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霸道仙路》 作者:无色定 第1章 出门   浩土,乃是天下中央最大的一片陆地,而其中的浩土中州乃是自古繁华富庶之地。中州西南,崇山峻岭密布,被世人称之为天南。   天南之中,不同势力盘踞在各处山头,近六十年以来,逐渐形成了天南六部百家的势力阵营。   而在天生山下的红石城,就是天南六部百家中一支实力不太显眼的势力——祁家所在的根基。   正是今天,祁家之中迎来一年一度的校场测试,这是吸引了祁家上上下下、男女老幼一同观瞧的大事,甚至也是不少外来之人也期盼已久的大事。   “炼体境,一阶下!”   伴随着双手抱着的石磨缓缓放下,校场头目将祁震的成绩大声说出,声音洪亮无比,让校场内外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哎哟我的天,这祁震还是祁家大少爷呢!怎么练了这么久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啊?”   “哼!真是丢了他那老子的脸,得亏前任祁家家主还是炼体九阶的高人!”   “唉,这下他那死鬼老爹可真是能从棺材里气得活过来啊……”   “祁震也是倒霉,他那父亲一死,全族上下就没有人庇护他了,可怜啊可怜……”   “啧啧,估计也是他老爹作孽,年轻时沾花惹草,报应在这祁震天生经脉堵塞,瘦弱无比,基本的炼体功法都练不出啥效果……”   无数的嘲笑、指责、不屑从校场各处传来,甚至位处测试区域的祁家子弟们也互相传递着嘲笑祁震的言语,使得祁震内心愤怒无比,双手死死抓着石磨。   祁震面前的石磨,只有二十斤重,是浩土之上炼体之人作为测试入门与否的工具,只要能一口气搬起石磨,举过头顶,便是拥有炼体境一阶的实力。   浩土中州自数千年前的大战之后,修炼层次便有了逐一递进的划分,由低到高总共四个层次:炼体境、炼气境、炼神境、炼虚境。   其中炼体境与炼气境共分九阶,炼神境与炼虚境则分上中下三层。   由于炼体境是天下修炼的入门坎,所以自古以来区分详细,而且前人积累了丰富经验。   但实际上,炼体境一阶并不存在上下之分,单纯是因为祁震实力实在太差,连二十斤石磨都搬不过膝盖,校场头目实在看不过去,对这个祁家名义上的“大少爷”宣布了这么一个炼体境一阶下的成绩。   “可恶……可恶!”祁震内心极度愤怒,十指狠狠抓着石磨,企图抓碎这个石磨,但奈何身体虚弱,抓得十指发疼,石磨也纹丝不动。   祁震缓缓抬起头,年轻的脸庞、微瘦的脸颊,漆黑的眼珠扫视四周,周围传来各种不屑与嘲笑,传入耳中,扎在心上,祁震能感觉到自己心脏愤怒得砰砰直跳,让呼吸也变得急促。   祁震心中愤恨无比,但不是恨这些人,经历了将近二十年的人生,他早就适应了他人鄙夷不屑的目光。他恨的是自己,为什么自己天生经脉堵塞?!为什么自己没有任何修炼才能?!难道真的是上天的不公吗?!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嘿嘿,祁震,你这么垃圾,还在这丢人现眼干嘛?还不滚回去吃奶?”校场里众多祁家子弟中,走出一人,名叫祁云,是当今祁家家主祁风的儿子,平日里对祁震侮辱最多。   祁云嘴里侮辱不停:“你那死鬼老爹还真是倒霉,自己的儿子竟然是个天生废物,也不知道是不是作孽多了,唉,我这轻轻松松都有炼体境四阶,而你呢?还什么炼体境、一阶下?这种废物?留在祁家干嘛?!”   祁震咬紧牙关,死死盯着祁云,看着对方得意自满的面孔,深深叹了一口气,最后在众人的目光下,松开石磨,缓缓离开了校场。   ***   祁家的实力若是放在整个天南,那算不上什么,若是在红石城,那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土皇帝。   红石城内超过一半的房屋、铺子都是祁家的产业,城外的农田、山林,大多也都是祁家的地产,而红石城内的绝大多数普通百姓都是靠着祁家混饭吃。   换句话说,红石城也可以叫做“祁家城”。   有这么庞大的家业,祁家的院落自然也是修得富丽堂皇,楼台亭阁样样具备。而身为祁家大少爷的祁震,虽然天生经脉堵塞、没有任何修炼天赋,也仍然分得一间十分不错的优雅小院。   扔下祁家子弟必备的练武服装,祁震躺在床上,慢慢回忆过往的一切。   祁震的父亲祁刚生前是祁家家主,拥有炼体境九阶的强大实力,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祁家威严。   除了父亲,祁震亲生母亲早在自己记事之前就已经病逝,而此后,祁刚再娶一名妻子,生下祁震同父异母的妹妹祁雨,年龄比祁震小两岁。   而似乎凡是做祁刚妻子的人运气都不怎么好,没过多久,祁刚第二任妻子也离世了,那时候祁震不过四岁。   在过后几年,祁家迎接了一位从浩土中州万里跋涉而来的“仙师”,将祁雨带走了,而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祁刚修为不断攀升,一直达到炼体境九阶。   而正当祁刚实力如日中天、祁家家底也殷实厚重,正准备联合周围几个家族、向外发展的时候,祁刚突然暴毙而亡,虽然对外声称是闭关修炼、准备晋升炼气境时走火入魔而死,但是祁震清楚,自己父亲很有可能是被他人谋害,那时候的祁震不过十二岁。   砰!祁震狠狠地锤在床上,使得自己手臂生疼,却仍然无法遏制自己的恨意与愤怒。   自己父亲的身体向来硬朗,虽然年轻时有几分沉迷女色,但是自从浩土中州来的那位仙师,父亲的实力便不停增长,想必是带来了什么神丹妙药,又或者是高深的武学典籍。   “啧!”祁震撇嘴,心中却是有几分不快,既然能让父亲修为实力增长,为什么不治好我的经脉堵塞。   浩土广大无比,而中州自古繁华富庶,更听闻有仙道七宗这等神秘存在。   传说中,仙道中人可以腾云驾雾、御空飞行,朝北海而暮苍梧,更拥有各种强大的神通法力,足可以移山倒海、叱咤风雷,千里御剑枭敌首。   这是何等的强大!何等的气概!如果自己也是仙道中人就好了!   想到此处,祁震一下子坐了起来。   “不错!我为什么要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山沟里!我要出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我看看仙道中人是何等强大逍遥!”祁震握紧拳头,心中暗暗发誓,势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   “什么?你要去给你父亲守陵?”   在祁家的大堂之上,祁震给现任家主、祁刚的弟弟、也是祁震的叔父——祁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是的。”祁震虽然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在炼体境七阶的祁风面前还是大气不敢喘一下:“祁震觉得自己实力低微,有愧于祁家列祖列宗,也损了祁家名声,所以打算到天生山上去给父亲守陵。”   “嗯、不错不错。”祁风如今也有四十多岁了,但是拥有炼体境七阶实力的他,面如冠玉,外表看起来也不过是三十出头,体格健壮,虽然身穿长袍,但无法隐藏衣服下面力量澎湃的强壮肌肉。   祁风捋了捋颔下短须,点头道:“你有这份心,也算是给我们祁家尽心尽力了。这样吧,明日一早,我派人把你送上天生山,也给你准备好各种应用之物。”   “多谢叔父!”祁震赶紧行李说道。   祁风摆摆手说:“哎,不必如此,震儿啊,我知道你的情况,也清楚你十分懂事,你这么做是为了咱么祁家的名声,也是为了我这张脸,我还得多谢你啊。”   祁震低下头、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侄儿也是做我该做之事而已。”   “好好好!你有这份心,叔父非常高兴,你也不用老在山上呆着,什么时候想下山玩耍都可以。”   叔侄两人就这一来一往中,定下了未来计划。   按家规,祁风实际上只是代任家主,若是祁震过了二十岁,家主之位就应该让祁震担当,虽然祁震完全没有能力从祁风手上继任家主之位,但如果祁震强行要求继任,那么祁风在这么霸占着这个位置,就可能受到家族分支的批判,从而动摇家族本宗的地位。   而以祁震这么一个“废人”身份担当家主,无疑是找死之途,祁震的岁数马上就到二十岁了,在这当口他提出了上山为父亲守陵,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无心参与家主位置的争夺,一方面让祁风稳固了自己的地位,一方面也不让家族内部发生动摇。   祁震的行为自然是让祁风非常高兴,而祁震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早在祁震七八岁的时候,他父亲祁刚就带着他上天生山给祁家列祖列宗扫墓,当时他父亲俏俏告诉祁震,在祁家墓葬不远处,有一个神秘山洞,里面是祁家列任家主为了晋升炼气境所准备的各种宝物。   但实际上,祁家真正踏进炼体境九阶、以至于有机会问鼎炼气境的高手,除了祁家开宗老祖,就只有祁震的父亲祁刚。   所以,祁刚告诉祁震,那个神秘山洞所留下的宝物几乎没有被动用过,也算是祁家为了应对危急关头所留下的财产。   而由于祁刚当年是毫无征兆地暴毙而亡,所以祁震怀疑,代任家主的祁风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神秘山洞的存在。   祁震正是打算以山上守陵为目的,去寻找这个神秘山洞,既然内中有晋升炼气境的宝物,那说不定会有各种灵丹妙药、功法典籍,对自己天生经脉堵塞说不定有奇效。   ***   深夜,祁家书房仍然亮着灯火,祁风与他的儿子祁云正在谈论。   “爹!听说那祁震打算上山给他那死鬼父亲守陵?”祁云不比祁震小多少,但是已经有了炼体境四阶的实力,在祁家也算得上是高手一名,而此时他的表情可以说是得意自满来形容。   手捧着一本书籍的祁风瞟了一眼祁云,冷静说道:“你得意什么?”   祁云面露残忍:“爹!那祁震不过是一个废人,等他上了山,我就找几个人把他给弄死,省得他回来阻挠你坐这家主之位!”   祁震万万没想到,他自己打算息事宁人、远避风波,没想到仍然有人贼心不死,阴谋暗害他自己。   祁风放下书籍,眯起眼睛紧紧盯着祁云,炼体境七阶的高人,眼神如同刀剑,哪怕山中猛兽被盯上一眼,都会害怕得飞快逃跑,而祁云更是被父亲的眼神吓得冷汗直冒。   直到半盏茶的功夫,祁风才收回犀利目光,重新捧回书籍,冷冷说道:“不许你上山捣乱,那祁震虽然天生经脉堵塞,完全废人一个,却懂得远避是非,他若是刚上山就死了,全红石城的人都知道是我干的!”   “那就任由那小子在山上逍遥?我就是看不惯让他顶着那大少爷的名头!”祁云听见父亲的教训,仍不死心。   “急什么?!”祁风低声喝道:“且让祁震在山上呆半年,等到天气冷了,派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送去跟他父亲团聚,对外就说是祁震身体虚弱,扛不住山中寒苦!”   “是是是!果然妙计!”   就在这么一个夜晚,祁风父子俩定下了谋害祁震的计划。xh118 第2章 山洞   山路蜿蜒曲折,山道两旁种满了松柏,林间偶尔有鸟雀松鼠等小动物出没,尽显天生山一带生机盎然。   就在祁震提出为父亲守陵请求的第二天,祁风就派遣几个仆从带着必要的生活物品与食物,跟随祁震一路上天生山。   一路无话,祁震与祁家上下交流并不多,而对着祁震这种天生经脉堵塞、没有任何修炼天赋的废人,哪怕是祁家的下人也不怎么看得起祁震这个大少爷。   自山脚的红石城出发,一路沿着山道攀登,祁震与几个仆从终于来到祁家祖坟,卫浴天生山深处的一处谷地,环境优雅,风水独佳。   祁家列祖列宗,只要生前不犯大的过错,死后都可以进入祁家祖坟埋葬,而祁震的父亲祁刚也是埋在这里。   由于天生山一代都是祁家的势力范围,加上祁家祖坟所在的谷地比较隐蔽,所以平时这里的守墓人并不多,到了祁震这一代,可以说安稳了几十年,周围环境没什么大的动荡,所以守墓的只有一个驼背老头。   祁家祖坟不远处有一间小房子,简陋的小土房,房顶瓦片也有些残缺,好在屋内还算清洁。   祁震吩咐仆从把带来的各种生活用品放下,另外打赏了一些钱财给守墓的驼背老头,说道:“老人家辛苦你了,现在换我来给祁家列祖列宗守墓,这点钱你先拿着。”   驼背老头似乎在此地长年独处,嘴里也吐不出几句话,只好把背压得更低,给祁震点了点头。   祁震见几个仆从还在收拾土屋内外,眼镜扫视周围一圈,计上心来,将一个仆从招呼过来。   “祁震少爷,有什么事吗?”   祁震点点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驼背老头,说道:“我此番上山为祁家列祖列宗守墓,也算是为祁家做出点贡献,这位老人家多年独处,非常不易,这样吧,你们下山时把这位老人家也带下山,跟我叔父也说一声,好好优待这位老人家。”   听见这一番话,驼背老头似乎腰也站直了几分,双眼发亮地看着祁震,而那位仆从却面露犹豫。   “怎么?有难处?”祁震看着眼前仆从质问道:“这你放心,为祁家尽心尽力的人自然都会有奖赏,我这么做,你去到家主面前也会有赏。”   其实这种小事,换祁家任何一个少爷小姐说出口,这位仆从也不敢有任何反对或者犹豫的余地,也就是碰上在家中几乎毫无地位与权力的祁震,下人与仆从们才敢这么“放肆”。   听见祁震这么一说,那位仆从也稍稍放心,便答应祁震将守墓的驼背老头带下山。   其实祁震这个做法有自己的理由,他上山为父亲、为祁家列祖列宗守墓,不过是借口,堂堂一个祁家大少爷,竟然沦落到这般境地,好比之前这位守墓的驼背老头,家中乃是无妻无子,完完全全的孤寡一人,才来祁家守墓。而祁震再怎么不济,在家中混吃等死的权力总归是有的。   但是祁震自己也清楚,自己呆在家中,无非是继续受人白眼。何况此番上山,为的是父亲口中的那个神秘山洞,这种每一代家主口口相传的神秘之地,必有重要宝藏。   而且听祁风的口气,似乎祁震自己提出上山守墓很让他欣慰,估计祁风本人并不清楚祁家祖坟附近还有这么一个神秘山洞。   ***   目送了几个仆从带着驼背老头下山而去,人影渐渐消失在丛林之中,祁震这才回转简陋的土屋之中。   环顾屋内周遭,破床、破凳、破桌子,过冬的衣物和其他杂物堆在墙角,床上的被褥也就是下人们才会用的灰棉被。   屋内有两间房,另外一间就是厨房,柴火堆得满满当当。   “带上山的干粮也就够吃五天的,屋后有口井,还有一小片菜地……这时候幸亏自己没有修炼天赋、不用像我那些兄弟姐妹那样吃那么多了,慢慢等到下次送干粮上山吧。”   炼体境的修炼需要大量的物资,头一样就是大量的饮食,顿顿大鱼大肉对于刚步入炼体境或者水平不高的修炼者而言,完全是小事一桩。   只有摄取大量食物,在修炼当中,才能完完全全将其养分、能量转化进入自身,为修炼一途打好基础。   虽然祁震天生没有修炼天赋,但是祁家珍藏的各种修炼书籍,他多多少少还是都看过的,对于炼体境的修炼,祁震还是有所领悟,但奈何无法付诸实践,无疑是纸上谈兵。   天生经脉堵塞,这是祁震心中永远的痛,这一种可以说比修炼到炼神境还要稀有的天生疾病,甚至某种意义上,这算是一种残疾。   经脉,乃是人一身精气元气流转的通道,血肉凡胎的成长与强大,与经脉强壮脱不了干系。   有些幸运儿,天生经脉畅通无阻,甚至能继而连接周身穴窍,那就天生修炼的奇才,炼体境不过是那些人生命中一个短暂过场而已。   而另外极少数不幸的人,天生经脉堵塞,注定了生来体虚气弱,每天吃下的食物,转化不了多少营养给身体各处,而炼体境需要极大程度地强化自身精气,对于这类人也是无缘。   而天生经脉堵塞的人,大部分在襁褓之中便夭折了,像祁震这样,体虚气弱还能活到将近二十岁,已然是个奇迹,不少郎中医生都断言祁震活不过加冠之年,所以近两年来,祁震内心一直非常不安,天生经脉堵塞所代表的,不仅仅是没有修炼天赋,更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落下,要了祁震的性命。   如果不是如此危急,祁震也不会最终选择去寻找父亲口中的神秘山洞,发掘机会,因为祁家上下的武学典籍、炼体功法对祁震本人不起任何作用。   “唉!罢了罢了,不应该意志消沉!既然老天爷不给我这个机会,那我就自己去创造机会!虽然我目前无法修炼炼体境的任何功法,但是炼体境的宗旨乃是一往无前,这对我倒是颇有激励。”   祁震沉吟思考,就在这想通的当口紧紧握住拳头。   “不错!就是要一往无前,前方无路,那便去闯!天下间第一个修炼之人是怎么来的?!不也是靠着一往无前的精神闯荡出来的吗?!”   哪怕经脉堵塞,也不妨碍思绪通达!前方无路,任我闯荡!   ***   天生山下,红石城内,祁家院落。   一名仆从和一名驼背老头站在祁风面前,不禁被他的威严所压倒,只敢低着头看地上。   “是吗?祁震让吴老汉下山来?嗯……”祁风略微沉吟,手一扬,便吩咐下去:   “吴老汉为我祁家守墓四十余载,忠心耿耿、尽心尽力,赏赐宅院一座!仆从五人!相应之物择日送达!”   几句话传播开来,不仅让驼背老头吴老汉听见,连祁家院落内外许多人都听见了。   这便是天南祁家的气概!实力强大,赏罚分明!对祁家有功劳的人,自然获得赏赐!   就这么几句话,就让许多曾质疑过祁风在祁刚之后是否适合担当祁家家主的人,不再怀疑!   看着吴老汉不停地给自己叩拜谢恩,祁风面露微笑,心中却是另外的一副算盘:   “祁震啊祁震,既然你打算一人独自守墓,也别怪叔父我心狠手辣了!这是你自取死路!且再让你修养几个月,我便送你与我那大哥相见!”   ***   “阿嚏!”正在简陋小土屋中休息的祁震突然打了个喷嚏,擦擦鼻子,心中若有所思。   “我这番上得山来,又刻意独自一人,想必日后定有人俏俏上山来找自己麻烦,好好好,反正在山下也是迟早被人挤兑死,倒不如去那神秘山洞中寻找机会!没有退路!破釜沉舟!这才是真正的一往无前!哈哈!”   心中一番思绪,想到最后仍不住仰天大笑,反正进退都是死路,更能激发人心底下澎湃的热血!   为了不耽搁时间,祁震毅然走出那间破陋土屋,回忆起父亲生前告诉自己的方向,缓缓前进。   沿着山中谷地的边缘,绕过祁家祖坟,有一条深邃幽深的林间小道,不拨开两旁茂密的树枝根本就看不见,青石板垒成的台阶十分窄,也就是恰好容纳祁震这种偏瘦弱的人能够通过。   青石板上长满青苔与野草,祁震小心翼翼地前进,走不多久,只看见面前一大团足足一人高的低矮草丛,草丛后面就是高高的山壁,似乎没有通道。   “祁家祖坟本来就没什么人打扰,能来守墓的也肯定是对祁家忠心之人,不会有太多异心。而这条小路弄得如此隐蔽难行,加上满是青苔野草的石阶,想必很久没有人来到此地了。我便探一探其中奥妙!”   祁震自言自语说着,随之身子便挤进丛林之中,走没有两步,竟然一脚踏空!   “不妙!”   祁震心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下一个瞬间竟然被吸进山壁!   砰!   就在一片昏暗的环境中,祁震摔倒在地,身体瘦弱的祁震一下子被摔得头晕眼花,挣扎半天才慢慢撑起身子。   “这……这是何处?”   放眼看去,似乎身处一个山洞之中,没有阳光,也没有灯火,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而是昏昏暗暗,有些许光线,能看见面前不远处的环境。   过不了一会儿,祁震眼镜渐渐适应了昏暗的视线,终于看清楚山洞内的环境。   整个山洞内部,纵横约有十余丈,堪比祁家院落中的招待客人的厅堂,山洞顶部悬挂这一盏琉璃灯,没有发出耀眼光芒,确然山洞之中充满柔和微光,而且石桌、石凳、石床等生活所需一应俱全,墙壁皆是一排排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书籍,还有不少瓶瓶罐罐。   祁震凑过去仔细观瞧,用手指摸了一下,没有任何尘土,可见山洞之中,别有洞天,不是普通人所能居住的地方。   “哈哈哈!果然!这地绝不是一般的山洞,如此布置,想必是仙真洞府!”   祁震内心剧震,压抑不住内心喜悦,抚掌而笑。xh118 第3章 《霸仙真解》   看着眼前一切,祁震脸上难掩激动喜悦之情,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   “冷静冷静……”喜悦过后,祁震还是稍稍平复了心情。   “先别着急,好好探寻这洞府之中还有何物?”此时的祁震早已不把此地当成是什么“神秘山洞”,而是仙真遗留的洞府,必然有更多藏品。   祁震环顾四周,发现山洞两边墙上各有各一个烛台,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顶上悬挂的都是能发出奇妙光芒的琉璃灯,何必再弄这么一个俗世普通的烛台?   心中这么想着,便走上前去抚摸其中一个烛台,轻轻扭动,面前的墙壁如同一扇门一样打开了!   “竟然是机关门!好精妙的设计,看来这洞府之内还有机关枢纽!”   祁震心中又是一惊,随后步入打开的石门。   石门后面是一条甬道,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就走到另一个房间。只见眼前一个两人高矮的大型鼎炉安静伫立,鼎炉表面刻着无数铭文,晦涩难明,只觉得一股亘古威严之气扑面而来,让人一时间忘了呼吸。   面对沉重的压力,祁震心中惊讶更上一层,若是有旁人,就会看见祁震在这古朴鼎炉前呆立了足足一刻钟,让人滑稽可笑。   而祁震此时此刻,却是沉浸在鼎炉表面的铭文之中。   虽然祁震完全读不懂这些晦涩难明的铭文,但是却能感受到阵阵强大气息从中散发出来,祁震只觉得脑海中浮现无数画面,有山中猛虎、有云中巨龙、有荒漠上的狼群、有沼泽中巨犀,也有跃动于山林的猿猴、有驰骋草原的野马、有海洋中浮沉的鲸鱼……   无数野兽画面充斥于祁震脑海,顿时祁震身体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不受自己控制,做出种种奇怪动作,似狼似虎、似狮似豹、似龙似蛇……像是在舞蹈、又像是某种武学。   祁震演练了足足一个时辰,神智才缓缓清醒过来,当他终于能控制自己意识时,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祁震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刚才自己不受控制,而且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像刚才那样大汗漓漓,这种场景只有在祁家校场上那些挥洒汗水练武的祁家子弟身上才看见。   而喜的是,就在自己演练完刚才那套蕴含各种动物姿态的武功后,脑海中便出现了一卷叫做《万兽诸形图》的图册,没有文字注解,全是一幅幅能自主演练的画面。   “《万兽诸形图》!这是何物,绝不是普通的武学典籍,和我在祁家所看见的武学典籍完全不是一种类型的!”   祁震内心说不出的喜悦,然后再撩起衣裳看看自己的身体,虽然依旧瘦弱,但是皮肤之下的肌肉隐隐强壮起来。   “就是可惜此处没有测试力气的石磨,我有种感觉,二十斤的石磨现在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祁震握紧拳头,心中思量,这《万兽诸形图》中没有关于经脉一字一句,演练之后却能影响我的力量,若是没有,这岂不是不符合这世上的修炼法则了么?   这种事若是让他人得知,如果不是被人嘲笑为疯子,那就是能震惊天下!   经脉是何物?精气元气流转的通道!一切修炼的根本!哪怕是炼气境的高人,也要不停地在经脉中提化精气为真气,传闻中炼气境高阶的修士,将真气与天生而来的元气混合为一,形成真元,乃是进阶炼神境的唯一法门。   如果在经脉堵塞的情形下还能修炼,那到底算是什么?这是一条与现有修炼法则完全不同的道路!   虽然天底下经脉堵塞的人少之又少,但是经脉在人成长的过程中,由于呼吸、饮食的原因,渐渐染上污秽,经脉畅通不如婴儿之时,所以往往需要通过大量锻炼,加快精气元气的流转来洗刷经脉,这就是炼体境修炼要旨。   当然,浩土中州有部分开宗立派数千年之久的仙道巨掣,或许能炼制改善体质、冲刷经脉的灵丹妙药,也能让少数幸运儿在炼体境的修炼道路上一片平坦。   而如果《万兽诸形图》这种功法流传出去,那么就相当于在炼体境的修炼上,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道路,无视了经脉的影响!这对整个浩土都是剧烈无比的冲击!   想到此处,祁震庆幸自己,得到这般奇遇,《万兽诸形图》是如同一段画面直接烙印在祁震脑海中,不怕被人偷了去。   休息了几刻钟,祁震突然想起,其中一个烛台打开了通往古朴鼎炉的房间,那另一个烛台想必也有什么宝物!   祁震翻身站起,直奔洞府另一边的烛台,也是如同之前那般,轻轻扭动,只听见喀拉拉的声响从墙壁内传出,墙壁缓缓打开,并且有一阵青光射出。   “这光芒!想必不是凡物!”   祁震迎着光芒前行,走到尽头,只看见这个房间中简洁得很,地上就一个蒲团,祁震跪坐下去,看见蒲团上放着一本玉石打造书册,青光四溢,沁人心脾。   玉册青光满布,祁震不敢随意触碰,只见玉册封面上写着这么一句话:   霸道行仙路,万古吾独尊,后人得传承,滴血书汝名   “这……好霸道的言辞!竟然敢自称万古独尊?看着上面的说法,似乎要用血写自己的名字才能获得传承?”   祁震为这玉册封面的言辞所深深震惊,转念一想,自己什么都没有,来得了此处洞府,还有什么不敢的?滴血写名而已!   随即,祁震狠狠咬破自己的食指,十指连心,疼得无以复加,但祁震心中决然,强忍痛楚,在玉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祁震!   两字写毕,血液顿时沁入玉册之中,青光收敛,唰的一下转为赤色血光,照耀四方,强光让祁震一时睁不开眼睛。   红光尚未散去,祁震只觉得玉册上生出一股强大吸力,头颅狠狠地磕在玉册之上!   “轰!!!”   一阵庞大无边的轰鸣响彻在祁震耳边。   祁震意识陷入昏沉之中,只觉得浑身迷茫无力,四周一片空无混沌,然后天上光芒大放,携带这霸道无匹的气势扫荡一切混沌迷茫。   再睁眼,祁震只看见自己站在一处荒芜的宫殿之中,周围宫殿楼宇、亭台园阁倒塌大半,而他眼前大殿的王座之上,坐着一个垂垂老矣的披甲老人,一身精神元气似乎被抽取一空。   “这……老、老前辈?”   祁震尚且不知发生何事,自己转眼间就来到这么一处不明境地,眼前一名披甲老人,何事何地看来只好问他了。   祁震战战兢兢地往前走,低声叫唤着王座上的披甲老人,等他走到老人跟前,一阵飓风扑面袭来,竟然是披甲老人抬头这么一个动作就刮起了一阵狂风,让祁震差点站不住脚。   “你是何人?!”披甲老人问了这么一句,祁震只觉得来自四面八方的空气都往自己身上冲击、挤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晚辈、祁震!”但是祁震丝毫没有屈服在强大压力之下,硬着头皮报上自己姓名。   披甲老人白眉一挑,说道:“是你开启了《霸仙真解》?”   “《霸仙真解》?”祁震眨眨眼,说道:“是那本玉册吗?霸道行仙路,万古吾独尊,后人得传承,滴血书汝名。”祁震将玉册上的文字重复了一遍。   “对!”披甲老人声嘶力竭得低吼道:“好!好!好!看来你是有缘之人!这几千年来没人碰过的霸仙真解,终于能重见天日了!”   “几千年来没人碰过?”祁震暗中低估,心中若有所思,但是在披甲老人无上威严面前,脸上不敢露出一丝犹豫神色。   “年轻人你过来!”披甲老人伸出右手,连手指也覆盖着的盔甲轻轻抖动,竟然自动缩推、露出了干枯的五指,一把将祁震的手腕扣住了,然后似乎是在祁震把脉。   过了足足一刻钟,披甲老人若有所思,双眼盯着祁震,缓缓说道:“天生经脉堵塞?呵呵、呵呵……”   祁震瞪大双眼,焦急说:“老前辈!晚辈天生经脉堵塞、没有修炼天赋!请问老前辈能否解救?!”   “解救?”老人面露不屑,说道:“要什么解救不解救?老夫当年也是天生经脉堵塞!这回还真算碰见有缘人了!”   祁震心神剧震,脸上尽是兴奋,立刻跪在披甲老人面前,恭敬说道:“晚辈天生经脉堵塞,十多年来饱受他人蔑视,心中不平却无法发泄,几乎无法修炼任何武学典籍,求老前辈指点迷津!”随后狠狠磕了一个头,将额头撞出血来。   “你……你练过《万兽诸形图》?”披甲老人双眼射出精光,似乎要洞穿祁震周身上下。   “老前辈明鉴!”在这名高深莫测的披甲老人面前,祁震不敢有丝毫的藏私。   “好!那老夫就给你指一条明路!”披甲老人一拍王座,脸上露出狞笑:“就怕你受不了!”   祁震眼神充满坚毅与不屈,说:“晚辈早已进退无路!老前辈所指明路哪怕千刀万剐,晚辈也敢去闯!”   “哈哈哈哈!!!好!”披甲老人顿时仰天长啸,气贯云霄,剑指一指祁震:“就是要你千刀万剐!”   话音一落,无边巨力沛然发出,祁震顿时被装上半空,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不等祁震反映,披甲老人从王座中站起,大声说道:   “老夫今日就为你塑造武脉,为你今后霸道仙路铺下基石!!!”xh118 第4章 武脉   自虚空中无中生有的巨力压迫着祁震周身上下,如同攻城锤一般不停地撞击着祁震的身躯。   砰!砰!砰!   强烈的震动响彻在宫殿废墟的上空,阵阵声波强悍无比,甚至在空气中震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噗!”   仅仅是几锤的功夫,祁震全身上下便没有一根完整的骨头,口中吐出一口杂着肉末骨碎的浓稠血液,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就像一张扔在肮脏小巷里的破麻袋。   “哈哈哈哈哈!”披甲老人面目狰狞,仰天狂笑,自负说道:“小子!这就是老夫毕生最引以为傲的虚空大擒拿!用在你身上、给你洗髓伐毛,可以说天大的荣耀了!你还能承受的住吗!!”   祁震虽然深受重创,但是心中一口血气死死坚持,决不放弃的意念让他仰天大喝:   “能!”   坚强无边的意志、一往无前的决然,就在这一个字中迸发!   “好!好!好!”披甲老人连说三个好,脸上虽然笑容狰狞,但是掩盖不住几分喜悦之情继续说道:“普通俗人,天生下来吃五谷杂粮、嗜荤茹素、美色酒气,身体之中污秽不堪!老夫再赐你一枚神丹!让你脱胎换骨!”   只见披甲老人双手大开大合,周围宫殿废墟传来阵阵爆炸声响,倒塌一地的宫墙、高柱、各色顶瓦,尽数崩解、轰裂!   在披甲老人双手指挥下,无数碎片聚集到一块,团成一个庞大圆球,只听见圆球内中不停传来骇人的轰鸣声,无数宫殿废墟所分裂成的碎片再度破碎!   “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轰鸣声连成一片,比新年的鞭炮声还要密集,如同一张贯穿天地的巨大布幕,被一位巨人撕开的强烈声响!   在足足一刻钟的破裂巨响后,无数宫殿碎片所聚集成的大球,渐渐被压缩成一枚拳头大小的小球,通体黑亮,散发着一股无比厚重、经历千古风霜的气息。   虽然这枚黑亮小球体形不大,悬浮在空中,也能感觉到无比沉重的质量!   浑身伤痕的祁震强撑着一丝体力,看了一眼悬浮在自己面前的黑亮小球,心中疑惑尚未说出口,就听见披甲老人洪亮的声音:   “这枚极天灭神丹,是老夫临时创意之作,刚才你所看见的这片宫殿,世人称之为极天灭神宫!乃是数千年前老夫创造的无边功绩!一砖一瓦都是动用无数人力物力所铸炼完成的!老夫以无上神通,将其粉碎碾压成这枚丹丸,你可得好好享受啊!!”   说完,披甲老人剑指一指,那极天灭神丹如同炮弹一般,轰进祁震胸膛!   “啊啊啊啊啊——”祁震顿时仰天狂吼,强烈的痛楚,比刚才披甲老人那虚空大擒拿还要强烈百倍、千倍的痛楚。   极天灭神丹一进入祁震身躯,就如同一枚种子埋入泥土,但是生根发芽的速度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开来!   以极天灭神丹为中心,几千上万条丹气顿时间在祁震身体中肆意纵横、到处乱串!   几百道丹气如同剑锋一样,贯穿心脏!后续再来数百道丹气,瞬间堵住缺口!如此来往重复百遍以上!   同样的事情,不停地发生在祁震身体内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顿时使得祁震七窍流血!   “啊啊啊啊!!!”被披甲老人以虚空大擒拿定在半空,祁震身体狂震,大量深黑色的浓浆混合着血液流出体外。   “这就是人身之中所聚集的污秽之物!不仅仅是出生之后所沾染的,还有从父母那里继承而来的、祖祖辈辈所遗传下来的污秽!”披甲老人神情自负、观瞧着祁震浑身滴血的惨状,心情颇为大悦。   “噗——”喷出最后一口污浊不堪的血气之后,祁震顿时觉得自己五感敏锐、四肢强壮,不需要转头就能感觉到背后环境!而自己一吐一纳之间,气息匀称平和,深纳一气,气息贯穿周身,直至脚跟!   “这真的是神奇无比!真人呼吸至踵!这是修炼到极高程度的传闻,如今的我竟然能尝试到这种感觉!”祁震内心狂喜不止。   披甲老人双手抱胸,面上不改自负,轻轻吐一口气,只见祁震周身巨力缓缓散去,祁震的身体也降落在地面上。   祁震一落地,立马跪在地上道谢:“多谢老前辈为我洗髓伐脉、开拓武脉!”   祁震不是傻子,仅仅几个呼吸,就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多出了大量细微通道,宽一点的围绕心肺之间,细一点的,比头发还要纤细许多,贯穿周身!这想必就是“武脉”!   “嗯、不错不错。”披甲老人点点头:“这极天灭神丹乃是以炼器之法炼丹,而你一身武脉,配合《霸仙真解》,正是要以炼丹之法炼体!”   祁震问道:“请问老前辈,如何以炼丹之法炼体?”   披甲老人说道:“《霸仙真解》是一门另辟蹊径的修炼功法,并不是利用天下约定俗成的方式来修炼,世俗之人,普通炼体之法是以自身精气元气冲刷经脉,而《霸仙真解》则是吸收他人的攻击,来开拓、锻炼武脉!专门就是给天生经脉堵塞、或者经脉畅通不良的人所修炼!”   “吸收他人攻击来开拓、锻炼武脉?!”祁震心中惊讶无比,这种修炼方式闻所未闻,完全是脱离了现有修炼方式的独特概念!   披甲老人没有理会祁震心中惊讶,继续说道:“我利用这片宫殿废墟,凝练了极天灭神丹,已经开拓了你周身武脉,省去了你大量功夫,但是你如今武脉初成,脆弱无比,炼气境高阶修士的攻击你难以承受!所以最好不要招惹那种人物。”   “是!”祁震回答道,但内心却止不住嘀咕:炼气境高阶?那可是问鼎炼神境的高人了,百万中无一的天之骄子!我哪里会招惹到那种人物?   “哦!对了!”祁震突然想起一事,恭敬问道:“晚辈还没有请教老前辈名讳。”   “老夫人称霸仙,早在数千年的大战就肉身崩溃陨落,逃出一丝神念,将自己的极天灭神宫收纳进《霸仙真解》,在你面前的人早已死了不知多久了。”说道后面,这位被称谓霸仙的披甲老人神情也有少许低落,不复刚才的自负霸道了。   祁震面上惊讶,但内心却有几分疑惑,他在祁家的典籍中看过不少天下历史,但是对数千年前的大战,记载却是不多,看来世事更迭,很多英雄伟人、丰功伟绩也会被历史尘埃掩埋了。   “那霸仙前辈您……”祁震小心询问道。   “不必想太多了!”霸仙老人摆摆手,神情似乎有些萎靡,随机浑身布满了裂痕,说道:“看见了吧,这就是当年老夫战败后的模样,纵然有玄武甲护身,也一样身死道消!”   “霸仙前辈!”祁震难掩悲伤神情,唯恐这位为他开拓武脉的老前辈就此消亡。   “哼!怕什么!”霸仙老人自负依旧,霸气纵横:“修炼这《霸仙真解》,就是要一往无前、无惧无悔,身死道消不过是自然循环之一,老夫纵横一世,见识过的事物太多太多了,就是没有好好体会死亡!”   祁震心中悲愤不已,他与霸仙老人仅仅是刚刚见面,霸仙老人所给他的,是其他人一辈子也没有的事物,这样一位老人就在他面前满身裂痕、纵横交错,而他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霸仙前辈!您神通广大,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吗?!”祁震难掩悲痛,双目通红。   “哈哈哈!为何作这小儿女之态!”霸仙老人哈哈大笑,虽然身上满布裂痕,摇摇欲坠,但自负霸气更是上一层楼:   “人生自古谁无死!老夫就是看不惯那些缩头乌龟!成天躲在山里什么都不干!除了护短什么都不会!当年天魔入侵,老夫一人剿灭百万天魔,而那帮龟孙子竟然为了一己私利背后伤人!呸!”   祁震心中有了一丝通明,看来当年大战,霸仙老人勇猛无比,而却有人为了自身利益阴谋伤害霸仙老人。想到此处,祁震也异常愤怒,愤慨地说:“霸仙前辈!当年是谁这么卑鄙无耻?!晚辈修为有成,必定找上门去,为前辈报仇雪恨!”   “好好好!”霸仙老人夸奖不止,随之娓娓道来:“当年老夫也曾是仙道一员,但是行事作风不拘一格,与所谓仙家正宗不合得来,其中当年鼎立仙道之首的玄天宗最是看老夫不顺眼,长年累月没事就来找老夫麻烦。而后天魔入侵,仙道宗门大多闭关自守,老夫看不过去,率领自家弟子抵抗天魔。”   霸仙老人慢慢回忆道:“仙家宗门所想的老夫岂会不知道,他们封山闭关,就是自觉不是天魔对手,所以保存实力、保存传承,等到天魔自行散去,再出山整顿破碎山河,依旧统领天下。”   “可老夫就是不愤!这大好山河不是毁在天魔手中!而是毁在这帮只会闭关自守的缩头乌龟手中!”   “玄天宗那帮孙子怕老夫抵抗天魔,激起天魔杀性,彻底毁灭浩土,竟然从背后偷袭老夫,破了我的玄武甲、封了我周身穴窍!只一个刹那,老夫就被无数天魔轰得七零八落!”   说到这里,霸仙老人看着祁震,说:“你既然有这心思,好!等你有炼虚境之后,到玄天宗的混元洞天,抢到《玄心鉴》,交给持有逆神杖的人!若是逆神杖已经是无主之物,你便占为己有!配合《霸仙真解》,修炼到无上的炼道境!”   “什么?炼虚境之上竟然还有炼道境?!这是何等至高的境界啊?!”祁震内心狂震。xh118 第5章 入门   得知炼虚境之上还有另外一层修炼境界,祁震心中震惊无比。   炼虚境对于像祁震这样俗世家族中的大少爷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是仙道巨掣、是魔道巨枭,炼虚境的高人,举手抬足便是无上法力神通,叱咤风雷、斡旋造化都在指掌之间!   而听到霸仙老人一席话,知道炼虚境之上还有炼道境这等神秘境界,真是让祁震大开眼界。   “这……霸仙前辈……”祁震一方面是震惊世上修炼没有止境,另一方面是震惊于霸仙老人给他指点的未来道路:“晚辈不过是修炼大道上一个初学者,境界低微、实力弱小,修炼到炼虚境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这还要去玄天宗偷窃秘籍……恕晚辈一时做不到。”   祁震并不是不想帮主霸仙老人,祁震受霸仙老人洗髓伐毛、开拓武脉,可以说得上是再造之恩了,这般恩情广大无比,但是炼虚境是何等遥远的境界,炼气境低阶的修炼者对于祁震来说都已经是难以望其项背的高人了,更别说炼神境、炼虚境。   况且,祁震虽然一直是被人瞧不起的“大少爷”,但是偷鸡摸狗的事情,总归是不会去做的,做人要有底线,这是祁震一直以来的行为守则。   再说了,炼虚境的高人去到仙道大派的洞府之中偷取别家的秘籍?这种事情千古未有啊!哪怕是炼体境高阶的修炼者都有做事的道德底线,祁震可不想做那种被人喊打喊杀、如同过街老鼠的魔道妖人。   “哼!你也是无胆之辈!”霸仙老人见祁震的反映,心生不悦,立马显示在脸上,脸色阴惨惨地说道:“那玄天宗是何等货色,你日后自然清楚!你修炼老夫这《霸仙真解》,最基本的行事风格都学不到!霸道,就是要不拘一格!只要是想要的,就必须拿到手里!”   祁震点点头,内心仍然有几分犹豫。   “唉……是天要亡老夫啊……”说罢,身上裂痕越发秘籍,只见裂痕中隐隐射出光线,如同某种庞大能量积蓄在霸仙老人身体之中。   “霸仙前辈……”祁震看着霸仙老人浑身上下,心中就觉得不妙,刚才听霸仙老人的言辞,他的肉身似乎早在数千年前与天魔大战时早已崩毁,而在这片空间中、也就是《霸仙真解》的玉册内的,只是霸仙老人的一缕神念,而刚才又动用各种**力、大神通,为祁震开拓武脉,恐怕眼前的霸仙老人,早已法力消耗殆尽,估计支撑不住了。   霸仙老人长出一口气,对祁震说道:“老夫一生修炼的功法典籍,都在《霸仙真解》当中,你这一身武脉,修炼世间通行那一套法则,事半功倍,而要在与同一层次上的修炼者中出类拔萃,就必须依靠吸纳他人攻击来强化武脉!那《万兽诸形图》本是炼气炼神之法,来源十分远古,本质上是从内而外的修炼方式,普通人能直接跳过炼体境的过程,直接迈入炼气境。但《万兽诸形图》实际上并非没有解决经脉堵塞的问题,而如今你身负武脉,《万兽诸形图》十分适合你的修炼,若无敌手让你吸纳攻击,就勤加修炼《万兽诸形图》,靠内炼之气锻炼武脉,也有炼体效果!”   “写前辈教导!”祁震恭敬说道。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人生千年如一梦,神通百万化浮沫,生而在世,就应该顶天立地地活着,而不应该畏首畏尾!”   霸仙老人拼劲最后的一丝精神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说罢,周身裂痕轰然皲裂,身躯爆散,一道强光由内而外扩张开来,刺得祁震睁不开双眼。   随后一阵天旋地转,等到祁震睁眼醒来,只看见自己躺在洞府之中,旁边摆着一个蒲团,而蒲团上的《霸仙真解》玉册却是碎裂成一块块的玉石碎片。   祁震甩甩脑袋,只觉得一时之间脑海中塞满了大量信息,内中包括了《霸仙真解》最重要的“纳气神通”,讲得就是如何吸收、转化他人攻击,再运转锻炼自身武脉的功法。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武学招式,拳掌腿、刀枪剑,十八般兵刃、十八般武艺,每一样都是惊世绝伦的高超,还有大量的运转真气、真元的技巧与手段,虽然远远不是祁震所能操作的境界,但祁震一眼就觉得这些都是珍贵无比的宝藏,那一样拿出来都能震惊世俗!   “虚空大擒拿!极天真空掌!三元神威破!断空裂地斩!霸道焚天击!八极真龙印!元神破甲爪!绝地灭死光!……”   看着一篇篇神通介绍,每一招都是动天彻地的强大威能,祁震现在虽然都不能修炼这些强大神通,但是见识过霸仙老人以一律神念的法力所发动的虚空大擒拿,的的确确是霸道无匹,纵横天下!   对照着霸仙老人的教导,祁震又回顾起之前在洞府另一个房间所看见古朴鼎炉,上面无数铭文所记载的《万兽诸形图》,如同现实翻书一般,将这本图录由头至尾重新翻看一遍。   “果然是高深的炼气炼神典籍!”祁震内心惊喜万分,有了《霸仙真解》中大量见闻,他对典籍功法的阅历见识也多了起来:“这《万兽诸形图》以模仿世上动物姿态来进行修炼,不仅仅是动作,连动物的呼吸、内脏的蠕动、骨骼的震动都一同模仿,竟然能将体内精气以极高效率进行提化!”   提化体内精气,是炼气境修炼者们所要注重的功夫,可以说贯穿了炼气境上下的修炼宗旨,而提化精气的效率,则是决定了炼气境修炼者的强弱与修炼境界的差别!   也就是说,有了这《万兽诸形图》,炼气境的修炼可以说一日千里、事半功倍!   “这《万兽诸形图》,似乎比霸仙前辈所存在的年代更为久远,似乎是远在洪荒年代就有的产物!古人啊,可真保佑我祁震啊!”祁震内心由衷赞叹。   祁震站起身来,将破碎的玉册收拾好,不管这玉册有用没用,对自己总归是一个修炼入门的基石,不好随意丢弃舍弃。   脑海中整理好了大量信息之后,祁震来到洞府中间的房间,如厅堂一般,两边摆满了书籍与各色瓶瓶罐罐。   祁震走上前去,一本本观瞧。   《浩土地理图》《十方大世界》《妖兽图谱》《神农百草谱》《修仙大荟萃》……   超过大半都是关于浩土上下四方的一切资料,也包括了对仙道中的大量研究与描述,顿时让祁震感兴趣起来。   “这些书,在祁家的书屋可看不见!”   祁震看见这些书,如同饿狼看见肉一般。   由于天生经脉堵塞、没有修炼天赋,祁震花在书屋看书、阅读的时间比祁家上下所有人都多!但是奈何这个世间书读得再多也不管事,就看拳头大小!祁家中不少分支子弟,从小开始每日拼命练武修炼,甚至有少数人,有炼体境三四层的实力了,算是好手一名,竟然还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   而这种情况在天南六部百家之地非常常见!据说更为偏远的一些、血脉里还稍微带点蛮族血统的家族,家主本人都有可能是文盲一名!   而且比起浩土中州中那些更为繁华富庶的地方比起来,天南之地几乎与蛮荒无异,山高路远至极,像祁震眼前这些涉及到仙道中事的书籍就非常少,无他,原因就是太多天南之地的人士根本没离开天南这个地方!   就好像一名即将面临浩土中州科考的书生一般,祁震立马抱着一本有一掌厚度的大书勤奋攻读!顿时眼界开阔!   “原来浩土中州的修仙之人用来交易的货币叫做星河珠!”   星河珠,并不是从天上星河掉落的珠子,但是与星辰也有一定关系,太古之时,有一枚庞大陨星坠落浩土,太古大能们为了拯救浩土众生,运使大神通击碎陨星,但陨星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化为无数碎片坠落大地。   陨星本身具有强大灵力与元磁之力,改变了坠落之地的周遭环境,经过千万年的时间磨洗,陨星碎片的坠落地生成了一种特殊的珠子,大小重量完全统一,不过小指头大小,个体极小、可数量庞大,由于是陨星碎片改造而成,所以得名星河珠。   最初有部分修士用星河珠用来炼器、或者修炼元磁之力,但是后来发现效果不彰,除非有庞大数量,才能有明显效果。大量的星河珠囤积在各个修仙宗门或组织,就连部分散修也大量持有,时日已久,部分修士用星河珠作为交易的货币。   久而久之,在各个仙道大派的运转下,星河珠成为公认的“修士货币”!而一枚星河珠也叫一铢。   祁震四周观瞧,发现有一个鼓鼓的小皮囊,打开一看,内中竟然是满满当当的星河珠!   “一、二、三……二百九十九、三百!”祁震在石桌上仔细点算皮囊里的星河珠。   “竟然有三百颗星河珠!那就是整整的三百铢!”   看来尚未真正踏上修炼的道路,就有一些属于自己的资产了!   祁震非常开心,他在《修仙大荟萃》中看见,大部分修仙坊市中,一柄优质钢铁打造、带有三道飞行符印的飞剑,售价基本在一百铢上下,而这种飞剑,只要炼体境七阶就能使用,飞行距离最少也有一百步的距离!   一百丈距离的飞剑是什么概念?传闻中,炼体境九阶的修士,凭自身力量,能将手中长剑投掷到百丈距离。而飞行百丈的飞剑却只要炼体境七阶的修士就能做到!   一百铢买到的飞剑,足以让炼气境七阶的修士越级挑战即将晋升炼气境的修士!   这种事在祁震过往的认识中是绝不可能的!   最直观的例子就是他的父亲祁刚,炼体境九阶的修士,让周边几个有着炼体境七八阶高手的家族丝毫不敢冒犯,甚至面对祁刚也要低头哈腰的示好!   如果那些人手里有一柄飞剑!恐怕他们就不用害怕祁刚了!xh118 第6章 炼体   祁震看见书中无比瑰丽的世界与学识,如同畅游在书本的海洋中,狼吞虎咽般地阅读书籍,看完一本又一本。   因为霸仙老人给祁震开拓了全身武脉,甚至不少纤细无比的武脉在祁震大脑中纠缠盘绕,让祁震获得了充沛的记忆空间,大量书籍中的知识见闻,祁震完全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也正是靠着这种过目不忘的能耐,祁震对这些修士书籍更是达到了手不释卷的地步。   “咕噜噜……”   祁震一时间嗜书如命,何况洞府之内不见天日,祁震早就忘了时间,也没有进食,而因为周身武脉纵横,让往日得不到精元补充的羸弱腑脏,顿时“胃口大开”,吸收着大量精气元气。   况且祁震不停地阅读书籍学习,大脑消耗了更多能量,等到祁震反映自己肚子空空,早已饿得不行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祁震放下书籍,想起之前带上山来的干粮和一些肉干,起身打算离开洞府。   来到洞府门前,看见一个墙壁上有个圆盘,祁震向来机敏,手掌放上圆盘,只觉得浑身一阵冷颤,顿时周围环境一阵变幻。   唰!   再睁开眼,祁震就发现自己身处山壁之前,站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之上了,抬眼观瞧,已经日落西山了,原来祁震在山洞里足足呆了一下午。   “好,看来这洞府应该是没有被祁风得知。”   祁震脸上闪过一阵喜悦,这祁家代代家主的秘密到了自己手里,怎么可能轻易恭送他人?   一边想着未来修炼之事,一边赶回自己那间简陋的小土房。   ***   一阵狼吞虎咽之后,祁震就着手准备进行炼体。   天生山里这片谷地是祁家列祖列宗的祖坟,平日没有人来,况且地势平坦、视野开阔,算得上是一个天然的练功场所。   祁震没有浪费时间的打算,心中暗暗提防着自己叔父可能派人上山谋害自己,炼体之事必须加紧时间!   首先修炼的肯定是《万兽诸形图》,虽然说这本图录是炼气炼神的功法,但是祁震在阅读了大量修士典籍之后了解到,上古之时,有部分宗门或者修炼流派的弟子,直接忽略炼体境,通过各种手段或者神奇功法,从炼气境开始修炼。   用炼气境来锻炼肉身,同时达到炼体境的方式,但是这种方式,如今可以说是彻底绝迹了。   脑海中一边回忆着《万兽诸形图》的一幅幅画面,身体随着做出一个个模仿动物的姿势,而祁震的身体内部也发生着奇妙变化。   心脏快速的跳动,砰砰有力的跳动,向全身上下供应着血液。   而肠胃之中,刚才吃下的食物正在被快速消化之中,若是普通人,食物的消化做不到如此快速、彻底,这就是《万兽诸形图》的妙用之一,快速地消化食物,极大程度地转化食物营养,彻底转化为自身精气,灌输到经脉之中。   而祁震身体的武脉中获得了一丝丝精气,与自身元气一同,顿时流转在全身上下,直接开始炼体的效果!   精气在不停地流转在体内武脉之时,也在慢慢提化成真气,虽然速度极慢,但是一丝一毫的提化,对祁震的身体影响也是巨大的。   普通的炼体境修士,如同祁家那些子弟一般,是依靠自身精气元气对经脉的冲刷,而精气元气的精纯程度往往就决定了炼体境修炼过程的速度。   元气是先天从父母那里继承而来,对于没有修士大能为自己洗髓伐毛的普通人来说,元气质量没法改变,而这一点,祁震已经优越别人太多了,霸仙老人的改造,虽然霸道,但给祁震体内元气的提炼却是精纯无比。   而精气的精纯程度,往往是由后天的食物、行为日常所决定的。   好比仙道宗门的弟子,平日有灵丹妙药、各种上等药膳供养,精气之中都蕴含着上等药力,精气冲刷经脉一遍的效果则比普通世家子弟十遍八遍都要好。   但是,祁震却是直接在炼体过程中炼气,将精气一丝丝地提化而成真气,以真气来冲刷武脉,效果之强与仙道大派的弟子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如果说,用精气元气冲刷经脉,那就算精气纯度再高,经脉也只是**凡胎的一部分。   而用真气冲刷经脉,那经脉就如同被打造成铜墙铁壁一般,迈入了修仙的门槛!   难怪《万兽诸形图》是炼气炼神的功法!直接让修炼者一步到位!跨入修仙者的行列之中!   炼体境与炼气境的差距有多少?   炼体境共分九阶,浩土中也有统一的层次命名,由低至高:炼肌、炼筋、炼皮、炼膜、炼骨、炼腑脏、炼血、炼髓、炼窍。   前面八阶,只要有充分的资源、足够的毅力与良好的天赋,都能达到。   唯独炼窍境界,是依赖任何资源都达不到的,只有在肉身强壮、精神饱满的情况下才能有机会达到。   所以往往能修炼到炼体境九阶的人,不是武林耄耋、家族老祖,而是年轻有为、天才骄子,都是青壮之士!   炼体境达到炼髓境界的修士,寿命去到一百三十、一百四十岁都有可能,但是在五十岁之前,没有突破到炼窍境界,往往就是此生无望再晋级了。   **衰老是组织不了的,精神也逐渐萎靡、衰退,不如年轻一般敏锐,炼窍境界就是需要年轻人的勇猛精神才有机会冲击的。   而祁震的父亲祁刚,也是在结婚后不久、二十来岁就突破到了炼窍境界。   穴窍,比身体其他任何器官都要特别。   对于修仙者而言,穴窍是身体与外界交流的门户、通道,穴窍对内是经脉,对外是外界,是涉及到精神领域才能接触到的器官,而不是一味利用**的力量所能感知到的。   而只有修炼到炼窍境界,以某个穴窍为起点,开始提化精气,这才能算是炼气境的修士。   但是现在,祁震直接在经脉之中提化精气,不要说是祁家,哪怕是对于浩土之上的仙道七宗而言,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祁震按照《万兽诸形图》的一幅幅画面,慢慢演练着每一个动作,每一块肌肉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伸展、压缩,每一条筋带都拉扯到极限,内脏在体内不停地鼓动、微颤,如同野兽的低吼,震动着寸寸骨骼,连外皮内膜都受到了震动。   如果现在有人来解除祁震,恐怕会被祁震体内的力量震出好几丈!   而这么庞大的力量,现在就在祁震体内不停流转、冲击,使得身体每一处地方都在不停锻炼!   祁震足足演练了两个时辰,大汗淋漓,而此时天色也彻底黑下来了。   在做完最后一个动作之后,祁震大出一气,吐出的一口气强烈无比,如同一阵大风,吹得眼前十几丈外的树木都不停摇晃。   “哈哈!果然不同凡响!”祁震褪下衣裳,看见自己浑身上下凸显而出的肌肉,就感觉到自己一夜之间的成长已经超过许多人修炼十几年的成绩了!   “先去洗个澡!我记得这附近有条小溪!”祁震伸展一下身子,立马奔跑起来,双腿迈出间,脑中暗暗回想起《霸仙真解》中记载的一门步法。   《缩地神功》!   缩地神功可是一门由浅入深的神奇功法,炼体境时修炼是上等步法,炼气境时修炼这是地上飞掠之法,而炼神境之后则是神妙无比的空间挪移法术!   唰唰唰!   十几个呼吸的功夫,祁震身形如同鬼魅,一道灰色影子一般,去到不知何处了。   数天之后,祁震依旧是修炼着《霸仙真解》与《万兽诸形图》内中的各色功法,由于《霸仙真解》中记载的武功典籍数量太多,而且品质无疑比祁家家传的功法好上许多,所以祁震一时之间也无法全部修炼。   祁震自然明白“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所以从中挑选了几部功法——《天河乱崩拳》《缩地神功》《鲲鹏吐纳法》   这几天里,除了演练《万兽诸形图》之外,就是修炼这三部功法,仅仅几天的功夫,祁震技能做到一拳打断一根大腿粗细的树木!就连祁震自己也被震惊了!   到了第五天中午,祁震在小屋之中修炼《鲲鹏吐纳法》,一吐一纳之间,屋内如同起了一阵风,可见祁震呼吸是何等强大。   祁震知道,今天祁家会有人给自己送来食物,所以没有修炼动静太大的《天河乱崩拳》,否则每一拳轰得空气也有闷响,容易引起祁家人的怀疑。   祁震可懂得藏私,否则被祁风知道自己的情况,别说保不住那洞府的秘密,连自己的性命可能都要丢!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这也是《鲲鹏吐纳法》的奇效,周围环境了如指掌,以防有人暗中偷袭的功法特效。   祁震缓缓收功,穿好衣服,稍微运一下体内气血,将自己的脸色弄得有几分青白,如同之前上山的体虚气弱一般,甚至有所不如!   祁震走出土屋,便看见一个祁家的下人拎着一个大大的篮子走上山来。   那个下人看见祁震,说到:“祁震少爷,小的给您拿吃的来了,家主知道您孝顺,恐怕山中寒苦,特地准备了许多好吃的。”   “哦?”祁震一挑眉毛。xh118 第7章 真气   祁震挑开盖在大篮子上的白布,里面是还冒着丝丝热气的饭菜,比之前带上山的那些干粮肉干好多了。   “嗯,辛苦你送上山来,替我谢过家主。”祁震接过篮子,对那个下人说道。   目送着那个下人身影下山,祁震身体一抖,气血流通顺畅,脸色也变回之前的红润,不再是体虚气弱的青白脸色。   “哼,总觉得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思”祁震盯着大篮子里的食物,说“幸好修炼了《霸仙真解》,俗世之中的毒药可以说完全对我没用。”   祁震笑了笑,也没把太多心思放在食物的安全上,既然送到上山,不吃也是浪费,干脆狼吞虎咽一顿,把篮子中的食物一口气吃干净,竟然一下子把五天饭菜的量全部吃光了!   自从炼体开始之后,祁震的食量实际上暴增许多,吃进肚子里的食物消化得也比其他人更快,几乎是一边吃一边消化,将食物中的营养转化为精气,灌输到武脉之中。   如果是普通人,这种修炼方式会让身体大量消耗精气,别说要有大量食物进补,而且肠胃本身也难以承受这么大量的消化与运转。   而祁震修炼的《万兽诸形图》,一方面可以大量转化精气,另一方面将精气提化成真气,可以维持人体生存的庞大能量。   为什么修仙之人有辟谷一说?正是因为修炼到一定程度了,体内精气完全转化为真气,可以不依赖进食来提供人体能量,而是用自身真气引导外界灵气,吐纳之中,就做到了饮食所需。   普通人一日三餐,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炼体境的修士,虽然食量大增,但也不会出现暴饮暴食,或者一餐多一餐少的情况。   而像祁震这样修炼了《万兽诸形图》的,就可以随意控制自己的食量了。   现在的祁震,哪怕让他吃下一头牛,他都做得到,而在此之后,连续几天不吃、没有任何进食,对祁震而言也没有任何问题。   能够转化大量精气,真气维持生机,这两点是祁震与现今普通炼体境修士的最大差别!   在一顿狼吞虎咽之后,祁震擦擦嘴,稍稍运转起《万兽诸形图》,彻底将肚子里的食物消化掉。   “嗯,看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谋害我。”祁震运转体内精气真气一个周天之后,发现没有任何中毒现象,便有所放心了。   祁震所修炼的《霸仙真解》,其根本是“武斗真气”,一种流转于武脉中的特殊真气,真气属性极为坚韧,同时也锋利无比。   只有这种真气,才能做到《霸仙真解》中吸收他人攻击、强化自身武脉的效果,同时,毒药对体内五脏六腑的损害,也一样能够吸收转化,所以当祁震感觉不到食物转化为精气后的任何异状,就知道食物中没有任何问题。   修炼《霸仙真解》,只有强大的武脉,才能承受越霸道的“武斗真气”,只有这样才能施展《霸仙真解》中那些强大无比的神通。   如果是普通初学者,“武斗真气”在体内运转都是一种折磨,因为自身武脉不够强壮,往往就会真气破体而出,当场爆体而亡。   幸亏祁震靠霸仙老人的“极天灭神丹”,锻造了古往今来最为强壮的武脉,所以流转在体内的真气,在他看来,不过是一条小溪的水流淌在纵横万里的大江之中,几乎感觉不到。   虽然祁震现在体内还在不断地将精气提化为真气,但他毕竟也是一个修炼道上的初学者,提化速度比较慢,真气储蓄不多,《霸仙真解》的种种神通一个都用不了,如同在仓库里守着一座金山,但是没有仓库的钥匙,根本搬不出去。   祁震掐指一算,祁家下人上来送饭菜的时间是每五天一次,而刚才自己把五天的量都吃光了,虽然有真气运转,一下子饿不着,但是口腹之欲多多少少还是有的。   “嗯……”祁震沉吟半晌,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愚笨之人,只是奈何过去实力不济,许多事情无法亲力亲为,而现在不同了,别说《霸仙真解》这等神妙功法,光是那三本挑选出来的武功秘籍,放到整个天南都是震动千里的!   而且一个羸弱已久的人,一旦有了力量,总是需要展示自己的机会的场所,但是目前又不好公开展示自己的实力。   “祁家上下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觉得有必要下山瞧瞧,顺便去校场里测试一下自己的实力!”   祁震心中有了打算,脸上闪过自信的神色,但大白天下山不方便,毕竟自己那“祁震大少爷”的废物名声在山下红石城可是传遍了的,最好还是等到夜深人静时候再去。   随即,盘腿坐在床上,继续修炼。   ***   祁家院落,前厅,祁风面前站着那名上山送饭的下人。   “哦?你是说,祁震少爷脸色变差了?”祁风脸色严肃,炼体境七阶的实力,迈过了炼血境界,身体内外气质都发生大变,双目眼神仿佛能射出光芒,震慑他人。   而他眼前的那名下人也是被祁风眼神盯得瑟瑟发抖。   “是……是的,祁震少爷满脸发青,脚下晃晃悠悠的,看着像是得了重病似的。”下人发着抖在说。   “嗯……”祁风沉吟一会儿,说道:“下次你上山,再多带点食物,酒菜鱼肉一样不能少!听见没有?!”   如同斥责的话语穿到下人的耳朵里,他哪里敢多思考,赶紧答应:“是是是,小的知道了。”   祁风挥挥手,说道:“好了,下去吧。”   看着下人畏畏缩缩的退出前厅,祁风脸上微微有了笑容,此时只见前厅旁边,他的儿子祁云走了过来,说道:“爹,那祁震怎么了?”   祁风脸上阴恻恻地冷笑道:“你那堂兄啊,估计等不到冬天就在山上病死了。”   祁云一阵狂喜,恨不得大笑起来,说:“爹!那祁震如果死了,咱们就是彻底坐稳了家主的位置了!”   祁风笑了笑,说道:“我是坐稳了,你呢?还不滚去校场修炼?!不压着你那帮兄弟姐妹,你的将来就是祁震现在的模样!”   “是是是……”在威严的祁风面前,祁云还是不敢随便放肆,低下头满嘴答应,但是心中还是兴奋无比。   “嘿嘿,祁震你个废物!有什么资格做祁家大少爷?!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还不早点死?!”   ***   入夜,天生山谷地,祁家祖坟。   祁震换了一件比较神色的衣裳,他这时候有些可惜,自己以前练武不多,上山时候也没带上自己的练功服,现在穿上身的都是长袍大袖,虽然祁震的身子早就结实许多,但这些衣服穿着仍然显得松松垮垮。   “看来还真的有点麻烦……”祁震嘀咕着。   最后实在没办法,祁震扔下一堆长袍,干脆裸露着上半身,露着一身如刀砍斧凿过的岩石般的肌肉,充满了爆发力与男子气息。   “这要是蒙上脸,还真没人知道我是过去的祁震!”   自从修炼了《霸仙真解》,祁震本人的气质也有了巨大转变,不再是以前那种病弱、自卑的性格,变得洒脱大方、偶尔也略显霸气。   所以祁震就干脆裸露上身,蒙着脸,运起《缩地神功》里的步法,腾挪移转,顿时肋下生风,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穿林过叶,以极快的速度下山去了。   不过两刻钟的时间,祁震就看见了红石城的城墙了,在幽暗的月光下深红如沁出血液一般。   “好快!”祁震自己都惊讶与自己的速度,正常来说,上一趟天生山的时间要一个上午的时间,足足两三个时辰,下山也不至于两刻钟就做到了,简直如同飞一般!   刚才在下山过程中,祁震可以说是行走如飞,脚尖落地轻轻点在细长的树枝上,随后便是飞跃十几丈的距离,这是许多炼体境中阶的修士都未必做得到的,只有在炼血境界往后,肉身产生质的变化,才有可能做到。   来到红石城下,城门禁闭,这是天南之地上千年的传统。因为天南之地山川众多,野兽出没也多,更不用提有一些因天时地利修炼成精的妖兽,普通的炼体境修士又抵挡不住,所以只好借助城防便利,抵挡入侵的妖兽。   但是祁家所在的红石城已经百多年没有遭遇过妖兽入侵了,所以城门禁闭,城墙上的守卫却都在打瞌睡。   祁震提气跳跃,一蹦四五丈高,随即脚点城墙,再上三丈,身形就已经飞跃城墙了,全过程可以说毫无声息,就这么进城了。   “唉,我若是祁家的死对头,这估计就不知有多少人翻墙进城了。”祁震心中摇摇头,当年他父亲与周边家族结好,祁家与红石城也算是多年没有战火侵扰,只是让城中守备虚弱许多。   想起父亲,祁震心中又是一痛,顿时气随心走,“武斗真气”顿时运转起来,如同大坝开闸,却无处宣泄。   此时,从街角传来一阵欢笑声,然后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男子摇摇晃晃走出来,竟然都是祁家子弟。   而为首一人,正是祁云!   “咯咯……”祁震牙关紧咬,这祁云在他无力之时,欺辱自己次数最多,行为也恶劣不已,甚至多次侮辱祁震父亲。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祁云,你这是落在我手里了!”祁震心中暗骂,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压低嗓音,低声喝到:“祁云!受死!”xh118 第8章 拳杀   祁震此时心中可以说是怒火冲天,若是放在过去,手无缚鸡之力,被祁云和他那几个狗腿子欺负也就算了,实力不如他人强大,只能忍气吞声。   而如今的祁震重铸一身武脉、修炼了《霸仙真解》,可以说是脱胎换骨。   《霸仙真解》的修炼,就是要一往无前,畏畏缩缩之人无法修炼!   祁震收到了霸仙老人的启发,加上炼体之后转变的气质,顿时回忆起过去的种种不平,让祁震死死握住了拳头,瞪着一双通红的眼,朝着祁云众人大步走去。   听到来自身后的喝声,祁云还在醉酒状态之中,迷迷糊糊,还以为是自己哪个哥们儿,摇摇晃晃转过身去说:“来,咱们去醉香阁找几个美人儿舒坦舒坦。”   看到眼前这般景象,祁震只觉得一阵恶心。祁云此人不学无术,又纨绔至极,一身炼体境四阶的实力,都是他父亲祁风用大量药材催长出来的,根基不稳。   但是自从祁震父亲祁刚神秘去世之后,祁风代任祁家家主之位,过去还算不敢胡来的祁云可以说立马纨绔起来,而祁家各个分支的子弟为了讨好祁云,也是将他夸奖成祁家年轻一辈实力最强之人,而祁云本人也是欣然接受,可以说简直是恬不知耻。   而祁云在父亲得势之后,行事劣迹斑斑,平日里调戏祁家年轻女眷还算罢了,有时候还经常在红石城中挑选貌美女子,让手下的祁家子弟出去抢人,也不管是不是有妇之夫,直接扯上床去施暴,事后还以祁家需要女仆为由,将人强行留下。   祁云自己那个小院落,可以说是夜夜笙歌,而这样还不够,在几个猪朋狗友的怂恿之下,祁云还经常流连于勾栏妓院之地,简直是彻底败坏祁家门风。   但奈何祁家在红石城势力庞大,完全就是一城之主的地位,红石城上上下下对祁云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多少年轻女子受到此人的侮辱,多少家庭企图反抗却最终家破人亡。   “此人留不得!”祁震心中暗暗骂道,牙关紧咬,若不是有面罩挡着,恐怕会露出狰狞的面孔。   看着祁云眼神迷茫,脚步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祁震运转体内真气,脑海中演练了一次《天河乱崩拳》的招式,准备一击毙敌。   正常来说,炼体境四阶乃是炼膜境界,若是肯下苦功的修士,在此境界之后,对来自于外界的攻击有着不差的防御力,但祁云的实力大部分是靠药材堆起来的效果,根基不稳。   何况祁云现在神志不清、精神放松,所以祁震才有信心找祁云的麻烦。   “可不能等到那帮狗腿子酒醒!”祁震心中闪过一丝念头,祁云是纨绔子弟、实力稀松,但是他手下那帮狗腿子可不是普通货色,也是每天在校场上挥洒汗水的人,要是等他们反应过来,祁震可没有把握能打死祁云。   祁震可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只见祁云在面前不过三丈距离,祁震两脚猛地一震,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如同一只盯紧猎物、等待时机暴起扑出的豹子一样!   嗖!   **的上半身在空气中擦出丝丝破空声响,而握紧的右拳如同破城锤一样,沿着人体中轴线,乍然轰出!   正是《天河乱崩拳》第一式——   天河清明!   天河,悬挂在天穹之上的星河,亘古不变,是无数修仙炼道、武道巅峰之人,体悟天道的重要对象。   当年创出《天河乱崩拳》的高人,既是仙道高人,也是钻研武道极深境界的武学高手,深深感觉到,抬头仰望天上星河,若是乌云遮眼,岂不是人生大憾?所以,一拳轰出,就要让遮眼的乌云尽数驱除,还天上星河清明耀眼!   这种无边豪迈的气概,符合了《霸仙真解》的修炼宗旨,也是祁震将它挑选出来的原因。   而祁震这一拳,也真真正正地打出了驱除乌云、还我清明的气概!   一拳轰出,力道集中于一点,踏踏实实地砸在祁云的檀中穴上!   一招“天河清明”,直接打破炼膜境界的防御,携裹着“武斗真气”,如刀如枪,如千军万马,撞入祁云胸膛之中!   喀拉拉!   肋骨尽数碎裂!寸寸崩解!   祁云在这种攻击之下,血液、肉末、骨碎,连同一堆没消化完的酒肉,瞬间涌上喉咙。   但祁震的速度更快,他可不想被这罪恶之人溅了一身污秽!   祁震欺身上前,左手捏拳如枪,由下至上,直冲祁云下巴而去!   《天河乱崩拳》第二式——   通达天际!   嘣!   一拳威力,祁云的脑袋如同面团一样被随意揉捏,瞬间变形,下巴完全被打进头颅之中,巨大的力量封住了祁云口鼻,将一堆秽物堵在祁云口腔之内。   噗通!   一声闷响,祁云的身子倒在地上,脸朝地面,流淌了一地血肉污秽。   两拳,整个过程仅仅半个呼吸的时间,作恶多端的纨绔少爷——祁云,做着纸醉金迷的美梦,魂归黄泉!   静,死寂一般的静,跟着祁云那帮狗腿子,死死地盯着祁云尸体,脑中一片空白。   “你、你你……”其中一个狗腿子,在这种情况下,一身酒气随着冷汗顿时消失,嘴里完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恐惧万分地看着祁震。   祁震双目通红,生而为人以来,第一次拥有如此痛快的感受,那个平日欺辱字迹为乐的祁云,在自己手下不过两拳就死了,死得如同一条狗一样,连一声叫唤都没有!   祁震一抬头,目光犀利,盯着眼前三个吓得不会动的狗腿子,面罩下笑容狰狞。   “你们也留不得!”   瞬间双腿迈动,人影穿梭。   第一个人,只看见一只旋转半圈的拳头,带着拳风直达面孔,顿时脸上炸开一朵血花,旋转之力带着此人身躯,飞出四五丈的距离,撞在墙角。   第二个人,只来得及抬起自己双手做了个防御姿势,随后一阵风扑面而来,接着只觉得一杆大枪捅穿自己的身躯,来不及说一句话,倒地而亡。   第三个人,张嘴打算喊叫,只“啊”出半声,一只大手瞬间扣住自己咽喉,然后瞬间发力,如同钢铁闸门一般,扣合起来,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半边脖子。   “呼……呼……”   祁震全身耸动,大口呼吸着,鼻腔中尽是血腥味,心脏剧烈跳动,似兴奋、似恐惧。   看看自己双手,沾满了血液骨肉,祁震精神顿时一阵恍惚。   “我……杀人了……”祁震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道,但随即一晃脑袋,像是在劝自己:“这帮人作恶多端,害人无数,就算不为我自己,也要为红石城上下出这一口恶气!”   一甩双手,真气一震,满手血肉尽数泼开。   “祁云你是罪有应得,死在我手里你算是痛快了!”祁震平缓了自己的呼吸,精神也慢慢稳定下来。   祁震虽然是第一次动手杀人,但是修炼了《霸仙真解》之后,心神越发的坚强、勇敢,而且祁震也暗暗给自己定下了规矩,遇上这些作恶多端的家伙,就应该一个不留地消灭!   普通功法对人心神影响的效果,远没有《霸仙真解》这么强烈,但是如果心神不够坚强的人,也有可能无法驾驭《霸仙真解》,所以功法本身是一柄双刃剑,幸亏祁震自幼承受他人不屑目光与评价太多太多,精神与意志向来坚强,这一点,是那些依靠家世就有巨大影响力的富家子弟所做不到的。   祁震观瞧着四周,宁静如同以往,《鲲鹏吐纳法》运转起来,感觉不到附近有人在,便立马消失在阴暗的小巷之中了。   一路奔跑,祁震也在不断思考:“这番在红石城杀了人,祁云尸体肯定很快被发现,以祁家的实力,红石城肯定会戒严起来,必然没有那么容易进出了。罢了,先回山上,我这般形貌下山,估计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身上,那祁云恶名传遍红石城,想杀他的人多的是,希望我这番行为不会连累到人,看来有必要跟上山送饭的人打听打听了。”   祁震自知自己的行为肯定会震惊红石城,但他不是那种杀了人就远遁千里的复仇者,他本质上还是十分善良的人,只是祁云作恶太多,对自己长年累月的侮辱,让祁震不得不痛下杀手。   双腿迈动如风,一条灰影悄无声息地重回天生山。   ***   第二日拂晓,准备出来摆好铺子做生意的小贩来到街口,看见了一地血污和倒地尸首,惊恐的悲鸣,传遍街坊。   “让开让开!”   过了半个时辰,祁家的几个家丁赶到,挤开在街口围观的人群,跑到事发现场,双目圆瞪。   只听见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   “啧啧,这死的好像是祁云吧?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真狠啊。”   “可不是吗?昨晚那祁云还在酒楼喝得醉醺醺的呢!我那在酒楼的大伯亲口告诉我的!”   “哼哼~这祁云真是罪有应得,就是让他死得太痛快了。”   “小声点!这祁云死了,祁风大老爷还不得疯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对啊,这下子红石城可以说是乱了套了。”   ……   一阵阵带着嘲笑、得意、惊恐的低声细语穿到那几个祁家家丁耳中,他们既是愤怒、又是恐惧。   其中一个领头的说道:“你们几个,守好此处,我回去禀告家主!”   “是!”xh118 第9章 震惊   祁家前厅,四具尸体放在地上,铺着白布。   十几位祁家家将、分支长老,低头站在一旁,不敢抬眼直视坐在家主座位上的祁风。   如今的祁风,像是老了十几岁似的,原本乌黑的头发也显露出几根银白发丝,双眼更是布满血丝。   祁风修炼到炼体境七阶的炼血境界,实力暴增,精神威严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散发出来,干扰他人精神,也是炼血境界最典型的标志。   也正是这种无形的威压,镇住了在场所有祁家之人。   炼体境七阶以下,面对七阶以上的人可以说毫无反抗之力,完全就像是温顺的绵羊遇见了狼,在意志上就被彻底镇压了,几乎拿不出勇气来面对。   祁风一手扶额,另一只手抓着椅子扶手,一股莫名威压传遍四周,却又在瞬间收敛,消失无踪。   “家主莫非已经达到炼体境八阶的炼髓境界?!”在场众人都十分讶异。   炼髓境界重于内在,与炼血境界不同的是,炼髓境界注重精神内敛,外放的无形威压能瞬间收敛,为晋级炼窍境界做准备,积蓄精神。   如同一名商人,炼血境界就是不停地买进卖出,而炼髓境界则是把钱存好,准备更大的投资,将流通的金银换成地产,也就是精神彻底内敛,有如返璞归真,就是炼髓境界的完满!   若是祁风真的达到了炼体境八阶,那别说在场众人,甚至红石城附近几个家族,都未必能撼动祁家。   甚至更进一步,祁风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仍有一丝机会晋级炼窍境界!   若是如此,祁家复兴有望!   在场的祁家众人哪个不是勾心斗角上来的?心思活络到极致,但是想到这祁风独子就这么死了,心中也是暗笑。   因为正是炼髓境界注重内敛,此时最不适合修炼者生儿育女。因为生育代表着精元的庞大流失,对境界提升是极大影响。   虽然以祁风的地位,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是如果他真的达到炼窍境界,甚至有机会晋升,那么他就肯定不会轻易生育。   也就是说几年之内,祁风都不会有亲生的继承人,这对祁家本宗而言,是十分危险的!   想到此处,一众祁家分支长老心中自然欢喜,祁家本宗传承有危险,那就代表祁家分支有崛起的机会。   过往连续几代,祁家本宗人才济济,前任家主祁刚更是达到了炼体境九阶的实力,对祁家分支死死压制,而祁家分支的子弟也是拼了命地在日日修炼,希望有所突破。   而实际上,祁云的那帮狗腿子,实际上也是祁家分支的长老们暗中授意,让祁云沉迷酒色,修炼松懈,好让祁家分支未来有所成就。   祁风本人也一直与祁家分支长老们勾心斗角,毫不吝啬地消耗各种贵重药材给祁云提升境界,奈何祁云不争气,根基不稳,一直被祁家分支的子弟们威胁,只是碍于家主独子的地位,平日好声好气地对待。   而现在,祁云连同几个狗腿子,被人当街打死,这无疑是给祁家活活一个大耳光,更是实实在在地抽在祁风脸上,所以祁风才会一言不发地坐着,可内心却如同翻江倒海般的愤怒。   祁风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一定主意,捏碎了手中椅子扶手,任由木屑洒落,顿时震醒了各自沉思的祁家长老们。   “查!”祁风命令下去:“给我全城搜查!一定要找出是谁干的!祁家内部也要查!不管是谁,我一定要将它碎尸万段!!”说到最后祁风歇斯里底地吼叫着。   “谨遵家主吩咐!”众位祁家分支长老与家将们都接受命令,随机退出前厅。   仅剩祁风自己一人留在前厅之中,看着地上的尸首,祁风如同脱力一般,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但双目却透出无限怒火。   ***   接到命令,祁家上下动员起来,搜得红石城的鸡飞狗跳,但是又怎么可能找到真正的凶手?而祁家内部因为分支与本宗的斗争,各长老与家将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势力,互相包庇,反而是红石城里最安静的一处。   最后,除了找到几个当天晚上在那街口附近游荡的醉汉之外,实在是找不到人,家主祁风一怒之下,拍碎了那几个醉汉的脑袋,发泄了心中怒气,继续发出无意义的搜捕命令。   而真正的凶手,却在天生山上依旧逍遥。   呼呼呼!   那晚连杀四人之后,祁风立马赶回天生山,等了几天,依旧没看见有人上山,心中的担忧又稍稍放下几分,白天继续练功,晚上便去那洞府继续阅读各种书籍。   “唉……”祁震叹了一口气,合上又一本厚厚书籍,自言自语道:“原本还打算去校场偷偷测试自己的实力,这些可好,打死了祁云,也不知道红石城里乱成什么样子了?”   祁震看看自己双手,自从那天晚上打死了祁云,回来之后吸收经验,根据自己阅读的典籍来看,能够轻易突破炼体境四阶修士的防御力来看,自己的实力应该有炼体境五阶以上。   但是那祁云是靠大量名贵药材提升的境界,根基不稳,恐怕不如那些勤奋练功之人,保守估计,自己应该有炼体境五阶圆满的实力。   这种实力,放在祁家年轻一辈,的的确确算是第一人了。   炼体境九阶中,五阶的炼骨境界是一道坎,普通丹药药力难以影响骨骼,需要长年累月的锻炼,除非有某些专门修炼骨骼的功法,否则这道坎能阻挡大部分炼体境的修炼者。   而祁家的功法中,对炼骨境界讲述不多,所以年轻一辈能达到炼体境五阶,绝对是可造之才、家族栋梁。   ***   在这几天中,祁震除了阅读书籍,也在洞府之内研究各种藏品。   其中有一个用青瓷罐子所盛的丹药,足足一罐子,当祁震打开盖子,一阵丹药异香扑鼻而来,深深一闻,感觉肺腑之间清爽无比。   “这是……”祁震看见青瓷罐子下压着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清心丹”三字,让祁震心中喜悦不止。   祁震回忆起自己所读的典籍,了解到清心丹不是普通丹药,必须炼气境的修士才能炼制,而且采取的草药无一不是百年以上,药力深厚,配合炼气境修士的真气灌输,以文火炼制九九八十一日才能炼制完成!   炼制出来的清心丹,药力温淳平实,专门用来洗炼心魔,可以辅助炼体境修士突破境界的丹药,对于从炼髓境迈入炼窍境界有着十分强大的效果!   “竟然有这么多的清心丹!起码三百多颗!”   祁震平复了心中震惊,放下罐子,继续查看各种藏品,谁知却是更多发现!   “菁华丹!”祁震低吼道。   这又是一种神奇丹药,而且是专门针对那些突破炼气境无望、却又急需实力的炼体境修士的丹药。   菁华丹是一种服下就瞬间散发强大药力的丹药,药力凶猛无比,一旦散发开来,会将体内精气转化而成真气,使得服用之人的实力短时间内达到炼气境低阶的水平。   但是一旦转化而成的真气消耗殆尽,服用菁华丹之人的实力就会自然跌落回原本实力,而且因为药力凶猛,加上服用者本人修为不是炼气境,真气容易损伤经脉,导致未来实力无法增长的可能。   所以菁华丹通常是给那些危急关头,要跟敌人拼命时所需要暴涨实力的人所服用,而且一般人也无法承受菁华丹强大药力,必须炼血境界以上,才有可能不被体内转化而成的真气冲破经脉,爆体而亡。   “啧啧……真是可怕的丹药。”   祁震轻轻放下装着丹药的玉瓶,内心暗暗讶异,这丹药贵重无比,而这玉瓶也不是普通之物,能够不让丹气流失、数百年保持丹药品质,也算是仙道之物了。   除了以上两种丹药,其他几种丹药,祁震在祁家典籍中也曾见到,虽然贵重,但珠玉在前,比起清心丹、菁华丹,自然算不上什么了,其中一种叫白玉丹的丹药,是用大量的上等白米精气炼制而成,服用一粒能抵得过半月不食,炼制过程与方法被仙道大派垄断保密,但是产量巨大,所以祁家也有留存少量这类丹药,但通常是给需要长时间闭关的修炼者服用。   “不吃白不吃。”看见如此丹药,祁震便倒出一颗,放进嘴里,然后运转《万兽诸形图》中的内脏鼓动之法,将其精气尽数吸收,再慢慢转化成《霸仙真解》的武斗真气。   感觉到自己体内真气越发强壮,腑脏之间也慢慢变得皆不可摧,祁震自知,自己的实力应该就在炼体境六阶上下,只需要继续努力,炼腑脏境界便能巩固下来。   除了丹药,这洞府中还有其他事物,其中一盒东西,让祁震大为震惊。   那个盒子不过一尺见方,是上好的檀香木制成,表明散发阵阵微香,沁人心脾。扭开木盒边上的玉扣,盒子自己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盒的蓝色晶沙,晶沙闪闪发亮。   祁震脑海中如今藏了千百本书籍,但却有过目不忘,闭目思索一阵,便回忆起这是何物——   麒麟砂!   洪荒之时,人类与万兽同居,其中有不少兽类,吸取日精月华,得以体悟天道转变,认识自我,修得无上神通。   其中有一种明教麒麟的神兽,神通极强,肉身更是强悍无匹,寻常的飞剑雷火根本无法伤害到它,其原因就是因为麒麟身上的鳞片。   而麒麟纵然是神兽,但是修炼日久,引来九天雷劫,劈碎身上几片鳞片,落在地上,化为晶沙一般,后人称之为麒麟砂。   而这种麒麟砂的物质,是炼器中,极为上等的材料,就连炼神境的高人们都梦寐已久的材料。因为只有麒麟砂,才能承受极**力的导入与输出。   哪怕寻常飞剑在锻造中,加入一粒如同微尘般的麒麟砂,都能使得飞剑品级暴增,锋锐无匹,运使之中,雷电叱咤,有天雷之威!   祁震猛地盖上木盒,将盒子放回原处,深吸一口气,心中却是千万条思绪。   “这到底是哪位仙真的洞府?!”   祁震到现在不禁怀疑,此处洞府所藏秘密未免太多,那尊古朴鼎炉上的《万兽诸形图》那是洪荒年代的产物,《霸仙真解》也是数千年前震惊天下的霸仙老人遗物,而眼前的麒麟砂,这么一盒,足以撼动浩土中州的仙魔两道!xh118 第10章 祁黛   祁震脑海中千万思绪不断划过,试图找出与天南之地有关的修仙之士,但是自古以来,天南就是蛮荒之地,就算如今天南有上百个家族占据各个山头,但绝大多数家族成员都是炼体境的修士,少有听说踏入炼气境的。   天南之地再往南,就已经算是中州之外的地方了,自古称之为苗疆,文化风俗、修炼方式自成一脉,而且几千年来极少与外界交流,天南六部百家也没有和苗疆发生任何冲突,但是试图进入苗疆探险寻宝的人都没有再回来,所以不少家族把苗疆定为禁地,不许家族子弟前往。   祁震把一本本翻开的书册都收拾好,然后再服下一枚白玉丹,吸收精气,就当是一顿饭了,看了看洞府之中,似乎已经被自己彻底搜寻完毕了,没有什么值得再研究的了。   转身离开洞府,传送到山壁之外,祁震整理了一下周围草丛,揣好怀里一小瓶白玉丹,便回到自己那间小土屋去了。   祁震的想法是,如果频繁往来洞府,如果真的碰上有心之人跟踪搜索,很有可能洞府的秘密会被人察觉,虽然说《霸仙真解》玉册已经毁坏,洞府中最为宝贵的神通典籍已经属于祁震自己一人,但是洞府中还有大量珍贵丹药与材料,最好还是不要让外人获得。   毕竟祁震现在的实力也只是相当于炼体境五六阶,虽然体内精气慢慢地提化成真气,但不是真正的炼气境修士,无法让真气运转出体外,形成法力,所以洞府的出入,并不在祁震自己手里掌握着。   于是祁震找到洞府里一个空的小瓶,装了十几枚白玉丹,足够自己一段时间的修炼了,暂时不打算回到洞府之中。   “再过两天,应该就回有人送饭菜上山了,不知道祁云死了之后,祁风会怎么对待我,如果真的有麻烦找上门来,那就别怪我显露身手了。”   祁震心中打好算盘,其实他现在实力日渐增强,眼界更是开阔,如果不是为了稳定、巩固根基,他早就不想在红石城附近呆着了。   祁震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叫做祁雨,早在自己六七岁的时候就被一位浩土中州而来的仙师接引入门,离开天南了,但那时候祁震病弱已久,常常卧床不起,所以和自己的妹妹接触不多,只记得是一个很活泼、很可爱的小姑娘,比以前体弱的自己健康多了。   祁震沉思许久,当年父亲在送走祁雨之后,实力便大为长进,仅仅数年时间,就从炼体境七阶的炼血境界,迅速暴增到炼体境九阶的炼窍境界,不仅实力死死镇住了周边几个家族,更是有机会问鼎炼气境。   所以,祁震从中得知,祁家家主必然与浩土中州的仙道之人有所联系,甚至不是一般的仙道人士。   “若是突破到了炼髓境界,有必要北上去浩土中州一趟,先试试能不能打听到妹妹的消息,再不济也能开拓一下视野,见识一下浩土中州的仙道宗门。”   祁震心中立下目标,随后又叹了一口气,妹妹祁雨离开家族已经有十多年了,头几年还有几封来自于那名仙师的信件,但那之后,祁震父亲神秘死亡,便再无妹妹祁雨的音讯了。   也不是祁震自己冷漠,而是年纪太小、加上早年体弱多病,与妹妹接触最多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少数几位祁家分支的女性家眷,自己对妹妹的熟悉实在太浅薄。   祁震甚至怀疑,自己妹妹祁雨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去世!   想到这里,祁震就不禁怒气升腾,双拳紧握,他很清楚,父亲祁刚实力超卓,炼窍境界的高手耳聪目明、身手矫健非常,寻常暗杀恐怕都躲不过父亲的耳目,普通毒药估计也伤害不了父亲。   “看来留下来的这段时间,有必要查一查父亲神秘死亡的原因,若是让我知道凶手是谁,必定饶不了他!”祁震暗暗发誓,心中更是坚定。   凭着这么一股怒气,祁震继续修炼起来,《天河乱崩拳》每招每式运使得行云流水一般,轰出的每一拳让空气砰砰闷响,拳、肘、肩都是可以用来攻击的部位,一遍又一遍的练习,让祁震双臂闪耀出异样的光泽,简直如同两根坚硬无比的铁棒。   “呼——”祁震长出一口气,这一口气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若是有旁人看见,恐怕会惊讶于祁震的呼吸深度!   吐纳的深浅,就是炼体境六阶、炼腑脏境界的评判标准,一吐一纳的长度,有常人六十个呼吸的时间,那就是达到了炼体境六阶,而祁震一吐气的时间,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可见祁震五脏六腑是何等的强大,心肺功能强悍无匹!   浩土之中有一门武学,名为龟息功,就是专门炼腑脏的功法,吐纳之间,悠长无比。   而祁震现在一呼一吸之间,都是《鲲鹏吐纳法》的精妙所在,传说之中,上古异兽鲲鹏,一吐一纳便是整片汪洋大海,可比什么龟息功强大无数倍。   练拳、吐纳过后,祁震迈动双腿,演练起《缩地神通》,只见一道灰影,在土屋周围“唰唰唰”地乱窜,根本看不见真实身形在何处,周围空气都被祁震身形带动起来,刮起一阵劲风,平地呼呼地响。   啪嗒。   忽然,一个脚步声毫无征兆地附近响起,吓得祁震立马挺住身形,身后风尘随之吹拂而过。   祁震眼前,是一名黑衣少女,身材不高,一件微旧的女子练功服套在身上,紧绷绷的,显露出少女青涩而又渐渐发育的身材。   少女扎着一个马尾辫,梳到脑后,一缕刘海撇在额头上。脸蛋白净无比,不施粉黛,细长双目中是琥珀色的瞳孔,外貌有几分清冷,粉嫩的嘴唇像是看见什么大事一般微微张开,似乎诱惑着男子将舌头探入其中好好品尝。   祁震看着眼前少女,少女也直直看着祁震,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娇弱身躯里的心脏砰砰直跳,浑身气血翻腾、精气真气高速运转的祁震将少女上下瞧个分明,连少女的心跳、呼吸都完全掌握。   “你……”   “你……”   祁震与那少女同时出声,少女则是有几分畏惧,而祁震的语气震惊中却带着疑惑。   祁震心中暗道:“不可能,这少女上山怎么我完全感觉不到?《鲲鹏吐纳法》能够感知几十丈甚至百丈之外的呼吸与脚步声,除非达到了炼窍境界、甚至炼气境的修士,否则不可能躲过我的感知?怎么可能?这少女是哪里来的?实力强悍如斯?!”   正当祁震心里嘀咕,却发现少女手里提着大篮子,如同五天之前那个篮子一样,盖着白布。   “祁……祁震少爷,我、我……我是给您送……”少女面露羞涩,一边举起篮子,一边结结巴巴地说:“我是给您送饭的,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祁震心中顿时混乱不止,心中狂跳,又有几分不知所措。   这女子是怎么毫无声息上山来的?不知道!   被她看见我在练功了,怎么办?不知道!   她如果下山告诉祁风怎么办?不知道!   难不成把她杀了?不可能!   祁震甩甩头,抛下一堆思绪平缓了一下体内精气真气的运转,走上前去,接过篮子,问道:“你上山来也辛苦了,进屋坐一会儿吧?”   “哦、哦……嗯。”少女不知所措比祁震更厉害,眼镜不知道往哪里瞧,只好低着头答应。   祁震看看自己才想起来,自己没有什么练功服,直接就裸露上半身练功,方便自己不用洗衣服,这下子让一个小姑娘瞧见了,自然让人家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进了小土屋,祁震先披上一件长袍,给那名少女倒了一杯水,少女接过水杯,不好意思地坐在椅子上。   祁震把装满食物的篮子放一边,没有心思理会食物,整理好心情,神情严肃,向那名少女问道:“你是祁家的下人吗?我看着不像,你还穿着祁家的练功服呢。”   祁震这么问不是没有道理的,祁家之中,有资格练武的只有祁家子弟,除了本宗和分支的族人意外,还有极少数拉拢而来的供奉或者家将,但是这类人极少。   所以只要穿着祁家练功服的,而且还是年轻少女,那必然就是祁家子弟了。但是祁家本宗加上分支都有几百人,除了祁震是出了名的废柴,或者是祁云那样出了名的纨绔,也没有几个人能让所有祁家子弟熟悉,所以祁震只好问一问这少女是什么身份了。   这少女放下水杯,捏着衣袖,轻声说道:“我……我叫祁黛,我父亲是祁光,负责红石城守卫的……”   祁震心中一震,回忆起幼年时候,自己的妹妹祁雨刚学会走路,便和祁家几个小女孩玩耍在一起,其中一个有点害羞、不太合群的小女孩,就是叫做祁黛。   “原来是你啊……”祁震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然后低头朝着祁黛问道:“为什么是由你来送饭呢?这种事让家里的下人来就行了。”   此时之间祁黛双目发红,一幅落雨梨花的脸孔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好好疼惜,一贯柔弱的她,语气也变得有几分坚强:“那天晚上,是你把祁云打死的对吧?”   祁震心中一震,知道事情暴露,恐怕此地不宜久留,脑海中闪过一招招杀人技,强忍着动手**,暗暗运气,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xh118 第11章 秘密   祁震此时心中可以说是混乱不已,虽然短短几日他的实力就乍然暴增,但是许多为人处事的道理,他一个常年被排挤在外的年轻人还是很缺乏的,遇上祁黛这么一问,祁震心中第一反应竟然是动手伤人。   祁震内心一愣,自己过去十几年一直受人侮辱、蔑视,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为何如今炼体修为稍有成就,内心冲动就这么强烈?莫非是与修炼了《霸仙真解》有关?   仅仅一刹那的功夫,祁震内心就闪过许多考虑,但是未来动向还是要看祁黛这姑娘这么回答。   于是祁震定下心神,等待祁黛的反应。   只见祁黛抬起头来,眼神坚毅,与柔弱的身躯形成对比,似乎拿出了巨大的勇气,说道:“真的是你吗?我、我……”话说到一半,祁黛眼圈发红,随之泪珠不断涌出,顿时泣不成声。   纵然祁震不明白发生何事、也不知道祁黛的问题有什么目的,此时也察觉出状况异常,况且《霸仙真解》修炼出的武斗真气,最是敏锐无比,若是对方有杀意杀机,祁震体内的武斗真气必有反映,而此时真气却依旧平缓运转,以祁震现今实力,若想瞒过他的感知,起码要有炼气境的修为,并且要刻意隐蔽气息才做得到。   看见祁黛一下子哭得梨花带雨,低声抽泣的声音让祁震心中一软,毕竟自己还没有修炼到铁石心肠的地步,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了祁黛。   “别哭,说清楚是怎么回事?。”祁震试图安慰着祁黛。   祁黛擦了擦眼泪,神情哀戚,说道:“去年冬天,祁云那恶贼外出打猎回来,碰见了我的姐姐……”   祁黛语气中,对祁云那家伙甚是憎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祁云非要我姐姐给他打扫房间,我姐姐不敢忤逆,只好遵从……”   听到这里祁震内心有点明白了,祁黛本人如此娇美,她的姐姐容貌自然不会差,而祁云好色如命的性格众人皆知,祁云这般打算,看来祁黛的姐姐必定是遭受毒手了。   祁黛炼神哀色更重,说道:“后来……那恶贼竟然、竟然强行奸污了我姐姐,我姐姐不堪侮辱,自己跳井自杀……”说到这里,祁黛内心不堪重负,泪水止不住地流。   祁震内心恨火燃烧,一拳砸在桌子上:“畜生不如!!”   祁云向来劣迹斑斑,但是没想到此人竟然连亲族之人都不放过!而且这种事情,为什么家族中毫无传闻?难道又是祁风以自己的权威压下去了吗?!   祁云有今日的下场,与祁风的教育失当和纵容有最大关系!   祁震心中恨意难消,他庆幸自己当晚击杀了祁云,这种人渣败类,留在世间简直就是祸害!   直到这个时候,祁震才真正放下心结,杀人了又如何,该死之人就必须死!纵然满手血腥又如何?那也拯救了更多的人!   祁震双拳紧握,手指之间喀拉喀拉地响,骇人无比。   “若我的实力再上一层楼,一定要找祁风讨个说法,子不教、父之过!祁风啊祁风,你最好赶紧派人来找我麻烦,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杀下山去!”祁震心中暗暗想着,任凭怒火恨火燃烧不止。   祁震心中愤然,而祁黛也在一旁低声抽泣,一时间,两人无言。   见得情形有些沉默尴尬,祁震按耐住内心火焰,干咳一声,说:“那你是怎么知道……是我动手的。”   祁震内心虽然激动,但是还是能冷静思考前后的,祁黛如果能看见是自己动手击杀祁云,那就不排除也有别人看见,若是如此,那就无疑是和整个祁家为敌,更是直接引发冲突,这对于祁震现在的实力而言,无疑是只有逃命一途。   祁黛擦擦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说道:“其实那天……我一直在跟踪祁云,我最近找到了一种毒性极强的毒药,把它抹在匕首里,想趁祁云喝醉酒的机会,偷偷暗杀……”   祁震眯了眯眼睛,一方面是没想到这个外表娇弱、一来就几乎哭个没停的小姑娘竟然有这种勇气;另一方面,他自己也心生怀疑,当初在击杀祁云之后,虽然心神激荡,但是不忘运起《鲲鹏吐纳法》搜寻附近有没有别人,祁震记得,那时候附近几条巷子里应该是没有人的。   祁震不得不怀疑,继续问道:“你当时真的在场?还有,你怎么知道是我本人?深受祁云祸害的人不在其数,想杀他的多得是,你怎么知道就是我?”   一听这话,祁黛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看见祁震,似乎心中又有了勇气,然后坐直了身子,深吸一气,顿时全身上下气息停顿,心脏跳动速度降到最低,纵然祁震运起《鲲鹏吐纳法》,也听不见祁黛的呼吸心跳,简直如同路边的石头,要不是祁震睁开眼镜看见祁黛坐在椅子上,恐怕只感觉到椅子上空无一物!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祁震长叹一口气,他有点了解了,祁黛明显是修炼了某种在隐匿气息上有特别效果的功法典籍,但这类典籍通常是给那些刺客、或者斥候之流所修炼,祁家典籍之中,似乎没有这类功法。   只听见祁黛说道:“而且,我不是看见你,我是闻到的。”然后可爱地刮了刮圆润的鼻尖。   “闻、闻到的?”祁震眼神大变,一下子想不通是怎么一回事了。   人终究不是狗,虽然有刻意加强、修炼五感的功法,视觉、听觉在修为提高、实力增长的过程中,也有一定程度的加强,但是嗅觉、味觉,却没有十分明显的增长。   在阅读过大量典籍之中,祁震知道,有部分专门炼丹制药的修士,会在长年累月的修炼中,逐渐获得嗅觉、味觉的加强,但那也只是针对特定目标,这类修士能用嗅觉分别出丹药所需要的药材,但也未必能做到像狗鼻子一样,找到一个人。   毕竟,寻找某人某物,修士们另有方式,不会这般“野性”。   祁震一时疑惑不已,上上下下看着祁黛,似乎要瞧出花来似的,祁黛看见祁震神色,一下子害羞起来,霞飞双颊,紧紧地并拢双腿。   “咳咳……”看见祁黛的反应,祁震感觉自己有些失当,干咳两声掩盖尴尬,摆出一副认真的神色问道:“我就不追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了,那你为什么要上山来呢?祁家下人这么多。”   祁黛眨眨眼睛,琥珀色的瞳孔份外有神,说道:“祁云死了之后,红石城上上下下乱得不行了,祁家里也是十分紧张,祁家所有下人每天都要被盘问,进出都受到限制。而且祁家那些长老们也不知道在商议什么,这几天校场里都没什么祁家子弟在练功了,大家没事都选择呆在院子里。”   “哦……”祁震沉思一会儿,心中明白,祁云是祁风独子,祁家家主独子身亡,必然引起祁家本宗与分支的矛盾,甚至祁风会把祁云之死强行加在某位长老头上,以此来稳固地位。   祁黛接着说:“那天晚上……就是祁云死的那晚,我闻到一个人的气味,从现场离开出城,当初只觉得有些熟悉,后来那个气味朝天生山去了,我在家里想了好久,就觉得有可能是祁震少爷您……”   祁震挠了挠头发,被一个小姑娘用“气味”来形容,心里感觉怪怪的,然后说:“那你就是趁给我送饭的日子,上山来确认一下是不是我吗?”   祁黛点点头,说:“嗯,我爹虽然在祁家算是长老,但是向来不掺合家里的斗争,这几天因为祁云的死,整天在红石城里里外外地巡查,而家里的下人又没几个可以使唤的,所以我就自己提出要给少爷您送饭。”   对于这点,祁震还是明白的,祁家之中有很多股势力,最为庞大的自然是本宗,掌握最多的资源、最多的典籍,分支子弟要修炼新的功法,都要向本宗请示,而部分势力薄弱的分支,他们的子弟在家中地位底下,弱主不如强奴,有一些子弟的地位甚至不如本宗的下人。   而祁黛,也算是这其中的一员,所以她自己提出给祁震送饭,估计也是像被下人一般使唤。   “嗯……倒是辛苦你了。”祁震道谢,接着说:“你现在也知道了,是我杀了祁云,一个祁家上上下下都公认的废物,将家主的独子击毙在街头。”   祁震刻意有几分装模做样地承认自己的行为,只见祁黛神色紧张,赶紧挥手说道:“不不不……我不会说的,祁震少爷为我报仇雪恨,我谢谢都来不及的,我绝对不会说的!”   看见祁黛这种反应,祁震内心也松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出来,祁黛这种外表娇弱、内心坚强的姑娘,往往是说一不二的,而且某种意义上,他对祁黛是有恩的,所以祁震只是稍微吓一吓祁黛,让她保持沉默,就当是两个人的秘密。   祁震笑了笑,看着同样微笑的祁黛,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好!”祁震当场喊出,着急地对祁黛说:“快!你赶紧下山!”   祁黛还在疑惑,问道:“怎、怎么了?”   祁震拉起祁黛,急忙忙走出小土屋,边走边说:“你上山来给我必然有人得知,若是传到家主祁风那里,以他的个性,很有可能是怀疑你杀了祁云,畏罪潜逃!”   “啊?怎么会?”祁黛神色慌张。   只见祁震越走越快,慢慢运起《缩地神通》,说道:“因为祁风清楚,你祁云害死了你姐姐,你有杀人动机啊!”   “可……可是”祁黛心中似乎还有疑惑。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祁震说道:“你是怕下了山,更容易被祁风栽赃陷害,反而害了自己家人。”   见祁黛点点头,祁震继续说:“越是这样,越要澄清自己,祁风生性多疑,他想找个没什么势力的分支强加罪名,以此镇服各个分支,但又不能伤了祁家元气,所以,有杀人动机的你,加上势力浅薄的你父亲,你们是最有可能被祁风陷害的分支!”   “呜……”听见祁震一番分析,祁黛顿时双眼发红,眼泪看着就要流出。   祁震看见这一幕,心中一软,竟是一把将祁黛抱在怀里,瞬间温香软玉满怀,说道:“别哭!”   被挤得满鼻子尽是男子阳刚气息的祁黛,抬起头来看着祁震,听他继续说:“祁风心思只在家主大位,既然如此,我就给他一个目标,让他不得不将一切罪名与仇恨都集中在这个目标上!”   “这个目标是谁?”祁黛满脸通红。   “我!”xh118 第12章 计划   祁黛顿时心急如焚,说道:“但是……祁云不是你杀的吗?为什么你还要主动下山呢。”说着说着,祁黛泪水滴落,将祁震胸前衣襟染湿。   祁震此时已经缓缓运起《缩地神通》里的步法,双腿快速迈动,抱着祁黛穿行林间,前方扑面而来的风,呼呼直吹,在这种情况下,祁震仍然谈笑风生,一只手抱着祁黛,另一只手擦掉祁黛脸上的泪花。   “没必要让你为我涉险。”祁震微微一笑。   此时的祁震,气质的变化可谓是天翻地覆。在祁黛过去的印象中,祁震是个经常卧病在床的体弱男子,天南之地尚武风气传承已久,一家之主的儿子不能习武修炼,那是多大的耻辱与无能?   祁黛并没有看不起祁震,她自己也不过是祁家分支中小小的一脉,势单力薄,修炼的功法、分配到手的丹药,在层层克扣下,几乎就是可有可无的,所以她过去对祁震也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而如今,照顾自己多年的姐姐被祁云害死,父母除了悲痛意外什么都干不了,祁黛心中有如死灰一般,娇弱的外表底下,就只剩下仇恨支持自己的生存。   在祁震的怀中,祁黛的心思慢慢回忆起过去……   在那天晚上,祁黛无时无刻都不在紧张,锋利的匕首透露出丝丝寒意,刀刃上偶尔闪烁出异样的蓝色光泽,证明了这是何等剧烈的毒药。   祁黛不过是炼体境三阶的实力,能力差一阶,有如天与地的差别,加上祁云身边总是有不逊色与自己的护卫,祁黛内心的绝望几乎让自己窒息。   也是祁云活该命绝今日,他与几个狗腿子喝得烂醉如泥,走路都是颠三倒四的,当祁黛再一次检查自己的气息是否收敛好的那一刻,一个强壮结实的身影出现在街上的另一处,以为是祁家某位家将或者长老来找祁云,吓得祁黛立马躲在巷子里的阴暗角落,不敢动弹。   然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听见拳头打进人体的声音,还有骨头碎裂的清脆声,再往后就是还来不及喊出的呼救声,虽然祁黛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单凭想象就能知道,祁云和他那几个狗腿子,面对那个强壮身影,几乎死得比一条狗还不如,连一声哀鸣都发不出来。   蝼蚁!   这是祁黛当时唯一能想象到的词汇,祁云等人在那个强壮身影面前,就是蝼蚁。   如同被吓到的野兽一样,祁黛能感觉到那个强壮身影散发出的骇人气息,霸道无比!   在传遍鼻腔的血腥味之中,祁黛还闻到另一股人的气味,就是那个强壮身影之人的气味,有一丝熟悉,但又似乎很陌生。   当味道渐渐远去,祁黛才敢俏俏走出小巷,眺望着那股气味远去的方向,连绵不断的天生山脉横亘在红石城的城墙意外。   回过头来再看地面,那个朝思暮想、恨不得与之同归于尽的恶贼祁云,他的脑袋成了一个毫无规律的块状,杀死他的人,难道是将祁云的脑袋当成面粉团一样玩弄吗?!   死了,彻底死了。   祁黛脑中一片空白,她完全不会憎恨有人比自己先一步杀死了祁云,因为自己实力弱小、地位底下,能不能将祁云一击毙命尚且还是个问题,若是让祁云等人反应过来,倒是自己必死无疑了。   祁云还有他那几个狗腿子的血肉污秽流淌了一地,几乎要碰到祁黛的脚尖,祁黛对祁云的一切都恨之入骨,哪怕祁云成了一具不能动弹的死尸,祁黛仍然是避之惟恐不及,往后一跃,带着惊慌的心情跑回家中。   “呜呜……”被祁震抱在怀里疾速飞奔,吹动了祁黛发丝,让她内心顿时一颤,一年多以来,回忆起姐姐被害的悲恸,被祁云瞄到的恐惧,独自一人藏在心底的仇恨,一切回忆顿时如同长河缺堤、洪水奔涌,双眼泪水止不住得流。   祁震听见微微哭声,往怀里头看,发现刚刚劝好的祁黛又哭起来了。   “女孩子这么爱哭吗?”祁震心里嘀咕,毕竟自己过去是个废物大少爷,家中女眷接触得不多,不想祁云那般,自己屋内都有好几个姬妾。   面对如此娇弱的女子,祁震心中也是一阵无耐,纵然对自己拳头颇有信心,但是再硬的拳头也不能让女子停下哭声。   “好了好了,别哭了。”祁震软下声音,毕竟如今的他修为日增,说话中气十足,但是劝女孩子别哭这种事还是要温和一点。   “你哭成这般模样,待会儿回到家里,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听到祁震这么说,祁黛强忍着泪水,说:“是……知道了……”   怀中女子,乖巧得如猫儿一般,加上祁黛身子柔软无比,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祁震能完全感受到祁黛少女青涩成长的曲线,而且奔跑之时,风中卷起少女幽幽体香,让祁震顿时气血翻滚。   “呼——”祁震悄悄吐了一口气,和一名妙龄女子这么亲密,很容易犯错误啊,也难怪祁云恶行不减日增……   “祁黛,你听着。”祁震正了正脸色,认真对祁黛说道:“待会儿下山进城之前,我会伪装成体弱多病的外表,有任何人问你为什么我下山,你就说你无意中透露了祁云的死讯,而我听到后就要求下山回家,知道吗?”   “嗯,我清楚了。”祁黛看见祁震这么严肃的神色,也知道眼前的男子行事必然有自己的道理,回应得一样是真诚无比。   看见祁黛的回答,祁震稍稍放心,心中再思索,继续说道:“回到祁家院落之后,你就好好呆在自家的院子里,没事不要掺合别的事情,暂时也别和我见面,如果祁风发了飙,要注意审讯祁家子弟,你就说你当天晚上没有出门,这个你也懂的吧?”   祁震自从发现祁黛有某种隐匿气息的神奇功法后,对她也是有几分信心,估计她出门之时也没有什么人知道,毕竟红石城安宁了很长一段时日,祁家之中内外防备也有松懈。   不出所料,听见祁黛回答:“放心吧,那晚上没有人知道我出门了,就算被问起来,我也绝对不会说的。”   “嗯。”祁震很放心,某种意义上,他与祁黛算是站在同一个阵营里的,而且就在这短时间的接触里,祁震就觉得,哪怕自己亲自扛下杀害的祁云的罪责,也不希望罪名无辜地强加在祁黛身上。   祁震太熟悉祁风了,由于自己过去没有修炼的天赋,所以祁家之内的一些勾心斗角,祁震可以说一直在祁风身边做旁观者。   而祁风的自负、多疑,祁震一直看在眼里,自己的这个叔父,手段狠辣得不是一星半点,为了让自己的仇恨得以发泄,随便找出一个分支家庭,让其为自己儿子陪葬的事情,祁风不是做不出来。   老实说,祁风的重要性,还不如现在被自己抱在怀里的祁黛,如果不是担心祁风一死,祁家爆发内斗,到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引来周围几个家族的围攻,祁震恨不得把祁风一同击杀。   虽然祁震对自己的家庭没什么感情,而且多年来也一直受到祁家之中不少人的不屑、蔑视,但如果因为一时意气让祁家上下、甚至整个红石城陷入危机,那就实在是不值当。   每当此时,面对如此矛盾的时刻,祁震心中就有点怀念起霸仙老人。虽然祁震与霸仙老人的接触时间极短,但是老人的一言一行,对祁震都有深刻影响,如果是霸仙老人面对这种事情,会怎么做?   “十有**是将祁风在众人面前轰杀成肉末吧,再顺便把祁家上下的反对势力一一铲除,自己坐上家主之位,然后南征北战,把周围几个家族都踩上一轮,顺便抢几个美人儿过来服侍自己……”   啊呸呸呸……祁震一阵冷颤,让敏感的祁黛感觉到了,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祁震不得不犯了嘀咕:   “果然抱着女孩,心里就容易胡思乱想……唉,别管那么多了,看一步走一步吧,如果祁风找上我的麻烦那还轻松点。”   一对男女,在天生山的密林中飞速穿梭,一刻钟多点的时间,祁震抱着祁黛,就来到了天生山脚,不远处就是红石城。   祁震停下脚步,松开了臂弯,让祁黛踩在地上。   被霸仙老人洗髓伐毛之后,又经过自己几天以来的苦练,和服用各种灵丹妙药,祁震如今的身高比过去足足高了一个头,身材挺拔,肩宽背厚,加上本来就清秀的脸庞,此时的祁震可谓是英俊潇洒,彻底摆脱了过去那副病怏怏的面色,祁震若是这般模样直接进城,恐怕会让人一时之间认不出是祁震本人。   当然,为了谨慎起见,祁震还是需要伪装一下自己。   将身上长袍稍微松开些许,让人看不出自己解释强壮的身材;弯了弯背部,显得有些驼背;自行运转一下气血,让脸孔显得灰白,如同重病一般。   运转体内气血,改变气质,这其实也算《万兽诸形图》的一个特点,山林野外的野兽,为了生存,一代一代的繁衍中,变化出不少伪装的能力,被采纳入《万兽诸形图》之中。   当然,这种手段若是在炼气境高阶修士的手中,更是是能演化出彻底遮蔽身形、气息的神通,比祁黛隐匿气息的功夫强得多了。   一阵的关节噼里啪啦响之后,祁震又变回那个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少爷,让人看见了,甚至让人感觉这祁震少爷受不了山中苦寒日子,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xh118 第13章 回家   看见祁震这番变化,祁黛内心也是十分震惊,当她在山上看见祁震练武,就知道祁震势力不俗,但是没想到在伪装这一方面还有这么突出的能力。   祁震看见祁黛脸上的变化,惨白病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说:“好吧,从这里开始我们慢慢走回家去吧,要让红石城的人都知道我回来了。”   祁黛点点头,两人随之并肩走向红石城。   来到红石城的城门前,祁震抬眼观瞧,似乎经过那晚上的事情之后,红石城城墙上的守备也森严了许多,几乎是做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地步。   祁震眯了眯眼睛,暗中运起丝丝真气,瞳孔微微缩小,视力增强许多倍,不仅能看清楚城墙上的每一个守卫的状态,而且能一眼看穿这些守卫们的实力高低。   视线扫过一圈,城墙上的守卫基本都是炼体境一二阶的实力,看来多数是祁家临时抽调城中练武之人上城墙守卫。   祁家在红石城的地位就是一方主宰,红石城之中的修炼之人,基本都是要听祁家号令的,祁家家主的独子被当街杀害,祁家自然要求红石城加强守备巡防。   但祁云劣迹斑斑,恶名传遍红石城,这些被抽调而来的守卫,大多没什么好眼色,基本都是在城墙上装装模样。   祁震放眼过去,基本也就是城门口的一个持刀壮汉有几分能耐,达到了炼体境三阶的水平,但是在祁震面前完全是不堪一击。   等到祁震与祁黛两人走到城门口,那持刀壮汉走上前来,神情严肃,拦住两人,说道:“进城出示令牌!”   祁震心中疑惑,红石城现在居然还多了这般规矩,在过去几十年里,红石城周边安然无事,既没有外敌入侵,也没有妖兽攻城,所以红石城的城门进出,向来方便。   只见祁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祁”字,想必就是所谓的令牌了。   “嗯。”那持刀壮汉点点头,抬眼看着祁震,问道:“你的呢?”   “我的?”祁震有点讶异,祁黛有了令牌,自己就不能跟着进去吗?   正当想向那持刀壮汉询问,祁黛说话了:“睁开你的狗眼,这是前段日子上天生山为我祁家列祖列宗守墓的祁震少爷!”   这番话一出口,那持刀壮汉、连同周围几个守卫都吃惊了,纷纷围上来。   “这、这就是那个废物少爷啊?”   “对啊对啊,听说他上山给祁家祖坟守墓去了,为什么现在又下山了?”   “还能因为啥?还不是那祁云被人杀了?这祁震原本是正式的家主继承人,而那祁风只是代理家主,祁云这一死,说不定祁震有机会坐一坐那家主之位了!”   “就凭这个废物?我看他都快病死的模样了。”   众人嘀嘀咕咕,声音越说越大,哪怕祁震真是个废物,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看着像是守卫们领头的持刀壮汉有点尴尬,毕竟他不是祁家中人,但是也了解祁震没有修炼天赋的废物,但是在祁家之人的面前,还是要有几分礼貌,不能像他身后那帮嚼舌头的守卫。   “咳咳!”持刀壮汉干咳两声提醒身后的守卫,然后说道:“原来是祁震少爷,最近城里发生一些事情,祁家吩咐我们注意进出红石城有没有可疑之人,进出城门都需要令牌。”   “这样啊……”祁震装着一副神色萎靡的病人姿态,语气中有几分哀求地说道:“这位大哥,我也是听说了此事,所以心急如焚,祁云是我堂弟,家中亲人被恶徒所杀,心中愤慨,所以希望回家看看,劳烦通融。”   持刀壮汉看了一眼祁黛,想必是祁黛把这个事情泄漏给祁震,但是祁震毕竟是祁家之人,而且是本宗少爷,再怎么废物,都比自己这个临时征调过来守门的身份要高出许多。   “祁家的烦心事让祁家自己解决去吧。”持刀壮汉心中暗道,然后点点头,吩咐一声:“开城门!”   一声令下,只见红石城那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门轴之间的摩擦声咔咔地响。   祁震给持刀壮汉道了声谢,便跟着祁黛走入城中。   一路上,祁震刻意没有回避众人,径直走在大路之上,让红石城之中的居民都看见了祁震的回归。   “喂喂喂!快看!那不是祁家的废物少爷祁震吗?”   “没错!就是他,他现在回来干嘛?”   “嘿嘿,肯定是跟那个祁云的死有关系。”   “什么关系?难不成?祁云是他杀的?可他这模样,别说杀个人了,连杀只鸡都不够力气啊。”   “难说啊,说不定是祁家里面有人想扳倒祁风,拿着祁震的名头,把祁云弄死,好让自己从中得利。”   “高啊,真是高……”   ……   一路过来,祁震都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讨论,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祁震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是装模做样的回家一趟,红石城的百姓们自己就讨论出一套套的故事,而且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说的跟戏文里的一样,最后把祁震描述得跟一个韬光养晦的世家少爷似的,把属于自己的家业,从自己叔父的手中重新夺回一般。   祁震走得很慢,但是消息却穿得很快,也有祁家子弟将祁震下山进城的消息急忙传回祁家之中,甚至城中疯传的流言,也传回家中。   而祁风接到各种消息之后,眉关紧锁,心中暗骂:“祁震你个小兔崽子,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家里那帮长老也是一个个阴谋算计!”   祁家前厅里,祁风独自一人坐在家主座位上,内心异常愤怒,此时的他,已经不想理会到底是谁杀了祁云,自从听见城中的流言,他就明白,祁震此人,在整件事件当中必定发挥着重要作用。   在祁风的脑海中不停翻滚:“祁震不过是一个废人,完全没有能力跟自己争夺家主之位,他虽然自小博览群书,但百无一用是书生,再聪慧的脑子也比不过坚硬的拳头。而那帮分支长老,迟迟不肯承认我的正式地位,总是拿“代理家主”的称号刺激我,做什么事情都是各种搪塞、阻挠,现在好了,利用祁震继承人的名头,暗中杀害我的儿子!可恨、可恨啊!!”   祁风面目狰狞,双拳紧握得颤抖不已,心中恨火滔天。   “祁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早就应该杀了你!你必须死……为我儿子偿命来!”   正当祁风心中激荡之时,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家主!祁震少爷回来了,正在大门。”   “好!”祁风大喝一声,说:“传令下去,让各分支长老来到前厅!”   “是!”   听见下人的脚步声逐渐远离,祁风脸上露出得意神情,他不仅仅要让祁震死亡,还是要死在那帮分支长老的面前,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实力是如何的强大!自己的权威是如何的不可侵犯!   ***   与祁黛在家门之前告别之后,祁震放松了心情,他的听觉如今可是比野兽还要敏锐,刚才自己就听见祁风在前厅给下人吩咐的命令。   “看来这是要对我不利啊,还是在众位长老面前拿我示威。”祁震心中暗道。   但是这样也符合祁震自己的计划,而且由于在红石城百姓的胡思乱想之下,逼得祁风将恨意与罪名全都加在祁震身上。   某种意义上,祁风也算是歪打正着。   这个时候,祁震渐渐明白了霸仙老人的想法了。   当年,霸仙老人不想浩土遭到天魔毁灭,自己主动面对无数天魔的入侵,哪怕自己完全可以在洞府仙山之中躲避灾祸,但是仍然挺身面对、一往无前。   现在,祁震自己主动下山,承担下祁风对自己的一切仇恨与怒火,虽然自己躲在山上可以安然避开风头,但是为了保护无辜之人不受到牵连,祁震亲自下山,暗合霸仙老人行事作风,无论何事都要挺身面对、一往无前!   “祁风啊祁风,我就看看你有什么实力,也算是对自己一个磨练!成天躲在山上独自修炼算得了什么?闭门造车永远无法进步!霸仙老人最痛恨缩头乌龟之人,我既然得到霸仙传承,正是要迎难而上!”   祁震心中思绪万千,似乎跨过了一道坎,顿时气血涌动,竟然在走进祁家大门的那一刻,境界突破!   炼体境七阶——炼血境界!   “轰!”从祁震体内传来一阵声音,使得两耳之间一阵轰鸣声响。连祁震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这个时候境界突破,而且是直接达到炼血境界。   此时祁震体内发生了重大转变,周身血液流淌加速,狠狠压迫、冲击着全身血脉,纵然祁震身体经过霸仙老人的洗髓伐毛,但仍然感觉到体内如同放了几百根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这就是炼血境界的突破,炼体境中最难的一道坎,许多炼体境的修炼者在这道坎中承受不了巨大痛苦,肉身与经脉无法保护自身,导致血液飙射到体外,失血过多而亡。   但是祁震的肉身是何等的强大,不过几十个呼吸的时间,炼血过程就已经完成。   炼血境界在内不在外,当然对体内气血的改变,多多少少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气色,在旁人看来,祁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变化极快,似乎犯了某种重病似的。   祁震长出一口气,经过炼血,体内精气更加纯粹,而一丝丝的武斗真气也顿时变得粗壮起来,使得祁震双目闪耀着特异光芒,这就是炼血境界特有的“目光”,足可以震慑他人的犀利眼神!   “哈哈哈!祁风,我祁震这下可真的要来了,希望你做好了准备!”祁震暗笑道。xh118 第14章 展现   突破到了炼血境界,祁震心中自然是兴奋无比,炼体境界修理者中,可以说万中无一的境界,自己终于达到了,而且让自己体内的武斗真气更加强壮!   炼体境界的两道坎,一个是五阶的炼骨境界,一个是七阶的炼血境界,天下无数修炼之人,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多少人被这两道坎死死挡住,没有机会再进一步!   天下的修炼过程,本质上是从后天逆反至先天,上古真人曾经说过:“专气致柔,能婴儿乎?”   婴儿是人一生中最接近先天的状态,柔弱但是生机勃发,但是后天的成长中,人身却是长得越来越坚强,而修炼的过程,就是保证自己的身体,能够承受转变会先天的状态。   而炼体境界,就是这个转变的开始,只强壮自己的身体,才能保证精气的完足,而精气不断地冲刷经脉,本质上就是祛除后天积累在人身中的污秽。   只有在肉身强壮、经脉稳固、精气完足的状态下,修炼才能进入下一个层次,炼气境。   而炼气境最根本的工作,就是将精气提化成真气,这就是转变先天的第一步。   但是,在这一步之前,对人体中的血液,却是有着极高程度的要求,所以才会有炼血境界的出现。   炼血有成,则是登仙之阶。   此时此刻,祁震才真真正正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不同!   当他突破到炼血境界之后,感官大幅度的增强,树枝摇摆的声音、花瓣落地几乎无声的响动、隔了几个院子的一只小鸟正在扑腾起飞、院子内外练武之人的呼吸、厅堂之前石阶上的尘埃,祁震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世界变大了!   这就是祁震的感受。   达到了炼血境界,就如同达到了一片新的世界!   “难怪家里那帮炼体境六阶的家族长老们,没有一个敢直接抗衡祁风,炼血境界果然强大,事物的变化、人身的一举一动,对于炼血境界的人来说,如同掌上观纹,清晰可见,而且炼血境界能够散发出特有的强大威压,对于一般人而言,如同臣子见到皇帝,几乎只有下跪求饶的份!”祁震沉思,不断思考。   虽然境界有所突破,但是祁震不会就此自满,他如今实力不同过往,可谨慎的态度并不会因此而松懈。   料敌从宽,这是祁震的作风。祁风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突破到了炼血境界,从经验和招式熟练上来说,祁震不敢说自己必定强过祁风,甚至不能排除祁风如今实力再度增强,加上祁风向来藏私、行事隐蔽的风范,说不定有炼体境八阶的实力。   而有幸的是,祁震修炼的根本是《霸仙真解》,武斗真气就是一种专门吸收对方攻击、用来增强自己的特殊真气,加上《万兽诸形图》,能够无视修炼层次地提化真气,祁震心里还是有着几分底气的。   比起醉酒被偷袭的祁云,祁风可能是自己第一个正面面对的敌手,而且实力极有可能在自己之上,所以祁震仍然保持着高度警惕。   祁震不多说话,暗中听着周围的脚步声走向前厅,断定是家族各分支长老聚集到前厅,才慢悠悠的继续前进。   而这个时候传来家族长老们低声讨论的声音,其中不乏紧张。   “你说这祁风找我们来干嘛?这几天还没闹够吗?”   “嗨!你这消息真不灵通,你不知道吗?那祁震下山来了!”   “啊?那个废物?他这时候下山来干嘛?这不是添乱嘛?”   “你也知道是添乱,现在家里都传开了,说是咱们借着祁震那正式继承人的名头,要把祁风从家主的位置上弄下来!”   “有这种事?我可没参与其中啊……”   “这时候就轮不到你我解释了,这下子啊,家里肯定要见血光了,希望那祁风把气撒在祁震身上,别干涉到我们!”   “对对对……”   一波又一波的担忧、恐惧、幸灾乐祸传入祁震耳中,他有几分庆幸,这个情况,祁震一下子成了公敌一般的角色,这样就充分保护了祁黛一家,也好让激发祁风与祁震的矛盾。   祁震觉得自己向来不是喜欢找人麻烦的人物,毕竟自己过去只是一名没有任何修炼天赋的废人,还能给谁找来麻烦,但如今,自己不过是下山进城一遭,竟然造了大势,间接加大了家族之内的矛盾,可以说,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名正言顺,逼得对方不得不出手。   大势,往往就是这般神奇,不用自己出手,对方阵营里就自乱阵脚了。   祁震正了正衣冠,迈上前厅石阶,在诸位家族长老的目光之下,走上前去,看着祁风那阴阳不定的脸,脸上刻意做出几分嘲笑般的神色,给祁风行礼道:   “侄儿祁震有礼了,听闻祁云表弟惨遭杀手,侄儿心中愤慨难当,希望叔父节哀顺变,也希望早日捉拿凶手。”   祁震一番话,直白无比,不断地刺激祁风,专门戳对方的痛楚,穿到那帮家族长老耳里,也觉得有几分幸灾乐祸。   也就是祁风这种见惯风浪的人物,死死压住心中恨火,咬着牙说道:“祁震你有心了啊,也辛苦你下山一趟了。”   “哪里哪里。”   没有理会祁震的客气话,祁风直奔主题:“但是我听闻城中流言,说你和家里长老合谋,杀害吾儿,谋求这家主之位。”祁风一边说,还一边敲了敲自己椅子的把手。   祁震心中一阵,暗道“来了!”,随即做出一副事情暴露的神色出来,赶忙挥手解释:“没、没有,我……我不敢!”   “你不敢?”祁风顿时脸色发青,一阵威压无形传出,澎湃无比,恨恨地说:“我就说你为什么上山守墓,一听见我儿子死了就下山来了,方便你装作一副无辜清白的面孔是吧?”   祁风一番话,祁震听着觉得可笑,但是为了让祁风主动出手,自己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不不……叔父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祁震一边说,眼光却瞄向那帮长老们,眼神中似乎是带着求救的信息。   祁风转头看看那帮长老,被祁风目光一扫,长老们立马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或低头盯着脚尖、或抬头看着房梁,总之就是不和祁风对视。   “你还不承认!”祁风心中大恨,怒意再也压抑不住,直接手指祁震,大骂道:“今天我就为祁家清理门户!杀了你这个祸害!”   随即,全身发力,猛然一拳向祁震面门打来。   “你终于出手了!”祁震心中暗道,但是打起十二分精神,顿时周身精气真气运转到顶峰,右手一抬,压肩沉肘,下身弓马成型,落地生根,俨然一副武道宗师的气概!   祁风看见眼前情形,心中一愣,但是打出的拳头如同离弦之箭,收之不及,只好看着自己的拳头,落入祁震右掌之中。   砰!   一阵闷响传来,祁风突袭一拳劲力十足,此时如同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而仅仅一刹那的功夫,足够让在场左右人都惊讶无比,看见祁风语气不佳,长老们就知道祁震下场必定很惨,但是预料之中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而是本来体弱多病的祁震,在一瞬间气质大变,更是完美地挡下了祁风突袭的一拳!   “怎么可能?!”长老们纷纷喊道,他们常年与祁风接触,很清楚祁风的实力,如今的祁风恐怕已经有了炼体境八阶的实力,不发则已,一发惊人!换做是长老们,自觉未必有挡下祁风刚才那一拳的实力。   但是祁震做到了!而且是被公认为废物的祁震!   这是何等的惊讶!这是彻底颠覆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而当事人祁风更是瞪大了双眼,眼前之事简直是不可置信!   练武之人思绪极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料到了如今的祁震不是废人,但是他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武功?   祁风的拳头还没来得及离开祁震的右掌,只见祁震脸上闪过诡异的笑容,五指并拢,死死抓住了祁风的拳头。   “呃!”祁风一阵吃疼,只觉得自己拳头被五根精钢铁棒死死扣住,一阵钻心刺疼从手上传来!   原来就在祁震接拳的瞬间,触发了体内的武斗真气,将祁风拳头上的猛烈劲力彻底消弭,随后而来的就如同波涛席卷,武斗真气沿着祁震手指,狠狠钉入祁风拳头,威力堪比锋利匕首!   祁风手上吃疼,顿时使出浑身解数,将拳头抽离而出,只听接“嘶”的一声,就看见祁风拳头上露出五道血痕,深可见骨!   “可恶!”祁风愤然大喝,心中没有任何思考,只剩下面对仇人的恨火,没有理会受伤伤势,拔地一跃,便是祁家家传腿法!   唰唰唰——   祁风腿法凌厉无匹,连出十几腿,每一腿都是能踢断铁柱的威力,甚至在空气中刮出阵阵破空声响。   而祁震却定下心神,暗运真气,随后一拳轰出,正是《天河乱崩拳》第一式——天河清明!   拳腿交接,双方都是强大威力,顿时前厅之中,爆出一阵强风,刮得周围众人衣带翻飞。   祁风虽然有炼体境八阶的实力,但是奈何祁震攻击之中暗含猛烈的武斗真气,霸道十足,加上自己的攻击每下都如同打在空处,所以祁风硬着头皮跟祁震应对数腿之后,只感觉浑身经脉一阵,然后口吐鲜血!   “噗!”   只见祁震拳头连出,每招都狠辣无比,专攻祁风脚底涌泉穴,武斗真气如同刀剑,轰入祁风经脉之中,顿时有如虎狼入羊圈,将祁风体内经脉割伤。   “祁震!你——”祁风硬抗体内痛楚,心中恨意难消,然后只见祁风此时从怀里掏出一枚火红色的丹药,放进口中,然后连点身上几处大穴,狂吼道:   “你死定了!!!”xh118 第15章 力战   听见祁风的狠话,祁震内心也不禁一震,当他看见祁风服下药丸,只觉得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而祁风的身体顿时膨胀起来,本来普通的身材,瞬间筋肉暴涨,撑爆衣裳。   衣裳底下的身体,寸寸肌肉如同刀砍斧凿,皮肤底下的气血如同被点燃的热油一般,周围之人都能听见祁风浑身上下“刺啦啦”响的血液沸腾声音。   见到这一幕,任谁都知道祁风要做玉石俱焚的行动,但是谁都没想到,祁震实力竟然如斯强大,逼得祁风出此下策!   “那是……沸血丹!”一名长老见到祁风掏出的那枚丹药,惊恐之语脱口而出,看见旁边几位长老露出疑惑表情,那名长老继续说道:“那是以三十六中名贵药材,配合苗疆的赤血蝎、融金蜈蚣等几种毒物,炼制而成的丹药,一旦服用,全身上下血液尽数沸腾,大量转化为精气,使得经脉暴涨,筋骨强如金铁,空手杀虎撕象都是等闲之事!”   “这是何等可怕的丹药!难道祁风此人还与苗疆有所接触吗?!”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是用苗疆之物来炼制的?”   “我也是年轻之时四处游历,从一名中原炼丹道人听说的,毕竟中原的修仙之士还是有可能进出苗疆的!”   几位长老议论纷纷,对于他们来说,苗疆之地是有入无出的禁地,凡是能从苗疆带出来的一草一木,都是珍贵无比的宝藏。   话不多言,另一方,祁风与祁震的战斗再次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浑身通红的祁风面目狰狞,七窍之中渗出丝丝血珠,但是如同雪花落在烧红的铁锅上,瞬间蒸腾!   “想与我拼命吗?”祁震低声说道,面对疯狂得毫无理性的对手,他的心思倒是更加沉着,正面直撼而来的敌人往往容易对付,那些在暗处静待杀机的阴谋之人反而麻烦。   祁震没有精力仔细观瞧周围环境,但是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隐藏在暗处的杀意,有如芒刺在背,让祁震有几分不痛快。   “是想趁我和祁风两败俱伤之时出手,好获得渔翁之利吗?”祁震暗道。   但是祁风可没有让祁震继续思考的时间,狂吼着向前冲锋。   “啊啊啊啊啊啊——”   嘶吼的声音饱含恨意,强悍的威压传遍四周,周围的长老们一瞬间承受不了,纷纷跪倒在地。   就连祁震心神也顿时大震,一咬舌尖,让痛楚保持心中一丝清明。   “这般威压,看来祁风实力果真雄厚!”祁震心中思考着,纵然丹药再强,若自身实力不济,也不可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效果,而且祁风服用的明显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丹药,根基稍差,恐怕早就被猛烈药力活活烧死。   祁风身形极快,周身带起一阵灼热烈风,但是他的攻击比风还快,眨眼间就冲到祁震面前。   祁震运起体内武斗真气,不作丝毫闪避动作,下盘落地生根,稳如金钟不倒,硬接祁风攻击。   轰!!!   如同天外陨星坠落一般,祁风的拳头带着足可融化钢铁的热力,乍然轰在祁震胸膛!   骇人热力顿时炸开,连同祁风全身劲力,将祁震上身衣裳烧毁吹飞,但是在这种强大攻击之下,祁震竟然挺身硬抗!   “呃!”仅仅一击,祁震就完全感受到两人差别,有如烧红的铁锤砸在身上,武斗真气对这种攻击竟然一下子无法消弭,灼热劲力传遍周身,祁震只觉得身处油锅之中,周身火热无比!   “喝!!”不等祁震下一步动作,祁风再起一脚,直接踢在祁震腰间。   巨力涌至,祁震气沉丹田,全身筋肉绷紧,宛若铜墙铁壁,护住周身要害,全身心运起《霸仙真解》,消弭劲力。   “祁风服下丹药之后,不仅身形大变,就连攻击之中,都蕴含着猛烈火气,看来以我目前实力,武斗真气尚且不能瞬间消弭这种带有特殊属性的攻击,这样下去,恐怕会让祁风占了上风!”   祁震体内武斗真气如同一桶桶水,泼洒于全身各处,扑灭火灾,渐渐消弭了全身火气,却见祁风再次杀到,攻势更甚之前!   “怎能容你继续攻击!”祁震大声喝到,他之前承受祁风攻击,星星点点的火苗燃起了祁震内心战斗意志。   祁风速度极快,加上全身灼热滚烫,一道红色影子四处穿梭。   但是祁震速度更快,单足顿地,地上青砖被狠狠踏碎,祁震身体拔地而起,居高临下直视祁风,双拳紧握,随之便是一整套《天河乱崩拳》!   砰砰砰!!!   祁风也不甘示弱,双拳也朝上轰击,两人四拳连续几十次相撞,声音震耳欲聋,将周围空气震出阵阵风暴。   “不好!这两人实力怎么如此强大?!”   “这里呆不下去了!再这么打下去,这间屋子就要塌了!”   “快走快走!”   几位长老看见祁震两人战斗得如火如荼,地上青砖与房上顶瓦被纷纷击碎击落,眼见前厅摇摇欲坠,唯恐砸伤自己,都一个个离开前厅,远避灾祸。   而祁震与祁风两人仍然狠狠对****击,两人都死死撑着一股气,硬撼对方来招。   祁震虽然修炼了《霸仙真解》、《万兽诸形图》、《天河乱崩拳》等功法典籍,但是毕竟修炼时间不长,而且实力增长太快,对敌经验也不丰富,《天河乱崩拳》之中几十招连连使出,很快就招式用老,硬着头皮出了几拳,却已经开始落于下风!   反观祁风,状态却似乎更为不妙,沸血丹的药力猛烈,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的他,周身热气明显减弱,而且燃烧全身血液提供精气这种行为,毕竟是损人不利己的,血液流失太多,体内器官变回衰竭。   虽然祁风习武时间远比祁震要长,但是肉身的强悍却不如祁震,加上已经四十多岁的祁风,体能慢慢开始走下坡路,不比祁震拥有武斗真气那般气息悠长,硬是死死扛着祁风攻击。   “可恶……可恨哪!!!”祁风见自己久久拿不下祁震,顿时狂吼起来,口中尽是血浆!   祁震见到这个情形,心知祁风不过是逞一时之力,此时恐怕已经强弩之末,正是反击之时。   祁震进步上前,猛然一跃,运起全身之力,提起膝盖,直直朝着祁风下巴而去!   砰!   一股巨力由下而上袭来,祁风瞬间心神大震、两眼发黑,被祁震狠狠撞出十几丈之外,带着一丝丝热气,撞碎身后墙壁,飞出前厅!   “噗——”心中遗留着无限恨意的祁风,吐出最后一口乌黑的血液,生命彻底消逝,只见他的身体如同被刺破的气球,毛孔之中渗出血液,流淌了一地。   一番激战过后,祁震不停地喘气,缓缓走上前去,看见血泊之中的祁风尸身,双目撑开,但感觉不到任何生命气息,祁震就知道祁风此人死的不能再死了。   “唉……”祁震心中轻轻叹息,暗道:“这一声叹息,仅仅因为你是祁家一员,若有来生,希望你知道如何教养儿女。”   祁风身亡,这一切源头都是因为祁云行为恶劣,而如果祁风教导有方,又怎么会导致如今的下场。   但是祁震不会感觉到任何惭愧,他心中自知,自己没有任何对不起祁家的行为,而祁风也是因为自己的多疑与愤恨主动出手,祁震自己为了保住自己性命,出手反击。   祁震吐出一口浊气,直至今日,他才真正面临敌手,某种意义上,自己并没有彻底击败祁风,虽然祁风服用沸血丹也是意外手段,但是最终也只是靠着气息悠长、筋骨坚强,跟祁风死耗,逼得对方精血燃烧殆尽。   “你也算得上是自取灭亡了。”看着祁风尸体,祁震低声说道。   “公然杀害家主!祁震,你受死吧!”   突然,身后传来呵斥言语,祁震心中一震,只觉得背后锋芒接近,侧身以避!   锋利的刀锋差点划过祁震后背,祁震向一侧跃起,只见三名长老面目狰狞,就知道他们想趁自己力竭之时偷袭。   “打得一副如意算盘。”祁震脸色轻蔑,完全看不起眼前之人。   论实力,如今的他早已不亚于祁风,论现况,恐怕长老们远远低估了自己的根基,他们都以为自己与祁风一战,气力衰竭,毕竟如此大战,对他们而言完全是一生难见,每招每式都能将他们置之死地,所以也理所当然地认为,祁震必定是没有再战之力。   看见祁震躲开,其中一名长老还得意自满,说道:“祁震!你杀死了家主,想必祁云也是你动的手,累累恶行,合该伏诛!”   另一名长老却是有别的打算:“祁震!你哪里学来的武功?若是讲出来源,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祁震轻挑眉尖,笑道:“想学?那就好好看清楚了!”   说时迟,那时快,祁震蹬地直扑,长老们不待反应,拳头直达面门。   砰、砰、砰!   连出三拳,祁震出招如同鬼魅一般迅捷难测,三位长老几乎什么都没看见,就只觉得脸上一股痛楚,顿时血流满面。   “啊!我的脸!”   “可恶!祁震,你找死!”   “啊——放肆!”   一连串的骂声响来,祁震却不以为然,一正脸色说:“祁云恶贯满盈,**祁家女眷与城中无辜女子,作恶多端,其父祁风,不予教导,反而放纵其子,此父子两人,触犯家规,有损祁家声誉,但不知悔改,并且企图杀害家主继承人,如今本人为了祁家上下,诛杀此两人!谁人不服,大可上前一战!”   说到最后,祁震暗运真气,大声喝出,只听见整个祁家院落回音传荡——“上前一战!”“上前一战!”“上前一战!”……xh118 第16章 恩威   响亮的回音响彻祁家院落内外,祁家上上下下都听见了祁震的声音,尚且有很多不清楚发生何事的人都发出了疑问。   “这……谁的声音?发生什么事情了?”   “肯定是出大事了!估计是有人打起来了!”   “听方向,像是从前厅那边传来的!”   “快去看看,祁家要发生大事了!”   ……   许多祁家子弟,放下当前事务,纷纷赶往祁家院落的前厅,不一会儿,百余人就挤在了前厅门口,却没人敢进去。   祁震刻意引来众人注意,就是要所有人都见证祁风的死亡,让那些过去嘲笑他的、侮辱他的人,都认清楚他的实力是如何的强大。   看着三个捂着脸的家族长老,祁震轻笑一声,一伸手,抓住三人的头发,竟然一路拽着三人缓步前进,三位长老疼得哇哇乱叫,心里早就没有对祁震的任何阴谋了,只剩下彻底的恐惧。   祁震清楚,祁家几十年来积累了太多世家大族所遗留的风气,所以今天,他杀祁风既是自保,也是立威,祁家风气不改,家破族灭也是迟早的事。   祁震本人对家主之位没有任何心思,比起掌握权力,他目前的心思仍然是放在修炼之上,就是因为他自己长久以来没有实力、受人欺侮,所以他更清楚实力的重要性。   拽着三位长老的头发,祁震面寒如冰,如今有炼体境七阶实力的他,能够轻松掌握与控制自己的散发在外的气质,一股侵入骨髓的寒意,伴随着无形威压,散发开来。   在场众人,无不为之震惊,许多以前嘲笑祁震的,一时之间不知道眼前之人到底是谁,毕竟祁震如今修炼有成,气质大变,而且身体强壮,筋肉显露在外,说明是一名绝顶高手。   而另外一些目睹了之前大战的那些长老,看见祁震用这种方式对待他们的同辈之人,无一不心生惧意,其中一个胡子都白了的的长老战战兢兢地问道:“祁震,你……你想干什么!”   此言一出,震惊全场,那些原本年轻气盛的祁家子弟,全都狂吼出来:   “什么?!竟然是祁震!!”   “那个废物!这是在干什么?!他竟然这样对待家族长老!”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做到?!”   “祁震住手!你太放肆了!”   但是无论那帮祁家子弟怎么呼喊,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因为祁震身上散发的寒意,足以让他们冷汗直冒、双腿颤抖,除了嘴上逞强之外,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祁震一松手,将三位长老摔在地上,表情严肃地说道:“祁风、祁云父子,屡犯家规,暴起伤人,已经被我亲手诛杀!地上三人,妄图渔翁得利,阴谋暗杀,已经是我手下败将,如今为了惩戒此三人,我将废其全身功力!贬为下人!”   说罢,在场诸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祁震大手一挥,运起全身武斗真气,手指之间竟然浮现丝丝白气,带着锋锐的气息,乍然拍下!   啪!啪!啪!   连续三掌,击在三名长老头顶之上,锋锐无比的武斗真气灌顶而入,不一会儿就流转全身经脉,三位长老不过是炼体五六阶的实力,经脉虽然比普通人强壮,但是根本无法承受武斗真气的冲击,顿时如同利刃切豆腐一般,武斗真气在体内纵横穿梭,瞬间撕碎全身经脉。   只见三名长老七窍流血,浑身颤抖,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响,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神空洞,任何情绪都表达不出来。   实际上,祁震是将武斗真气高度压缩,如同一根针射入三名长老的身体之中,但随后武斗真气接触到经脉之中的精气,瞬间如鱼得水一般,活跃起来,但奈何一般人的经脉根本承受不了武斗真气的猛烈霸道,三名长老的经脉立马就被破坏得支离破碎。   祁震已经是最大限度的控制住武斗真气的破坏效果了,但没想到三位长老实力如此不济,在一番折磨之后,不仅仅武功全废,而且在巨大痛楚之下,神智市场,彻底变成了白痴加废人。   “罪有应得!”看见三名长老如此下场,祁震给他们的行为下了结论。   当场立威,其他人看见这一幕,眼中除了无限的恐惧再无他物,那些以前欺侮过祁震的家族子弟,一个个都恨不得找个洞穴转进去,好躲开祁震的视线,但是在强大的实力之下,在场没有一个人感动一根手指头,唯恐自己就是下一个目标。   到了这个时候,祁震也不在遮遮掩掩,大声说道:“我父亲生前乃是祁家家主,但时常告诫我不能因地位高低、权力大小而丧失理智与道义,但祁风父子在掌权之后,行为不端,罪行之多罄竹难书。”   看见几位长老眼神稍缓,祁震就知道说到他们心坎之上,想必祁风父子失德已久,他们的死也是民心所向,然后祁震再提高声音说道:   “我年幼之时,父亲就教导我要学会韬光养晦,不要因自己是家主继承人的身份胡作非为,对家族中人的言行平心看待,只求一心精进实力,为祁家日后增光!”   说到这里,就看见祁家子弟的人群之中,不少人身体剧震,有些人裤裆温热,臊臭难闻,其中甚至有几人哭了起来,忍不住跪了下去。   祁震这么说,一方面将自己习武之事隐瞒过去,另一方面,不打算将仇恨与报复延伸到整个祁家,虽然他自己大可以将那些过去与自己有仇怨的人一个个杀死泄愤,但是这样无疑对祁家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而且这么一说,能彰显自己心胸宽广,不与那些目光短浅的祁家子弟计较,自己这么一番话,等于是救了一大帮祁家子弟,自然会感激祁震。   “祁风代理家主之时,我有心避嫌,但听闻祁云恶行,心中愤慨难平,将其亲手击杀,今日祁风为了报复,主动出手,我为自保而反击,逼得祁风力竭身亡,另外三名长老,阴谋行事,企图背后伤人,已经被我废去全身功力!若有人再犯,以上就是例子!”   说道最后,祁震运起武斗真气,携裹着阵阵威压,向众人喝去。   在如此的强大实力面前,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敢反抗祁震,纷纷跪下说道:“谨遵吩咐!”   虽然祁震对权力不感兴趣,但是面对众人跪拜,心中还是有几分成就感的。而他通读各路典籍,也深知恩威并重的道理,带着威严说道:   “此事暂且完结,祁风祁云父子二人,罪行极多,不配进入祁家祖坟,游城一周,彰显我祁家做事法度分明,之后扔到城外乱葬坑!”   “是!”这种事情,祁家自然有负责的人,其中一个专门管理丧庆之事的长老答应道。   “另外,调查受祁云迫害的女眷及其家庭,一定做好弥补之事,多补偿农田金银,若有心入祁家修炼习武的,一律准许!”   “遵命!”另一名长老回答。   祁震清楚,祁家势力再强,也是建立在红石城百姓基础上的,若是祁家不得人心,迟早会被内外交击而毁灭,所以一定要趁早弥补。   随后接着说:“今日伤亡之人,一切仇恨到此为止,不得因权势失落而迫害其家人。而家族各分支,一切工作照旧运作,家中子弟勤加修炼!”   “是!!”一声答应,来自在场诸人。   祁震今日行事,祁风父子死亡,三位长老变成废人,他自己当然是不害怕任何报复,而且恐怕也没人会报复祁震。但是,祁风父子以及三位长老的家人必然会因为今日之事而彻底失势,不排除有人为了讨好祁震,或者报复祁风祁云,而去迫害他们的家人。   祁震心里觉得,自己今天搞了这么一出,前前后后已经够乱了,为了自己立威,也让祁家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而且自己目前仍然想专心修炼,没心思管理祁家上下这么多事情,所以利用自己的威势,将一切仇恨中止。   祁震这么一番话,让在场众人可以说是心服口服。天南之地向来尚武,祁震就以武力镇压所有怀着异心的人,家族的发展需要团结,祁震就用权威迫使仇恨终结,家族的根本在于红石城,祁震就开放心胸,让受害者得到补偿。   虽然祁震如今仅仅接近二十岁,但是手段已经渐渐显露出霸道气质,无人能够阻挡祁震的步伐了。   但是祁风死了,而祁震毕竟不是真正的家主,一个大家族运行起来,不可以群龙无首,祁震于是说道:“现在众人依照吩咐行事,明日一早,家族所有长老,到此地集合!”   然后指了指被祁风撞开的大洞,说:“另外,找人把这洞填上!”   “是!”听到了吩咐,众人各自行动起来,而一百多名祁家子弟也纷纷散去。   祁震在经过一番战斗的前厅之中,随便找到一张椅子坐下,长出一口气,叹息道:“唉,杀人时是痛快了,杀人之后没想到还这么麻烦。”   就在祁家子弟散去之后,祁风被杀的消息就立马传遍了整个红石城,而祁震所吩咐的几条事项,也得到的贯彻落实。   大街之上,祁风、祁云的尸体被拖着游街示众,大街两旁的百姓都心生快意,小贩们都不顾生意,有的拿起菜叶、鸡蛋扔在两具尸体之上,甚至有人捡起狗粪,狠狠摔过去,可见红石城中的百姓是多么仇恨祁风父子两人。   而与此同时,几十户因为被祁云祸害过的家庭也得到了补偿,除了弥补大量的财物田地以外,也有不少人希望进入祁家修炼习武,依照祁震的命令,也一律准许加入。   祁震的一番动作,让红石城上下都竖起了大拇指,让祁震一改过去废物少爷的名声。xh118 第17章 家族   清晨,阳光从山间升起,地处一片巨大的峡谷之中的红石城,又迎来了新的一天,金色的阳光照耀在河水之上,闪耀着金色的波涛,而红石城,也在这一片温暖的光芒中获得了新生。   昨夜,可以说是红石城有史以来最为快乐的日子,恶贼祁风祁云父子伏诛,被游街示众,百姓们在狠狠蹂躏了两人的尸首之后,彻夜欢呼,酒馆通宵达旦地营业,青楼里的豪奢客人也不吝财物,哪怕是城里的乞丐,也有好心人送上热乎乎的食物,一改往日红石城单调乏味的清冷日子。   而祁震,也没有睡觉,在过去自己的房间中,屏蔽外人,安心打坐修炼,并且一直做深深的思考。   祁震没有意愿担任家主,但是明天一早与众位长老见面,必然会被推选上位,而实际上,祁震一直打算着离开祁家、离开红石城,前往浩土中州,去寻找妹妹和找机会拜入仙道宗派。   但是祁家不能无主,而且红石城与外界并非没有交流,与周边几个家族或者城镇,也有着商贩来往,祁风身亡的消息必定很快传播开来,红石城地处宽广河谷,比起周围几个只能占据贫瘠山腰的家族而言,祁家所处地理位置极为优越,而其他家族也一直对红石城虎视眈眈。   而祁家之所以能立足红石城而不动摇,一方面是历任家主最起码都有炼体境七阶的实力,另一方面是家族人才辈出,最明显的就是祁震的父亲祁刚,一度达到炼体境九阶的实力,至今余威仍然镇服着周围家族,至于祁风,虽然天生习惯藏巧于拙、不显山露水,但是该有的实力仍然是有的。   而祁震,经过一日夜的修炼,他慢慢回顾着祁风的攻击手法与方式,吸收经验,将自己目前武斗真气难以消弭特殊属性攻击的弱点有所认识之后,更是深深感觉到世界之大、高手辈出的感觉。   之前自己还得意自满地认为一定能轻松拿下祁风,但是没想到祁风还有压箱底的手段,虽然最后活活耗死了祁风,但是祁震明白,类似的手段,其他家族不一定就没有,何况祁家在天南六部百家之中,势力只能算是中下。   天南六部百家,不少家族与浩土中州有所往来,有些家族,在久远之前是浩土中州的皇朝册封在天南的贵族,至今势力依旧雄厚,而且保持着高人一等的气质,与浩土中州的仙道宗门关系密切。   传闻,有些家族的子弟,只要达到炼体境七阶,就可以前往中州之地拜入仙道宗门。   如此可见,祁家与这些家族的差距有多大。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射入屋中,祁震收敛精神,拿出一枚白玉丹服下,吸收精气,养精蓄锐。现在他的实力,只差一步就能迈进炼体境八阶,炼髓境界,这一过程是水磨工夫,依赖稳固的基础,所以祁震也不急着突破。   而每当想起周围实力环伺,祁震又是一阵头大,如果家里再出一位炼体境七阶以上的人物,自己就可以稍微放心了。   “唉……别想这么多,见一步走一步吧,待会儿去看看长老们的情况。”祁震心中暗道。   扣扣。   敲门的声音向来,力道轻盈,像是女子在敲门,然后自然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   “祁震少爷,您醒了吗?我拿来了洗漱之物。”门外女子说道。   “进来吧。”   眼见门外女子进来,看着不像是普通下人,估计是那个家族长老的女儿,祁震心知,是为了讨好他才这么干的。   但是祁震没理这么多弯弯道道的,严格来说,他现在最熟悉的祁家女眷是祁黛,其他人,反而陌生的很。   “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出去安排早膳吧。”祁震摆摆手,示意那名女子离开,毕竟自己过去势单力薄,很长时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一时间不习惯事事都有人照顾。   而那名女子也是个有眼光的人,看见祁震示意,也没有质疑反对,礼貌地离开房间。   祁震本就是穿着衣服在床上打坐一晚上,加上现在以他的实力,收敛精气,身上污秽极少,随便擦个脸漱个口就完事了,然后过不多久,那名女子就端着早膳进来了。   祁震刚刚服用过白玉丹,精气充沛,本来吃不吃都没所谓,但是口腹之欲还是有的,而且以他现今的地位,不吃白不吃。   上前一看,祁震也是有几分惊讶,一大碗各种药材粉末熬制的粥,一盅参汤,一碟精致的点心,还有一小碟腌菜,十分丰盛。   服侍祁震的那名女子退下后,祁震欣然举起筷子,顿时有如风卷残云,将桌上早膳清理干净。   要是有其他人在,肯定会扶额叹息,一名实力超群的年轻俊逸,食相竟然如此难看……   早膳过后,祁震下意识地运起《万兽诸形图》,迅速地消化食物、转化精气、提化真气,没想到一顿早膳营养精气这么充足,竟然有一丝突破境界的痕迹!   但是祁震不急在一时,赶紧收敛精气,恢复平静,然后将门外的那名女子叫进来。   “祁震少爷有什么吩咐。”这名女子说话间就有一种淡然如水的感觉,但是却感觉不到冷淡。   祁震早膳虽然吃的爽快,但是仅仅一顿就感觉到奢华,于是心里有所打算,说道:“你把这些收拾一下,还有吩咐下去,以后我的饭食,一律减半,未来我还要整顿家中产业,不宜如此奢侈。”   那名女子神情微微惊讶,没有想到祁震有这种打算,但是一整神色回答:“知道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祁霏霏,我父亲是掌管校场事务的祁烈。”   “嗯……”祁震沉吟一会儿,脸上看不出别的信息,然后微微一笑,说道:“那好,我先去前厅。”   祁震身形如风,离开自己的小院,往前厅走去。   当他到达之后,发现那里已经站满了人,祁震没想到,一个是家中长老数量竟然这么多,另一个是看来自己威势极盛,昨天说上午召见各位长老,自己动作还没有他们快。   见长老们三三两两在讨论,祁震就能隐约感觉到家中势力是如何分布。   “咳咳。”缓步走入前厅的祁震,干咳两声,以示自己的存在,长老们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一个敢随便吭声的。   祁震走到家主宝座面前,却没有坐下,转过身来,对在场的各位长老说道:“诸位叔叔伯伯,请坐吧。”   论备份,在场的长老们却是是祁震的叔伯,有些虽然是远亲,辈分不好算,但都是比祁震年龄要大的,虽然天南尚武、向来是拳头大的说了算,但是祁震还是把该有的礼数做到位了。   见众位长老都入座了,其中有一名长老递来一本书册,祁震却是淡然一笑,单刀直入地问道:“这里见大家,我就干脆地说了,我们祁家之中,可有炼体境七阶的人?或者有机会突破的人?”   一句话,震惊了在场众人,说实在话,昨天整整一晚上,家族长老们彻夜未眠,面对祁震这名新晋,长老们又是害怕又是疑惑,一方面祁震手段霸道狠辣,杀人废人不过眨眼之间,但是另一方面,处理事情的手段又十分老练成熟,恩威并施。让长老们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应对。   同样是祁家子弟,长老们这时候才看出自家儿女跟祁震的差距,若是论实力,那祁震毕竟也是本宗子弟,韬光养晦、暗中修炼家族秘传很正常,实力超凡无非是天赋优越,什么天生经脉堵塞,说不定是前任家主祁刚用来遮掩事实的名头罢了。   但是说道行事作风,长老们都有几分自愧不如,而且他们对祁震的认识太少,也不清楚用什么方式来讨好祁震,有几个长老认为,祁震对祁云恶行如此痛恨,估计不是好美色的,但是听闻昨夜那祁烈长老就让自己的女儿去伺候祁震,事先完全不给诸位长老通通气,实在是太不地道了!   但是今日一来,开门见山就谈及祁家众人的实力,恐怕这位祁震的心思远见不同凡响。   这些长老们各个老奸巨猾,其中一个站起来恭敬说道:“祁家之中,年轻一辈基本都是在炼体境三四阶左右,而在场的长老们,约有七人在炼体境六阶,至于修炼到何种程度,在下也不甚清楚。”   这名长老的话说得虽然圆滑,但也没说错,家族众人实力到了何种程度,是每个家族都必须掌控的,但是同一个修炼级别之中,总有高低之分,有的人喜欢张扬、有的人习惯内敛,所以是否能突破到炼体境七阶,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说的。   祁震暗叹一口气,他从来不后悔杀了祁风、并且废了三名长老,但是自己不是没有丝毫牵挂的人,不是杀了人就可以远遁千里,祁家毕竟是自己的家,如果自己执意离开,无疑是将祁家这么一大块肉让给周边的家族,到时候,说不定祁家就是间接毁灭在自己手上。   正当祁震心中郁闷,长老之中,一个人畏畏缩缩地举起手来,声音老成稳重,但又有几分胆怯,说道:“我……我好像快要突破到炼体境七阶了……”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祁震抬眼一看,是一名披着轻甲的长老,被众人注视,神色有些慌张,一点都不像掌握权力的家族长老。   祁震微微一笑,问道:“请问这位叔叔姓名。”   那名长老有些口吃地说道:“我、我叫祁光……平日负责红石城守卫。”   祁震心中大震,竟然是祁黛的父亲!xh118 第18章 管理   祁震没想到,祁黛的父亲竟然有炼体境六阶的实力,这可以说是超乎想像的,祁黛的父亲祁光,在祁家之中向来名声不彰,而且从言行举止来看,也是胆小怯懦之人。   而这样的人,却在修炼一途上颇有成绩,看来是能静下心来专心修炼,不在意权力斗争。   祁震稍稍沉吟,然后倏地飞扑过去,一道灰影冲到祁光面前,双指掐在祁光手腕之上,切脉听闻。   “好快的速度!”不仅仅是祁光,在场其他长老看见祁震的身形,也是为之一惊。   祁震可没有理会长老们惊讶的目光,暗运武斗真气,集中精神,将武斗真气的锋锐尽数收敛,这是他昨夜打坐、吸取与祁风战斗后经验所摸索出的方式。   经过收敛的武斗真气,霸道锋芒渐渐减弱,如同一注清澈河水,涌进祁光经脉之中。   祁震将真气在祁光体内运转一周天,发现此人根基稳固、精气完足,看来能突破至炼体境七阶并非假话。   祁震当下做出了决定,辅助祁光突破境界!   随之举起手掌,拍在祁光肩膀之上,祁光顿时只觉得两腿一软,自动坐在椅子上,然后听见祁震说:“闭目守神,心无杂念!”   在场众人看见祁震动作,心中皆有疑虑。   “这是做什么?看来这祁光有突破境界的可能?”   “不止,我看祁震是打算帮祁光突破境界?”   “怎么可能?帮助别人突破到炼血境界,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难说,这祁震手段层出不穷,屡屡见效,我们且继续观瞧。”   看见祁震一手压在祁光头顶,众位长老也闭上嘴巴不再讨论,深知此时此刻正是最为紧张。   祁震自己亲身经历过炼血境界的痛苦,但是这与自己身上拥有武斗真气有所关联,寻常炼体境的修炼者,体内只有精气,顶多就是精纯与否的区分,精气长年累月在体内冲刷,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早就习惯了,但是精气如果不够充实,根基不够牢固,突破炼血境界之时,很可能会损伤经脉。   不过,祁震在《霸仙真解》之中,找到一门帮助他人突破炼体境的功法,用自己的武斗真气,传入他人体内,护住对方经脉,再催动对方体内气血。   让对方气血冲击慢慢增强,让自己的武斗真气慢慢减弱,此增彼减,将突破境界的痛苦从剧烈痛楚变成缓慢的磨练。   但是这个方式,要求帮助者气息极为悠长,某种意义上,祁震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完全做到,所以这对自己也是一个挑战。   《霸仙真解》中的记载的诸多功法,绝大多数是大开大合的功法典籍,对武斗真气的消耗也是极为庞大的,而唯一能弥补巨大消耗的,恰好是《万兽诸形图》的提化精气之法,保证祁震气息悠长无比。   祁震一方面在体内不停地将精气提化而成武斗真气,另一方面,将武斗真气灌输入祁光体内,与此同时,又要保证大量的武斗真气收敛锋芒,这样大量高精度的操作,对祁震而言前所未有,而这种事情对于炼气境的修士来说,也是极难做到的。   真气慢慢灌输进入祁光体内,遍布四肢百骸,护住祁光全身经脉,然后如同吹拂水波一般,慢慢吹动祁光体内气血鼓动。   咚咚!咚咚!   强劲的脉搏声自体内传出,澎湃的血液奔涌流动,令在场其他长老对祁光也是刮目相看,想不到这位木讷老实的长老,竟然会有这么稳固的根基,而且平日行事低调,而如今祁震公然帮助他突破境界,看来祁震也是急于收揽势力啊。   长老们一边胡思乱想,祁震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为祁光体内气血鼓动越强烈,说明祁震灌输而入的武斗真气就要慢慢减弱,一收一放,都要求祁震保持高度精确的操控,否则稍有不慎,他自己尚且会受伤,祁光恐怕就当场身亡了。   如果说一开始的武斗真气,如同城墙那帮护住祁光经脉,那此时的保护就好比一个木栅栏一般,然后,慢慢减弱。   而祁光只感觉浑身气血汹涌澎湃,不停地冲击全身经脉,如同浑身上下无数只蚂蚁啃噬自己的身躯,痒痛无比,但是他本人向来老实,修炼时只懂得一心修炼,绝无其他想法,脑中摒除了诸多杂念,一心维持气血运转。   整个过程足足经过了接近半个时辰,祁光的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而祁震额头上也布满汗珠,可见祁震是用尽精神去操控武斗真气的收放。   最终,一阵如水银坠地的声音响起,祁光终于突破到了炼血境界,成为了炼体境七阶的高手!   祁光观察自身,全身血液一改往日稀薄,而是变成如同浆液一般浓稠,好比水银一样,无孔不入,贯通全身,让营养与精气都得到最好的运转!   “啊!我、我突破到了炼血境界了!”祁光惊讶的喊道。   祁震擦擦额头上的汗,脸上尽是自信笑容,而在场的长老们更是惊讶万分,纷纷惊吼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居然做到!”   “太不可思议了!这祁震到底是什么人物!天南之地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可以帮助他人突破炼血境界的!!”   “这……这真的是上天保佑我祁家啊!”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祁震脸上虽有笑容,但心里还是清楚的,刚才这么做十分惊险,一方面是庆幸祁光实力的确是靠着自身锻炼而达到的炼体境六阶,若是掺了半点水分,恐怕都做不到;而祁震这么一干,体内精气几乎全部被提化而成真气了,极为消耗精神,若不是祁震肉身强悍,此时恐怕连站立也做不到了。   祁震这时候才明白,类似刚才自己手段的功法,世上不是没有,但是要求的前提实在太多,想祁家这种世家大族,有炼体境六阶的实力,哪个没有服用一点丹药,也就是老实如祁光,完全一步一个脚印自己修炼,说实在话,哪怕今天祁震不插手,祁光突破境界也就是三五年的事情。   加上这种帮人突破炼血境界的事情,必须是炼气境的修士才能做到,炼气境修士自己提化的真气还嫌不够,哪里会有帮炼体境修士突破境界的?祁震这么做,对于全天下的炼气境修士都是奢侈到极点。   眼见祁光和众位长老还在激动之中,如同看见什么新鲜事物的小孩子一般,祁震也觉得有几分可笑。   “多谢祁震少爷!”刚刚反应过来的祁光,立马向祁震行礼道谢,对于他这个老实人而言,太多的华丽言辞他也说不出来,只好不停的道谢。   “不必多礼。”祁震也有点受不了祁光的礼数,毕竟对方算是自己的长辈,接着说:“你现在既然已有炼血境界的实力,就不要总是如此拘束,我这也算是多谢,当初是你女儿祁黛上山给我送饭,我才得知家里乱成一团,否则也没打算下山。”   “哦……”祁光有点不明所以,当初祁云被杀,他负责红石城守卫巡逻,自然是没日没夜地加强守备,家里的事情一点都不清楚,自己女儿上山给祁震送饭的事情,自己更是一无所知。   但是其他长老可不会这么看,对于他们而言,能巴结上祁震肯定是有眼光、有手段的家伙,而祁光这个榆木脑袋没想到比他们早出手这么多,竟然将自己的女儿早早送上山,也不知道他们在山上干了些什么,就让祁震下了山来大发神通。   这祁光不是一般人物啊——在场长老如此想到。   看见一个个长老脸上若有所思的神色,祁震也是微微一笑,他刻意提到祁黛送饭的事,无非是将提祁光撑腰,证明祁光是自己拉拢的人,而且也亲手提高他的实力,更是为祁光争取一定的主导权。   毕竟祁震心思不在家族权力,他总要找一个可以信任、同时具备实力的人来掌管祁家。   而祁光,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论实力,他已经突破了炼体境七阶,与其他长老已经是云泥之别,而且根基稳固;论品德,祁光算得上老成持重。   虽然心机不如其他长老,但是祁震却故意误导了其他长老,让他们以为祁光是颇有心计的人,而且能慧眼识人。   诸位长老一方面夸奖祁震手段高超,另一方面羡慕祁光突破境界,顿时前厅之中洋溢着喜悦。   祁震看见这些,倒是有点放心,在自己权威之下,祁家还算安宁,如果让祁光锻炼一段时间,有着能掌管家族的能力,拿自己可以安心离开红石城、离开天南之地了。   拿起刚才一位长老递过来的册子,上面是祁家各位长老分配的工作,以及祁家各个分支的支出分配。   祁震看到这里之后,又心生一计,随即说道:“诸位长老,我还有一事。”   刚才还在讨论的诸位长老,听见祁震说话后,立马安静就坐。   “祁家自我父亲逝世之后,势力日益衰颓,加上祁风父子大量损耗,如今可以说是日趋紧张,我今日早膳一顿,豪奢无比,而这种情况比起家中几位位高权重的长老而言,不过是普通之至吧?”   祁震一番话,让在场几个衣服华美的长老低下了头,祁震略带威慑的眼光瞟了一眼,似乎是在恐吓,然后继续说:   “在下认为,武道修炼,物质固然重要,但是个人勤奋毅力却是决定一个人能走多远的关键,所以我有一个打算,祁家之中,所有炼体境四阶及以下的子弟,每月分配的丹药、资源,一律平等,若是有所剩余,证明天资优秀,可堪造就,若是不足,说明更需勤奋。”   祁震缓了一缓继续说:“天资优越,不代表需求更多,正是因为比别人投入更少、成效约高,越能说明资质的差别。我韬光养晦多年,深深了解这个道理,而看见祁风祁云父子浪费资源,更是让我坚定了这个做法。”   然后环顾一周,问道:“在场诸位,若有意见,大可现在提出。”   人群其中有几个明显势力薄弱的家族长老站起来说道:“祁震少爷深明大义,我等必定服从!”   “我等必定服从!”看见越来越多的长老起来赞成,头一排几个衣服华美的长老也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服从。   祁震自信一笑,说:“至于资源丹药的分配,这事由各位长老共同商议,找出一套合理的数量,要照顾到如今家族库存和收入。”   “是!”   祁震点点头,扬手示意离开,此时有一个长老站起身来说道:   “祁震少爷!如今您应该继承家主之位,扬我祁家威风!”xh118 第19章 书信   “请祁震少爷继承家主之位,扬我祁家威风!”   一声声支持从各位家主口中说出,祁震暗叹一口气,想来是躲不过这麻烦事了,想想也对,自己前后安排了这么多条条框框,如果不是以家主身份下令,一切都不具备真正的权威,何况自己就是本宗的继承人,自祁风父子死后,自己就应该理所当然地继承家主之位。   但是祁震还是要说清楚:“诸位长老,我祁震并不贪求地位权力,如今先暂时担任家主之位,未来还需各位长老齐心协力,振兴祁家!”   “谨遵家主吩咐!”众位长老齐声回答道。   祁震挥挥手,示意让众人离开。   “真没想到,管理家族上下这么多事,比跟祁风大战一场还累。”祁震暗道。   既然已经是继承了家主之位,现在祁震在祁家院落之中可以说是没有不能去的地方了,一切平日祁家子弟不许进出的武库、书房,现在对于他而言都是可以随意行走的地方。   “继承了家主之位,行事倒是方便。”   独自一人来到祁家家主的书房,祁震只觉得一股森严之前扑面而来。   自古以来,主人家中的书房都是最隐蔽、最秘密的场所,甚至比起男女共处的卧室,书房才是一个家族真正的核心。   而祁震来到书房,目的就是寻找一下关于父亲与妹妹的线索,因为祁家历代家主的来往书信,都是不允许随意毁坏的,上一代家主离世或者卸任之后,他在任上的来往书信,都是用沉香木做的盒子封存保管。   书房光线充足,一进门就是一张厚重的大书桌,上面笔墨纸砚一应齐备,能闻到淡淡的墨香味与书本的纸香味,左右两侧都是书屋,沿着墙边摆满了书柜,上面摆满了书籍。   见到这一幕,祁震心中一阵,眼前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对了!书房的摆设与天生山上的洞府竟然如此相似!”   祁震这时才觉得,山上的洞府,与祁家有着神秘莫测的关联,祁家在红石城创立基业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但是那洞府中的物品却并不像有三百年的历史。   而祁震听父亲讲起过,祁家历代家主,如果有收集到任何可以突破到炼气境,或者与之有关的事物,都会收藏在山上洞府之中,也就是说,无论是洞府中各类书籍,还是各种丹药,甚至一大盒麒麟砂,都有可能是祁家历代家主收集而来的。   “那《霸仙真解》与古朴鼎炉呢?”祁震心中又有了别的疑惑。   他自己清楚,自己能发现洞府中藏着别的宝藏,不代表以前的家主找不到,那为什么祁家不早早动用这些宝藏而是要留到祁震发现呢?   祁震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清楚,有了洞府里的东西,祁家一跃成为天南一霸都不奇怪,内中涉及大量炼气境修士才能动用的事物,为何祁家历代家主都是光收集不使用呢?莫非祁家还有别的秘密?   “好了好了,先别想这么多了。”祁震安慰着自己,然后在书房中仔细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属于父亲的那个沉香木盒。   木盒不过一尺见方,侧面有个铜扣,轻轻一掰,自然就打开了。   木盒之中,有一个墨绿色的小袋子,上面绣着各色图案,其中不少是仙道之中的云纹符箓,祁震一触碰到这个袋子,浑身真气一颤,竟然让祁震打了个机灵。   “这是何物?”祁震疑惑地拿起这个袋子仔细观瞧,只见袋子下面压着一章纸条,上面写着——   此物乃乾坤囊,可收纳天下无生机之物,上有云纹十八道,内中能藏一千八百斤,以真气运转,则可收放自如。   “竟然是乾坤囊!怎么可能?!”祁震当真是吓了一跳,差点捧不住手里的木盒。   他清晰记得典籍中记载,“乾坤囊”乃是修士用来收纳事物的法器,上古之时,曾有仙道大能以“袖里乾坤”的神通,将整座山峰收走,带到海上修建仙家洞府。而后人以此为创意,发明了乾坤囊,以极为珍贵的妖兽皮毛、蚕丝,配合炼神境修士才能绘制的云纹符箓,架构出囊中空间。   而正常而言,一道云纹符箓,证明能装载一百斤的事物,十道云纹符箓,则能装载千斤。不过乾坤囊毕竟是已经制作好的法器,内中所藏的只能是没有生命的事物,不能把活生生的人装进去,而当年使出“袖里乾坤”的仙道大能,乃是连人带山一起带走的。   不过对于祁震而言,一个能装载一千八百斤事物的乾坤囊,已经是稀世珍宝了!   比起几乎是神话级别的麒麟砂,祁震完全不知道如何利用,而乾坤囊倒是实至名归的好东西,有了这个乾坤囊,祁震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闯进天生山上的洞府,盗窃内中之物了,自己完全可以把东西全都收进乾坤囊中,随身携带!   祁震平复了一下兴奋,将乾坤囊上的两条细绳绑在腰间,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一个精致的香囊,而且乾坤囊刚才接触到祁震的真气,就好比给门锁配了一把钥匙,只有祁震才能打开这个乾坤囊,除非有炼神境的高手刻意破坏乾坤囊上的云纹,否则没有人能动这个乾坤囊。   祁震继续翻找木盒之中的书信,里面最多的,基本就是祁震父亲祁刚与周围几个家族的家主来往书信,那些家主的语气颇为谦虚,看得出祁刚当年威势极强。   “找到了!”   在木盒的最下面,祁震找到了几封从浩土中州寄来的书信,祁震内心激荡,赶紧一封封阅读。   寄信的年月,基本是祁震在七岁到十岁的几年间,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祁震的妹妹祁雨,也就是三岁到六岁,完全就是小女孩年龄,写信之人肯定不是祁雨本人。   从信上得知,祁雨应该是被接到一个叫做“青岚宗”的地方。   “青岚宗?”祁震心中一震,那可是当今仙道七宗之一,而且只收女弟子的门派,实力强大,宗派山门在浩土东南的岚山九峰。   祁震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比起天南这片蛮荒之地,自己的妹妹成为浩土的仙道七宗之一的弟子,处境应该是要比自己好的多,至少安全得多。   继续阅读剩下的书信,祁震发现,自己的妹妹祁雨日子看来过得不错,深受同门喜爱,也没受欺负之类的事情发生。   “嘶……”但是祁震看到最后,总是有些奇怪,信中讲述祁雨的信息并不多,更多的似乎是来信之人对祁刚诉说相思之意。   祁震手一抖,忽然想起,青岚宗既然是只收女弟子,那么祁雨的师门中人自然也是女子,虽然祁雨被带离祁家的那段时间,祁震一直卧病在床,没见识到那位“仙师”,但是如今看来,必定是青岚宗的女弟子了,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写信给自己父亲的人。   “老爹啊老爹,你可真有能耐啊……”祁震无奈地笑了笑,他听说自己父亲年轻之时就颇有桃花运,没想到还有可能勾搭上青岚宗的仙子们,这可真是没想到。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父亲,祁震就还是忍不住悲痛,既然父亲与浩土的仙道中人又所联系,那应该算是有靠山才对啊,而且为什么在父亲死后,青岚宗再也没有来信呢?可惜的是,那位来信之人并没有署名,信封之上也没有任何标志,看来连寻找此人的线索也是极少。   “唉……”祁震长叹一声,但是觉得不应该就此气馁。   于是念头一转,觉得有必要看看祁风遗留的书信,既然自己现在就是家主了,那么观看前任家主的书信,想必也是理所当然的。   属于祁风的沉香木盒就在旁边,照样打开之后,祁震也是一封封的阅读。   但是最终结果却让祁震失望,祁风的书信中没有任何与父亲、妹妹相关的信息,以祁风谨慎的个性,如果是有危害他的信息,他极有可能会销毁,但是祁雨远在浩土,跟祁家权力斗争扯不上半点关系。   如今看来,来自青岚宗的信件,似乎在祁刚神秘死亡之后,就再也没有来信,而祁震也找不出父亲暴毙与祁风有任何关联。   而且以祁风的行事作风,明显不知道祁家祖坟旁边的那个神秘洞府,作为家主之间口口相传的事情,看来祁风是完全不知道,否则不可能不利用里面的宝藏。   “到头来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祁震心中有点不耐烦,但是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的妹妹看来过的日子还算不错,有人照料,不用自己担心。   “说起来,祁雨妹妹现在也有十六七岁了吧,估计我们两人见面,恐怕都互相认不出来。”祁震自嘲地说道。   经过半天的翻箱倒柜,祁震心中更坚定了离开天南、前往浩土的想法,如果在祁家找不到父亲身亡的线索,那就找到那个青岚宗跟父亲有所联系的人,哪怕大海捞针也要找出来。   既然要跟青岚宗联系上,如果是一介散修,恐怕连山门都见不了,这样一来,祁震必定是要拜入仙道宗门才有机会与青岚宗之人联系。   “好!今晚先回洞府中把东西带齐,然后专心修炼,再找个借口把家主之位让出去!祁家这摊子事,谁爱管谁去管吧!”   祁震握紧了拳头,暗暗下了决心。xh118 第20章 炼髓   深夜时分,祁震独自一人,悄然离开祁家院落,运起《缩地神通》,如同大鸟一般在屋顶飞掠,悄无声息的离开红石城。   此时的祁震,实力已臻炼体境七阶的顶峰,只差离门一步,就能突破,所以祁震也打算在天生山上的洞府闭关一晚。   自从突破到炼血境界,祁震感官之中的世界就大不相同了,《缩地神通》既可以是神通,也可以是一门极为高深的轻功,在炼血境界之下,祁震能够预判自己未来三步的落脚位置,而且祁震也刻意闭上眼睛,依靠野兽一般的直觉来感知周围环境,也算是对自己的锻炼。   虽然祁震早就经过洗髓伐毛,修炼天赋异于常人,但是越是如此,祁震就越严厉要求自己。   与祁风一战,祁震就知道自己经验的远远不足,无论是对自身状况的了解,还是对招式的领悟,自己完全只是一个初学者。   《霸仙真解》的武斗真气虽然猛烈霸道,能攻能守,但是面对有特殊属性的攻击,似乎有点力不从心,也不知道是自己实力不够还是武斗真气有此破绽。   “霸仙老人修为高深,理应不会有这种明显破绽,据闻炼气境炼神境的修士们,个个神通广大,运使的神通更是变化无穷,武斗真气如果无法消弭各种属性的攻击,岂不是功效大减?”祁震暗暗思索着,看来最后还是要提高自己的实力为重。   思索之间,祁震步履如烟,就已经来到祁家祖坟附近。   “等我把洞府中的事物都带走,有必要找一个老实稳重的人来继续守墓,毕竟是祁家列祖列宗,怎么可以让他们的陵墓祭祀荒废。”   看见一座座陵墓安静伫立,祁震叹息,纵然力可通天又如何?权势滔天又如何?寿命到头,一声呜呼,最终都是坟丘一座,徒留后人叹息。   只有修仙,才能彻底摆脱这个困局,否则实力再强也没有用!   祁震一边思考着,一边接近洞府所在的山壁,检查一下附近情况,没有任何其他痕迹,看来这几天也没有人来过此处。   其实祁震也有点患得患失了,祁家祖坟除了每年的家族祭祀,会多几个家族长老前来,平日安宁寂静,就算是图谋财物,也不会想到来祁家祖坟偷东西,至于藏得更加隐蔽的洞府,自然是没有人迹。   进入洞府之后,祁震依旧四处检查一下,确认没有任何来往踪迹,然后就开始搬走洞府里的一切。   首先是足有一人多高的古朴鼎炉,祁震思前想后,这个鼎炉到底要不要带走,仙道中人的炼丹之法,祁震可以说一窍不通,《霸仙真解》里关于炼丹的典籍也极少,看来霸仙老人当年也不是擅长炼丹之人。加上鼎炉体型庞大,外表看上去厚实稳定,重量恐怕极重,若是装进乾坤囊中,估计就没多少剩余位置来装别的事物了。   祁震走上前去,奋起全身之力,抱着鼎炉使劲举起,发现鼎炉并没有想象中的沉重。   “这鼎炉一点也不重啊,绝对不会超过五百斤,这倒是奇怪了,与外貌并不相符……算了,既然如此,就收入乾坤囊中吧!”   祁震第一次使用乾坤囊,有几分跃跃欲试,他以真气暗暗灌注进乾坤囊上的云纹符箓,只觉得囊中有巨大空洞,然后一只手按在古朴鼎炉之上,同样运起真气,两者如同连接起来,随后一阵青光闪烁,古朴鼎炉凭空消失。   祁震深吸一口气,第一次使用乾坤囊感觉十分特别,明明是几百斤重的庞大事物,就好比一只大手张开,然后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哈哈,真是方便!”   有了经验,祁震自然动作加快,随后将洞府之中各种书籍、瓶瓶罐罐都塞进乾坤囊中,只剩下一些空荡荡的书架和家具,别无他物。   拍了拍腰间的乾坤囊,明明内中藏了六七百斤的重物,可是悬在腰间比钱袋还轻,巧夺天工都无法形容此物的神奇。   若是仙道中人,看见祁震的乾坤囊,自然也清楚祁震是有修为在身的人,因为没有真气,就无法催动乾坤囊上的云纹符箓,但祁震修炼了《霸仙真解》与《万兽诸形图》,可以说是世间的异数,以炼体境的实力,也能使用乾坤囊。   据典籍记载,乾坤囊乃是炼神境修士才能制作的法器,而且所需要的材料都是珍贵无比,主要是仙道大派会集中制造,给门人弟子所用,但也不至于普及到每一个弟子,更别提一些毫无势力的江湖散修。   当然,一些修士集市也有贩卖乾坤囊,但是上面的云纹符箓基本不会超过十道,就算有,恐怕也不会拿出来卖。   而祁震身上这个乾坤囊,拥有十八道云纹符箓,所以他估计,这个乾坤囊也有可能是青岚宗与父亲来往书信时所带来的,若是按着这个逻辑往下推想,来信之人可能认为父亲有机会突破到炼气境,能用真气启动乾坤囊。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乾坤囊很有可能是青岚宗所制造的,也有可能是未来与青岚宗联系的道具。   “嗯……”想到这里,祁震也不禁沉吟,所谓财不露白,有乾坤囊就意味着肯定是有着大量的物资,而有青岚宗的乾坤囊,恐怕就说明与青岚宗有一定关联,但是这一切想法都是建立在与父亲来信之人寄来了这个乾坤囊。   祁震思考得很远,毕竟未来前往浩土,肯定会见识到更多的仙道修士,虽然如今浩土和平日久,但是听闻散修之间斗争一直都有,所以乾坤囊这种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太过显露。   这么想着,祁震就将乾坤囊绑在左边手臂之上,若是需要取物,运起真气,东西就能直接落在手上,收取东西亦然,左袖一挥,事物自然收纳,这样倒是显得有几分仙风道骨。   “嘿嘿。”有几分得意的祁震微微一笑,从乾坤囊中取出三枚白玉丹。   在空荡荡的洞府之中,祁震盘腿打坐,一口气服下三枚白玉丹,然后屏息静气,运转体内真气精气。   炼体境八阶,也叫做炼髓境界,达到这个境界,血液如汞,骨髓如铅,身体造血功能大大增强,体质再上一层楼,经脉之中也能容纳更多精气。   祁震运动体内血气,如同江河倒灌,冲进全身骨骼,丝丝真气与精气缓缓地渗透进骨骼中的细孔,血液如汞,就是要像水银一般无孔不入,原本骨髓是造血根源,如今气血倒灌而入,象征着修炼过程的逆反先天。   而祁震体内不仅仅有极为精纯的精气,还有猛烈霸道的武斗真气,同时渗入骨髓之中。   与炼血境界的痛苦不同,炼髓境界是要极为安宁的定坐,全身气血倒灌,祁震全身皮肤顿时变得灰白,如同死人一般。   但是全身气血却在骨髓之中极为活跃,好比打捞上岸的鱼群一般,拼命蹦跳,刺激全身骨髓。   整个过程持续了两个多时辰,祁震全身气血如同抽光了一样,洞府中微微的凉意让祁震全身变冷,但是当骨髓再度制造血液,祁震如同获得新生。   血液如汞!骨髓如铅!   此时此刻,流淌在祁震体内的血液,每一滴都蕴含着充沛养分,血管中的每一下跳动,比之前的心跳还要有力!   如果是普通的炼体境修炼者,完全达不到祁震的效果,因为祁震在炼髓过程中,武斗真气刺激骨髓,让祁震再次造出的新血有着质的不同。   此时此刻祁震全身上下都充满着力量,而武脉之中由于炼髓消耗了所有精气与真气,所以这时候空空如也。   “哈,一朝突破,又回到开始那般惨状。”祁震自嘲了一句,毕竟现在浑身血液都是新的,精气也应该换个新面目。   祁震再取出一枚白玉丹服下,刚刚入喉,丹化成液,瞬间精气流入四肢百骸。   “好快!”   连祁震自己也惊讶了,炼髓境界一旦突破,吸收能力竟然变得这么强,就好比以前的身子是一个茶杯,容量小,口子也不大,如今的身躯却变得跟水缸一样,容量极大,有着大口子,吸收一切营养速度也极快。   如今祁震全身武脉也有所扩张,一枚白玉丹竟然不觉得有精气充盈的感觉,感觉了一下乾坤囊中,白玉丹数量最多,起码超过一千枚。   “虽然在祁家之中,每日饮食完全足够,但是未来将精气提化而成真气,消耗剧烈,一旦遭遇战斗,更是堪比泼金撒银一般的消耗。”祁震有点明白了,自己的不足在于不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真气。   正是因为自己能够提化出霸道猛烈的武斗真气,攻守兼备,战斗之时总能占据一定优势,但正是这种心态,让祁震无限度地消耗武斗真气。   这种事情,炼气境的修士都不会这么做,真气是让修士问鼎长生的关键,是自身修炼的基础,哪怕是在战斗之中,炼气境修士们也会斟酌消耗真气,而不是一味地释放将真气开来。   “看来以后得省着点吃了。”虽然乾坤囊中白玉丹数量不少,但是金山银山也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祁震再取出三枚白玉丹,心中默默思考着,随后服下消化。   “罢了,这几日之中,先暂时别提化真气了,倒不如好好熟悉一下祁家家传功夫,省的我这家主连祁家的武功都不会。”祁震有些惭愧的想到。   想到这里,祁震就动身离开洞府,回首再看一次,心中默然慨叹,估计日后不会常来此处了。   转身离开洞府,在山壁之前,笼好周围草丛,让山壁更为隐蔽,随后在微弱月光之下,飞奔离开。xh118 第21章 父女   第二日清晨,祁震在祁霏霏的服侍下,吃完早膳,擦了擦嘴巴说道:   “霏霏,你的父亲是负责校场训练是吧?”   祁霏霏眨了眨眼睛,说:“是的,家主有什么吩咐吗?”   祁震淡然一笑,昨晚突破到了炼髓境界,他可以做到气质收敛甚至彻底改变,如今的他言行举止有几分领导者的威严,却不会表露得十分生硬,但依旧保持着年轻人的朝气。   只听见祁震说道:“昨天见了这么多长老,今天也该见一见祁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习武子弟了。”   “那我现在就去安排。”祁霏霏立马回答到,虽然说祁霏霏的父亲在没有祁震和其他长老的要求下,就私自排了自己女儿为祁震服侍,但祁霏霏似乎很乐意担任这个职务,而且做事十分有条理,她的安排也十分到位。   但是祁震摆摆手,说:“不用刻意安排,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没必要劳师动众。”   “哦。”祁霏霏若有所思地回答,眼中闪过别样的光芒。   这一瞬的变化却是让祁震抓住了,他淡然地说:“你放心,我不是去报复的。”   看见祁霏霏一脸被识破的惊讶,祁震也不想理会这心机颇重的女子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继续说道:“祁家未来的发展,就在于这些年轻子弟,我出身本宗,父亲实力高强,我自己韬光养晦,练出一身功力算不得什么,只有在互相竞争中,彼此扶持、彼此成长,才能真正振兴一个家族。”   “嘿嘿~”   听见祁霏霏欣然轻笑,祁震疑惑地看着她,问:“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不是不是。”祁霏霏脸带笑意地否认,说:“家主自幼韬光养晦,怎么能说‘算不得什么’?有这如此坚韧的毅力与心智,祁家之中,大概也没几个吧。况且家主以一己之力为祁家除去祸害,深得人心,这已经振兴了祁家,这般功绩,恐怕祁家列祖列宗也做不到。”   虽然祁霏霏话中明显有着拍马屁的成分,但是实力再强的人也不会讨厌别人的讨好,祁震也只好谦虚地回应:“话说得太夸张了,我这么年轻,还有很多要学的呢。”   “家主,您是想突破炼气境吗?”祁霏霏试探性地问道。   祁震一挑眉尖,倒是没想到祁霏霏眼力过人,也不加否认,说:“的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祁霏霏依然保持着笑容,说道:“家主您今年不过二十岁,在家族历史中,突破到炼体境七阶的人,基本都是在三十岁之后,比起以前人,家主的未来更为远大。”   “继续。”听出祁霏霏还有话说,祁震示意道。   “而且家主在诛杀祁风之后,恩威并施,不追究众人前后责任,加上为祁光长老突破境界,所以我觉得,家主是希望突破炼气境,并且前往浩土与仙道中人结交。”   祁震表面冷静,内心却是极为震惊,天南之地,位处浩土西南边陲,有很大一片地区甚至不属于浩土中州范围,天南六部百家也不怎么把自己当成浩土人士。但是浩土之上的仙道宗门,不少天南家族还是知道的。   可是这么一番话从祁霏霏嘴里说出,祁震甚至怀疑这个女子有着看透人心的本领。   “高,实在是高。”祁震说道,他再一次感受到人外有人,自己实力的确强大,祁霏霏在自己面前不堪一击,可是从祁黛、到祁风、祁霏霏,每一个人都能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惊讶,真是让人感慨,果然境界提高了,看见的事物也有所不同了吗?   看见祁霏霏面露疑惑的看着自己,祁震说道:“你在我身边服侍真是浪费了。”   只见祁霏霏恭敬地回答道:“不,在家主身边,我才是真正学到东西了。”   祁震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笑道:“你如果有足够实力,完全可以做祁家家主。”   没有理会被吓得目瞪口呆的祁霏霏,祁震迈步离开了自己的院子,心中暗叹:“这女子不简单啊,比他那个肌肉发达的父亲强多了。”   祁家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是习武之人,哪怕是砍柴洗菜的下人,都有过习武的经验,如果说真要找出一个没有练武的人,那恐怕就是过去的祁震了。   祁家子弟每日都要习武练功,偶尔在长老或者私将的带领下,去周围山林捕猎,如果有一定实力,会被外派到红石城内外各地,或者驻守矿场、或者看守防御外敌与妖兽的塔楼,总之都会有一份谋生的工作。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实力之上。   祁震起得虽然早,但是不少祁家子弟已经离开自家的院落,前往校场了。   而祁震刻意收敛气息,沿着墙角慢慢行走,看着一个个祁家子弟,心中感叹:“在半个月之前,他们之中还有不少人时常嘲笑我、蔑视我,如今我得了《霸仙真解》的传承,一跃成为祁家之主,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我。”   一边想着,一边沿着墙角走着。   砰!   当祁震走到一个拐弯处,忽然闪出一道人影,带着微微香味,直接撞在祁震身上。   祁震这下可真的是完全被吓到了,虽然刚才他还在低头沉思,但是以他的实力,炼体境八阶的修为,耳聪目明,不可能不发现拐弯处有人冲出来,甚至直直撞到自己身上。不过祁震根基稳固,看着平常的走路,每一步却是落地生根一般,冲过来的那人反而被祁震的身体顶回去。   “好痛……”只看见那人摔在地上,摸着脸喊疼,玲珑的曲线明显看得出是一个少女,黑色的练功服紧紧裹着身躯。   祁震内心一震,刚才撞到身上闻到的气味让他顿时产生一阵熟悉感。   “祁黛?”这时候祁震也明白是谁了。   而摔在地上的祁黛抬眼一看,正是已经成为家主的祁震,脸上泛起绯红,立马站了起来,面露羞愧,不停地鞠躬道歉:“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是家主您,非常对不起!”   祁震看见祁黛这么紧张,自己反而惭愧,赶紧将祁黛扶好,说:“不用这样,你紧张什么?”   只看见祁黛脸色更红了,她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脚尖,回答到:“昨天我父亲问我,为什么上天生山……他、他以为我……”然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祁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说道:“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如果你父亲责怪你,你就跟我说,我去跟你父亲解释。”   刚说完,祁震自己心里也觉得怪怪的,自己和祁黛的确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啊,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祁黛是第一个发现祁震会武功的人,可这种小事需要怎么样的解释?   想来想去,只能是祁光那个老实人昨天肯定被其他长老逼问了,虽然他在祁震的帮助下已经突破到炼体境七阶,但是在长老的质问下,回家肯定会找祁黛问话。   而祁黛最像她父亲的一点就是怯懦,一旦对方言辞有点激烈,就会害怕到恨不得钻进地里。   老实说,祁震对祁黛还是有些特别的感情,比起那个十多年不见的祁雨妹妹,祁黛这种让人恨不得好好呵护的娇柔少女,更像是自己的妹妹。   不过话说回来,祁黛本来就是是自己的远房堂妹吧?   祁震摇了摇脑袋,甩走各种思绪,表情温柔,轻轻抚摸祁黛的头发,说道:“你就不用这么拘束了,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来找我,知道吗?”   祁黛双目泛起了丝丝水光,面带微笑,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这是要去校场吗?”祁震问道。   “是的。”   “嗯。”祁震点点头,说:“去吧,好好练功。”   “嗯!”听见祁黛热切的回应,祁震也安了心。   看见祁黛朝远处跑去,祁震才想起,刚才祁黛也是悄无声息一般的出现,就好像当初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天生山。   “这祁家的女子都是这么深不可测吗?”祁震忍不住感叹。   比起祁家一个个男性,祁震所认识的祁家女子几乎都十分特别的。不用说自己的妹妹,直接就被仙道宗门收为弟子;而祁黛,一身收敛气息的能力,祁震现今实力仍然无法察觉;至于那个祁霏霏,心机之深不亚于任何家族长老。   但不管如何,今天的计划就是去好好见识一下,祁家子弟们修炼的情况。   而这么做,祁震也有别的打算,以前自己没法修炼,每个月去校场例行测试,也只是去被人嘲笑一番然后离开罢了,对于祁家家传武功,实际上他自己基本不会。   也庆幸和祁风一战,威势惊人,在场长老们也被祁震吓得没有心思去理会他用的什么招数。   可如果自己仍需要经营祁家一段时间,不会祁家家传武功实在是说不过去。而且祁震目前也需要针对自己的不足,好好专研武功,不能只仗着武斗真气的特性,就横行无忌。   强悍如霸仙老人都陨落了,自己又有什么借口不好好锻炼呢?   缓步来到了校场,还没进入,就听见祁家子弟们练武之时的呼喝声,齐声震天,连地面都微微颤抖。   校场中,坐北朝南有一处平台,是家族长老和校场头目观察全场的地方,而祁霏霏的父亲——祁烈,就站在上面,来回视察祁家子弟的修炼。   祁震缓步迈上台阶,祁烈转过头来,一眼就瞧见现今的家主,赶忙跑过去问好:   “不知家主亲临,请恕罪!”声音洪亮,可见祁烈实力也不差,明显有炼体境六阶的实力。   祁震在祁烈说话前刚想示意他安静,但没想到祁烈人如其名,行事刚烈,冲动之至,直接就大声喊出家主亲临的话来,前几排的祁家子弟都听见了。   “这对父女差得倒是挺远……”祁震暗暗嘀咕,祁烈这个行事作风如此粗狂的父亲,女儿心思却是极为细腻。   祁震脸上微微苦笑,说道:“祁烈长老不必多礼,还是先把心思放在家族子弟的修炼上。”   祁烈身体一震,转脸看过去,前几排祁家子弟中,有不少人心不在焉,向平台上看来,基本都是看着祁震的,   “都给我认真练武!”祁烈猛然大喝,声音震动周围一切,就连木质的平台也微微颤抖。   祁震不说话,内心也有几分赞赏。   祁烈给子弟们呵斥了几句,看见场中众人继续修炼,便回过头来跟祁震说话:   “家主,不知这几日小女服侍得怎样?”xh118 第22章 武功   祁震内心闪过一丝疑惑,对这祁烈实在是无话可说,察言观色的水平甚至还不如他的女儿祁霏霏,祁震在没有通知的情况下来到校场,明显是来视察情况的,而祁烈语气中甚至还带有几分暧昧。   但是祁震不想让祁烈有什么误会,干脆利落地回答道:“祁霏霏做事条理分明,该干嘛干嘛。”   祁震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明显的暗示了,但是那祁烈还是不依不饶,说:“家主这么说,是觉得小女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的吗?”   也多亏是祁烈脑子没多少弯弯曲曲,祁震暗叹一口气,直接说到:“我新任家主之位,凡事简约为上,祁烈长老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校场之上吧。”   “哦,对对对。”好像才勉强反应过来的祁烈满嘴答应,然后把注意力放在校场上的祁家子弟。   祁震也一同观察,祁家家传武功是由祁家老祖所创,招式凌厉而不乏灵敏,以祁震现今的眼光,脑海中一大堆高深的武功典籍,对祁家家传自然是看不上眼的,而且祁震明显发现内中破绽极多。   “祁烈长老,”祁震觉得,会不会是不同实力导致武功招式上出现问题,所以问道:“不如你下场给诸位子弟演练一番,让他们看一看炼体境六阶的高手,是如何运使祁家武功的,也好让他们了解一下自己哪里不足。”   祁烈哪里敢反对,心里还暗暗以为祁震是在夸奖他呢,然后大声喝到:“全部停下!接下来我给你们演练一次祁家家传武功,都张大眼睛看清楚了!”   说罢,便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浑身肌肉拧在一起,虽然祁烈已经有四十多岁,但是浑身力量充盈,爆发力十足,拳风屡屡轰出,让在场众人也不禁侧目。   祁震也是仔细观瞧,虽然有部分招式不可避免的有破绽,但是在足够的实力面前,这些破绽一样能够避免,而且临敌应对,不可能完全一招一式地使用出来,只要多加锻炼,熟悉招式,自然能反击制胜。   啪啪啪!   在祁烈演练完毕之后,祁震主动鼓掌,随后引得在场众人热烈鼓掌,顿时场中掌声隆重,使得祁烈脸上也露出少有的欣喜神色。   “多谢家主夸奖。”祁烈知道,祁震这是在祁家子弟面前为自己树立一个良好形象,随便一个祁家子弟鼓掌没有用,能让祁家家主主动夸奖,那是无上的荣耀。   祁震微微笑道:“这是祁烈长老应得的,明显能看出,长老你在校场之中尽心尽责,的确是为祁家作出贡献的。”   祁烈似乎有点腼腆,回答到:“这是我身为祁家之人应该做的!”   祁震淡然一笑,接着说道:“那我想问一下,祁家子弟们是否有实战的练习?”   “这……不多。”祁烈听见祁震的问题,也有些不好意思。   祁震也清楚,在场的祁家子弟,哪个不是家族长老的孩子,都是父母生养,谁不心疼,但是祁震却觉得这样练武有着重大问题,然后说:“我觉得十分有必要,单纯依靠各种固定数百年的测试方式,来测定族人的实力,意义并不大,而且祁云一事过后,深深觉得养尊处优的家族子弟有可能危害祁家的未来。”   祁震顿了顿,让祁烈这个家伙消化一下,看他没有奇怪神情才继续说:“祁家子弟有必要定期开展互相比武的活动,让有实力的子弟得到奖励,让实力不足的子弟了解自己的不足。不再是家族中权势来决定一个人未来,而是又子弟们未来的实力来决定。”   说到这里,祁震心中也有几分激昂慷慨,说:“祁家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会养出越来越多的祁云,那以后的祁家尚且不用外敌入侵,估计只要一场内乱就能毁了整个祁家!”   说到最后祁震刻意提高了声音,让祁烈心神也为之一振。   其实祁震这么做,也是为了让祁家日后还有机会继续发展。祁震自己明白,在不久的将来,自己肯定是会离开祁家,向更高的境界进发,而祁家基业在天南之地经营了几百年,不可以说没了就没了,所以祁震制定下这么一个决策,让祁家在和平时期能够不停地发展,让内部竞争成为祁家发展的动力。   哪怕未来周围家族真的要对祁家动武,那么祁家或许还能有抵抗之力。而不是一个个如祁云一般的纨绔子弟,除了吃喝玩乐只玩什么都不会,面对敌人连如何防御都不懂。   当然,落实到细节上,祁震不想烦心多做思考,就吩咐给祁烈做好这方面的工作,到时候将比武的事项给祁震确认即可。   毕竟祁震现在已经是家主了,没必要事必躬亲,否则说好了让祁家发展起来,自己却把所有事情都干了,这可不行。   之后,祁震又在校场看了整整一天,把祁家家传的各种武功基本都熟悉了,在脑海中演练千百次,甚至运转体内精气,模拟出最佳的运劲方式。   这也是炼体境八阶的一个特殊之处。   对于常人而言,修炼任何一门武功,都需要长年累月的不停练习,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只要稍有松懈,武功进展就很有可能止步不前。   但是对于炼髓境界的人来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通过观察他人练武的完整过程,然后再脑中多次推演、演练,再用自身精气模拟运劲方式,哪怕身体看着不动,身体之中的肌肉却是自主地压缩、放松了无数次。   这种习武的方式也被成为“演武相”,因为从炼体境八阶突破到炼体境九阶,需要大量的积累,这种积累,不仅仅是精气与精神的积累,更是经验、思考、智慧的积累,炼窍境界已经不仅仅是肉身的境界,而是涉及到人脑精神的突破。   所以祁震现在也很乐于学习各种武学招式,所以,除了祁家家传武功,祁震的精神也深入脑海之中,探寻《霸仙真解》中记载的大量炼体境武学招数,如饥似渴地学习。   《霸仙真解》不仅仅是霸仙老人自己修炼的典籍,里面也记载了霸仙老人几乎一声的修炼见闻,能被列入《霸仙真解》的武学典籍,基本都是不凡之物,随便一本扔到天南之地,恐怕都会引起巨大轰动。   祁震此时脑海中有如一道大江,江水就是无数的武学典籍,祁震思维不停扫过,但武功招式贵精不贵多,加上之前挑选出的三部典籍,已经是内中精品,不仅仅是炼体境修炼者所学的武功,哪怕是炼气境、炼神境的修士,学习了也颇有助益。   当然,祁震对这些典籍也有自己处理的手段。   晚膳之后,祁震来到书房,准备好笔墨纸砚之后,便开始书写点画,竟然是将数十册武功典籍抄录出来,连同内中经脉图谱、运劲方式,甚至搭配的药物、修炼时辰都一一抄写下来。   整整一个晚上,祁震没有休息过一会儿,运笔如飞,竟然抄录了厚厚一摞纸。   当第二天阳光洒落大地,祁震才伸了一个懒腰,缓缓运转体内精气。   “白天推演各种武功招式,晚上不停抄录典籍,也是耗费了不少精气。”祁震暗道。   世俗凡人,只要活在世间,一举一动自然都会消耗自身精气,虽然祁震已经有了炼髓境界,极大程度的收敛了精气的流失,但是想他昨日那种大量推演,换做一个正常手段修炼达炼髓境界的人,恐怕早就气血枯竭、五脏损坏了。   但是祁震却可以轻松做到,现在的他,体内精气不仅纯度极高,而且容量是同等水平之人的四五倍。   炼髓境界一直以气息绵长为最大特点,而祁震却能达到别人四五倍的水平,可以说是多么恐怖的精气容量。   更何况,祁震这两日刻意没有提化真气,否则实力更上一层楼。   不过祁震却没有服用白玉丹,他给自己定下的规矩,自然不会随便打破。修炼之中,最贵重的特质就是“慎独”,在没有师长的指导监督之下,自己也能做好各方面的要求,这是修炼之人最为可贵的特质。   而祁震更不用说,一身传承自霸仙老人传来,如今身为祁家家主,更是无人监督,但是仍然有此心境,可以说是难能可贵。   祁震能比同辈人出色,往往不是因为他有《霸仙真解》的奇遇,而是能够做到“慎独”的这种态度。   扣扣。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想必是祁霏霏发现自己不在房间,所以找来书房了。   果不其然,听见外面祁霏霏说道:“家主,您是在书房呆了一晚上吗?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祁震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一大堆典籍,对外面的祁霏霏说:“我待会儿自己会过去吃的,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   “好的。”   听见祁霏霏远去的脚步声,祁震继续整理,毕竟书房是一家之中最重要、最**的地方,祁震也不方便让祁霏霏进来。   将一大堆典籍整理完毕之后,祁震用一个木盒装好,然后随身带好。   回到自己屋中,祁震用完早膳,慢慢恢复体内精气,就看见祁霏霏进屋来收拾,当祁霏霏看见桌面上的木盒,问道:   “家主,我斗胆问一句,这是何物?”   祁震装作神秘地说道:“你打开来瞧瞧。”   “这……”祁霏霏有些迟疑,毕竟家族中贵重之物,不可以随便观视。   祁震自然清楚祁霏霏的顾虑,说道:“没事,你自己打开来看。”   有家主的话,祁霏霏自然稍稍放心,然后小心地打开木盒,只看见内中叠满了一张张纸,上面竟然都是高深的武学典籍。   “这是!”祁霏霏心中大震,脸色闪过惊喜,然后立刻冷静下来,将典籍放好,并把盒子盖上,然后慢慢平缓了呼吸。   祁震心中有点开心,一向冷静处事的祁霏霏也有这种惊慌失措的面孔,让祁震有一种恶作剧的快意,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老谋深算的武林耄耋,还是有着年轻人的心思的。   祁震对祁霏霏说道:“怎么了?这么紧张干嘛?”   然后看见祁霏霏一脸不可置信地回答到:“家主,此物一旦现世,祁家将遭灭顶之灾!”xh118 第23章 三家   祁震面容微微变化,却是不见丝毫惊讶与恐惧,对祁霏霏说道:“哦?怎么个灭顶之灾,你说来看看。”   祁震有着自己的打算,若是祁家未来真的要交到某个人手上,他所抄录下来的秘籍也会一同转交给他,但是如果那人也因此心生贪欲,变得跟祁风一样,独占秘籍,那么祁震所做的一切就等于白费力气。   只听见祁霏霏回答道:“天南之地的格局数百年不曾变动,正是因为各个家族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武功秘籍,而且长久以来天南之地与外界交流甚少,也没有什么新晋武学,如果家主手里的武功秘籍一旦被外界知道,必将引起天南六部百家的瞩目,到时候,祁家将会陷入四面围攻的情况。”   而祁震却反驳道:“我只是想把这些武学典籍赐予那些对祁家有功绩的人,得此恩惠,他们只会对祁家更为忠诚,而不会反叛,更不会暴露属于自己的武功秘籍,又怎么会轻易泄漏出去呢?”   祁霏霏摇摇头,说道:“家主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振兴祁家吗?让祁家在天南之地崭露头角吗?”   “这是自然。”祁震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他虽然无心掌管权力,但是能让祁家势力增强,他乐意之至,说:“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祁霏霏面露难色,说:“天南之地,上百个家族划分成六个大部,这是几百年来定下的规矩,一直没有人敢随意打破,最顶尖的几个家族一直占据着天南最好的地方、最丰富的资源,同时他们也对其他家族保持着高度的监督,一旦有哪个家族势力膨胀速度太快,他们就会主动发起镇压,以阴谋或者阳谋等手段,将这些家族的崛起扼杀在萌芽之中!”   “扼杀在萌芽之中……”祁震低声喃喃道。   忽然,祁震心头一阵寒意扫过,突然回想起父亲的暴毙。说起祁震的父亲祁刚,那是自祁家老祖之后,祁家第二个拥有炼体境九阶势力的人物,在整个天南之地也算是少有的厉害角色,而当年祁刚野心勃勃,希望与周围几个家族联合,甚至一度以武力镇服了一些不满的势力。   但是在那之后不久,祁刚的行动还没进行开来,就突然暴毙而亡,对外传出的消息是企图突破至炼气境时,走火入魔身亡。   “莫非父亲的死,与天南格局脱不了关系?”祁震想到这里,心中也是一片阴冷,又是恨又是惊。   然后祁震向祁霏霏问道:“天南最大的几个家族是哪几个?”   祁霏霏想了一下,回答道:“天威谷的张家,麓景山的谭家,以及神龙岭的白家,其中天威谷张家传闻是数百年前浩土中州迁徙过来的家族,其他两家基本是天南土生土长的。”   “嗯……”祁震内心在不断思考着,天南之地共分六部,但为首的却是只有三个家族,心中也不免疑惑。   “家主……”祁霏霏语气有点害怕,不像她一贯的冷静作风,说:“您不会是去找这几个家族的麻烦吧……”   祁霏霏心机很深,一眼就能看得出,祁震是在思考他父亲的事情,毕竟当年祁刚暴毙,在祁家上下引起了剧烈震动。   “不会,你想多了。”祁震立即否认道,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父亲当年是炼体境九阶的高手,也的的确确有冲击炼气境的实力,而这种实力的人如果都能被暗害身亡,那天南顶尖三家的势力可以说大得难以想象。如果是正面对抗祁刚也能将其杀死,那就证明对方是胜券在握,对于炼体境九阶的人物,也是随意拿捏。   而祁震自己,如今实力不过是炼体境八阶,虽然说与同等级的人相差很远,但也不代表能轻易战胜炼体境九阶的人物,加上祁震料敌从宽的心态,天南顶尖三家,不排除有炼气境修为的高人在镇守。   “对了,”祁震认为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天南局势,于是继续问道:“天南共分六部,为何顶尖家族只有你说的三家?”   祁霏霏看来也是深入研究过天南局势的人,向祁震仔细道来:“嗯,这么说吧,其实天南六部,每一部也的确是有一个大家族或者势力在掌控着,但是比起张、谭、白三家,无论人力、资源、靠山,都远远不如。”   “靠山?”祁震倒是挺好奇,在这蛮荒之地,这几个家族背后还会有什么势力。   祁霏霏点点头,说:“天威谷的张家传闻是浩土迁徙而来的家族,这传闻估计颇为可信,因为天威谷设立了一个浩土中州仙道宗门的接引处。”   “什么?!”祁震心中惊讶无比,比起远在浩土中州的仙道宗门,天南之地更为真实,毕竟仙道宗门是何等的遥远飘渺,没想到在天南之地有接引处。   听祁霏霏继续往下说:“是的,而且据说是一个叫做‘玄天宗’的仙道宗门在作为接引。”   听到“玄天宗”三个字,祁震内心剧震,几乎要大喊出来。   祁震清楚的记得,霸仙老人自称当年就是被玄天宗的人所谋害而死,没想到几千年过去了,玄天宗依旧屹立不倒,甚至势力延伸到了天南之地!   祁霏霏再怎么精明,自然也猜不出祁震此时心中所想,见祁震没有打岔,就继续说道:“听说玄天宗的接引使者十年才来一次,前一次,应该是**年前?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了,我也是听过往客商说起,毕竟天威谷周围出产高质量的精铁,我们祁家每年都向天威谷购买少量精铁,用作打造兵器。”   祁震缓了缓心神,暂且按下各种念头,继续听祁霏霏讲述。   “至于麓景山谭家,一贯低调,但是势力在天南之地盘根错节,若论时间,谭家是最早崛起的天南家族,基本控制了天南之地的药材买卖,但是没怎么听说有背景靠山,少有的一次高调行事,据说是出动了三名炼体境九阶的高手,抓了一条山中巨蟒,最后炼成一枚龙蛇转生丹。”   “听着名字就不是寻常之物。”祁震说道,但是当他回忆起典籍记载,却是没有这枚丹药的名字,估计是新研制出的丹药。   不过最让祁震惊讶的,麓景山谭家竟然有三名炼体境九阶的高手,如此说来,天南顶尖三家,实力深不可测,的确不能招惹。   祁霏霏微笑着说:“那是自然,谭家凭这枚丹药,让家中长子有机会前往浩土中州的仙道宗门拜师学艺,若论价值,可见一斑。”   “看来天南之地虽然偏僻,但是与浩土中州的仙道宗门仍然有不少关联啊。那么神龙岭白家呢?又是跟哪个门派连成一气了?”祁震算是了解了,看似蛮荒的天南之地,实际上各种势力与暗流,就能让如今的祁震毁灭无数次。   “不是的。”祁霏霏竟然否定道:“神龙岭白家的靠山是苗疆。”   “哦?”祁震知道,苗疆向来是神秘莫测的地方,竟然有与之关联的家族。   “神龙岭地处偏远,靠近苗疆,白家之人修炼的不是传统武学,而是苗**有的蛊毒之术,曾经听说有外来者刺探白家,最后不仅无功而返,甚至全身布满毒斑,死后七窍钻出各种毒虫,骇人无比。”   “嘶——”听到此言祁震也不免打了个冷颤,毕竟能看见的敌人,再怎么强大,总有应对的方法,而蛊毒之术,神秘莫测,往往眼耳口鼻不能察觉,等到身体有所反应,恐怕就已经中毒颇深了。   而此时祁震也明白了,当初与祁风对敌时,他掏出的那枚沸血丹是从何而来的,像神龙岭白家这种家族,必然操控着苗疆事物的来往买卖,很大可能祁风是从白家或者有关系的势力,弄来这么一颗丹药。   祁震摸摸脑袋,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天南之地势力如此复杂,若是这几个家族联手控制整个天南,并不是做不到。   可是祁震的父亲不过只是刚刚突破炼体境九阶没几年,就算是联合周围几个家族,比起那三个巨头,也不过是蚍蜉撼树、螳臂挡车,值得这几个家族联手消灭祁刚吗?   见祁震在沉思之中,祁霏霏也没有多说话,整理好桌上一切,没有动那个装满武功秘籍的盒子,便关上门离开了。   “没想到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这么多,我还以为,如果有炼体境九阶的实力,好歹也能震动一方,果然是实力越高,眼光越广,井底之蛙自以为跳出了井口,没想到上面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祁震心中有几分郁闷,父亲身亡的线索,看来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在天南之地着手了,按照如今的情形,哪怕自己已经有炼气境的修为,也未必能在天南这么复杂的形势中找到答案,何况这些家族的背后都是更为庞大的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祁震自己不怕麻烦,那整个祁家呢?祁震还是打消了各种念头。   正当祁震沉思的时刻,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听着像是一个慌张的下人冲到祁震的屋前,却被祁霏霏拦下了。   “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吧。”   听见外面的祁霏霏答了一声是,然后打开房门,祁震看见祁霏霏旁边一个慌张的下人,看衣着像是祁家门卫,听他说道:   “家主,周围山头的几个家族的家主突然赶来,说是来吊唁他们的结拜兄弟……祁、祁风!”xh118 第24章 招式   祁震面带讶异,但随即就收起一切不安的心绪,整理了一下心情,说道: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说清楚了。”   遇事冷静处理,这也是祁震异于常人的特点,面对惊涛骇浪也照样冷静应对。   而那个下人也受到祁震冷静气质的影响,心思平静下来,仔细回答道:“红石城附近三个家族,赵、钱、孙三家的家主,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说是来给祁风吊唁,我们守门的几个弟兄说祁风被扔到城外乱葬坑,三位家主就暴起伤人,小的只好赶紧过来跟家主汇报。”   “哼!放肆!”祁震一拍桌案,心中虽然惊讶这几个家主来得很快,却是完全没想到竟然敢主动伤人。   祁震一拍桌案,顿时全身散发出一股骇人无比的霸道气息,让面前的祁霏霏和那位下人也不禁全身大震。   知道自己一时间没收敛好气息,祁震立马平伏心情,对那个下人说道:“你先下去,赶紧通报其他长老,速速汇合。”   “是!”那个下人赶紧离开。   “祁霏霏,随我前去一观。”祁震也带上祁霏霏,看她能不能为自己出谋划策。   话不多言,祁震三步并作两步,直奔祁家前门而去,尚未到达,就听见一阵刀剑交击的铿锵声响,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可见相斗两人实力不逊,胜算五五平分。   祁震一到前门,就看见祁光挥舞着一把厚重长剑与一位锦袍老人战斗,祁光剑势凌厉,虽然长剑厚重,但是在祁光手中却轻如鸿毛,来往挥砍,只觉得剑身连成一片,堪比铜墙铁壁一般,推向那名锦袍老人。   而锦袍老人手上拿着一柄细剑,在阳光下,剑刃反射出锋锐光芒,足见这是一把神兵利器。面对祁光绵密攻势,锦袍老人不徐不缓,从不主动攻击,偶尔略退半步,只用剑锋刺击,屡屡刺向祁光攻势的弱处。   两人战斗,寻常人看着像是祁光攻势丝毫不减,一位是祁光占优,但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两人各有所长。   祁光本性忠厚老实,习武修炼埋头苦干,从不依赖任何外力,所以根基厚实无比,虽然有祁震帮助突破到了炼体境七阶,但是一身功力毕竟是自己辛苦练成的,所以搭配长剑,可以发出连绵不尽的攻势。   反观锦袍老人,气息明显不如祁光绵长,但是眼光毒辣,细剑不出则以,一出便是敌手弱点,虽然无法抵御祁光无尽攻势,却能看中时机,打断祁光攻击,为自己创造一定的反击机会。   两人斗得正酣,锦袍老人后方另有两位实力不凡的老者,见久久拿不下祁家一名长老,两人对视一眼,随即跃身向前,竟然是想以夹攻之势,瞬间拿下祁光。   但是祁震又岂会让此两人如愿,早在祁光攻势减缓的瞬间,祁震就彻底把握住全场情况,甚至每个人的呼吸、心跳,乃至运劲方式都一清二楚。   步履如风,祁震身形拉成一道影子,直奔相斗场中而去,虽然他比那两名老者迟了半拍出手,但是却能后发先至。   祁震冲进场中,精气运转,劲力勃发,竟是双手同时使出祁家家传武学中的“拂尘手”!   衣袂染尘,轻手拂去——乃是拂尘手中精妙所在,也是祁家武学当中极为高深的一招,对劲力运使的要求极高,要做到外柔内刚,练到极处之时,一招就能震碎敌人五脏六腑,哪怕对方身穿铠甲,也难以防御此招。   但是此招要求极高,而且纵然运使出来,绝大多数祁家长老只能单手使出,如今祁震双手同使,足见实力之强!   除了祁光与锦袍老人,另外冲入场中还有另外两位老者,加上祁震,顿时五人几乎冲在一起。   各人心随念转,各有算盘,但顿时只觉得面前一股沛然巨力袭来,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向后滑开!   “怎么——?!”   “谁!?”   “来者何人?!”   三名老人同时被祁震的“拂尘手”震开,劲力虽然柔和,却是宏大无比,三人毫无抵抗之力,稳住身形之后各自惊讶喊道。   祁震同时也将祁光推开,回头看了一眼,见祁光眼神不减坚毅,看得出祁光斗志昂扬,而且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而三名老者却是死死盯着祁震,只见眼前的年轻人一身白袍,英朗外貌配上俊朗神气,看上去就气度不凡,让人眼前一亮。   那锦袍老人看着像是领头之人,上前一步说道:   “哪里来的黄毛小子?叫你们家管事的出来!”   祁震听得对方语气不善,身后祁光与祁霏霏同样面露不甘,但是却存心逗弄一下这名老头,于是眼神示意身后两人不要张扬。   “我只是祁家一名守门之人,不知三位率人前来祁家有何要务,我好禀告家主。”祁震表情装作一副家族下人一般,微微改变自己的气质,使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祁家门卫。   但是这自然没法让锦袍老人完全相信,毕竟自己刚才三人合击,竟然被这名年轻人一招破开,心中都在暗暗揣度,祁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名年轻翘楚,功力如此了得。   “哼!我们三人与祁风乃是结拜兄弟,听闻祁风兄弟惨亡,我等心生愤慨,势必要为祁风兄弟报仇雪恨,将仇人头颅祭奠给祁风兄弟!”   听得锦袍老人“祁风兄弟”前、“祁风兄弟”后,祁震也不禁心中一阵恶寒,眼前三名老者,明显就是红石城周围赵、钱、孙三个家族的家主,如今听闻祁风身亡,就迫不及待地过来吞并祁家了吗?   “就真的以为祁家好欺负?”祁震心中暗骂,这三人带着一大帮家族好手前来,其中也有不少炼体境五六阶的人,若真是全面开战,祁震有把握将这三个老头干掉,但是被拖延一段时间的可能性也极大。   祁震实在不想再让祁家有太多的损失了,祁风之死,伴随着祁家力量的衰弱,而这三个家主明显也是看到这一点,所以才带人前来,以为祁风报仇为由,对祁家用武。   但是祁震丝毫不留情面,直接说道:“祁风代任祁家家主期间,作恶多端,占据家族资源日久,打压家族长老,其子祁云,**家族,祸害红石城内外,罪不容赦,已被我祁家现任家主诛杀!”   然后看着三个老头脸色不善,祁震继续火上浇油:“祁风父子尸首已经扔到城南乱葬坑,如果你们需要吊唁祭祀,大可前往,顺便一提,城南附近有蜡烛纸钱的铺子,看你们没带,我好心提醒你们!”   “放肆!!!”锦袍老人狂吼出来,面目狰狞,他就任家主多年,一直享尊处优,从来没有人敢对他不敬,人生中少有的失意,就是碰见那个炼体境九阶的祁刚,但这种实力的天差地别不叫耻辱,而面对祁刚的弟弟祁风,更是要仰赖自己的仁慈,否则自己早就进攻祁家了!   被祁震气得浑身发抖的锦袍老人,双目通红,多少年没有人对他这么无礼过,对着祁震嘶吼着:“把你们的家主叫出来!老夫要活活撕了他!还要把他祖宗的坟墓统统挖开!要你们祁家世世代代不得安宁!!”   祁震眉毛一挑,心中怒火升腾,他自幼受惯侮辱,早就已经习惯麻木,但是却无法忍受侮辱自家先人的言辞。   控制住心中怒火,祁震打算再给这个老头一次机会,咬着牙说道:“请你收回刚才那句话,然后转身离开,祁家容不得你这般侮辱!”   而那锦袍老人却像是来劲了似的,嘴上丝毫不饶人:“老夫不仅要废了你们家主,还要一把火烧了你们祁家,将你们祁家的男人统统阉了,送到矿里做苦力!将你们祁家的女人送到妓院,让她们千人跨万人骑……”   啪!   “啊——”   一道迅捷无比的影子闪过,锦袍老人话没说完,一个重重的耳光直接抽在脸上,让他自己咬到舌头,然后大喊一声。   锦袍老人捂着红肿的脸,被抽得晕晕乎乎的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身后另外两位老人也上前观瞧。   而祁震此刻却是再也按耐不住怒火,将身上收敛了数日的霸道气息尽数释放。   好比关着凶猛野兽的铁笼子开了闸,咆哮着缓步迈出。   顿时祁震身上衣袂翻飞,竟然是依靠呼吸,一吐一纳,将周遭空气推动起来,前门附近,一股强风席卷,刮得众人睁不开眼镜。   三位老人还没搞清楚发生何事,祁震站在狂风中心怒喝道:“你们三人,不知处处自守、刻刻自省,找上门来还满嘴污言秽语,饶不得你们!”   说罢,大手一张,单足顿地,地上青砖陷下一个浅坑,祁震直扑到锦袍老人面前,手掌直接按在老人嘴上。   因为咬到自己舌头,嘴角还留着鲜血的锦袍老人满脸惊恐,被捂住嘴巴什么都喊不出来,而另外两位老人正准备出手之际,只听见一声巨响:   “退下!!!”   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响彻云霄,众人被震得只能捂住耳朵,甚至连房顶瓦片都被寸寸震碎。   而最接近吼声的那名锦袍老人却是遭殃了,响亮得此生不曾听闻的巨响,直接震碎耳膜,全身骨骼如同被敲打了一般,关节酥软。   但此时的他却没有丝毫反击之力,只见祁震如同提着一只小鸡,将锦袍老人整个提起,然后掌中劲力暗运,积累到极致之事,如同射出一枚钢针,直直射进老人口中。   “钢针”入口,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一个瞬间,锦袍老人只觉得口中扎满了钢针。   这就是祁震另外总结出的一招“掌中针”,第一次用在这名锦袍老人身上,几百上千枚以自身劲力化成的钢针,直接将锦袍老人的口腔绞个粉碎,让他此生说不出话来。   祁震怒气难消,吼道:“口出污秽,废了你的口舌!心智不洁,断了你的命根!”   随后祁震一脚直踹,宛若大枪直刺,直接踹在锦袍老人下身,运足劲力的一脚,祁震只觉得脚下一阵软绵绵,恐怕连对方盆骨都踢碎了。   轰!   祁震力度极大,锦袍老人直接被一脚踹飞,直接砸在墙上,撞出一个坑!xh118 第25章 主意   一腿立威!   锦袍老人狠狠撞在墙上,四肢瘫软,口吐鲜血,两只眼睛向上翻白眼,眼看就是出气多进气少。   “可恶!!”   “找死!!”   随锦袍老人一同前来的另外两位老者,实力虽然稍弱于锦袍老人,但是明显也是不容小觑,祁震刚才一声彻地大喝,仅仅一个瞬间,两位老者就承受住全身的气血翻腾,然后面目狰狞地向祁震扑去。   祁震岂会让他们如意,身形未退,双拳收于腋下,如同弓弩上弦,蓄力待发,双眼之中闪烁着好战热血的光芒。   两位老者速度虽快,但是完全被祁震把握住一切行动。一人手持折扇,扇骨边上却弹出锋利的刀刃,直刺祁震。另一人长剑直刺,一只手却背在身后,暗中蓄力。   “还想留有后招吗?”祁震心中暗道,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对方阴招,双拳力道加催,气血翻腾到极处,握紧的拳头竟然渐渐泛红。   眼见铁扇、长剑就要刺到祁震脸上,两位老者心生快意,认定眼前年轻人必定是气力不济,挡不下连番攻势。   可事与愿违,祁震气息何等绵长,只见祁震突然压下身子,两件兵器险险从头上经过,然后在瞬间向前扑去。   顿时祁震全身气质大变,好比丛林中的豹子,盯紧了猎物,寻找最好的机会出击,不动则已,一动必杀!   祁震双拳宛若排山倒海之势,从腋下推出,拳头因为气血翻腾而发红发热,竟然在空气中划出道道热气。   而那名背着一只手的老人,看见祁震突然发动攻击,心中也是狂震不已,从身后掏出一柄淬毒匕首,朝着祁震刺去。   但是祁震速度更快,双拳直达两名老者的腹部,劲力汹涌而至,直接将两名老者轰然击飞!   又是后发先至!   祁震面对两名老人的突然袭击,丝毫不惧,而且彻底掌握住对方一举一动,攻击之时如同泰山崩于顶,以彻底压倒性的威势,将对手压倒。   不过对面两位老者也是修炼日久,虽然被祁震这么一下“偷袭”得手,但是奈何两人都是炼体境七阶的高手,根基深厚,经验丰富,各自挨了祁震一拳,腹部的衣裳被祁震灼热的拳劲烧出一个窟窿,可是身体上还是能承受住这般攻击的。   “果然力分则弱。”祁震暗暗感叹,刚才自己突然袭击锦袍老人,一方面是先声夺人,气势庞大,另一方面是集中了全身力道来对锦袍老人进行攻击,才能做到一举重创对方。   而面对另外两位也有着炼体境七阶的老者,祁震独自面对其中任何一人都能轻松解决,可是同时面对两人,不仅要防范对方攻击与阴招,还要分散自己的力道去同时攻击两人。   力分则弱,对付一个人的力量,分成两部分,任何一部分都不如原来的一半,分散的力道,与集中的力道相比,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虽然有一定的隐患,但祁震依旧不害怕眼前两人,而且今天过招,仇怨已经结下了,不将这两人打死打残废,未来只会是更多的隐患。   祁震如今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虽然他心中一直无意成为祁家家主,但是职责既然到了自己身上,就一定要负责到底,这就是祁震做事的态度。   而如果未来自己要离开祁家,必定要打造一个适合祁家生存发展的环境,如今三个家族找上门来,虽然祁震与他们动了手,但是真正的仇怨从祁震父亲那一辈就已经结下了,而后祁风之死,也只不过是让他们以为祁家有机可乘。   正是因为如此,祁震才更需要将眼前的三个家伙彻底击败,甚至让三个家族一起过来的人也大受打击,不仅是**上的,还有精神上的打击,让他们从骨子里对祁家就只剩下恐惧,别无他物!   祁震掰了掰指头,弄得噼里啪啦响,眼睛扫视两位老者,正准备挑选其中一人出手之时,身后的祁光说话了。   “家主!那名拿铁扇的老家伙就是钱家的家主——钱方孔,他几年前率众跟祁家抢夺矿场,还打死打伤我们祁家子弟,我要为报仇雪恨!!”   一向成熟稳重的祁光,此时竟然也双目通红、咬牙切齿地说话,恨不得将那个拿着铁扇的钱方孔撕碎。   祁震心念一转,让祁光展现实力也是一大优势,让外人知道,祁家的高手不止一位!   而且祁光与钱方孔都是炼体境七阶的高手,虽然祁光不如钱方孔年岁大,也许经验略逊一筹,但祁光胜在根基深厚,何况那钱方孔早就迈入了体力衰退的年纪了,祁光哪怕一下子拿不下此人,僵持之下,祁光仍然是胜算大的一方。   “好!就让祁光长老为我祁家争光,拿下这钱家家主!”祁震心里自然是乐意之至,随即答应道。   而祁光也是面露兴奋,提着长剑直接冲向钱方孔,长剑挥舞频繁,招招大开大合。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比起祁光手里的厚重长剑,钱方孔手里的铁扇虽然精美,但短小轻便,祁光招式绵密,开场几招,便逼得钱方孔步步后退。   祁震心中暗暗赞扬,这祁光以前一直被其他长老认为呆笨,但如今看来,只是外拙内秀,一眼就区分出两位老者之中,谁才是更好对付的。   比起钱方孔,另一位持剑老者也是手持长剑,而且阴招颇多,在危急之时还会掏出淬毒匕首,足见其阴狠毒辣。   当祁震看见这名持剑老者想帮助钱方孔时,祁震一步上前,明显是运起了《缩地神通》,直接飞身冲到持剑老者面前,说道:“这可轮不到你来插手!”   持剑老者刚才只觉得一阵劲风铺面,随即就是这名白袍年轻人站在面前,心中暗道一声“好快!”,然后猛地后跃一步,单手持剑做好防御动作,另一只手却依旧背在身后。   “还想使出什么阴招吗?”祁震面露不屑地说道。   持剑老者额头上冒出滴滴汗珠,心里却是发冷,他很清楚自己实力去到什么程度,今天赵、钱、孙三个家族的家主一起前来祁家找麻烦,自己是三人当中实力最差的那一个,自幼修炼习武,大多是靠取巧手段,庆幸中年之时,突破到了炼血境界,但往后渐渐觉得没有机会在继续进步了。   正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取巧的手段,影响了心态,所以每当对敌之时,总喜欢暗藏手段,可是今天却碰见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年轻人,实力强大不说,连赵家家主都被打成废人了……   持剑老者不敢主动攻击,眼神余光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锦袍老人,他是赵家家主,赵二烧,执掌赵家四十多年了,而且生性好色,连自己儿媳妇、孙媳妇都能搞上床的老色鬼,但是架不住实力强大,年纪轻轻就到了炼体境七阶的顶峰。   也许是因为好色的原因,几十年没法突破,而如今,正是因为好色,嘴上也不饶人,被这名神秘的白袍青年活活废掉命根子……可怜哦……   “怎么?在想什么?”祁震突然说话,打断了持剑老者的思绪。   “不……没什么。”   看见持剑老者面露恐惧,冷汗直冒,祁震就猜得出此人必然是胆小怕事之人,加上暗藏阴招的手段,祁震多多少少能推断出,这名持剑老者修炼习武不是走光明正大的路子。   如今的祁震,脑海中大量武功典籍,其中包括了原作者、后继修炼者以及霸仙老人的点评,配合祁震自己对武功典籍的推演,对习武之人的心态,多多少少有多理解。   不同性格的人,有着对武功不同的选择;而反之,修炼武功的方式手段,也会渐渐影响一个人的性格与心态。   看着持剑老者的身形动作、细微的面部表情,祁震能看出,此人对自己已经心生恐惧,没有多少战意了。   祁震心念极快,可以说主意也是极多,看见这名持剑老者,他就觉得,或许没有必要将这三人彻底杀死。   毕竟杀人必定会产生仇恨,而仇恨是推动一个人成长的最好动力,祁震深深明白这一点,因为他自己多多少少也是因为仇恨而获得的成长。   祁震心随念转,表面上却依旧散发着霸道气息压制着持剑老者。   按照祁霏霏的说法,直接联合周围几个家族、或者毁灭他们,对祁家未来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是在三个家族的包围下,仍然要保持祁家的强大,甚至是能主导这三个家族的走向,除了祁家自身实力必须雄厚,其他的手段就要在这三个家族的内部做一些工作了。   今日来的赵、钱、孙三家,为首的锦袍老人所代表的家族势力应该是最大的,而行事暗藏手段的持剑老者,家族势力应该最弱,让这三个家族彼此制衡,让弱势的家族,暗中受到祁家的恩惠与庇护,来破坏三个家族之间的联合。   这样一来,不仅能维持祁家自身的实力,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操控红石城周围的三个家族。   祁震心思一转,主意就来了,他稍稍收敛霸道气息,朝持剑老者行了个礼,说道:   “这位老前辈,今日一来便动手动脚,实在是有损家族之间的情谊,无论你们今天来干什么,报上自己的姓名、来历,总归是有必要的吧。”   祁震话语虽然平和,但是依旧保持着居高临下的态度,不能让持剑老者认为自己有机可乘。   只见持剑老者微微咳嗽,说道:“在下孙柏,是孙家现今家主,与你们祁家长老对敌的那位是钱家家主,钱方孔,而……那个在地上的,是赵家家主,赵二烧……”   孙柏气势很弱,一方面是他自己本身就不是什么气势凌人的人物,另一方面祁震气势霸道,自己年纪虽然大,却是没有任何前辈的身份。xh118 第26章 赤心   祁震看着畏畏缩缩的孙柏,脸上微微含笑,知道自己气势逼人,使得对方语气变得十分低微弱小。   但是孙柏此人暗藏阴招的伎俩仍然历历在目,祁震自然是要多试探一会儿,于是说道:   “孙柏前辈,今日你们三位家主率众前来,气势汹汹,我们祁家地方简陋,容不下三尊贵客,只好暂时在此地交谈了,请勿见谅。”   祁震气势略微嚣张,站在自家门前,不让对方进门,首先就要保持自己站在上风,哪怕对方人多势众,也不会令对方觉得有机可乘。   “这里就好、这里就好……”孙柏微微点头,似乎也没有多想这种礼仪态度的事情,毕竟刚才几招,眼前这位年轻人给他们几个老头的惊讶,就已经超过前半辈子的了。   祁震沉吟一小会儿,继续说:“刚才听……这位赵家主说,”祁震刻意指了指倒在地上吐血昏阙的锦袍老人,“你们与祁家前任家主祁风,是结拜兄弟?可有此事?”   说到“可有此事”四字,祁震突然加大音量,气势也随之高涨。   “这、这……”孙柏顿时被祁震吓得冷汗直冒,下巴不停颤抖地说:“这是赵二烧自己说的,我与祁风最多就是见过一两次,家族之间的交易往来,我也没有太关心……毕、毕竟,祁家势力最大,我们也不敢随意高攀……”   “哦?”祁震面露疑惑,心里暗暗欣喜,看来孙柏此人绝对是三个家族中最薄弱的突破口,他对祁家与赵家了解都不多,说明孙家处于一个相对中立的立场上,而往往因为是中立,所以一旦面对集合了几个家族的势力,孙家最容易做出从众的行为。   “虽然是墙头草,但是也要好好把握住,让这个孙柏知道,只有彻底选择一个稳固的靠山,才能让他自己继续生存下去!”祁震暗中思考着。   祁震抬眼观瞧,不远处正是三个家主带来的族人,内中实力达到炼体境五六阶的不在少数,但是奈何之前祁震与三位家主斗得激烈,而祁光与那钱方孔又在战斗之中,众人都无法上前,只好退后几十丈,远远观瞧。   祁家虽然拥有炼体境五六阶实力的人不少,可比起三个家族的总和,还是有所不如的,所以祁震有必要将这些三个家族的族人引走,然后对孙柏说道:   “如果几位是为祁风而来,那为何要带这么多人前来呢?几个随从亲信就可以了,不如让你们的家人各自回家,我们再来好好谈谈。”   “这……”孙柏此时也是有点下不来台,他本人行事向来低调,而孙家在周围几个家族之中,也是不怎么突出的,他看了看将近死人的赵二烧,又看了看跟祁光战斗的钱方孔,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祁震,眼神中明显看得出他是没有话语权的人。   祁震心里自然明白,转头看向祁光,然后大声喝到:“祁光长老,你先退至一边,我与几位家主有事相商。”   祁光虽然木讷,可做事也是干净利落,听见祁震说话,朝着钱方孔虚晃一招,趁对方做出防御姿势,向后一跃,轻轻落在祁震身旁。   而反观那钱方孔,也是年纪老迈,面对壮年的祁光,一柄铁扇只能做到勉强防御,此时已经额头上大汗淋漓,就连脚步也轻浮了许多,明显是体力耗尽的征兆。   祁震也是大度,没有立马逼着两个家主做出任何行为,看着体力耗光的钱方孔,以及被自己吓得冷汗直冒的孙柏,顿时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等那钱方孔缓缓喘匀了气,祁震缓缓说道:“两位家主,如今我们可以好好谈了吗?”   “慢着!”钱方孔举起手来,说道:“你这小子到底是谁?你凭什么跟我们说话!”   祁震眯了眯眼睛,第一感觉就是钱方孔此人无法拉拢,如果此人不死,那将来恐怕会比那赵二烧更麻烦。   而钱方孔身旁的孙柏却是心中狂震,暗骂这钱方孔不识时务,自己实力已经不如祁家长老了,还要惹毛那个白袍青年?   没等祁震回应,他身后的祁霏霏却走上前,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语气说道:“放肆!这位正是我们祁家现任家主——祁震!望两位前辈说话留神,不要丢了身份!”   祁震心中一愣,没想到祁霏霏竟然会在这时候主动上前说话,更没想到祁霏霏还有这样一副威严的面目。   听见祁霏霏的话,孙柏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清楚,幸亏自己面对的就是祁家家主,那样或许还有道理可以讲,万一真的只是祁家一个门卫,有这种实力简直骇人听闻不说,将自己打死了,也是他所在职位的本分。   真是好险啊!孙柏心里长叹道。   但反观钱方孔,气焰却是更加嚣张,张嘴就骂:“臭小子!你们祁家以前的家主对我都要恭恭敬敬的!要不是我们钱家放开商路,我能让你们祁家之人一个个穷得连衣服都没得穿!”   祁震脸上微微抽搐,完全想不明白,这钱方孔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跟自己这么说话,真的一点都不怕死?还是背后有着大靠山?   不过比他更着急的却是孙柏,只见孙柏面露恐惧,由不得喊道:“钱家主!你莫要再招惹祁震家主了!你也不看看……”然后用眼光示意那还在角落昏死过去的赵二烧。   不过那钱方孔却是一甩衣袖,公然说道:“赵老色鬼那是自找麻烦,我还没看得起他呢!”   “钱家主,不可、不可啊……”   见两人有了争执,祁震乐意见此事继续发展,然后侧过头去,几乎贴到祁霏霏的耳朵旁问道:   “钱家家主说的商道是怎么回事?钱家背后有什么靠山吗?口气这么大?”   祁霏霏被祁震吹着耳朵说话,顿时脸颊绯红,甚至红到耳朵上了,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这么接触过,祁震那饱含男子阳刚的气息,几乎是亲吻着自己的耳朵,吹进热风。   祁霏霏全身上下一下子起了鸡皮疙瘩,但是心思压下了各种靡丽幻想,低声回答道:“红石城地处河谷,而周围都是连绵高耸的天生山脉,赵、孙两家都是建立在山岭的另一边,环境远不如祁家,而钱家却是在河谷的出口处建立家业,是祁家唯一的出入通道。”   祁震一边看着钱方孔和孙柏两人争执,心里一边思考着祁霏霏的讲述。   “而钱家也是因此,大占商旅之便,与天南十几个同样擅长商旅贸易的家族结成联盟,而这联盟,也是天南六部之一。”   “原来如此!”祁震这时候算是明白了,天南六部百家,并不是简单的地理势力的划分。   比如说最顶尖的三个家族——天威谷张家、麓景山谭家、神龙岭白家,这些是依靠背后有着强大势力的支持,在天南鼎立数百年,以自身为中心,辐射周边家族实力,成为天南六部。   而还有一些家族,虽然各自分散,但是擅长商旅贸易,长年累月的来往之下,构成了一个遍布整个天南的贸易网络,手里掌握的财富与资源,也是足可以动摇整个天南。   “难怪钱家口气这么大。”祁震低声喃喃道。   “家主,”祁霏霏好像还有话说:“其实钱家能晋身到天南商旅联盟,是因为红石城周围出产的精制赤心石。”   “什么?!”祁震心中狂震,也不禁提高了音量。   红石城之所以叫红石城,是因为这里在千万年前地震,形成河谷,将地底的一条特殊矿脉震出地表,而这条矿脉就是赤心石矿,环绕矿石,周围泥土都泛出深红色,来到此地建立基业的祁家,用这些红色的泥土构筑城镇,这就是红石城的来历。   祁震过去不了解祁家的商贸买卖,一直不清楚祁家发家致富的关键,原来就是这赤心石!   祁震甚至可以肯定,就连祁家之人都不清楚这赤心石的作用!   赤心石,在两千年前,被专门修炼拘禁鬼神、召唤力士的修士们发现,可以作为运转召唤灵物的媒介,甚至纯度极高的赤心石,能够维系灵物在世上存在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是以百年计算,足可以为一个宗门镇守护卫。   而天下间最擅长召唤灵物的仙道宗门,就是玄天宗!   那么卖出去的赤心石,十有**是卖到天威谷张家、卖到玄天宗手上!   “可恶!”祁震狠狠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赤心石是何等宝贵的东西,在洞府中各种典籍中,对赤心石都是无数的赞扬,而祁家之中不仅没有一个人了解到此物的宝贵,甚至将此物当作普通石头一样,低价贩卖,让钱家大获其利!   祁震脸色瞬间变得阴暗无比,祁霏霏侧眼看见祁震变了脸色,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低着头向后退去。   而另一边,钱方孔与孙柏的争执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明显孙柏的口才不如钱方孔,说到最后脖子发红,只好撂下一句:   “钱家主,你好自为之!”   然后朝着祁震行了个礼,说道:“祁震家主,今日是我孙柏有眼无珠,误信谗言,打扰了祁家上下,我现在就带人离开,日后有机会必定上门赔礼道歉!告辞!”   说完,竟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一招手,就看见远处的人群中有几十人跟着孙柏,缓缓离开,渐渐消失在祁震的视线中。   而此时,祁震身后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祁震回头一看,就是祁家众位长老,而且几乎将祁家子弟全都带来。   “这下可算得上是倾巢而出了。”祁震心中暗道,回过头去再看,场上孤零零站着一个钱方孔,头发散乱、汗湿全身、面目狰狞,墙边倒着一位眼看着再不抢救就断气的赵二烧,再远处,两个家族的人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祁震笑了一笑,缓步上前,说道:“钱家主,请问你来祁家有何贵干啊?”xh118 第27章 谋划   祁震此时可以说是底气充足,场上高手,祁家明显占优,炼体境五六阶的人物,祁家自然不遑多让,加上是自己家的地盘,祁家众人士气高昂,所以祁震一下子有了稳操胜算的想法。   不过,钱方孔似乎仍然不依不饶,说道:“祁震,你不要以为人多就有用了,我背后的势力是你完全无法想像的强大!你招惹了我,你——你们祁家,统统都没有好下场!”   “放肆!”   “管好你的嘴巴!”   “老匹夫找死!”   ……   一下子,祁家人群当中爆发了起来,尤其是几位祁家长老,此时更是怒火奔腾,要不是祁震示意,早就冲上去对钱方孔拳打脚踢了。   祁震颔首一笑,也不想理会钱方孔的嚣张态度,他此时心中已经在暗暗筹划如何对付钱家,将赤心石的买卖控制在祁家自己手里,但是现在公然攻击钱家,或者将钱方孔就地击杀,未来确实是会惹来不少麻烦。   祁震回头看了一眼祁霏霏,此女计谋极多,到时候说不定还要仰赖她来对付钱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让钱方孔知难而退,而且最好是和平离开,不要马上激起矛盾。   只见祁震走上前去,却是无视了钱方孔,走到剩下的两个家族的人群之前,说道:   “今日三位家主率众前来,与我祁家引起些许误会,让赵家家主有所损伤,我祁家不希望矛盾扩大,所以请赵家的子弟们,将你们家主带回家中,好好医治,今日之事,祁震未来自然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祁震一番话说出,心里已经准备好应对赵家人的责骂羞辱,但是出其意料,赵家之人竟然没有主动挑衅,而且有一个中年男子走上前来,面带笑容说道:   “祁震家主风度翩翩,行事威严有度,我等十分敬佩,今日打扰,赵家众人十分过意不去,当初只是家主他老人家与祁风有所私交,如今演变至此,实在不是两个家族希望看见的,我们现在就离开。”   祁震一愣,眼前赵家之人不仅没有因为自己重伤了他们家主而愤怒,似乎脸上还有几分欣喜。   死人了还能高兴?祁震思前想后,至得出一个结论,那个赵二烧跟祁风一样,在家族之中必定是不得人心,甚至是一个大大的祸害。   只见那个中年男子叫上两个年轻人,将赵二烧的身体搬走,完全不在乎他们的家主是一个重伤之人,就像拎着一个麻包袋那样走着。   “我们着就告辞。”赵家的中年男子对祁震行了个礼,也对钱方孔行礼,然后带着赵家的人,安静离开了。   而这个场面,不仅祁震惊讶,连在场不少人都十分惊讶,顿时纷纷讨论起来:   “这赵家怎么回事呀?这就走了?”   “奇怪啊,他们家主都被祁家家主打成重伤了,我还看见那赵家主的裤裆都流血了!怎么就这样走了?”   “你们不知道吧?这赵二烧啊,听说是个老色鬼,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房中术,喜欢胡搞乱搞,自己纳了十几房小妾还不够,还把自己的儿媳妇、孙媳妇勾搭上床。”   “我的天呐!这种人渣竟然是一家之主?!他们家里就没有人反对吗?”   “听说赵二烧年轻时就实力高强了,他们家人据说没几个有炼体境六阶的,几乎都被赵二烧死死压着,没有成长。”   “唉,难怪赵家的人这么平静离开,回到家里说不定还能摆宴席庆祝呢。”   “对啊对啊,这下子赵家别说和祁家结仇了,说不定还得多谢祁家呢!”   ……   一个个都是习武修炼十几年的人,一下子都变得跟坊市中的三姑六婆一般嚼舌头,议论纷纷,在场高手们何等耳聪目明,几乎都听见了人们的议论。   祁震轻蔑一笑,没想到这赵二烧比祁风更加不如,祁风也就是纵容自己儿子**放荡,自己独吞家族资源。而赵二烧竟然是自己上阵,甚至连****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见此人是何等不得人心。   祁震现在微微放心了,赵家如今哪怕不是自己盟友,估计也不是敌人,听众人议论,赵二烧独吞家族资源,为了保证自己年老之时仍有精力****,所以家族之中,高手极少,这样一来,赵家反而成了三个家族中实力最弱的一家。   而至于孙家,看样子短期内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至于反抗祁家,孙柏活着的年头里,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也就是说,此时就剩下钱家这个钱方孔了。   “商人,就是唯利是图,如今三家走了两家,想依靠大势消灭祁家的图谋已经彻底瓦解,钱家一家,远远不是祁家敌手。”祁震心中暗道。   “钱家主,”祁震拱手问道:“想必你也不是迂腐盲目之辈,能看清楚现今形势。”   祁震现在就不需要顾及他人颜面了,该强硬的时候必须强硬,然后继续说:   “你们三家今日前来的目的,你我心知肚明,若论武功、实力,我们祁家拼死一战,也能将你们三个家族消灭在此,而且我们能保留元气慢慢恢复,但你们恐怕就从此一蹶不振了。”   一句句如同利剑,刺进钱方孔内心,让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祁家与另外三个家族的差距在哪里。   然后听祁震语气一转:“不过今日之事发展至此,两边各有损失,再斗争下去对大家都没有任何好处,所以请钱家主退去,今日之事,不再多做计较,如何?”   那钱方孔也不愧是出身与商旅家族,心里一副算盘打得精明,纵然之前嘴上不留情面,但那也只是让祁家看见自己态度的表演而已,如今势不如人,再斗下去没有任何好处,于是整理了一下衣衫,干咳两声,说道:   “祁震家主英雄出少年,我们老头现在是不行啦,这未来嘛……还是要看年轻人啊。”   钱方孔说了几句漂亮话,表明上客气,但骨子里还是有一股傲气,不肯向祁家折服,也是有几分看不起祁震。   祁震又怎么会看不出钱方孔的想法,但现在不是继续斗争的时机,也只好谦虚地回答道:“钱家主是长辈,还有很多东西值得我去学习,今天大家都累了,恕我们不远送了”   话说到这,就摆明了要让钱家走人,钱方孔似乎还想装模做样扯几句话,但是看见祁震严肃的神情,知道不好再摆前辈架势了,毕竟对方年纪轻轻就比自己实力强,自己年纪越大,只是说明自己越无能罢了。   多说无益,钱方孔转身一摆手,带上自己家的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呼——”看着三个家族都离开了,祁震长叹了一口气。   “家主处理得当,果然手段高强!”   “是啊,也不看看那三个老家伙,模样多狼狈。”   “哼!看他们还敢再来?!”   家族长老们议论纷纷,大多都是夸奖祁震的话语。   可是祁震却没有这些心思听,转过身去吩咐道:   “祁烈。”   “在!”   “你在家中挑选几个精明子弟,尾随三个家族,将他们到家之后的情形打听清楚,回来禀报。”   “是!”   然后看见祁烈转身,将一大帮祁家子弟带走。   “祁光。”   “在!”   “加派人手,驻守红石城周围的赤心石矿。”   “是!”   然后祁震朝着在场长老大声说道:“从今日开始,赤心石矿的一切采集、买卖暂停,对外宣传祁家矿场崩塌,正在抢救!”   “谨遵家主吩咐!”   在场众位长老都纷纷回答。   虽然他们都不清楚祁震为何要这么做,但是经过祁震三番两次出手,手段都是众人亲眼目睹,祁家众人没有一个再怀疑祁震的能力,而且赤心石矿出产本就不多,祁震这番命令,想必有其深意,谁又会来反对呢?   看见众位长老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也有一些下人来清理前门附近的打斗痕迹和血迹,祁震不禁陷入了沉思。   听到身后脚步声离开,祁震开口道:“祁霏霏,你先等等。”   “家主有什么吩咐。”原本见祁震在沉思,祁霏霏不想打扰,没想到安静离开仍然被祁震察觉到,心里不禁惊讶于家主果然实力强大。   然后见祁震转过身来,朝着祁霏霏看来的眼神中冒着火焰,听他说道:   “我打算对钱家下手,你看如何?”   祁霏霏心中一阵,似乎是惊讶,也似乎是意料之中,然后低声说道:“家主,此地不宜交谈。”   “嗯,到我书房中来。”祁震赞同地说道。   但这可把祁霏霏吓住了,比起照顾祁震饮食起居,去家主的书房,是一种更高层次的认可,这说明了祁震彻底把祁霏霏当成自己人了。   “是。”祁霏霏此时心中又惊又喜,回想起刚才祁震在耳边吹着热气说话,祁霏霏全身发热,大腿也不自觉地紧紧夹着。   祁霏霏虽然未经人事,但以她的聪慧,又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她轻轻地出了一口气,慢慢放松身心,对自己说道:“祁霏霏,你现在的身份只是祁家家主的仆人,不要胡思乱想。”   “怎么了?”已经走远的祁震回头看着祁霏霏,面露疑惑。   “呃!没事!”祁霏霏变回一贯的冷静面容,回答道。   两人来到书房之中,祁霏霏关上门,就看见祁震站在书桌前,默默思考,然后开口说话:   “你对钱家怎么看?”   祁霏霏此时也知道祁震有所谋划,脸色一正,说:“家主,容我放肆,我想先问,家主对钱家下手的原因,是赤心石吗?”   祁震回头看着祁霏霏,他一直清楚此女聪慧,而这个时候自己也不想隐瞒,回答道:“不错,赤心石的贵重难以言说,我们祁家的赤心石是怎么卖的。”   “钱家据说有自己的销路,每十斤赤心石,大约一百两白银。”   “开什么玩笑!!”祁震一听这回答,心中怒火暴涨,狠狠一掌拍在书桌上。xh118 第28章 阴谋   祁震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一股无名之火从胸中熊熊燃烧起来,双目通红,脸上尽是怒意。   “家主……”祁霏霏虽然不清楚赤心石的作用与效果,但是如今看见祁震这般愤怒,立马就清楚赤心石有着某种特别的功效,而且十分珍贵,以往那种低贱的价格贩卖给钱家,几乎是将一个家族的根本割舍出去。   祁霏霏心思聪慧,很容易联想到钱家到底是如何从一个边远地区的小家族,从而晋身成为天南商旅联盟的一员,看来极有可能是靠着祁家的赤心石!   纵然祁霏霏一向冷静,联想至此,心中也是不由得愤慨,一方面是因为祁家自己没有发现赤心石的宝贵,另一方面是愤怒于钱家借助赤心石而发展起来,祁家却一直蒙在鼓里。   祁震虽然愤怒,但还是保留着思考的清晰心理。   自己下令关闭赤心石矿,无疑把祁家发家致富的道路给阻断了,天南六部百家,每一个家族都在自己的土地上创建基业数百年以上,周边土地与山脉中的产物大都都是了如指掌。   而如果仅仅依凭农田或者山林的产出,每一个家族都只能做到勉强的自给自足,但是对于某些大家族,好比每日消耗的丹药,如果不依靠商旅贸易,或者联合其他家族一同炼制,自己家族的产出根本抵不过天文数字般的消耗。   正是因为如此,天南之地的商旅贸易才渐渐繁华起来,也就有了一些家族专门从事各个家族之间的商贸往来。   因为天南之地,山脉纵横交错,虽然地势险要,密林之中野兽横行,但却是特产丰富,祁家的赤心石矿是其中十分特别的例子。   “祁霏霏,祁家每年卖出的赤心石数量是多少?”   祁震很清楚,赤心石矿不可能永远关着不开,否则钱家背后的买家反而会直接找上门来,到时候是福是祸很难说,所以从现在开始就要着手计划处理赤心石矿的交易。   祁霏霏也的确是在这方面做足了功课,想了一会儿回答说:“赤心石矿每年出产的额度并不完全相同,但是平均出产两千斤有余,而为了保证家里库存能应对不测的情况,每年也就是卖出两千斤。”   然后再想了想说:“家里现在应该还有一定量的赤心石存货,家主刚才的命令,长老们估计就立马把这些赤心石封存了。”   现今的祁家,上上下下皆以祁震的话语为最高宗旨,祁震一句话,祁家众人只会做得更好,而不会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祁震按下了心中怒火,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是!”祁霏霏爽朗地回答道。   当祁震来到家族仓库时,就看见周围祁家子弟的防守比过去有着明显的提高。   看见祁震过来,有几个祁家子弟走上前去,主动汇报防守事务:   “禀报家主!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封存了存放赤心石的仓库,并且加派了人手,日夜巡逻。而且没有家主您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出这个仓库。”   “好,好。”祁震点点头,看来祁风死后,自己几项变动,让祁家上下充满了活力,以往这种家族行事的格调,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然后祁震说道:“把仓库打开,我要进去检查一下。”   “是!”   几个祁家子弟走向仓库大门,一座厚重的木质大门缓缓拉开,就看见内中堆得满满的赤心石,有装在木箱之中的、有装在麻包袋里的,更多的是散落一地,堆起一座小山。   “竟然有这么多!”祁震惊讶道。   “没错,”祁霏霏点头道:“祁家在此地立足有将近四百年了,而且很早就发现赤心石矿的存在,早期挖出大量的赤心石,基本都堆放起来,直到后来钱家在河谷出口处建立基业,两家有所往来,赤心石才被钱家看中。”   祁震眯了眯眼睛,闻到这里面有股阴谋的味道。   “你是说,钱家是后来在河谷出口处建立基业,接着赤心石才被作为商品出售?”   “没错。”祁霏霏回答道。   祁震低声喃喃道:“这也太巧合了吧。”   祁霏霏没听清楚,问道:“家主,怎么了?”   祁震面露疑惑地说道:“你知不知道,赤心石最后是被钱家卖到哪里去吗?”   “不清楚,难道家主知道?”   祁震摇摇头,说:“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经过你之前的讲述,我猜测,赤心石是被买到天威谷的张家。”   “张家?这……”这下轮到祁霏霏不明白了,但是她心机极多,各种线索互相串联,竟然得出一个结论:“家主的意思是,赤心石是卖给浩土中州的玄天宗?”   其实这个结论连祁霏霏自己也惊讶不已,祁家不过是一个天南之地的小家族,势力弱小,与浩土中州几乎没有任何联系,而更别提那虚无缥缈的仙道宗门,那简直就如同神话一般。   “聪明。”祁震也不得不赞叹祁霏霏的联想能力,不是完全没有逻辑的推理,而是有着缜密思考的串联。   祁震继续说道:“不过按你之前的说法,你我的推测有一个破绽,天威谷张家的势力,在天南之地恐怕算得上是最强的一家,背后靠山强大,家族人才济济,以他们的势力,为何需要购买赤心石,大可以直接吞并贩卖赤心石的家族,独占赤心石矿。”   只见祁霏霏摇摇头,说道:“家主,天威谷张家的在天南之地的众多家族看来,更像是一个暴发户,无论从行事作风、还是家规戒律,天威谷与天南传统都是格格不入的。虽然有不少家族羡慕张家的强大势力,可是更多的天南家族选择与张家对立,如果没有商旅联盟从中来往贸易,天威谷张家的势力,根本伸不出去。”   “原来如此……”祁震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看来天威谷张家虽然势力强大,但是在这天南之地,蛮荒遥远,玄天宗纵然是仙道宗门,也无暇理会这里的事情吧。   祁震其实担心的事情,无非就是认为玄天宗在祁家一带布下了一个局,祁震自己获得的《霸仙真解》传承,其创造者霸仙老人,间接死于玄天宗手里。而祁家周围出产的矿石,却又是最终落入玄天宗手里。   祁震自己的一切,似乎都与玄天宗有着隐隐约约的关系,虽然自己现在只有炼体境八阶的实力,但是脑海之中的见闻却是异常广博,加上祁震自己行事也是谨慎谋划,所以多多少少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阴谋之中。   “唉……”祁震长叹一声。   祁霏霏看见祁震这种状态,不禁问道:“家主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事。”祁震回答道。   其实祁震自己也清楚,自己如今这般实力,别说面对玄天宗的仙道高人们,光是一个天威谷张家就能将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如果真有人要对付自己,何必要什么阴谋诡计,世间比他自己实力强大的人有的是。   可是回过头来,祁震却是暗暗责骂自己,修炼《霸仙真解》最重要的就是保持一往无前的心态,不可畏首畏尾,所以祁震心中有了另一番打算。   将计就计。   不管玄天宗、天威谷张家对自己是有什么打算,那就迎上前去。   “祁霏霏,有没有可能越过钱家,找上天威谷张家,售卖我们祁家的赤心石?”祁震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而这个假设也的确把向来冷静的祁霏霏吓得目瞪口呆,赶紧说道:“家主请三思!您这种做法,一切前提都是建立在钱家的的确确把赤心石卖到天威谷张家。其次,无论此事成功与否,祁家就等于和天南商旅联盟交恶,到时候,天威谷张家都未必会保证祁家的安全!”   “哦?”祁震听见祁霏霏的建议,心中也是有所理解,但是这件事仍然很有必要做,于是说道:   “那我就去天威谷张家一趟,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需要赤心石!”   “这……”祁霏霏有点迟疑,但是心里却是赞成这个做法的,毕竟直接联系天威谷张家,才能清楚赤心石是否卖到那里。   “再说了,”祁震继续说道:“无论钱家是否将赤心石买到张家,玄天宗也是一定需要赤心石的,而天威谷张家作为玄天宗的接引之地,不可能不知道赤心石的重要性,此番前去,只是有利无害。”   “嗯,家主有此把握,自然需要一试。”祁霏霏也赞同道。   于是祁震走上前去,将一个一尺宽的木箱搬起来,里面装满了打磨干净的赤心石,带着祁霏霏,离开了仓库。   祁震身为家主,带走赤心石自然没有怀疑,不过在仓库门口,祁震还是做好了核对,把拿走多少赤心石都做好了记录。   在回书房的路上,祁霏霏突然想起一事,说:“对了,家主,您是打算一个人前往天威谷吗?”   祁震想了想,反正自己自保实力不差,只要有地图,自然能到达天威谷,于是回答道:“对啊,怎么了?”   祁霏霏却说道:“家主是打算以家主身份前去与张家交涉,还是一个普通过路人的身份前去?”   “自然是祁家家主。”祁震有着自己的想法,如果可以,以后赤心石直接从红石城送到天威谷,自己行事自然是代表着祁家。   祁霏霏说:“如果是那样的话,家主可不能一个人独自前往。”   “哦,这样啊。”祁震毕竟也只是一个年轻人,在很多为人处事上,反而不如浸淫家族斗争多年的祁霏霏,于是说:“你的意思是要带着仆从前往。”   “必要的排场还是要有的。”祁霏霏笑着说。   祁震此时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娇弱少女的影子,然后回答道:“我会带的,不过……”   “不过什么?”   “你得留在家中,为我周旋周围三个家族。”   祁震一句话,让祁霏霏惊讶地站住了,似乎被雷劈了一般。xh118 第29章 落寞   祁震这么说,是有着自己的计划。   若是未来自己离开祁家,最起码要给祁家留下一个稳定的环境可以生存与发展,而光有实力是不够的,若是其他家族群起而攻之,祁家也无法承受。   虽然之前赵、钱、孙三家都因为各自的原因或者祁震的手段而退却,但是不能保证未来不会对祁家再一次出手,尤其是祁震怀疑这一切的背后,有着某个庞大阴谋的操弄之下。   祁家之中,排除祁震他自己,炼体境七阶及以上的高手,就只有祁光一个人,祁光低调稳重,不擅权谋,而且年值壮年,根基深厚,未尝没有再次突破的机会。   将祁家的安全与守备交到祁光手里,祁震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不过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祁光的老实厚重,所以有可能被他人所利用,祁震就觉得有必要再另外安排一名心机深、有手段的人来掌管祁家上下,与周围家族斡旋交流。   祁震纵观祁家上下,就数祁霏霏有这种能力与担当。   祁霏霏被祁震话语怔住了,停下脚步思考了许久才跟上前去,说道:“家主,这样不太适合吧。”   “怎么不适合了?”祁震心中暗笑,他很清楚祁霏霏的能力,也知道她在瞬息之中就想通了祁震为什么有这种安排。   祁霏霏有些焦急地说:“我毕竟不是本宗子弟,随意掺合家族管理事务,恐怕不太好。”   “笑话。”祁震轻蔑地说道:“这种事情哪有本宗分支的区别,我是祁家之人,你就不是了吗?既然是,那就有责任维护祁家上下。”   “知道。”其实祁霏霏自己何尝不清楚,只是自己有生以来所见所闻,都是本宗势力强大,遏制家族分支的发展。   祁震看见祁霏霏低着头思考,继续鼓励她说:“你不用怕那帮家族长老,如果你怕了,你以后也无法面对其他家族的人。”   “我……我不是怕……”祁霏霏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害怕,之前面对钱家家主,她都敢主动上前,又怎么会害怕自己家族的长老。   “那是为什么?”祁震见祁霏霏一反常态的扭扭捏捏,问道。   祁霏霏脸上有点羞涩,低声问道:“家主,为什么不带我去天威谷呢?虽然我也不了解天威谷的情况,但是应该多多少少有些帮主才对啊。”   祁震心中莫名其妙,暗道这祁霏霏是怎么回事?一点都不像那个智珠在握的祁家女军师啊。   于是祁震笑了笑说:“去天威谷的事情暂时用不着你,而且知人善用才是作为一家之主该有的风范,我怕到时候去了天威谷,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不方便处处保护你,而且你有什么损伤,对祁家也是一大损失。”   “那家主你呢?此去会有危险吗?”只听见祁霏霏声音婉转,眼中竟然有着丝丝泪光。   祁震看见祁霏霏这般模样,只感叹少女容易落泪,于是轻声回答道:“我自己脱身容易,而且我带去的人也有着自保之法,你不用担心。”   其实祁震想要带的人就是祁黛,之所以带她去,祁震自己还有另外一番想法,但是这个时候脑海中还没能形成一个完整的计划,所以初步只是打算带祁黛一起去天威谷,加上祁黛有着独门的隐藏气息手段,以自己炼体境八阶的实力仍然无法发现,所以祁黛是个很好的人选。   两人一路来到书房门口,祁震将一箱赤心石放好,然后回头向祁霏霏说:   “好了,现在你就去通知各位长老,说我准备去天威谷的事,不过别让他们来烦我,这就看看你有没有能力了,顺便你跟祁光长老说,我要带他女儿去。”   “是的,家主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对了,准备一辆马车,上面装些商品作掩饰,到时候我扮作商旅离开河谷,我不想让钱家知道祁家家主离开了,就觉得有机可乘。”   祁霏霏想了想,说:“可是这样非常危险,钱家也不知道会对过往商旅做出什么事情来。”   祁震哈哈大笑,说道:“真正的危险不在中途,而是在天威谷,到了那里之后,还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赤心石的事情。”   “嗯……”祁霏霏点点头,再次问道:“家主不需要其他护卫吗?”   “不需要了,有也是拖累我,你只要别让那些长老过来烦我就好了。”祁震刻意强调这一点,就是要让祁霏霏从现在开始,作为祁震的代理人,有着能够指使长老的权力与胆量,而且祁震本人这几天来经历了这么多事,心中也觉得有些厌烦了。   “也不知道这家主有什么好做的。”祁震看着祁霏霏离开,心里暗暗说道,他当上家主没几天,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还不如好好躲在山上修炼呢。   但是祁震自己明白,自己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把家族置之不顾的人,一大堆布置之后,心里的石头才放下了。   看着书桌上的一箱赤心石,祁震也是长叹一口气。   其实他对天威谷张家、玄天宗、仙道宗门,几乎都没有什么理解,无非就是从典籍中认识到的,虽然说自己从霸仙老人那里得到《霸仙真解》的传承,可是自己却没有继承霸仙老人对玄天宗的仇恨。   因为实在是太遥远了。   不仅仅是地理位置上的遥远,而且是实力上的差距。   据祁震所看得典籍记载,玄天宗拥有三位修为已臻炼虚境的绝世高人,其下炼神境的高手有三十六名,稳坐天下第一宗门的位置。   这些描述对于祁震来说,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   在《霸仙真解》中的世界,霸仙老人以一道神念,就能发挥出如此恐怖的大神通,而坐拥三名同为炼虚境高人的玄天宗,又应该是何等的强大?!   而且典籍之中的记载,玄天宗也不是一个凭着实力强大就骄横蛮行的宗派,身为仙道宗门的魁首,玄天宗遍布天下的产业也大多惠及民生,如果浩土中州哪里发生了灾祸,玄天宗的弟子必然是最早赶到的。   在饥荒之地救济灾民,到瘟疫流行的地区救治病患,前往沿海拯救被风灾困住的百姓……一件件事迹看来,玄天宗与其他一心修炼、不闻外界世俗的仙道宗门不同,明显是一个爱护世人的仙道宗门。   祁震之所以要去天威谷张家,也是要打听打听关于玄天宗的事情,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只看典籍上的事情,不能证明事情真伪,所以有必要亲自去了解一下玄天宗,而地处天南的天威谷张家,就是最接近的一个渠道。   离开书房的祁霏霏一路慢行,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呆子、呆子、呆子……”自言自语的祁霏霏鲜有的露出了少女怀春的表情,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属于少女该有的心思,只是平日里太过冷静的她,总被人认为是心机深沉的女子罢了。   之前给祁震不断暗示明示带上自己的祁霏霏,虽然不太乐意地接受了祁震的吩咐,不过还是很认真地执行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特殊的少女,情感和理性几乎能完全分割,明明心里不高兴,但是理智上却明白祁震的安排是最为合理的。   “真是矛盾啊……”将祁震的安排告诉给各位家族长老之后,再轻松地安抚他们那颗不安的心灵,祁霏霏真是慢慢感觉到操控人心的快感了,只是可惜,自己最想控制的那个人,却即将要前往远方。   坐在城墙边上,看着夕阳西坠,祁霏霏就剩下最后一个长老——祁光未曾见面了。   自从祁光在祁震的帮助下突破了炼体境七阶,祁光在祁家的声望瞬间暴涨,每天去巴结祁光的人也是数不胜数。   而这个厚道的老实人却是丝毫没有动摇,在祁震的吩咐下,每日做好自己的守备工作,而面对整天巡逻几乎找不到的祁光,祁霏霏只好在城墙上的换防点等待对方的到来。   “为什么是要跟他女儿一块去呢……”祁霏霏双手托腮,两脚垂下,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   兀自烦恼的少女完全忽视了外界,而此时祁光也带着几个随从来到此处。   吩咐了随从继续巡逻,祁光走到祁霏霏面前,说道:“听我的人说,你是来传递家主命令的。”   祁光态度非常诚恳谦虚,一方面是他生性如此,另一方面祁震对他是有再造之恩,怎么尊敬也不为过,即便是祁震派来的人也一样。   “祁光叔叔,”论辈分,祁光的确算得上是祁霏霏的叔叔,“家主打算去一趟天威谷。”   祁霏霏动作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还在思考别的事情一样,语气平静。   “这个……我有听别的长老提起。”祁光看了看祁霏霏,然后立马醒悟道:“不过我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这应该是只有长老才能知道的事情。”   “嗯……”祁霏霏心不在焉地回应到。   “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面对这个少女,祁光竟然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恐惧,不是因为对方强大,而是因为未知。   此时祁霏霏也抬起了头看着祁光,说道:“家主说了,要带你的女儿祁黛一起去。”   “什么?!”纵然祁光一向稳重,听到这句话之后也不禁喊了出来。   “别喊。”祁霏霏皱了皱眉,继续说:“这是家主强调的,至于原因,我不方便问,你自己也别去烦家主,话说到这,到时候叫你女儿去找家主。”   说完,祁霏霏站起身来,也不管身旁满脸惊讶的祁光,安静地离开了。   落日斜晖,映照这祁霏霏的身子,在地上的影子让人格外感觉到落寞的心情。xh118 第30章 出城   有了祁震的吩咐,一切出发前的准备都十分迅捷地完成了。一辆不新不旧的马车,装载着一些普通的商品——上好的毛皮,晒干的药材,都是在天南之地通行的货物商品。   而为了低调行事,祁霏霏刻意安排让祁震在红石城的侧门离开。   就在祁霏霏安排好一切的三天之后,祁震与祁黛两人,驾着马车,来到了侧门附近,却没想到早就有十几个人站在侧门附近。   祁震以现今的实力,视力自然极好,远远的就看见是祁家的家族长老们,看来祁霏霏虽然做了工作,但是这帮长老们仍然是不放心,免不了一场劝说。   看见马车缓缓驶来,虽然祁震与祁黛两人身穿普通衣裳,极为低调,可是长老们却目光敏锐,早早就朝马车奔来。   “家主,前去天威谷的事情,请您三思啊!”   “对啊,不如就让我们几个长老去吧,这才是我们该做的。”   “如今家主离开,对祁家而言非常凶险啊!”   一下子,众位长老就好像烧开的油锅一样,吵杂不休,祁震几乎是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低声喝到:“肃静!”   祁震威严十足,自然让十几位长老立马闭嘴,然后祁震问道:“祁霏霏呢?”   这种事情,祁霏霏怎么可能不来,只见十几个长老慢慢让出一条通道,他们身后的祁霏霏面露愧色地走上前来,说道:“非常抱歉,我已经极力劝说长老们了,可是他们非来不可……”   还没等祁震回应,那帮长老们又顺势起哄了。   “家中不可一日无主,天威谷路途遥远,万一家主出什么事怎么办?”   “这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去天威谷呢?家主有什么事情也可以与我们商讨嘛。”   “可不是嘛!我们祁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巴结天威谷呢?”   祁震对着这帮长老实在是有些无语,他们在红石城待得日子太久了,几十年的安稳早就让他们忽视了周围的一切,哪怕是几天之前,赵、钱、孙三家来祁家找上麻烦,也几乎是祁震一人之力将他们拒之门外,而等这帮长老急匆匆赶到,事情基本已经尘埃落定了。   “闭嘴!真这么盼着我出事吗?!”祁震面容一整,不得不将这些长老的嘴巴封住。   祁家的长老们实在是太久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危机了,从祁震父亲那一代开始,祁家的实力一直死死压着周围势力,而哪怕是祁风掌权时期,也有各种手段平伏周边家族,让分支长老们已经没有了居安思危的精神了。   祁震这次前往天威谷,当然是有着自己的打算,而同样的,离开祁家,也是为了让祁家众人有一次面对危机的机会,而不是让祁家上下成为一盆温室中的花朵。   当然,祁震也不会什么准备都不做,抬头盯着祁霏霏,然后说道:   “诸位长老,今日出城前往天威谷,实在是为祁家未来前途着想,而且也是非我本人去不可,此事众人切勿再议。”   见长老们纷纷低下了头,看来是让他们彻底死了将祁震留在家里的那颗心了,然后祁震继续说道:   “另外,祁震觉得,家中安宁日久,偶有波澜也并非家族共同抵御之功,所以今日离开,我将家主之责,交给祁霏霏负责。”   “什么?!”   “啊——?!”   “怎么会?!”   除了祁霏霏早就知道此事之外,其他长老眼神中都是惊讶无比的神色,但是祁震趁他们还没扯一大堆废话之前,就直接声明道:   “祁霏霏在我继任家主的日子以来,从旁辅助极多,对处理家中事务颇有手段,但是她年纪尚轻,在很多方面也需要各位长老协助,所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家中大小事务,请各位长老与祁霏霏相商,为我祁家贡献一份心力。”   “谨遵家主吩咐。”虽然有几个长老仍有不乐意的神情在脸上浮现,但是祁震深知,权力一旦到了祁霏霏手中,自然有把握控制住这些长老。   祁震看见眼前众人,暗暗叹息,自己离开红石城虽然只是一段时间,但已经让家中长老如此地坐立不安,真是不知道以后离开祁家、到浩土中州求仙问道会是怎样一副情形,就盼望着祁霏霏的手段能够镇服祁家众人吧。   祁震眼光向旁边一瞄,就看见祁光一如既往的低调,祁震朝着各位长老说道:“诸位都散了吧,此番出城本想低调行事,恕祁震无礼了。”   说罢,长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各自作罢,然后给祁震行礼,慢慢散去,只留下祁霏霏一人站着。   而没等祁光走远,祁震又低声喊道:“祁光长老。”   祁光一听见祁震声音,立马转过身来。   “祁黛,不给你爹道别吗?”祁震看着马车上一直安静坐着的祁黛,笑着问道。   只见祁黛眼圈发红,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跳下车去,跑向祁光身边。   看着这对父女分别的情形,祁震心中也是变得温暖,他自幼丧母,父亲又死得不明不白,家中可以说没有一个亲近之人,看见祁黛父女如此亲密,自己也思考着带祁黛离开是否正确。   “家主在想什么?”此时,听见身后祁霏霏的声音。   祁震回过头去笑道:“在你面前我还能算是有秘密吗?”   祁霏霏拨开额头上的几缕发丝,笑容温暖,说:“家主在想自己父母的事。”   “哼!”祁震哼笑一声,表示赞同。   “家主是认为,祁刚前家主的逝世,与天威谷有关,与那玄天宗有关。”祁霏霏没有看着祁震,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可祁震心中却极为讶异,脸上尽管极力掩饰,但是却依旧有几分变化。   此时祁霏霏声音压得更低了,语气也变得神秘莫测:“家主的武功,与玄天宗有关系。”   纵然祁震再怎么冷静,这个时候也“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死死盯着祁霏霏。   “你……”祁震心中思绪如同千百匹马狂奔而过,他知道祁霏霏很聪明,但是也不至于真的看透人心的地步。   而祁霏霏丝毫没有理会祁震的惊讶反应,自顾自地说道:“家主在半个月以前还只是没有修炼天赋的……废物,上山给祁家祖坟守墓几天,祁云神秘死于街头,此后祁黛上山送饭,同日家主下山击杀祁风,到底是巧合,还是家主真的有着能韬光养晦近二十年的功夫。”   祁震已经多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恐惧了,祁霏霏实力不过炼体境两三阶罢了,在自己面前不堪一击,但是每一句话都刺中了祁震最脆弱的地方。   祁震暗暗想到:“没错,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看起来没有问题,可是最大的破绽在我自己身上,我如果真的有实力,有必要干什么韬光养晦?以前祁家中人哪个不可以对我随意拿捏,这祁霏霏……太聪明了。”   “嘿嘿。”正当祁震心中惊恐万分的时候,听见祁霏霏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看着少女笑靥如花,祁震露出疑惑的神色。   “反正说出去也没人相信。”祁霏霏似乎是要给祁震吃一颗定心丸似的说道。   “怎么?”哪怕是面对祁风或者三位家主,祁震也没有感受到这么大的压力。   祁霏霏耸了耸肩膀,姿态窈窕,说:“祁家过去欺负家主的人数不胜数,而为首的祁云死相惨烈,其父祁风更是被家主亲手击杀,过去种种,众人只盼家主不会责怪,又有谁会思考家主的实力从何而来呢?”   “这……”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祁震身处事件中心,有些东西反而不如祁霏霏看得清楚。   “再说了,家主近日来所作所为,明显心志不在祁家、不在天南,何必计较这些小人物的言谈是非呢?”祁霏霏此时此刻倒是比祁震更有自信。   “唉——”祁震脸上尽是无奈。   “家主为何长叹?”   “我以后要是出什么事啊,肯定坏在你手里。”祁震开着玩笑般说道。   “怎么会呢?”祁霏霏低声呢喃道,随即踮起脚尖,精致的脸庞朝着祁震的脸接近,然后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嘴唇吻在祁震的脸颊。   看着眼前少女霞飞双颊,不好意思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祁震整个人都定住了,脑中一片空白。   祁霏霏恶作剧般地看着祁震目瞪口呆的模样,说道:“家主且放心出发,家里一切不用您来操烦,也请您不要随意涉险。”   “这、你、我……”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任何情事的祁震,哪怕拥有《霸仙真解》的传承、哪怕已有炼体境八阶的实力,仍然是说不清楚话来。   祁霏霏笑了笑说:“家主是年轻俊秀,未来道路是我无法触及的,只盼家主日后不要辜负女子心思,祁霏霏就此退下。”   说完,祁霏霏踏着轻盈的步伐,慢慢走远。   “等等!”祁震刚反应过来,心中混乱未平。   听见祁震呼声,祁霏霏似乎想起什么,回过头来说道:“对了,明日我会安排一名哑巴兼文盲的祁家忠仆,到天生山上为祁家列祖列宗守墓,也希望家主日后不要忘了发家之地。”   已经是最后的话语,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祁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里百感交集,祁霏霏最后的话语,也是祁震自己当初曾经想到过的事情,但是前前后后麻烦事汹涌而至,一时间忘了有这么一个安排。   而祁霏霏也是手段毒辣,不仅一下子猜出祁震在守墓期间学会了上乘武功,而且找一个哑巴又不会写字的人,去给祁家列祖列宗扫墓,到时候别说能找到隐秘的洞府,就算找到了也没法给别人说。   另一边,跟祁光道别了许久的祁黛也是变得满心欢喜的过来,看见祁震面目呆滞,轻声问道:“家、家主……你怎么了?”   祁震听见祁黛的问话,才勉强回过神来,自嘲地一笑,说了一句:“高,实在是高!”   “什么……高?”   “没事了,我们出城吧”   “嗯!”   “目标,天威谷张家!”xh118 第31章 怀疑   马蹄声嗒嗒地响,清晨时分从红石城的侧门悄然出发,时至中午,祁震与祁黛两人依旧在马车之上赶路。   祁霏霏做事不愧是面面俱到,给祁震安排马车的马,也是天南首屈一指的崇山马。   天南之地的西北部,是一片名叫崇山高原的地方,高原之上,水草丰美,在草原上有许多牛羊马群,其中不少家族也是以此发家。   而崇山马不同于其他马中,并不擅长快速疾奔,而是长于负重远行,作为马车用马、或者驮马,是最上等的马种。   祁震两人、连同一大车货物在马车上,这匹崇山马不徐不缓地走了一上午,不用祁震刻意赶路,就好比俗语中的老马识途一般,自己沿着前人轧出的道路前进。   祁震两人也是安然享受这种时光,其实祁家势力在周边一带也算是霸主,只要不出河谷,基本是安全地区,过往商旅来到此地,心中也感到大大的安全感。   何况祁震本人实力超凡,感知能力极强,可谓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周围一切的风吹草动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下。   可这种感知能力,偏偏又是对现今情形的最大讽刺。   与祁震同路的祁黛,似乎昨晚没有睡好,也不知道是为了准备今天的出行,还是跟家人依依不舍的道别,总之在出城不久之后,就在马车上不停地打哈欠,脑袋一坠一坠的。   就是在这种不知觉的情况下,祁黛的气息慢慢减弱,祁震没有吵醒祁黛,而马车行进还算平稳,祁黛竟然就在马车上睡着了,全身气息也完全收敛,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有一个人在马车上,还以为是一件货物呢。   祁震暗暗叹了一口气,心中嘀咕:祁黛的秘密恐怕不比自己少,也不清楚她自己知道不知道,一个有炼体境八阶实力的人,甚至实力远超同等层次的人,却依旧无法察觉祁黛的气息……   想到自己的实力,祁震又有开始修炼的想法了,炼体境八阶,在自己过去的认识当中,已然是实力强悍无匹了,但如今祁震见识广博,区区炼体境八阶算得了什么?   炼体境九阶,也就是炼窍境界,这是祁震目前想要冲击的目标,可是炼体境九阶涉及的已经是大脑精神的领域,像祁家这种家族,根本没有一个冲击炼体境九阶的方法,而祁震的父亲祁刚,当年是如何突破到炼体境九阶,别说祁震自己,哪怕当时的家族长老也不清楚。   不过祁震现在身负《霸仙真解》传承,自然有突破到炼窍境界的手法,但修炼习武之事,好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虽然境界上不一定会层次跌落,可是正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稍有松懈就容易实力退步。   而至于像祁震这样,炼体境中修炼到高层次的人物,仅仅是肉身上的锻炼已经成效不彰了,要想有所进步,就要靠动脑子。   炼体境八阶的高手,经历的战斗、学习的招式,恐怕早已数不胜数,如果在没有层次相近的对手来提升经验,那就需要靠脑中推演招式与战斗,这也是“演武相”的一种体现。   由于体能上的极大转变,炼体境八阶的高手记忆力极强,在对敌当中的一招一式,都通过肌肉、关节的运动,乃至呼吸方式,都记录在脑海的深处。当然,如果不刻意回忆推演,正常来说是不会浮现在脑海中的。   祁震如今虽然有炼体境八阶的实力,毕竟对敌经验并不丰富,但是脑海中所记忆下来的招式却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多得多。   依靠“演武相”的推演能力,祁震自创出一种极为特别的技巧,将自己在《霸仙真解》中所学到的武功招式,模拟出不同的敌人,作为自己的对手。   在外人看来,这不仅是凭空想象,更是荒诞奇谈。   可祁震却是能做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能如此,虽然推演过程中,极为消耗精气,还好祁震手里的白玉丹储量充足,一个上午,模拟了足足六七十次,起码都是炼体境七阶以上高手之间的战斗。   祁震自己却不清楚,这种凭空模拟出一个对手的行为有多么危险,哪怕是炼气境的修士也不会这么做,因为这无疑是给自己的精神带来损害。   不过似乎是修炼了《霸仙真解》之后,祁震的精神变得异常坚韧,这种分化精神、凭空模拟的行为,对祁震也只是大量精气的消耗罢了。   祁震现在体内精气的容量,比同等层次的人,起码多出四五倍,不仅气息绵长,而且不惧剧烈消耗对武脉的影响。   如果说一般的炼体境八阶高手,他们体内的经脉就好比溪流,精气就是溪水,精气剧烈消耗就好比大雨倾盆,水流变化就会十分明显,甚至会影响河床,最后水面漫过溪边,变成洪涝,在人体之中,就是无法驾驭精气,而破坏了经脉。   但祁震的身体却不会发生这种情况,首先是被霸仙老人精心洗髓伐毛过的肉身,其次是用“极天灭神丹”硬生生开拓的武脉。这就好比在一处平坦的大地上,开凿出一条运河,运河两边都是坚固无比的堤坝,而这条运河哪怕遇上百年一遇的洪水也依旧无恙。   祁震虽然不清楚霸仙老人当年到底强大到什么程度,但光是创造出“武脉”这一点,就足以颠覆前人数千年的修炼经验。   一个是依循固有规则的小溪,一个是奋尽人力开拓的大运河,难怪霸仙老人被冠以“霸”字,这种无视传统、勇于开拓的精神,这种一往无前、霸道无双的气质,让后人也不得不心生敬仰。   不过仍然有一件事让祁震疑惑,霸仙老人如此实力、如此才华,在过往的仙道典籍之中没有一字一句的记载,而且绝大多数典籍之中,能有清晰记录的年代也不过是三四千年前,再往前,基本就是一堆假说与臆测了,众说纷纭。   再想到霸仙老人与玄天宗可能的矛盾,祁震就觉得疑惑,可如今自己还远远没有达到接触这两者境界的实力,再多想法都是自己胡思乱想罢了。   “夏虫不可语冰啊……”祁震自嘲一句,虽然对未来充满希望,可是重重迷雾与压力,还是一直横亘在自己面前,与浩土中州的仙道宗门相比,自己就是渺小的蝼蚁,连一个季节都活不过去,遑论与能长生久视的仙道高人比肩论道。   “罢了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得再多也没用,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增强实力、提升境界,否则一切都是空口白话。”   暗暗提醒自己的祁震,也打足了精神,回头看了看熟睡的祁黛,脸上充满着自信的笑容,驾着马车,徐徐前进。   ***   午后,钱家。   坐在客厅上座的钱家家主——钱方孔,依旧锦衣华服,手持铁扇,气度恢宏。   客厅之中,坐着两排人物,其中除了少数几个家族握有实权的长老,别的基本都是天南商旅联盟中,其他家族的代表。   数十人齐聚一堂,看似平淡无奇,但这些人的言行若是共同使力,足可以震动天南。   钱方孔喝了口茶,茶叶是从天南的思茅城运来的上等普洱,寻常家族都喝不到,而对于钱方孔来说,不过是平日里解渴之物罢了,可见钱家在天南之中的实力。   不过,这些实力都是建立在天南商旅联盟的基础上的。   钱方孔放下茶杯,扫视一下在场众人,语气平缓地说道:“今日请诸位来,是有一件大事要相商。”   “值得钱家主如此大费周章将我们诸位叫来,看来是头等大事了。”在座位上的其中一名年轻人,面目轻佻,似乎看不起钱方孔,语气中隐隐约约带着嘲笑的语气。   钱方孔也经历过不少风波,但面对年轻人的挑逗话语,往往难以控制,对这个年轻人如此,对祁震也是一般。   看着那个面目轻佻的年轻人,钱方孔嘴角抽搐,死死抓着手里的铁扇,好不容易压下怒火,恨恨地说道:“今日之事,是与赤心石有关!”   话一出口,在场众人都好像被针刺到一样,个个伸长了脖子,要听钱方孔接下来的话语,而那个面目轻佻的年轻人也收敛了放肆的态度,神情一敛,变得老谋深算一般。   钱方孔很享受这种众人瞩目的状况,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神情,说:“祁家好像是得了什么风声,突然把赤心石矿都关闭了,而下个月即将是我们又一批的赤心石运到天威谷,如今看来,恐怕事情有变!”   “不妙啊不妙,天威谷十年一度的接引大会临近了,本应该是赤心石大量需求的当口,祁家竟然关闭了赤心石矿!”一个家族代表说话了。   “不仅如此。”钱方孔脸色阴暗,“据我所知,祁家应该是有着不少赤心石留存的,我这几天派人辛苦打听,才知道祁家连仓库都封了!”   此时,那个面目轻佻的年轻人说话了:“祁家是铁了心的不想卖赤心石了。”   “哦?林赞公子是怎么知道的?”钱方孔看了看那个面目轻佻的年轻人,不过碍于对方家族是商旅联盟中牵头的几个大家族中的子弟,表面上还是要维持些许尊敬的。   那个叫林赞的年轻人坐直了身子,说道:“祁风一死,你们就上门找麻烦,你们前脚一离开,祁家后脚就把矿给封了,这里面还不够说明问题的吗?”这里面的“你们”,明显是指赵、钱、孙三家   钱方孔眯着眼镜说道:“也就是说,祁家知道了赤心石的价值了?”   见林赞点了点头,钱方孔立马反驳道:“不可能!我们钱家之中,负责赤心石交易的人每个都是经过严格挑选和审核的,不可能泄漏消息!而且真正了解赤心石价值的,除了在场诸位和天威谷的人,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钱方孔这么一说,心中顿时一震,然后面目阴狠,盯着在场众人,说道:   “莫非我们之中有人,故意泄漏了消息?!”xh118 第32章 内奸   话语甫落,震惊在场众人。   在场的都是商旅联盟的成员,也都清楚赤心石是常年供应给天威谷张家背后的玄天宗,而无论是天威谷张家、还是玄天宗,其拥有的财力完全可以是强大到难以估计。   自从钱家与商旅联盟得知赤心石的珍贵价值之后,暗地里除了彻底封锁赤心石流通方向与其价值之外,也一直在不断寻找新的赤心石矿,但可惜的是,最终寻遍整个天南,就只有祁家所在红石城周边,是唯一出产赤心石的地方。   在钱家和商旅联盟的合作与苦心经营下,把赤心石的价值瞒住了所有的人,并且每年从祁家获得大量的赤心石出产。   钱家并不是没有想过独自占了祁家的赤心石出产,但一方面钱家自己一家不是祁家的对手,而依靠商旅联盟,却又不得不与他人共享成果。   当初商旅联盟之内,也有过暗中消灭祁家、占据其矿产的意图,可是联盟之中也并非是一条心,一些稍微偏远的家族,不愿意让其他家族多占利益,于是集体否决了这个行动。   也正巧碰上前段日子祁风被杀,而赵家家主赵二烧想在祁家混乱未定之时,上门谋求利益,于是钱方孔就动了暗地里占据赤心石矿的念头,也就是为什么当日他本人对祁震的反抗最为激烈,如果不是最后孤军一人,恐怕也不打算退缩。   最可恨的就是那个祁震!   钱方孔盯着在场几十个人,他内心明白,在赤心石这个重大利益面前,谁不是心机算尽,但是一旦闹起来,每个家族都不能保证自己就是胜利者,而且这些家族常年浸润于商贸往来,一个个家族中人都是锱铢必较的商人,无利不起早,这种内斗损耗的事情,每个家族都不愿意做。   捏着手里的铁扇,钱方孔心中郁闷,他拿内奸的说法,搅乱了大家的思维,实际上只是想让众人忽视自己前几日偷偷打祁家赤心石矿的主意,如今看来,成效还算不错。   毕竟自己在商旅联盟之中,也不过是一个微小的势力,借助地利方便,把持住了赤心石的交易,可哪个时候不是被其他家族死死盯着?某种意义上,钱家也是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看见几十个代表吵成一团,钱方孔脸上微微得意,见自己已经掌握了主导权,就说道:“好了好了,诸位别再争执了,如今不是吵架的时候!”   听见这么一番话,那些家族代表们也慢慢安静下来,然后钱方孔继续说道:“如今之计,是要想好怎么让祁家再出售赤心石,强抢豪夺看来是不行的了,我打算先派几个人给祁家交涉一下,实在不行,略微抬高一下收购价格,探一下祁家的口风。”   “不错。”那个叫林赞的年轻人说:“毕竟目前不能完全肯定,祁家就一定清楚赤心石的价值,说不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钱方孔听林赞这么一说,倒是沉吟了一下,毕竟比起这些个家族代表,钱家离祁家更近,平日里打探消息也方便得多。   钱方孔的的确确了解到祁家家主祁风被当众击杀的事情,新上任的家主祁震,行事手段雷厉风行,一改祁家往日作风,也不排除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原因,想把家族里更多的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以关闭赤心石矿为由头,掌握家里的财权。   不过关于这个祁震,钱方孔打听到的消息,却是一个没有任何修炼天赋的废物,想到这里钱方孔的暗暗生气,要不是那赵二烧昏了头了,也不至于一上来就跟祁家闹僵了,弄得往后的事态发展一发不可收拾。   “咳咳。”钱方孔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说:“近一段时间以来,祁家有一位新的家主,而且是当众击杀了前任家主上位的。”   “啊?这么大胆?”   “不愧是偏远家族,野蛮得很。”   “看来祁家之中也乱得很啊……”   几个家族代表就开始议论纷纷了,毕竟天南六部百家,形成这种家族模式已有数百年,家族权力斗争中多多少少也无法避免一些暴力冲突,可是靠着当众击杀现任家主上位的人,恐怕也有百年以上没发生这种事情了。   家主是一个家族的核心,也往往是一个家族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人,为了防止家族实力的破坏与衰落,以武力争夺家主这种事,除非是前任家主失职失德,后任家主得到家族中广泛支持,否则家族本身就不容许这种破坏秩序的事情发生。   今天你凭着拳头大就敢抢家主之位,明天也有人敢这么做,这样一来,一个家族用不着多久就会分崩离析了,所以哪怕是依靠武力争夺家主之位,失败者也不一定会死亡,因为有这种实力的人,家族不会轻易放弃。   何况再退一步而言,有着如同家主实力的人,本身所享有的地位与权力自然不会低,而且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这么乐意去担当家主这个职位,一个家族的重担放在自己肩上,往往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而钱方孔这么一说,似乎在场的人都有所思考,认定赤心石矿的关闭,与现任祁家家主脱不了关系,然后立马就有人问道:   “现在这个祁家的家主是谁?实力如何?”   钱方孔脸上故作神秘,说道:“如今祁家家主是一个乳臭味干的小孩,名叫祁震。至于实力嘛,与老夫不相上下。”   钱方孔这么说,一方面是想在众人面前保留一些面子,毕竟自己是败退归来,说的自己比对方厉害不可能,而自己偏偏丢不了那个脸面,只好这么解释。   而另一个想法,则是想要引诱商旅联盟中,那些势力较强的家族,派人去对付祁震,无论结果如何,必定是一场大战,而自己或许可以从中获利。   这就是彻底的商人逐利脸孔!   不过在场的却不都是傻瓜,也有人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关窍。   正是那名叫做林赞的年轻人,见他说道:“不对吧,钱家主。”他的语气依旧免不了轻佻。   “林公子说说,我哪里不对。”   林赞闭目思索一会儿,说道:“前几天,你伙同另外两个家族,一起去的祁家,你们三个家族不仅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其中的赵家家主还被对方当场重伤,如今生死不明。”   林赞一席话,让在场一个个家族代表们也开始怀疑钱家的举动,毕竟钱家要找祁家麻烦,无非就是利益,而其中最大的利益正是赤心石矿,如果钱家企图背着商旅联盟,自己把赤心石矿收入囊中,那不啻于是最大的背叛!   “可恼!”钱方孔心底狠狠骂了一句,这林赞事前工作准备得太好了,对钱家的情况掌握得非常清楚,自己在这个面目轻佻的年轻人面前占不了半点好处。   随即,家族代表们就开始针对钱方孔质问起来:   “钱家主,这赤心石的贸易,可是联盟**享的利益,你可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不错!如果你最好乖乖的听联盟的指挥,不要自作主张!”   “祁家的赤心石对天南而言,是一条维持几十个家族的生命线,只有在大家共同管理下,才能保证天南的稳定!”   一下子,好几个家族代表们都开口,尤其是那些地理位置相对遥远的家族,无法直接接触祁家赤心石买卖,为了分一杯羹,都狠狠呵斥钱家的举动。   钱方孔此时脸色自然是难看无比,死死盯着林赞,然后说:“钱家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我也是担忧祁家内部变动,影响赤心石的买卖。”   钱方孔来了一招马后炮,反正木已成舟,怎么解释都是自己一张嘴的事,目前首先要让家族代表们安定下来,否则万一逼得他们联合起来对付钱家,那可真的是彻底的毁灭了。   众人慢慢安静下来,却看见那个林赞站起身来,说道:“目前关于祁家的赤心石,我觉得不宜让钱家作为主导了,为了联盟的共同利益,有必要跟天威谷说一下货物延后送达的事情。”   “这……万万不可啊!”听到林赞的话语,立马就有家族代表站起身来反对。   林赞摆摆手,说道:“不必担心,此事交给鄙人去做,我会跟天威谷好好解释,诸位不必担心。”   听到林赞的话语,在场大多数家族代表也有所放心,毕竟林赞所代表的林家,是最早创立商旅联盟的几个家族之一,与天威谷的张家来往也十分密切,有他主动出马,此事应该无恙。   “还有……”林赞看了一眼钱方孔,说道:“目前对祁家的施压不宜太大,现今应该是祁家处理内部的时期,与其跟祁家交恶,倒不如与之交好,我相信对方会接受这个人情的。”   有几个家族代表眼光敏锐,站起来说道:“林公子,我等愿意前往,以商旅联盟的身份与之交流。”   这些家族代表们十分清楚,如果这件事交到钱家手里,能否成功还是一说,如果跟祁家关系搞差了,反而有损联盟的利益,所以立马就有家族代表们站起身来,主动要求前往。   林赞点点头,微笑着说道:“嗯,几位若是前往祁家,切莫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商旅联盟的宗旨是和气生财,像祁家这种潜力巨大的家族,拉拢了也是极大的好处。”   在场众人听见林赞的话语,都纷纷点头,就只有钱方孔死死捏着手里的铁扇,纵然铁扇是精铁打造,此时也被钱方孔捏得扭曲了。   钱方孔这么愤怒不是没有原因,林赞这么几句话,几乎就把钱家在商旅联盟都的地位彻底废掉,如果商旅联盟拉拢了祁家,那未来赤心石的交易将会跳过钱家这一道关卡,那么以钱家这种微小势力,就从此衰败了!   “恨哪!!!!!”钱方孔在心中狂吼着。xh118 第33章 河谷   钱家之中发生了这么多事,林赞几句话就将钱家的地位彻底毁掉,而祁家也在无形之中避开了一次灾祸。   当然,此时的祁震自然也是不清楚这些事情的发生,远远的看见钱家自行兴建的堡垒,祁震就叫醒了身后的祁黛。   天生山高耸绵延,在两条山脉之中的宽广河谷之中,红石城就是坐落在这种地方,而要离开这片河谷,从两旁跨越高山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更不用说装载着货物的马车。   所以要出谷的唯一途径就是沿着河流走出此地,而钱家正是在河谷出口的位置上,兴建堡垒,借助周围大量的山石,垒砌而成的堡垒。   “虽然钱家势力不如我们祁家,但是这防御也是十分坚固。”祁震看见钱家的堡垒,也暗暗惊叹道。   毕竟天南之地相对浩土中州而言,混乱的地区还是比较多的,有些家族彼此之间有着几代乃至十几代的世仇,相互攻伐,而有些地处偏僻,为了防御山林中的妖兽,所以绝大多数天南之地的家族,都修建了各种各样的防御工事。   祁家所在的红石城,是因为当年祁家老祖带领了许多随从,慢慢修建而起的,数百年间也不断扩建过。   而与祁家不同,天南之地更多的家族就是依靠自身的力量,在一处地方生根发芽,修建堡垒,就好比钱家。   马车缓缓前进,祁震看得更加清楚了,钱家的堡垒明显也是经过多次扩建,以祁震的视力,能明显看出所用的石材,新旧有差别。   沿着河流,钱家堡垒修建庞大的水车,这大多是用来给堡垒里的磨坊或者铁匠的鼓风机带来动力。   河流东侧,是堡垒的本体,最高处足有十五六丈,周边还有不少塔楼。而在河流西侧,则是大片农田,也有不少农夫在田地上劳作。   不过一比较起来,钱家这方面就远不如祁家了,但是一想到自家产出的赤心石竟然贱卖给钱家,祁震内心就不由得生起一股怒火。   可是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因为马车已经接近了钱家堡垒,有几个钱家的私兵走上前来。   天南之地的一些家族,因为占据着优越的地理位置,向来往客商收取过路费,这是天南之地传统,几百年来也没有人刻意打破,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不少资源贫乏的家族也是靠着这种方式生存的。   不过祁震通过祁霏霏了解到,钱家不仅收取路费,自身也是商旅联盟中的一员,有时候对过往客商会主动提出收购货物的请求。   在天南之地这种地方来往商贩,还是冒着很大危险出来经商的,经常在路边会看见客商的尸体残骸,基本都是被妖兽袭击,导致整个商队的毁灭。   商旅联盟的建立,当初也是考虑到妖兽袭击的这一点,尤其是联盟创始的几个家族,本就是实力强大,而且大多控制着天南交通要道,如果来往客商觉得没必要再继续走下去,联盟中的家族,会主动收购客商的货物,当然,价格决定权在联盟家族的手中,如果不卖,大可以自己继续走下去。   商旅联盟创建至今,不少家族与客商的货物都不是亲自贩卖到目的地了,而是卖给各个商旅联盟的家族,也正是因此,商旅联盟越做越大,势力也越发雄厚,成为天南六部之一。   看见钱家的私兵走过来,祁震也不紧张,毕竟自己刻意改变了一下气质,身穿的衣服也十分普通,哪怕亲眼见过祁震的人一下子也认不出来。   在几个私兵的引导下,祁震驾着马车来到一个亭子前,因为收过路费是要按人数和货物数量来计算,不过像祁震这种一辆马车两个人的小客商,要交的路费也少得可怜。   当然,在交路费之前,有个留着短须的老头走上前来,问道:“小兄弟这是要去哪里发财啊?”   不愧是商旅联盟中的一员,钱家上下许多人都沾染了商人的习性,对过往客商的问答也是十分风趣。   不过祁震自然是不会说前往天威谷张家,于是说道:“我这是去麓景山卖些毛皮,还有些山货,嘿嘿。”祁震语气就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客商,有些腼腆。   比起天威谷,麓景山谭家比较近一些,而且路上也是必定经过的,所以祁震这样说道。   那个短须老头点点头,说道:“看你的样子,也是打算去碰碰运气的,是吗?”   祁震心中一震,毕竟自己从小到大也没出过远门,自己更不是什么客商,而祁霏霏也没有谈到关于这些大家族的现况。   不过这老头一说,祁震反而有些好奇,于是打算从他嘴里套话,而且拿出一些银子,明显超过自己的过路费用,递给那个短须老头,笑眯眯地说:“这……我最近是听见一些消息,不过大多都是只言片语,想请老人家指点指点。”   那短须老头看见手里的银子,自然是满面欢喜,要是来往的客商都这么会做事就好了,然后装作一副前辈高人的模样,说道:“我听说啊,这谭家的二公子,得了一种怪病,不仅以谭家炼丹制药的手段治不好,听说来了一名浩土中州的仙师,依旧没法子呢!现在广招天下医师郎中和各种灵丹妙药,不少人都往那赶呢!”   “哦……多谢老人家。”祁震恍然大悟,谢谢那位短须老头,然后驾着马车继续前行。   马车缓缓前进,祁震却在思考关于麓景山谭家的事情,之前听祁霏霏说,谭家擅长炼丹制药,在医术上自然是有着一番造诣,与浩土中州的仙道宗门也有所关系,可如今谭家的次子患病难愈,以谭家的势力,自然能招来许多能人异士,到时候必然是一番热闹。   “反正要经过麓景山,不妨去看一看。”祁震暗暗道。   “我们这是去哪?不是天威谷吗?”睡了一上午的祁黛精神似乎好多了,看见祁震给短须老头的对话,以为祁震要改变行程。   祁震笑了笑,说:“没事,反正也是顺路,我们先去麓景山谭家看热闹。”   几个时辰后,同样是在钱家堡垒之外,打点好一切的林赞,坐上自己的马车,后面有一批随从护卫,一名管家般的人物向林赞问道:   “少爷,现在就出发前往天威谷吗?”   林赞沉思一会儿,说道:“先去一趟麓景山,反正顺路。”   “是。”   然后一声令下,林赞的人马也缓缓前进。   ***   祁震的马车虽然速度不快,但是胜在崇山马耐力持久,而林赞的车队却是人多势众,反而一直没追上祁震,两支人马在日落时分,都在路边停下,准备过夜。   比起林赞那边,随从护卫们分工行事,起火做饭,搭建帐篷,祁震与祁黛则是简陋得多。   祁黛从附近丛林里捡来木柴生火,两人拿出一些干粮与肉脯,稍微烤热了就当是一顿饭。   “抱歉,让你跟着我出来吃苦了。”祁震脸上写着歉意,笑着对祁黛说。   祁黛摇摇头,脑后的马尾辫可爱得甩着,说道:“没事,家主这是看重我,才让我跟着的。”   “这是你爹教你这么说的?”祁震很清楚,祁黛并不是祁霏霏那种心计多的女孩子,一紧张连话都说不利索的祁黛,不像是会拍马匹的人。   看见祁黛害羞的点点头,祁震又笑了,说道:“在外面就不用叫我家主了。”   “那……该怎么叫?”   祁震想了想,说:“你喊我哥就行了。”   祁震自己说得好像理所当然,但是祁黛却拼命摇头,反对得异常激烈,说道:“不不不!不行!”   “怎么不行了?”祁震很疑惑。   “因为……”祁黛低下头,声音向蚊子一样小,“我不是祁雨小姐……”   祁震一时说不出话来,两人相对无言,只有火堆烧得噼里响的声音。   “祁雨……”祁震很艰难地开口道:“我妹妹,是个怎么样的人?”   祁震有着一些模糊的印象,祁黛与祁雨,当年似乎是一块玩的小伙伴,比起幼年患病在床的祁震,祁黛恐怕比自己更熟悉祁雨。   只见祁黛露出稍有的笑容,温柔地说:“祁雨小姐,很开朗,笑的时候特别可爱,最喜欢让祁刚家主抱起来、举高高。”   “是吗……”祁震心里一阵莫名的哀伤,他能想象出祁黛所说的场景,可如今一切都物是人非,自己的妹妹远在千万里之外,自己对她一点都不熟悉。而自己的父亲更是神秘死亡,至今线索渺茫。   看见祁震这般模样,祁黛立马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道歉说:“对不起……我、我……”   “没事。”祁震强压下心中悲伤,知道祁黛是个很敏感、很脆弱的少女,说道:“在跟我多说说,祁雨妹妹的事情。”   “嗯!”祁黛答应道:“祁雨小姐小时候最喜欢吃祁刚家主做的红豆糕。”   “我父亲会做糕点?”祁震脸上尽是惊讶,他自认对父亲非常了解,没想到还有这一门手艺。   “对啊。”祁黛好像慢慢回忆起过去,然后将过去祁震所没有经历的那一幕幕,重新提起,在这个安静的夜晚,祁震的心思也好像回到了过去那段幸福时光……   两人聊了足足有两个时辰,看着熟睡的祁黛,祁震给他披上一张被子,看着少女那张温柔娇弱的脸庞,心里也尽是温柔。   祁震如今的实力,几乎不需要睡眠了,炼髓境界的特点就是“收敛”二字,精神没有虚耗,精气运转自如,只需要稍稍打坐调息一会儿,就能保证巅峰状态。   再给火堆里添一些柴,祁震看着燃烧的火焰,心里却是满是父亲与妹妹的事情。   抬头看着满天星辰,祁震自言自语道:“父亲,你在天之灵,保佑我找到您亡逝的原因,也保佑我与妹妹早日重逢……”xh118 第34章 客栈   马车每日行进,不过五天的时间,祁震与祁黛两人的马车就来到了一处道路交汇处。   虽然祁震如今已经拥有炼体境八阶的实力,但是在追踪搜索的方面却并非能人,而又一次让祁震惊讶的是,祁黛似乎能看出此地刚刚来往了不少商旅。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祁震非常好奇,毕竟祁黛在各个方面的突出体现,都不像是一个普通少女所了解的。   “嗯……”祁黛用手指点着下巴,想了许久,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就是单纯的感觉到,说不出是怎样发现的。”   “是吗……”祁震默然道,看着祁黛琥珀色的瞳孔,他心中若有所思,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按照地图上指示,祁震两人已经接近麓景山了,谭家在天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所以此地交通较为繁华也属正常。   连日以来的赶路,祁震虽然能够承受的住,但祁黛再怎么特别也是年轻少女,舟车劳顿毕竟还是十分辛苦的,祁震也因此加快了马车的速度,继续前进。   麓景山与红石城附近的天生山不同,并非是高耸连绵的山脉,而更像是平缓的丘陵地形,虽然离着谭家本宗还有一段距离,不过沿途就已经看见大片大片的梯田。   “想必这些梯田大多是谭家的产业,极目所见几乎连成一片,由此可见,谭家实力是何等雄厚。”祁震心中暗道。   一个家族的强大与否,并不是只看家族中有几个高手,这些高手实力再强,也有衰老死亡的一天,而一个家族人数的多寡,往往决定了可以产生多少的中坚层次的人。   高手往往都是少数,要承担一个家族的发展与继承,需要的是庞大数量的中低层次的人,所以像谭家这样,拥有着大片土地与人口的家族,实力必定强大。   “祁震少爷,我闻到了很多药材的味道。”正当祁震在思考时,祁黛说道。   祁震目前已经对祁黛有什么特别突出的能力已经渐渐麻木了,而且嗅觉灵敏这一点,祁震自认远不是祁黛的对手。   “哦?”祁震也仔细闻了一下,空气中是有极为轻淡的药材味道,说:“麓景山谭家以炼丹制药出名,此地家家户户都有采药制药的传统。”   祁黛看了看马车里装好的一些药材,疑惑问道:“那我们带来这些药材岂不是没有用处了吗?”   祁震笑了笑,马车上的货物是祁霏霏为了做掩饰而装上,不过祁震也还是回答道:“嗯……药材的出产往往有着许多气候地理的因素,纵然谭家再怎么擅长制药,也不可能拥有天下间所有的药物,而且谭家一年出产丹药极多,所需要的药材自然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正是因为如此,谭家才是整个天南最大药材集散地。”   这一番话,其实以前谁都没有对祁震说过,祁震自己过去也不清楚,但是修炼到炼体境八阶之后,祁震开始慢慢锻炼大脑精神,许多事情往往自己就能想得清楚明白。   马车再前进约有半个时辰,就看见道路前方是一个繁华富庶的小镇,周围并没有像红石城那样的城墙,只有一个高高的牌坊,上面写着“百草坊”三个大字。   “看来谭家在此地布局,并非是建立城池堡垒啊。”祁震自言自语道。   “哦?少爷你是什么意思?”祁黛听见祁震话语,问道。   祁震思考了一下说道:“无论是祁家还是钱家,建立起自己家族基业时,都必定有足够的防御工事,虽然祁家所在红石城,安宁了有几十年之久,但也不会说有城内之人打算到城外居住。”   见祁黛点点头,祁震继续说道:“而谭家却不同,他们家族本宗就是在山里,但是由于制药炼丹名声在外,无论是来往交易,还是上门求医求药,都让谭家的客人络绎不绝,所以就干脆在这山下建立了百草坊。”   “这里感觉,比红石城还要热闹呢。”祁黛就好象一个看见新鲜事物的少女一般,四处观望。   “确实。”祁震虽然向来冷静,不过看见周围车水马龙,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人声鼎沸,也深深感受到谭家的势力是如何强大。   谭家本宗在山上建立,不过真正与外界交流的重心却是在百草坊,正是因为谭家擅长制药炼丹,在医道一途上也颇多建树,所以吸引了许多杏林高手前来此处交流技术心得。   时日一长,百草坊不仅仅是药材买卖的集散地,更是医道名家、杏林高手的聚集地,除了谭家本宗的医馆,更有不少外来的医道名家所建立的医馆,而且都能在此开宗立派,虽然彼此之间少不了竞争,可总体上依旧保持着和平。   “好了,我们先找一间客栈住下再说。”看着时间已经接近黄昏,祁震这般说道。   “嗯!”   像百草坊这种繁华之地,找一间客栈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让祁震没想到的是,竟然连续好几间客栈都已经住满了人。   最后在一个街角处的小客栈,祁震停好了马车,跟小二问道:   “最近这几日,百草坊来了很多外人吗?”   “那是自然!”这店小二估计也是自幼生长在百草坊的人,不自觉地沾染了一些繁华富庶地方的自豪感,说道:“谭家的二公子重病之事,吸引了非常多的外地人,无论是不是医生郎中,都想来此地看看热闹。”   “百草坊此地聚集了这么多的医道高人,没有一个能只好谭二公子的病吗?”祁震倒是有几分疑惑。   “唉,这也是多多少少有点丢脸的事。”店小二说道:“谭二公子是今年年初发病,客官您想想,谭家在整个天南的名声有多响亮?竟然整个百草坊没有一个人能治好二公子的病,反而要请外人来,这可真是丢脸丢大了……”   店小二还没说完,客栈老板冲着他大声骂道:“谭家的事情要你多说吗?赶紧招呼客官!”   “啊……是是是。客官请进。”店小二一时间忘乎所以,被老板提醒了才想起把祁震两人招呼进店里。   点了几个菜,刚刚落座,那个客栈老板走过来说道:“两位客官,您也知道,这几日坊中来往人客较多,要不要先开个房间呢?”   祁震点点头,说道:“嗯,那就开一个房间。”   客栈老板看了看祁震与祁黛两人,满脸堆笑,答应道:“是的、是的。”   等客栈老板走开了,祁震才发现,祁黛满脸通红,都红到耳根子上了,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了?”祁震问道。   祁黛声音微弱,害羞地说:“少爷您一个房间就够了吗?”   祁震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说:“对啊,到时候你睡床上就好,我晚上打坐练功。”   “啊?我、少爷您……不是……”祁黛完全没想到祁震是这么回答自己,一下子慌张得说不清楚。   “你放心,我不需要怎么睡觉,我最近需要磨练精神。”祁震以为祁黛真把自己当成了大少爷一般,其实自己在得到《霸仙真解》传承之后,性格更加坚韧,而且对于在哪里休息这种事情完全不在乎,睡床上还是躺地上没什么差别。   客栈上菜很快,两人没聊几句话,热腾腾的饭菜就端上桌了。   祁震自然是直接端起饭碗就吃的,看见祁黛没动筷子,问道:“怎么了?”   祁黛虽然脸色没那么红了,但依旧不太好意思地说:“少爷您还是在床上练功吧,我打地铺就好。”   虽然祁震不明白祁黛有这种想法,但是能明显感觉到她过去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愉快,让一个少女在自己面前打地铺?那自己还算是个男人么?   “行了,别想太多,叫你睡床上就睡床上。”祁震如今性格也渐渐流露出霸道直率,他并非命令,也不是呵斥,而就仅仅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让别人屈服,更别说性子怯懦的祁黛了。   “是……”   晚饭过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虽然百草坊此地繁华富庶,但依旧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许多普通人家都已经关好门窗了。   其实绝大多数天南之地的生活作息也是如此,毕竟不少地方,晚上会有妖兽出没,哪怕如今已经没有多少妖兽会主动攻击人类的聚居地,但是传统还是流传下来了。   因为祁黛不如祁震一般实力强悍、精力充沛,晚饭过后就略显疲态了,于是祁震就让她早早去房间休息,自己却在客栈里跟店小二和客栈老板打听消息。   不过自然,打听消息也不是免费的,祁震刻意点了两壶酒和几样小菜,因为不少客人也回房休息了,没有几个像祁震这样大方出手,所以客栈老板与店小二倒是乐意与祁震交谈。   “照老板你的意思,谭家现在有一名浩土中州来的仙师?”祁震一边喝着酒,一边也给客栈老板倒酒。   被祁震灌得微醉的老板神秘地笑了笑,说:“我有一个侄子,在谭家里面干活做事,他是亲眼瞧见的,那个仙师从天而降,威风极了!”   “哦?不知这位仙师是什么来历?”祁震头脑清醒得很,这一点酒对他而言没什么影响。   “客官您有没有听说过、嗝!听说过龙蛇转生丹?”客栈老板打了个酒嗝,旁边的店小二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祁震听祁霏霏说起过这个龙蛇转生丹,也就是因此,麓景山谭家的长子拜入了浩土中州的仙道宗门。   “听说过,好像谭家的大儿子,就是因为这枚神丹,去了浩土中州的一个门派?”   客栈老板笑了,说道:“那个仙师,就是从这个门派来的,叫、叫什么神农谷……”   “哦?”祁震微微惊讶,神农谷乃是浩土中州仙道七宗之一,门中最擅长炼丹,尊上古神农为祖师。   祁震心里在想,如果谭家的靠山是神农谷,那一点也不奇怪,两者共同地方太多了,可这位仙师来了之后,也没传出谭家二公子的病有所好转的消息,莫非这病患如此棘手吗?xh118 第35章 草药   第二天一早,祁震与祁黛两人吃过早饭之后,将马车上的药材卸下来,两个大麻包袋背在祁震身后。   祁震有做过在麓景山里见识一下那位神农谷仙家高人的打算,不过这些事情并非此行重点,顺势而为罢了,而且车上的药材本来也是家中剩余,本来打算售卖出去的,恰好经过百草坊这个药材集散地,便干脆在此地卖掉。   其实祁震身上不缺钱财,出行前,祁霏霏就给祁震准备了足够的金银,而当初祁震在洞府之中,其实也有不少金银饰品,只是相对于各种仙家宝物,那点金银之物显得太过俗气与低调了。   走了几家药材铺,似乎因为谭家二公子的事情引来了许多外地人,也有很多人趁此机会倾销药材,所以百草坊中,好几家大药铺都不需要再进货了,自家仓库都堆满了,光是炼丹制药就能用到两三年之后。   不过也算是当作出来见识一下世面,祁震虽然博览群书,也知道不少药材的药理药性,但是没有真正接触过这些事物,此次来到百草坊,可以说是大开眼界。   “老板,这是火鼠草吗?”祁震蹲在地上,跟一个摆地摊的小贩说道。   百草坊中,超过一般的人以药材为生,贩卖的手段也多种多样,钱多势大的可以在坊中开一间药铺医馆,而没什么钱财的,街边摆摊卖药,百草坊中也一向不反对,而且世间药材极多,金石之物也可入药,就算是麓景山谭家,也不敢说认识天下间所有药材。   所以有眼光的人,往往会在这些地摊货中发现价值连城的药材。   不过这种事情就非常考眼力了,这些地摊货中也存在着不少假冒伪劣的药材,有些商贩以墨水浸泡、或者以硫磺熏过来改变药材质地颜色,甚至靠某种手段催生一些需要长时间生长的药材,以各种各样的手段,来提高药材的成色。   不过这次祁震倒是有信心发现一株仙道典籍中记载的“火鼠草”,该草若有两指长短,通体赤红,表面有着许多茸毛,看起来像是一根红色老鼠的尾巴,但火鼠草并非出自动物或者妖兽身上,而是生长在曾经有熔浆大量流淌过的岩石缝中,汲取了大量熔浆中的火毒煞气,本身具有一定毒性,普通人无法直接服用。   庆幸的是,祁震手里有一副药方,其中要火鼠草作为药引,来作为刺激全身穴窍的关键。   虽然祁震不打算依靠外力或者药物来突破到炼体境九阶的炼窍境界,不过万事有备无患,而且就算自己用不着,火鼠草这种稀有药材还是很有价值的。   “小兄弟挺有眼光的嘛。”坐在地上的小贩是一名留着长须的老人,笑着对祁震说。   “听家里老人说起过,起初见到也不能确定。”祁震随便应付过去。   “嗯……”老人摸摸胡须,说道:“这年头能认识火鼠草的人不多了,山上的谭家也许知道,不过我老头子可没资格上那麓景山。”说罢,老人侧眼看了看远处云雾缭绕的麓景山。   恰好祁黛凑了过来,问道:“老人家,上麓景山还有什么规矩吗?”   那个长须老人叹了口气说道:“这谭家以制药炼丹著名,几百年来上山求药求医的人数不胜数,也有不少人借着自己实力强悍屡屡上山闹事,直到后来山下这百草坊渐渐兴旺,谭家才勉强摆脱这等烦恼。”   祁震点点头,接了老人的话语:“百草坊中医馆药铺无数,就算是求医求药的人,不一定非要上麓景山不可,这谭家是变相给天南之地的无数医生郎中找了个生财发家的所在。”   “不错,”老人点点头,可是话锋一转:“但谭家名声在外,仍有许多人上门,谭家不胜其扰,在山门处立了一口大铜炉,里面常年煮着一锅药汤,外人要是想尽谭家,就必先喝一碗这药汤。”   “这药汤有什么特别的吗?”祁黛在一旁问道。   老人回答道:“这药汤本身就是一个谜题,只要来人能回答出熬煮药汤所用的药材,答出三分之二的数目,就可以上麓景山。”   “哦?”祁震心中一动,倒是觉得谭家这个做法颇有玄机,估计与神农谷脱不了干系。   “谭家所熬煮的药汤自然不会是害人之物,喝过的人都说神清气爽,可没有几个人能答出用了什么药材,勉强蒙出几味药也算不得什么。”老人继续说。   “就没有人猜出是谭家汤药中用的什么药材吗?”祁黛倒是对此特别好奇。   “有啊!”老人脸上有点兴奋,说:“百草坊中有三家最大的医馆,他们的开创者都猜出了,不过这药汤颇为神秘,至今也没有泄漏到底是那些药材熬煮而成的。”   “哈哈。”祁震忍不住笑了起来。   祁黛与老人都很奇怪,询问道:“你笑什么?”   “我是在笑那些盼着上山的人。”祁震猜出了谭家这碗药汤的内涵了,说道:“谭家深谙制药炼丹之术,这碗药汤自然是代表着谭家的高深水平,能猜出所用药材的,谭家必定重视,而且也允许其在山下创建医馆药铺。”   “可这代表不了什么啊,无非就是谭家的一种肯定?”祁黛反问道。   祁震摇摇头,道:“不仅如此,能猜出谭家用药的人,证明其水准能被谭家承认,而后企图上山求医的人,若是猜不出谭家用药,那就证明自己能力不够,大可在百草坊中求医求药,而不用让谭家亲自劳烦。不仅免去了谭家劳心,还让山下的医生郎中有钱可赚,不至于全被谭家占了风头。”   “小兄弟,言之有理。”老人点点头,也颇为认同。   “可如果来谭家求医的人猜不出谭家用药,但是在百草坊中也治不好怎么办?”祁黛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祁震说:“这种情况不能说没有,但是必然是极少的,谭家对百草坊看似放任,其实一直关注其中,真的碰上这种病患,谭家自然会下山诊治,否则你以为谭家莫大的名声是怎么来的?”   见祁黛与老人都点点头,祁震继续说:“不过这次的情况却是相反,谭家二公子重病难愈,上山前的那碗药汤,能分辨出用药之人,才有资格到谭家诊治,也省去谭家费心挑选医生的时间了。”   “厉害啊厉害!”长须老人鼓掌道,“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真是太少见了,一下子点破了谭家设立药汤谜题的原因。”   祁震摸摸头,露出一丝腼腆,说道:“我这也就是猜测,胡思乱想罢了。”   “哪里是什么胡思乱想!”老人说道:“唉,这次来到百草坊,有小兄弟你这番见解,可真的是大开眼界了,这样吧,这株火鼠草,我免费赠予你吧,也算是你我之间结缘。”   祁震连忙摆手,说道:“怎么可以?这……太贵重了。”祁震清楚,火鼠草在懂行的人手里,是十分珍贵的药材,就算是整个百草坊中,也不见得会有几株。   见老人十分坚持,祁震将两个麻包袋放下,跟长须老人说道:“老人家,不瞒您说,我与我的堂妹是第一次来到百草坊,本来是想贩卖药材的,但是不懂行情,老人家您给我一株火鼠草,我把这两袋药材给您,起码不算亏欠。”   长须老人笑着说:“这年头像你这样的小伙子太少见了,这……真的太谢谢你了。”   其实比起珍稀的火鼠草,祁震这两袋药草反而更好出手,祁震明白,老人地上这点药材,摆上一天恐怕也没多少人买,看着老人破旧的衣裳,估计也是趁着百草坊热闹来赚一点小钱,那还不如祁震把自己手里的药材转赠给这位老人家,反正看这位老人的言行,必定是对百草坊熟门熟路的。   何况祁震目前并不缺钱,这一些普通药材,换一株珍稀的火鼠草,并不是亏本买卖。   再一番道谢告别之后,老人提了两大袋药材,逐渐走远。   “祁震少爷,这么做会不会太亏了。”祁黛看着祁震手里的火鼠草,轻声问道。   祁震笑着说:“一点都不亏,我们对百草坊不熟悉,又碰上一大帮人来此地倾销药材,那两袋药材在我们手里换不了多少银子,而那位老人家对此地颇为熟悉,比起让老人家在这里空坐一整天没有收获,还不如让他卖掉两袋药材,早早回家歇着。”   “少爷真是好心呢。”祁黛笑容温暖。   祁震将火鼠草拿块布包好,塞进怀里,因为最近祁震为了保持精气的饱满,准备突破境界,给自己定下规矩,不许提化真气,所以暂时无法动用乾坤囊。   “走吧,我们去麓景山看看,谭家弄的什么玄虚。”祁震对祁黛说道。   祁黛点点头,异常的好奇,说道:“我之前闻到的药香味就是从麓景山那个方向传来的,十有**就是谭家那口大铜炉。”   “哦?”祁震一挑眉毛,问:“你对那碗汤药这么好奇吗?”   祁黛说:“我以前经常在家里的药房干活,对药材……还是有点了解的。”一边说,还一边不好意思的摸着头。   “那更要试试看了。”祁震兴奋道。   毕竟自己对药性并不熟悉,从书里看到的一时间也没法运用到实际,而祁黛对谭家用药有着出乎寻常的好奇心,这番热闹自然是要去看一下的。   两人话不多说,就直奔麓景山而去。   穿街过巷,来到山门之前,两旁有几座房子,正当中是一个小广场,离着一口大铜炉,底下堆满了烧红的炭火,铜炉之上冒着热气,浓郁的药香散布在空气中,让人闻了,只觉得心肺一阵舒爽。xh118 第36章 炼窍   之前在百草坊中,祁震就已经觉得谭家势力庞大,如今看见眼前这口有三四人高的大铜炉,才真正觉得谭家的家底是如何的雄厚。   祁震的乾坤囊中,有一个从山中洞府带出来的古朴鼎炉,但是远没有眼前这口铜炉庞大,而且铜炉底下烧得正旺的炭火,都与那个尘封多年的古朴鼎炉远远不同。   火焰,才是体现一口鼎炉的“生命力”。   鼎炉是炼丹制药的工具,是救人活命必不可少的事物,所以比起各种药材,赋予药物真正功效的就是鼎炉。   而让鼎炉拥有这种能力的关键,就是火焰。   同时,鼎炉之中大量的水,则是承载药材特性的道具,水性柔和,包容万物,纵然谭家用药再如何神奇,水是绝对不能缺少的关键。   一水,一火,是谭家制药的根本。   想到这里,祁震脑海似乎有了突破,一扇厚重无比的巨门被缓缓推开,露出门后一丝丝耀眼的光明。   “竟然在此有所突破!”祁震心中暗暗震惊,但是又觉得十分正常。   其实早在当初霸仙老人给祁震洗髓伐毛的时候,“极天灭神丹”的药效,就已经对祁震周身穴窍有所冲击,加上后来自己勤奋修炼,祁震周身穴窍早已通达外界。   不过好比前人辛苦开发挖掘的财富,后人却不知道藏在哪里一般,祁震之前一直感应不到自己身上穴窍所在。   穴窍,遍布周身,但以五感却极难发现,只有在精气完足的情况下,以极深的定力才能发现自己身上的穴窍位置,从而进行锻炼。   也正是只有发现自己身上穴窍位置,与经过锻炼,修炼者才有机会接触到外界的灵气,从而引入自身,提化为真气,这就是从炼体境突破到炼气境的关键。   正是因为穴窍的神秘与重要,所以世上绝大多数仙道宗门的初级功法,都是在讲述如何修炼与发现穴窍的,那些长篇大论,让宗门新入弟子收敛心神的功法,最基本就是让弟子感应穴窍。   突破到炼体境九阶,也就是炼窍境界,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捷径可以走,也不存在依赖外物、丹药就能突破的可能性。   不过祁震在《霸仙真解》中看见霸仙老人留下的一些讲解,十分稀有的提到炼体境的事情,其中就是关于突破炼窍境界的事情,除了靠自身突破以外,还可以在炼神境高阶修士的神通帮助下,脑海意识穿透全身,强行突破到炼窍境界。   但是这种手段无异于是拔苗助长,这样的方式,不仅仅会大量消耗施术者炼神境修士的真元,还会让被施术者缺少了一次彻底感应自身的修炼过程,从此之后在炼气境的修炼过程上,将会困难重重。   别说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哪怕现在面前有这么一个炼神境高阶的修士,祁震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来突破。   依靠自身力量与一往无前的气概,才是修炼《霸仙真解》的宗旨。   与炼体境之前的修炼不同,要突破炼窍境界,精气的流动并不是集中在小腹的丹田,而是眉间的印堂穴。   印堂深处便是大脑,人身之中最为神秘、也是最为复杂的器官,脆弱而强大。   脆弱,是因为纵然铜皮铁骨,头盖骨内中的脑浆依旧不能承受巨大冲击。   强大,是因为它是炼窍境界的开端,是踏上仙道之路的开端。   轰!   无声的巨震响彻在祁震耳边,明明现实之中没有任何声音,祁震的两耳却是环绕着如同黄钟大吕般的声响。   嘹亮、悠远,比雷音还要震耳,比风声还要悠长。   炼窍境界,突破!   眉间印堂穴被祁震体内汹涌的精气冲击而入,明明是小而无内的穴窍,此刻竟然涌进了祁震全身精气!   这就是穴窍!   堪比大海的穴窍!   祁震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父亲达到了炼体境九阶,让周围几个家族如此畏惧、臣服!   一个穴窍,能完全容纳之前修炼过程中所积累下的所有精气,而且随着境界的深入,更多穴窍被打开,能容纳的精气几乎是没有穷尽,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与资源,炼窍境界的实力能够压服这个境界之下的所有人。   一个印堂穴就是一个炼体境八阶巅峰的实力,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穴窍,若是能全部开拓,那就是一支大军!   太可怕了!   不过祁震明白,要开拓这么多的穴窍,就算是炼窍境界的人也没有这么长的时间与寿命,更别提所消耗的庞大资源,而且达到炼窍境界的人,只会抓紧时间继续修炼,开拓出几个重要的穴窍,用来感应身体外界,再引灵气入体,提化为真气,从而突破到炼气境。   耳边的巨响还回荡在耳边,印堂穴已经渐渐开拓完毕了。   “看来,之前修炼的效果,还会影响到穴窍的容量!”祁震感应一下眉间的印堂穴,暗暗思索着。   在突破到炼窍境界之前,祁震体内精气的容量已经是同等实力高手的四五倍,照常来说,第一次突破到炼窍境界的人,此前精气有多少,就决定了自身穴窍的容量有多少,也决定了未来炼气境修炼的诸多事项,所以为什么炼体境八阶的人,总会花很长时间来积累自身精气,无非就是未来给未来铺好路。   而祁震因为被霸仙老人强行开拓全身武脉,精气容量是别人的四五倍,自然也影响到了穴窍的容量。   别看四五倍好像不是一个大数字,实际上能一直保持着充沛精气而不泄,对于大多数炼体境八阶的高手来说,都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   而祁震不仅拥有白玉丹,保持着体内精气完足充沛,体内那一道道好似精钢打造的武脉,更是滴水不漏,保证祁震精气不泄。   虽然突破前后过程比较长,但是境界突破之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就是祁震在感悟到水火之间创造新事物的刹那,体内精气就“摸”到了那扇炼窍境界的大门,然后用力推开。   也就是在精气冲击印堂穴的瞬间,祁震眉间震出了一道气劲,虽然看似连一根羽毛都吹不动,却是暗藏猛烈霸道。   不过气劲在射出半尺之外就乍然消逝,化作一阵清风,盘绕着祁震身形散开而去。   站在祁震身边的祁黛敏感得跟一只猫似的,被这阵风吹过之后,疑惑地看向祁震。   祁震低声说道:“没事,看见这个大铜炉,有所感悟罢了。”   祁黛毕竟没有炼窍境界这么神妙的感悟,所以没有多想祁震的话语,轻轻地“哦”了一声。   不过祁震心里却是在暗暗欢喜。   穴窍,是连同身体内外的大门,既然能将外界的灵气引入体内,体内的精气、真气自然也是经过穴窍而发散出来。   江湖之中,能将精气以掌劲、拳风、剑气等****出去,无非就是突破到了炼窍境界,能够将精气外放而伤人。   寻常武者,拳脚与兵刃所至,就是攻击的极限,而炼窍境界的高手却打破了这个极限,体内精气就好比暗器、箭矢一样,能在远处伤敌。   而且比暗器箭矢更可怕的是,射出的精气,往往是无形的,让人防不胜防,也就只有同样是炼窍境界的高手,对精气的感应更为敏锐,才有可能应对射出的精气。   祁震刚才射出的气劲,其实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而且因为祁震修炼了《霸仙真解》,所以气劲更为霸道猛烈,若是祁震加以锻炼,完全可以发出更为强悍的气劲。   其实,从体内发出的精气,用途极广,以气劲形式射出伤人,不过是最为寻常的用法,将精气渡入他人体内,理顺他人气血、治疗因为受伤而堵塞的经脉等方式,更是神奇。而仙道宗门中则有一门几乎神通的手段。   以气驭物。   发出体内精气,控制物体的移动,如果是仙道宗门中那些经过加持的法器,则能发挥出更与众不同的能力。   不过祁震知道,仙道宗门中真正的手段是以气御物。   御、驭,字不同,境界也不同,所以祁震虽然心里高兴,但却不会因此而骄傲,毕竟他自己清楚,在自己之上的高手更是数不胜数。   光是天南最顶尖三家之中,炼窍境界的高手也有好几个,而自己只是一个初初突破到这个境界的人,越是如此,越要谨慎行事。   祁震心态转变得非常快,平复了内心喜悦之后,转头看向满脸好奇的祁黛,说道:   “走吧,我们去看看谭家的这碗药汤有何神奇之处。”   说着两人就走到一个队伍的最后。   谭家山门之前此时可是排满了人,谭家二公子重病难愈,整个天南之地,只要是懂些许医药的人,都希望自己是那个治好谭家二公子的人,而也有更多的人是单纯来看热闹的,反正谭家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一碗汤药。   谭家不愧是天南最顶尖的家族之一,做事效率极高,祁震之前还看见自己前面少说还站着近百人,但是不过一刻钟,就轮到自己两人上前了。   眼前的大铜炉依旧熬煮着汤药,有好几个谭家的下人,要爬上梯子才能将汤药舀出,然后倒在一个个瓷碗之中。   祁震与祁黛两人喝了汤药,就被请去一旁的小屋之中,分别被带到用帘子隔开的小间,里面是一张桌子,上面是笔墨纸砚,明显就是要自己独立写出谭家用药。   祁震稍稍回味了一下,如今的他,虽然对药性本身说不上是完全熟悉,但是他的精气却是高度敏锐,有如抽丝剥茧一般,渗透进刚刚喝进肚子里的汤药,一丝一丝地解析,然后对照这祁震所知道的药材,慢慢判断出来。   排队喝药不用一刻钟,但是判断药材却让祁震花了将近半个时辰,他在纸上列了超过一百二十味药材,还写出了谭家熬煮汤药之时的重点手段。   虽然分析药性的时间很长,不过看着自己手里的答案,祁震还是挺有成就感的,虽然他对能不能进谭家不抱期待,但是自己能如此沉下心神分析判断,还是证明自己有所进步的。xh118 第37章 谭家   将写满药材的纸交给一个谭家的下人,祁震离开了屋子,就看见祁黛早就站在门口等待了。   “你早就写好了?”祁震问道。   祁黛有点羞涩地回答道:“没多早吧,有好几味药没尝出来,估计以前在家里的药房也没有见识过。”   祁震点头回答道:“嗯,谭家毕竟是杏林大家,对药材药理的见识不是我们能够比得上的。”   两人正在屋外说话,屋内却是有着一群人在交谈讨论。   这些人都是谭家子弟,其中不乏须发尽白的家族长老,都是一些深谙药理药性的家族人才,专门负责考测那些希望进入麓景山拜访谭家的人。   其实以前这个地方只设立三五个谭家子弟轮流值守,但是这段时间以来,每日希望拜访谭家的人数不胜数,只好多派人手到此,这个时候才真正突显大家族的实力,拥有充足的人手,碰上急事也能临危应对。   这个时候,两张写满药材的纸张送到一名谭家长老面前,一位谭家子弟说道:“长老请您过目一下,这两人对药材的判断都超过了总量的三分之二。”   “哦?”这位须发尽白的长老有点好奇,其实能亲自递给自己的药单,不仅仅是能判断准确,而且肯定有特别之处。   这两张药单,正是祁震与祁黛两人所写,白发长老先拿起了祁黛那张。   “笔迹娟秀,运笔之间有山林气息,虽然看得出是女子下笔,却有种隐士高人的风范。”这位白发长老同样擅长书法,第一眼就对祁黛的笔迹做出了判断。   药单之上,密密麻麻写了一百多种药材,白发长老仔细观瞧,少有地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此人几乎将我谭家‘百气承汤’的所有药材都判断出来,没判断出来的仅有几味药是我谭家秘传,对药理药性能判断到这种地步,必是杏林大家出身,不过……”   “不过如何了?”身旁一位谭家子弟恭敬问道。   白发长老轻轻放下祁黛所写的药单,说道:“我们谭家跟天南之地擅长医药的家族都有来往,没听说过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出色女医师……想必又是哪家的年轻俊秀吧。”   周围的谭家子弟都非常震惊,这位白发长老在家族中地位极高,就连如今的谭家家主都要尊称他一声二叔,能得此人赞赏的,无不是在天南、甚至浩土中州有着极大名气的杏林高手、医道名家。   加上这位长老最爱笔墨书法,青年时期为了学书法,几乎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能得老人家连续两次赞赏,在天南完全可以站稳脚跟,开宗立派都没问题!   “听长老的话,此人还是一名女子?”一位谭家子弟问道。   “不错,我们谭家有必要好好拉拢一下这名新晋女医师。”白发长老一句话,就确认了祁黛的能力与地位。   接着,白发长老拿起祁震的药单,祁震的字迹平凡无比,毫无新意,长老也没有多加评点,而是仔细阅读。   “嗯……”白发长老稀奇地沉吟许久,然后对一个谭家子弟说道:“去打听一下,写这份药单的人是谁,形容相貌都一一回报。”   “是!”一位谭家子弟回答后离开。   “长老发现何事了?”另一位子弟问道。   白发长老回答道:“此人对药理药性的判断非常特别,虽然说能达到谭家要求药材总量三分之二,但是也就勉强超过这个数字,但这其余的用药……”   “不错,正是因为如此。”那位子弟说道:“我们点算过,这药单之上超过三分之二的用药没有差错,可是还有几十味药材是我们从没有见过的,所以才要给长老您过目。”   白发长老眉目凝重,说道:“这里面有不少药材,乃是仙道宗门炼制丹药才用得着的,许多药材生长在极为恶劣的环境之中,谭家典籍之中记载的也不多,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了解。”   “莫非是神农谷另有仙道高人来了?”那谭家子弟面上尽是兴奋。   白发长老轻轻摇头,说:“虽然谭家与浩土中州的神农谷有些关联,但也不至于我们家中一个成员病重就多花心思,能派遣一名仙家弟子已然是莫大恩惠了,写下这张药单的,估计不是神农谷的人,而且若真是仙道高人,何必在山门停留呢?腾云驾鹤直接进山就好了……这内中很是奇怪。”   “长老!”那位出去打听的谭家子弟回来了,说道:“打听到了,写这张药单的是一名叫做祁震的年轻人,而且他与之前写那张药单的女医生是亲属,唤作祁黛。”   “哦?还是同一个家族的?”白发长老脸色稀奇,然后琢磨道:“祁震、祁黛,天南之中没有哪个医道世家是姓祁的……快!请他们两人上山!”   既然祁震与祁黛两人通过了谭家的考核,那自然有上山诊治的机会,有能力的人在哪里都受到尊敬。   白发长老自然不会擅离职守,跟准备给祁震两人接引带路的谭家子弟吩咐了几句话,就坐会自己的位置上,感叹道:“唉,希望这次的人有点用吧。”   在屋外看着一个个希望进麓景山的人失望离去,祁震也是感到谭家的门槛很高,不过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实力所在,那些对药材判断失误的人,其中不乏实力强劲的高手,不过也没有人敢依仗武力而硬闯。   “总比祁家被人上门找事要好。”祁震喃喃自语道。   “祁震少爷,您说什么?”祁黛在一旁探头问道。   祁震笑笑,说:“没事,我在想家里怎么样了。”   “霏霏姐聪明机警,家里的长老又能齐心协力,家里就不会有问题。”   “嗯,希望如此吧。”   两人正在聊天,走来了一名谭家子弟,衣冠端正,拱手行礼道:“两位贵客,你们通过了山门测试,请随我一同进山。”   祁震点点头,暗中赞叹谭家上下礼数周到,说道:“请带路吧。”   “请随我来。”   话不多说,祁震与祁黛两人跟着那名谭家子弟上山,山道修整得干净整洁,两旁栽种着许多樟树,一阵沁人心脾的樟木香味传来。   麓景山不像天生山那样高耸陡峭,起伏平缓,山道也宽广许多,一路行进十分方便。   路上,祁震不忘打听到:“我想请问一下,谭家二公子的病,大概是个什么情形?”   那位谭家子弟脸上有点惊讶,因为像祁震这样急着询问二公子病情的人,之前一个都没有,看来此人的确是冲着二公子病情来的,说:“我也是有幸听说了一次诊治过程,听说二公子是经脉堵塞,药石罔效,针灸效果也不明显,而且形神消瘦,每日进食极少。”   “哦?”祁震心中一愣,脸上布满了惊讶的表情,一旁的祁黛听见了,也紧张地看着祁震。   “不过具体内容,等客人上山,自然有专人讲述。”那位谭家子弟说道。   祁震心中十分震惊,没想到谭家二公子竟然也患上经脉堵塞,毕竟自己就是亲身经历过这种痛苦。   不过回过头来一想,自己的经脉堵塞,是经过霸仙老人的大神通才治好,自己完全没有那种手段,但是未尝不能依靠《霸仙真解》找到治疗的方法。   祁震与祁黛都是习武之人,那位谭家子弟身手也十分敏捷,路上不用停歇,半个时辰之后就看见谭家府邸。   高门大户,光是宅院围墙就有两丈高度,比得上一座小城墙了,庭院深深,就连祁震也无法彻底感知谭家府邸的大小,而院落之内也有淡淡的药香味,不愧是炼丹制药的行家。   被带到一间客房之后,那名谭家子弟说道:“如今家主正在与几名医师共同诊治,所以暂时抽不出空来,万望见谅。”   “哦,没事没事,我们在此等候就行了。”祁震自己也做过一段时间的祁家家主,清楚知道家主这个位置是多么的麻烦,更不用说像谭家这样的庞大家族了,何况现在是家主的次子重病,估计这位谭家家主心里也十分难受吧。   不过似乎这次诊治颇费时间,从白天到晚上,谭家的下人来了几次,除了端茶递水各种伺候意外,就是不停地跟祁震两人道歉,说家主抽不开身。   祁震听见之后自然没有怪罪,如果家主不想见自己,大可晾在一边就行,看来自己两人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不过既然闲着没事,祁震就继续打坐修炼,偶尔跟祁黛聊天,倒是休闲得很。   晚膳过后,客房外面有人敲门,听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在下是谭家管家,谭忠,请问是祁家两位贵客吗?”   祁震正在打坐,开拓穴窍,于是由祁黛出声说道:“请进吧。”   那名叫谭忠的管家进屋行礼,看见祁震在床上打坐,脸上有点震惊,低声说道:“打扰了。”   祁震缓缓收功,睁开眼睛说道:“没事,不过是一些养生打坐的功夫,谭管家请坐。”祁震没有透露自己的实力。   谭忠没有坐下,说道:“今日十分抱歉,因为我家家主今日到了诊治的关键,所以一时无法离开,所以派我前来道歉。”   祁震仔细观察这管家谭忠,看得出此人精神也十分疲惫,但是仍然坚持家中事务,说道:“谭管家也是辛苦,我们两人倒是无事,想请教一下,你们家二公子的病情如何了。”   谭家上下精于医药之道,就算是管家谭忠也不例外,从他口里说出的判断更为准确:“我们家二公子是因为全身经脉堵塞,而导致五脏六腑衰弱,这几日病情加重,所以才日夜加紧治疗,目前只是能勉强续命罢了。”   正常来说,家族总要顾及颜面,但是谭家是医药大家,对病患判断必须准确,所以祁震能清楚了解谭家二公子的病情。   “那……二公子是先天经脉堵塞吗?为何现在才进行治疗。”祁黛看了一眼祁震,主动问道。   没想到管家谭忠说出了一句惊人话语:“不是的,二公子是后天患上此病的。”xh118 第38章 会客   “后天经脉堵塞?”祁震非常惊讶,按常理来说,人出生之后,经脉本应该是顺畅自如的,像祁震这样天生经脉堵塞的人,亿万中难找出一个。   虽然寻常人不经过任何修炼,后天积累在体内的污秽会渐渐影响经脉的畅通,但是也不可能会使得经脉堵塞,因为人体长成之后,经脉与五脏六腑一般,对于人体而言是绝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万一后天经脉堵塞,轻则重病难愈,严重的就有可能当场死亡。   医道之中有一句话,也同样流行于武道修炼之中,叫做“痛则不通,通则不痛”,指的就是经脉之中有所阻碍,就会在体内产生痛楚。   武道之中有一门特殊名为“点穴”的特殊手段,以劲力快速地敲击人身之上的几处大穴,能暂时阻隔对方经脉的畅通,而被点穴的人,要么产生剧痛、难以忍受,要么行动受阻、四肢无法动弹。   一个小**位上的经脉堵塞都能让人造成如斯痛苦,更不用说全身经脉堵塞。   像祁震这样的先天经脉堵塞,绝大多数在襁褓之中就已经夭折了,祁震也是幸运到了极点,依靠顽强的生命力生存了下来,但是在之后的童年时期,却一直因为经脉堵塞的原因,体弱多病,长年卧床,直到青年时期才勉强适应。   但祁震幸亏还是先天经脉堵塞,有二十年的时间去适应这种煎熬,而谭家二公子却是后天得病,痛苦不言而喻。   祁震这时候对谭家二公子的病情突然来了兴趣,继续问道:“那请问,二公子是何时发病的?病因又是什么?中毒?受伤?”   经脉堵塞的原因无非中毒、受伤这几样,不过那管家谭忠却摇摇头,叹气道:“唉……二公子是在三个多月前突然发病的,在那之前是带人上山采药,一路也有随从护卫,没碰见任何异状,回来之后不久,就病倒了。”   “莫非是山中的草药有问题?”在旁边的祁黛好奇问道,也顺便给祁震和管家谭忠倒了两杯茶水。   管家谭忠这一天看来也是忙得够呛,喝了口水,说道:“这个我们当然细细检查过了,我们家主也亲自带人到二公子采药的那片山林搜寻过,没发现什么毒草毒虫。”   “嗯……”祁震沉吟了一下,虽然他想问关于谭家内部是否有内奸、阴谋祸害二公子,但是念头一转,就觉得没有必要,谭家是世家大族,除了这种事情,在家中搜寻内奸比谁都更积极,谭家自己找不到,外人自然更不用费心了。   见祁震在静心思考,管家谭忠也起身说道:“两位贵客前来的消息我也已经跟家主说了,请两位好好休息,明日我便带两位前去参与诊治。”   “好的,那是自然。”祁震与祁黛两人也跟管家谭忠道别。   等到管家走远,祁震才猛然想起一事——自己在医道之上似乎什么都不会啊!   “那个……祁黛啊。”祁震之前光顾着思考经脉堵塞的事情,全然忘了自己并非医师郎中,但记起祁黛曾经在祁家的药房干活,赶紧问道:“你对这谭家二公子的病有什么看法吗?”   祁黛坐到祁震跟前,眼神奇怪的看了看祁震,毕竟眼前的这个人也是亲身经历过经脉堵塞的痛苦,虽然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痊愈,还练就了一身上乘武功,而自己偏偏又是窥破秘密的那个人……   “祁黛?”见少女不吭声,祁震问了一声。   “啊?哦……”祁黛这才反应过来,甩甩脑袋,挥去脑海中那些奇怪想法,说道:“谭家二公子的病很特殊,后天经脉堵塞,如果只是某个穴位或者与腑脏连接之处出了问题,那以谭家数百年的经验,本来是不成问题的。”   “可如今却是全身经脉堵塞……”   “不错,”祁黛此时一反过去娇柔怯弱的模样,变得认真专注起来,说:“无论是何种病患,总会有一个扩散、病情加重的过程。”   这句话猛然给祁震一个提醒,他立即反应道:“对啊!谭家二公子的病,似乎没有一个扩张的过程,这……”祁震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很危险的想法。   “其实是否真的没有扩张过程并不好说,明日诊治的时候还需要再确认一下。”祁黛说道。   “不不不,我想的另有他事。”祁震眼神犀利,明显像是抓到了某个线索,然后抬头问祁黛:“你说说,如果病情有无扩张的过程的差别。”   祁黛歪了歪脑袋,显得异常可爱,说:“如果病情是渐渐扩张,也就是经脉堵塞是有某个起点开始的,这样的话,通过发病区域,总能判断出是因何而发病,以谭家的手段,对症下药难处不大,可现在问题就是,谭家二公子的病情明显控制不住。”   “不错,连谭家都看不出发病区域,那很可能没有病情扩张的过程。”祁震凝眉道。   “那……”祁黛闭上眼睛思考,但是脑中一片朦胧,说道:“但那说不通啊,没有发病过程,莫非是一瞬之间,谭家二公子全身经脉都被封锁了?哪有这么厉害的武功?”   祁震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而且还有几分诡异,说:“对啊,哪有这么厉害的武功,可如果是神通法术呢?”   “这……”祁黛脸上写满了震惊,毕竟神通、法术这类词语,离自己实在太过遥远,她完全思考不出,到底要怎样才能瞬间封锁住一个人全身上下的经脉。   “我知道你心里很惊讶,”祁震拍了拍祁黛的肩膀,说道:“听说谭家这段时间有个从浩土中州来的仙道高人,明日若有机会,倒不如向他问问。”   “哦……”不知道为什么,祁黛总是能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似乎他能给自己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   第二天一早,谭家就有下人送来了饭食,管家谭忠似乎掐好了时间,等祁震两人刚吃完不久,就来到客房外面等候了。   “谭管家,早啊。”祁震早就感应到管家谭忠的到来了,就干脆走出门去打招呼。   “祁震先生早安。”管家谭忠拱手行礼道。   祁震也没有太多废话,直接示意让管家谭忠带路。   谭家府邸规模庞大,亭台楼阁、假山鱼池一应具备,走过九曲八折的廊道之后,终于来到了谭家的会客厅。   只见厅堂之中有坐着七八人,其中坐在最上座的明显就是谭家家主——谭宗耀。   祁震与祁黛两人走进会客厅,拜见了家主谭宗耀之后,在其介绍下,也与其他几位在场医师互相认识。   “看来能进谭家山门的医师也不多。”祁震心里暗暗想到,虽然他很清楚谭家设立山门考核的意义所在,但是没想到就算在这种时候,能进谭家山门的医师数量也这么少。   “哦?果然年少出英雄啊,这两位年纪轻轻就能破解谭家的‘百气承汤’,不知是那家门下啊?”其中坐在左侧的一位锦袍胖子,眼神轻蔑,语气也充满着挑衅味道。   祁震早就熟悉这种行为语气了,甚至有些麻木,不过他的回答自然是不卑不亢:“我等两人出身天生山红石城的祁家,在下自幼多病,有幸堂妹日夜照拂,而后久病成医,两人对药理药性稍有认知,不敢在诸位前辈面前逞能。”祁震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出身,毕竟这里已经离钱家很远了。   “哦?天生山红石城?”坐在上座的家主谭宗耀低声沉吟道,心中若有所思。   而那锦袍胖子捏了捏八字短须,眼神不改轻蔑,嗤笑道:“哼!祁家?没听说过……不会是买通了山下谭家子弟才进来的吧。”   祁震一挑眉尖,他甚至懒得反驳此人,这锦袍胖子只能说是愚蠢之至,买通山下谭家子弟这种事情,若是在别处说说还可以,在谭家家主面前说起此事,完全是不顾礼仪。   不过也亏得谭家家主也是见惯风浪,对别人闲言闲语少加理会,所以坐在上座,没有一丝反应。   “看来进得了山门也不是这么容易的,莫要让人看不起。”祁震暗暗想着,这谭家家主看来是坐山观虎斗,毕竟在场的医师郎中都是为自己儿子诊治看病来的,就算自己家族势力庞大,但也不好随意得罪他人,所以这种时候就只能靠祁震自己了。   “这位前辈,”祁震微笑说道:“自我进来之后,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您身后的那位下人给你续了三杯茶水,每一杯都是满的。”   “那……又如何。”锦袍胖子皱了皱眉头,擦擦下巴的汗。   祁震看着锦袍胖子的动作,脸上笑容不改,继续说:“虽然说如今是夏季,但麓景山中气温怡人,此处会客厅又是清凉之地,可前辈您却满头大汗。”   “有、有吗?”锦袍胖子脸上露出了异色。   “前辈嗓音不纯,喉中有痰,长年难清;脸色发黄,但唇色偏红……不知前辈可否让晚辈切脉?”祁震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你!”在场医师大多都是有武艺在身,随意让人切脉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好了,邓神医,祁震先生的观察力不容置疑!”此时,家主谭宗耀发话了,然后朝祁震说道:“祁震先生目光如炬,你觉得邓神医是何病症。”   祁震微笑着拱手道:“无他,暴饮暴食造成的消渴之症……另外,房事也要节制。”说道后半句时,却是嘲笑着盯着那个被叫做邓神医的锦袍胖子。   “哈哈哈。”家主谭宗耀抚掌而笑,说道:“祁震先生眼神犀利,自是我家贵客!”   一句话,确定了祁震在谭家宾客之中的地位。xh118 第39章 方法   被祁震诊断出身患消渴症的邓神医,脸色不佳,眼中闪过一丝阴翳,狠狠地盯着祁震。   祁震根本没看着这个叫做邓神医的胖子,但是敏锐如野兽一般的直觉还是能清晰感觉到对方那凶恶的眼神。   其实,祁震并非真的懂得什么医道手段,所谓的望闻问切更是一窍不通,他所依赖的就是细致入微的感应能力。   虽然说普通的炼窍境界的高手也有很强的感应能力,但是也不会强大到像祁震这般,连对方体内一丝一毫的现状都掌握清楚。   正是因为祁震体内精气容量是同等高手的四五倍,加上曾经修炼过《万兽诸形图》,感官越发敏锐,所以自从一步入谭家的会客厅,他就感觉到在场有着一丝丝奇怪的感觉。   祁震自己一开始并没有想起那是什么感觉,但直到那个被叫做邓神医的胖子说话挑衅,祁震就明白了,这种感觉唤作“病灶”。   病灶是指人身体中发病的部位,但是祁震的感应能力实在太强,把周围环境的情况都融为了一体,就好比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样,而在场诸位,不是武道修炼的高手,就是杏林名医,绝大多数都是身体强健、没有病患的。   而在这种情况下,身患消渴症的邓神医就好比黑夜中的明灯一样显眼,让祁震顿时就感应出对方体内有病状,于是加强了对其的感应。   祁震虽然在医道之上没有什么水准,不过他所阅读的典籍极多,其中有一本也是在山中洞府发现的医书,名为《金匮玉律》,内容涵盖了的医道中的望闻问切、诸病特徵、用药施针等各方面,传闻此书是浩土中州极为珍贵的一册医书,不少医道高人奉其为圣典。   而《金匮玉律》之中也记载了关于消渴之症的病患来由与特徵,祁震心念好比闪电,在藏书千万之中,找到了与邓神医病患特征最为相似的消渴症,所以斗胆指出对方的病患。   当然,祁震话语之中也暗藏机锋,除了要证明自身能力之外,也要好好震慑一下在场其他医师郎中,省得他们多加挑衅,毕竟祁震对这类人物的行为早就厌倦了。   而直到祁震打算给邓神医切脉的话说出,看见对方那紧张的神色,祁震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这个胖子的确是患上了消渴之症。   不过怎么治疗,那就看他自己了,反正祁震也没打算在谭家地盘上把事情闹大,毕竟自己只是客人。   虽然俗话说“医者父母心”,不过那也是医师郎中对待病人的看法罢了,面对同行,只要是人,就多多少少有一些竞争的意味在里面,但是祁震三言两语就判断出邓神医身患消渴之症,也让在场众人刮目相看。   坐在上座的家主谭宗耀自然也是颇为兴奋,毕竟能人越多,对自己儿子的病患就越有把握。   祁震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医师,感觉都是一些炼体境五六阶的人,也就是家主谭宗耀有着炼体境八阶的实力,心中略微讶异。   “不是说谭家有好几位炼体境九阶的高人吗?为何家主实力只有炼体境八阶?还是故意隐藏了实力?”祁震感应着谭宗耀的实力,虽然对方气息内敛,但是没有炼体境九阶那种穴窍开发的通灵感觉。   炼体境九阶,也就是炼窍境界,对外最基本的表现就是一种飘渺的通灵感觉,这也是只有同为炼体境九阶的高手才能感应到的,而这种通灵感觉,就是一种身体内外即将互相交汇的现象,也是突破到炼气境的一种征兆。   不过祁震回过头来一想,谭家实力雄厚,这么一个大家族,自有他的经营方式,而不是像祁家这种边远小家族,实力最强的人才能做家主。   像谭家这种大家族,家主最重要的素质是一种统合筹划的能力,只要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即可,家中真有什么危急存亡的事情,可以翻出的底牌也更多。   何况谭家与浩土中州的神农谷有一定关系,家族中炼体境九阶的人物,说不定就是神农谷未来的弟子人选,已经是仙道中人了,又怎么会只纠缠于家族权力斗争这种俗世。   不愧是天南顶尖三家——祁震暗叹道。   “好了,”正当祁震思考之际,家主谭宗耀拍拍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今日又有两位年轻翘楚加入,希望诸位能尽最大努力,救治我儿,麓景山谭家对诸位努力必有厚报。”   大家族的承诺往往比其他人更有可信度,家主谭宗耀这句话一说,在场的几位医师郎中都纷纷表示:   “我等一定努力!”   “必定不负家主重托!”   谭宗耀点点头,然后看向祁震与祁黛两人,说道:“事先先问一下两位,不知两位在医道之中擅长哪一方面?”   医道与武道一样,博大精深,研究的深度与广度几乎是没有穷尽的,因为两者都是围绕着人身体的发展与保护,所以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精通医道或者武道的全部,于是谭宗耀有此一问。   祁震还没说话,站在身旁的祁黛主动先说了:“我擅长药性药理,我堂兄专精经脉穴窍。”少女声音如同银铃一般清脆。   听见祁黛的话语,谭宗耀点点头,说道:“嗯……我儿正是经脉堵塞之状,正缺少一位对经脉穴窍有所研究的医师。”   祁震微笑着拱手行礼,心底里却是暗自说道:“也不知道武脉算不算经脉……”然后侧过头去看了看祁黛,没想到对方也看着自己,吐了吐舌头,像做了个恶作剧一般的少女,十分可爱。   在场的都是医师郎中,行事自然也是十分有效率,祁震两人在会客厅中听几位参与了之前诊治的医师郎中,讲述谭家二公子的病患特徵,虽然祁震并不是真的十分熟悉医道,但好在他脑海之中藏书极多,每当对方说一句,心念随之转动,各种信息与知识也逐渐浮现而出。   其实像祁震这样高速运转着大脑的行为,也就是祁震本人能够做到,他不仅突破了炼窍境界,开拓了眉间的印堂穴,刺激了大脑,使其思考更为迅速,而且印堂穴中精气充沛,能保证祁震大量消耗。   仅仅是听这些医师郎中讲述、讨论了半个时辰,就好比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医馆学徒,被教导了三五年,变得颇有经验了。   “祁震先生,你有什么看法?”家主谭宗耀看见祁震在之前的过程中,不发一言,却不时点头,明显是在沉思当中。   听见谭宗耀的问话,祁震也回答得不急不缓:“谭家主,听说二公子用药施针没有太大的效果是吗?”   “不错,经脉堵塞,药石罔效。”谭宗耀脸上有点哀伤。   祁震沉吟了一下,再问:“那蒸熏之道可曾试过?”祁震所说的蒸熏之道,其实就是通过蒸煮药材,让药力随着水汽,好似熏香一般,沁入病者体内,虽然谭家二公子的经脉堵塞,但是身体的穴窍却没有。   “这个……”家主谭宗耀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好像下了某种决心一样,说道:“不瞒祁震先生,我们家中这几日请来了一位神农谷的丹华真人。”   “神农谷?真的是浩土中州的神农谷?”说话的是那个身穿锦袍的邓神医,他的听见“神农谷”三字,脸上充满着兴奋。   谭宗耀点点头,然后接着说:“蒸熏之道正是丹华真人提出来的,而且丹华真人运使大神通,让我儿周身穴窍打开,好让药力水汽沁入体内,可惜……”   “可惜药力只作用在皮膜之间,是吗?”祁震接下了谭宗耀的话语。   “祁震先生高见!确实如此!”谭宗耀十分兴奋,没想到祁震一下子就猜出了蒸熏之道的结果。   祁震知道这个结果后心里思索着,神农谷的丹华真人有能力打开别人的周身穴窍,按照《霸仙真解》中祁震所了解到的,有这种手段的人,起码是炼气境五阶的修士,实力颇为不凡。   但是打开别人周身穴窍是一种极为复杂繁琐的神通,就算炼气境修士的精神再怎么敏锐,要彻底摸索到全身三万六千个穴窍的手段也是非常难的,而按照祁震的推测,在丹华真人的帮助下,药力只能达到皮膜之间,那恐怕这丹华真人还没有能力将谭家二公子周身穴窍全部打开。   不过,祁震却是有一种方法做到把药力送到谭家二公子的穴窍之中,那就是利用自己的武斗真气,集中一点,从某个穴窍进入,依靠武斗真气极为强悍的破坏力,硬生生撕开经脉中的阻碍,再让药力从穴窍进入,深入到谭家二公子体内,然后祁震以武斗真气作为引导,将药力散发全身,同时也打破了经脉堵塞。   “谭家主,”祁震虽然没有义务必须去救谭家的二公子,但是心里不知道为何觉得这种方法有必要试一下,于是说道:“在下有一个办法,不过……”然后眼光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医师郎中。   谭宗耀是何等眼力何等见识,立马就明白了祁震的意思,然后朝众人说道:“诸位辛苦了,不如先暂时品茗,且作休息。”   主人既然这么说来,客人自然不好反对,反正也说了大半天了,大家都是口干舌燥。   不去管谭家上的什么好茶好水,祁震被谭宗耀请来了侧厅。   “祁震先生,此处十分安静,您有什么方法,尽管说。”   祁震点点头,脸色谨慎地说道:“我有一个方法,可以强行打破二公子的经脉堵塞,让药力顺利进入体内,不过此法十分凶险,而且痛苦万分,就是不知家主能不能狠下这条心。”   “这……”听到祁震这么说,谭宗耀一下子也犹豫了起来。xh118 第40章 重病   祁震很清楚谭宗耀内心的担忧,医道之中,有着不少的治疗手段是伴随着极大痛苦而进行的,虽然说这些治疗手段往往十分见效,但同时也有着极高的风险。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谭宗耀听见祁震的提议,一时之间也是左右为难,思前想后,问道:“先生此法,有几成把握。”   祁震回答道:“我需要一见丹华真人与二公子,仔细确认了病情再下结论,这段时间也请谭家主好好思考一下,若放不下心,此法便不再施行。”   “唉……”谭宗耀长叹一声,一下子露出了满脸的疲惫,纵然他一个炼体境八阶的人物也能露出这种神色,可见这段时间以来,因为自己儿子的事情,他是有多么的烦恼。   “不瞒祁震先生,昨日丹华真人施展神通,打开我儿子周身穴窍,大耗真气,我已经是十分过意不去,如今正在修养,恐怕一两天内不宜见客。”谭宗耀勉力振作,跟祁震说起那个丹华真人的现状。   “哦?”祁震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没想到这个丹华真人消耗如此剧烈,是修为不够还是神通难以施展?但祁震也不在意这些事情,于是继续问道:“那可否让我去看一看二公子的病情?”   “这自然可以。”   在吩咐了一些事务之后,祁震也叫上祁黛,一起前往谭家二公子的卧室,来到房门之前,谭宗耀说道:“我儿近日以来身体消瘦,也受不了噪声,望两位若要诊断病情,出来再说,好吗?”   “没问题。”祁震两人一同答应道。   房门一推开,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祁震稍加感应,就察觉到内中不乏大补之药的味道。   “看来这谭家二公子已经病入膏肓了,熬煮各种大补之药,通过呼吸让二公子保证五脏六腑不再衰竭……可是这种手段,治标不治本。”祁震暗中思考着。   而祁黛,似乎被这浓烈的药味熏得眼花缭乱,一下子站不住脚跟,祁震看见祁黛的反应,挥手示意她离开,但是少女坚持了下来,摇了摇头,跟随祁震一同进屋。   走过一扇屏风,有一个侍女递给两人滚烫的毛巾,祁震两人擦干净双手与面部,方能继续进入,可见谭家对卫生一途上也颇有建树。   当走到谭家二公子的床前,祁震再怎么坚强的心灵也抽搐了一下。   “实在是太惨了。”祁震跟祁黛互相对视了一下,两人心里都这么想着。   谭家二公子这个时候脸色已经呈现灰白之色,脸颊下凹,原本看得出有练武痕迹的身材,筋肉已经彻底萎缩,皮肤就好像漏气的皮球一般耷拉着。   祁震稍稍感应了一下,判断出谭家二公子在生病之前,应该有着炼体境五阶的实力,可是现今别说站起来了,连睁开眼睛都困难。   “完全只是在续命罢了。”祁震心中感叹道。   祁震伸出一只手,探到谭家二公子的手腕上,在外人看来,这就好像是在切脉,但实际上,祁震对脉象完全不了解,而是依靠自己炼窍境界精气外放的能力,将精气缓缓渡入谭家二公子体内,以观察对方体内情况。   但是精气一进入谭家二公子体内,就好比撞上一堵墙,而且是一堵厚实无比的高墙,根本无法逾越,祁震的感应伴随着精气,只觉得二公子体内经脉,充斥着一股漆黑而粘稠的力量,这股力量并非丝毫不动地锁定在经脉之中,而是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慢慢“流淌”着,消磨着谭家二公子那一点一滴的生命力。   至此,祁震完全可以确认,造成谭家二公子这种病患的原因,绝对不是什么毒药或者伤患,而是一种神通法术。   因为谭家二公子体内那股阴暗漆黑的力量,并不像病原本身,以一种无序的方式扩张,而是有着极为严密方式、顺序,在经脉之中运转,好比一个极为严密的机关,要有启动的机括,才能保持运转。   而谭家不愧是医药的大世家,发现了这个“机括”的存在,也就是说,在谭家二公子的体内,必定存在这某个病原核心,让经脉堵塞的情形一直保持着。   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消除这个病原核心的药力能够直达二公子体内,经脉之中的堵塞,充满着阻碍的力量,让药物难以突破,就算是以丹华真人的实力,也无法将药力送入经脉之中。   也就是说,现在只有依靠《霸仙真解》的武斗真气,才有可能突破这重重障碍,虽然祁震不能完全保证这个方法能够成功,但是他心里觉得很有必要一试。   祁震收回了切脉的手,只觉得身旁的祁黛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眼神中示意自己想去观察一下谭家二公子的病情。   祁震无声地点点头,然后让出了位置。   祁黛走上前去,却没有给谭家二公子切脉,而是把手指探在二公子脖颈之上。   “这手法,不像是给病人看病,倒像是检查尸体……”站在一旁的祁震皱了皱眉头,感觉比起谭家二公子体内那股阴暗漆黑的力量,祁黛过往的表现才更为神秘。   不过此时祁震不打算理会,日后有的是是时间研究。   只见祁黛像给尸体检查情况一样,把谭家二公子摆弄来、摆弄去,让周围的侍女眼神都十分古怪地看着祁黛,幸好不一会儿,祁黛就好像检查完毕了,转过身来跟祁震点了点头,示意可以离开了。   不去管侍女们怎么照顾谭家二公子,祁震两人离开了房间,就看见家主谭宗耀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之上,眼神迷离。   “谭家主。”祁震走上前去,压低了声音说道。   “哦,是两位贵客啊。”谭宗耀就好像是吓到了一样,听见祁震的声音,肩膀跳了一下,然后问道:“我儿的情况,两位怎么看?”   祁震对谭宗耀的反应有些奇怪,心里闪过一丝念头,不过随即掩盖过去,回答道:“二公子体内有股阴暗漆黑的怪异力量,缠绕在全身经脉之中,难以突破。”   “啊!祁震先生果然神通广大,跟丹华真人所言一模一样啊!”谭宗耀眼中放出光芒。   祁震谦虚地一笑,他自知还比不上真正的炼气境修士,不过还是有一定底气的,说道:“我之前所说的那个方法仍然可行,不过我也要准备一两天的时间,若丹华真人那边有消息了,务必让我拜见一下,这个治疗的方法,需要真人的协助。”   “这是当然、当然。”谭宗耀兴奋地回答道。   这时候,一旁的祁黛说话了:“谭家主,我觉得,房间之中,蒸熏的药材要换一换了。”   “哦?”比起医术,谭家在药物方面所下的功夫要深得多,能主动提出更换谭家用药,祁黛的话语也是让谭宗耀惊讶了一下。   “单纯只有各类大补的药材并不好,同样是治标不治本,我觉得还不如多熬煮一些药膳,而且还不能缺少各种肉类。”祁黛此时竟然变得跟一个馋嘴的小女孩似的。   “这……”谭宗耀本人毕竟也是医道高人,药膳之道也十分精通,可是一下子不明白祁黛提出这方法的原因。   祁黛继续说道:“我刚才进屋看见了二公子,仔细检查一下,二公子虽然病重,但是五感并没有完全消失,尤其是大脑之中对外界事物的判断,应该还是正常运行的。”   “不错,这一点我也感觉到了。”祁震认真的点了点头,没想到祁黛比自己观察得还要深入,刚才自己只是主要到经脉之中,忽略了病者本人精神状态。   谭宗耀诚恳地问道:“那应该怎么做呢?”   祁黛说道:“与其让二公子成天闻那些药味,还不如在房间煮一些药膳,特别是二公子喜欢的一些菜式,比起效果低微的药气,倒不如从根本上唤起二公子求生的**,我觉得这才是抗衡病患最根本的‘药物’!”   “不错!”谭宗耀眼中射出精光,感叹道:“亏我学医多年,病人求生的本质才是医道最重要的关键!祁黛姑娘,多谢您了!”然后拱手行礼,身为一家之主的谭宗耀,少有的露出了这种恭敬的行为。   被这么恭敬地对待,祁黛一下子也是反应不过来,慌忙地摆手,嘴里支支吾吾地也说不清楚。   祁震也没想到,祁黛竟然也想出这么一个厉害的方法,确实,毕竟目前谭家二公子仍在重病之中,一阵凉风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而无论是祁震还是神农谷的丹华真人,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让二公子痊愈,所以比起让谭家二公子继续煎熬,还不如唤起他的求生**,让一切都有所好转。   跟谭宗耀说了几句要准备的事物,祁震与祁黛两人也被恭恭敬敬地送回客房。   稍作歇息的两人在房间之中,祁震对祁黛问道:“没想到你还真有一手啊,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   祁黛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看着祁震,说道:“其实今天我看见那个二公子躺在床上的模样,就想起当年祁震少爷您一直病卧在床的样子。”   “是吗……”祁震对那段日子只有模糊的记忆。   祁黛低着头,两根食指对戳着,说道:“那时候我看见少爷您,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就希望能找到一个方法能治好您……”说着说着,少女的头越压越低,已经看不见脸庞了,可是脖颈处却一片绯红。   听见祁黛这句话,祁震也是说不出话来,心中一片空白,顿时屋内两人无语。   祁黛被这种气氛压得快喘不过气来,只好把话题转移到别处:“那、那个……我看刚才,谭家主的表现的有些奇怪……”   一句话就把祁震的注意力吸引回来了,他回想了一下,谭宗耀在自己两人离开二公子房间时候,表现的确异常,一个炼体境八阶的人,不可能轻易有这种出神的表现。xh118 第41章 冲击   “的确,身为一个庞大世家的家主,加上身兼炼体境八阶的强大实力,就算如今情形再怎么混乱,也容不得他这样走神失志。”祁震点头说道。   祁黛眼珠子一转,问道:“谭家二公子如今的情形,会不会是因为家族势力的斗争啊……”   祁震抬头看了看祁黛,这个理由是他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可是联想起谭家的势力构成,以及其背后的神农谷,就觉得因为家族势力斗争而让谭家二公子身陷重病,这种理由并不成立。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祁家,那毫无疑问,十有**是家族中人所作,可是像谭家这种庞大家族,保持家族凝聚力的不再是族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家主本人的实力,而是谭家这个整体存在本身,要求家族中人保持凝聚。   加上谭家与神农谷的关系,就算仙道宗门再怎么高高在上不管俗事,也不会和一个内斗、分歧严重的家族合作。   种种原因加起来,这就逼着谭家自身一定要保证稳固和团结,像麓景山谭家这种庞然大物,一旦分崩离析,会让整个天南之地都随之震动,只要是心怀叵测的势力,都恨不得上前分一杯羹。   “可能性不大。”经过一番思索的祁震这么说道:“比起家族之中,我觉得事情根源很有可能发生在家主谭宗耀的身上。”   “哦?”祁黛之所以提前这件事,其实也是联想到祁震在家族中的经历,其实自己也没有太过深思熟虑。   “谭家之中,高手如云,据一路探听过来得知,谭家最少也有三名炼体境九阶的高手,而谭宗耀的曾祖父,当年也是突破到了炼气境,在交接了家族事务之后,便被接引到了浩土中州的神农谷,如此可见,谭家之中,实力高强者很多。”祁震一边想一边说。   祁黛点点头,问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谭家这么多的高手,为什么是让一个炼体境八阶的人来做家主。”   祁震脸上有赞扬的表情,说道:“的确,不少人想到过这种问题,尤其是在天南之地,这种实力至上的地方……”   祁震顿了顿,继续说:“我想,谭家的构成与祁家、或者天南绝大多数家族并没有区别,也是有本宗和分支的差别,可跟祁家不同的是,分支并不干涉本宗对家族的管理,而是独立起来,专心修炼,让修炼有成的家族子弟们,成为神农谷弟子的人选。”   “有了仙道宗门的诱惑,比什么权力财富都贵重啊。”祁黛此时也想明白了。   “不错,”祁震说道:“所以我这两天观察了一下谭家,总体而言并不是陷入了什么困境之中,也没有察觉到分支准备夺权的那种摩拳擦掌,最大的症结,就是在本宗身上,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与家主谭宗耀有关。”   “莫非是谭家主惹到了什么高人?”祁黛好奇地问道。   祁震一愣,心底里暗暗佩服祁黛的判断,点头道:“你这么一说,倒真有几分可能,谭家医药之道,何等高明?我在想,这番请来的丹华真人,恐怕不是仅仅为了治病而来,而是为了应对谭家某个对头,估计也是炼气境的修士。”   “那……二公子的病……”此时祁黛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祁震温柔的笑着,安抚一下祁黛道:“若是因此而畏惧怕事,我从一开始就不会上麓景山,更不会有这一次的出行计划,反正迟早要面对这些人物,是早是晚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一贯怯懦的祁黛提高了音量。   祁震摆摆手,说:“治疗谭家二公子的事由我独自一人承担便是,在谭家府邸之中,必定是安全的。”   轻言安抚着担忧的祁黛,直到半夜才把她哄上床睡觉,祁震才正式开始准备几天之后的治疗。   以祁震的实力和感应能力,多多少少察觉到谭家二公子的病有着不寻常的地方,而且背后操纵者也非常危险,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激起了祁震心中的斗志,治疗只是一个过程,祁震就是希望以此为契机,把背后之人引出来,看看自己的实力能去到什么地方。   这无疑是赌命一般的行为,可自从修炼了《霸仙真解》,祁震这种行为就越发频繁了,杀祁云、对上祁风,应战三位家主,前往天威谷等诸多事迹,都表现出祁震一股好战之心。   其实祁震也察觉到自己暗中的变化,说不上是好是坏,祁震的心里就好像多出了一个旁观者一般,乐于看见自己下一步的发展。   不过出于祁震天生的谨慎,他也不是毫无准备的应对此事,一者,谭家之中还有一位神农谷的丹华真人,此事多少还得仰赖于他;其次,自己这两天就准备开始冲击炼气境,尽量多开拓几个重要穴窍,借助麓景山这片钟灵毓秀之地,将天地灵气引入身体之中,提化为强悍无匹的武斗真气,以此增强自己实力。   而对于绝大多数要冲击炼气境的人而言,最重要的穴窍,除了一开始就开拓完成的印堂穴以外,就是头顶的百会穴,以及脚底的涌泉穴。   既然是要引入天地灵气,首先就是要有最接近天地的“入口”,而这两个“入口”就是百会穴与涌泉穴。   对于普通炼窍境界的来说,开拓的穴窍,也是一门水磨工夫,除了日积月累的冲击之外,精气的消耗也是多的难以估计,天资较好的,冲击两三回,恐怕就已经精气枯竭,需要休息、饮食了。   而对于一些庞大世家子弟——比如麓景山谭家,或者是浩土中州的仙道弟子们,就可以通过服用蕴藏精气的丹药,来保证冲击足够频繁,以此来开拓穴窍。   不过这些对于祁震而言,都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罢了。   先不说祁震体内精气的容量就比同层次的人多出四五倍,在修炼了《霸仙真解》之后,虽然精气本身不是武斗真气,可是在武脉之中的流动过程,也让祁震体内的精气有着霸道、锋利的特质,所以开拓穴窍也轻松许多。   但是,这个“轻松”指的是耗费的时间比他人短,霸道犀利的精气冲击穴窍,所带来的痛苦,却依旧需要承受。   天上不会掉馅饼,想要比别人获得更多,付出的也要更多。   有幸的是,这两天在谭家的饮食也是一流的,身为客人,没想到菜肴比自己在祁家当家主的那段日子还要豪奢,可见谭家之富足。   也正是因此,祁震如今体内精气充盈、饱满,随之催动起来,也好比惊涛骇浪一般,冲击着头顶穴窍——百会穴。   百会,乃诸阳之会,是人身之中极为重要的穴位,人的生机、生命力等,也被称为阳气,阳气的散逸,也多是从百会穴流散而出,所以,开拓了百会穴,就能依靠自身意志来控制其开阖,以此减少阳气的流失,也是修炼长生的关键。   咚!咚!咚!   无声的冲击回荡在祁震耳边,若是此刻有别人观瞧祁震头顶,就会发现他的头发随着颅顶皮肤一颤一颤地跳动,既饱含生命力的律动,又让人不禁骇然——   这是何等澎湃的精气冲击啊!   寻常炼窍境界的人,不能、也不敢这样冲击穴窍,不仅仅是没有这么庞大的精气容量,也根本承受不起这么剧烈的痛苦。   百会穴在头颅顶上,下方便是脆弱的大脑,极为敏感,稍有冲击能让人疼出一身冷汗,所以绝大多数的修炼者,都是由浅入深、由轻入重的冲击穴窍,而不是一股脑地将全身精气当作攻城锤一般“撞击”!   所谓滴水穿石,普通的修炼者都是依靠长时间的积累与熟悉,来慢慢冲击穴窍,一方面既能保证自身的安全,一方面也是锻炼自己精气的特质。   可是祁震不同,修炼过《霸仙真解》,精气早已是锋利堪比刀剑,而且经历过霸仙老人的洗髓伐毛,让人绝望无数次的痛苦,自己早就经历过了,这种冲击穴窍的痛苦,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就好像海啸袭击岸边城池一般,汹涌而来的波涛不断地拍打城墙,纵然是再坚固的城墙,总也会有倒塌的一天。   祁震体内的精气就是这无边的骇浪,一朝轰碎城桥,海水倒灌而入!   百会穴,冲击成功!   轰——   一阵无边的耳鸣声响在祁震耳边,明明周身上下没有什么变化,紧闭双目的祁震只觉得自己全身光辉大涨。   麓景山深处的一间草庐之中,打坐吐纳的丹华真人猛然睁眼,看着山间的谭家府邸,震惊道:“谭家之中,竟然有人开拓了百会穴!而且竟然有如斯澎湃的气息!”   炼体境看不到的事物,此时在丹华真人眼里,却是一道冲天光柱,祁震仅仅是开拓了百会穴,体内阳气就好像火山爆发一般,直贯天际!   “此人仅仅是开拓了百会穴就有这幅景象,若是再让他开拓涌泉穴……”   此时,丹华真人话没说完,只觉得地面一阵颤动!   轰隆隆、轰隆隆……   “地、地震?”   “不好,是地震!”   “地龙翻身啦——”   ……   顿时,谭家府邸之中,灯火闪烁,家丁下人们纷纷奔走,一个个赶紧穿好衣裳,一些实力高强的谭家子弟,抱着妇孺老幼,来到山间一处开阔之地,不过一刻之间,谭家上下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此处。   天南之地,山脉纵横,自古以来就容易发生地震,一些实力强大的家族,除了给自家院落深挖地基之外,还另外开辟一些开阔地,专门用来地震避灾,而谭家众人在短短时间之内,就聚集了这么多人,可见家族中人素养之高。   此时,从麓景山高处飘然降下一人,面如冠玉、羽衣翻飞,仙气凛然,正是神农谷的丹华真人。   丹华真人一来到此地,就好比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顿时,全场响起了问候声:   “拜见丹华真人!!”xh118 第42章 涌泉   这丹华真人不愧是仙道高人,皮肤细腻白净,看着就像年轻人一般,而颔下三绺长髯,平添几分仙风道骨,从空中缓缓落下,不带一丝俗世烟火气息。   就算麓景山谭家在天南之地是何等的势力庞大,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见浩土中州的仙道中人,丹华真人突然出现,让本来有着些许慌张的谭家众人,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狂热的神情。   丹华真人轻捏长须,眯着眼看了看谭家府邸,虽然刚才地面震动,但是谭家之中却没有一座建筑物发生损毁,最多就是几间老旧房屋的瓦片掉落。   看见丹华真人主动下山,身为家主的谭宗耀也是十分激动,纵然他见过不少大世面,面对这位仙道高人、在神农谷中也颇有声誉的真人,也是不禁诚惶诚恐。   谭宗耀上前拱手说道:“不曾想惊动真人,谭家上下一切安好。”   丹华真人脸上如同古井无波,淡然问道:“二公子可安好?”   谭宗耀心中忍不住的激动,毕竟对方是要问道长生的高人,能花心思关心谭家已经是莫大的恩惠,更没想到丹华真人也把自己儿子的安危放在心上,那是何等的荣耀啊!   “我儿所在的居室,内外镶嵌了钢板作为防护,地基更是深厚,所以安然无恙。”   丹华真人点点头,谭宗耀见此就激动不已,这位真人出了名的喜怒不形于色,能有此表示,那说明是对谭家的肯定。   “贵府近日可有年轻俊秀突破境界?”丹华真人突然问道。   谭宗耀心底里有些古怪,他毕竟也与仙道中人接触不少,丹华真人这样的问法,肯定不是问炼体境之内的突破,而是突破到炼气境,而这样的人物,无论放在哪里都是焦点,可谭家之中,有这潜力的人不是没有,但没有听说过有谁这段时间以来便能够突破的。   于是谭宗耀回答说:“家中并无这种情况。”   谭宗耀不是不想在丹华真人面前举荐家族中几位年轻俊才,但是他更清楚在仙道高人面前说谎、耍滑头的严重后果,所以干脆如实相告。   丹华真人不说话,沉默观察着谭家府邸上下,似乎要将内外看个通透,但是只觉得双目一阵刺痛,随即转过身来,对谭宗耀说道:“地脉安然无恙,你让家族众人回去歇息吧。”   “是!”谭宗耀行礼道,随即安排管家谭忠处理家族事务,此后繁琐之事自然有人安排条理。   见丹华真人没有立刻离开,谭宗耀赶紧上前,说道:“真人,这两天来了一位年轻医师,对我儿病症判断与真人如出一辙,而且他说有方法治疗。”   “细细说来。”丹华真人虽然话不多,但字字珠玑。   谭宗耀一点头,说:“他说有方法强行冲破经脉之中的阻碍,让药力送到我儿体内发挥作用,不过需要承受巨大痛苦,这当中也需要真人协助。”   其实谭宗耀说这话时内心还是承受着很大压力,虽然说丹华真人不是难说话的主,可毕竟自己也没能摸清对方的喜好,如果对方稍微要点面子,不肯接受协助治疗,那自己也无话可说了。   不过听见谭宗耀的话语,丹华真人眉尖一挑,说:“可以,不过这两日我还需养精蓄锐,此中之事,你自己明白。”   一说到“此中之事”,谭宗耀脸色顿时大变,额头上也冒出几滴冷汗,拱手弯腰,给丹华真人行礼。   然后真听见微微风声,谭宗耀再次抬起头,就看见御风飞行于半空中的丹华真人,朝着山中草庐飞去。   “唉……”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谭宗耀脸上也不禁露出疲惫神色。   ***   不去管谭家与丹华真人之间的诸事,反观祁震本身。   由于突破了头顶百会穴,祁震只觉得自己的精神意识好像打开了一扇大门,精神凝聚成一团,从百会穴中****而出,如同灵魂出窍,以鸟瞰形式俯视着整个谭家府邸。   但令祁震没有想到的是,刚刚突破了百会穴的精气,就好像山顶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直奔脚底涌泉穴!   “怎么——?!”祁震的思维只惊讶了一刹那,精气不受控制一般,直接冲击涌泉穴!   对于一般炼窍境界的修炼者而言,冲击每一个穴窍,都会将自身精气消耗殆尽,就算是有各种丹药补品,那总是需要慢慢消化的过程,气息绵长也是因人而异,可是像祁震这般,以绝大痛苦为代价,强行冲击穴窍,而且精气还有大量剩余,这恐怕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哪怕是创造了《霸仙真解》的霸仙老人都没经历过这种事情!   所以祁震面对这种事情完全是一头雾水,不知如何下手。   虽然祁震习惯了迎难而上、一往无前的行事作风,不过此时此刻,他倒是做出了随其自然的决定。   人身体中的精气,和水有着极为相似的特质,由高往低处流动,不过由于人身之中的复杂体系,精气流动的上下方向,不一定是单纯的上下位置。   如果说五脏六腑是上,那么人身七窍就是下。   如果说丹田是上,那么周身穴窍就是下。   如果说百会穴是上,那么涌泉穴就是下。   那么说,精气流动的速度有多快?   一念之间,这就是精气流动的速度。   人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张嘴说话、低头思考,全都依赖体内精气的支撑,甚至绝大多数时候,人在不自觉的情况下,精气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流动在体内经脉之中。   所以从百会穴倾流而下的精气,只在一个瞬间就冲击到了涌泉穴。   与百会穴主宰人身精神不同,涌泉穴更加直观,是武道修炼的出力根本。   一个武道宗师,就算他实力再怎么强悍,若是双脚离地,那么可以使出的力量就会大打折扣。   所谓力从地起,只有脚踏实地,才能将力量汇集在身体之中,而这个过程的起点,就是脚底涌泉穴,就算是未来突破到了炼气境之后,涌泉穴依旧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穴窍。   而因为祁震刚刚突破了头顶的百会穴,体内生机勃发,阳气大涨,加上祁震本身生命力极其强悍,使得冲击涌泉穴的精气也多增添了几分刚烈气息,经过体内武脉之时,就好像一把把钢刀划过,就差没有溅出火星子来。   突破了百会穴,祁震体内精气就变得越发“凶残”,涌泉穴竟然也在弹指间冲击成功了,顿时如同万顷江水泻出大坝,从祁震脚底射出,撼动整个麓景山!   于是,引发了一场突发的小地震,甚至惊动了在山里吐纳修养的丹华真人。   祁震还没有反应过来自身情况,在屋中沉睡的祁黛,也被吓了一跳,赶紧起床披上衣衫,一起来就看见祁震浑身白气缠绕、隐隐发光,双脚离地,竟然悬浮在半空之中!   “啊!”惊慌失措的祁黛死死看着祁震,这比之前自己发现祁震懂得武功还要震惊。   听见祁黛的喊声,祁震看看自己的身子,才发现周身缠绕着一股白气,双脚腾空离地,而正当自己心中一动,他的身体就瞬间落下,周身白气也瞬间消失。   “这——”祁震自己也不明白,因为无论是所阅读过的一切典籍,还是《霸仙真解》里的讲述,都没有提到过开拓穴窍会有什么异状,最多就是脑海中浮现某种幻象,或者双耳轰鸣,但是也绝不至于会影响到现实情形。   祁震此时可以说是又惊又喜,既是高兴自己境界越发精进,离炼气境只有一步之遥,惊讶的是自己突破的情形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霸仙真解》里对修炼过程的研究和讲述,跟自己相差甚远,恐怕自己某个步骤出错了。   “难怪修炼一途需要师辈指导啊……”祁震心中暗暗感叹,说起自己这段时日以来的修炼,可以说是在一条没有指导的道路上行进,虽然霸仙老人给自己留下了《霸仙真解》的传承,但是修炼过程补补凶险,哪怕是拳法武功,也需要师父长辈手把手地教导,更别提冲击穴窍这种十分严禁的事情。   祁震现在才充分体会到,自己是拿着一张复杂的地图,在一片漆黑的森林中找路,每一步都是荆棘丛生,光靠着自己一往无前的精神,硬生生走出一条道来。   “好险哪……”祁震低声呢喃道,刚才精气在自己体内不受控制,稍有差池,五脏六腑都要受损,而且那般悬浮半空异状,也是骇人听闻。   回头看了看脸色煞白的祁黛,祁震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吓着她了,安抚道:“抱歉……吵醒你了,现在没事了,你——”   话还没说完,顿时一阵香风,祁震只觉得少女温暖柔软的身躯就撞进自己怀里,只听见祁黛啜泣道:“我、我好怕,好担心……刚才,我看见了好多锁链锁着少爷您,您浑身上下都是血……我好害怕、好害怕……”   “锁、锁链?还有血?”祁震还因为祁黛突然行为懵住了,没想到对方说的话语更奇怪,只好一边轻轻摸着祁黛的背,一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什么事也没有啊,”祁震心里疑惑,再低头看看怀里的祁黛,心里更加愧疚,估计是自己动静太大,吓着祁黛了,毕竟这女孩向来怯懦。   心平气和地安抚了祁黛许久,直到少女止住了眼泪,祁震才安下心来。   给重新睡熟的祁黛盖好被子,祁震心里止不住地思考——   难怪突破境界都要闭关啊!   闭关这种行为,不仅仅是为了隔绝外界对自己的影响,某种意义上也是防止闭关者的失控,对外界造成破坏,祁震心想,万一自己日后修为、实力增长,又是一番大动静,那对身边人事物,岂不都是极大危险?xh118 第43章 炼气   印堂穴、百会穴、涌泉穴,是炼窍境界中最重要的三个穴窍,如今,祁震在短短几日之内就开拓完毕了,纵横古今,都没有突破速度这么快的人,连祁震自己都在暗中惊叹,甚至有些担忧会不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祁震的父亲祁刚,在突破到了炼窍境界之后,也不敢轻易冲击穴窍,而是经常保持着最佳状态,维持精气充盈、饱满,在做好一切准备之后,再慢慢冲击穴窍。   就算历史上一些无师自通、奇遇通天的修炼之人,也没听说过哪个像祁震这般,一夜之间开拓两个穴窍。   而且百会穴、涌泉穴开拓成功之后,那就可以准备突破炼气境了,也就是修仙大道的开端,这才是祁震真正的目的。   所谓顺则为人、逆则为仙,精气冲击穴窍,那总归是从五脏六腑往外发散着力量,是“顺”,而将外界的天地灵气引入体内,则是“逆”,所以炼气境才是修仙真正的开始。   炼气境分为——提化、引灵、辟谷、御物、周天、先天、混元、真元、金丹,总共九个层次,每一个层次的突破和晋级都要比炼体境难上无数倍,每一步都极为凶险,危机重重、劫难频频。   炼气境的根本在于“提化真气”,这个宗旨,是无论哪个仙道宗门都会对炼气境弟子重复无数遍的,比起炼体境修炼者的精气,炼气境修士的真气更为重要,不仅仅是各种神通法术运使的根本,也是长生问道的基础。   炼气境一阶的提化境界,就是要将体内精气尽数提化,转化为真气,将精气之中不纯净的部分彻底摒弃,使之无限量的提纯净化,称之为“提化”,一身精气弃伪存真,称之为“真气”。   炼体境之所以称之为“炼体”,就是要锻炼经脉,而炼气境之所以称之为“炼气”,就是要锻炼身中之气。   而提化真气这一步骤,对于部分传承相对低级的修士而言,往往无法明白其中重点,不少刚刚开拓三个穴窍完毕的修士,认为把精气集中在穴窍之中,就能够更方便提化的过程,但实际上,累积大量的精气,在即将步入炼气境修士面前,不亚于将一座高山掏空。   虽然愚公移山的精神是好的,不过还有更好的方式,那就是将一身精气散于四肢百骸,以各种功法慢慢提化真气。   有幸的是,祁震拥有《万兽诸形图》,提化真气的功夫更加迅捷。   其实《霸仙真解》里不是没有提化真气的步骤,严格来说,《霸仙真解》的内容基本是从炼气境开始讲起的,关于之前的修炼过程,霸仙老人只是偶尔留下几句评点,最多的就是霸仙老人一生收集的各种武学典籍。   不过霸仙老人在关于提化真气这一步骤上,提到了《万兽诸形图》,称其为“提化真气之万古正宗”,能得到霸仙老人如此高水平的评价,可见《万兽诸形图》的厉害。   《万兽诸形图》是上古真人在洪荒时期,观察各种野兽,从而总结出的一部修炼典籍,观察的仔细程度甚至到了动物的呼吸之间,渐渐的摸索出一种提化真气的方式。   而这种提化真气的方式,甚至无视了境界的差别,祁震在刚接触修炼之时,就已经能把体内精气慢慢提化而成真气,虽然极为稀少,但也是不可忽视的。   如今的祁震的实力与修为和当初相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炼气境与炼体境有着云泥之别,而祁震只是催动了《万兽诸形图》中的呼吸之法,就感觉体内精气不停地被转变。   精气本身也在“洗髓伐毛”!   祁震心中虽然惊讶,但是呼吸依旧不徐不缓,保持着体内的律动,精气就好像一阵阵拍打着岸边的波涛,将江河里的杂质推到岸边,而祁震通过穴窍,将这些“杂质”散出体外。   精气本事就是极为虚无缥缈的事物,诞生于其中的杂志更是细微的无法言语,祁震甚至觉得比出汗的感觉还要细小许多。   而祁震不知道的是,早在自己身体被霸仙老人洗髓伐毛之时,就将体内一切遗留污秽全部清光,这些污秽绝不仅仅只是肉身之上的污秽,而是极为微观层面的污秽。   甚至达到了血统的层次。   普通人、甚至绝大多数修炼之人都感受不到,自己从祖先那里继承了多少事物,有时候,祖先遗留下来的病症,有可能潜伏几代、乃至十几代人才会爆发,或者某位祖先先天残疾,影响了后代的成长发育,或者给修炼过程中留下未知的隐患。   而这些隐患,往往是修炼到炼神境之后,依靠修士自身的刻苦用功,才能渐渐消除。   提化真气,其实也是将身体中这些肉眼不可见的隐患慢慢消磨的一个过程,但是这个过程极为漫长,而且绝大多数修炼之人身体完好,所以感知不出自己体内留有这些遗传下来的隐患。   所以唯一的体现就是提化真气时,自己能感觉到排出体内“杂质”的多少,而祁震的身体早就被极天灭神丹改造成另一幅样子了。   提化真气的过程对于祁震而言,熟悉且简单,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将体内精气,全部提化为武斗真气了。   这时候祁震才感觉到,全身流转着武斗真气是什么感觉——就好像一个武装到了牙齿的强大战士,身披铠甲坚硬无比,手上刀枪锋利到了极致,仿佛自己能够随意在敌阵之内四处冲杀。   而到了这个时候,他就可以开始学习《霸仙真解》之中的各种神通了,不过当祁震认真阅读之后发现,《霸仙真解》的各路神通,对武斗真气的消耗都极为庞大,一招一式之间,几乎要将体内真气消耗殆尽。   虽然消耗极为庞大,不过《霸仙真解》的神通一向以威力霸道著名,按照霸仙老人的自述,他最为得意的“虚空大擒拿”,能够一下子将一条山脉捏碎,移山倒海对于他而言,不过反掌之间的小事罢了。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祁震还是暂时放下了修炼神通的想法,继续修炼下一个层次——引灵境界。   引灵,顾名思义,将外界灵气引入体内,将其提化为自身真气。   有了天地灵气作为资源,那么别说神通法术,就算是吐纳修炼,一切都顺利很多。而天地灵气往往聚集在山清水秀之地,这也就是为什么仙道宗门大多是在山林之中开辟洞天福地,正是因为这些地方饱含天地灵气,有助于修炼。   而如果有充沛的天地灵气作为后续支撑,那么《霸仙真解》里的神通也能运用自如了。   一想到此处,祁震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修炼。   谭家地处麓景山,当初在山门之时,祁震就已经觉得此地山水秀丽、风光独特,没想到打坐入定之后,只感觉周围灵气飘逸,弥漫在谭家府邸之中。   其实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引灵境界是一道极高的门槛,在炼气境的修炼之中,能够提化真气并不算什么,但是在此之后的引灵境界却是拦阻了很多修士再进一步的步伐。   引入外界天地灵气的前提,需要感知到外界的灵气,与更高层次的修士不同,炼气境一阶的修士,并没有能广泛感知周围灵气以及法力的“神识”,而是仍然借助自己的感知能力。   不过因为开拓了头顶的百会穴,所以自身的五感就好比聚拢在了一起,感知能力大大提高,可这种程度下的感知能力,要察觉到身边灵气还是极为困难的。   所以浩土中州的一些仙道宗门,往往会让有资质、有潜力的弟子,进入宗门里更深层次的小洞天中修炼,因为那些地方不仅灵气充盈到了极点,甚至一吐一纳之间都是天地灵气,让这些弟子们能够极快的突破到引灵境界。   而祁震虽然没有这样的环境,不过《霸仙真解》却提供了一种更为霸道的方式来吸引天地灵气。   祁震打坐入定,心神沉入一种极为安宁的状态,然后头顶的百会穴慢慢散出几股真气,虽然肉眼无法观察,但是在祁震的感知之中,这几股武斗真气慢慢变换形状,宛若一根根绳索似的,逐渐延长。   这是《霸仙真解》之中,霸仙老人所独创的一个方式,名为“真气索”,而霸仙老人也是以此创意为由,创造了“虚空大擒拿”的神通。   一道道真气索就是连接身体与灵气的绳索,散出体外的武斗真气慢慢延伸,接触到真气之后,就好像附上人体的水蛭一般,不停地吸取天地灵气,沿着真气索,缓缓地输入祁震体内。   这种方法可以说完全开了仙道修炼的先河!   但是祁震清楚,这种方法,只有《霸仙真解》的武斗真气才可以做到,因为刚刚晋升到炼气境一阶的修士,体内真气本来就稀少,平日还要不停巩固自身境界,真气一旦外放,就如同没有容器的水,无序地泼洒出去,除非有仙道法器作为承载,否则真气外放无异于损耗自身修为。   所以这种事情也就是霸仙老人敢做,而祁震也更为大胆,在没有师门长辈的护佑之下,自行做出这种冒险的事情来。   不过幸亏祁震之前的基础打得极为牢固,武斗真气的坚韧更是无与伦比,明明是无形真气凝聚起来的绳索,却好似几百条钢丝拧在一块的钢索一般,延伸出体外没有一丝的虚耗,好像一根根触手伸出体外,如臂指使,直接朝着灵气集中的地方,狠狠吸纳。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祁震也感觉到山中灵气的流动了,漫山的灵气以极为缓慢的速度,逐渐朝着两个地方靠拢,好像这两个地方也有引入灵气的修士。   其中一个的方向是麓景山深处,毫无疑问,必定是神农谷那位丹华真人,而另一个方向,竟然也在谭家之中,而且是谭家二公子所在的房间!xh118 第44章 怀疑   感觉到灵气的流向有特殊之处,祁震心里若有所思,不过引入灵气的功夫却没有放下,一边吸入大量的天地灵气,一边在体内提化为武斗真气,让祁震有一种看着满桌美味佳肴,然后大快朵颐的痛快感觉。   可是祁震没有想到的是,在麓景山深处打坐修养的丹华真人也察觉到灵气流向的奇特之处了。   “没想到那人在一夜之间,修为猛进如斯……”丹华真人面容冷清,可见他是那种见多识广的人,只听他暗自低语道:   “仙道七宗之中未曾听闻有精进如此快捷的功法,就算有,所需要的丹药资源更是不计其数,传闻玄天宗现任掌门,在玄天荒径之中修炼,三天连开三处穴窍,已经是前无古人的伟大成就了,而现今却是有人连跳三级,从炼体境九阶,直接进阶到炼气境二阶……”   纵然是神农谷中备受瞩目的年轻翘楚——丹华真人,此刻脸上也有些动容了。   “难不成是魔道妖人在此修炼?!”   “魔道妖人”四个字,在整个中州、乃至整个浩土,都是最让人忌惮的。   那象征着毁灭、象征着暴力、象征着血流成河,如果说仙道中人问道长生,乃是逆天道而行事,那么魔道妖人则是逆人道而行事。   自数千年前天魔横扫浩土以来,人间就突然出现了一种名为魔道的修炼方式,而且这些人也逐渐聚集起来,开宗立派,其创建过程无不充满着血腥与杀戮。   虽然魔道宗门之间,也经常彼此杀伐,但是其实力、根基之强横,足可以与当今仙道七宗比肩,世人称之为魔道六门。   而魔道的修炼方式往往也是凶残无比,以活人祭祀、取孕妇活婴之流数不胜数,更甚者,往往一个城镇直接被魔道神通所笼罩,直接吸走地上一切活物的精血生魂,以炼制魔道法宝。   魔道修炼方式千奇百怪,就算是与之对立的仙道七宗,也不能完全探知魔道所有的修炼方式,可是最明显的特徵就是实力与修为精进地极快。   传闻中,魔道高人为了培植势力,直接运用大神通,让不少跟随着承受极大痛苦之后,将他们的实力与修为强行提高,但是这些人的寿命与自己拥有的修为却不对等,而未来的修炼也不太可能有继续的进步。   仙道的修炼,本质是问道长生,提高修为与境界,是为了追逐生命的长度,神通法术之流,不过是修炼过程的副产物,只是奈何从上古至今,修炼过程之中,向来劫难重重,无论是来自人世之间的劫难恩仇,还是从虚空中生出的天地大劫,都需要神通法术,来为自己的修炼保驾护航。   可魔道的修炼却一反常态,直截了当地追求神通威能,不惜代价地提高自身修为,本质就是为了杀伐与破坏,与仙道修炼处于一个完全的对立面。   所以仙道与魔道两者不能共存,在这数千年的时间里,仙魔两道也经历了无数次争斗,虽然此起彼伏了很长时间,但是在近百年间,仙道巨掣层出不穷,死死压制住了魔道妖人的势力,从此迎来了浩土中州的太平盛世。   但奈何魔道妖人极为顽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仙道七宗联合天下修士,勉强将中州这片核心地区的魔道势力铲平,却无法阻止魔道势力远避中州,其中,就有些许魔道势力,来到了天南之地。   而玄天宗、神农谷,先后来到天南之地,建设势力,一方面自然是为了加大对天南之地的控制,以及对逃散的魔道妖人进行搜捕,另一方面,也是加强自身宗门的实力。   丹华真人此番前来麓景山谭家,一方面是受谭家请求,前来为其家主的次子进行诊治,另一方面也是借此机会,对被发现的魔道妖人进行歼灭。   没想到此番前来,竟然就发现谭家二公子身中魔道妖人的法术,经脉之中尽是魔道秽气,原本以为凭着自己法力深厚,就能将其消除,可没想到这魔道秽气极具侵蚀性,自身修炼许多时日的真气被其侵蚀污染,导致自己不得不壮士断臂,将一部分真气散出体外,最后反而供养了魔道秽气的壮大。   正是因为因此,所以丹华真人这两天在麓景山深处打坐修养,没想到被祁震冲击穴窍时的异象所惊动,而此后祁震又大肆吸纳麓景山灵气,更是使得丹华真人心生怀疑。   “莫非这魔道妖人,真敢藏身在谭家之中?就在我眼皮底下走过?”丹华真人思考道。   丹华真人本身是神农谷年轻一辈弟子中,最为出色的几人之一,自幼拜入神农谷修炼,在师门长辈的培养下,早早就突破到了炼气境,被门中誉为早慧神童。   年纪轻轻,就与仙道七宗的年轻弟子们交往甚密,其中不乏未来有机会执掌门中大位的青年翘楚,而丹华真人对此也一直非常引以为傲。   虽然他在炼气境五阶的水平之上,被卡住了一段时间,可是这种事情在炼气境修炼之中是一种常态,但奈何丹华真人内心高傲,无法忍受眼看着他人实力精进,而自己却依旧原地踏步,于是趁着天南谭家来信的机会,出山历练一番,希望多少获得一些成绩,来弥补自己的难堪。   而当丹华真人发现灵气流向出现异常之后,心里多少闪过一丝快意,如果说自己能够亲自击杀那个魔道妖人,那么在宗门之内绝对算是大功一件,毕竟这年头,魔道妖人尽数蛰伏,一旦露面就好像白纸上的一个墨点,立马就会有无数仙道宗门的青年翘楚汹涌而至,这种功劳绝对不能让给别人。   加上为谭家救治二公子的功劳,不说别的,日后谭家对神农谷的供奉,多少也要经过丹华真人,而谭家若是有适合拜入宗门的年轻子弟,也需要丹华真人的举荐,那么这些人和资源,未来就是丹华真人地位提升的关键所在!   脸上向来古井无波、习惯以高人姿态俯视俗世的丹华真人,此时脸上也禁不住笑意,然后继续吐纳修养,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好准备。   比起丹华真人那炼气境五阶的修为,祁震不过只是炼气境二阶,差距十分巨大,就算祁震自身武脉如何强悍,目前体内所能储藏的武斗真气,也比不上丹华真人体内真气的容量,所以时间刚过了子时,祁震就收回了散于四周的真气索,然后好好提化真气。   现在这个时候,祁震体内的丹田、印堂穴、百会穴、涌泉穴,都饱含了武斗真气,经脉之中也在不停运转着,可以说,祁震此时已经达到了最为巅峰的状态。   祁震虽然也对自己境界突破的速度有点惊讶,但是他毕竟不是在仙道之中浸淫了许久的修士,也不是什么仙道宗门的弟子,没有像丹华真人那样对境界突破的了解与认识,不清楚自己修为的增长已经是一种快得不正常的状态了。   以此可见《霸仙真解》是何等强大的修炼典籍,甚至让丹华真人认为是魔道妖人在谭家之中修炼。   不过《霸仙真解》终归是仙道修炼的典籍,虽然有另辟蹊径之处,但是却与仙道宗门的修炼有着殊途同归之处。   当祁震引入灵气达到极限之时,就觉得体内气血翻腾,然后才慢慢收回真气索。   这就是仙道修炼与魔道修炼其中一处不同点,仙道修炼讲究欲速则不达,修炼虽然是不断让自身寿命增长、修为提高、境界突破的过程,问道长生也是逆天之举,可是这个过程之中,却暗藏不少顺势而为的道理与法则。   天地灵气,毕竟不是自己身体之中的事物,但从最根本来讲,时间一切没有天地灵气,也不可能有滋养生长的过程。   要让天地灵气融入体内,其实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仙道宗门之中,有一些宗门或者传承,讲究天地一气、天地一息的概念,其实就是一个逆反先天的过程,让自身气息与天地共同,最后达到与天地同寿的高深境界。   但是在引入灵气之时,人身的本质依旧被后天成长过程的主要元素所束缚,往往会经历气血翻腾、经脉胀痛等现象,而仙道宗门的修炼,对这些现象大多采取顺势而为的方式,那就是暂停修炼,调理气息。   虽然魔道修炼方式千奇百怪,但是引入灵气的这一步骤也是会经历的,不过魔道中人确实会选择硬生生熬过去的方式,哪怕付出各种惨痛代价,也要继续增长修为与实力,甚至把自身翻腾的气血作为神通法术一般,用来攻击敌人,由此可见魔道中人行事,无所不用其极。   幸亏《霸仙真解》之中,对修炼过程讲解十分详细,纵然祁震没有师门长辈随时教导,但也能安然渡过修炼中各种难关。   既然自己已经突破到了炼气境二阶,那暂时不必刻意修炼了,这种实力在天南之地,应该是有足够自保之力了,所以祁震也专心学习《霸仙真解》中的神通。   祁震也深知仙道修炼的根本是为了问道长生,而不是简单的为了各种神通法术,可就算自己怎么谨慎小心、通达清理,祁震毕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青年,对这些威力强大的神通仰慕至极,如今更是能学到其中的一招半式,又怎么会舍得放下不管呢?   脑海之中,宛如一座高山的《霸仙真解》,缓缓翻开到“虚空大擒拿”的那一页,明明内中没有任何文字,但祁震只觉得大量复杂的信息充斥脑海,就好像一本无字的白纸之上,吐出了无数事物,纷繁复杂,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但祁震还是凭着毅力,抓住了其中的重点,顿时五指成爪,爪中生出一股虚空之力!xh118 第45章 虚空   何谓虚空?   虚者,隐喻太古天帝所居的昆仑虚,至高至大,高而无上,大而无外。   空者,窍也,至小至微,小而无内。   虚空是指世间一切内外大小的概念,霸仙老人从中悟出大道,以此演练出这门“虚空大擒拿”。   祁震慢慢感受指尖的虚空之力,只觉得一股异常玄妙的感觉油然而生,脑海之中,感知慢慢增强。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虚空大擒拿被霸仙老人这么引以为豪了——   好比一个实力强悍的武者,让他搬起一块百斤重量的大石磨,这绝对不是什么难题。可如果让这位武者抓住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却是难如登天。   虚空大擒拿,要抓住的可不仅仅是世上那些庞然大物,用此神通移山倒海,不过是彰显法力的高深,但在修炼过程之中,真正能体现差别的,乃是“境界”二字。   多少仙道高人、宗门耄耋,穷尽一生,纵然法力之深厚让人难望项背,但是境界迟迟无法突破是他们心中永远的遗憾。   有些修士,耗费一生经历,离境界突破只差一线,可这一线之隔,有时候却是如同汪洋大海一般广阔。   而真正能悟出其大无外、其小无内的虚空,所需要的境界,乃是对天地法则了解透彻的高人才有几分机会能做到。   如今的祁震,虽然有《霸仙真解》的传承,可毕竟只有炼气境二阶的修为,对真正的大、真正的小,还没有一个明白的概念,只是在修炼虚空大擒拿的过程当中,真气的运使,让祁震的感知能力变得有些特别。   祁震虽然禁闭双目,可是五感合一的感知不阻碍自己观察外界。   在他看来,本来还算宽敞的客房,如今就变得好似一座庞大到极处的宫殿,原本不过是自己稍微跳跃就能摸到的房梁,此刻变得好像横亘在天穹的一道支柱,地板上的极不显眼的坑坑洼洼,变得犹如山岭起伏一般。   但是下一个瞬间,祁震的感知又无穷地放大,占地极光的谭家府邸,顿时变得好像桌上的沙盘一般,夜里打更巡视的下人,不比蚂蚁大上多少,似乎自己用小拇指就能捏死。   祁震虽然很享受这种感知的变幻,不过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祁震就觉得头晕眼花。   并不是因为真气的消耗,而是大脑内的精神意识,对感知到的一切难以吸收。   “真是玄妙!”心里这么想着的祁震,赶紧收回功力,稳固体内真气。   “没想到只是初步运使虚空大擒拿,别说以此攻击别人,光是对自身感知力的影响就极为强烈,看来要学会一门神通极为不易啊……”   神通法术,虽然仙道中人往往将两者连在一起,但实际上,神通与法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法术是人身中各种能量,经过某种渠道或者方式,激活对外界的变化,本质是一种方法,就好比炼体境的修炼者,手持一柄经过加持的飞剑,依靠消耗自身精气,也能达到驭剑杀人的手段。   而神通,则是凡世间一切超绝之力,号为“神通”,神通本身不会因为没有后继人学习参悟而消失,因为神通本身就是天地大道与法则的一部分,就算天下间这一波仙道之人统统死去,若是又下一波有智慧的生物继续参悟天地大道,那么神通依旧现世。   浩土中州之上,除了仙道七宗以外,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仙道宗门,或者散修传承,其中也有不少势力庞大的组织,可为何数千年以来,仙道七宗的地位依旧没有被推翻呢?   本质就是神通。   仙道七宗,无论哪一宗门,都有专属的神通,甚至不止一个两个,据祁震在各类典籍中所了解到的,玄天宗的“龙骧虎卫”,苍云剑宗的“裂天剑相”,以及青岚宗的“无风天籁”,号称仙道三大神通,都是极为玄妙、威力浩大的神通,基本都是掌门本人以及权势极重的宗门长老才有机会学习,作为镇压山门气运的神通。   不过可惜的是,虽然霸仙老人在《霸仙真解》之中,对自己所创的“虚空大擒拿”极为自豪,威力更是强悍无匹,可是在祁震所看见有关历史的典籍之中,不见虚空大擒拿的一字一句,就如同霸仙老人一般,似乎在历史里从未出现过。   其实祁震也曾经怀疑过霸仙老人的来历,以他自己谨慎行事的态度,就算霸仙老人留给了自己金山一般的财富,可这样的一位人物在过去的典籍中不曾出现过一分一毫,的确是有点古怪的。   “若霸仙老人真的被世人忌惮到需要抹去其存在痕迹,那就更不能暴露自己修炼的根本了。”祁震很明白藏拙的道理,毕竟自己过去一直不是什么实力高强的人物,就算如今修为暴增,也不会因此而心生骄傲、四处招摇。   “在谭家以及丹华真人面前还是要低调行事,切莫出什么岔子。”然后又想起丹华真人,祁震再次确认了隐藏实力的想法。   既然目前神通修炼仍有阻碍,而且暂时需要隐藏实力,祁震就先放下修炼虚空大擒拿的想法,转而去研究普通法术的事情。   但奈何霸仙老人眼界太高,一句“法术、下流矣”,《霸仙真解》之中没有任何一种法术的存在。   祁震暗自叹息,到现在他算是对霸仙老人的心思有点了解了。   其实法术并不尽然像霸仙老人口中那样无用、下流,当今天下仙道第一宗门的玄天宗,就是法术使用、研究、创造的第一大宗,毕竟神通需要极高境界才能参悟,像祁震这般依靠武斗真气硬生生学习虚空大擒拿的行为,哪一个门派都不会有。   所以,既是为了让宗门弟子有保护自身的能力,也是方便宗门的传承与发展,玄天宗开创了一套完整的法术修炼体系——召唤灵物。   门派拘禁散离于天地间的游魂,通过各种天材地宝作为承载,将其改造成一种可以随意召唤的灵物,下山为弟子历练时护法,修炼时作为其助手,而玄天宗弟子在修炼当中,也会为灵物不断地加以强化。   有些修炼日久的玄天宗弟子,所召唤的灵物甚至有了自身意识,而玄天宗对此也曾做了许多研究,最后采取的是顺其自然的方式,而直至今日,玄天宗里最为出名、具有自主意识的灵物,乃是护山神位——百丈巨人,而这位巨人也在仙魔大战之中出了一份力,击杀了不少魔道妖人。   如此可见,法术并非无用之物,而且光是说起实用价值,法术可谓极为便利。   但从《霸仙真解》之中,霸仙老人的言谈叙述,以及对武道秘籍的挑选,祁震都渐渐觉得,霸仙老人是一名极为重视武道修炼、轻视法术的仙道高人。   祁震虽然出身于尚武的天南世家,可是到了现在,他依旧十分羡慕那些运使法术的仙道中人,并不会因为自己武道修炼上略有成就,就看不起修炼法术的人,更不会轻视使用法术的人。   只能说,霸仙老人天生傲骨,对武道修炼用心极深,就算是他所创造的各路神通,多少都有一些武道功夫的意味在里面。   在翻了翻脑海中的各路藏书,偶尔也就是发现了两三个通行于整个浩土中州的普通法术,无非就是手中起火、推移水土、驭剑百步,这些法术祁震只要在脑海中稍加推演,然后运转一下体内真气,就明白如何使用了,只是身在谭家客房之中,祁黛也在安静沉睡,不好直接使用出来。   “唉……还是有必要拜入某个仙道宗门啊……”躺在地上舒展了一下筋骨的祁震,心底里这样想着。   祁震虽然身怀《霸仙真解》这种神妙无比的仙道典籍,可是修炼一途上,自己对很多事情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只靠看书学习哪里能解决问题,仙道之中,拜师乃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仙道中的师承关系,往往比俗世亲情更加重。   “唉……罢了罢了!过两日先看看谭二公子的病怎么处理再说吧!”   ***   时光飞逝,两日的时间不过眨眼之间,祁震除了偷偷试用了一下新学的法术之外,就是继续积攒武斗真气,直到管家谭忠前来邀请自己。   跟随管家来到谭家的会客厅,只见堂上家主谭宗耀和一名相貌有些轻佻的年轻人正在聊天,谈话中更是以叔侄相称:   “林贤侄啊,多谢你不辞劳苦赶来啊,虽然我谭家在医药之道上有那么些许成就,可还是得仰赖你们在天南之地,来往运送药材啊。”   而被称呼为林贤侄的年轻人,正是当初出现在钱家的那个林赞,作为天南商旅联盟代表之一,见林赞说道:“谭叔叔见笑了,麓景山谭家的名声是何等的响亮,我们联盟能有如今成就,离不开谭家的支持啊。”   “哪里哪里……”谭宗耀就算是听惯他人马屁,但是对这名代表着商旅联盟的年轻人的话语,心里还是十分欣慰的。   而当管家谭忠禀告祁震与祁黛的到来之后,谭宗耀就跟林赞说道:“林贤侄,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一位年轻有为的医道高手。”   只见祁震与祁黛走进会客厅中,听那谭宗耀说:“这位祁震先生,是来自天生山红石城,他对我家承丰的病情推断,可是与丹华真人差不了多少,而这位祁黛姑娘,治疗手法更是别出心裁,让我深有体会啊!”   “哦?”林赞听见祁震、祁黛两人名字和来历之后,细长眉毛微微挑动,然后脸上不失尊敬,对祁震两人拱手行礼道:“两位医师,承丰兄乃是我林赞义兄,若两位能治好我义兄疾患,我林赞代表商旅联盟,必定重重答谢!”语气诚恳至极。   祁震脸上保持着笑容,但当他听到“商旅联盟”四个字后,心里也是有点震惊,没想到竟然在此地碰见商旅联盟的人,而且谭宗耀也直接暴露了自己的出身来历,若是商旅联盟的人有心查明,就肯定能猜出自己出身红石城祁家,若是如此,对自己日后前往天威谷张家的事务,恐怕有所阻碍。xh118 第46章 会面   祁震虽然心中暗暗忧虑,但是表明上不动声色,礼貌说道:“二公子的病我必定尽全力医治,不敢辜负谭家主所托。”直到现在祁震才知道,原来谭家二公子的名字叫做谭承丰。   几人聊了一会儿天,谭宗耀提到:“祁震先生,今日是丹华真人出关的日子,关于你的治疗方案,不如由你亲自向真人说明,如何?”   “那自是极好的。”祁震不敢轻视,毕竟谭家与丹华真人有所往来,何况神农谷极为擅长医术,治疗方式向丹华真人请教过也是合乎情理的。   然后见谭宗耀对林赞说道:“林赞贤侄,你就在此稍待片刻,与联盟商贸往来,我待会儿再来与你细谈。”   “谭叔叔不必如此客气,商旅联盟与谭家生意向来稳定,这次我也只是顺道来看看承丰义兄的病情。”林赞说道。   “那好,那好。”谭宗耀开心地点点头,然后带着祁震与祁黛两人离开了会客厅。   看见三人离开,林赞心中却是生出了各种念头——   “看来这个祁震的确是来自红石城祁家的,不过经过联盟的打听,当今祁家的新任家主不就是叫做祁震吗?照理来说,家族当中多少会有避家主讳的行为,如今这个祁震,当真是家主本人?”   这个林赞看上去面貌轻佻,但是不愧是商旅联盟的重要代表,有着与外表不相称的成熟思考。   “看来有必要在谭家多呆几天了,幸亏天威谷那边还不是十分着急,无论这个祁震是不是祁家家主,只要他是出身祁家,就应该好好拉拢……嗯……”   ***   不去理会林赞对祁震的思考,来到谭家二公子的房间附近,只见一名身披羽白色道袍的道人,安静坐在过道的椅子上,如果不留意,可能都没发现此人的存在。   祁震就好像山林之中的野兽,敏锐到第一眼就察觉到这名道人的不同寻常,想必他就是神农谷的丹华真人。   轻浅到极处的呼吸,悠长而深邃,一吐一纳之间,麓景山中的天地灵气也随着丹华真人的呼吸作着有规律的浮动。   “好高深的修为!”祁震心中一惊。   他之前听家主谭宗耀的讲述,说丹华真人因为治疗二公子而大耗真气,还以为对方是修为不足,看来谭宗耀还是不太了解炼气境修士的内情,或者丹华真人有些事情瞒着谭宗耀没有说。   如今看来,这名丹华真人气息深邃,法力也绝对不容小觑,祁震甚至觉得,如果在此地对丹华真人进行突袭,对方能瞬间聚拢周围灵气反击自己,自己甚至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量都没有。   思考间,家主谭宗耀上前说话:“真人,这位就是我说起的那位医师。”然后举手示意指向祁震。   祁震微微弯腰行礼,无论对方实力如何,毕竟是浩土中州所来的一名仙道高人,保持足够的礼仪不会有差错。   只见丹华真人缓缓睁开眼镜,细长的双眸却掩盖不住瞳孔的精光,祁震感知极为敏锐,被丹华真人目光扫过,顿时全身毛孔收缩,就好像被天敌盯住的野兽一般。   可奇怪的是,丹华真人的目光没在自己身在停留多久,双眸却是微微睁大,看着祁黛。   祁黛也觉得很奇怪,虽然她跟祁震一样学者行礼,但是却止不住好奇地看了看丹华真人,却没想到对方也看着自己,而且像是看见什么奇怪东西似的,使得祁黛慌张地看了看自己全身,以为自己身上哪里脏了。   感觉自己有些失态的丹华真人收回了目光,直接向祁震说道:“祁震先生,你的那个方法,恐怕需要炼气境修士才有能力做到,而且……”丹华真人虽然是仙道高人,但语气却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听他继续说道:“贫道尚且不知道天下有哪一种真气能够这般锋锐犀利。”   祁震内心感叹,这丹华真人不愧是来自于神农谷,自己并没有细说治疗方法,他就知道自己是要以真气渡入谭家二公子体内,强行冲破经脉中的阻碍,而且这名丹华真人,语气虽然诚恳,但言辞中让祁震觉得有种内傲之感,似乎不知不觉中在彰显自己的智慧。   祁震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师承不太方便张扬,不过此法在下认为的确值得一试。”然后祁震稍微放松全身真气的收敛,显露出刚刚突破炼气境的修为。   可没想到这么一做,丹华真人脸上却露出了几分寒意,看见祁震刚突破炼气境的修为,心里就联想到前两日自己的所思所想,恐怕对祁震已有误会了。   不过在一旁听他们对话的谭宗耀,却是喜上眉梢,虽然祁震没有直言自己已经有炼气境的修为,谭宗耀也不可能像丹华真人那般探知对方境界,但从两人话语中,他还是能推敲出祁震已经有了炼气境的修为。   这样一来,就有两位炼气境修为的高人,为自己儿子诊治,这下成功的机会必定大大提升了!   “真人,我觉得此法的确有尝试的必要。”谭宗耀兴奋地说道。   瞬间收敛了脸上寒芒的丹华真人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好吧,既然家主也这么说,贫道也不好退却,不知祁震先生要我做什么?”   丹华真人这么说道,心里却是没有放下对祁震的警惕,双眼目光一直盯着祁震。   而从刚才一开始,那种被天敌注视的感觉就一直没有消退,反而有所增强,虽然不知道为何,那位丹华真人对自己似乎暗中有敌意,可祁震自己问心无愧——估计是炼气境修士之间的戒备吧。   毕竟祁震从各种典籍中了解到,浩土中州的散修,虽然一直有仙道宗门的压制,可是为了自身修为的增长,不少江湖散修,行为恶劣,坑蒙拐骗偷,无所不用其极,祁震没有报出自己的师承,无疑自认是一名江湖散修,被浩土中州的仙道七宗弟子有所戒备,应该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而且这丹华真人虽然嘴上没说,但语气里确是有对自己的几分轻视,像是自己屈尊,才帮助祁震一同治疗。   祁震修炼《霸仙真解》至今,心中那股不服输的精神可以说是越来越强烈了,碰到艰难险阻之事总是要尝试去抵抗,更别提被人轻视的感觉了。   如果是放在过去,祁震被家族子弟欺负,那也就是忍着忍着就麻木了,可到了如今,却是要让这些轻视自己的人好好认识一下自己。   于是祁震整理了一下思维,对丹华真人不卑不亢地说道:“在下有方法突破二公子经脉中的阻碍,就请真人指出,二公子体内病根所在。”   而身在一旁的谭宗耀,就算是再怎么沉浸于喜悦,这时候也多多少少有些察觉到祁震与丹华真人之间的交流,似乎有些隔阂与矛盾。   明明两人之间还没说几句话,这就出了事了?可千万别影响到自己儿子的治疗啊——家主谭宗耀如此想到。   谭宗耀这样思考也不是奇怪之事,可他自己却没办法阻拦两人的关系进一步恶化,毕竟一方是自己家族的靠山,另一方也是炼气境的高人,随便得罪任何一个都是无穷的麻烦,想到自己儿子病患的原因,谭宗耀只觉得心中升起了一丝绝望。   不过还好,祁震与丹华真人在表面上还维持着和平,两人言辞间来往也都是关于谭家二公子的病情,说着说着两人就一同走进了二公子的房间。   房间之中,药气已经没有这么浓郁了,因为今日是治疗的关键日子,所以那些熬煮的汤药都全部撤走,就连那些照顾谭家二公子的侍女也在刚才全部撤走了。   “没想到二公子的病源在檀中穴,这可真的是出人意料。”祁震刚才和丹华真人的对话中了解到。   丹华真人看见祁震微微震惊的表情,心中却是不屑,明显已经把祁震归类成魔教同党,不过嘴上却是平和:“祁震先生看不出来吗?”   祁震没有理会对方的暗讽,自己毕竟修为不如人,干脆直截了当地回答道:“这点我确实不清楚,我只觉得二公子体内经脉中有一股粘稠、阴暗的气息,不像是什么正经事物。”   “此乃魔道秽气。”丹华真人在一旁说道,还特地加强了“魔道”两字的语气。   祁震听出对方的重点,他以为对方在提醒自己,然后联想起之前察觉到的灵气流动,以及谭宗耀不寻常的表现,然后看了一眼丹华真人,脸上充满了震惊,问道:   “莫非……二公子的病,是魔教妖人所为?!”   丹华真人脸颊微微抽搐,毕竟自幼的教育,对他而言,魔教妖人就是要见一个杀一个,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怜悯,而如今眼前之人极有可能是魔教同党,却没想对方如此地震惊。   丹华真人的师父在神农谷之中执掌刑律,他本人也经常与师父一起接触审讯之事,所以能通过对方表情、乃至泄漏于体外的气息波动,就可以分辨出对方是否说谎。   可是从刚才祁震的表现看来,他不仅没有说谎,而且十分惊讶。   “不可中了魔道妖人的计谋,想必是他向来说惯了谎言,伪装严密!”丹华真人心里这么对自己说道。   于是他朝祁震回答道:“不错,此事我也不瞒你,谭家家主年幼之时,曾经结下一名仇人,那人后来得到了魔教妖人的传承,如今实力暴涨,回来对谭家报复,正是趁谭家二公子采药之际,以魔道妖术暗中谋害,而二公子经脉之中的,正是魔道秽气!”xh118 第47章 化解   “魔道秽气?”祁震心里讶异,虽然这个词汇在那些仙道典籍中偶尔出现过几次,可是都不是十分受人瞩目的重点,看来日后要在仙道之中立足,有必要仰赖仙道宗门的各种知识了。   “还请真人为我解惑。”祁震恭敬地拱手行礼道。   “嗯……”丹华真人略一沉吟,心底里暗笑这魔道妖人装模做样,说道:“魔道修炼方式千奇百怪,就算是同一魔道宗门之内,也会同时存在着几种修炼方式,而不会想仙道宗门那般,一门一法。”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而这魔道秽气又是哪门哪派的呢?”祁震点点头,再问道。   丹华真人目光转向谭家二公子的身体,说:“当年的魔道六门之中,有一巨大宗派自称秽天教,其宗旨号称要污秽苍天,建立天下魔土。”丹华真人一边说,一边用神识暗中扫视祁震全身真气波动。   神识,乃是炼气境四阶修士才能修炼到的特殊能力,就好比开拓了百会穴的修炼者一般,五感融合在一起,感应能力大大提高,而炼气境修士的修炼更加深入,对自身精神的改造与炼体境不可同日而语。   神识就是对体内精神融合、提升的一个结果,比普通的感应能力更为敏锐和精准,而且范围也更广。   仙道之中一向认为,神识所能延伸之处,就是神通法术所能到达的极限,若是一名修士神识广度达到十里之外,那么他所御使的飞剑,也可以达到十里之外。   当然这个数字偶尔也有出入,某些仙道之中神奇的法宝、法器,也能对修士的神识又增强作用,不过对于扫描修为比自己的修士,神识作用还是十分明显的。   但可惜祁震身怀武斗真气,这种真气本身不仅异常坚韧,同时也具备着极端锋锐的特性,而当丹华真人神识企图透视祁震全身的时候,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刺痛,只好赶紧收回神识。   “这是什么真气?竟然能对我的神识做出反应!”丹华真人非常惊讶,但同时,祁震也感觉好像被电流窜过全身,一下子神经崩到最紧张的程度。   祁震自己不知道,武斗真气在霸仙老人的设计之下,本身就具有一种被动防御的能力,不仅仅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抵御他人攻击,而且还能防止其他修士利用神识的窥视。   当年霸仙老人在修炼的过程中,树敌无数,几乎没有几天安生日子,连闭关修炼都成了问题,于是经过自己不断的琢磨和思考,终于创造出武斗真气这种极为特殊的防御能力,这也是当今仙道修炼之中,几乎不存在的防御特性。   但是这种效果,却激起了丹华真人另一番思考——   “此人修为异常特别,流露在外的真气波动,表现不像是在说谎,而我用神识扫视,竟然会产生反击的效果,我听师父讲起过,只有苍云剑宗的长老们,修炼到极致之时,全身剑气勃发,同等级的修士根本无法用神识探测对方情形……”   可是祁震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流露在外的真气波动,都不像苍云剑宗的弟子,于是丹华真人打算继续探听祁震的口风,说道:   “这秽天教当初在魔道之中,势力可以说是坐一望二,其门下魔道妖人主要修炼三种功法,但修炼到极处,都会产生一种名为魔道秽气的神通。”   “神通?”祁震非常好奇,如果是神通,那么给谭家二公子下手的人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了。   丹华真人点点头,不过话锋一转:“虽然魔道秽气是秽天教的神通,我等仙道中人不屑与之比较,但能与仙道抗衡多年,自然有其特别之处。”   “哦?”祁震流露出的好学神色,变得像是一个初入门的仙道弟子。   丹华真人看见祁震这种表情,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出身于仙道七宗的自豪感,说:“这魔道秽气乃是一种在虚实之间不断变幻的神通,虚无之时,就像是在魔道巨掣手中发出的神通,专门破我仙道诸多法宝;化实之时,则可以储藏于容器之中,分配给门中弟子,作为魔道法器来使用。”   “竟然还能这样?!”祁震这次可以说是真的长知识了,他原本以为,神通虽然多种多样,但在自己印象中,神通依旧停留在威力无比的这个特点上。   殊不知,既然号称神通,就不会只有破坏与毁灭的特性,像这种魔道秽气,本身既是伤人破法的威能,又可以化作魔道法器,派发跟门人弟子,只要一人修炼出这般神通,得益的人就会更多。   想到这里,祁震赶紧问道:“那……这么说,此番对二公子行此手段的人,有可能就是拿着这种魔道法器的人?”   丹华真人看着祁震,眼神中有种异常的光芒,说道:“的确,如果是修炼出魔道秽气的妖人,反而不会这样作为。”   “嗯,不错不错。”祁震点了点头,说:“当今仙道大昌,魔道妖人不敢暴露在阳光之下,能对麓景山谭家下手的,反而应该是那些偶然获得魔道传承的愣头青。”   祁震联想能力极快,他很清楚,如今仙道势力庞大,浩土中州之内几乎不存在魔道痕迹,只要稍露行迹,就会有一大帮仙道弟子为了功劳杀来。   而就算是蛮荒如天南之地,也多少会有仙道宗门插手其中,就好比天威谷张家与麓景山谭家,都是有着仙道七宗作为靠山。   祁震都能打听到的消息,如果真是在仙道追杀之下生存下来的魔道之人,不可能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对谭家二公子下手,那就说明下手之人可能连谭家背后靠山是谁都不清楚。   而听见分析的丹华真人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像他这种仙道七宗的弟子,又经常与其他宗门的青年翘楚打交道,脑子自然也是十分好用,一下子也联想到跟祁震类似的想法了。   其实论经验、论知识,丹华真人还远在祁震之上,只是当初他一来到谭家,那魔道妖人就一直退缩不出,难觅其踪,而直到祁震境界突破的异常现象出现之后,丹华真人又一直保持着对祁震的怀疑,所以客观的思考判断暂时被蒙蔽了。   此时再回想起前几日夜晚那冲击穴窍的异象,按过往教导,明显是仙道修炼天资极好的人才能有的现象,百会生光、涌泉撼地,这在门中古籍之中,乃是圣人转世之兆!   如果此人真的是眼前的祁震,那么他不仅不是魔道妖人的同党,更有可能是一个没有意识到自己天资多么优越的江湖散修!   想到这里,丹华真人也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祁震,然后谨慎问道:“祁震先生,你是否前几日夜里才刚刚突破到炼气境?”   祁震这时候还在思考关于魔道妖人的事情,没想到丹华真人突然这么一问,想起自己实力远不如对方,那干脆坦白直言:“不错,真人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来了……呵呵,在下就是一名江湖散修,不如真人出身显赫。”   “呼——”只见丹华真人长出一口气,脸上那种隐隐约现的傲气与戒备也一下子消除了,心中还准备了一大套面对魔教同党的说辞,此时也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   祁震不明所以,以为对方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治疗谭家二公子,忽想起之前好几次对自己的观察,更是确认了这种想法,于是说道:   “丹华真人,在下承认修为底下,但是二公子已然病入膏肓,再不医治就迟了。”   丹华真人自嘲一笑,就知道祁震误会自己了,而自己也曾经误会祁震,最终搞得两人思绪南辕北辙,但经过祁震这么一提醒,他的思考还是放在了治疗之上。   两人虽然暗中思绪极多,但是实际不过就是小半柱香的时间,就看见祁震伸手给谭家二公子切脉。   “二公子病源在檀中穴,若真人所说无误,那么檀中穴附近就跟百万大军防御一般,极难冲破。”祁震一改之前好奇面容,集中精神在治疗之上,就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丹华真人点头道:“我已经将门中灵药化为药气,只要经脉堵塞一开,我就能将药气送入其中。”   祁震回头看着丹华真人,眼神犀利,语气也渐露霸道:“我能感觉到魔道秽气极为难缠,可能只有一次机会,真人且注意了。”   丹华真人双眼微微睁大,但心中极为惊讶,自己当初不是没有考虑过强行冲破经脉之中的阻碍,但一来神农谷所修炼的功法,真气并不具备如此强悍的破坏力,其次就是魔道秽气会污染外来的真气,如果修为不够,魔道秽气反而会逆流而上,侵蚀外来者的真气,甚至达到对方体内。   这就是为什么当年秽天教如此猖狂的原因,只要少数几个死士一般的魔道中人,拿着宗门派发的魔道秽气,就可以对一大帮仙道宗门的年轻翘楚发动袭击,而且成效极大,导致最后只能让仙道宗门几十位长老高人,共同发动攻击,将秽天教几个大巨头都彻底杀灭,才勉强杜绝了魔道秽气的遗乱。   “祁震先生,此法异常凶险,你的真气能保证不被魔道秽气侵蚀吗?”丹华真人虽然自傲,但毕竟是仙道七宗神农谷的弟子,有一种医者的仁慈心怀。   祁震咧嘴一笑,此时他的心中异常的汹涌澎湃,听他说到:“真人,我倒是想看看这魔道秽气能有多少能耐,又能侵蚀我多少真气!”   丹华真人默然无语,他不清楚眼前之人到底是无知还是无谓,就算是魔道六宗已然消失匿迹将近百年,可是魔道秽气的威名依然远播,就算是仙道的年轻翘楚,无一不畏惧此物的出现,而这个祁震,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要选择迎难而上!xh118 第48章 治疗   正当丹华真人还想再跟祁震再说清楚魔道秽气的险恶所在,却见对方指间已经有一阵阵激烈的真气波动!   “当真肆意妄为!”丹华真人内心一惊,虽然有些责怪祁震行事鲁莽,但是目前仍然是以医治谭家二公子为首要,见祁震已有动作,丹华真人便立刻从自己的乾坤囊中取出一个青色玉瓶。   丹华真人是神农谷杰出的弟子之一,自然也有宗门分派的乾坤囊,而在乾坤囊上有十二道云纹符箓,却是比祁震所有的十八道云纹要少。   看见祁震专心致志,切在二公子手腕上的手指真气勃发,微微泄漏出的真气波动极为锋锐犀利,让丹华真人不禁讶异。   “这到底是哪门哪派的功法,才能修炼出如此锋利的真气?如今看来,此人的确不是魔道中人,虽然魔道之中,也有一些极为强悍猛烈的真气,却没有祁震这般刚猛犀利的。”   丹华真人的推断是建立在比祁震更有经验的认知之上的,天下间,修炼的方式及其多样,不同的功法,也会让修炼者体内真气的属性有着不同的表现。   祁震所修炼的《霸仙真解》,其武斗真气不仅仅需要全身坚韧无比的武脉作为支撑,真气本身也是少有的攻防一体,既能极大程度的承受攻击,也能发出强悍霸道的破坏力,这与霸仙老人的战斗经历与性格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而丹华真人所在的神农谷,主要有两部镇派功法,一部名为《神农百炼》,除了是一本极为重视外丹炼制的秘籍意外,还是一本讲究疏通经脉、循序渐进的修炼方式。而另一本名唤《青木元心道》,乃是直指天下草木生发之道的根本,最是讲究草木落地,成为天地灵气枢纽,也是丹华真人修炼的重点所在。   这也就是为什么,刚才祁震一看见丹华真人,就觉得整座麓景山的灵气都随着他的呼吸而律动着,也是有着功法与真气属性的原因所在。   但是像《青木元心道》这种功法,所修炼出的真气面对魔道秽气,却是毫无落脚之地,且不说魔道秽气本身极强的侵蚀性,青木真气本身就不是一种具备极强破坏力的真气,所以初次面对时,丹华真人也吃了一亏。   只见丹华真人取出青色玉瓶,以御物手法,将瓶中药液化成药气,配合丹华真人的青木真气,只觉得一股醇厚而温润的气息盘绕在真人手中。   不过此时的祁震可没有心思理会丹华真人的功夫了,他指尖切在谭家二公子手腕之上,武斗真气收束成丝线一般,钻入二公子体内。   比起魔道秽气,祁震更害怕的是自己的真气不受控制而离散开来,他很有自信,武斗真气能够破除魔道秽气,但是一旦自己精神消耗过度,无法收敛住武斗真气的破坏性,一旦在二公子经脉之中离散,就很有可能变成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冲击,将二公子的经脉切个支离破碎。   要真变成这样,真正害死二公子的就不是魔道秽气,而是自己的武斗真气了。   祁震又一次感叹自己体内武脉的强悍——果真非常人所能拥有!   自从突破到引灵境界之后,祁震从真气索这个奇特方法之中摸索出治疗二公子的手段,原本只是打算尽量收敛武斗真气本身的锋锐,但是随着祁震修为的增长,对自身真气的控制,早已不是炼体境时候的愣头青了。   真气索,不仅仅是用来吸引灵气的方法,本事也是一种修炼的方式,因为《霸仙真解》本身的霸道狂放,以及武斗真气的破坏性,注定了射出体外的真气难以控制,不像其他仙道宗门的功法,只要修为与境界到了,真气就能如臂指使,控制自如。   霸仙老人创造功法之初,每每经历的都是杀伐,武斗真气肆意冲击、到处破坏反而是一种利器,但是经过时代变迁,当今天下安定已久,不再是霸仙老人那个年代的混乱不堪,所以祁震也要学会收敛这种无限制的破坏力量。   而当霸仙老人设计出真气索这个手段之时,他老人家的修为早已臻至天下顶峰,真气索早已可有可无,所以对于真气索的摸索,反而更多是祁震自己的行动。   在祁震的控制之下,武斗真气就好像拧成一条极为纤细的丝线,然后缓缓渡入二公子体内,充斥与二公子经脉之中的魔道秽气,就好像沼泽一般的泥泞,可遇上武斗真气,瞬间烟消云散。   而在一旁的丹华真人,以神识扫视谭家二公子全身,却是发现——因为祁震真气的破坏,魔道秽气正在逐渐的削弱,原本充斥全身经脉的魔道秽气,为了抵御外来的破坏,自动的往二公子手臂上去聚集。   “看来那魔道妖人手段并不十分高超,只是,种下一道魔气,连附加于其上的神识都没有,魔道秽气只会本能地进行反抗,这么一来,只会让祁震慢慢消除二公子体内秽气……”   丹华真人一边思考着,一边看了看专心的祁震,内心却有了另一番奇怪想法:   “此人修为看上去并不高,无非也就是炼气境二阶上下,而且对仙魔两道之事也不甚了解,听他说师承不能相告,看来也是偶然获得仙真传承,就是不知道,是那路前辈修士有如此霸道猛烈的真气,虽然这种锋利的感觉,有几分像是苍云剑宗——可是……”   在一旁认真治疗的祁震并不清楚,丹华真人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一下子就判断出祁震是偶尔获得了某位仙道前辈的传承,但奈何霸仙老人的存在,被刻意地抹去了,就连丹华真人这种出身巨大宗门的弟子也不甚清楚,反而越想越远。   虽然祁震目前还没有修炼出神识,可以扫视谭家二公子体内具体的情况,但是多多少少能够感觉到魔道秽气的不断袭来,而且除了被祁震切腕的那条手臂,二公子身体其他部位,气色明显有所变化,虽然之前因为魔道秽气大量吞噬精气,可是曾经练武的痕迹此时也更加显露。   “看来二公子周身魔道秽气,已经慢慢向手臂聚拢了,请真人准备好。”祁震因为全身心都集中在控制真气之上,强行挤出一丝念头,对丹华真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丹华真人感叹祁震一身真气之绵长,不仅一直支撑真气输出,还能如同昊日消融冰雪一般,破除了二公子体内秽气,果真不凡,然后说道:   “你且放心,只要你的真气突破到檀中穴的病原,我就让药气从各处穴窍进入。”   祁震猛然一点头,然后加大武斗真气的催动,甚至连自己体内的武脉都有种刮蹭的痛感。   不过这些许痛楚对于祁震而言早就不是什么问题了,祁震只觉得武斗真气就好像一只尾巴被点了火的公牛似的,一声长鸣,直冲而入!   一瞬间,剩余的魔道秽气就好像被千军万马席卷而过,歼灭得丝毫不剩,然后武斗真气就如同穿街过巷,经过周身经脉,来到檀中穴附近。   祁震此时只觉得,一股比魔道秽气还要阴暗、充满着吞噬意味的气息,向自己的武斗真气袭来。   “这就是病根所在吗?!”祁震此时额头已经微微出汗,说明真气催动到极限,开始消耗自身元气来提化真气了。   与精气不同,元气是人一生下来就具备的,平常并不会有所消耗,而是会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在身体中保持着一种循环,只会在人体衰老的过程中慢慢消逝,或者承受力极大伤害才会消耗。   而因为炼气境的修炼之中,因为对身体的进一步修炼,所以真气会与元气有所交融,但正常情况下只会在炼气境高阶时,真气元气才会互相交互,而在此时前,除非真气损耗极大,否则不会消耗自身元气。   这也就是为什么,仙道中人不提倡过度的神通与法术,无限制的消耗真气,不仅仅不利于自身未来修行,反而有可能破坏自己修炼的根基。   但是祁震如今却没有理会这一点,因为本身越挫越勇的性格,反而一往无前地对病原进行冲击。   有幸的是,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一个瞬间,以神识扫视,发现二公子周身经脉之中,魔道秽气已经尽数消散,丹华真人便立刻运使法术,口中默默念咒,以法力强行打开二公子几个重要穴窍,然后青木真气包裹着药气,瞬间涌入二公子体内。   这时候就看出更为擅长医术的神农谷弟子是如何熟络经脉运行的了,只见丹华真人驱使自身真气,分成好几股游走在二公子经脉之中,每逢几处重要穴窍,就留下一缕真气,就好像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行进到一处据点,留下驻守兵力,然后主力部队继续前进。   幸亏祁震的武斗真气吸引了全部的魔道秽气,此时丹华真人的真气裹着药气,就好像行进在通达的大街之上,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来到了檀中穴的位置。   “祁震,收回真气!”丹华真人大声喝道。   “是!”听见丹华真人的吩咐,祁震立马收回武斗真气,然后只觉得武脉之中一阵刺痛,脸上血色尽无。   不过这时候丹华真人可没心思理会祁震的情况,青木真气束缚住二公子体内病原,然后药气随之进入,本来集聚吞噬力的病原就好像碰见了什么恐惧事物,却奈何药气十分有效,反而将病原本身消融殆尽。   伴随着病原的消失,药气也如一阵清风一般,消散于二公子体内,只觉得一阵沁人心脾的药香味从二公子身体散发出来,而原本撑开的穴窍也渐渐合拢,丹华真人长叹一气,说道:   “此番,总算成功了。”   闻到这股药香味的祁震精神也为之一振,脸上气色也好了一些,说道:“真人的灵药果然神奇。”xh118 第49章 元气   作为浩土中州仙道七宗之一的神农谷,除了本身势力强大,宗门之内高手层出不穷以外,极为擅长外丹饵药的炼制也是让其地位提高的原因之一。   就好比麓景山谭家在天南之地的地位一般,神农谷在整个浩土中州也以医药之道享誉天下。   但是仙道修士不同寻常人等,修为境界的日益提高,自然能够做到百病不侵,所需要的自然不是凡俗世间的医药治疗。   修炼之中的劫难,以及渡劫之时的行功出错,总会导致修士肉身乃至神魂层次的病症,而这些病症,往往是极为棘手难料的,就好比被魔道秽气侵蚀身体的谭家二公子,这种病症在仙道之中,也是极为难缠的,若不是有祁震帮助,恐怕过不了多久,谭家二公子就要命丧黄泉了。   但是祁震这番治疗也是消耗极大,原本积攒在体内的武斗真气,在应对魔道秽气侵蚀之时,不断消耗,就好比初生之犊不畏虎一般,强行将全身真气挥霍殆尽。   奈何二公子体内的魔道秽气,乃是不受控制的无主之物,只会本能的进行侵蚀行为,却不具备主动的攻击性,所以武斗真气与魔道秽气,最终变成了两两互相消磨的拉锯战。   另外还有原因就是祁震刚迈入引灵境界不久,仍然不熟悉一直保持吸引天地灵气,所以体内真气一旦消耗殆尽,就开始消耗自身元气了,这也是祁震境界修为尚未稳固的重要特徵。   当丹华真人看见祁震面色发白的时候,就知道他真气消耗过度了,于是从乾坤囊中取出一枚丹药,递给祁震,说道:   “你真气消耗过度,已经损及自身元气,赶紧服下这枚含元丹,稳固自身元气,否则有损未来修炼。”   祁震自然清楚自身状况,毕竟自身元气一旦有所虚耗,那对身体的影响是极为明显的,幸好丹华真人来自神农谷,他所带来的丹药必定也是极为珍稀之物。   二话不说服下丹药,祁震只觉得一股厚实而亲切的药力发散开来,流淌于全身上下,顿时如同水银泻地,祁震暗暗感应自己身体,发现虚耗过元气的身体,就好像一幅图画多了好几个破孔,而含元丹的药力就好像填补上这些空缺,慢慢修补损耗的部分。   “真不愧是神农谷的灵药,竟然连虚耗的元气,也能恢复得这么快!”祁震心中又惊又喜,没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鲁莽,元气大伤,但是神农谷的含元丹却是更为神奇,眨眼间就将元气的漏洞填满了。   人身之中的元气,自出生之事就已经决定其多寡充盈了,如果后天有所损耗,哪怕是一分一毫,都会造成巨大的损害,而且也需要极为漫长的时间来进行弥补,但今天一服下神农谷的含元丹,竟然短时间内修复了元气的损耗,足见神农谷对天下病症的治理,高深到一个怎样的地步。   祁震一边恢复元气,在一旁的丹华真人,检查了一下谭家二公子的身体,微微点头,经过神识扫视,二公子体内魔道秽气尽数消除,而自己留在其身体中几处穴窍的青木真气,也慢慢强壮二公子的经脉,而这几缕真气,日后谭家二公子实力增长,慢慢就能体会到其中的好处。   虽然丹华真人经历过不少比这更为凶险的经历,可是今日的成功,还是让他颇为高兴,向来平静的面容,也露出几分笑容。   当他转过头去,看着祁震,见他脸色逐渐恢复,心底里也是由衷赞叹此人的勇敢,然后又下意识地使用了神识扫视祁震上下。   “嗯?这……”回想起之前神识扫射祁震身体,导致脑海中的刺痛感,丹华真人差点要收回神识,但是发现此刻自己的神识竟然可以穿过祁震肉身,不由得一惊。   “莫非……祁震如今体内真气耗尽,却无法阻挡我的神识了?”丹华真人内心疑惑,神识却运转飞快,将祁震体内扫视清楚。   如果是其他仙道宗门的弟子,恐怕不会这么做,一方面,用神识扫视他人身体,在仙道之中是一件不太礼貌的行为,基本上只有师门长辈会对弟子这么做。   而丹华真人出身神农谷,毕竟也经常有医治同辈修士的经历,所以也有机会以神识扫视,但那都是在对方允许的情况下进行的,只是之前对祁震有所怀疑,又曾被对方武斗真气抵御了扫视,所以如今对祁震身体反而更为好奇了。   “好坚韧的经脉,此人修炼根基打得如此牢固吗?就算是精英会的那几位师兄师姐,都未必有这般强悍的经脉!”丹华真人神识扫视之中,误以为祁震身体中的武脉就是经脉,惊讶得不禁自言自语。   而他口中的精英会,则是浩土中州之上,又一大群年轻的仙道弟子们所组建的组织,内中成员,无不是各个宗门的年轻翘楚,未来有可能执掌宗门大权的人物,而就算是当今依然执掌宗门的那几位仙道巨头们,也大多出身来自这个精英会,可见这个组织势力的强大。而丹华真人,也有幸被邀请进入这个组织当中。   不过也就是因为祁震这个时候真气耗尽,让丹华真人抓住了这个偶然的机会,但是当祁震元气恢复完毕,丹华真人识时务地收回自己的神识。   “多谢真人赐药!”元气恢复之后,祁震立马站起身来,对丹华真人拱手行礼。   丹华真人客气地说道:“祁震先生不必如此,贫道一人尚且难以应对这魔道秽气,若不是有先生在此,二公子的病恐怕危险万分啊。”   “嘿嘿。”祁震的修为再怎么强,如今的他不过是一个对仙道修炼初有认识的年轻人,受到夸奖还不免不了有些自豪,然后说道:“真人说笑了,在下也只是拼着一股气罢了,诊治的功劳还是要仰赖真人。”   仙道中人就算修为境界再高,也不会介意别人的好话,丹华真人只是天生脸色平静冷淡,但心底里还是非常自豪的,于是说道:“嗯……二公子的病情既然有所好转,那我们不如就将这喜讯通知谭家主吧。”   “这是自然。”   ***   打开房门,就看见谭家家主谭宗耀与家中几位长老以及管事站在门口,神情颇为着急,而站在一旁的祁黛,脸色也透露着关切。   当众人看见祁震与丹华真人共同出来之时,都恨不得一拥而上打听消息,但是面对丹华真人这位仙道中人,谭宗耀还是压下了身边众人的声音,恭敬地走上前去问道:   “请问两位高人,我儿现今如何了。”   丹华真人少有的露出高兴的表情,说道:“二公子经脉之中一切阻碍已经扫清,接下来的恢复,我想谭家应该能够轻松应对了。”   听见丹华真人寥寥数语,谭宗耀兴奋得不得了,说道:“这是当然!”然后一挥手,示意身后的几个管事,带着侍女进屋照料二公子,然后对祁震与丹华真人说道:   “真是多谢两位了,还请两位到客厅稍作休息。”言辞之中无法掩饰的兴奋与激动。   “你且去照拂二公子吧,我等倒是无事。”丹华真人平静道。   看着一边说谢一边离去的谭宗耀,丹华真人对祁震说道:“祁震先生,你此番消耗也不少,近几日切莫动武,也不要过分思虑,好好修养,来日我还有事情需要劳烦先生。”   “哦?”祁震内心一愣,一下子就联想到魔道秽气的来源了,然后回答道:“这个我了解了,也请真人好生歇息。”   聪明人之间讲话就是方便,稍微一提点就能互相了解对方所思所想,但是目前谭家也在忙碌与二公子身体的恢复,而祁震本人也消耗甚巨,所以其他事务延后再议。   目送丹华真人御风离开,祁黛凑上前来,说道:“祁震少爷,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可惜我没帮上什么忙。”祁黛一边说,一边低着头惭愧。   祁震虽然真气消耗殆尽,可是强悍无比的肉身还是能维持自身行动的,不过祁震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估计瞒不过祁黛敏锐的观察力,然后伸手按在祁黛的脑袋上,温柔地说:   “放心,我没什么事,倒是让你担心了。”   祁黛此时就变得一直小猫咪一样,很享受祁震的抚摸,然后抬起头说:“刚才那个叫做林赞的人来过,说是等你出来了,想要见你一面。”   祁震脸色没变,心里却是在思考,这林赞身为商旅联盟的人,对自己的好奇似乎有着异常的好奇,如果真的被他发现自己是来自红石城祁家,而且有着前往天威谷的企图,那对自己未来的行动恐怕有所阻碍。   但是祁震没想到的是,对方并不是想阻止自己,反而是抛弃了钱家这个盟友,企图拉拢祁家。   不过回想起丹华真人的嘱咐,祁震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先回去休息吧,这两天有什么人,都先帮我挡着。”   “嗯。”祁黛点点头。   祁震虽然元气已经恢复,但是之前要维持真气索的稳定,以及收敛武斗真气的破坏性,对自身精神的压力也是异常巨大,而丹华真人似乎看穿了这一点,让祁震不要多作思虑,好好休息,看来是有一定道理的。   而当祁震回到客房之后,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开,竟然倒在床上瞬间睡着了。   在一旁的祁黛不知所以,以为祁震昏迷过去,一下子手忙脚乱,然后好不容易将祁震搬上床,然后好像检查死尸一般,摸索着祁震全身上下。   “呼……好险,我还以为少爷您出什么事了。”祁黛跪在窗沿,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但是看着祁震放松熟睡的面孔,祁黛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祁震少爷,您好好休息,祁黛一直呆在您的身边……”少女呻吟细微如蚊呐,然后身子盘缩起来,睡在祁震身旁。xh118 第50章 愚蠢   祁震这一觉睡得可以说是深沉至极,心神彻底遁入寂灭境界,全身上下一切能量,就如同冬眠的蛇一般蛰伏起来,几乎没有丝毫运转,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而在他身旁一直守护的祁黛,也醒过两三次了。   当祁震醒来之后,慢慢爬起床,就发现体内筋骨活络,原本元气损耗还可能留存的一些隐患,也彻底消失。   而同在房中的祁黛,就好像预知祁震什么时候醒来,准备好了清水毛巾,让祁震洗漱一番。   其实祁震修炼至此,身体之中污秽已经不在留存,除非又外来的伤害导致肉身出了什么问题,否则炼气境修士的身体,基本是能保持整洁的。   不过祁震也没有让祁黛的好心意白费,仔细洗漱过后,喝了一杯参茶,弥补一下体内精气,再缓缓提化为真气,这才缓过一口气来,然后对祁黛问道:   “我睡了有多久了。”   祁黛一边收拾一边说:“不久,也就一天一夜,少爷您睡得可沉呢!”其实祁黛当初发现祁震身体状况之后,不是没有担心过,可是却在极为安静的情况下发现祁震的身体保持着一种冬眠般的状态,反而放宽了心。   “一天一夜啊……”祁震思考了一下,一天一夜,就算是炼体境中,精气大量损耗或者受伤之人而言,昏迷沉睡一天一夜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不用说炼气境修士的闭关修炼、或者是疗伤修养所消耗的时间了。   正是因为仙道修炼的本质是为了长生问道,所以随着修为境界的增长,寿命也逐渐延长,而伤病的痊愈周期,也比炼体境要长许多。   既然自己没有昏迷过长时间,那么对以后的计划的影响也不会太大,然后接着问祁黛:   “那么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找过我?”   祁黛笑了笑,说:“也就是管家谭忠来过,说是丹华真人给谭家主传讯,说少爷您需要休养几天,别让外人打扰,所以那些客人都让管家谭忠给挡下了。”   “哈,这丹华真人照顾得还真周到。”祁震倒是没想到,丹华真人这么给自己面子,竟然主动提出让祁震好好休养的话来。   “那么,谭家二公子那边有什么消息吗?”祁震再问道。   “这个倒是没啥大事,二公子的病的确已经痊愈了,以谭家的实力与能力,二公子要康复不过是时间问题。”祁黛回答道,然后想了想,说道:“祁震少爷您是不知道——”   “怎么了?”祁震有点好奇。   祁黛看着祁震,脸上也洋溢着自豪,说:“谭家之中已经传遍了,说少爷您是医治二公子的首功,别说谭家之中不少长老管事想见您一面,就连麓景山下的百草坊,也有不少人听闻了少爷的名声。”   祁震听见这个消息,倒不至于十分高兴,毕竟如今的自己修为日涨,除了像丹华真人这种来自仙道七宗的杰出弟子,天南之地的普通人士的赞美,自己已经没什么所谓了。   不以危难而退缩,不以赞美而骄傲,这是《霸仙真解》中,霸仙老人所留下的一句话,虽然这句话前后没有任何注释,祁震也不知道霸仙老人当初经历过何事才有所感触地留下这句话,可是对此时的祁震,却是很有作用。   不过当然,这些人祁震也不怎么想一一会见,虽然说这么一个年轻、而又有着炼气境修为的人,无论在何处,都必定吸引各方势力所拉拢的,但祁震对自己的未来有另一番打算,所以对这些人的会面请求,还需要管家谭忠帮自己一一推却。   “对了!”祁震突然想起一人,向祁黛问道:“管家谭忠有没有跟你提到一个叫林赞的人?”   祁黛转了转眼珠子,说道:“你是说昨天我们看见的那个人?有啊,他不仅找过管家谭忠打听您的消息,还亲自来过一趟,但是没有主动要求进屋,就是问一下少爷您的情况,知道您在修养,就离开了。”   祁震点点头,心中若有所思,祁黛见祁震这副情形,问:“少爷您问起这人是有什么事吗?”   祁震抬起头来,说:“这次离开祁家,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跟天威谷张家聊一聊关于我们家族的赤心石矿的事情,而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赤心石矿的交易一直掌握在商旅联盟手里,而这个林赞,却是联盟中的一员,他对我、对祁家似乎有着异乎寻常的关心。”   “难不成,那个什么商旅联盟发现我们的计划了?”祁黛过去很少接触家族交易事务,所以不太了解这些事情。   不过祁震脸上也浮现了疑惑,回答道:“不好说,毕竟听他和家主谭宗耀的言谈,这个林赞背后的势力还颇为强大,似乎能把持商旅联盟不少的权力,以至于天南顶尖三家之一的谭家,都要对他们客气。”   祁黛神色担忧,说:“那要是被他们盯上了,那会不会很麻烦?”   “所以我打算和这个叫林赞的人谈一谈。”祁震语气中很是坚定。   “可是……”祁黛语气一下子急促起来:“万一对方发现您是祁家家主怎么办,毕竟现在家里……”   祁黛的担心很正常,如果祁震身为祁家家主的身份一旦暴露,那么无疑说明现今的祁家防御空虚,一旦遭遇问题极有可能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而万一对方心怀恶念,打算以暴力抢占祁家,那么面对天南商旅联盟这个大势力,祁家的下场必定非常惨,更不用说如今祁家之中实力最强之人,就是祁黛的父亲祁光,可见祁黛现在有多担心。   而祁震明显也想到这个问题了,所以说到:“那也没有办法,真到了那个地步,就好比两边人马狭路相逢,这时候就要看谁更勇敢了。”   祁黛神色慌张,支支吾吾地说道:“少、少爷……您、您不会是要……”然后顺便做了个手刀砍下的动作。   祁震眉尖一挑,微微笑着,没想到祁黛这个女孩儿,外表看上去怯懦,内里却是刚强,而且有时候做事想法会有别出心裁的“野性”想法,简直不像正常人。   “你想多了。”祁震摆摆手安抚一下祁黛,说:“商旅联盟是何等强大的势力,何况这林赞的家族势力也肯定不小,我要是真想对付他,别说他本人了,连跟他一起来的所有人都要杀光,否则走脱一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商旅联盟,到时候只要稍加猜测、推断,很容易就想到祁家头上,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死路!”   经过祁震这么一说,祁黛的神色才勉强缓和下来,然后继续听祁震讲述自己的计划——   “不过目前,还是要和丹华真人商量一件大事要紧,只要这件事情一完成,我就找上林赞摊牌?”   “摊牌?”祁黛突然有点不懂这个词汇,虽然她对药材药理很熟悉,但是不如祁震那样阅读杂博,一下子没听懂这个赌桌上的词汇。   “咳……就是摆明情况,跟他说明,我们带着赤心石上路的……诶,对了!我们的货物!”刚说到自己的赤心石,祁震忘了,自己的赤心石竟然还和马车一起留在山下的客栈,当初没想到在谭家会消耗这么长的时间,把这茬都给忘了。   “嘿嘿,少爷您放心,您看这是什么?”祁黛看见祁震脸上少有的窘态,笑眯眯地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木盒,打开之后里面尽是一块块打磨仔细的赤心石。   “呼——”祁震长出一口气,一瞬间被吊到嗓子眼的心肝,立马又放下来了,对祁黛佩服地说道:“真是幸亏带了你出门啊……”   祁黛既是自豪,又是害羞地笑着,说:“我是见少爷您睡得沉,自己醒来的时候又有些无聊,才想起我们的马车还落在山下,于是嘱托管家谭忠帮我们找到,还好一样不差。”然后祁黛就好像个小管家似的,把祁震两人带上马车的一件件货物都数出来。   祁震感慨万千,一方面是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疏忽,虽然自己早早可以将赤心石放进乾坤囊,但是奈何当初正是突破境界的紧要关头,容不得自己的精气有一丝一毫的浪费,另一方面,是感觉到自己虽然修炼了《霸仙真解》,但是有些生活习性,似乎还是没有脱离一个家族小少爷的状态,偶尔还是会丢三落四。   不过祁震这种惭愧,要是落在天南同辈人身上,几乎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同龄人之中有几个像祁震这般的修为,其次,就算有这样的修为,家族早就将这种家族子弟送去仙道宗门,甚至将家底拼尽,却是没有一个会像祁震这样,年纪轻轻,既有极高的修为,又同时执掌着一个家族,时时刻刻为家族的利益思考。   换做是另一个修炼到炼气境的天南家族子弟,都恨不得北上中州,见识一下真正的繁华富庶之地,而不是像祁震这样,为了自己家族,谋求未来发展的道路。   而如今祁震境界已经突破,体内真气也可以随意动用了,所以乾坤囊也可以轻松使用了,于是就将赤心石收入囊中。   “少爷……您,变了个什么戏法。”在一旁看见祁震将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收入左袖之中,然后消失无踪,祁黛好奇又惊讶地问道。   “啊……”祁震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事情好了,刚知道自己做事丢三落四,然后直接在祁黛面前将东西收入乾坤囊。   虽然说祁震明白,祁黛一直对自己的实力修为的增长十分好奇,却又能忍住好奇没有发问,这是一种极为难能可贵的品质,也是为什么这次选择带祁黛出行的原因,因为祁家之中任何一个人,万一祁震稍露破绽,就一定会对祁震的实力来源有所怀疑,哪怕是对自己有情义的祁霏霏,也只是出于家族稳定考虑,没有细问。   只有祁黛,却对此不会多问一句,但奈何祁震这个行为实在是太过明显,连祁黛都实在是控制不住嘴巴了。xh118 第51章 诱惑   虽然说如今的祁震实力早已超凡脱俗,但是跟他接触过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祁震是怎样从一个天生经脉堵塞变成现在这么一个高手的。   也就是只有丹华真人这种仙道宗门的弟子,见多识广,能够推断出祁震是偶然获得某个仙真传承,毕竟类似的事情,在浩土中州不是没有发生过,毕竟上古至今,仙道修炼之人不计其数,而又有很多不出世的仙道高人,在劫难中陨落,却又没有后人,所以其传承往往就落在身怀奇遇之人的身上了。   可是这种事情对于天南之地的人来说,可以是从未见过,天南自古就是蛮荒之地,就算经过天南六部百家几百年来的开发,天南之地依旧不是什么文明、繁华之地,山林之间也有许多妖兽隐匿其中,并不是修仙炼道的好地方。   就算是如同麓景山谭家,或者是天威谷张家这种背后有着仙道宗门作靠山的家族,也是极少见识过仙道中人的存在,光是一个丹华真人的到来,就让谭家上下震惊万分。   所以说,红石城祁家本来与仙道没有任何交集,祁震这么一个变戏法般的手段,让祁黛也不得不惊恐起来,脸色大变。   “这个……”祁震之所以带祁黛一起出门,一方面是祁霏霏或者家族长老不可能让他一个人独自离开,另一方面,则是自己能够信任的人,在家中实在屈指可数,所以看见祁黛的反应,祁震就有想法向她坦白。   祁震从袖子中取出乾坤囊,说道:“这个东西叫做乾坤囊……是我父亲当初留给我的遗物。”   遗物这个说法也没有错,毕竟祁震是在历代家主留存信件的地方找到的,虽然不敢肯定这个乾坤囊是不是留给自己的,可是在祁家之中,除了祁震,也没有人能够继承祁刚的遗物了。   “乾坤囊?”祁黛勉强收起了惊讶的神色,疑惑地问道。   “没错。”祁震点点头,但是语气还是很谨慎,他自己对于仙道毕竟只是一个外行人,不如丹华真人那种高门大派出身,其中很多事物的是非判断,祁震自己也不好把握,听他继续说道:   “我父亲留给我的这个乾坤囊,可以装许多事物,不管其大小、体型如何,都能收纳其中,我觉得赤心石比较重要,以防万一,就收入其中了。”祁震一时间实在不好对祁黛解释,只能含糊其辞。   “好、好神奇……”但没想到祁黛那琥珀色的双眸之中却好像亮起了一道光,走到祁震面前,想摸一下乾坤囊但是又像是在害怕。   其实祁黛这种反应已经是让祁震最为安心的了,毕竟天南之地的家族中人,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接触到仙道事物,除非是像祁霏霏那样,熟悉各个家族之间的情报,或许会很容易接受乾坤囊这种事物,但如果是祁家之中别的家族子弟,估计要么会把这些事情当作天方夜谭,要么就是把祁震当成傻瓜。   想到这里,祁震心里就觉得奇怪,既然天南的环境几乎与仙道沾不上关系,那么为何家族祖坟附近会有这么一个洞府,甚至内中之物样样都是珍贵至极?   祁震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这种事情了,只不过过去一直沉浸在实力增长之中,对此关心不足,此时联系前后,就觉得这个洞府的存在异常诡异。   “那么——少爷您学的武功,也是在这里面找到的?”当祁震还在沉思之时,祁黛突然发问。   “呃……”祁震略一发愣,听见祁黛这么说,赶紧回答道:“是的……没错,这件事我父亲叫我不要宣扬,所以一直瞒着祁家上下。”   说完后,祁震心里松了一口气,幸亏祁黛异想天开,以为自己学习的武功,就是从乾坤囊里找到……反正她也不知道乾坤囊需要真气才能打开取物。   “哦~真厉害啊。”祁黛看着乾坤囊,语气中充满了羡慕。   这种羡慕之情祁震当然听得出来,也不知道祁黛羡慕有这个乾坤囊来干什么,不过祁震倒是想到一件事,于是说道:   “这样吧,我教你一套武功,我也是从乾坤囊里的秘籍学会的。”   祁震这么说,一方面是为了打消祁黛继续打听的念头,另一方面,其实也是为了让祁家实力再度增长,否则未来自己离开了,只有祁光一人独力支撑,未免有点危险。   “什么?!少爷您要教我武功?”祁黛脸上兴奋不已。   祁震一点头,继续说:“不过这门武功极为复杂,能学会多少,我也无法把握。”   祁黛立马变得十分认真,回答说:“我一定认真学习!”   祁震笑了笑,然后脸色也变得严肃,说道:“这门武功,叫做《万兽诸形图》!”   ***   时光流转,次日清晨,祁震在客房之外,遇见了管家谭忠。   “祁震先生,早安。”管家谭忠恭敬地拱手行礼,比之前相见,更多了几分尊敬之意。   祁震点点头,之前一天,他都在教导祁黛《万兽诸形图》的关窍所在,因为《万兽诸形图》的根基在于体内的修炼,身型如何运动,对于有着练武基础的祁黛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祁震之所以选择这部典籍教给祁黛,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自己所认知到《霸仙真解》里的武学典籍,绝大多数以狠辣霸道居多,不太适合祁黛这名年轻女子;而另一方面,祁黛的各种特殊表现,十分具有“野性”特质,让祁震心生念头,所以就教导了这一部武学典籍……或者说是炼气秘籍。   看见管家谭忠的到来,祁震也是略微震惊,毕竟自己没有主动通知自己已经修养完毕的事情,不过像谭家这种豪门世家,熟知客人一举一动是十分正常的,于是说道:   “是谭管家啊,我前两天休息了一下,怎么?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管家谭忠此时精神也好了许多,看来是谭家二公子痊愈之后,家族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听他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家主吩咐,如果祁震先生出屋了,就一定要邀请您前往会客厅。”   祁震说道:“嗯,这两日也耽搁了不少时间,让家主久等了。”   “哪里哪里,家主这两日也可以放下心来处理各种事务了,多亏了祁震先生妙手回春。”   然后祁震一回头,朝客房里说道:“出来吧,我们先去会客厅。”   接着听见屋中一声答应,祁黛打开房间,只见一个面容青春的少女蹦蹦跳跳的走出屋子。   令祁震没有想到的是,祁黛修炼《万兽诸形图》的进展快得异常,内炼之法祁震就讲了一次,祁黛就完全熟练了,就好像《万兽诸形图》是为祁黛量身定做的功法一般,仅仅一个晚上,祁黛体内就提炼出一股温和醇厚的真气,比祁震当初学会《万兽诸形图》,进展还要快上十几倍。   要不是祁震主修《霸仙真解》,说不定就要大受打击了,真没想到时间还能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一部功法,如果不是祁震以熟悉真气运转为由,否则连外炼之法也要教给祁黛了。   在管家谭忠的带领之下,两人再次前往谭家的会客厅。   而体内蕴藏了一股真气的祁黛,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好像从一只被窝里怯生的小奶猫,成长为一只穿越林间的雏豹,动作敏捷,腰臀之间的肌肉紧绷,曲线诱人,行走时另有一番魅力。   “这是吃了什么仙丹吗?长这么快?”走在最后的祁震,看见祁黛的身形,按耐住一些扉糜的想象,暗中思索着。   然后异常敏锐的祁黛转过头来,就好像感觉到祁震的视线,低声说道:“少爷在看什么?”少女的嗓音有着一股诱人气息,就像往自己怀里拱动着的小动物一样,恨不得让人抱紧在怀里。   突然警醒到自己失态的祁震,赶紧晃了晃脑袋,说:“没事……我们快到了。”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祁震还是一阵心惊,自己修炼《霸仙真解》至今,心神之坚韧可以称得上生死难撼、难以动摇,却是竟然被一名少女身上的诱人气息,弄得**丛生,真是奇哉怪也。   “莫非是自己元气损耗,影响了精神?”祁震心中想道。   不过祁震自己却是更担忧另一件事情,自己对《万兽诸形图》并不是彻底了解,任何一门功法,光凭自己修炼,很有可能误入歧途,甚至最终导致走火入魔,这也就是为什么仙道修炼需要师门长辈的指导。   可是祁震自己都只是一个对修炼半生不熟的人,有何能耐去指导他人修炼,更何况是比《霸仙真解》更早问世的典籍。   与《霸仙真解》不同,《万兽诸形图》的作者祁震根本不知道,而且问世年代比霸仙老人所处年代更为遥远和不可知,何况祁震所见到的《万兽诸形图》,乃是铭刻在古朴鼎炉之上的奇异铭文,然后以幻象形式进入祁震脑海,这么一部功法,出现在祁家祖坟附近的洞府,简直诡异到极点。   如果说《万兽诸形图》有什么异常和问题,祁震自己不仅没法发现,甚至会影响到祁黛的修炼,而现在,虽然不能说有什么负面作用,可是过去一直怯懦的祁黛,修炼了《万兽诸形图》之后,就对自己有着极为强大的诱惑力,让祁震全身血液翻涌,要不是刻意运使武斗真气刺痛自己武脉各处,恐怕自己早已失去理智。   幸亏祁黛在平常之时,不会有这么强大的诱惑力,但是如今祁黛一旦运转起《万兽诸形图》的内炼之法,祁震就不能跟她呆在一个屋子里。xh118 第52章 猜测   好不容易按下心头旖旎念头,祁震与祁黛两人就来到了谭家的会客厅,虽然说是第二次来到此地,但是自从谭家二公子痊愈之后,谭家上下顿扫过去一段时间的阴霾,就连空气中都能感觉到喜庆的气息。   看见祁震两人的来到,家主谭宗耀跟身边的管事说了几句,然后示意他们离开,然后走上前来,行礼道:   “祁震先生,此番这是非常感激您啊。”   祁震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治好谭家二公子就洋洋得意,对谭宗耀说道:“这也是多亏丹华真人的指导与帮助,否则仅凭我一人,绝不可能有此成果,加上谭家之前的努力,祁震不过是在最后关头推了一把罢了。”   毕竟祁震现在身处谭家,多说几句客气话很有必要。   “不不不。”却见家主谭宗耀反驳道:“真人昨日传讯于我,详谈了治疗之中的过程,说首功必定归于祁震先生。”   “这……”祁震有些奇怪,但是随后一想,丹华真人是神农谷的仙道高人,俗世繁杂事务能劳烦到他的身上,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对于世间的荣耀,估计这等高人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但其实祁震没有想到的是,当初丹华真人所谋求的,乃是击杀魔道妖人的功劳,但后来才明白祁震与魔道并无关系,所以对谭家二公子痊愈之事,就觉得可有可无了。   祁震一时迟疑,家主谭宗耀还以为祁震是不敢夺过丹华真人的风头,于是好言相劝:“祁震先生不必多虑,丹华真人说,等你有空了,上山一趟,有要事相商。”   听见谭宗耀这么讲,祁震问道:“请问是何事呢?”   谭宗耀饱含歉意地说:“这……我们谭家不好多加打听。”   “哦……”祁震点点头,但是心里已经明白一二了,虽然谭家二公子的病已经痊愈,但是魔道秽气的来源,却是一个不得不除的祸根,如果说真的是有人获得了魔道中人的传承,那么为了保证天南之地的安宁不受魔道侵扰,那么这个祸根就必须铲除。   而祁震本人的能力,丹华真人是亲眼见过的,虽然说丹华真人修为远比祁震高超,可是《青木元心道》并不是十分擅长杀伐的典籍,尤其是面对魔道秽气之流,主张生发之道的青木真气,反而处处受制,如果有祁震帮忙,那么成功机会将会大增。   但是听谭宗耀的语气,祁震猜得出,谭宗耀应该是知道丹华真人的目的的,按丹华真人的讲述,这个魔道妖人是家主谭宗耀年轻时的一名仇家,获得了魔道传承之后,回来报复,但这种事情,一旦风声泄漏,不仅让谭家脸上无光,甚至会让有心之人趁机获利,甚至造成破坏,到时候反而让这名魔道妖人逃窜。   想到这里,祁震暗道:“看来此人,应该与谭宗耀和丹华真人见过一面,甚至有交手,但是估计实力不如丹华真人,找个地方潜伏下来了……”   “对了,祁震先生,另有一事还需要跟你说一下。”见祁震沉思,谭宗耀也是心思通明的人,猜得出祁震的想法。   祁震抬头说:“何事?”   谭宗耀脸上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说道:“祁震先生可曾记得,前几日见过的林赞?”   祁震点点头,道:“记得,怎么了?”其实当谭宗耀这么一问,祁震就猜得出后面的事情了。   谭宗耀感叹一声,说:“我们谭家与商旅联盟往来极多,这林赞就是与我们谭家合作的代表,此人商人心思,我也只是表面上客气,但没想到此人打蛇随棍上,说是要见一见祁震先生。”   谭宗耀这么谨慎地对待此事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来,谭宗耀知道祁震是炼气境的高人,虽然祁震自己没说,但谁也说不准祁震是那个仙道宗门的弟子,鉴于丹华真人清高淡漠的姿态,谭宗耀也不想随意打扰一个同为炼气境的修士,正是因为这点,谭宗耀压下家族中各种势力企图拉拢的势头,才让祁震有几天安静日子,否则他那客房的门槛早就被访客踩塌了。   但另一方面,商旅联盟跟谭家的关系,也确实不容小觑,百草坊的建立,虽然大多数人认为是谭家开放的心怀,可是如果没有商旅联盟的在暗中支持,恐怕百草坊至今依旧只是一片荒地,更不用说每天大量运送药材来往了。   而林赞也的确怀抱着更大的野心,不仅早早跟谭家二公子谭承丰,结拜为义兄弟,更是通过商旅联盟的信息网,将谭家招募医师的消息,散布天南各地。而此事,谭宗耀与林赞都是心知肚明,却没有点破,所以谭宗耀对林赞的有所感激,但心底里却是不喜欢此人做事的心机。   而谭宗耀在整个天南之地,与仙道中人的交流可以算得上数一数二之人了,但至今也不敢说能摸清这类人的心思,所以心底里一方面纠结于林赞的请求,一方面又不好像祁震开口。   但谭宗耀没有想到的是,祁震早就做好跟林赞见面的机会了,既然对方先主动提出,那么也省得祁震自己找人,反而落的下风。   于是祁震说道:“这个当然可以,我对天南商旅联盟早有耳闻,也想跟联盟中人好好交流一番。”   祁震这么说,的确是出自真心,可听在谭宗耀耳里,却是另一番感觉了。   麓景山谭家,虽然是天南之地的土著,可是发展至今,家族实力能壮大如斯,与浩土中州的神农谷合作不无关系,而到了谭宗耀这一代,处理各个家族、势力间的关系,总会考略到其背后是否另有靠山。   就好比天威谷张家。   如果只是说家族开创基业,那么张家在天南的历史,远不如谭家,但是在短短的百年之间,张家势力膨胀的异常迅速,当初有几个实力极强的家族联合起来,企图一举击垮正在崛起的张家,但没想到张家派出的炼体境七阶以上的的高手,竟然超过百人,然后就跟大火燎原似的,将曾经在天南号令群雄的“秀湖乌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从此衰颓。   而像麓景山谭家、天威谷张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势力膨胀,背后都是有着仙道宗门作为支持,这些宗门,甚至直接派出炼气境的修士,直接指导家族子弟的修炼,或者带来各种灵丹妙药帮助家族中人实力提升。   然而现在,站在谭宗耀面前的祁震,也同样是一名炼气境修士,年轻有为而且极为神秘,来了不久就跟神农谷出身的丹华真人有着看不见的矛盾,但随后又如朋友一般对待。   联系祁震对商旅联盟的期望,以及商旅联盟现今在天南之地的势力,谭宗耀很容易就怀疑起祁震的来历和目的——一方面与谭家交好,另一方面与商旅联盟建立关系。   “看来又有新的一股势力要在天南之地落脚了。”谭宗耀暗中叹了一口气,其实谭家对外一向十分温和,少有跟其他家族对立的情形,不仅是因为谭家本事实力强大,而且谭家一直以医药闻名天南,所以跟很多家族的关系都十分良好。   但是坐在家主位置上的谭宗耀却不得不考虑,一股背后可能又是哪个仙道宗门的势力,在天南之地开创基业,恐怕对天南未来,会有不小的波动,谭家有必要做好准备。   而此时,就可以看出祁震这个做了几天的家主,与谭家久经历练的家主的差别了。   祁震要与林赞见面的目的,是为了跟商旅联盟谈祁家赤心石的事情,本身是为了祁家可以安然存在,可是在谭宗耀看来,无论是祁震的实力,还是背后可能存在的靠山,无疑是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待商旅联盟,甚至影响整个天南之地的格局。   若是谭宗耀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祁震,真是不知道祁震该有什么反应才好。   不过既然祁震自己愿意去见林赞,谭宗耀自然是认真安排,于是就在午膳时间,谭宗耀在谭家府邸的一座凉亭之内设宴,让祁震与林赞单独交流。   谭宗耀虽然也很想听听他们在讲什么,不过身为家主,他十分清楚这种交流是容不得他人旁听的,于是非常识相的离开。   当然,说是没有旁人,祁震还是把祁黛带在身边,毕竟这次出行让祁黛随行,所以本来就不需要瞒着对方,而且有些时候还能做到壮大声势的作用。   中午时分,谭家府邸之内,一处僻静安宁的所在,一座凉亭坐落在鱼塘岸边,基石的延伸出去,凉亭如同浮在水面之上,环境幽雅。   祁震带着祁黛,来到凉亭左近,就看见林赞穿着一身文人青袍,手执纸扇,脸上还稍微化了淡妆,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这家伙男的女的?”祁震一看见林赞,心里就有一阵奇怪的感觉,不过他的感应力极强,不用通过分辨林赞的体形,只要去感应他身上散发出的精气波动,就能明显感觉林赞的的确确是一名男子,只是天生阴气稍重,有点男生女相罢了。   而原本细长的柳眉与纤薄的嘴唇,在女子面孔上的确是美人标志,但是却让林赞这个年轻公子,多了几分轻佻意味在里面。   “哦?祁震先生……还有祁黛姑娘,快快上座。”林赞一看见祁震,立马起身行礼,然后又看见祁黛,却是没有丝毫讶异神色,也一样行礼。   林赞轻轻拍掌,让几个下人来添双筷子,随即三人落座。   “祁震先生,您辛苦治好我义兄怪疾,林赞实在不知如何感激,此番宴席,先表达在下一番敬意,日后还要多与祁震先生交流。”说罢,林赞举起酒杯,自己先喝了一口。   虽然林赞表面上轻佻,但是不愧出自商旅联盟,为了生意和利益,随意更换各种脸皮来应对不同的人,让祁震一时也以为对方拥有炼体境八阶的实力,能随意控制自己的气质。xh118 第53章 宴席   祁震与祁黛落座后,林赞没有一字一句提到商旅联盟的事情,除了夸奖祁震的医术高超以外,就是说自己跟谭家二公子的关系如何如何的好。   祁震脸上虽然保持着笑意,但心底里却是丝毫不信,像林赞这种人,出身世家大族,又是商旅联盟的代表,从小的生活就浸淫着行商买卖的行当,满脑子都是如何经营生意,如何获得更多利益。   商旅联盟中人,大半生都花在来往的道路之上,与家中之人的接触尚且少得过分,又怎么会跟谭家二公子来往密切,关系深厚呢?   祁震当初为了了解谭家二公子的病情,曾经跟管家谭忠打听过他的日常生活,比起年纪轻轻就天资优越,又因为谭家炼制了龙蛇转生丹的缘分,而拜入的神农谷的谭家大公子而言,二公子谭承丰可谓作风低调。   谭家现任家主谭宗耀就两个儿子,长子谭承乾,十年前就已经远赴浩土中州,拜入神农谷,十年间才回家三次;次子谭承丰,修炼天赋虽然远不如其兄长,但是学识渊博,为人处事可谓八面玲珑,被谭宗耀当作下任家主栽培。   正是因为如此,二公子身患怪病,导致谭家上下一阵恐慌,就连神农谷都派人前来,足见二公子谭承丰的地位是何等重要。   而像这种家族的未来接班人,商旅联盟有主动结交的行为一向正常不过,可谭承丰行事向来低调,也不喜欢接见各种外客,平时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率领家族子弟出门采药。   林赞这种漂泊在外的行迹,恐怕与低调处事的谭承丰没什么交集,所谓结拜兄弟的情义,估计也是谭家不想招惹商旅联盟,口头上应承了林赞罢了。   见林赞将自己的医术跨得神乎其技,几乎是说成了活死人、肉白骨的奇迹,祁震也有点挂不住面子,打断道:“林赞公子说笑了,在下医术算不上多高,只是年轻之时,接触过有与二公子相似情形,所以治疗方能成功,无非是运气罢了,我祁震可不敢在谭家面前邀功。”   祁震说得没错,真的要说起医术,自己就算阅读再多的医术典籍,也未必真的是一个合格的医师,但奈何祁震当初就是天生经脉堵塞,深知此病的痛苦与折磨,而且如今的他身怀武斗真气,境界修为又达到炼气境二阶,这才有自信能治疗谭家二公子。   何况祁震出身的红石城祁家,比起麓景山谭家而言,不过是个边远的小家族,虽然说家主谭宗耀很感激自己,但是经历过险恶的家族权力斗争之后,祁震实在不敢肯定,将二公子治好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万一波及到祁家,那么此时的祁震恐怕就是鞭长莫及,远水救不了近火的下场了。   其实祁震考虑过,如果真的有魔道妖人袭击过谭家二公子,但是却又能不被丹华真人呢发现,那么这名魔道妖人最可能藏在哪里?   比起远遁千里,躲藏在谭家之中反而更有可能,但是这种情况下,被丹华真人发现的可能性就极大,如果那名企图报复家主谭宗耀的魔道妖人,真的躲在谭家而不被发现,那就说明,谭家之中极有可能存在内奸。   可问题就在于,麓景山谭家的本宗向来把持家主地位,分支也一直无心权力斗争,如果真有家族中人企图夺权,那到底能有多少支持者呼应呢?光靠一个来历不明的魔道妖人有可能成功吗?   想到这里祁震就觉得脑袋都大了,难怪《霸仙真解》之中尽是杀戮破坏的神通武技,真到了要动脑子的时候,简直比什么都要折磨人。   酒过三巡,林赞脸上已经微微泛起潮红,而祁震祁黛两人却是什么事都没有。   看见祁震与祁黛两人喝酒跟喝水似的,林赞抬起大拇指,夸奖道:“两位好酒力,在下佩服、佩服!”   祁震惭愧一笑,看了看身旁的祁黛,他自己修为日渐高深,虽然比起丹华真人还算不上什么,可是相对于炼体境的人而言,世俗的酒类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甚至喝进肚子里之后就瞬间提化为真气,哪怕是无法吸收的部分酒气,也能轻易散到体外。   而祁黛修炼了《万兽诸形图》之后,也比过去更加特别了,虽然喝了几杯酒之后,脸上也微微泛红,可是全身上下却没有丝毫动摇,流露在外的气息一向微弱。   反观林赞,看着像是不胜酒力,但祁震却微微感觉到他身体中几个部位正在散去酒气,脸上的潮红,除了酒水的影响,估计就是运功时的气血运转罢了。   像林赞这种头脑精明的人,怎么会轻易让自己喝醉酒呢?   不过看见林赞这幅表现,如果换做是以前的祁震,恐怕会很吃这一套诚恳的面孔,但如今的祁震只觉得对方满脸遮眼,尽是虚伪的表演,一点都不直接。   自从修炼了《霸仙真解》,祁震不仅习惯了迎难而上、一往无前的心态,做事说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看见林赞这番表现,祁震觉得还不如单刀直入、开门见山来得痛快。   “林赞公子,我有一物,想让你鉴赏一下。”祁震微笑着说道。   “哦?”原本只是醉酒姿态的林赞,似乎清醒了一点,然后醉笑道:“祁震先生要在下鉴赏何物?在下走过天南不少地方,对古董文玩还是有些了解的,如果需要出手,在下也可高价收购。”   祁震一听这话,就觉得林赞真不愧是商旅联盟出身,言辞之中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于是真气暗运,从左袖之中的乾坤囊,将装满赤心石的木盒取出,放在桌上,说道:   “不知此物如何?”   祁震刻意使劲,装满赤心石的木盒本就不轻,砸在饭桌之上,连周围的杯盏碗碟都震动了一下。   不过木盒尚未打开,尚在半醉模样的林赞就立马站起身来,脸上的潮红瞬间变成了青白之色,两眼瞪大看着木盒,然后在看看祁震微笑的脸孔。   祁震明明没有别的动作,甚至没有说木盒之中所装何物,但是光这么一个动作,就把林赞吓得脸色发白,原本伪装出来的醉意瞬间消失,再看看祁震身旁的祁黛,林赞心中思绪万千,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原、原来……祁震先生是仙道中人,是在下失礼了”但林赞不愧是见识过风浪的人,强行忍下激动与惊恐,心里的算盘飞快地计算着前后事情。   祁震面容自信,他主动拿出赤心石,甚至是如同变戏法一般从乾坤囊中取出,就是要试探一下林赞的眼光如何,若对方连这一点都看不出,那祁震就觉得没有结交的必要了,如今看来,对方的表现勉强及格,但还需要细细盘问。   于是祁震问道:“哦?林赞公子是如何看出的?”但严格来说,祁震只是一个偶然获得《霸仙真解》的幸运儿,并不是出身仙道宗门,能不能算得上仙道中人还是未知之数,可是不妨碍现在的情形。   林赞压下心动的惊讶,颤抖的嘴唇慢慢吐出字眼:“祁震先生,乃是将此木盒藏于乾坤囊中吧?林赞有幸,曾听起家中长辈提起此物,说过此能无视大小收纳一切事物,但需要真气作为其钥,而且制作极为困难。”   “唔……”祁震眯着眼睛微笑,看来商旅联盟势力确实很大,甚至与仙道有些许接触。   然后听林赞继续说:“能使用乾坤囊,必定就是炼气境的高人,无论祁震先生在何处,都是值得尊敬的人物。”   林赞弯腰行礼,但他有句话藏在心底里没说,据他自己的了解,乾坤囊不是每一个炼气境修士都能拥有的,哪怕是商旅联盟与浩土中州偶尔有所交易,甚至接触过不少炼气境修士,但从多年打听到的消息中判断,拥有乾坤囊的修士,基本都是有着仙道宗门背景,普通的江湖散修,很难弄到乾坤囊这种东西。   这么一来,能在林赞面前示意自己有乾坤囊的修士,极有可能是浩土中州的仙道弟子,而一旁的祁黛脸上没有任何惊讶,那说明两人的来历必定深厚无比。   “啧!”林赞弯着腰,不敢直视祁震的面目,心中却是在飞速思考,如果祁震与祁黛真的是来自红石城祁家,那么是否意味着祁家背后拥有仙道宗门作为靠山?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赤心石矿的关闭和禁止售卖,是否仙道宗门的命令……再者,祁家背后的仙道宗门是否与天威谷张家背后的玄天宗有对立关系……这么推演下去,祁家未来的发展对天南之地会产生什么影响?商旅联盟又怎么从中获益……   而且林赞还联想到一条不久前获得的消息,说是祁家现任家主祁震,原本是天生的经脉堵塞,如果与眼前的祁震真的是同一个人,而他又治好了谭家二公子的经脉堵塞之症……   “一个原本经脉堵塞的废人,被仙道中人治好了顽疾,被扶上了家主之位,然后开始执掌祁家?”林赞脑海里闪过一幅幅场景。   林赞虽然长着一张轻佻面孔,但是心思的活络却像是一名老谋深算的家族长老,思考事情绝不止步于眼前利益,而是先于他人好几步,思考未来事态的发展。   但高度决定了视线,林赞虽然在商旅联盟中拥有重要的地位,对仙道也有少量的理解,可毕竟不是仙道中人,也不是丹华真人那种出身大派的弟子,所以对祁震的判断就出现了偏差,甚至误以为祁震身后有某个仙道宗门作为靠山,而不是偶尔获得的奇遇。如果这些想法让祁震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表情。   而此时越想越歪的林赞心底里只庆幸自己当初在钱家做的决定,没有跟祁家正面交锋,如今看来,是商旅联盟的众人,捡了一条命啊……xh118 第54章 抉择   且不论林赞心中是如何的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祁震心里的却是有另一番的想法。   根据这几天和谭家打交道看来,天南六部,每一部都具有震动整个天南的势力,而正是因为如此,每个势力之间都不敢轻举妄动,随意颠覆现今的势力平衡。   其中麓景山谭家,向来不以攻伐杀戮而在天南之地立足,而在这种情况下,谭家仍然具备三名以上炼体境九阶的人物,进可攻、退可守,加上麓景山周边一带庞大的资源,已经百草坊丰富的人脉资源,谭家的势力不可谓不大。   但是就算如此,谭家家主谭宗耀,依旧不得不跟商旅联盟客气说话,足见商旅联盟在天南之地存在的必要性。   谭家并不是畏惧商旅联盟本身,像麓景山谭家这种家族,根基深厚,就算发生什么天灾**,谭家也可以在自己的地方上自给自足。   可是谭家之中,比起家族势力的膨胀,家族中人更主要的目标是勤加修炼,成为神农谷的后备弟子,如果有机会成为仙道中的一员,那么比什么权势都要美好。   而与此相反,神农谷当初看上麓景山谭家,一方面是谭家的确具备发展的潜力,另一方面两者都是擅长医药之道的势力,合作起来是双方共赢的局面。但神农谷要从遥远广袤的浩土中州,远到天南之地插足其势力,往往反而依赖谭家自身的发展,所以谭家本身,在天南之地的立足根本仍然是不断地壮大势力。   可是发展至今,尤其是与商旅联盟的合作,让谭家已经无法摆脱与商旅联盟的贸易往来,天南之地上,只要是稍有药材产出的地方,就必定会有商旅联盟的人去做交易,而这些药材,绝大多数都是运送到麓景山谭家,这些药材日夜运输,在天南之地的交通要道上川流不息。   如果此时此刻没了商旅联盟,别说那些依仗商旅联盟代为销售自家产物的家族,就连天威谷张家与麓景路谭家,家族的发展基础会彻底崩溃。   正是因为现今的局面,一方面是各个势力间不停地暗中竞争,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商旅联盟的存在,让天南之地的斗争变成一个胶着的泥潭,各个势力受到的牵制力量极为庞大。   而商旅联盟自身也不见得好过,最初组建联盟的几个家族,虽然从中获益极多,可是任意一家至今的实力,在天南之地都算不上一流,而且各个家族为了争夺地方上的资源,也颇多矛盾的积累,只是大多数因为共同的利益,才压抑着没有爆发。   其中,钱家自以为是能暗中占据祁家赤心石交易,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因为赤心石产量极少,而且至今为止就祁家所在的红石城这么一片产地,所以如果钱家自主控制了产地,那么无疑在商旅联盟中实力会暴涨。   可是赤心石带来的利益实在是太诱人,天威谷张家购买赤心石,几乎是以同等重量的黄金作为交换,但是一些距离祁家很远的家族,对赤心石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当初为了决定赤心石的销售方,联盟之中差点引发一张大战,最后为了平息祸端,商旅联盟对赤心石交易做出了一个特殊的决定,那就是“利益均分”。   由于赤心石卖到天威谷张家之后,是要交给其背后的玄天宗,而为了维持赤心石的销售稳定,联盟中各个家族之间不得竞争销售权,每次赤心石销售,都要有七成以上的联盟家族代表出场监督,为了方便,由联盟建立初的四个家族轮流作为销售方,向天威谷张家销售赤心石,林赞出身的林家,就是这四个家族之一。   而钱家,也是一时财迷心窍,忘乎所以,认为自己控制了祁家的赤心石矿,就能让自己家族赚得更多,岂不料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商旅联盟监视着,事情一旦东窗事发,钱家就彻底被联盟排除在外,沦为一个三四流以下的家族,迟早有衰亡覆灭的一天。   祁震很清楚商旅联盟的势力庞大,所以目前仍然不具备和商旅联盟正面挑战的机会,所以很有必要打听一下联盟的底线在何处,于是对林赞说道:   “林赞公子,不必惊慌,乾坤囊乃家父所传,今日前来,并非宣扬武力,而是要请林赞公子看一件东西。”   祁震说得轻松,林赞却听得满头冷汗直冒,听见祁震说乾坤囊是他父亲传下来的,那是否说明祁家背后的仙道势力,插足至此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真是不敢想象!   但林赞还是控制住面孔不流露出恐惧的神情,恭敬道:“不知是……何物?”   祁震微微一笑,示意了一下饭桌上的木盒,说道:“林赞公子不妨自己打开瞧瞧。”   林赞一点头,心想对方是炼气境的修士,实力与自己有着云泥之别,根本没必要耍手段来谋害自己,所以他根本不在乎木盒之中是什么危险之物,于是轻手轻脚,缓缓将木盒的盖子揭开。   木盒之中,一颗颗如同婴孩拳头大小的赤红色石头,如同红色的宝石一般,有种晶莹剔透的感觉,但更为沉淀之感。   石头表面有些许的打磨痕迹,眼光犀利如林赞,看得出这是从矿洞中完整挖出来,在经过粗略磨洗的矿石。   原本林赞还以为,木盒之中会是什么古物,再不济也是一些奇珍异宝,但没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整盒的赤心石。   林赞此时此刻的呼吸近乎停止,瞳孔收缩,他明白了,眼前的祁震就是祁家家主,也只能是祁家家主,他们不仅了解到赤心石的贵重,更主动找上门来。   一名具有炼气境修为的家主,拿着卖给仙道宗门的矿石,来找上过去一直低价收购这些矿石的人,那说明什么?   林赞现在连呼吸都不敢了。   如果祁震有所怪罪,再者说,祁震背后的势力与赤心石最后的买家玄天宗有所过节,那么首先遭受祸端的,必定是一直以来转售赤心石的商旅联盟;而万一天威谷张家没有如期收到赤心石,那么也同样会对商旅联盟采取行动。   两者相乘,商旅联盟将遭灭顶之灾!   虽然林赞想得十分夸张,但是有一个出发点却是猜对了,如果说祁震背后有仙道势力作为靠山,那么,留下传承的霸仙老人,勉强算得上是祁震背后的靠山,因为祁震记得,霸仙老人似乎与玄天宗有所矛盾。   不过霸仙老人毕竟已经消逝,祁震现在完全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需要好好处理赤心石的问题,于是说道:   “林赞公子应该很熟悉此物才对,也多少猜出我的来意了吧。我也开门见山,赤心石的销售,从今往后,要么祁家与联盟七三分成,我七你三,要么……我直接找上天威谷,好好谈谈!”   祁震语气狠厉,不加丝毫掩饰,全身霸道气息尽数释放,说完这番话,连祁震都觉得全身上下一片爽利。   “……”可只见林赞欲张嘴说话,却听不见一个字眼。   见对方如此,祁震再度加码:“另外,我不想再见到钱家来找麻烦!”   “呼——”祁震一说完,林赞就长出一气,摔坐在椅子上。   “怎么?”祁震有些奇怪,对方的表现似乎不像是恐惧。   只见林赞再度起身,弯腰、拱手、行礼,说道:“祁震先生,我代表天南商旅联盟,向祁家上下道歉。”   祁震一怔,不知所以,说道:“哦?”   林赞脸上饱含歉意,说道:“不瞒祁震先生,赤心石的价值异常珍贵,天下间出产极为稀少,所以天威谷给出的价格,让联盟上下心动不已,为了保证获益,我等借助钱家地理之便,低价收购赤心石多年,让祁家亏损多年。”说完后又是行礼道歉。   听林赞这么说道,祁震也不好直接威胁对方,然后缓和了一下气势,说:“此时我已经清楚,那么你们商旅联盟又打算怎么做?”   “祁震先生请放心,当初钱家与另外两个家族一同去祁家寻衅滋事,已然被联盟察觉,钱家在商旅联盟中的席次地位已经被废除。”林赞说道。   “哼!”祁震一声冷哼,面目虽然遍布寒意,但内心却是一阵喜悦,这么一来,钱家再无反抗机会了。   林赞此时已经放弃琢磨对方心思如何了,干脆坦白直言,毕竟对方实力强横,自己和商旅联盟完全处于下风,说道:“另外,在得知钱家行事之后,我也派遣代表,与祁家联系,只是不知……”说到一半,林赞自己就想抽自己耳光,若是祁震已经见过自己派出的代表,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而祁震听见林赞的话语之后,暗地里也是一惊,不过听林赞口风,派遣的代表似乎不是带着恶意前往,既是如此,以如今掌管家族的祁霏霏能力来算,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估计会安然让代表离开,只是谈判毫无进展罢了。   毕竟自己不在,祁霏霏应该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乱作决定。   于是祁震解释道:“我出门已经有一段日子,怕是错过了。”   林赞恭敬地说道:“那也无恙。”   然后祁震看了看桌上的赤心石,问道:“那么你觉得,此物应该如何处置?”   听见祁震这句话,林赞似乎恢复了一些勇气,深吸一气,冥冥中觉得这是自己人生挡住最为艰难的决定,自己接下来的一字一句,都有可能决定着天南之地的未来。   “不如祁震先生,随我一同前往天威谷,将此事前后一概说清,如何?”   林赞可以说是拼了命地在说这句话,如果祁震背后势力真的与玄天宗有矛盾,那么迎接自己的无非一死,而别的选择,只会葬送商旅联盟的未来。xh118 第55章 跟随   林赞话语一出,祁震心中也免不住一阵惊讶,他原本以为,对方会提出各种要求,无非就是为了商旅联盟获益更多,而压下赤心石的价格。   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林赞竟然选择去到天威谷,让张家来决定赤心石的销售。   其实天威谷张家是否会在意赤心石是哪里来的,祁震也没有确凿的把握,毕竟像赤心石这么贵重的修炼要素,玄天宗竟然没有派人主动涉及其中,而是经过层层流通,最后才送到天威谷张家。   如果玄天宗要掌控赤心石的出产,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派遣门人弟子来到红石城,祁家只不过是天南之地的一个偏远小家族,仙道中人赫然出现,哪里会有人不敢遵从。   可玄天宗却没有选择这个方式,让祁震不得不心生疑窦,于是问道:   “我很奇怪,天威谷张家为何不主动来祁家收购赤心石?我不太相信,商旅联盟能对张家彻底封锁消息。”   这是祁震一个最重大的疑惑,他通过祁霏霏,多少也能了解到赤心石的买卖,只是祁家当初不了解赤心石的贵重,而且也清楚最后是卖到天威谷张家。   那么强大如天威谷,不可能连赤心石产出地都打听不到。   只听见林赞说道:“这个……我们商旅联盟原本的确是对天威谷封锁过消息,但……张家却从来没有人问过赤心石是何处而来的,也就是为什么在下有这么个提议。”   “天威谷张家没有过问赤心石的产地?”祁震疑惑地喃喃自语。   事情至此,祁震也不得不为祁家多做打算,在天威谷张家能全权代表玄天宗在天南之地事务的情况下,如果说张家真的不清楚赤心石产地,那么张家势力能发展至今,只能说是异想天开。   可如果说天威谷张家能打听到赤心石产地,却又没有主动和祁家联系,那么说明两点:一者,让商旅联盟获益,成长为天南一大势力;二者,让祁家获益。   让商旅联盟获益这一点非常明显,严格来说,赤心石的销售,真的放在联盟一年的获利总额之中,并不是一个特别大的数字,但正是因为赤心石的关系,商旅联盟与天威谷张家有了合作的关系,在这层关系上,商旅联盟就有更厚实的基础进行发展,见天威谷张家都与联盟合作,那么其他家族也能放心与商旅联盟合作。   可另一方面,赤心石并不是商旅联盟自己的产物,而是祁家所在的红石城,发掘了几百年的矿产,并且由于联盟内部的斗争,最终导致赤心石的开采,一直留存在祁家自己手中,虽然祁家因为赤心石所赚取的利润,比起联盟来说微乎其微,但依旧是一笔丰厚的收益。   “奇怪……太奇怪了……”祁震眯起眼睛思考着,玄天宗虽然远在浩土中州,可是在天南之地的四处布局,无论是真的还是祁震所猜测,竟然多多少少都让祁家有所获益。   祁震判断事物,一向以谨慎为上,面对潜在的危险,一直是料敌从重,虽然祁震自己并没有对玄天宗有所恨意,但是由于霸仙老人的遗嘱,以及自己身怀《霸仙真解》导致将来可能的危险,祁震不得不对玄天宗的种种作为有所警惕。   可是无论怎么思考,祁震总觉得自己是深陷泥潭之中,根本无法挣脱,就像被天幕之上某个巨大无比的神灵,在搬弄算计一般,而自己却只能干瞪着眼看待一切的发展。   这种感觉祁震不是第一次有了,从修炼初初有成,到了解天南六部百家的现状,以及离开红石城后一路的见闻,祁震都觉得自己、以及祁家与玄天宗有着某种瓜葛。   “麻烦啊、麻烦……”   但是祁震却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退缩,相反,不仅是为了日后的修炼,以及寻找寻找妹妹,和探寻父亲的死因,祁震更有必要了解一下玄天宗。   于是祁震做下了决定,对林赞说道:“可以,我随你一同前往。”祁震之前不过是带着祁黛慢慢行进,如今有商旅联盟带路,反而免去路上可能的麻烦。   祁震当然不会害怕麻烦,甚至不怕林赞在路上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自己实力强悍,该害怕的应该是林赞一行人。   “多谢祁震先生,在下这就去做准备!”林赞听见祁震的回答后,高兴不已,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恨不得立马离开。   不过祁震却拦住了林赞,让林赞心里又猛地跳了一下,听祁震说道:“先不急,这两天我与丹华真人尚且有要事相商,估计几天之内就能解决,你能否再多等两天?”   祁震虽然做了几天的祁家家主,但是根本不适合以上位者的姿态发号施令,其实以现在的形式,祁震无论说什么林赞都会照做,不过自己还是带着几分询问的意味对林赞说话。   “这当然可以!在下的车队目前就在山下百草坊停驻,随时恭候祁震先生。”   祁震点点头,“嗯”的应了一声,然后就看见林赞急匆匆地离开,就像逃命似的。   其实也怪不得林赞这么慌张,别说祁震已经是炼气境的修士了,话语之中,还透露要与丹华真人相商要事,俨然一副仙道高人、凡人免近的姿态,早就让林赞吓得冷汗直冒了,哪里还有在祁震面前说话的勇气?   见林赞离开,祁震微微一笑,转过头去,对旁边一直很安静的祁黛说道:“看来,还得麻烦你我跟继续走一躺了。”   祁黛在刚才宴席之上,一直非常安静,让人似乎忘了她的存在,只能说现在的祁黛,气息之收敛恐怕达到了某种巅峰的程度,连存在感都慢慢消退了。   可是当祁震对她说话,之前那种撩人心神的诱惑感又出现了,只听祁黛嘟起嘴巴,好像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天威谷远不远?”   祁震侧过头去,完全想不明白修炼了《万兽诸形图》的祁黛为何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压下体内躁动的**,祁震说道:“倒是有一段距离,但我是为了祁家的未来,这件事必须做出个成果来。”   虽然祁家不一定要发展到像天威谷张家、麓景山谭家这样的天南支柱的存在,可是家族要继续生存,家族子弟们要进一步修炼,都需要大量的财富,如今的祁家,且不说被祁风父子挥霍掉的那一部分,家族中的财富,已经慢慢无法承受家族子弟们的修炼了,所以祁震必须找出一条让祁家壮大的路子来。   而祁家唯一能拿出手的特产,就是赤心石矿,可此物之贵重超乎想像,一旦引起太多势力的主意,那对于祁家而言,未来只有毁灭。   可现今的情形,作为收购方的天威谷张家,无疑控制赤心石的开采,只是每年稳定收购,所以祁震觉得,直接与天威谷张家沟通,未免不是一个解决的家族困境的方法。   看见祁震在沉思,祁黛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希望我们的祁震家主,能够成功如意啦。”   听见祁黛的祝福,祁震感叹道:“希望真的能如意吧。”   ***   午后,祁震让祁黛回客房继续修炼,他自己主动去找家主谭宗耀。   祁震如今在谭家的地位可以说是重要无比,走在谭家院落之中,偶尔碰见几位谭家管事,对方都会恭敬行礼,让以前备受屈辱的祁震有一种翻天覆地的感觉。   当初杀了祁风、当上家主之后,家族中人对他也是十分恭敬的,只是那大多来源于自己强悍的武力,彻底压服他们的斗志,只剩下战战兢兢的礼貌。   而在谭家不一样,自己是依靠能力与才智,获得谭家众人的恭敬,这种感觉,让祁震舒心无比。   可是该干的事情还是要解决,既然丹华真人邀请自己,那么无论如何也要参与其中。   其实面对那位魔道妖人,丹华真人应该有能力独自解决,但事情恐怕另有玄机,所以丹华真人也需要一些助力。   祁震找到管家谭忠,恰好碰见家主谭宗耀,于是上前问道:   “谭家主,冒昧地问一句,在下想面见丹华真人,不知……”   祁震还没说完,只觉得身后一阵带着草木清香的微风吹拂而来,一个温润声音传来:   “贫道在此。”   一听见这声音,包括祁震,在场的谭家之人都纷纷向丹华真人拱手行礼。   丹华真人似乎有未卜先知的能耐一般,当祁震想到要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就主动出现了,而且御风飞行、从天而降,让在场众人脸上都写着羡慕。   祁震也非常羡慕仙道中人的御风飞行,也恨不得冲上天空,包揽大好山河的风景,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修为境界的进步之上,目前自己还差得远。   见丹华真人来到,家主谭宗耀等人非常识相,纷纷离开,让丹华真人与祁震独处,等众人都离开了,丹华真人主动说道:   “祁震先生,我已经查到魔道妖人的几分线索了。”   两天不见,丹华真人对自己的语气已经变得十分客气,虽然祁震自己不知为何,但对方有礼,自己当然也不可失德,回礼道:“丹华真人请讲。”   丹华真人沉吟一小会儿,然后说道:“此事,你且跟来观瞧。”   说罢,丹华真人挪动步伐,几步之间,身形已经到了数十丈之外,祁震稍微一愣神,心中感叹丹华真人不愧是出身仙道七宗,果然实力非凡,然后自己也运起《缩地神通》,双脚涌泉穴真气运转,立马跟上丹华真人的速度。   丹华真人虽然没说话,但是祁震能猜得出,对方实在考验自己修为到了何种境界,而祁震也欣然接受考验,《缩地神通》在炼气境中演变成平地飞掠之术,只见祁震双足偶尔落地,好似蜻蜓点水一般,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以极快速度飞掠。xh118 第56章 担忧   祁震心知,丹华真人是在暗中考验自己的能力,既然如此,祁震反而放开了许多拘束,全身上下真气流转如飞,在《缩地神通》的加速下,祁震跟随丹华真人,几个跳跃之间,就已经离开了谭家府邸。   与祁震蜻蜓点水般的平地飞掠不同,丹华真人更有一种仙家气质,羽衣广袖挥洒摇摆之间,每一步都是徐徐踏出,但每一次落足,身形已经在十余丈之外,丹华真人衣袂轻盈,就好像天上仙人一般,完全看不出是在高速移动当中。   浩土中州有一句话,叫做“曹衣出水、吴带当风”,原本是形容上古画师的作画风格,此时却像是直接形容祁震两人的状态。   祁震全身真气凝聚,每次落地都是悍然爆发,全身衣襟在迎面疾风的拉扯下,紧紧贴住全身,就好像从水中冲出一般,将祁震身体的强壮表现得淋漓尽致。   反观丹华真人,修为深厚,举动自如,真气萦绕全身,将身上羽衣鼓动起来,飘逸无常,好似站在山巅,迎风而立,散发出一股上古仙真的意味来。   此等情形,在炼气境的修士们看来,立马就能分辨出两人修为实力的高低,祁震无非只是真气的简单运用,从身上找到一个发射点,然后真气涌动,自然生出一股强大力量。   而丹华真人形神自如,真气流转暗合某种方式,挪移之间,分明是一种极为高深的法术。   祁震速度飞快,体内的武斗真气也运转得极快,甚至浑身上下渐渐发热,可见真气的催动已经到达了一定程度,可眼前十丈之外的丹华真人,却不曾慢下来。   看着前方的背影,与自己的距离没有丝毫缩小,祁震就知道自己的境界离丹华真人还差得远,纵然武斗真气霸道猛烈,但也不是万能的,而且自己也仅仅是一个半吊子的修仙者,和丹华真人这种出身于仙道七宗的人物,实在是太过微小了。   但祁震不知道的是,丹华真人内心却是另外一番想法——   “此人真气之绵长,在门中也找不出几个来。”   丹华真人这么想,并不是说祁震的真气容量,比神农谷中所有炼气境修士的真气容量都要多,很明显是相比较于炼气境二阶的弟子。   跟炼气境一阶类似,引灵境界都只是炼气境中极为基础的一个境界,无论是提化真气,还是引入天地灵气,对于刚入门的炼气境弟子而言,这都是需要极为漫长时间的磨练,不仅仅是为了慢慢扩充体内经脉、穴窍所能容纳的真气,而是在修炼的过程中,打好磨练心神的基础,为了将来有机会突破更高境界。   从这一点,可以区分出仙道七宗,与其他弱小宗门的差距。   浩土中州之内,仙道宗门可以说数不胜数,部分地区也堪比天南之地一样,宗门各自占山为王,但绝大多数传承不过数百年,门人弟子数十到数百不等。   而为了宗门势力的快速提升,宗门长辈总会强调门人弟子的修炼进度,好像修炼的越快越好,殊不知,这种思想跟当年的魔道六门已经有相似之处。   只追求修炼速度,这是仙道七宗一直以来极为排斥的思想,虽然仙道七宗之中,的确有很多天资异常优越,境界突破极快的弟子,但是宗门长辈对所有弟子却都是同一态度——在基础方面无比重视。   正是因为祁震体内真气容量远超同一层次的大多数人,所以丹华真人心中感慨,也非常惊讶,祁震的基础竟然能打得这么好。   可是丹华真人不知道,祁震所修炼的《霸仙真解》,从很多方面都与当今仙道修炼有着极大差别,仅仅是经脉之上,《霸仙真解》就已经创造出独一无二的武脉出来,更不用说武斗真气此等异常霸道的真气了。   两人虽然行进得极快,但是祁震的消耗也不小,于是心神一沉,分化出部分真气,凝聚成真气索,散布开来,若是真气有形,恐怕此时的祁震就好像一直飞快移动的八爪鱼。   走在前方的丹华真人自然感觉到了,像他这种仙道中人,神识就算不主动扫视周围,也一直对周围真气波动有着感应,当祁震放出真气索之后,丹华真人心中一震,思维却有了几分混乱:   “很是奇特的方式,以自身真气为引,拉扯周围灵气,吸入体内……可是,这种方法对于炼气境二阶的修士来说,会不会太过困难了?”   真气本质无形,散到体外还能保持稳固,要么借助法器法宝,使得真气以另一种形式呈现,要么有着极高的修为境界,使得体外真气获得某种固定形态,但是这需要长时间的磨练。   丹华真人很清楚,祁震并不是一个修炼日久、有着长年累月积累的修士,相反的,祁震的经验还十分不丰富。   因为像真气索这种引入灵气的方法,在传统仙道宗门中,是完全本末倒置的。   引灵境界,注重的是修士们心神入定后,感应天地灵气的能力,这种能力在未来修炼的道路上极为重要,是给将来形成神识打好基础。   而真气索就像是一种取巧的方式,强行将真气引入体内。   祁震毕竟只是炼气境二阶的修士,对仙道修炼并不像丹华真人这种仙道宗门弟子,并没有一个全局性的认识,丹华真人只需转念之间,就发现了真气索的缺陷所在。   且不说真气索对真气性质的要求有多么高,将凝聚真气散布出体外本就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体内外气息错乱,轻则腑脏受挫,重则走火入魔,功力尽废。   而且以真气索引入灵气,最大的前提是建立在自身体内还尚存真气的情况下才能进行的,如果体内真气耗尽,又要如何凝聚真气索来引入灵气?依赖丹药补充体内精气,再重新提化吗?   如果说,一个炼气境修士再和敌人一番交战之后,体内真气消耗殆尽,无法凝聚真气索,手中又没有恢复精气的丹药,那么借助不熟悉的感应灵气方式,短时间内又能提化多少真气?万一在遇见敌人怎么办?   其实仙道屹立浩土数千年,无数能人在修炼的各个层次上的摸索已经达到极致,真气索的探索,除了在历史上被抹去痕迹的霸仙老人,并不是没有其他修士提出过类似方法,但光是在真气性质这一条上,就阻碍了几乎所有人的步伐,而此后带来的隐患,也让天下修士否定了这个方案。   而霸仙老人创造出真气索之时,已经是修为有成了,真气索的存在不过是聊胜于无,可是在祁震手中,虽然的确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但他自己却不知道真气索本身给自己带来的隐患,可能无法估计。   丹华真人当发觉祁震使用真气索引入灵气这个方法之后,惊讶却没有担心的多,毕竟他亲眼目睹过祁震依靠自己强悍霸道的真气,强行消磨掉魔道秽气,足见祁震体内真气的特殊,加上丹华真人猜测祁震是偶尔获得的仙道传承,所以传承中有一些丹华真人自己都不了解的秘法,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可是丹华真人也见过不少,获得仙道传承后,初期修炼进步极快,但到了后来却举步维艰,甚至出现功力退步,真气溃散的症状。   这一切都是源于基础不够牢固。   当祁震休息的那两天,丹华真人向门中传讯,除了提到谭家二公子痊愈的消息之外,还格外提起祁震这个人,虽然门中还没有回复,但是丹华真人心中已经有了对祁震的拉拢之意。   虽然仙道七宗势力强大,全天下想拜入其门下的人数不胜数,但越是如此,仙道七宗挑选门人就越是严格、细心。   而且像祁震这样,偶尔获得仙道传承的修士,对仙道认识不足、对未来修炼了解不够的修士,一直是仙道七宗拉拢的重点对象。   不仅仅是为了这些修士所获得的传承,也是为了控制住连他们自己都认识不足的功力以及心智,无论是对这些修士,还是对天下人,都是一种保护。   所以丹华真人此刻心中,对祁震的现状却是有几分担心。   两人都运使着各自的挪移之法,不过一刻钟,就已经去到了距离谭家府邸三十余里的一片山林之中,当两人接近一处山崖之时,丹华真人慢慢收敛了周身真气。   祁震自然也察觉到前方之人的状态,然后体内真气的运转也趋向平和,两人最后停在了悬崖边上。   山风猛烈,吹拂着两人衣带,祁震肉身强悍,自然毫无畏惧,但心中不知为何却回忆起自己当年那具羸弱的身躯,恐怕这一阵山风,就能将自己刮倒了吧?   当祁震向周围开阔环境观瞧,一旁的丹华真人说话了:   “祁震先生真气可谓绵长至极啊。”   听见夸奖,祁震却是不敢自大,赶紧回应道:“哪里,只是逞强罢了,其实在下消耗甚巨,还没完全喘过气来呢。”   祁震没有说假话,刚才一路,距离并不远,但是为了跟上丹华真人的速度,消耗了大半的武斗真气,引入灵气的速度比不上运使《缩地神通》的消耗。   丹华真人点点头,随即盘坐下来,大袖一挥,祁震只觉得脚踝与膝盖好像突然脱力,下一个瞬间就已经盘坐在丹华真人的面前。   “好玄妙的手法!”祁震心中惊道,他自知与丹华真人差距甚远,但是一直没有一个直观的看法,而此时却彻底明白,自己在丹华真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不等祁震说话,丹华真人开口道:“既然如此,就好生歇息一番。”   “是。”祁震回答道,然后静下心神,准备凝聚成真气索。   只见丹华真人手中轻捏法诀,一股莫名波动轻轻散开,祁震只觉得浑身上下被无形之力束缚其中,然后听丹华真人以平和语调说道:   “你且听我念一段法诀,莫作其他之事。”xh118 第57章 法疗   丹华真人稍作手段,祁震全身如同被石化,别说手脚能否动弹,就连眨眼都做不到,顿时让祁震回忆起当初见识到霸仙老人实力的那种绝望感。   不过丹华真人的法术却没有让祁震感受到威胁,而且丹华真人随之的解释,也让祁震心安许多。   既然丹华真人要念诵法诀,祁震立刻收敛心神,认真详细的聆听。   “杳杳冥冥,混混沌沌,晦晦沉沉,朦朦胧胧……”   丹华真人语气平缓而具有深意,一个个充满着沉静气息的词汇,使得周围氛围顿时一变,原本清风扑面的山崖,好像变成了混沌莫测的空间,而祁震的精神也渐渐放松,进入了一种安宁的状态。   祁震此时大脑彻底放松,就好像熟睡一般,当初祁震习武之后,实力增长飞快,精神也随之强化了极多,平日里精力十足,就算连番战斗过后,也不见丝毫疲惫。   加上祁震自己的警惕心里,无论是在红石城还是在外面出游,也一直没有让自己陷入彻底的睡眠,而是依靠入定练功,来保持自身精气运转在最好状态。   不得不说,像祁震这样小心谨慎、保持警觉的练武之人,天下少见,不说那些有宗门庇护的门人弟子,就算是出身江湖、向来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也不至于连睡觉都不肯。   其实祁震此时此刻,依旧没有摆脱自己以前因为经脉堵塞所遭受的心灵创伤,虽然自己以为能够忍受他人的蔑视与侮辱,以至于麻木,但祁震却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态度已经有了一定的扭曲。   这种扭曲,并不是以伤人杀敌来体现,而是一种长期保持对外界警惕、甚至是恐惧的心理,祁震在练武之前,本身就是一个脑子十分聪慧的青年人,只是奈何手无缚鸡之力,在尚武的天南之地,没有任何体现自己能力的机会。   而当祁震终于获得梦寐以求的实力之时,自身的智慧,让他对外界的思考变得更为复杂,变本加厉的考虑自己与他人行事,显得完全不像一个处处练武之人。   这种思考并不是说有害,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在天南之地,处处都有危机,为了财富、权势、武功秘籍、灵丹妙药、神兵利器而大打出手、杀人夺物之事层出不穷,加上祁震如今已经是一家之主,考虑的事情必然是更多。   可是在怎么紧绷的弓弦,总要松开一段时间,否则一直拉开的弓,最终只会弦断弓毁,而丹华真人正是看中了祁震这一点。   像真气索这种吸引灵气的手段,无论是创造者还是使用者,其实都有这智慧上的要求,像祁震这种头脑聪慧之人,要把真气通过大脑想象、在慢慢构成某种形态,要远比头脑愚钝之人方便。   再加上真气索的创造,本就是一种取巧,所以丹华真人很清楚祁震是何等聪明。   但世间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在仙道修炼的大道上,真正的大智慧,就是依靠自身不成熟的精神,去感应天地灵气,让自身的气息,去认识天地的气息,锻炼自己的真气,反而能调动天地灵气,这才是“仙道逆天”的真正含义。   逆天本就是一个漫长,而且充满劫难的过程,好比独立建造一座不封顶的高楼,正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建得能有多高,所以才会认真打下基础。   但是像真气索这种取巧的手段,就好像搬来一架梯子爬向高处,或许爬到顶处,再找来另一架梯子,但真到了一定高度,梯子终究会倒下散架,而梯子上的人必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仙道修炼之所以需要师辈的传承,那是因为,在弟子们“建筑高楼”的过程中,站在更高楼层上的师门长辈,能够看出弟子们的缺陷与错误所在,让弟子们更正,从而减少将来可能遇到的麻烦。   只是对于祁震而言,唯一算得上师辈的人,就是已经仙逝的霸仙老人,作为传承留下的《霸仙真解》,虽然有不少修炼过程中的要点与批注,但奈何言辞语句之间,祁震处处都能感受到霸仙老人桀骜不驯的霸道气质,自己渐渐受到影响不说,却因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鼓捣出更多手段。   霸仙老人毕竟不是陪在祁震身边的指导者,而是像一个只能让祁震看见屹立在远处的极高山风,虽然高,但路途之遥远、道路之困塞,都是让人举步维艰的阻碍。   而今天有幸,丹华真人不仅起了拉拢的念头,也对祁震的情况有所担忧,毕竟像祁震这样因奇遇而获得仙缘的人,如果控制不当,很有可能酿成一方灾祸,那么鼎立天下的仙道七宗,也很有可能因此遭受损失。   丹华真人缓缓念诵这法诀,祁震在练武之后,可以说是第一次彻底放松了戒备,安然熟睡,原本以为一直需要自己控制锋芒的武斗真气,一反常态,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竟然柔缓得像丝绸一般,在祁震武脉之中缠缠绵绵。   过了约大半个时辰,丹华真人法诀念毕,用神识一扫,发现被舒缓的真气如同卸下防备,自己能自如观察祁震全身上下,不过此时丹华真人心中并没有因为礼貌而收回神识,而是有着一种医者的慈悲心怀,仔细观察这祁震身体。   神识扫视极快,比人的五官还要强大和分明无数倍,何况现在丹华真人全力施为,神识早就穿透祁震全身数十个来回,只一瞬,丹华真人恐怕就对祁震身体了如指掌,然后微微一叹气:   “唉……此子肉身强悍、经脉稳固,也不知道是得了哪家高人的传承,似乎还服用了什么天材地宝,否则就算从娘胎中开始修炼,也不会有这么强悍的肉身……”   肉身,是仙道修炼的一切根基,没有身体,修炼就不会存在,就好像祁震自己,虽然他天生经脉堵塞,但偶遇霸仙老人,才有如今际遇;但如果祁震连身体都没有,别说修炼,还谈何生存?   而魔道逆人道行事,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各种修炼的方式,需要杀人害命,甚至剥取活人生魂以炼制魔道法宝,虽然说天下之人的修炼天赋,有高低之分,但从根本而言,绝大多数人都还是有修炼的可能性。   但魔道的行事,从本质上就是把这种修炼的可能性彻底抹杀掉,或许说,仙道之所以动用全部力量去消灭魔道,比起破坏天下原本的秩序,抹杀仙道修炼根本的行为,才是最有可能的缘由。   经过神识一番扫视,丹华真人才渐渐明了祁震肉身的与众不同。   虽然丹华真人能猜出祁震可能服用过某些天材地宝,但万万想不到,祁震是在《霸仙真解》创造的幻境之中,被霸仙老人用“极天灭神丹”,强行洗髓伐毛。   整个过程将祁震全身上下都换成了新的,就连一根根毛发,都是被强行改造过,甚至让人怀疑,祁震还是不是过去的祁震,因为霸仙老人的改造,深入到血统之中。   改造血统,这一点在炼神境中才有可能慢慢实现,所谓逆天改命,改命,就是血统的改造,将自己在遗传中得到的一切,慢慢净化。   正是因为霸仙老人的改造太过深入,虽然丹华真人能够用神识观察祁震全身,但是只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晦涩,让丹华真人感觉祁震身上的秘密恐怕不少。   但丹华真人内心孤高自傲,虽然出身神农谷,但能像今天这样对祁震有所关怀,估计已经让门中师兄弟大吃一惊了,所以丹华真人自持身份,也压下来心底里对祁震秘密的好奇心。   祁震沉睡的时间很短,只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就苏醒过来,情形后第一件事就是警惕自己为什么忽然睡着,然后就看见面前的丹华真人缓缓说道:   “祁震先生根基深厚,但真气耗竭、元气损耗的伤害不可小视,我观先生虽然精神饱满,但心神思虑必定频繁,此非修炼之道,所以任性了一回,让先生小憩了一下。”   丹华真人虽然自傲,也的确比祁震修为更深,但言谈中仍旧称呼祁震为“先生”,一方面是对祁震治愈谭家二公子的承认,另一方面是自己习惯性伪装起来的客套。   但是现在的祁震可真的不敢再被这么神秘莫测的丹华真人客套下去了,得知对方好意,立马行礼道:   “真人切莫再称呼在下‘先生’,祁震受不起真人之礼。”   丹华真人微微点头,却没有正面回应,然后说道:“今日前来,主要是贫道发现魔道妖人的踪迹,地方就在山崖之上。”   祁震表情略显惊讶,站起身来,走近悬崖边,探出头去向下观瞧,但只见云雾缭绕,不见地面情形。   丹华真人也走上前来,看着下方,然后向祁震发问:“你可发现有何特殊之处?”   对方这么一问,自然是有考究自己的意思,祁震渐渐猜得出,丹华真人刻意对自己连番考验,或许另有深意。   祁震向周围山脉眺望,然后再看看山崖底下的云雾,突然目现精光,以手击额,说道:   “此地山脉虽多,但我观周围山脉,云雾稀少,说明最近最近并非雨水丰沛只是,但山崖底下之云雾聚集,却异常得多,如果底下没有特殊地形,那便是有人可以作法,遮蔽视线!”   祁震所看过的典籍之中,提到过以云雾遮蔽洞府来作为隐藏、防护手段的法术,当然,典籍中没有讲述具体施法,但应该是比较传统和流行的一种法术。   祁震的观察十分敏锐,周围山脉之间云雾稀少,天空澄净,山崖底下的云雾,就好像棉花一样,交织不散,十分诡异。   丹华真人听见祁震回答,脸上也有几分喜悦,点头道:“不错,下方便是魔道妖人的一处藏身之地!”xh118 第58章 藏身   得知下方是魔道妖人的藏匿之处,祁震的内心砰砰直跳,自己修炼至今,实力增长飞快,也有了炼气境二阶的修为,但是还没有真正与仙魔两道的人交战过。   仙魔斗法,与世俗武功拼斗完全是两个不同概念的事物,拳脚武功,就算加上兵刃、暗器,也不过是身体的延伸罢了。   而仙魔之间的斗法,举手投足都是法术神通,纵然山崩地裂也不过是反掌之间。   祁震对仙道的向往实在是难以抑制,当下立马对丹华真人说道:   “真人,我们立刻下去,消灭这名魔道妖人!”   丹华真人心中暗赞,祁震虽然对仙道的认识并不够充分,但是对魔道却有着足够的仇恨,消灭魔道妖人的动力也是异常充足,是未来的可造之才。   不过丹华真人行事谨慎,从乾坤囊中取出两枚青色丹药,说道:“这下方的魔道妖人手段狠辣,看来有不少魔道法器,山崖之下的云雾,可能暗含魔道毒气,所以要做好防备,以防万一。”   “这是自然!”祁震点点头,结过丹药服下,只觉得一股芳草清香遍布全身。   然后听丹华真人讲道:“我施法让你我两人缓缓下降,你未曾与魔道妖人打过交道,不了解他们的攻击方式与手段,千万不要贸然进攻。”   听丹华真人这么讲,祁震心里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问道:“真人也不清楚这魔道妖人的手法吗?”   丹华真人摇摇头,说道:“浩土中州魔道绝迹已经接近百年,虽然偶尔有无知之人,开启了魔道隐匿洞府,获得了其传承,但大多数不成系统,秽天教当年更是被仙道宗门合力摧毁的一支,如今现世极少,我也不好分析下方妖人的行径。”   由于百年前,发生在浩土中州的仙魔两道大战太过激烈,以至于双方都在大战中互相揣摩对方的攻防手法,一时间中州之内,以杀伐手段为核心的法术神通大行其道。   到了后来,实在是无法再开发新的法术,就变成了敌我之间的手法分析,试图从其中找出对方破绽,加以消灭。   这种充满着杀伐意味的时代,对仙道而言,不啻于是一场灾难,而这场灾难的余波,至今尚未彻底消退,浩土中州的江湖散修们,依旧是以拥有、修习破坏力强横的法术为荣耀,就算是仙道宗门也不能免俗。   由于世道的变迁,纵然是鼎立于天下的仙道七宗,也渐渐演变出这种修习破坏、毁灭的法术的风气。   丹华真人也不例外,比起神农谷中的《神农百炼》,他更乐意修炼门中的《青木元心道》,青木真气最讲究与天地共气息,调动周边灵气、运使法术,一向是丹华真人的爱好。   虽然魔道妖人获得的传承可能不是泛泛之辈,但作为仙道七宗的一员,看见魔道妖人,就必须彻底将其消灭,不能留下任何遗留后患,而祁震虽然修为不如自己,但真气强横,又能消磨魔道秽气,正是自己最好的助力。   只见丹华真人手捏法诀,一股轻盈的青木真气环绕两人周身,然后隐匿消失,丹华真人说道:“好了,我们这便下去。”   说完,不带任何解释,朝着山崖之外迈出一步,然后就看见丹华真人的身体下坠。   “这——?!”祁震一时心惊,但他深知对方手段,当祁震探出头去观瞧,只看见丹华真人下坠速度并不快,然后自己鼓起勇气,也轻轻跃下。   祁震这才体会到何谓飘浮,与在水中感觉不一样,祁震现在是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可以施展力量的机会,空气之无形,比水更无可捉摸,双足悬空,就算祁震心智坚定,一是之间也不免惊慌。   “可不能丢人现眼!”祁震看见下方不远处的丹华真人,心底里给自己暗暗鼓励道。   丹华真人刚才所施展的,乃是神农谷中所传的“叶落知秋”,就是让身处高处之人,能够安然飘降到地面上,但这个法术的修习也需要很多基础,除了浑厚的青木真气作为支撑,也需要修习者对“飘浮”这种感觉有着深刻认识。   丹华真人年幼之时就拜入了神农谷,在炼体境修炼的过程中,极为擅长轻身之术,最喜欢在宗门的林木之间腾跃身姿,所以在修为日渐深厚之后,就开始修炼“叶落知秋”这门法术,修习至今,能够轻易将数十人于上百丈的高度缓缓降落到地面。   而飘浮下降,只是这门法术的“叶落”,仙道法术,最讲究由字生义,尤其是神农谷这种仙道宗门,更是对此十分重视。   “叶落知秋”这门法术分为两部分,“叶落”乃是轻盈飘降之力,而“知秋”则是暗含秋意肃杀,是一种专门应对敌方突袭的反击性法术。   果不其然,当丹华真人先一步接触到萦绕不散的云雾,从云雾更深处就窜出一道红光,晦暗而阴邪,直接冲着丹华真人身体袭去。   祁震一看见云雾之中的反应内心激动,但还不及说话,丹华真人身上顿时青光大涨,好似浑身环绕着锋利刀剑,一下子将红光撞开。   赤青两种光芒碰撞瞬间,只听得一连串的刀剑交击的声音,然后红光似乎力弱一筹,倒飞进云雾之内。   “且留心了!”丹华真人短促吐出几个字,祁震知道这是提醒自己,然后运起体内武斗真气,只见祁震衣衫鼓荡,分明就是真气澎湃的象征。   丹华真人与祁震先后进入诡异云雾之中,瞬间周围视线为之阻挡,丹华真人运起神识,发现在云雾之内,自己神识竟然难以彻底穿透,只能勉强感觉到祁震所处的位置,但却连更下方的情形也无法观察透彻。   而祁震的感应自然在这云雾之中更为捉襟见肘,周身一丈就已经是自己所能感应到的极限,顿时内心一震紧张。   祁震很清楚,云雾遮掩的底下,就是一名不知来历的魔道妖人,可能还身怀不少的魔道法器,通过他对谭家二公子的下手,足见对方是一名手段极为阴险狠辣之人。   比起丹华真人,祁震修为低微,如果对方判断准确,要拖住丹华真人的后腿,无疑是对实力稍弱的祁震下手。   祁震虽然自知修为如何,却不想成为他人的负累,只见他武斗真气由内而外,从各个毛孔中透射而出,周围诡异云雾也为止退缩。   “果然有效!”祁震身怀《霸仙真解》,内中有不少霸仙老人一生中的战斗经历,但其中却不见有与魔道中人战斗的片段,所以祁震猜测,霸仙老人身处的年代,魔道尚未崛起。   不过世间法术流传至今,部分共通性极大的法术,却是在现今也能看见部分影子,像这种以云雾遮蔽视线、干扰感应,甚至暗含毒气毒雾的手段,霸仙老人也曾经体验过。   当然,霸仙老人的应对也更为直接——   上前,一掌。   蕴含着武斗真气的强烈掌波,直接将云雾法术彻底破坏。   但是现今的祁震却是没有这般强悍修为,只能运起武斗真气,将周围云雾勉强逼开。   恕不料,这层云雾本身,乃是一件魔道法器——“遮天盖”,名头看似霸气,但实际上乃是当年魔道中极为流行一种护身法器。   以三十六中毒蛇、三十六中毒虫、三十六中毒草的毒汁毒液,经过人体精血的淬炼,再采集火山爆发之时,岩浆蒸煮江河流水生成的水火煞气,大批量炼制成“遮天盖”。   收起之时,“遮天盖”就好似一张手帕一般,一旦扬起,就能覆盖数十丈方圆,能够抵抗普通的水火法术,就连品质稍劣的飞剑也能一挡。   而“遮天盖”最大的功效,乃是像现在这样用来隐藏洞府,云雾之内暗含毒气,若无上好的解毒丹药,寻常人早就被毒气腐蚀得只剩白骨了。   但奈何入侵的丹华真人出身神农谷,身上携带的解毒灵丹不计其数,更有“叶落知秋”这门法术来抵御毒气袭身,所以祁震才能安然无恙。   不过既然是魔道法器,自然也是在操控者手中所掌握,祁震与丹华真人两人穿行的云雾之中,身处的位置却是让对方察觉到了。   云雾层层遮眼之下,原本山崖底下的绿树成荫早就变成了阴森鬼域,树木通体发黑,没有任何树叶,枝桠间散发着一股阴暗粘稠的气息,分明就是魔道秽气。   而在其中一株大树,被掏空出一个大树洞,一名身披麻袍之人盘坐其中,脸色呈现惨灰色,脸颊下陷,眼圈发黑,叠在丹田处的双手,捧着一个暗绿色的小鼎,从鼎盖的孔隙之中,升腾出一股白烟,一直被麻袍之人吐纳着。   树洞之外的地面上,一柄看着满是锈迹的短斧,隐约闪烁着红光,一看便是刚才袭击丹华真人的那道红光。   “可恨……可恨!”麻袍之人嘶哑着声音在低吼着,看见眼前的短斧,一阵气喘,惨灰色的面孔露出异红色,足见此人体内气血运行非常奇异。   麻袍之人眼珠上翻,看了看头顶高处的云雾,脸色不佳,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谭家……谭宗耀!你又从哪里找来的帮手?!可恨哪……为什么‘明王咒鼎’迟迟不发挥作用?!”   说道最后,麻袍之人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暗绿色小鼎,干枯细长的手臂狠狠捏着鼎炉,但是鼎炉依旧没有任何变化,鼎盖孔隙的白烟还是慢慢升腾。   而当祁震全身武斗真气迸发,底下的麻袍之人眼神一变,原本仇恨的眼神竟然生出了一股快意,然后低声道:   “好鲜美的血肉啊……正适合滋润秽气木,就先拿你下手!”   话一说完,麻袍之人站起身来,口念密咒,额头青筋毕露,可见他是运起了全身功力,然后一指地上短斧,短斧红光炸开,直冲顶上云雾!xh118 第59章 麻袍   秽天教当年在浩土中州横行霸道之时,所修炼的魔道法术,最需求的就是大量的鲜活血肉,往往为了祭炼一把魔道法器或者修炼法术,就会召集一大帮弟子前往“捕猎”。   大量无辜的平民百姓,因此而丧生,在浩土中州之上,一度引起极大的恐慌,而秽天教的恶名,也曾经在所有魔教势力之中,成为最显眼的代表。   身披麻袍之人运动功力,表面布满锈迹的短斧如获新生,红光流散之间,别有一股邪气流窜,似乎就要找到一块血肉“大饱口福”。   而比起丹华真人浑身青木真气流淌,祁震则更像是一个血肉旺盛的野兽,武斗真气迸发,剑拔弩张之势,像极了在野外警惕的兽类。   麻袍之人心生恨意,毕竟这段时间以来,招惹到谭家请来的仙道高人,而自己复仇心切,当初还没有打听好来者何人就匆匆动手,暗中受伤不说,还差点被那人所擒获。   如今此人不仅找到自己藏身之所,还另外协同一人至此,麻袍之人心里的仇恨与恐惧早已扭曲了自己心智,只懂得发动反击。   其实当初丹华真人来到麓景山谭家,就暗暗察觉到有同样是炼气境的修士在窥探自己,不过对方修为似乎不如自己,后来发觉谭家二公子体内魔道秽气,更让丹华真人确凿其身份,于是在一天傍晚,丹华真人暗中吩咐谭家放松警惕,让那名魔道妖人再度偷袭。   但奈何对方异常狡诈,发现谭家防备松懈,就立马停下脚步,就在迟疑瞬间,丹华真人一道青光极重此人,虽然攻击有所奏效,但大部分伤害被此人身上的魔道秽气所吞噬消弭,然后那魔道妖人鼓起一道黑烟,在一段混乱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次交手,丹华真人和家主谭宗耀才能慢慢判断出,伤害谭家二公子的魔道妖人,很有可能是谭宗耀年轻时接下的仇家。   麓景山谭家雄踞天南一方,纵然以医道立足,行事再怎么低调、再怎么与其他家族结好,也不可能完全没有竞争对手,近百年前与谭家也有着几乎对等势力的杨家,两家也经常发生摩擦,甚至以比武、比药、比医等方式来一较高下,只是可惜长期以来难以决出胜负。   直到浩土中州的神农谷慢慢与麓景山谭家合作,也传授了不少医药、武道的知识,使得谭家势力瞬间暴增,彻底压过了杨家,而天南的药材、医药市场也渐渐被谭家侵吞殆尽,杨家实力一落千丈,最后杨家甚至不得不以联姻的方式,成为了谭家的一支附庸。   但杨家之中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年轻才俊,几十年前,杨家一名分支弟子,练成了杨家数百年来没人能修炼成的“断水逆刀法”,一度让杨家以为找到了希望,只可惜这名弟子不懂得收敛锋芒、积蓄力量,在修炼有成之后,就主动找上谭家挑战。   此时势力已经十分雄厚的谭家,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好勇斗胜的家族了,对于这名杨家子弟,并没有接下挑战,而是起了拉拢之意。   可是这名杨家子弟痛恨家族衰颓,心里一直认为谭家是靠着侵蚀杨家才能有如今成就,于是麓景山中,将“断水逆刀法”施展出来,连伤谭家好几位高手。   谭家根底是如何的雄厚,这名杨家子弟再怎么大发神威,并没有伤及谭家最顶层的那些长老们,原本长老们授意要积极拉拢这名杨家子弟,再通过各种手段获得“断水逆刀法”的修炼方法,所以一时之间让这名杨家子弟占了上风。   那个时候,不过十七八岁的谭宗耀,身为家族本宗长子,看不惯家族这般行事,主动下场与那名杨家子弟一战。   谭宗耀在谭家之中,也是一直被寄予厚望之人,年纪轻轻就有着炼体境六阶的实力,也一直在家族的严密保护之下。   那名杨家子弟看见有人出现,心中杀意更炽,让满心自信的谭宗耀从一开始就落于下风,而为了保护谭宗耀,家族长老暗中发了几枚暗器,连伤那名杨家子弟几处大穴,谭宗耀不明前后之事,依旧发动反击……   最后,那名杨家子弟并没有被留在谭家,而是拖着满身伤势,每一步都淌着血,缓缓离开麓景山,最后一眼看向谭宗耀,饱含着恨意与不甘,宣示着无声的仇恨。   自此,这件事一直被谭家所隐藏,直到丹华真人的出现,这件事情才在已经就任家主数十载谭宗耀的脑中慢慢浮现出来。   当年那名杨家子弟离开麓景山后,便不知所踪,因为他惹怒了谭家,所以无论是麓景山下的百草坊,还是天南之地各处的医馆,都没有人愿意医治此人,最后他倒在一条河流沿岸,顺流而下,在一处幽深河谷,被冰冷河水冻醒,最后,发现了一处魔道中人遗留下来的洞府。   那名杨家子弟跟绝大多数天南之地的普通家族子弟一样,不仅没有听说过仙道七宗、魔道六门的事情,一生之中也可能没能去到浩土中州,所以当他看见这个魔道中人遗留的洞府之后,还以为是早就被废弃猎人居所。   直到他发现了这柄能吸食血肉的短斧,他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发生了改变。   至于是怎样的改变,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被红光包裹着的短斧直冲上天,发出阵阵系列的破空尖啸声,就连缠绕得跟棉花一样的云雾,也被短斧的冲击,装穿了一个空洞。   身处在“遮天盖”所张开的云雾之内,祁震五感都陷入了一种极为朦胧、莫测的境地,但他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只依靠自己的五感观察。   当祁震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丹华真人刚才所念诵的那篇法诀,祁震心中突然有所感悟,然后收敛五感,大脑之中顿陷蒙昧无知的状态,只觉得原本黑暗的周围,前方突然闪现一道光芒,祁震下意识就反应到那是一种危机。   在丹华真人所施展的“叶落知秋”法术下,祁震虽然不能自如控制在半空中移动位置,但是身体还是做出动作的。   只见祁震全身放松,在空中长身而立,红光短斧直直扑向他的上身,就在危机关口,祁震侧身让过,红光短斧险险在祁震胸前划过,但是却没有伤到祁震分毫。   “嗯?!怎会?”在地面上的麻袍之人忽有所感,发现自己的攻击竟然被对方躲开,一时间也有点讶异。   不过麻袍之人瞬间就作出发应,短斧瞬间折返,再次向祁震袭取,此番便是要将祁震腰斩!   短斧极短,但是其表面的红光却异常骇人,祁震紧闭双目,只觉得从身后袭来的危机感比之前更为强烈,而且攻击尚未到来,自己腰间就已经隐隐作痛。   但是此刻的祁震心如止水,没有丝毫的波动,当红光短斧夹裹着更猛烈的气息向祁震斩来,祁震却好像变成一只虾米,后腰一弓,红光从胸腹前方经过,卷起一阵强烈气流,刮得祁震满脸腥风。   “可恶!居然又躲过了!”麻袍之人咬着牙骂道。   当他再度低声念诵法咒之时,要催动更强悍的法术,丹华真人终于穿过“遮天盖”所凝聚而成的层层云雾,缓缓落在地面。   发现有人突破云雾,麻袍之人全身一惊,立马召回短斧,立于身前,死死盯着面貌淡然的丹华真人。   丹华真人落地之后,环顾四周,发现原本应该绿树葱郁的山林,早就变成了一片充满着阴森气息的鬼域,其中一株大树上下缠绕着魔道秽气,通体漆黑,散发出一股跟地底黑油似的气味。   再看看那名身披麻袍之人,手上短斧锈迹斑斑,丹华真人微微一怔,脑海中便回忆起门中典籍所记载的魔道法器,由不得低声喝道:   “竟然是‘食肉斧’!说!你这妖人凭此伤害了多少无辜人命?!”   麻袍之人没有理会丹华真人的问题,他自己在了解到这柄短斧的功效之后,为了获取复仇的力量,暗中伤害的人早就不知凡几,他的精神意识早就被扭曲得丧失理智,朝着丹华真人“嘿嘿嘿”地邪笑,却没有主动发起攻击。   麻袍之人虽然思维早就混乱扭曲,但是对力量与实力的理解还是存在的,面前之人全身散发出一股繁盛树木的气息,象征着无求无尽的生命力,让他想起自己所栽种的那株“秽气木”,当初也是这般充满生机。   丹华真人面对过不少偶尔获得魔道传承、走入歧途的可怜人,此人看待自己的眼神何尝不动,他们一方面在思索自己的脱身之策,一方面还在思考如何在自己身上获取更大更多的利益。   “真是可悲!”丹华真人心中暗道,然后手捏法诀,一道暗含锋锐之力的青芒在他食指、中指之间形成,就好像此刻捏着一柄青色的短剑在手中。   神农谷既然是仙道七宗之一,门中所研发出的法术数量自然十分庞大,而其中一门最具有杀伤性的法术,乃是名唤“破神千碧”。   但这门法术要真正发挥全部效力,需要有炼神境的境界修为,如今丹华真人所运使的,恐怕连完整功效的百分之一都不到,但已经是锋芒毕露,光是直视那道青芒就让人感觉双目刺痛。   丹华真人双唇微动,正是在低声吟诵法诀,而麻袍之人岂会让对方成功施法,口中嘶吼着不明的言语,一手拿着短斧,红光炽盛,一手托着小鼎,白烟飘飞,正准备一举拿下丹华真人。   正当麻袍之人冲出的当口,祁震也终于脱离了层层云雾的阻隔,刚好就看见一个身披破烂麻袍的家伙,满身杀气冲向丹华真人。   然后祁震大喝一声道:“妖人受死!”xh118 第60章 针锋   祁震虽然只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身披麻袍的神秘之人,但是祁震的修为早已今非昔比,光是从那人的抬脚腾挪的姿态就能看出,对方是一名武道修为已臻巅峰之人。   比起麻袍之人所身怀的魔教法器,他的武道修为,更让人瞩目。   无论仙魔两道的修炼体系有如何的差别,对于肉身的锻炼都是不可缺乏的,但是在炼体境九阶之后,更多的修士选择在提化真气、锻炼精神上花费功夫,而不是如何继续强化肉身。   毕竟肉身再怎么强悍,面对飞刀飞剑、水火风雷等法器法宝,都是不堪一击,除非是今生无望突破至炼气境,否则,绝大多数炼体境九阶之人,不会选择再继续在武道修炼上浪费精力。   但是眼前这名麻袍之人却不同,虽然他浑身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气息,但是这种气息的流动,却是有着一定规律与章节,一步踏出,仅仅前半足与地面接触,便让人觉得地面隐约有隆动震撼之感。   武学修炼中,所谓的立地生根,不仅仅是最基本的扎马步,而是一种力从地起的修炼方式。讲究落脚之时,全身经脉的精气就好似水银坠地一般,让人无法突破下盘,拔足离地那一刻,平坦的地面让人产生蹦床一般的错觉,将整个人弹起。   而这名麻袍之人,虽然已经远超了炼体境的实力,不过身体移动,却暗含着武道修炼的典范,一步之间,就冲到了丹华真人面前数尺。   “好快!”尚在半空之中降落的祁震,心念如同电闪,惊讶于麻袍之人那快得连视线都观察不了的速度。   似乎被麻袍之人的高深武学所感染,祁震在下意识的控制下,凌空一拳轰出,正是《天河乱崩拳》的招式。   祁震如今已经有炼气境的修为,而且《霸仙真解》本身也极具武学意味,耳濡目染之下,祁震运使体内武斗真气,一拳猛然击落。   炼体境的武学典籍,本身注重的更多是肉身肢体的运作、筋骨如何发力等,但是以真气驾驭武学,却是极为稀少的一种情形。   挟裹着霸道威势的拳风直直扑向麻袍之人,对方没有直视祁震方向,却依旧能够清晰感觉到攻击的接近,然后踏足于地,急速到难以置信的身体,竟然好像被钉住在地,彻底停滞了半个瞬间,接着以同样的速度,向后急退。   祁震发出的拳风虽快,但竟然还不如此人一连串反应、停步、后撤的速度,带着武斗真气的拳风直接拍在地面上,炸起一片尘土。   当麻袍之人后撤站定之时,祁震也终于落到地面,摆好架势准备迎战。   从丹华真人落地,到中间一阵交手,最后三人摆好架势,整个过程只经历了三个呼吸的时间,足见在场之人实力之强、修为之深。   如果在场有一名实力稍弱之人,恐怕早就被三人打斗的余波扯成碎片了。   当祁震看清对面那名麻袍之人,那阵阴暗、让人作呕的气息,使得自己全身上下武斗真气都为之一颤,这并不是祁震害怕的表现,而是武斗真气感受到对方极为强烈的杀戮与毁灭的**,从而产生自主的防御姿态。   “这就是……魔道之人吗?”祁震心底里暗暗说道。   他出身天南之地,由小到大听说过最骇人的事情,无非就是山林中的妖兽闯进城镇伤人噬人,可是完全没有亲身感受到如此剧烈的杀戮气息。   如果不是祁震经历过痛苦万分的洗髓伐毛、以及武斗真气的刺激,早就无法忍受这股骇人气息了。   看见那名麻袍之人,其中一只手拿着散发红光的短斧,祁震就知道此人能够运使魔道法器,飞袭对手,而且一旦被直接命中,断肢残躯都是极有可能的,所以自己光凭着一身武功,别说能否战胜同样具有高强武艺的麻袍之人,就连对方手里的法器,都没有应付的手段。   祁震现在也不禁感慨,当初自己所发现的洞府之中,为什么就没有一两件仙道法器呢?起码能做防身之用。   但是能获得《霸仙真解》这种仙缘,祁震已经很满足了,自然不会奢望再有其他好处。   如今情形,是要让丹华真人有能成功消灭对方,而自己又不能拖真人的后腿。   这时候就听见对面那名麻袍之人说了:“没想到谭宗耀找了那么多高手来杀我,就是不知道,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祁震死死盯着眼前之人,身后的丹华真人还在缓缓念诵法咒,也不知道是在为什么而做准备,于是心里就打算拖延住眼前这名麻袍之人。   听祁震说道:“我只是因机缘巧合,路过麓景山谭家,治好了谭家二公子的病,但后来发现,二公子的病患乃是有人外来施加的魔道秽气,所以与这位丹华真人一同,前来铲除祸根!”   祁震一边说,一边也小心观察着对方,虽然自己是在拖延时间,但也要留神对方是不是同样有这种心思。   不过麻袍之人倒是没什么其他动作,而是仰天长笑,笑声如同午夜的怪枭一般,诡异而凄厉,笑了足足有二三十息的时间,然后面容狰狞的说道:“谭宗耀自己做的孽,自己不敢来吗?也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靠山,真是让人不爽的感觉!”   祁震被对方言语挑动了心神,反驳道:“若阁下与谭家主有仇怨,那就应该找谭家主本人,而不是朝他人子女动手!”   “你懂什么?!”麻袍之人一挥手,嘴里喷出唾沫星子,“谭家上下没一个好货!依仗着势力强横,侵吞我杨家上下!还想夺取我的武功秘籍!要换作是你,你有什么想法?!”   祁震面无表情,却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幽深声音:“不可受其左右!”   听声音,明显是丹华真人所发出的,但丹华真人此时却依旧在低声念诵法诀,看来是通过传声入密这种手段来提醒祁震。   祁震侧过头去看着丹华真人,微微点头,以他那坚定的心神,自然不可能为魔道中人几句话所摇摆,但是自己说的话,也不能让对方找到破绽,从而助长对方志气。   “任何一个家族的崛起,本来就伴随着无数的腥风血雨,一个最后的胜利者,自然是踩着无数失败者,最后爬上高处,但我看不出来,你所做的一切,要如何将谭家拉下如今地位。”   祁震说的是事实,麓景山谭家势力如何庞大,就算本宗真的不幸遭到香火断绝之祸,那么各个分支也可以推举一名新任的家主,以及创建一支新的本宗来主持家族事物。   当然,若是谭家二公子真的死亡,那么对家族上下必定有所打击,可是与此同时,只会激起谭家对外同仇敌忾,毕竟分支不求权势,但却要依赖本宗与神农谷的关系。   所以未来家主继承人若有丝毫损伤,带来的将是整个谭家的反扑。   正是因为有这么一层原因,祁震暗暗怀疑,谭家之中,一支势力,企图占据与神农谷建立关系,联系这名麻袍之人,对家主谭宗耀的家族本宗进行打击,方便将来自己窃居高位。   但如今看来,这名麻袍之人对整个谭家的仇恨异常庞大,不仅仅是针对家主谭宗耀一人,而是希望要让整个谭家付出代价。   祁震自己出身的家族并非谭家这种庞大势力,甚至对谭家的存亡也不是十分挂怀,不过自己现在已经来到这里,而且深深体会到魔教之人那种杀戮与破坏的本性,所以不可能放过此人。   而麻袍之人听见祁震的话后,又是一阵扭曲的邪笑,眼神中带着轻蔑,对祁震说道:“我哪里要什么地位?我哪里要什么地位?!!”   麻袍之人声音响亮刺耳,就连祁震的双耳之中也不禁砰砰鼓动,以此抵抗强烈声响,然后听对方说道:“我就是要谭家死!要谭家灭!要谭家彻底毁灭!”   祁震脸颊微微抽搐,心中暗道:“看来是我高估此人了……他心底里扭曲得只剩下毁灭的**了。”   接着听见麻袍之人一阵狂吼:“挡我者死——”   知道对方即将有所行动,祁震心神一定,决定先下手为强!   祁震不熟悉魔道修炼的方式与层级次第,一时之间不好区分对方修为境界到了何处,但是对方手里似乎不止一件魔道法器,而自己两手空空,肯定是居于下风。   不过武斗真气就是天生的武器,祁震正是要借助武斗真气的破坏力与天生威势,彻底压制住对方。   论速度,祁震也有着不亚于麻袍之人的脚力,《缩地神通》的平地飞掠之术是世间一绝,起步一瞬,祁震的身体就好像拉扯成了一条直线,直接杀向麻袍之人。   麻袍之人似乎还在沉浸于杀戮的亢奋之中,没有理会祁震的攻击,只见祁震拳锋如同一杆大枪,饱含着武斗真气,直插麻袍之人面门。   咚!!!   一阵剧痛从拳头传来,祁震竟然有种手臂从内中被贯穿之感,只看见麻袍之人不躲不闪,自己的拳头落在对方面前不过几寸,竟然难以再进一步。   “哼!”祁震一声冷哼,他对这种痛楚早就熟悉,对自己而言就当作是一盆凉水浇头般的刺激,见自己一拳无效,随之一脚顿地、侧身、拧腰,另外一条腿好似长江排浪,横扫对方侧腰。   咚!!!   又是一股无形之力的阻挡,祁震心智对方身上必定有护身的法器,形成一股无形护罩,护住周身上下,但是祁震的攻击并不是完全无效,刚才一腿横扫,武斗真气如同板斧一般,竟然将这无形的护罩,砍出一丝裂纹。   “小娃娃根基不差!”麻袍之人目光一转,盯着祁震面孔,满脸污渍让祁震感觉一阵恶心,心想这人到底平日生活在什么环境下。   见对方有所反应,祁震不再多言,《天河乱崩拳》再度使出,一时间好似倾盆暴雨,无数猛力拳击冲击麻袍之人!xh118 第61章 感悟   乱崩之力,强如星坠!   天河者,九天银河也。   太古之时,就曾经有不少天外陨星坠于浩土,小小一颗陨星,就能挟裹着强大热能与浩瀚无边的坠落之力,让半边浩土都为之震动。   太古贤人由其中参悟,无数武学、法术、神通由此而生,而《天河乱崩拳》也受其影响,最终演变出一套完整的星坠之拳。   祁震此时完全不理会武斗真气的消耗,双臂连环轰出之时,武斗真气就如同大坝开闸,伴随拳头一波又一波地击出,顿时将麻袍之人的无形护罩,轰出一阵阵波澜。   如果说祁震的仙缘厚重,那么比起浩土中州一些找到仙真洞府的幸运儿,祁震手里没有一件仙道法器,只能两手空空地战斗,可谓是家徒四壁了,毕竟肉身难以撼动炼制多时的法器,更别提有可能侵蚀他人肉身的魔道法器了。   但要是说祁震家底不厚,那恐怕也不见得。   无论是《霸仙真解》,还是《天河乱崩拳》,每招每式尽是真气挥洒至极,几乎不留余地,一方面是将攻击推到极限,另一方面也是将自己的根基发挥到极限。   极限,乃至无极限,一直是《霸仙真解》所要突破的。   祁震的连番轰击,让麻袍之人也稍有震惊,完全想象不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体内真气几乎就像不要钱似的浪费消耗掉,而且破坏力之惊人,连自己的“铁障壁”都有几分难以承受。   不过麻袍之人也只是微微惊讶罢了,此处环境算得上是自己主场,自己的立足之地,乃是经过长时间改造与炼化的,经过多年栽培的秽气木,为自己的法器驱使,提供了近乎源源不绝的动力,“铁障壁”是自己最引以为豪的护身法器,当初也是依靠此物,才暗中摧毁了不少山头势力。   而自己的“食肉斧”,炼制过程就麻烦多了,需要吞食濒死之人的气息血肉才能有所成长,“食肉斧”上看似遍布的锈迹,其实就是其成长的进度,比起身上其他法器,“食肉斧”更像是一只活物、一只野兽,需要血肉为继。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丹华真人看见麻袍之人手持“食肉斧”时,心神向来淡然高傲的他也不禁愤慨,因为“食肉斧”的炼制与成长,需要杀伤大量活人,而且以极为凶残的手段,把受害者保持在濒死的痛苦状态,好让“食肉斧”吞噬更多带有濒死、求生气息的血肉。   濒死之人的求生**是最为强烈的,但同时这种求生欲也是十分扭曲和暴戾的,往往在一些爆发过激烈战役的古战场,才会有这种如此剧烈的气息,而浩土中州的仙道宗门,往往会主动将这些暴戾的求生气息慢慢消除。   一方面是为了防止被魔道妖人所利用,另一方面,这些气息对凡俗之人的心智也会带来破坏。   正是因为越来越多的古战场被仙道中人所净化,魔道之中想要采集暴戾求生之气,就只能自己主动去制造杀戮了。   “食肉斧”就是当年秽天教又一利器,哪怕修为底下,“食肉斧”本身既是武器,也是法器,只要将活人重伤至濒死,就可以催动魔教法咒,让“食肉斧”吞噬被害者的血肉,来慢慢壮大“食肉斧”的威力,而使用此法器的魔道修士,也可以将其吞噬的精血,慢慢炼化成自己的真气,一举多得。   但是炼制这么一柄法器所制造的杀戮是何等庞大麻袍之人在初得传承之后,就暗中前往天南一些山头势力,杀人炼器。   天南之地荒芜而广袤,除了六部百家,还有很多自主聚集起来的势力,有点像浩土中州的仙道宗门,不过他们绝大多数都没有门派字号,也基本只在自己山头附近活动,如果实在食不果腹,就有可能下山劫掠。   当年麻袍之人心智还不如现今扭曲,所以还特地选了几个名声恶劣的山头,依仗着“铁障壁”的防护,凭着自己武艺高强,连续挑翻了好几个山头,将山中之人杀个干干净净,在以此炼制“食肉斧”。   而现今麻袍之人身处自家主场,有着秽气木做为支撑,一身法器威势又增添几成,哪怕“铁障壁”偶尔被祁震轰出几道裂纹,又能瞬间又缝合起来,让祁震一时心中焦躁。   “真是麻烦!”祁震暗喝一声,然后翻身腾挪,蓄力一击,乃是祁家家传武功“拂尘手”。   祁震现今修为更上一层楼,对武学的领悟也是渐渐深入,以武斗真气运使武功招式,别有一番滋味,而像“拂尘手”这种外柔内刚的招式,更是有了新的进展。   见自己刚才连番轰击不见成效,祁震就知道自己需要其他方式的攻击,“拂尘手”一出,右手看似轻柔地按在麻袍之人的“铁障壁”上,然后一股沛然巨力竟然透入无形护罩半寸之内!   “不妙!”刚才还在自得的麻袍之人,像看着祁震如何消耗真气、徒劳无功的面容,却没想到对方攻势一转,竟然隐约有突破防护的趋势!   “果然有效!”祁震心中惊喜,依靠武斗真气,“拂尘手”的劲力诡变难测,一掌按落,祁震就觉得本应坚硬得跟铜墙铁壁似的无形护罩,突然软化,如同按在厚厚的棉花上面一样,随之掌中暗藏的刚猛霸道之力瞬间透入其中。   一道裂纹如同蛛网,竟然在无形护罩的内部轰然炸开,就连麻袍之人的全身也为之一震!   “好功力!”麻袍之人声音虽然嘶哑,但是语气一反之前的邪恶暴戾,变得像是一个武道修炼的前辈对后起之秀的赞赏。   话音刚落,一个幽暗之气从麻袍之人脚底升起,遍布全身,无形护罩的裂痕也瞬间修复了。   祁震看见这副情形,心里就有些明白了:“此地必定是妖人根据地,无论他身上的无形有多大的损害,都能瞬间修复,而刚才那道气息……莫非是魔道秽气?”   祁震可以说是亲身体会过魔道秽气的厉害所在,也很熟悉魔道秽气,如今一见,没想到麻袍之人还能将魔道秽气当作是能源一般来使用,来维持身上防护法器的运转与修复,简直是别树一帜。   见到对方无形护罩修复得这么快,祁震内心也不禁有点忌惮,自己刚才的一招“拂尘手”,无论从心境还是运招劲力,都堪称是自己修武以来的极限状态,如今真气消耗颇为巨大,想要对麻袍之人身上护罩再做出更大程度的破坏,恐怕难度不少。   但此时,祁震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回忆起刚才丹华真人给自己念诵的那段法诀,似乎不仅仅是让自己心神沉浸到一种蒙昧状态的法诀,而是别有深意的。   祁震身形不动,心神却慢慢平静下来,如同狂波乱涛的大海,顿时变成了后院平静的池塘。   其实丹华真人这段法诀,乃是仙道宗门里一段广为流传的静心咒,真正从其中参悟到内涵的人并不多,甚至部分宗门将其斥之为废物,丹华真人也只是稍有领悟,却也多年没有念诵了。   但当他认识到祁震身上问题时,却无来由地回忆起这片法诀,仙道修炼讲究福至心灵,心血来潮便是缘分已到,所以丹华真人决定将其传授给祁震。   法诀的传授可不仅仅只是念诵几遍就完事的了,修炼之中,师辈还需要讲解其中道理,以及法诀成型时,创造者所处的心境与修为境界,否则只是误导弟子。   而丹华真人采取的方式更为玄妙,以神农谷中所传的“慧竹留音”,把法诀印入祁震脑海之中。这种方法,不仅是传授了法诀本身,甚至包括了丹华真人自己对法诀的理解和参悟,而且引入祁震脑海之时,并不会伤及对方神智或者其他记忆,只要祁震有心回忆起来,这篇法诀才会在其脑海中浮现出来。   祁震自然是不知道丹华真人的手段这么神奇,不过自己内心却也非常感激对方,当他心神再度沉静下来的那一刻,就终于感觉到世间各种气息流转的状态了。   一切人物、树木、石头、山林、天空、大地,都变了个样,不再是有着各自的颜色和状态,而都是各种不同的气所组合而成的。   祁震此时此刻的视觉也发生了变化,所看见的一切事物并没有颜色,而是一种五感接受天地各种气息后所形成的画面。   身后的丹华真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繁茂树木的生机,但另外有着一股锋锐气息隐藏其中。   前方的麻袍之人,他的表面就像裹着一层金铁之物,表示了那个无形护罩,而麻袍之人的身子,却是千疮百孔,浑身血气流动十分怪异。   而在不远处,一株大树,从上到下散发着魔道秽气特有的阴暗粘稠气息,俯首观瞧,魔道秽气竟然深扎地底,就像植物的根系一样繁杂,其中有一道连接着麻袍之人。   除了这些,祁震还感觉到了周围隐约有着一股丰沛的天地灵气,只是奈何魔道秽气太过浓重,将灵气压制下来,令祁震一时之间也不好吸引灵气、提化真气。   “呼——”祁震精神一散,从那种心神沉静的状态中退出来,心里感叹道:“原来丹华真人是要我感应天地诸气流转,不要依赖真气索的手段。”   祁震向来聪慧,他很明白像丹华真人这种仙道高人,做事必然有一定动机和原因,教给自己一段法诀,肯定是看出自己哪里的不足之处,当他看到刚才那副场景时,就明白自己依赖真气索,对未来修炼肯定没有好处。   炼气境,既然是关乎于“气”,熟悉天地诸气流转是十分重要之事,丹华真人并非自己师父,却依靠这种方式提醒自己,可以说是用心良苦。xh118 第62章 青芒   感应出麻袍之人立足之地有魔道秽气源源不断的供应,祁震就明白了,想要将对方真气耗尽的方式是不太可能的。   任何防护法器的运使,都需要消耗修士体内的真气,虽然说防护法器所能承受的攻击有一定上限,但那也不是光靠祁震的拳打脚踢就能突破的屏障。   何况麻袍之人身上的“铁障壁”,也是经过自己的一番改造,坚硬程度远超金铁,祁震靠着自身的武斗真气能将其打出许多裂纹,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既然强行突破效果不彰,那么就截断对方的根源!   祁震目光偏移,看见不远处那株散发着魔道秽气的黑色树木,掌中真气迸发,准备绕过麻袍之人,攻击黑色树木。   不过对方似乎看穿了自己的意图,麻袍之人侧了侧脑袋,颈椎好像断了一样诡异,说道:“怎么?想对秽气木下手?”   “秽气木?”祁震问了一声,有意继续拖延时间。   麻袍之人似乎胜券在握,没有理会低声念诵法诀的丹华真人,解释道:“我强行改造了这一片地区的地脉流动,让川流不息的地气避开我种下的秽气种子,然后慢慢感染整株树木,秽气攀附着树木生机不断壮大,能让我无限提取秽气使用!”   听着对方狂妄的口气,祁震内心也是一阵惧怕,并不是害怕眼前的麻袍之人,而是对魔道秽气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当初听丹华真人的讲解,祁震已经觉得,魔道秽气本身除了是魔道神通之外,还能有多种妙用,如今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当作蔓藤一样栽种,简直异乎常理。   “难怪是魔道神通!”祁震心中暗道,他如今修为尚且低微,对法术与神通没有一个直观的认识,只是没有想到,仅仅是一门魔道神通,其妙用竟然能这般广泛。   不过祁震却不能让这株秽气木继续留存在世间,对麻袍之人说道:   “秽气木剥夺升级、湮灭人性,我恐怕要不客气了!”   换做是他人,恐怕不会对麻袍之人如此直白,不过现今对方已经识破自己下一步的行动,加上祁震向来习惯迎难而上,语气中更有挑拨的成分。   但是麻袍之人更是一脸嚣张,仰天大笑,说道:“那你尽管一试!”   话声一落,祁震身形倏然消失在原地,只看见地面几道凹痕,随之一声爆响,震出一圈圈泥土尘埃,祁震的速度竟然快到根本无法捕捉。   祁震明白,无论对方语气怎样嚣张、挑衅,都不会完全无动于衷,自己速度绝对要够快,抢在对方攻击之前,就要破坏掉秽气木。   比起对方胜券在握的姿态,祁震不是没有自己的王牌,武斗真气恐怕是当今天下少有的能与魔道秽气相互消磨的真气。   跟在魔道巨头发出的神通不同,分离出来的魔道秽气,基本上只能依靠其本能对外吞噬,就算一代代魔道中人怎样研究,修为、境界不到家,就不可能彻底掌控魔道秽气。   所以祁震此刻体内真气运转到前所未有的强大程度,双臂之间竟然散出一道道银白色的光辉,这是武斗真气高速运转到体外,与空气发生的摩擦。   祁震的速度极快,刹那间身形就到了秽气木左近,然后双拳直击,好似千军万马齐至,就算不能消磨掉多少魔道秽气,也要将其树木的本体摧毁殆尽。   喀拉拉——   宛若摧枯拉朽一般,本来有两人合抱粗细的秽气木,被祁震一击之下,竟然瞬间洞穿,从受击的另一侧,炸出一大堆黑色木屑。   祁震武斗真气的破坏力比任何箭矢、刀枪都要强劲,一下子就将秽气木打得摇摇欲坠。   “不对!”秽气木被炸出一个大洞的瞬间,给祁震的触感就让他心生不宁,秽气木之上的生机已经彻底消失,就好像被白蚁啃噬殆尽的树木一般。   “不好——”甫一醒悟,祁震大喝一声,头一转,就看见那柄短斧扯出一道赤红光芒,袭向丹华真人!   原来早在祁震出手瞬间,麻袍之人就放弃了对祁震的锁定,然后将全身功力聚集在“食肉斧”之上,直接攻击丹华真人。   从刚才祁震现身之后,丹华真人就一直在低声念诵法诀,祁震有心作为掩护,但是原本打算以攻击秽气木为牵制,却没料到对方竟然做出壮士断腕的事来。   竟然主动放弃秽气木,集中击倒场中实力最强之人!   若真以修为境界论,在场三人,必定以丹华真人为最高,但不可否认,麻袍之人确实有着场地优势,手中魔道法器似乎也有不少,而且魔道秽气的威能,一直让丹华真人十分忌惮。   所以当丹华真人念诵法诀之时,祁震就知道,丹华真人是准备一击消灭眼前的魔道妖人,而并不打算与之缠斗。   祁震与麻袍之人交手几个回合,加起来也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以念诵法诀而言并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可对于交战的两人而言,却像似经过了几天。   而就在祁震攻向秽气木的瞬间,麻袍之人就已经对丹华真人发动攻击,当祁震回头一睹时,短斧上的熠熠红光将丹华真人照得浑身赤红。   铮——   一阵刺耳的声响,如同拔剑出销,原本一身青木真气的丹华真人,在短斧临面的瞬间,竟然变得好似一柄利剑一般,锐芒散发于四周,顿时青光暴涨,竟然将袭来的短斧轰然炸飞。   “怎么可能?!”原本打算看见那个臭道士被“食肉斧”搅成肉酱的麻袍之人惊恐一叫,对方身上散发的青芒锐利无比,自己的双眼竟然也承受不住这般锋芒,忍不住闭上眼睛。   深知攻击无效的麻袍之人,立刻将全身功力转移至“铁障壁”的防护之上,谁知道又是一声铮铿鸣响,麻袍之人只觉得胸口一疼。   再睁眼观瞧,胸前的“铁障壁”被一柄青芒凝聚成的飞剑彻底贯穿,直插自己胸口。   “你——”被青芒捅进心脏的麻袍之人口吐鲜血,话都说不利索,伸手一指丹华真人,脸上尽是不可思议和惊恐,然后只感觉胸口散发出一阵寒凉,如同在深秋时节赤身露体,肃杀秋风刮在身上的感觉。   随之呼吸、心跳顿时停止,体内混乱的气血流通也顿时停滞,被击飞到一旁的“食肉斧”,红光也瞬间消散。   噗通……   一声倒落尘埃的声音,宣示着一名魔道中人的彻底死亡,这名少时得意、失意,又被偶然获得的魔道传承引入歧途的可怜人,终究走向了死亡的末路。   麻袍之人虽死,不过丹华真人身上威势不减,只听他对祁震低喝一声:“速退!”   祁震心有所感,身形挪移,一下子崩到远方角落。   只见丹华真人全身青芒鼓荡,肃杀之气弥漫四周,然后从天上传来一阵阵轰隆声。   “打雷了?不对、这是——”听见在“遮天盖”之上传来的阵阵声响,似雷声,又似野兽低咆,祁震抬头望去,之间原本像阴天云层一样遮住天空的“遮天盖”,从云间隐约散发出一阵阵青光。   然后就好像阳光冲破乌云一般,几道极为宽广的青芒直接撕破了“遮天盖”,直直射到地面上,将地面炸得泥土翻飞、枝叶乱颤。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如同天地大变,放眼过去,尽是耀眼青芒。   其中一道青芒,如同天雷一样劈在秽气木上,直接将其由枝桠到根系,彻底粉碎,就连秽气木扎根之处,都被轰出一个大坑。   头一回看见这般强悍、如同天灾景象般的法术,祁震心底里除了崇拜,也有几分恐惧。   “这就是仙道的**力吗?!”   一下子被眼前景象怔住的祁震,不自觉地将心神沉静下来,竟然进入了蒙昧境界,来感悟周遭变化。   与肉眼所见的青芒落地不同,祁震所感应到的,更像是一道道凛冽的秋风,将此地一切拖进枯萎腐朽的境地,触目所见的锐芒,本身不仅有极为强大的破坏力,还将原本萦绕在此处的各种阴暗气息,彻底摧毁!   经过一炷香时间的轰击,这片山崖地下的区域,早就被轰炸得泥泞不堪,一堆泥土与树木好像被一只大手搅拌了无数次,当祁震从一处巨石后面缓缓走出时,感觉自己像是走在沙地一样松软。   “好狠的手段!”祁震心里暗道,他之前就已经感觉到,这片地方正在被那名麻袍之人慢慢改造,丹华真人自然也十分明了,不过比起摧毁其核心秽气木,丹华真人选择了个更彻底的手法。   将此地夷为平地。   眼前情形,甚至不能简单拿夷为平地作解释,几乎是一场小小的山河变动,早就不复原样了。   祁震抬头一望,头顶上被当作遮掩的“遮天盖”,早就被撕得粉碎,碍眼的云雾慢慢散去,终于看见阳光照耀这片久经阴暗之地。   当周围烟尘散去之后,就看见丹华真人盘坐在地上,脸色也稍微有些发白。   “真人!”祁震心中一惊,赶紧走上前去,但唯恐惊扰到丹华真人不敢再说话。   只见丹华真人取出几枚丹药服下,然后缓缓调息,过了约有一刻钟,才恢复过来。   “呼——”丹华真人吐出一股浊气,脸色似乎好了不少,但是比起最初见面的状态,还是有所不如。   “你先去看看那妖人尚有生机否。”丹华真人睁开眼睛,低声说道。   祁震一点头,几步就走道尸身不全的魔道妖人旁边。   虽然对方已经连全尸都没有了,不过祁震不敢放松,暗运真气,在尸体上连击数拳,尽是身上要穴,然后才伸手探一下对方脉搏。   不过早就尸身发冷的麻袍之人,早已彻底生机尽丧,当他被丹华真人发出的那道青芒飞剑贯穿心脏,就已经注定生机尽无了。   于是祁震回报道:“妖人已经彻底死亡了。”xh118 第63章 焚烧   丹华真人微微点头,随之再调息几个周天,方才站起身来。   “真人无恙吧?”祁震担心地询问道,毕竟刚才那道法术,威势震天,破坏力惊人,所要消耗的真气就难以估计。   丹华真人摆摆手,声音低沉道:“无碍,当初我在山崖之上就已经略作准备,只是妖人所藏手段颇多,出乎意料罢了。”   祁震脸上有点惊讶,问道:“真人果然做好了万全之策。”   丹华真人似乎消耗甚巨,一时间也没有处理其他事情,继续跟祁震解释道:   “之前我也曾与这魔道妖人有过一战,只是奈何他异常狡猾,甫一照面就凭着护身法器遁走,如今找上他的老巢,必定要一举拿下,否则再让他遁逃,那就真的是无处寻找了。”   祁震点头道:“不错,这人一直关注谭家上下,若是仅仅让他受挫逃亡,恐怕会远避他处,此人能隐忍多年之后才复仇,足见此人心机的狠毒。”   说罢,又想起刚才麻袍之人趁自己攻击秽气木之时,突袭丹华真人,幸亏丹华真人另有手段,如果自己稍有不慎,那后果祁震真的不敢想象。   在祁震说话的时候,丹华真人从乾坤囊中取出一道符箓,其中一道并非祁震在典籍中了解到的那种黄纸符箓,而是如同一片细长的柳叶,上面的符箓也像是叶片上的脉络,显得异常自然,不像是被人手画下之物。   听丹华真人说道:“此乃春风符,专门洗涤遭受过魔道侵染的土地与周遭环境。”   然后又取出一物,通体漆黑,像是一颗小煤球,解说道:“这是焚石,是用来烧毁尸骸的道具。”   “这……”祁震阅读过不少仙道典籍,但像春风符这种只有神农谷才绘写的符箓,他自然是不知道,不过焚石他倒是知道。   焚石是采取地底黑油提炼,配以硫磺、硝石、木炭之物,本身具有一定的爆炸效果,不过炼制时只要施加简单的法术,就可以让其生出巨大的火焰,燃烧不息。   也正是因为此物的效果,被不少江湖散修,用来杀人灭迹,一度名声恶劣,如今丹华真人取出来,让祁震也不禁色变。   丹华真人看见祁震的脸色,似乎也知道他的想法,说:“你不必挂碍。魔道妖人修炼过程中,在自身体内会产生许多阴邪之气,如果放任其尸骸消散于此地,无疑是给此地生灵投毒。”   “这个……我的确没有细想。”听见丹华真人解释,祁震也有点惭愧,心中竟然把丹华真人当作是那种行事毫无顾忌的江湖散修。   丹华真人再说道:“何况此地虽然离麓景山有一段距离,但是无论是谭家还是百草坊中的医师郎中,采药之地非常广袤,如果有人误落此地,残余的魔道邪气必定害人。”   一听丹华真人的讲述,祁震立马站起身来,结果那枚焚石,说道:“我现在就来处理一下!”   因为丹华真人刚才大耗真气,祁震不好让他再处理这些杂务,何况自己比起对方也只是一个仙道之中的晚辈,做这些小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祁震手脚利索,稍微运使真气,将麻袍之人的尸骸扫到一边,又将他身上一些杂物分开堆好,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将真气灌注入焚石,顿时一道热劲十足的火舌猛烈喷出,将麻袍之人的残躯焚烧殆尽,只余一地灰烬,随风飘散。   见祁震处理完毕,丹华真人将春风符一振,接着一道平和气息随之扩散开来,春风符也渐渐变得透明,然后消失。   感觉此地生机有了渐渐恢复的苗头,丹华真人说道:“再过几年,此地生机自然恢复,希望这片山林能遗忘魔道做出的伤害。”   身在一旁的祁震心有所感,暗中赞叹丹华真人不愧是神农谷出身的仙道高人,言行举止都有一种特别的气息,特别是那种与山林合一的空灵感,非常明显。   看见地上剩余的一堆杂物,祁震问道:“真人,这些东西该如何处置。”   丹华真人走上前去,示意祁震不要伸手触碰,然后从地上捡来一段树枝,轻轻拨弄这些杂物,并且眼神犀利,似乎要看穿这些东西。   这堆杂物里,除了那柄锈迹斑斑的短斧,以及那个一手可握的铜色小鼎以外,就还有几卷书册、一个药瓶和一副令牌。   “没了魔道妖人的控制,这些事物反而变得更加危险了。”丹华真人喃喃道。   “哦?”祁震疑问道:“这怎么说?”   丹华真人看着祁震,认真说道:“据你我判断,这名魔道妖人乃是偶尔获得的魔道传承,如果这些事物不加以控制和监管,未来一样会有人受其祸害。”   祁震点点头,神情凝重,叹了一口气,说:“在刚才战斗之中,我就隐约有所察觉,此人武道修为十分高超,虽然他依仗着护身法器,但要真的对敌,我恐怕未必轻易拿下他……只是可惜……”   “可惜他误入歧途,最终被魔道反噬自身。”丹华真人语气凛冽,露出少见的严厉神态。   祁震不好判断这些是非过错,毕竟自己与谭家尚且不十分熟捻,更别提谭家家主年轻时所结下的仇家,而且祁震也并非出身浩土中州的仙道宗门,对仙魔之间的矛盾,自己不甚明了。   祁震甩甩脑袋,企图忘记这些东西,指着地上的杂物说道:“那这些东西……”   丹华真人俯下身子,翻看了一下几卷书册,再闻一闻药瓶之中的味道,说:“这些都是魔道之内比较常见的事物,若我没有猜错,这些东西原本应该是属于魔道六宗之一、秽天教中一名普通弟子的事物。估计那名弟子在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之中负伤逃亡到天南之地,最终身亡,却又被无意发现了。”   祁震回忆了一下刚才麻袍之人的手段,不仅有特殊手法隐蔽自己的藏身之所,防御、进攻的法器都同时拥有,而且还栽种了秽气木这种奇异事物,可以说方法手段层出不穷,而这种情况下竟然还只是获得一名普通魔道弟子的传承?   魔道当年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祁震非常惊讶,忍不住问道:“一名魔道弟子就能有这么多法器?”   丹华真人笑了笑,说:“怎么?是觉得他们手段很多、底牌很多?有几分羡慕?”   祁震回想起仙魔之间的矛盾,赶紧说:“这当然不是!”   丹华真人却像是看穿了祁震的想法,笑道:“不必拘束,当年我听师父讲述魔道的事迹时,也十分羡慕魔道弟子手中法器之多,这一点……仙魔两道差距很大。”   “请真人解惑。”祁震求知欲很强烈,于是发问道。   丹华真人娓娓道来:“魔道的修炼方式虽然违逆人道,其炼制法器的过程也十分残酷、血腥,但是注重物用这一点,却是异乎寻常的高。”   “注重物用?”祁震眼神透露出疑惑。   “就好比魔道秽气。”丹华真人一抬下巴,示意被自己用法术彻底摧毁的秽气木,说道:“原本是魔道神通之一,却竟然能将其分化,像是丹药一样分给门人弟子,当年秽天教大力研究魔道秽气,光是将魔道秽气附上箭矢来使用就分好几种类别。”   祁震一手按在下巴上作思考状,心底里就在想象丹华真人讲述中的那个秽天教。   丹华真人继续说道:“魔道宗门非常特别,一柄法器的炼制,往往先思考如何方便的量产,其后才是深入探索法器本身的妙用,这一点几乎与仙道炼器之道南辕北辙。”   “量产?”祁震口里像是塞了个石头一样,张得大大的。   “不错,”丹华真人指着地面上的短斧,“这柄食肉斧,当年在魔教之中非常盛行,往往一造就就几千柄,就算没有这么多的门人弟子,也可以当作消耗品一样使用,只要稍微辅以几道法术,就能简单使用。”   祁震笑道:“这样……就像军队一般。”   “可是军队不会让无辜人民的血肉来制造武器。”丹华真人声音寒冷,话锋一转:“就在魔道倾灭不久,元气大伤的仙道宗门,都有不少考虑过像魔道一样量产法器的念头。”   “哦?那后来怎样?”祁震追问下去。   丹华真人摇摇头,叹气道:“且不说当时形式,乃是仙道极力排斥一切旁门左道,正是因为胜利的当下,更要坚定自身立场,这些想法大多被扼杀在萌芽之中了。”   祁震看着丹华真人,发问道:“真人似乎另有思考?”   似乎陷入了沉思的丹华真人被祁震言语一惊,清醒过来说道:“没事,有些东西等你日后要自己炼制法器时,估计才会领悟此事吧……”   说完,就将地上的短斧、小鼎以及书册、药瓶收入囊中,接着拿起那副令牌说道:“魔道传承的东西,我会带回门中销毁,以免其日后继续为祸,而这枚令牌……”   祁震眨眨眼,说道:“这不像是魔道之物……这个……”   看见这个木质令牌,上面雕刻有一个鹿头的形状,祁震一下子回想不起在哪里看见过这个雕刻。   “鹿、鹿头……”祁震抓着头发思考着。   “麓景山!”一下子,祁震与丹华真人同时喝出。   “看来谭家之中果然有人内通外敌。”祁震看着这枚令牌,若有所思。   丹华真人将令牌收好,然后说道:“此事,由我和谭家主来说,你暂且不必担心了。”   “是的。”祁震一拱手答应道,毕竟自己只是一个路过之人,就算对谭家有恩,涉及太深终究不好,由谭家背后靠山神农谷的人来处理,才是正途。   两人处理事情完毕,丹华真人向祁震问道:“此间事了,你要前往何方?”   对方似乎是知道自己另有目标,祁震干脆直言不讳:“我还需要去一趟天威谷张家。”xh118 第64章 告别   “哦?天威谷?”丹华真人听见祁震的回答,脸上也显露出些许的惊讶,然后问道:“你是要去参加玄天宗的接引大典吗?算算时日,也接近了。”   祁震的确听说过玄天宗在天威谷设立接引,在天南之地延揽后备弟子,以供考核,只是自己本来目的是为了赤心石的问题,没有想过关于接引大典的事情。   “这……在下只是有家族要事前往,当前还没想过此事。”祁震没有隐瞒太多,仅仅没有提到赤心石这个关键要素。   丹华真人微微颔首,毕竟天威谷张家在天南之地势力最强,无数家族与势力都企图攀附其上,只是没想到,祁震已经身怀炼气境的修为,为何还有这般想法。   不过丹华真人并非乐于打听他人要事的性格,见祁震这般回答,就没有继续问下去,随之施展法术,让两人回到山崖之上,然后朝着麓景山方向飞掠而去。   两人回到谭家府邸之后,相互辞别,因为涉及谭家内部事务,祁震不方便参与,于是丹华真人径直一人跟家主谭宗耀交流,而祁震也回到自己的客房。   稍作了休息和调养,就在傍晚时分,谭家府邸之内一阵喧嚣,吸引了祁震的注意力。   “发生何事了?”祁震从客房中出来,询问在屋外院落中练武的祁黛。   祁黛朝外观瞧,外面也有不少谭家的客人在窃窃私语——   “这怎么回事呀?好像在抓人?”   “对啊对啊,都打起来,声势挺大的。”   “这谁跟谁打呀?”   “听说是谭家自家的事情,我们这些外人就别多打听了。”   “不错不错,谭家一向处事低调,估计也不喜欢我们乱嚼舌头,散了吧。”   祁震听力自然极好,一下子就分析了众人的低语谈论,心中便知是谭家已经对家族奸细下手了。   不过祁黛的感知似乎也不亚于自己,听她说道:“感觉是谭家里面有人想造反,我从下午就听见有不少武功极高的谭家子弟调动岗位,把西边一个院子围了起来,直到现在才动手,一下子就把制服院子内所有人了,虽然有血腥味,倒是没什么人死。”   “你鼻子倒是挺灵敏的。”祁震双手抱胸,上下大量修炼了《万兽诸形图》的祁黛,心中感觉自己这个决定没有错,原本在祁黛身上的特长,似乎在修炼之后获得了更大的提升。   “嘻嘻……”祁黛摸着头偷偷一笑,显得异常抚媚。   被撩拨起来的**一时间无法宣泄,祁震撇过头去,说:“我们在谭家也耽搁了一段日子了,我打算明天跟谭家主辞行,然后跟林赞的人马前往天威谷,你……稍作准备吧。”   说完,也不顾祁黛的期盼的眼神,转身回屋去了。   ***   第二天一早,谭家家主谭宗耀与几位管事,聚集在谭家府邸大门。   “这几天真是辛苦祁震先生了,千言万语的感激都来不及说。”家主谭宗耀对祁震说道。   祁震心知,谭宗耀说的不仅仅是治愈他儿子的事情,甚至包括那个暗中谋害谭家二公子的魔教妖人的事情,丹华真人想必也有所提及。   不过祁震并非居功自傲的人,回敬道:“也是多谢谭家主这几天以来的照料,祁震不过尽自己所能,只是奈何尚有要事,不能久待。”   谭宗耀点头示意理解,然后从身旁管事借来一个檀木盒子,上面还摆着几瓶丹药,递给祁震,祁震一接手,就感觉到其中重量。   谭宗耀说道:“我谭家没什么可以感激的,祁震先生乃是仙道中人,对俗世黄白之物自然是不感兴趣,这盒中乃是琼光玉,从深山采集出来的玉种,真人说了,要给祁震先生日后炼制法器做准备的。”   “哦?”听见谭宗耀提起丹华真人,祁震就想起丹华真人说起的仙魔两道炼器之道的差别,没想到一夜之间,就让谭家给自己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   然后看见盒子上几瓶丹药,明显也是不凡之物,祁震问道:“那……这些是?”   谭宗耀指着几瓶丹药一路解说道:“这些都是我谭家精心炼制的各种丹药,对解毒、养元都有着不错的效果,而且药性平和中正,不怕功力的寒热之属的影响。”   祁震脸上露出笑容,心中暗赞谭家不愧是制药炼丹的行家,就连养元益气的丹药,都考虑到对服用者功力的影响,恐怕这种技术应该是来自神农谷的。   当谭宗耀介绍完之后,祁震将这些东西收入左袖底下的乾坤囊,一下子消失无踪,谭宗耀看见这幅场景,脸上也有几分惊讶,但只停留了一瞬,随之便是更加的恭敬。   “对了。”谭宗耀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祁震,说道:“祁震先生要去天威谷办事,想必十分重要,我谭家与天威谷张家有所往来,祁震先生可以先递上这封信给张家家主,这样以免张家之人的为难。”   祁震接过书信,信封封口处有着谭家的印章,乃是一个鹿头侧面的标志,然后说道:“多谢谭家主提醒,刚才您说到‘为难’……莫非天威谷张家之人对来者态度不善吗?”   谭宗耀拱手道:“天威谷势力何等强大,家族弟子、门下私将眼高于顶很正常,不过祁震先生乃是以仙道中人身份过去,自然不会遇上阻挠。”   “那谭家主是指……玄天宗?”如果张家的人不会干涉炼气境修士的行进,那么对同为仙道中人作出反应的,也只能是张家背后的靠山——玄天宗。   谭宗耀眼神谨慎,点头回答道:“不错,与我们谭家不同,天威谷一向有玄天宗前来的高人坐镇,虽然对俗事干涉极少,但对外来的修士,似乎比较排斥和警惕,所以遇上阻碍,请祁震先生递上这封书信,必能解决问题。”   祁震再看了一眼手里的信件,笑着问道:“这是丹华真人出的主意吧?”   像是被识破了一样,面目尴尬的谭宗耀怔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说道:“祁震先生神机妙算,我等佩服。”   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神机妙算,仙道与俗世虽然有所交集,但本质上还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谭家最多只能于张家平起平坐,而能跟玄天宗对话的,也就只有神农谷了。   不过祁震还是十分感激谭家和丹华真人所做的一切,同样对谭宗耀行礼致谢,说道:“也替我对丹华真人致谢,就说祁震这几日学到了许多东西。”   “这……”见谭宗耀脸上有难言之色,听他说道:“非常抱歉,真人昨晚布置完一切,就离山了,估计是回到浩土中州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祁震也有点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与丹华真人昨日才击杀了一名魔道妖人,接着的善后工作也是由丹华真人完成,急着回转浩土中州的宗门也是理所当然。   既然丹华真人已经离开,只能寄望于未来有缘再相见,毕竟自己修炼以来,在仙道之上的教育,丹华真人可是出力不少,虽然彼此并非师徒关系,但祁震内心却非常尊敬这位淡薄世事的仙道高人。   且与家主谭宗耀告别,就突然听见从谭家府邸之中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祁震先生请留步。”   祁震转过身去,就看见谭宗耀在对身后一名坐在轮椅上的瘦弱青年呵斥道:“你怎么出来了?清晨露重,也不怕此时发病!”   这名病弱的青年祁震当然见过,就是之前一直病卧在床的谭家二公子,谭承丰。   祁震上前说道:“恭喜谭公子了,谭家主也切莫发怒。”   谭宗耀又怎么真会对自己关切的儿子发火呢?无非只是关心则乱,只听见谭承丰操着虚弱的嗓音说道:“多谢祁震先生,将在下残躯挽救于危难之中。”   然后转向祁黛,说:“也多谢祁黛姑娘。”   祁震与祁黛两人不胜荣幸,也各自回礼。   然后祁震说道:“谭公子,在下也只是尽力而为罢了,另外还有一事,丹华真人在公子经脉各处,渡入几道真气,想必对公子日后恢复、修炼,应该是大有裨益的。”   谭家众人一听见这句话,脸上都异常兴奋,要不是谭承丰身体虚弱,受不了惊吓,早就大声欢笑出来了。   看见谭家之事完满解决,祁震内心也有一种充实感,随后再三道别,方才离开谭家众人依依不舍的视线。   祁震与祁黛两人缓缓下山,来到麓景山山门之处,虽然谭家二公子已经痊愈,也不需要继续召请太多医师郎中做客,可山门之处却依旧热闹非凡,还没走进,就已经听见山门广场上,一大帮人在议论——   “听说没有,谭家二公子这次的病,是由两名炼气境的高人一同治好的!”   “诶!其中一个还是浩土中州来仙道高人,真是想见识一下啊……”   “哼!浩土中州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打听到的消息,另外一个炼气境高人,就是我们天南之地的年轻豪杰,而且他才是治好谭家二公子的主要大功臣。”   “哦?这么厉害,那个高人叫什么名字?哪个家族的?”   “听说是叫做祁震,过去没怎么听说过此人名号,祁家、祁家……好像有这么一个家族,但是我一下子想不起来……”   祁震刚一下山就听见众人聊起了自己,虽然短时间内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出身,不过光是因为祁震炼气境的修为,肯定有不少人尽全力发掘祁震的背景,到时候肯定人人皆知。   但是这样曝光,祁震心里一点都没有快感,他有意想躲开这帮跟菜市场大妈一样好嚼舌头的人群,然后拖着祁黛的手,避开众人视线,方才来到百草坊之中。   “呼——算是躲过了。”祁震挠了挠后脑勺,目前的他实在没有心思应付这帮家伙。   不过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轻佻语调:“祁震先生,在下等待许久了。”xh118 第65章 麦芒   祁震转过身去,眼前之人自然是林赞,于是说道:   “林赞公子若是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林赞让过身去,往后一指,一整队车马排列整齐,护卫人员个个精神彪悍,一看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然后听林赞说道:   “祁震先生的马车我们也一并协同上路了,只等先生一声号令。”   说罢,恭敬地作揖弯腰。   祁震一点头,既然林赞早早就做好准备,自己也不要再过多耽搁了,跟着林赞走向车队,边走边问道:   “从此地前往天威谷,耗时大概多少时日。”   林赞变得好像个经验丰富的领队一般,收起了过往的轻佻,说道:“从麓景山到天威谷,骑马疾奔也需要三四天的时间,就算是我们商旅联盟的车队,则要将近十天。”   “十天么?”祁震脸上若有所思。   林赞看见祁震的表情,也不禁有些惶恐,立马解释道:“若是先生事务繁忙,我可随先生先行前往。”   其实若论速度,祁震大可以依靠自己的《缩地神通》和绵长的真气为继,一两天内便可到达天威谷,不过此番前去,要让天威谷认识到自己的赤心石的来源,也需要商旅联盟的人从旁协助,所以不能独自一人前往,何况祁震还带着祁黛。   何况天南之地向来广袤,道路崎岖,能在十天赶到天威谷,已经是速度颇快了,不能以祁震自己一人的能力来衡量所有人。   “十天倒不是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林赞公子的车队能否承受得了。”祁震笑着说道。   林赞自豪地说道:“祁震先生请放心,我们商旅联盟的车队早就久经长途跋涉,这点路还算不上什么。”   “那就不废话了,出发吧。”既然对方这么有自信,祁震也不必想太多,于是径直走向自己那辆略显老旧的马车。   见祁震的方向,林赞上前拦了一下,说道:“贵客亲临,岂可直冒风雨,祁震先生请上这辆车。”   顺着林赞所指,祁震就看见一辆四轮马车,外表雕饰精美,车厢深且高,几乎能容祁震躺卧其中。   “不愧是商旅联盟,果然财大气粗。”祁震心中暗道,嘴上却没有反对,直接上了那辆华美马车,而祁黛也随之跟上。   祁震与祁黛两人上了马车之后,林赞朝着领队喊道:“上路!”   然后就是一阵马蹄与步履声响,由六辆马车和四五十人组成的车队,缓缓离开了百草坊,祁震从马车窗户往外观瞧,麓景山的也渐趋遥远。   或许因为商旅联盟的响亮名声,车队经过的路上十分安宁,传闻中出没的匪盗也不见踪影,几天下来,祁震也算是见识到这支车队的行动能力了。   祁震修为比其他人深厚得多,他自己虽然不用休息,但是其他的护卫与马匹却是需要休息和饮食的,每天傍晚,车队在路边安营扎寨,祁震也下车来观瞧。   与祁震刚离开红石城不一样,道路不仅更为宽阔、厚实,道路两旁的空地,也有过前人安营生火的痕迹。   “这里以前有人来过吗?”祁震有些不解,向林赞问道。   祁震修为再高,过去也不过只是一个呆在家中没见识过外界的废物少爷罢了,哪里像林赞这种年纪轻轻随家中出门行商之人,听得林赞说来:   “祁震先生有所不知,我商旅联盟在天南之地,每日来往商队极多,但天南之地适合聚居的地方却极少,商队往往需要在野外停留,为了方便后来之人,商队偶尔会开发一些路边的营地。”   祁震看了看周围环境,确实在不远处听见有流水声,证明此地有水源,而且路边的空旷地相对平坦,也有留下来的石头垒砌成的篝火。   不过林赞说的简单,祁震却是能推敲出这个行为的前后,说道:“像这样开发出一片野营地,别说要考察附近的环境,还要计算车队每日行进的速度,甚至要探索附近是否有妖兽的巢穴乃至匪盗的聚集……这么一来,野营地的建立,可真的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听见祁震这么一说,林赞脸上也有了自豪的表情,但在祁震面前却不敢失礼,说道:   “祁震先生谬赞了,商旅联盟在这方面的确下了不少功夫,光是夯实常用道路,就花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然后联盟之中的家族,每年都会派遣家族子弟,沿着商道来往考察,虽然仍然无法杜绝匪盗与妖兽袭击之祸,但与联盟初建之时,已经改观不少了。”   “嗯,确实。”祁震回忆一下自幼听说的,夜宿野外的商队,被山林中窜出的妖兽袭击,可是自己成长的这段岁月,这类时间明显变少了,可见商旅联盟的功劳。   “商旅联盟有如此势力真的一点都不奇怪,光是考察商道这一功劳,足可以算得上是有利于天南之地的千秋功业。”祁震虽然过去不曾出门经商,但是他脑袋聪慧,略作思考就明白商道安全和开发的重要性所在,也忍不住夸奖商旅联盟。   林赞自然欣喜若狂,赶紧拱手行礼道:“能得祁震先生如此夸奖,我等联盟众人不胜感激。”   就在两人对话之时,十余名护卫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建立篝火、搭建帐篷,还有数名身手奇佳的好手,前往附近的树林之中猎杀野味,仅仅小半个时辰,祁震就已经坐在火堆旁边,享受已经烤熟的野兔和干粮。   祁震之前也走过几天的商道,舟车劳顿的滋味自己十分清楚,如果不是靠着深厚的根基和功力,恐怕早就无法承受,像这样一支商队,在野外能有热食能果腹,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三下五除二就吃完手里的食物,祁震向身旁的林赞发问道:“你们商旅联盟,跟天威谷做的生意,除了赤心石,还有别的什么吗?”   林赞不像祁震那样能快速吸收营养、提化真气,所以手上的一条野鸡腿还没啃完,擦了擦嘴角的油星,勉强吞下口腔里的食物,说道:   “其实真的要说起贸易的重头,赤心石并不是特别重要,因为……赤心石的特殊性,我们与天威谷张家在这方面的交易另外有一条渠道,在联盟中也是另立一本账簿。”   林赞拿起一个水囊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天威谷张家别的大家族一样,也是需要大量的药材,毕竟不是所有家族都习惯依赖百草坊或者麓景山谭家所炼制的丹药……”   祁震听着点头,接下话头说道:“丹药对于天南这片尚武之地,堪比一家之根基,自然不能轻易依仗他家,更何况天威谷背后另有势力。”   “嗯,”林赞说道:“除了药材,天威谷对各色金铁之物的需求也颇多,虽然天威谷自身有极好的精铁矿藏,不过品种单一。传闻天威谷张家的开山老祖,除了是一名浩土中州而来的将军,也是一名铸造兵器的行家,所以张家上下,以铸造神兵利器为风尚,家族中的比武,比的不仅是武艺,还有家族子弟的铸造技术。”   “哦?”祁震好像是被吸引了注意力,现在自己手里没有任何一件趁手兵器,何况祁震也不是没有做过白衣长剑、纵马行侠的梦想,所以对神兵利器很有兴趣。   林赞自然看得出祁震想法,于是刻意顺着对方的乐趣继续讲述:   “张家在天南之地铸造的兵器,可以称得上是一绝,不少家族中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寻医问药向麓景,名剑神锋在天威。祁震先生甫从麓景山离开不久,前半句自然明了于心,而后半句说的正是天威谷张家专擅铸造兵器。”   “寻医问药向麓景,名剑神锋在天威……”祁震听到后自己喃喃低声念叨着,心中感叹,自己出身的祁家实在是消息太过闭塞,对天南各处的了解也不够多,自己出门一次,没想到见识了这么多新鲜事物。   林赞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语气中有种悠扬之感:“三年前我曾经前往天威谷观礼,那是一次张家的比武大会,不仅是彰显天威谷张家自己的风采与实力,同时也不禁其他家族的人前来一试身手,不少天南之地的家族想趁此机会攀附张家,或者借机成名。而且张家也投入了不少,只要在比武中优异之人,都能获赠神兵利器,其中最为著名的一柄神剑,被称之为——‘麦芒’。”   “麦芒?”祁震好奇地问道,似乎光听这个名字就能感觉到那柄神兵的锋锐。   林赞点头道:“正如俗语所谓针尖对麦芒,张家铸造此剑正是要取其锋锐之意,当年‘麦芒’出鞘,通体剑意让人不禁侧目,剑身细长,在阳光底下反射出金光之色,如同秋天的麦穗,真的如同麦芒一般。”   “如此神兵,不知道是何人获得?”祁震心中也开始想象这柄神兵的厉害之处。   “是一名女子。”林赞说道。   “哦?”祁震有点意外,天南之地尚武,自然不禁女子习武,但是却未曾听说过有太多女子拥有高超武艺的。   林赞说道:“那名女子自称何茗,出身神秘,张家与我们商旅联盟做过不少暗中调查,都没能查出此女线索。”   “天南之地卧虎藏龙,像这样的人不能说没有。”祁震说道。   “便如先生一般。”林赞不忘对祁震拍马匹。   祁震哼然一笑,不置可否,再问道:“那这名女子后来怎样了。”   林赞回想了一下,话语中有些不肯定:“这张家的神兵送了出去,毕竟跟我们商旅联盟关系不大,我只知道,那名叫何茗的女子获得‘麦芒’之后,连续挑战了几个以剑法出名的家族,五战五胜,随后便不知所终,也不知道是被人暗中谋害了,还是躲起来修炼。”xh118 第66章 峡谷   听见这名女子的事迹,祁震也不禁有点向往那种手持长剑、快意恩仇的日子,感叹道:   “能在天威谷的比武之中夺魁,想必不是一般角色,可惜无缘相见。”   林赞见祁震如此神色,问道:“祁震先生想要认识这名女子吗?当年她甫一出场,就异常夺目,让无数家族子弟为之倾心。”   祁震自然听出林赞的话中有意,解释道:“不……我只是觉得,如今自己仍然缺乏磨练,在兵器运使上,需要一个很好的对手。”   “这样啊……”林赞心中觉得奇怪,祁震明明已经是炼气境的高人了,何必还要拘泥于使用凡俗兵器不可呢?   林赞不清楚的是,祁震所修炼的《霸仙真解》,本就是一本极为重视武道修炼的功法,霸仙老人当年也是擅长各种兵器,与敌人交战之时,往往依靠近身逼斗,让对手的法术难以施展开来。   而祁震现在手里连一柄兵器都没有,更别提相关武学的修炼了,所以他心中已经有了在天威谷寻求一柄上好武器的打算了。   只是再好的神兵利器,也不如一个好的对手,比起拳脚功夫,兵器的运使更要求有实战的磨练,所以祁震才想见识一下那名叫做何茗的女子。   月轮高挂,时间已经渐趋深夜,车队之中,护卫们轮流守夜,林赞自己在帐篷中休息,祁震却仰望天空,试图从天上星辰悟出些什么。   ***   车队的行进比意料之中要快上一点,在离开麓景山第九天的中午,祁震就已经看见天威谷的入口了。   天威谷并不是简单的河谷地形,据考证,乃是千万年前被陨星撞出的一个大坑,经过岁月的推移,这个天然形成的大坑逐渐变得气候宜人、风水独佳的地形。   或许由于陨星的碎片散发出特异的波动,让此地的林木生长比外界更为繁茂,另外还有不少奇珍异宝在此地诞生,或许就是因为种种原因,张家才会在此地立足。   天南山地众多,但祁震也是第一次看见如城墙一般立起的山壁。   “祁震先生,这就是天威谷的一大特色——千丈幕。”林赞遥望高耸入云、看不见顶部的山壁,朝祁震讲解道。   祁震放眼望去,山壁直挺挺地插入云端,宛如厚实的城墙,而在山壁的中间只有一道细窄的缝隙。   其实这条“缝隙”一点都不窄,足可以让四五辆马车同时进入,只是两边山壁实在太高,强大的视觉冲击,让人觉得这条峡谷堪比绣花针上的孔。   “不愧是叫做天威谷,光是引入眼帘的第一幕,就让人感受到天地威严。”祁震看见眼前场景,不禁喃喃道。   车队在峡谷前停留了一会儿,林赞下了车,给峡谷前的张家守卫递交了通行书证,对方并没有多家为难,便让车队进入了。   当祁震经过时,说道:“天威谷张家的确实力深厚。”   同在车中的祁黛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祁震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华美的车厢,说道:“峡谷前的守卫,有好几个都是炼体境六阶的好手,而且还有炼体境八阶的厉害人物隐藏在暗处,不停地观察来者。仅仅一道守门的关卡,防护就如此强大,想要进攻天威谷,几乎是不可能的。”   “确实。”祁黛点点头,“光是两边的山壁,猿猴都难以攀沿其上,除非能飞起来,否则不太可能从别的地方进入天威谷。”   “难怪天威谷中有炼气境的修士坐镇。”祁震笑道,毕竟像天威谷这种天然形成的防护壁垒,光是一道峡谷就让外敌难以入侵,要想跨过“千丈幕”这道山壁,又必须是已经能够御风飞行的炼气境修士,更别提天威谷有着玄天宗的修士坐镇。   这么一来,天威谷被打造成了铁桶一般的防御。   峡谷细长,祁震探出车窗,上方只有一道细窄的光线,阳光难以直接照射到地面,峡谷之中每隔几十步就有火把以做照明。   而光是通行过这条峡谷,车队就足足花了两刻钟的时间,可知山壁之厚,想要直接击破这层防御,炼气境修士都不一定做得到。   “祁震先生,或许你会想下来看看的。”就在祁震感觉前方光芒大放,似乎走出来峡谷,马车之外传来了林赞的声音。   祁震与祁黛两人下了马车,走到前方一看,只觉得心胸顿时开朗豁达了许多——   眼前是一片足有几十里宽广的平坦谷地,被千丈之高的山壁所围绕,就好像一座高耸的城墙,就连云朵的飘浮都比山壁要低矮,从未感觉天空竟然跟地面如此接近。   谷地之中,另有河流、耕地、城镇,一片生机盎然,祁震放眼望去,只感觉这片谷地就好象一个遗世独立的小世界,远避外界之风雨。   “这……才是真正的天威啊……”祁震终于明白了,为何这片地方会被称为天威谷,不仅仅是天地威严的地形开辟,更是有一种自然和谐的环境塑造,才能创造出这么一片土地。   “当年我第一次看见这番景色,也是目瞪口呆啊。”站在一旁的林赞,虽然已经来过几次天威谷,不过每次看见这幅景象,还是忍不住停驻观瞧。   当几人停留此地欣赏风景之时,一名身穿劲装的青年男子走上前来,对林赞拱手道:“原来是林代表,好久不见了。”   林赞本是商旅联盟的代表之一,所以他人对他有这番称呼。   林赞还礼道:“原来是张军兄,又劳烦您前来迎接了。”   这位被称为张军的年轻人,想必就是张家的子弟之一,看见祁震气度不凡,林赞对他的态度又似乎是尊贵的客人,不禁问道:“这位是……”   林赞赶紧介绍到:“这位是祁震先生,与我一同来商谈关于赤心石的事务。”   “哦……”张军意味深长的回应了一声,随即对祁震礼貌说道:“见过祁震先生。”   祁震眼力自然也不差,虽然听林赞说赤心石的交易在天威谷另有渠道,如今看来,想必就是这名叫做张军的年轻人,于是从怀里取出那封谭宗耀交托的书信,递给了张军,说道:   “这封信是麓景山谭家现任家主交给在下的,请阁下转交给贵家主。”   张军看见信封封口处的鹿头标记,脸上也有几分恭敬之色,赶紧说道:“必定亲手转交到家主手中。”   然后他看见车队还停驻不动,赶紧说道:“我先带诸位前往客房休息,林代表,车中货物,是否按老规矩处理?”   “还是张军兄懂规矩,让我们这些跑路的省事多了。”林赞笑道。   张军虽然出身天威谷,但丝毫没有更人一等的气势,一边笑着,一边带着众人进入。   一路上,祁震就好像来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天威谷之内,最外围是一圈广袤的农田,田埂规划整齐,除了天南之地常见的水稻田,另外还有不少祁震从未见过的农作物,想必是从浩土中州传来的。   穿过农田,祁震等人来到一片城镇,因为天威谷外面防御异常坚实,所以内部根本不设防御,如同一个开放的城镇,也有着与外界一般的人声鼎沸。   不过祁震还是发现了一些特殊之处,此地房屋的建筑方式,与天南其他地方略有不同,结构大多以直线为主,房檐上的雕饰,也与天南之地不同,是一种未曾见过的怪兽。   除了林赞等人似乎对此有些熟悉,祁震与祁黛却像是一个好奇的孩童一般,四处观瞧,总能发现许多新鲜事物。   众人继续前进,在张军的指引下,几辆马车转入了另外一条道路,无论是护卫还是天威谷之中的人,对此事都十分熟捻,一看就是习惯了贸易往来。   谷地中央,另有一处突起的小丘陵,修筑起一座高高的塔楼,周围另有精美的建筑,一看就是此地中枢。   “此地想必就是张家的府邸了。”祁震看着眼前的楼阁,别有一番风格,显得异常威严。   张军转过身来解说道:“这不仅是我们张家本宗的府邸,还有藏纳各种兵器的库房,以及仙师的居所。”说着,指向塔楼的高处。   这座塔楼约有十丈高度,飞檐雕饰华丽,配以琉璃色的瓦片,除了顶楼一层似乎打开了窗户以外,其他楼层都禁闭窗户。   祁震好奇地问道:“浩土中州而来的仙师,就在此处吗?”   “是的。”脸上一点惊讶都没有、似乎完全适应了自己身边不远处就有这等人物的张军回应道:“不过仙师极少下楼,一向习惯了在塔顶闭关,我们也很少去打扰。”   其实,如果不是祁震与赤心石的买卖有关联,张军一般不会对外人谈起关于这位仙师的事情。   张军将祁震等人带到几间相邻的客房安置,然后说道:“请几位稍待,我这就去禀告家主。”   “有劳了。”   等张军离开后,祁震方才安定下来,然后自己调息,心神寂灭沉静,有意去感应一下天威谷中的诸气流转。   一进入心神沉静的状态后,只觉得浑身上下被天地灵气所环绕,祁震完全没想到天威谷灵气如此浓郁。   除了慢慢吸引灵气作修炼,祁震还察觉到,天威谷的灵气似乎被周围千丈之高的山壁锁在内中,而谷内的地底,竟然能生出一股异常清澈的灵气波动。   “这种波动……莫非就是那颗远古之时的陨星碎片?”祁震暗中感应着这股波动,只觉得有种如同三伏夏日吃到冰镇西瓜的冰凉感觉,让人头脑为之一振。   而除了谷中蕴藏的灵气以外,祁震还感应到一个高处的视线,横扫周围方圆几十里地区,虽无敌意,但是当这个视线观察到祁震之时,还是刻意地停留了一瞬,随后又离开了。   “仙道中人就这么喜欢观察他人吗?”祁震感觉到这个视线,嘴里这么说道。xh118 第67章 广野   祁震没有理会这道高耸威严的视线,过不多时,张军就来回报了。   “祁震先生、林代表,我们家主有请。”   比想象中的要快,祁震与林赞两人,跟着张军的步伐,来到了张家的一个库房之前。   “此地到不像是一个会客之所啊。”祁震低声呢喃道。   张军出身天威谷,实力自然不俗,哪里会听不到祁震的低声言语,回转过去说道:“请祁震先生见谅,我们家主最近事务繁忙,此地是我们张家收纳百兵之地,我们家主每日都要亲自来此地巡查。”   怕祁震有所误会,身旁的林赞跟着补充道:“张家的兵器库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外人来到张家,基本没有机会靠近此处,更勿论在此地谈生意了。”   祁震点点头,对天威谷张家的传统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了,张家的兵器库,就好比家族主人的书房一样,是极为**、又收藏着家族最大财富的地方。   更何况张家擅长打造神兵利器,外人如果没有获得允许接近此地,被张家之人就地格杀都是小事,祁震能被邀请到此地,一来是对祁震的重视,二来也有对祁震彰显家族威严的举动。   虽然兵器库的大门仅仅关闭着,似乎用某种特殊材料打造的库门,让祁震的感应无法察觉到兵器库之中的环境,但是祁震的直觉中仍然能感觉到兵器之上所弥漫出来的寒意与杀机。   “张家主每天都要巡查这个兵器库吗?倒真是躬身而为啊。”祁震有些不解,兵器库再怎么重要,里面的神兵利器再怎么宝贵,也不至于让天南之地最强大家族的主人日日前来巡视检查,内中必有隐情。   而张军似乎并没有隐瞒太多的打算,对祁震说道:“不瞒祁震先生,我张家每三年召开一次比武大会,其中所赠送出去的每一把兵刃,都必须经过我们家主的检查,而且张家历代铸造的神兵之中,不乏特异之事,想要让神兵利器保持完好状态,所要耗费的心力,不是一般之人能够做到的。”   张军在说到“一般之人”几个字的时候,语气刻意加重了,祁震明显听出,张军所指的“一般之人”,应该就是炼体境的修炼者,若祁震推断无误,当今张家家主,应该是一个炼气境的修士。   这么说来,天威谷张家不仅有着浩土中州而来的仙师坐镇,其家主本身也是一名炼气境的修士,足见张家实力之雄厚。   但是比起张家家主的境界修为,祁震更好奇,是怎样的神兵利器,需要一名炼气境修士每天看顾,似乎把这些储藏在兵器库中的神兵利器,当作是有生命的事物一般。   祁震在不少仙道典籍中了解过,关于仙道法器孕育出灵智的事情。只是一个仙道法器,真要无中生有地变出灵智,那不亚于创造一种新的神通。   而创造神通,对于炼气境修士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有灵智的法器,本身就极少存在,哪怕是浩土中州,也极为稀有,又怎么会大批量的出现在张家的兵器库。   既然一时间想不明白,祁震就没有继续去钻研,毕竟天下之大,奇妙之事数不胜数,仙道本身也是百花齐放,谁能通晓仙道之内所有的修炼方式呢?   张家家主在兵器库中不出来,祁震等人也不方便进去,就这么在库房外面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这个时间,似乎比过去要更长一点,让带路的张军,也有所为难了。   但家主的命令谁也不敢违抗,纵然是有关于赤心石的交易,张军更不敢干扰家主在内中的事情。   不过好在最后,兵器库那扇像是封闭千年的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祁震感知极为敏锐,库门稍有颤动的瞬间,就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门后之人,只感觉一阵淬炼到极致的寒芒,如同冰山炸开后,冰渣飘满世间,似乎就连自己的心神,也被这股寒芒割裂成一块一块的了。   库房门口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人,身长八尺,体格伟岸,白须白发,明明是年纪老迈,却有着二十多岁年轻人的健壮体格,双肩肌肉浑厚结实,从外表看上去,似乎比祁震的身材还要强壮一圈。   “家主。”见这位强壮老人出来,张军赶紧躬身行礼,一点不敢有所怠慢,一旁的林赞也随之如同晚辈一样,跟这名老人行礼。   祁震虽然对张家家主的身型有所吃惊,但是心底里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起霸仙老人的身姿了。   不等祁震说话,这名强壮老人就先出声了,声音瓮声瓮气,中气十足,让人不禁觉得耳膜发疼:“林代表好久不见了,这位……想必就是祁震先生吧。”   强壮老人示意两人不必行礼,对祁震的毫无作为没有任何特别意见。   祁震虽然一时陷入了回忆,但还是回应了老人:“晚辈祁震,拜见张家主。”   就在刚才张军离开通报之时,林赞就跟祁震讲述了不少关于张家的事项,现今张家家主名叫张广野,实力深不可测,在天南武林早就有拳掌功夫第一的美誉,中年之后甚少出手,专心于兵器冶炼之上,更将天威谷张家的兵器铸炼技术,推上一个新的高度。   “哈哈,不必多礼,祁震先生果然英雄出少年啊!”其实以辈分和主客关系论,张广野根本没必要对祁震客气,况且“先生”两字,本身是因为祁震在谭家之中因为医师的身份而有此称呼,只是没想到,似乎是因为谭宗耀的书信,张广野对祁震也有这么个称呼了。   听见张广野的夸奖,祁震立马就察觉到了,对方的修为境界极有可能在自己之上,能一眼看穿自己的修为。   外界对张广野的了解,似乎是除了天南武林首屈一指的高手以外,并没有多少人清楚他是炼气境的修士,更不了解张广野的实力到底强到什么地步。   不过祁震却是能暗中察觉到,对方体内的真气已经渐渐形成一个密闭的循环,对外界的天地灵气也有着稳定的交互,按仙道修炼次第来判断,张广野已经有了炼气境三阶的水平——辟谷境界。   辟谷,最早被仙道高人定义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其中的“风露”,其实是上古之时,极为浓郁、以至于形态固结到可见形态的天地灵气。   炼气境的修士,将天地灵气引入体内,提化成真气,形成一个新的循环,真气就算不依靠精神调动,也能自如弥补体内的营养,保持身体常建,不饥不渴,境界练至深处,更可以彻底摆脱世俗饮食。   但这一切前提都是建立在外界有天地灵气的情况下。   虽然祁震目前不曾拥有神识,也难以观察出对方修为境界,但多少可以推测出对方目前的实力深浅。   “晚辈也只是一时侥幸,才有如今成就。”祁震这样回答道,实际上算是实话,毕竟自己当年连一点修炼的天赋都没有,更别提修炼到炼气境了。   不过张广野却不依不饶,似乎很乐意交流这方面的事情,说道:“哪里是什么侥幸!老夫年轻之时纵横天南无敌手,一直就想突破到炼气境,谁知在炼体境九阶,一停就是六十年,直到老夫九十岁的那一年,被仙师一句点化,终于迈出这一步,才修炼到炼气境。”   祁震非常惊讶,炼气境的突破,对修炼者体内的气血、精神都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绝大多数突破到炼气境的修士,都是在青壮年岁,中年之后的突破者数量极少,更没有听说有人在九十岁时候还能突破到炼气境的……   而站在一旁的张军更是惊讶得心脏狂跳,尽管他自己极力掩饰,但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毕竟家主多年以来,极少提起过自己修炼之事,这种事情无论放在哪个家族都是最高等级的机密,没想到家主当年竟然在炼体境九阶停驻了一甲子之久……难怪家主中年之后专情于兵器冶炼,莫非也与境界迟迟无法突破有关?   张军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   “仙道漫长,步步艰险,前辈比我走得遥远。”祁震内心也非常激动,像张广野这种人,他的人生经历可谓是传奇无比。   就算是获得了《霸仙真解》的祁震,也不敢轻易说自己未来能去到一个怎样的高度,仙道修炼中每一个层次的突破,都是艰难无比,虽然祁震之前进步速度极快,但是好事不会永久持续下去,祁震现在就已经渐渐感觉到,自己下一步的修炼,已经到了瓶颈,只靠自己的能力,已经有点捉襟见肘了。   所以他十分佩服张广野这种人,一腔热血,到了如今百岁高龄还没有冷却,不仅仅是修炼上,在家族管理、兵器铸造上,也不曾消退志气。   这才是仙道修炼最需要的心态!   仙道逆天,若不敢逆流而上,谈何问道长生?!   “哈哈哈哈!!”老人爽朗的笑声响彻周围,让其中实力较差的林赞,震得气血翻涌,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老人似乎察觉到林赞的不适,收起来笑声,一掌拍在林赞肩膀上,看似用力,但林赞却身形没有丝毫移动。   掌劲入体,就好像一锅沸水顿时止住了沸腾,林赞的体内立刻恢复正常。   “林代表还需要多加修炼啊!”张广野笑道。   面对比自己实力不知强多少倍、辈分奇高的老人,林赞只有尊敬的份,赶紧敬礼道:“晚辈修为不佳,只会打打算盘、数数铜板,让张老前辈见谅了。”   只见张广野说道:“要是商旅联盟的代表都只能数铜板了,那么我们张家岂不是要把库里的刀剑当饭吃了?”   说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实在有点无法忍受老人开朗的性格,林赞鼓着勇气说道:   “这次前来,就是想谈谈关于赤心石的事情。”xh118 第68章 神算   张广野收起宽厚的手掌,说道:“这个我已经清楚了,我们张家过去从来不过问赤心石的来历,如今商旅联盟特地提前来到,想必内中有所变化了吧。”   林赞点点头,其实商旅联盟每年都会在固定的几天来到天威谷交易赤心石,以商旅联盟现今的势力,绝大多数贸易往来都很少有拖延的情况发生,而提前,往往是因为交易内情出现了变化。   这一点,位居家主位置多年的张广野十分清楚。   “张家主,”林赞以家主称呼张广野,说明是以对方家主身份来对待,而不是一名天南武林的前辈,“这一位是来自天生山红石城的祁震先生,是赤心石的供应方。”   林赞一指身旁的祁震,祁震闻言,从乾坤囊中取出装满赤心石的盒子,说道:“这是从我家带来的赤心石,请张家主过目。”   张广野剑眉一凛,接过盒子,取出几枚赤心石仔细查看,说道:“没错,是上好的赤心石,怎么?就只有这一点吗?”   与林赞的反应不同,祁震公然在张广野面前使用乾坤囊取出事物,张广野没有丝毫的震惊与特别反应,似乎早就熟悉这种行为了。   “不愧是有着玄天宗作支持的家族,果然见怪不怪了。”祁震暗道。   听得张广野的文化,林赞回答道:“不瞒张家主,过去我们商旅联盟是对祁家封锁了赤心石的买卖,后来因为一些事情,祁震先生找到在下,为了保持贸易的稳定,我觉得有必要让祁震先生前来跟张家主一谈。”   张广野收好赤心石,交给了张军,挥手示意他先将其拿走,说道:“林代表倒是轻描淡写。”   然后看向祁震,说道:“一名炼气境的高人带着赤心石找上门来,你们商旅联盟不被人连根拔起都算是命中有福了,竟然还亲自和我们张家约谈,祁震先生倒也是心怀宽广啊。”   祁震微微一笑,解释着说:“在下其实继任祁家家主位置不久,对赤心石的贸易也只是刚有了解,奈何家族成员日趋增多,家族的产出与财富却渐趋薄弱,实在无处生财,只好依仗赤心石的利润了。”   “哦?”张广野脸上有所疑问,看了一眼林赞,说:“原来也是祁震先生也是一家之主,没想到亲自来到张家做客,这可不是小事了。”   说完,张广野大声呼喝,对远处的张家下人言明,要给祁震等人提高待遇,让祁震一下子心里有有所惊喜。   “谢过张家主了。”祁震行礼道。   张广野一摆手,说道:“哪里的事,祁震先生修为深厚,又是一家之主,张家哪里能失礼?倒是不知……天南之地又出了这么一个强势家族,让老夫不得不好奇啊。”   听见张广野这么一说,祁震内心猛跳,突然想起自己父亲祁刚,企图壮大家族势力时,突然身亡的事情,心里只感觉到一阵来自天威谷张家的威胁。   强行按下心中的惊恐,对张广野说道:“在下偶得仙缘,也曾经见过神农谷的丹华真人,只是一时之幸罢了。”   祁震这么一说,其实也算是将自己的实话说出来,另外也提到了丹华真人,试图为自己争取机会。   不过张广野似乎没有进一步的询问,只是感叹道:“没想到啊,天南之地也有仙缘可得,看来老夫也是井底之蛙啊,失策失策。”随之又是一连串的自责。   “张家主……您的意思是?”看见张广野的反应,完全是出乎祁震的意料之外,毕竟当初听闻祁霏霏的讲述,自己一直以为父亲祁刚的身亡与天威谷张家有关,而自己抛出偶得仙缘之事,应该会使得对方有所警惕。   可以说,祁震是拿自己的性命来试探对方,是否会因为挑战其家族统治地位而遭到谋害。不过张广野的反应,却像是一个又一次顿悟的老人,发现到自己过去的疏忽。   张广野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身材壮硕、面容严肃的老人,如同一个老顽童,眼神老是瞟向张家那座高高的塔楼,说道:   “我跟一个好友打赌,说天南之地会不会有人偶遇仙缘,老夫觉得嘛……他们那帮家伙才来多久时日,这里又不是中州那边仙踪遍地,所以认为天南之地不可能有人会偶遇仙缘,只是没想到……祁震先生这么快就上门了……”   张广野嘴里的线索说的支离破碎,但是聪慧如祁震还是立刻就明白了,抬头看了看那座高塔,立马就明白张广野老人口中那个“好友”,想必就是在天威谷中坐镇的仙师,而他们就在打赌天南之地有没有能偶遇仙缘的不久,祁震就找上门来。   若是这么说,除非真的那么巧合,他们两人就在不久前打赌,否则的话,就是那名仙师极有可能能准确猜测出,有人获得了天南之地的仙缘,而且能神机妙算,得知祁震的前来。   祁震获得《霸仙真解》的传承,除了他自己亲口说明,就只有丹华真人依靠自身见识来猜测出自己实力的来源。而要前往天威谷的消息,祁家之中没有多少人与之有所交集,更别谈情报的往来。   所以祁震怎样都无法相同,那位坐镇天威谷的仙师,是如何算出自己将要来到天威谷的?难道真的有人能神机妙算到这种地步?算出祁震的一举一动?   “咳咳……”祁震内心震惊异常,忍不住向张广野问道:“张家主……我能否见一下那位仙师呢,恕晚辈失礼,我对仙道高人异常向往。”   “这样啊……”张广野显露出极为少见的难为模样,就连过去不曾认识张广野的祁震,也察觉出这一点了。   听张广野说道:“这样吧,你先暂且在张家停留几天,我这位朋友平日闭关日久,一时半会儿不出关,等到有机会了,我一定会跟他说的,就算祁震先生不提,像你这样能在天南之地偶遇仙缘的人,他也一定很想见。”   “多谢张家主了!”祁震非常激动,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见到玄天宗的人,自从他修炼开始,玄天宗这三个字就一直存在他脑海里。   张广野一点头,说道:“至于这赤心石嘛……”   林赞赶紧上前搭话:“商旅联盟必定遵从两边的意思行事。”   此时林赞心中几乎已经是一片空白了,眼前两人开口闭口都是自己未曾接触过的世界,恐怕就算整个商旅联盟关于仙道事迹的情报加起来,都没有这两人知道的多,所以自己干脆让祁震和张广野决定赤心石的问题,就算祁震要摆脱商旅联盟,单独和张家往来贸易,林赞也绝无二话。   张广野脸上平淡,说道:“我们张家过去是不过问联盟之事的,不过今日既然是祁震先生前来,我觉得,多少也要让祁家沾点利益。”   张广野虽然被外界一直以为只懂得武功和兵器铸造,但是他毕竟是一名年过百岁、头脑精明的老人,又怎么会不明白祁震前来亲自参与赤心石贸易的意图呢?   一个已经有了炼气境修为的人,背负着家族经营的压力,亲自找上商旅联盟,逼得对方代表一同前来张家谈生意,可见祁家在赤心石上吃了多少亏?要再不拿点利益给祁家,恐怕眼前这个偶得仙缘的年轻人就要被家族压力给逼疯了。   对于张家而言,铸造兵器一行上的获利已经多的无可言说了,一些神兵利器,甚至要兵器本身重量的几十倍黄金才能购置到手,更别提玄天宗在背后给予的支持。所以张家最不缺的就是财力,赤心石提高收购价格也不是问题。   而在祁震心里,他也并不像直接和商旅联盟对着干,赤心石能提高些许价格已经是让他非常高兴的事情了,当初气势汹汹逼着林赞让商旅联盟跟他祁家划分利益,其实不过是一些气话,如今有了张家在其中做主,自然能找出一个更好的方法。   张广野说道:“这样吧,每年张家收购两千斤的赤心石,收购价提高五成,商旅联盟多得的部分,就算是给祁家提高的价钱。”   祁震不知道赤心石卖到张家是什么价格,但是林赞可是十分清楚的,对于商旅联盟而言,赤心石几乎与黄金同等,每年两千斤的赤心石,就是二万两的黄金,如今张广野一句话直接就提高五成收购价,似乎毫无感觉的花费一般,足见张家家底之雄厚。   林赞听见张广野的话,几乎要高兴的跳起来了,三万两的黄金,其中一万两是张家决定好要交到祁家手上的,而剩下的二万两黄金,就是看自己怎么和祁震相商了,这么一来,商旅联盟还不至于彻底崩溃。   “多谢张家主!”不过林赞还没表露出来,祁震就先行礼了,他不了解多五成收购价具体是多少,但是对方如此慷慨,自己真的十分感激。   “哈哈哈!”张广野哈哈大笑,对多付出的那点黄金丝毫不放在心上,毕竟张家随便卖出几柄神兵利器,就能收回这些黄金,更勿论依靠玄天宗的关系,提供给浩土中州的那些兵刃获利。   “不过嘛……”老人话锋一转,对祁震说道:“你可得配老夫打上一架,若是能让老夫高兴,别说提高五成,我们天威谷每年还能给你们祁家送去一批兵器!”   祁震闻言,心中剧震,天威谷铸造的兵器,哪怕是最低等的,拿出去无疑都是精炼铸造之物,祁家如果能获得这批援助,无疑是如虎添翼!   “这个……”不过想起张广野的挑战,祁震由不得有点迟疑。   “怎么?年纪轻轻,行事就畏首畏尾了吗?!”张广野的言行与霸仙老人颇有几分类似,一下子就刺激到祁震的内心了。   于是祁震一跺脚,浑身散发出一股霸道气息,身心顿时无碍,说道:“好!我就接下这个挑战!”xh118 第69章 三招   张广野已超百岁高龄,但好战之心丝毫不减,既然祁震有胆量应战,那么就更加心无顾忌,当下喝道:   “来人!摆擂台!”   张广野喊声一出,身处一旁的林赞就几乎吓得要瘫倒在地。   林赞虽然自己武学修为不高,但是身处天南之地,尚武成风,对天南武林的诸多事务也是了然于胸的。   张广野老人早在六十年前就已经成名,拳掌第一的威名,一甲子以来无人可以撼动,凭着一套“烈炽掌”,纵横天南无敌手。   如果仅仅只是拳脚上的厉害,那么就太过小看张广野了,六十年来,无数天南之地的武人,源源不绝地想挑战张广野老人的地位,可是能在其手下走过五个回合的人寥寥无几,能与之战斗超过一炷香时间的人,更是以此立下赫赫威名。   当年张家崛起时所击溃的几个家族,其后人修炼有成进行报复,奈何张广野老人实力之强悍,上百名偷袭进天威谷的人马,竟然被老人各个击毙。   掌下无生!   张广野老人的强悍实力再一次传遍天南,而如今张广野老人竟然主动邀请祁震比武,无论胜负如何,对商旅联盟的赤心石生意,必定是一重大打击。   “这……张家主、祁震先生……请、请务必冷静一下!”林赞慌张地说道。   可是在场两人没有一个肯听他说话,彼此之间战意盈身而出,几乎让林赞窒息,只见张广野一足跺地,宛如地龙翻身,随之纵身一跃,竟然跳跃上附近屋顶之上。   “随我来擂台,好让我家中晚辈参详阁下武功!”张广野朝下俯瞰着祁震说道,接着连跳几次,在周围屋顶起伏跳跃。   祁震心潮澎湃,如同一地油脂被跌落的火把点燃,顿时热血沸腾,心脏砰砰直跳,震得自己内耳轰鸣。   “好!!!”祁震平地一声大喝,没有理会林赞的阻拦,不施展《缩地神通》,而是像张广野老人一样,光凭着自己筋肉之力,挫地反弹,跃上屋顶。   武学之中,轻功是极其重要的一项,其根本就是力出涌泉、丹田提气,不过像张广野或者祁震这类人,本身修为已臻炼气境,而且肉身强悍之至,反而习惯磨练肉身筋骨,所以不依赖内里之气,而是直接依靠自身力量。   张广野老人年轻得志,中年失意,九十岁高龄方才有所突破,心智比一般炼气境的修士要狂放许多;而祁震修炼《霸仙真解》,虽然平日里有几分平和气质,但内心一样是乐于战斗之人。   张广野老人露了一手旱地拔葱,祁震一样不甘示弱,脚踏屋顶瓦片,如同踩在水面之上,连走几步,看似不急不缓,但速度丝毫没有减慢,反而逐渐跟上张广野老人的节奏。   “小子脚力不差!”张广野老人不用回头,就能清楚感知到祁震逐渐追上自己的速度。   已经有了炼气境修为的张广野,不惧身体衰老,猛然加速,如同身后有人推了一把,从一座小楼之上飞跃而出,腾空滑翔几十丈,直接落在张家的演武场上。   祁震见老人如此直爽豪迈,心底里也是一阵激动难以,劲力一吐,小楼房梁乍现丝丝裂纹,一下子吱吱呀呀响个不停。   祁震飞腾在半空中,毫无顾忌,落地瞬间,武斗真气迸发,吸收了落地的冲击,将其分散到周身武脉。站起身来,一回头,那座被张广野和祁震先后踩踏过的小楼,土崩瓦解一般倒塌,竟然是数根柱子难以承受先后雄力,变成一地废墟。   庆幸的是,此时小楼之内并没有人。   “张家主,抱歉了!”祁震此时心中完全被战意所弥漫,压根儿没有半点道歉的意味。   不过对方也是直截了当,哈哈说道:“一间破房子罢了,我早就看不惯了,拆了就拆了……来吧!”张广野摆好架势,似乎是等待祁震的主动出手。   不过落地之后的祁震却是一反常态,精神状态本来像是一锅沸水的他,顿时陷入空无之境,浑身暴烈的霸道气息收敛到极致,就好像毫无波澜的水面上无端凹陷下去一个漩涡。   “哦?只在一息之间就能将心神遁入引灵境界吗?”张广野老人心中暗道,却是有一阵羡慕而又欣佩之意。   张广野老人自幼就知道家中有来自浩土中州的仙师,天资优越的他,耳濡目染皆是仙道修炼要如何打好基础,为将来长生问道做好准备。张广野八岁习武,二十岁时已有炼体境八阶实力,再过三载突破至炼体境九阶,此后六十余载,修为境界再无寸进。   反观祁震,虽然天生没有修炼天赋,但偶得仙缘,在《霸仙真解》的帮助下,几天之内实力暴涨,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仅仅弱冠之年就已经有问鼎仙道之修为,在张广野眼中自然容易有羡慕之意。   但是老人却不会因此留手,反而战意更炽,既然祁震无所作为,那么张广野就决定主动出手了!   啪——   一道如同长鞭抽打空气的爆裂声,从张广野老人击出的拳头上震动响出,伴随着剧烈拳风,张广野浑身真气爆发,明明已经异常强壮的身躯,似乎被更大强度催发了一样,站立在祁震面前的完全是一个能遮出一片阴影的小巨人了。   张广野须发戟张,根根银白色的须发好像被真气灌注出生命力一般,让人唯恐自行飞出,如暗器一样射杀对手。   不过祁震却完全没有理会声势宏大的张广野,经过丹华真人的默默教导,祁震已经深深领悟到心神的锻炼,在引灵境界的重要性。每逢空闲,祁震就一定会调理精神,养精蓄锐,所以此时此刻才会能如此迅速的沉静心神,引入灵气。   天威谷的灵气蕴藏不可谓不丰沛,如果说麓景山的灵气,就好像一条流动的溪水,那么天威谷就像是一个广漠的湖泊,被周围山壁包容其中。   而祁震吸纳灵气之猛烈,也让张广野为之一惊,简直像是一张完整的山水画,被人猛地戳出一孔漆黑的洞孔一样,周围的灵气甚至来不及弥补被祁震所吸纳的空缺,暂时形成了一个灵气的真空地带。   “不妙!”张广野的攻击不可谓不快,饱含多年修炼深意的一拳,如同崩山之势直扑祁震,但在攻击命中的前一个瞬间,祁震周围竟然顿现灵气真空现象,让有着多年战斗经验的张广野心中生出一丝危机感。   这是多少年没有接触到的感受了?   张广野虽然九十岁高龄才突破到炼气境,可在此之前的六十多年,自己一直都是天南首屈一指的高手,炼体境之内无人能敌,无论敌人多强,自己都能以强悍无匹的根基彻底将对方压倒制胜。   可是也没有会让人感觉到危险难料的!而这种感觉竟然在面对祁震时,怦然触发了。   老人拳头犹如天外流星,瞬间逼近祁震面孔,只见浑身散发着空明无碍气息的祁震右手一抬,巧夺天空的一掌,轻盈挡住张广野老人的攻击。   轰——!!!   比意料之中还要强烈的冲击力,从两人肢接之处猛然炸开,明明两人一拳一掌,皆是世间最为平凡的攻击,可是爆发出来的余劲,却是让整个演武场震动起来。   两人真气碰撞之际,威力之悍,使得立足之地寸寸龟裂,脚底之下的泥土地竟然被相互冲撞的破坏力碾为细沙,骇人到匪夷所思的力量!   “好!”张广野已经太久没有尝试过如此澎湃的力量冲击了,明明对方真气中的霸道气息使得自己腑脏承受住一阵强压,但依旧对祁震喝彩。   “再来——”以为气血的高速运转,导致脸上一阵赤红的张广野不禁喝到。   第一拳已经如此惊世骇俗,第二拳竟然还能再创巅峰!   张广野拧拳再击,一股螺旋之力,堪似木工的钻头,卷起一阵旋风,拳未至,阵阵旋风已经将祁震的头发吹乱。   遁入空明之境的祁震双目似乎有几分失神,完全没有直视攻击,防守架势一变,双手抱圆,往外一托!   拳掌再相交,劲风扫平原。   原本已经被两人压成碎石堆的地面,顿时刮起一阵强风,袭地卷起漫天飞沙走石。   祁震与张广野两人竟然依靠血肉之躯,打出仙家斗法一般的情形!   一阵风沙过后,只见张广野老人原地退了几步,被真气鼓胀的身体也渐渐收缩,变回原来那个高大壮硕的老人模样。   虽然狂放之态稍减,但是老人却依旧保持攻势。   张广野神情严肃,双掌拨动,两手虚空之间像是有一个无形的面团,张广野不停地“揉捏”着这个“面团”,数息之后,双掌已经飞快拨动,拉成一片虚影。   刚刚被两人劲道吹飞的风沙,在张广野双掌的催动下,竟然被吸的回流过去。   被抽调一空的沙石,像是被一道人造的飓风所卷动起来,形成一道悍烈无比的沙尘暴,面对此情此景,祁震双足不移,膝盖微微弯下,竟然做出一个马步的姿势。   “小心了!”张广野老人在催动如此玄妙悍烈的招数,竟然还有余力说话,短促字眼过后,老人双掌一推,一道饱含着数十个不同方向缠绕旋转的掌劲,配合能将人刮出深深伤痕的沙尘风暴,朝着祁震急驰而去。   面对沙尘铺面,祁震下意识得比起双眼,全屏直觉行事。   然后下一个瞬间,从祁震身前,十拳、百拳、千拳……无数拳头的影子,以无以伦比的速度不停击出。   每一拳都饱含武斗真气,每一拳都蕴藏无尽威势,每一拳都是尽己所能。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在连绵成一连串声响之中,祁震的每一拳,竟然都击中了沙尘风暴中的每一颗沙石,明明细微到不可见的沙砾,竟然被祁震的真气震成灰烬!xh118 第70章 仙居   祁震连出数千拳,每一拳都命中在细小的沙砾之上,武斗真气好似蜻蜓点水一般,在每一颗沙粒之上稍稍一点,沙粒随之爆散开来,成为烟尘。   张广野老人的一掌,明明沙尘迎面而来,让人防不胜防,就算能抵抗住内中汹涌掌劲,也无法抵御细小难测的万千沙砾。   但是祁震做到了,他心神遁入无限空明之境,几乎将外界一切信息都屏蔽了,只将注意力集中在张广野老人身上,当对方发出攻击时,无数的沙砾宛如星河一般,密密麻麻,让人不寒而栗。   当掌劲与沙暴同时袭来之时,祁震全身武斗真气竟而尽数蒸腾起来,皮肤之上隐约浮现一阵银白光芒,一边硬撼无匹掌劲,一边拳击似流星,将沙尘风暴抽丝剥茧,粉碎掉内中额达每一颗沙粒,以至于几千次快捷无伦的拳击过后,祁震身边飘浮着一阵烟雾——   那是被武斗真气摧毁得难以用肉眼分辨的沙粒。   在祁震对面的张广野老人可谓是平生未有之惊讶,他这招“九极玄真”,乃是玄天宗一门法术,被仙师传授之后,自己依靠武道经验,另外琢磨出别的用法。   这种悍烈掌劲配合滚滚沙尘的攻击方式,一方面沙尘覆盖之广,让人难以闪避,另一方面则是内中掌劲也是暗含各个方向的劲力,受招者如同面临几十个不同方向的攻击。   这招创造至今,还没有任何一人能让张广野老人全力使出,如今与祁震一战,不仅逼得自己耗力使出,更是将这招彻底破解。   论年岁辈分,张广野老人比祁震大了太多,甚至不能算是一个时代的人;论修为境界,张广野更是要比祁震高出整整一个境界;论名望,张广野老人享誉天南武林,而祁震只是一个名声不彰的年轻人罢了。   “果然一代新人胜旧人啊……”张广野老人心中默默道,自己被人称作天南拳掌第一,这个称呼,估计马上就要被眼前的年轻人取代了。   不过还没等张广野老人说出话来,祁震就保持着扎马出拳的姿势,摔倒在地,全身筋肉一阵抽搐,艰难地说道:“前辈、实力……强悍,晚辈……甘拜下风……”   说完,一阵气息翻腾,让祁震双眼一黑,彻底昏迷过去。   “嗯?”张广野老人看见祁震的表现,立马冲上前去,了解祁震身体情况。   张广野老人深谙武道,对人体内部的问题也异常熟悉,在探了探祁震脉搏、按捏筋肉之后就明白了,祁震强行催动自己体内真气,但是没想到肉身竟然还不如自己真气猛烈霸道,筋肉骨骼一下子无法承受如此冲击,顿时造成气息停滞。   老人自然不愿意这么一名武道上的年轻俊才就此受创,赶紧一手按在祁震背上,五指微颤,真气以极为高速的频率颤动着渡入祁震体内。   张广野手掌颤动频率极高,竟然产生一阵嗡嗡声响,不一会儿,只觉得祁震体内气血恢复运行,而部分停滞而产生的淤血,也被张广野的真气挪移到祁震咽喉处。   “噗——”祁震猛然一吐,一股黑红色的血块喷射而出。   “呼——”张广野老人长出一气,缓缓收敛功力,调息自己体内真气。   而此时,得知自家家主要和外来客人比武的张家子弟们,才刚刚赶到家族演武场,一来就看见被两人巨力轰得狼藉不堪的地面,而两人也都在地面上打坐。   “家主!”   “家主,你怎么?!”   “家主你无恙否?”   ……   一连串的关怀言语从张家子弟们嘴里说出来,张广野老人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说道:“来人,将祁震先生送去客房,好生照料!”   “是!”   ***   恍惚中,毫无光明可言,祁震只觉得自己落入一片无限的朦胧之中,像是跌落进无底的深渊,不停地下沉、下沉……   “莫非我要死了么?”祁震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念头。   “张广野家主的实力果然强悍……我,不是他的对手……”   “武斗真气消耗得太快了,怎样引灵都不够用……”   “好疼……浑身上下都疼……”   “为什么呢?明明洗髓伐毛过后,都不怕疼了……但……”   ***   “好疼!!!”祁震从床上弹起,大叫起来。   在静谧、宽敞的房间之中,夕阳余晖照进窗户,祁震如同被惊雷劈过一般苏醒过来,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的疼痛。   “少、少爷……”祁震低下头去,趴在床沿的祁黛满脸泪水,眼眶红肿,下一刻便如乳燕还巢一般,扑进祁震怀里:“少爷,您终于醒了!”   “呃——”祁黛扑过来的一瞬间,祁震只觉得被碰到的每一处都生出刀剐一样的痛楚,不过看见祁黛的泪容,还是强忍住没有呼喊出来。   想到祁震可能身体有伤,祁黛缓缓离开祁震的怀里,羞怯道:“少爷……我、我弄疼你了吧?”   “没事。”祁震咬了咬牙,强忍着道:“对了……我这是睡了几天了。”   祁黛擦擦眼睛,说道:“少爷您都睡了两天了,张家拿了不少灵丹妙药过来,就是不见您苏醒,我害怕极了。”   祁震长叹一声,道:“没想到张家主实力这么强悍,我还是太自以为是啊……对了,张家主有来过吗?”   “您是说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吗?来过啊,还拼命跟我道歉呢。”祁黛点了点头,说到张广野给自己道歉,脸上似乎还有点自豪。   “这……”祁震脑海中浮现出一名壮硕的武林巨头,因为失手将少女堂兄重伤而不断低头道歉的场景,一时不禁乍舌。   其实祁震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现在回想起来,面对张广野老人那最后一招,如果不去理会那阵沙暴,最后无非就是被刮得一身皮外伤,只对抗老人掌劲,祁震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只是奈何自己内心有着在对方面前炫技的心理,竟然将一颗颗沙石全部击得粉碎,彻底将武斗真气浪费掉,也不考虑自己肉身是否能够承受这么庞大的真气吐纳。   两人对招瞬间,不过短短两三息的时间,祁震就将自己的武斗真气彻底消耗干净,还造成体内一阵气血停滞,濒临死亡。   不过张家似乎十分重视自己的伤势,一大堆伤药往自己身上涂抹,撕裂的筋肉也恢复得极快,虽然起身弯腰之时还是有剧痛,不过祁震的性命可以说是捡回来了。   “还真是……命大啊……”在祁黛的服侍下,祁震躺回床上休息,沉睡之前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   张家,仙居塔。   这座拔地而起,足有十余丈高度的塔楼,在平坦的天威谷内,如一枝独秀,高耸而立,能够俯瞰整个天威谷。   这座仙居塔,当玄天宗的仙师来到之后,就如雨后春笋一样快速营建起来,随后的百年时间里,这座十层高塔,就如同天威谷众人向往仙道的标志,一直伫立在此。   仙居塔共分十层,除了最下面两层偶尔会礼节性地对外开放,平常一向是外人免进的。以上的三到八层,是天威谷张家子弟们,如果天赋超卓,就有机会到此地闭关修炼。第九层,则是用来恭迎其他来自浩土中州的仙师们的居所。   至于仙居塔最顶端,从建立至今,只有一人,而外来之人纵然地位再高,也不允许进入。   当然,因为某种机缘巧合,当今的张家家主张广野,是被这内中之人亲自教导,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机会来此地觐见这位仙居塔中最为尊贵之人。   与外人理解的不同,仙居塔第十层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而是单纯的只有几幅帘帐,四面打开的窗户吹来轻轻微风,将半透明的帘帐吹拂开来。   被好几道纱帘遮住身形的那名仙师,盘坐于地,背对着上来觐见的张广野。而名震天南的张广野,此时此刻,也只是像一个后生晚辈那样,朝此人行礼。   “小野啊,你还是这般胡闹。”纱帘后面的人影说话了,竟然是一个银铃般的女性嗓音。   被神秘女子叫做“小野”的张广野没有丝毫的不服,头压得更低,谨慎说道:   “我也没想到,祁震他会想着将我的招数一分一毫全部拆解掉,这……别说是我,恐怕门中同辈,也没几个会用这种方式硬接‘九极玄真’……”   神秘女子嗓音甜脆,却隐约有着几分机敏,说道:“当年我教你‘九极玄真’,本来是想让你参悟其中道理,可以助你再进一步,可惜你自己不肯放弃武道,如今……为时已晚了……”   明明不像是什么好话,张广野却没有留意太多,语气变得有些轻松:“弟子就喜欢拳脚功夫,如今见到祁震,就像当年的我一样,只不过,他的心智要比我更加坚韧。”   神秘女子听见张广野的话语,并没有立刻回应,像是在思考什么,张广野不敢打断,知道半刻钟之后才听见对方说道:   “祁震此人……他的功法另有特殊之处,或许是注定了此人这番作为。”   “确实,”张广野一点头,回忆起祁震接招时的场景,说道:“他运功接招时,像是将我的掌劲抵消掉了,不过能有此根基,根本不像炼气境二阶的修士,此人仙缘之厚,难以想象。”   神秘女子长叹一声,说道:“劫数啊……”   “怎么?”张广野警惕地抬头问道,心底里有些紧张。   “我隐约察觉到了一股劫难正在慢慢升起,而且与祁震这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神秘女子语气飘渺难测。   “那会影响到本门的将来吗?亦或者是天威谷呢?”张广野内心一阵焦急,眼前那名向来平淡应对一切难题的神秘女子,竟然也会担忧,那么到底是怎样恐怖的劫难?   神秘女子没有直接回应,说道:“此事……罢了,过几日,你且让祁震来见我一面。”   见对方不愿意说,张广野也不敢再询问,躬身道:“是的。”xh118 第71章 局面   “另外——”神秘女子在张广野准备出声告退前再开口道:“门中发来消息,是打算在天南之地广招门徒,第一步自然是从天威谷开始。”   “这!”张广野老人十分惊讶,并不是因为此事的重要性,毕竟玄天宗彻底涉足天南是迟早之事,不过早晚而已,但是从神秘女子的语气看来,这件事的重要性,似乎还不如祁震这个人。   “那……不知道门中的安排是怎样的。”张广野收敛了一下心神,恭敬问道。   神秘女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此番并不是只有玄天宗一家来此,是仙道七宗共同来到天南之地争夺人才,只是玄天宗在此地经营多年,需要借助我们已有的优势,来在天南落脚。”   “还真是理所当然,哼!”张广野老人语气不善,毕竟玄天宗在天威谷背后的援助与支持,一直都不是摆在台面上的,虽然过去仙道七宗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可是大家都没有戳穿。   不过现在看来,其他几个宗门也看中了天南之地这大片的资源,无论是人才还是物资,比起承平已久的浩土中州,天南之地似乎更有成长的动力。   联系起刚才神秘女子提起的劫难,张广野老人心中一动,莫非……仙道七宗已经开始为未来的变数做准备了么?   若真是如此,那么天威谷张家,在这一场变动之中,极有可能处于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虽然张广野老人不擅长天机推演,但是身处家主之位多年,对危机的敏锐度可谓是极高。   “那么,不知道各门仙长何事来到?”张广野心中虽然不愤于其他宗门直接借助天威谷的基础来天南之地招收门徒,不过一切准备还是要做好。   神秘女子说道:“尚且还有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啊……”张广野沉吟道。   神秘女子提醒道:“我记得,天威谷的比武大会也将近了吧。”   “是的,邀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张广野一抬头,醒悟道:“莫非,仙道七宗的高人们,要在比武之中挑选门人?”   神秘女子不徐不缓地说道:“这是一方面,除此之外,各个宗门的人还要依靠这些比武之人,顺藤摸瓜,跟他们各自的家族建立关系,从此开始大范围涉足天南事务。”   张广野点点头,他是历届天威谷比武大会的主要裁判,十分清楚,无论是为了名声还是利益,又或者是冲着天威谷铸造的神兵利刃,每一次比武大会都会涌现许许多多的年轻才俊,这些人无论是武功水平、还是根骨天资,在竞争之中,都能充分体现出来。   有了天威谷的比武大会,就可以让仙道七宗大大减少了在天南之地挑选人才所浪费的时日和消耗,这么看来,仙道七宗这次的行动,是前所未有的匆忙。   仙道高人寿命长久,有些时候做事也略显缓慢,毕竟不是像俗世一般,仙道中人可以蹉跎的岁月要比凡人更长,更勿论那些寿数长久的难以估算的宗门巨掣,他们推演世事,动辄以百年千年计算,所以做事、行动自然也是以缓慢积累为主。   玄天宗在天威谷的涉足,也是历经了百年之久,不过也没有体现出十分急切的关怀,而这一次,却是仙道七宗联合起来,要在天南之地选拔人才,这种突如其来的行动,实在是让张广野内心有些担忧。   “那……原本定在明年的接引大典……”想起明年玄天宗来人的接引大典,张广野不禁问道。   “合并了,”神秘女子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声,“跟你透露一下吧,原本门中是打算独立干涉天南,可是其他几个宗门不甘示弱,也有着挑战本门地位的想法,中州早就被各路势力分割殆尽,中州以外,也就只有天南之地算是人烟繁密的地方了,将眼光放在此地一点也不奇怪。”   想起接引大典,张广野突然想起另外一事,回禀道:“对了,那个祁震,就是来自一直开采赤心石的家族,不知……该怎么处理内中关系?”   “祁家之事门中早已明了。”神秘女子直接说道。   这个答案让张广野老人大吃一惊,虽然眼前之人向来以推演天机著名,只是没想到,关于祁家、关于赤心石,原来玄天宗早早就已经插手其中,难怪不需要张家另外过问。   “不愧是仙道中人,做事铺垫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经完成了。”张广野心中说道。   “那关于这一次的比武大会,我们需要怎样的态度面对?”天威谷张家以实力论,无疑是天南第一,但是往往在天南之地的各处,都会偶尔涌现一些武学之道上的奇才、怪才,张家势力虽然强大,但一向对这些人才有着拉拢之意,所以每次的比武大会上,哪怕自家稳操胜算,也会刻意改变战局,以体现对人才的谦虚爱护。   不过仙道七宗以来,很多事情的举动,便有了不同的意义,按神秘女子所讲,这次仙道七宗共同来到天南之地,本身就是一次对玄天宗权威地位的挑战,如果身为玄天宗代表的天威谷张家,还保持着这种谦虚态度,未免容易误会,甚至轻视玄天宗。   神秘女子并没有立刻回答,向以往的沉默一般,张广野很清楚,眼前之人的一字一句,都暗含天机,她所说决定的谋策,足以改变天南局势——   “那个祁震……”   “是,有何吩咐?”张广野立马询问道。   神秘女子语音缓慢,说道:“等他痊愈了,让他来见我,之后让他在库中挑选一把趁手兵器,代表天威谷出战。”   “这……”张广野突然有点不明白神秘女子的决定了。   “怎么了?”   张广野再行一礼,询问道:“弟子不解,如果祁震与未来劫数有所牵连,为何……”   张广野没有说完,但实际上就是在暗示,如果祁震有可能是个危险、或者带来危险的人,那神秘女子的这个决策,反而有可能影响到天威谷张家,以及玄天宗的未来。   神秘女子何等聪慧,回答道:“在祁震此人身边落下一步闲棋冷子的,可不止玄天宗一家,而且祁震这人,也只是在恰当的时机、在恰当的地点、做了恰当的事情,就算不是他,也有人会身处劫数之中。”   听见神秘女子这番话,张广野猛然一震,说道:“莫非是……神农谷?”   毕竟祁震刚从麓景山谭家过来,若说他与神农谷之人有所接触,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你还是目光短浅。”神秘女子呵斥了一句,但实际上能有张广野这种思考的人,已经是十分机敏了,只是奈何神秘女子身处境界太高,无意中表露出一份超然绝世的目光罢了。   张广野赶紧道歉道:“弟子愚钝。”   “不怪你。”神秘女子似乎想到自己与张广野的差距,感叹了一下,说道:“当年开创此等局面之人,大多早已湮灭,如今在这副棋盘上落子对局的后人,大多对此残局无能为力,仙道七宗共同参与,未尝不是给这潭死水注入活力,天威谷……做好自己应该充当的角色就够了。”   听见神秘女子的教诲,张广野就像一个学生一般,回应道:“是的,弟子这就去将几柄养炼多年的神兵取出,作为此次比武大会的奖励。”   神秘女子话中之意,就是要让天威谷继续充当天南之地铸炼神兵利器的场所,除此之外,不要再有太多的干涉,毕竟仙道七宗的人相继来到,天南之地的势力会越来越混乱,本来在浩土中州极力按奈的局面,很有可能在天南之地爆发混乱。   “还有——”神秘女子好像看见某物一般,对准备离开的张广野说道:“跟那个什么商旅联盟打好关系吧,未来也许仍然需要他们作为助力之一。”   “是。”张广野一声回应,随后关上门,只余微风飘荡在塔楼之中,吹拂层层纱帘,显得神秘莫测。   离开了仙居塔的张广野老人,安排了一些简单事务,然后独自一人,来到张家府邸的后院。   兵器铸炼,讲究极多,张家开宗立业数百年,加上近百年来玄天宗的支持,神兵利器更是层出不穷。   但越是这样,试图追求极限的铸匠就越多,而失败的铸品也相印增多,这些失败作品张家向来不会将其回炉重造。按传统,金铁之物来回锻造,若铸造失败,大多是因为铸造过程中掺入了杂质,若是将其回炉,反而使得炉火不纯,这对于日后锻造无疑是毁灭性的破坏。   所以张家府邸的西北深处,是一座人工垒砌而成的小山,用来埋藏着张家历代以来铸造的失败品。   但是几百年过去了,这些失败的作品却因为天时地利的原因,渐渐生出一股金铁灵气,萦绕于小山附近不散,张广野虽然曾经试图利用这股金铁灵气,却发现寻常肉身经脉根本无法承受这股灵气,但是用来养炼成型的神兵却是一绝。   刚出炉的神兵,可以依靠这股金铁灵气,淬炼兵器中的火气,让神兵本质更为纯粹,而张广野老人也因此,自行创造出一门法术,只是至今仍然没有彻底成型,而每天张广野老人在张家兵器库中,以巡检为名义检查兵器,实际上就是在神兵利刃集中的地方,修炼这一门法术。   张广野老人独自一人走到这个地方,看见几柄倒插在地的长剑,当张广野老人一到,似乎剑上有灵一般,不停地颤动,几乎就要脱离剑鞘飞出。   不过张广野老人也不是一般人物,双手一挥,顿时诸剑安宁,然后仔细观瞧,像是在查看成色如何,最后挑选了几柄武器,携带着离开了西北小山。xh118 第72章 重担   祁震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一次受伤,竟然恢复得这么慢。光是躺在床上修养的日子就足有十天之久,在自己修炼有成之后,再也没有感受到这么长时间的卧床。   由于自己已经来到天威谷,赤心石的交易也有了一个着落,但是一时间无法下床离开毕竟不方便,于是亲笔写了一封信,请林赞的人,送到红石城祁家,说明自己已经解决了问题。   祁震在与张广野老人一战之后,全身武脉多多少少都有损伤,但比起周身几乎经过摧残的穴窍,情况已经算是好的了。   面对张广野亲自改造过的“九极玄真”,祁震一心专注于拆解、领悟此招,或许是因为战斗的激烈,反而引起祁震对张广野老人招式的好奇,除了从细微之处一一破解对方攻击,还刻意以身受招,彻底感应对方掌劲之中的玄妙之处。   换做是天南武林的任何一人,都没有人敢这样正面硬接张广野老人的一招,更勿论是传自玄天宗的高人。   “九极玄真”,是玄天宗的独门法术之一,讲究的是真气的多方向运转,辅以各色法器,可以达到破除对手防护的效果。而玄天宗向来以召唤灵物著称于世,而控制别有灵智的灵物,则对操控者的心智、神魂有着极高的要求。而“九极玄真”就是一门既有着破敌制胜的法术,也是锻炼玄天宗修士控制真气、强化神智的助力。   张广野老人学会这门法术时,已经有将近一百岁的高龄了,比起法术,老人似乎更乐于武道上的精进,将这门法术深入透析,最后融入自己的掌法之中。   可惜的是,直到遇见祁震之前,整个天南之地没有一个武人能让张广野老人全力使出这一招,此事也让老人感慨多时,甚至有着此招无人印证的遗憾。   而祁震的到来,让张广野老人得偿所愿,两人相互发出第一招时,张广野老人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快淋漓,虽然不知道祁震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不过在自己强大的攻击之下,仍然能使得体内脏腑暗中受创,足见祁震根基之雄厚。   所以当老人发现自己拳掌武功已经拿不下祁震之时,经过改造的“九极玄真”终于显露出老人足堪称霸天南的实力。   面对此招,祁震就算有心硬接,也必定受创极深,这并不是张广野老人刻意为之,而是两人战至热血沸腾,早已不能压抑内心亢奋,所以彼此到了最后没有丝毫的留手。   如果说祁震为什么要硬接“九极玄真”,甚至以图拆解此招,唯一的原因可能就是张广野的神态,让祁震自己回想起霸仙老人。   虽然两者依旧有着不同之处——霸仙老人是让天下低头、万物俯首的霸道,而张广野则是悍烈无尽、挥洒热血的勇猛——可是祁震最佩服的就是两人都具有的斗争精神。   天下之人,就算是修为日趋精进的祁震,不时也有奋斗之后安然享乐的心思,没有人会希望一辈子都处于争斗的环境之中。   可是霸仙老人与张广野则不同,人生在世、战斗不息是他们生存的宗旨,这一点让祁震稍有接触就点燃了浑身热血,也是因为如此,祁震跟张广野老人的招数卯上了劲。   最后,像是绞肉机一样的澎湃掌劲几乎将祁震拧成麻花,要不是武斗真气泄尽最后一丝,自发的承受住“九极玄真”的攻击,祁震的肉身恐怕还要遭受更大的破坏。   而由于《霸仙真解》的影响,武斗真气所承受的一切攻击,最终都会反馈到祁震体内的武脉之中,所以在祁震昏迷的那两天时间,他身体之中的武脉正在不断地自我壮大,所以祁震全身上下才会遭受如斯痛楚。   不过最麻烦的是,“九极玄真”本身的破坏力,从外界直接攻击到祁震周身穴窍,虽然不乏有武斗真气的刻意引导,但是由外力强行突破穴窍,有可能造成另一个极端——气消功散。   穴窍之所以需要修士自行冲击开拓,是因为只有自主的力量,才能保证体内真气受到控制,如果是被外力冲击而开拓的穴窍,很有可能造成极为恶劣的后果。除非是像丹华真人曾经治疗谭家二公子那般,借助门中秘法,以此规避损伤。   而祁震也是幸运,及时得到了天威谷中的救治,各种养元补气的丹药源源不绝,祁震平日孜孜不倦的修炼在此时就得以体现了,丹药甫一进入祁震体内,就自动地被提化为武斗真气,充实到各个被外力开辟的穴窍,武斗真气刺激着穴窍,使得穴窍缓慢闭合,真气不再泄漏到外界。   如果祁震之前的修炼少了一些用心与勤奋,这些丹药很有可能反而加快体内真气的消逝,从而导致功力退步。   在祁震苏醒后的几天,张家之中包括家主张广野,以及不少管事都有来过关心祁震的伤情,而曾经被两人比武吓得浑身哆嗦的林赞,也有来过商讨赤心石交易的具体事宜。   张广野老人许诺的提高五成收购价格,祁震虽然欢喜,但毕竟不了解具体的收购价格,直到林赞说起赤心石与黄金几乎同等重量互换,祁震差点没乐得晕过去。   “二万两黄金……提高五成这可就是三万两黄金啊!”祁震坐在床上掐着手指再算。   林赞看着全身绑着不少绷带的祁震,明明实力高绝,此刻变得像是一个勤俭节约的家族财会,强忍着笑意说道:“咳……这个,没错,其中一万两黄金是张家许诺,必须归祁家所有,我等商旅联盟自然也不敢违逆,过两天我会草拟一份文书,让你们两家过目,并且签字画押。”   “不……这,等等……”祁震从小到大都没见识过一万两黄金,这几乎大到像天文数字一样的金额,实在是太过惊人,他细思许久,才向林赞问道:   “一万两黄金……有点太多了吧。”   林赞微笑道:“祁震先生有所不知啊,还记得我提起的天威谷比武大会吗?”   “记得啊,怎么?”祁震问道。   林赞说道:“这个比武大会,一方面是彰显各家实力,另一方面也是张家售卖出炉神兵的日子。”   “哦?”祁震一听见神兵利器,像是精神了许多,竖起耳朵认真听。   “天威谷张家上上下下,铸炼兵器成风,可以说,哪怕在张家没有修炼天赋的人,也绝不会没有铸炼兵器的天赋,所以每年出炉的神兵利器不计其数,随便拿一把出谷都是能引起众人抢夺的神兵。”   林赞继续介绍道:“而张家也一向以此赚取利润,毕竟上门求剑之人不胜枚举,加上与浩土中州的往来,每一柄兵器的价格,都有可能是其重量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黄金才能换购,所以一万两黄金对张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更别提一些极为特别的兵刃,只有张家的元老们特地挑选兵器主人。”   “为兵器挑选主人?”祁震问道。   “对啊!”林赞一抬眼,像是想起什么,说道:“忘了说了,再过大半个月,就是天威谷的比武大会了,不知道祁震先生是否也想在此停留多一阵?”   “果真?那当然好!”祁震得知比武大会将近,有这种热闹岂能不凑?   不过想起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对林赞说道:“不过我需要给家中写一封信,告知赤心石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林赞点头道:“这是自然。”   祁震从祁黛手中接过纸笔,在上面书写着,写到一半,向林赞问道:“对了,不如我这封信送到后,你们直接从祁家运送赤心石来天威谷吧,省得来回麻烦。”   林赞看了一眼窗户外的景色,说道:“祁震先生大可放心,张家已经准备好了收购金了,另外承诺送给祁家的兵器也已经装车了。”   祁震闻言十分惊喜,说道:“这么快?”   林赞点头回答:“张家办事向来利索,只要家主有此一信,我相信赤心石的贸易从此就会走上一条新的道路了。”   祁震十分高兴,没想到对方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不过回过头来仔细思考,赤心石利润如此之高,又是与张家保持稳定往来的重要支撑,商旅联盟自然十分看中,只要祁震一句话,一万两黄金与张家铸造的批量兵器,就会送到红石城祁家。   既然张家给得起这么多黄金,祁震就不再跟商旅联盟商量怎么分配剩余的二万两黄金了,毕竟一路上运送都需要商旅联盟的人护送,将来说不定有更多合作与贸易要借助联盟的力量,自然不好在他们口中夺食了。   将写好的书信封存,然后林赞派遣快马,先一步将祁震的信送去红石城祁家,而装载黄金与兵器的车队随后出发。   又过了半个月,祁震终于能够下床活动了,比意料之外还要早的事情,就是祁家已经有了回信。   写信的人自然是祁霏霏,当她写这封信的时候,从天威谷出发的车队不仅已经到达了红石城,甚至商旅联盟的代表也已经跟祁家谈好了未来的合作计划,在祁霏霏的决定下,向商旅联盟购买各种物资,从未经加工的药材到成品的丹药,从各色上好的皮草到练功劲装、各色衣裳……   总之在祁霏霏的决策下,不仅是祁家上下,连红石城内外的各种物资都得到了大量的充实,而且当场就让商旅联盟的人运走两千斤的赤心石。   虽然这一点似乎有点违背祁震当初在祁家的决定,不过依靠祁震的亲笔手书,已经祁霏霏在家族中日益崛起的声望,违背她的人也越来越少,更何况祁霏霏的决策更是让绝大部分人都尝到甜头。   祁震看到信中内容,就感觉放下了千斤重担,不仅祁家的未来有了保障,祁霏霏也逐渐成长,能够管理一个家族了。xh118 第73章 相似   祁震能下床活动已经是昏迷醒来的半个月之后了,得知在天威谷即将举行比武大会,祁震心生激动,甚至有几分摩拳擦掌。   但是当家主张广野再一次来探望他的时候,却给他浇了一头冷水:   “祁震先生已然是炼气境的高人,何必再去跟天南武林的后起之秀缠斗呢?”   祁震有点遗憾,问道:“天南之地尚武成风,虽然炼体境的修炼步步艰险,但是不乏炼体境九阶的,更别提一些天资优越,依靠自己力量修炼到炼气境之人。”   张广野点点头,说道:“这方面,我们另有安排……现在嘛,祁震先生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办。”   “哦?什么事?”祁震本应该是张家的客人,不过听张广野老人这么说道,自己也不好反对。   “祁震先生还是否记得,当初想去面见那位坐镇我天威谷的仙师?”张广野饶有兴致地发问。   足足躺在床上半个月,祁震都几乎忘了这件事,如今张广野老人再度提起,内心自然免不了一阵激动,说道:   “若是有机会能见识这位仙师,祁震感激不尽。”   毕竟这里是天威谷张家,能否面见这位神秘人物,还得看张家的主人是否点头。   而祁震不知道的是,仙居塔上的那人,早就安排好与祁震的见面,张广野老人不过是顺水推舟,答应了祁震的请求。   获得了张广野老人的应允之后,祁震穿好衣裳,整理好自己仪容,跟着老人来到仙居塔下方。   从远处看见仙居塔的高耸不同,来到塔身下方,祁震才觉得这座塔楼是多么的雄伟,宛如一根石柱倒插在地,稳固无比。   祁震跟在张广野老人身后,不敢轻易出声,仙居塔外也就只有三三两两几个守卫,防护看似并不严密。   但是当祁震迈步进入塔楼第一层之后,心底里就明白了,这座仙居塔根本不需要任何守卫。   进入塔楼之内,一股浩然如天地威能一般的压力从头顶压下,竟然使得祁震双膝一阵脱力,要不是武斗真气突然反应过来,刺激祁震腿部武脉,让自己大脑反应过来,恐怕一不小心就跪倒在地了。   “好强大的威压!”祁震几乎要呼喊出来,当他再一次感受来自上方的强大威压之后,武斗真气在体内高速运转起来,一时间竟然要与这股无名威压抗衡,一度使得自己额头上青筋毕露。   “不要强行抵抗!”在前方带路的张广野老人转过身来,低声喝道。   听见张广野的提醒,祁震勉强点头,然后慢慢将武斗真气的运转减缓,并且将一身锋芒收敛起来。   慢慢感受到顶上压力缓解,祁震才吐出一股浊气,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心里不禁一阵惊悚,光是跟这股威压对抗了几个瞬间,就不亚于大战一场。   张广野老人看着祁震状态逐渐恢复,低声说道:“仙居塔虽然在我张家之内建造,不过此地一砖一瓦都是来自浩土中州的玄天宗,且不说建造之独特,凡俗之人来到此地,必定心生敬畏,而修炼有成之人,仙居塔会慑服其心神,若是有意抵抗,反而激起整座仙居塔的镇压。”   祁震仔细听着老人的一字一句,最后问道:“这……就像把一座建筑当成法器一样来炼制,当真夺天地之造化。”   张广野老人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仙居塔本身的设计,确实有几分炼器之道的理念,不过若论其成就,还不至于夺天地之造化。”   说罢,示意祁震跟上自己的步伐。   听张广野老人的介绍,仙居塔不仅是由玄天宗设计建造,就连材料都是来自其宗门,而仙居塔内部,也有着不少天威谷张家的子弟们在内中闭关修炼,想必是极为重要的地方。   可是跟随着老人一步一步走上楼梯,却感受不到塔楼中有半点活人的气息,让祁震内心觉得有些古怪。   一路无言,两人像是朝圣一般,安静的走上最高一层,面前就是一般普通的房门,隐约透射出一丝光芒。   两人来到门前,祁震向张广野老人拱手行礼,低声说道:“不知晚辈进去之后,需要有何注意的地方。”   祁震知道,仙居塔上最顶层中的那个人,其身份地位之高,恐怕远超自己想象。祁震见识过丹华真人,得知对方也是神农谷中较为杰出的弟子,而谭家对丹华真人的态度,跟张家对待仙居塔中的仙师,却是完全不同。   无论是从仙居塔的布置、张广野的言行举止,无不透露着这名仙师地位之崇高,恐怕这位仙师在玄天宗内也有一定的权势,所以祁震一定要打听清楚,自己应该要怎样面对这位人物。   张广野思索了一下,低声道:“进入之后无需跪拜,但若无仙师的允许,切勿抬头直视。”   祁震的心脏砰砰直跳,很明白仙道之中禁忌不少,比起淡漠平静的丹华真人,这位仙师想必规矩极多,自己都不免十分紧张,点头应是。   张广野老人给祁震打开这扇门之后,示意让祁震进入,然后自己转头就走下楼去。   祁震的视线转入门内,只见塔楼的最高一层,竟然是窗户全开,内中除了一层层纱帘阻隔了视线,似乎别无他物,只有从窗外吹进的微风。   祁震跨过门槛,向前走了几步,低头躬身,行礼道:“晚辈祁震,拜见仙师。”   静,如同午后暖阳映入窗台的宁静,却又温暖。   之前明明还紧张得心潮澎湃的祁震,此刻只觉得身心一阵舒坦,紧张感彻底消失了,耳边只剩下微风吹拂纱帘带来的沙沙声。   “你——就是祁震么?”   意料之外的女子声音,清脆而富有知性。   “……是,晚辈就是祁震。”心中震惊于仙师性别竟然是女性的祁震,略一迟疑,但强行压下一切思绪,正面回应对方的问话。   端坐在层层纱帘之后,看不清身形的神秘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强行破招,故意炫技,你可知自己的举动几乎害死自己的性命?”   祁震听见这句话,立马就明白,对方所说的是之前自己跟张广野老人比武一事,最后面对老人极招,自己强行破解招式的行为。   “晚辈猎奇心喜,见识到张家主神技,不由自主想去破解招式……实在是失当。”   “失当在哪里?”神秘女子追问下去。   “这……”祁震刚才只是一番说辞罢了,没想到对方深究下去,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修炼之人,其身最贵,不可轻负。”   这段话,祁震是在一本古籍中看到的,讲述的是仙道修炼之人,要珍稀自己的身体,不要随意冒险,使得自己身体有所损伤,既然如今面对的是玄天宗的高人,祁震就拿出这句话来回答。   “为何不可轻负?”神秘女子似乎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继续问道。   祁震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他完全不了解对方的意图,自己一时也想不到该如何回答,只好说道:“仙道根本在于问道长生,若没有强健的身体,则一切都无从说起。”   “那如果不求长生,是否就可以随意糟践自己的身体了?”神秘女子这一次的回应极快,几乎抢在祁震的话语结束前就说出来了。   有点超乎意料之外的关切,祁震渐渐明白了,对方的重点并不在仙道的修炼之上,而是祁震这个人,所处在世间的位置,要求他自己保证整个身体的完整与健全。   “不是的……”祁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在下目前还有许多疑虑尚未了解清楚,无论如何都需要打听明白,所以……必须保留有用之身。”   神秘女子并没有立即的回话,像是在思考,又像是祁震给出的回复不够明确,直到祁震内心生出了一丝莫名的不耐之后,她开口了:   “你要清楚,你自己并不是在世间的孤身一人,只要你还活着,就会有人关心你、重视你,你的伤痛、你的悲苦,也一样有人会理解。”   一段奇怪又暧昧的言语传入祁震耳朵,完全不明白神秘女子所言何物的祁震,一时之间也无法回答,使得场面冷清而尴尬。   过了一会儿,纱帘之间卷起一阵大风,将层层纱帘卷起,只听闻到一阵莲步轻移的声响,祁震原本低着的头压得更低,直到视线的上方,出现了一对纤小的浅紫色丝履,以及粉色衫裙的下摆。   “晚辈……”祁震有点不明白,这名高高在上的仙师为何突然走到自己的面前。   “抬起头来。”甜美的女声近在耳边响起一般,祁震敏锐的知觉几乎能清晰感觉到从对方口鼻之中吐出的轻浅气息,闻若兰麝之香。   有了对方的允许,祁震缓缓抬起头来,视线一路向上,从长垂于地的裙摆,到盈盈只堪一握的柳腰,衬托着丰满的双丸,粉色的衫裙只到女子的锁骨位置,香肩微露。   再抬头,朱唇含笑,琼鼻萦香,面白似敷粉,双目温润似水,却有着无尽的关怀之意,头上一缕刘海撇在额头一侧,脑后盘着发髻。   “祁、祁霏霏?!”祁震看见女子面貌,登时吓得后腿几步,低声喝道。   “不……你、前辈、你……”被女子面容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祁震心乱如麻,几乎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名身着粉色宫装的美貌女子,引入祁震眼帘的第一印象竟然是祁霏霏,可是祁霏霏只有十七八岁,青涩的意味与这名女子的知性气质却有着几分差别。   再认真观瞧,这名女子实际上跟祁霏霏长得并不相似,甚至不能以姐妹程度来比喻,只是眉眼之处,有着几分类似,但实际上还是两个人。   女子看见祁震失态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而是一阵浅笑,又有着像是许久不见祁震的欣慰,溢于言表。   祁震心中一阵错乱,心底里暗道:“莫非是错觉吗?”xh118 第74章 三问   “不是哦。”像是窥破了祁震内心所想,眼前的女子直接回答了祁震的疑惑。   “你……怎么?你能听见我心里所想吗?”祁震此刻已经是被震惊得无以复加了,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儿。   “嘻嘻~”女子轻轻一笑,抚媚动人至极,说道:“非我有读心之能,只是猜到你必定如此惊讶罢了,世间万事万物无不有着规律可循,如同千江万川的流通,只要溯源而上,必能找到其根本。”   神秘女子一番话,让本来心神震荡的祁震突然平静了下来,像是有所参悟一般,低头思考着什么。   神秘女子没有打扰祁震的思考,直到祁震自己反应起来,自己在玄天宗仙师面前这么做似乎有几分失态,赶紧道歉道:“晚辈愚钝,一时陷入沉思,请仙师赎罪。”   神秘女子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却又不是一成不变,说道:“别仙师前仙师后了,我在玄天宗内享一峰首座权执,身居长老之位,你可以唤我云笙长老。”   祁震赶紧行礼道:“晚辈祁震,见过云笙长老。”   云笙长老玉手轻拂,一股香风飘至,将祁震扶起,说道:“你日后若是单独见我就不必如此多礼了,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能少了这点礼数。”   云笙长老似乎非常明白俗世礼仪道理,为防他人误会,特地这般嘱咐祁震。只是她口中的语气,却像是跟祁震非常亲昵,让祁震免不了有所怀疑。   只见云笙长老转过身去,莲步轻移,几乎就像一朵花一样,摇荡在这座塔楼之中,让祁震无法转移视线。   在不知不觉之中,周围层层纱帘就像有了生命一样,自行卷起,让出了一条道路,通向楼层中央。   仙居塔的第十层十分简谱,除了两个蒲团对立放着,再无他物,云笙长老走到其中一个蒲团前面,对祁震招手,示意他坐在上面。   祁震一点头,不敢违抗,安静地走过去,与云笙长老对面而坐。   这可能是有生以来,祁震所见过地位最尊崇之人了,他坐在蒲团之上,脊椎挺直,不敢有丝毫松懈。   而云笙长老盘坐在祁震面前,身姿柔美,宫装上襟挤出一堆丰盈沃雪,更凸显美人身材玲珑。   听云笙长老说道:“你可以问三个问题,我都能为你解答。”   祁震深吸一气,顿时不敢说话,唯恐失却了这宝贵机会,脑中酝酿许久,本来有着无数的问题,如今只能压缩至三个,这对自己无疑又是一个考验。   祁震紧闭双目,再次睁开后目光似乎有着火焰一般,问道:“晚辈家中有一名亲属名叫祁霏霏,我想问一下,为何云笙长老与祁霏霏长得如此神似?”   只见云笙长老微微一笑,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很有可能没有任何结果,俗世凡人千千万万,人生面孔万万千千,偶有几个相似之人一点都不奇怪。”   但祁震却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直直地盯着云笙长老的脸庞,似乎有些不敬,但又像是在逼迫对方说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好吧。”被祁震的目光注视了一会儿之后,云笙长老没有继续隐瞒,语音悠长,说道:“十七年前,我神游太虚,偶至一处红石垒砌的城池,发现一名初生的女婴生机疲软,于是心生恻隐,将自己一缕神识,连同自身真元点化此女婴生机,使其能够安然成长。”   云笙长老一番话,让祁震内心激荡不已,虽然长老的话不多,但是泄漏的信息却十分庞大。   若祁震猜测没错,自己眼前的云笙长老已经是有着炼神境的绝世高人,能够神游太虚的,必定是神识高度聚结,形成元神之人,更勿论真元乃是炼气境后期才能在体内凝炼之物。   而根据云笙长老的言辞,当年祁霏霏刚出生之时有可能身怀恶疾,导致濒临死亡边缘,而路过的云笙长老主动出手救治,使得祁霏霏得意生还。   由于炼神境的修为极为玄妙,炼神境修士的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天地法则,稍有特别举动,就有可能造成天下一方变动,所以云笙长老渡出的一缕神识与真元,肯定会影响到祁霏霏日后的成长,所以两人在形貌之上,有着相似的地方,更准确来说,应该是气质上的相近。   祁震长长吸了一口气,刚才的一番思考,让自己震惊得几乎不敢喘气,知道胸中有股气闷之感才警醒起来。   “那么……”祁震准备好问第二个问题:“前辈是如何得知,将有一位在天南之地偶得仙缘之人来到天威谷?”   其实这个问题才是祁震原本想要面见仙居塔中这位仙师的目的,之前跟张广野老人的交流中得知,这名仙师跟他打赌,说到是否会有在天南之地偶得仙缘之人,所以祁震的推断这名仙师能够猜测出祁震的举动。   听见这个问题后,云笙长老妙目之中像是流逝过无数岁月,眼帘轻轻眨下,朱唇微微张阖,以玄妙之声说道:   “神分双意,乃是本宗召灵神通,本座御下之灵早亡,神分之意无可居落之所,遂渡化救人,此后一十七载,神意互通,修为再无寸进。”   蹬蹬蹬!!!   听见云笙长老像是不受自己控制,语调变得庄严玄妙,所说之事更是将祁震吓得站起身来,不禁后退几步。   听见这一阵吵闹,云笙长老微微张开眼睛,有些不解得看着祁震,只见祁震脸上尽是讶异之色,最后双膝一弯,跪倒在云笙长老面前,叩拜道:   “多谢云笙长老拯救祁霏霏之性命,晚辈……晚辈无可言谢……”   说到最后,纵然是心智再怎么坚韧,祁震也有些哽咽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云笙长老不是简单得将自己神识渡入祁霏霏体内,而是依靠一种大神通,将自己元神的一部分分化出来,附在祁霏霏身上。   而这种大神通,在玄天宗之内,原本是用于召唤灵物之上,使得召灵能够更为易于控制,宛如自己手脚延伸一样,同时,分化出来的神意,也一定能给主人带来召灵所见所闻的信息,所以祁霏霏十七年来的一切见闻,云笙长老都能清楚了解。   云笙长老根本不是通过什么神机妙算来得知祁震的举动,而是通过祁霏霏早就提前了解到祁震要前往何方。   但是这么做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祁震不了解这门神通是如何运作的,但云笙长老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一名炼神境的高人,早已超脱世俗,为何还要冒着十七年修为没有一丝进步、以及元神损伤的危险,去救一个跟自己没有一丝关系的女婴?   “请问云笙长老……”祁震跪在地上没有起来,只是缓缓抬起头来,说道:“您为何要这么做?”   “这是你的第三个问题吗?”云笙长老不忘问道。   祁震迟疑了一下,随即回答道:“是的。”语气坚毅无比。   只见云笙长老长叹一声,脸上有一丝遗憾,说道:“很抱歉,我也没办法回答你,炼神境的修炼最是玄妙,若修士心血来潮,念头一起,便是缘分,我不会刻意压制自己的想法,而是顺其自然,当年我看见祁霏霏身心虚弱到极点,无来由的动了恻隐之心,所以就出手拯救……这一点,别说祁家上下,连张家、甚至玄天宗之内都无人知晓。”   虽然没有得到答案,可是祁震实在没有勇气在问下去了,自认向来勇猛的祁震,面对云笙长老,竟然开始对自己所谓的勇猛产生了质疑。   “所以此事,你能否为我隐瞒呢?”云笙长老的语气竟然像是在祈求一般,对祁震说道。   祁震又哪里会有迟疑,赶紧说道:“晚辈誓死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   云笙长老动然一笑,似乎整个楼层都泛起了让人潮热的春情,向还跪在地上的祁震指了指蒲团,祁震明白对方意思,安静地重新坐回蒲团之上。   云笙长老对祁震的态度,就像一个看着他长大的姐姐一般,充满着爱护,听她说道:   “其实,这一次我让你前来,不仅是像亲眼见一见像你这样仙缘丰厚之人,也是像提醒你一下,日后千万不能随意轻贱自己的身体。”   祁震安静地点点头,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弟弟,看见温柔却又强势的姐姐一般,虽然祁震从云笙长话中听出,对方其实也有与自己见面的想法,但没想到目的却是这样。   “你获得何种仙缘,我不好过问,日后无论你去到哪个仙道宗门,这一点不会改变,除非你主动提及,宗门之内不会有人过问。”云笙长老解说道。   祁震谨慎地点头,然后主动问道:“可是,如果有人要我交出此等仙缘,我该怎么办?”   云笙长老抬眼直视祁震,说道:“仙道修炼,不乏龌蹉小人,你需要小心谨慎,真想图谋你所得仙缘之人,恐怕不会直言明白。”   祁震终于清楚了,云笙长老最像祁霏霏的地方——或者说祁霏霏最像云笙长老之处——就是两人都有着异乎寻常的聪慧与预知能力。她们能从世事的发展之中,抓住一丝一毫的细节与线索,判断出日后该有何作为。   如今给祁震的提醒,虽然目前还没有应验,但是祁震却觉得非常有道理,仙道宗门的秩序已经维持多年,明面上不会有人主动打破,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真的有人觊觎祁震所获得的仙缘,那么暗中下手必定是最好的方法。   一下子感激的无以言表的祁震,不知道如何感谢云笙长老的指导,毕竟自己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仙道修炼的长辈,而云笙长老无疑对自己是有着十分的关切。   “对了!”祁震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那……若我日后见到祁霏霏,该如何面对?”   这件事对于祁震而言,确实是一个大问题。xh118 第75章 想法   “嗯……”云笙长老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好像是第五个问题了……”   “呃……”被对方的应答怔住的祁震,一下子无言以对,毕竟当初说好的只有三个问题的机会,自己聊得入神,早就忘了这个限制,直到对方言明。   祁震低下头来,恭敬说道:“云笙长老修为高绝,应该不会在意这一点细节吧。”   祁震原本还想听听对方告诉自己该怎样处置跟祁霏霏的关系,但云笙长老却是狡猾一笑,说道:“不,这一次我偏不回答。”   祁震无奈地耸肩,既然对方不肯回答,也许有内中玄妙之处,那么自己只好继续以祁家管事的身份面对祁霏霏。   看见祁震有些失望的神情,云笙长老柔声道:“你与小野的比武,我看的一清二楚,你们两个都是深谙武道之人,可越是如此,就越不懂得珍惜自己的性命。”   祁震听见“小野”两字,一开始还搞不清楚是谁,但是之前与自己比武的就只有张广野老人,通过这个称呼,足见云笙长老地位之高、寿数之长久,从身份上明显是张广野的长辈,却依旧是一副轻熟美人的姿态,岁月流逝的痕迹完全无法在她的身上有所体现。   云笙长老像是呵斥、又像是关心,在身份如此崇高之人面前,祁震也免不了一阵低头应是,看着祁震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云笙长老也暗中叹气,知道自己一两句话是没法劝阻祁震的了。   “对了,尚有一事你需要知道的。”云笙长老说道。   祁震说道:“请长老指教。”   “半个月后,天威谷将要举办比武大会,届时将会有天南武林各处人物前来参与。”云笙长老缓缓道来。   祁震点点头,说道:“这个晚辈也听说了。”   云笙长老微笑道:“这也只是表面上的。”   祁震眼眉一挑,问道:“莫非这其中还有别的事务牵涉其中?是与浩土中州的仙道有关吗?”   “好聪慧的孩子。”云笙长老心中暗道,祁震的果然有着与同龄人不同的智慧,自己一句话就能推断出即将发生的事情。   云笙长老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说道:“你且听好了,这一次比武大会,将会有来自浩土中州的仙道七宗代表前来观战,凡是比武之中出色之人,都有可能被招揽进入仙道七宗之内,成为宗门弟子。”   祁震面容止不住的惊讶,说道:“这是真的吗?”   云笙长老没有因为祁震的打断而发怒,反倒是接着祁震的问话,回答说:“确实如此,仙道七宗如此联合行事,已经是百年未见的大事了,以你的才智,应该想得出此事发展之后,天南之地会有何影响。”   明显又是一个对自己的考题,祁震谨慎思考了一番,说道:“嗯……仙道七宗前来天威谷比武大会观战,据晚辈了解到的,此前插手天南之地的仙道宗门,除了贵宗玄天宗、也就只有神农谷了,其他宗门未见有太多干涉。”   云笙长老微笑着点点头,心里感叹祁震对仙道祁震了解得不少。   祁震看见对方的肯定,像是得到了某种认可,继续说道:“玄天宗与神农谷在天南之地的经营,已经有了近百年的历史了,虽然干涉的力度不大,但经年积累,已经慢慢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更别提其内中的潜力。”   云笙长老像是听见某个吸引自己的话题,主动问道:“哦?你觉得这两家在天南之地有什么潜力?”   祁震稍稍整理一下脑袋中的思路,回答道:“就好比说麓景山谭家跟神农谷的合作,彼此两家都是擅长炼丹制药、精擅医术的行家,虽然神农谷有着更稳深入的仙道研究,但是有着谭家作为基础,很多宗门之内相对低层次的丹药也可以交由谭家来炼制。而谭家也可以趁此机会,使得家族的炼丹制药水准大大提高,更别提让家族子弟服食的丹药质量了。”   云笙长老一手托腮,抚媚至极,问道:“不过张家擅长铸炼兵器,这对于玄天宗而言,似乎用处不大?”   祁震说道:“在我看来,玄天宗的目光更为长远,张家铸造的兵器,应该不仅仅只有武林人士来使用,而是一种炼器之道的尝试,或者说,是玄天宗的一个目标。”   “什么目标,说来看看。”云笙长老饶有兴致地问道。   “咳咳……”祁震干咳了几下,说道:“接下来就是晚辈的胡思乱想了,请云笙长老不要见怪。”   “见怪不怪。”云笙长老笑着说道。   祁震深吸一气,说道:“当晚辈来到天威谷,得知此地地形的特别,是因为一颗上古时期陨星坠落而形成,不仅形成了这么一片造型奇特的谷地,更是让谷中灵气有着极为特殊的性质。”   似乎是再一次感应一下灵气的特性,祁震沉默了一会儿再说:“天威谷土壤深处,有几处散发着强烈灵气波动的核心,似乎是蔓延到地底极深的地方,然后在宛如生根发芽,使得天威谷之中锻造的兵刃,有着外界所完全不同的灵气滋润,仿佛兵刃一出炉,就已经是绝世罕有的神兵,而这种类似的手法……晚辈在不久前曾经就见过。”   云笙长老睁大了温润的双瞳,极为好奇地问道:“你在哪里见到过的?”   祁震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前段时间,晚辈在麓景山谭家,与神农谷的丹华真人联手诊治了谭家的二公子,后来发现二公子病患是因为魔道秽气的侵袭。治愈过后,晚辈跟随丹华真人前往对二公子施加魔道法术的妖人藏匿之处,在那里,我见到一株以魔道秽气改造的树木,被魔道妖人称之为秽气木,其结构、方式,与天威谷的灵气灵动有着几分想象,就是规模完全无法比拟。”   云笙长老点点头,问道:“你们消灭了那名魔道妖人了么?”   祁震赶紧回答道:“丹华真人施展法术,将那名妖人击杀了,其尸身也彻底烧毁了。”   云笙长老长叹一气:“百年已逝,没想到魔祸依旧残存于世……对了,你继续说。”   祁震没想到云笙长老这么关心魔道妖人是否被消灭一事,联想到时间上的关系,恐怕云笙长老本人就亲历过仙魔大战的时期,那段岁月恐怕还清晰地被记忆在脑海当中。   “嗯。”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祁震说道:“晚辈愚钝,虽然对炼器之道一窍不通,不过也深切明白,法器对于一名修士的重要性到了什么地步,而无论是玄天宗原本在天南之地要如何壮大势力,还是像现在这样,仙道七宗联手干涉天南,未来无论是新增的门人弟子、还是宗门之内的消耗,仙道宗门对法器的需求,想必是越来越大,而仅仅依靠过去的炼器之道,肯定是不能解决这么庞大的需求。”   祁震说道这里,虽然有很多是自己的理解,但是也有不少是因为丹华真人当初谈及魔道炼器时,对自己的启发,于是祁震边学边卖,自己又有另外一番见解——   “所以天威谷张家擅长铸炼神兵利器,是玄天宗为了应对未来可能需要的大量法器所作的准备,一种依靠特殊地利、以及充沛灵气来批量制造法器的手段……嗯,就是这些了。”   云笙长老听见祁震一番话后,沉思半晌,随后轻轻鼓掌。   啪啪啪。   “好、好、好!”云笙长老一边沉浸在祁震的言语之中,一边鼓掌夸奖。   祁震看见对方夸奖,自然内心激动,赶紧恭敬道:“多谢云笙长老夸奖。”   “我说了,不必如此多礼。”云笙长老又一次提醒道,然后问道:“你知道,上一次我听见类似的这一番话,是谁说的么?”   祁震想了想,试着说道:“张广野家主?”   云笙长老摇摇头。   “嗯……莫非是玄天宗某位炼器大师?”祁震毕竟不了解仙道宗门内部,只好胡乱猜测。   只见云笙长老再次摇头,祁震只好回答道:“那晚辈就真的不清楚了。”   看见祁震疑惑的面孔,云笙长老就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少女一样高兴,随即回答道:   “是玄天宗的流光真人,我的师兄,也是玄天宗当今掌门。”   “嘶——”祁震倒吸一口冷气,然后赶紧说道:“晚辈不敢与玄天宗掌门比较,只能有幸自己与流光真人同一个想法罢了。”   “哈哈哈——”   云笙长老看见祁震的表现,突然笑得花枝招展,胸前****也一阵乱颤,晃得祁震两眼不知道往哪里看。   “呃……不知道,云笙长老在笑什么?”祁震这才反应起来,自己眼前的这名云笙长老,地位再怎么崇高,也的确是一名体态丰腴的美人,自己竟然能直视对方这么久,而且一同长篇大论,当自己再一次看清楚对方的身躯,一股早已潜藏多时的欲念竟而此刻爆发。   “不好!”裆中一阵火热,祁震内心焦躁,不敢在云笙长老面前失态,趁着自己像是被云笙长老取笑而导致不好意思一般,将上半身稍稍向前倾,方便掩饰自己胯下的雄伟。   云笙长老何许人也,她很清楚自己的美貌,虽然过去将近百年几乎不曾直接视人,但如今第一次见到祁震,却几乎毫无保留地让对方坐在自己跟前,而这么一名热血方刚的青年,看见自己曼妙的身躯,欲念升腾是非常正常的。   云笙长老掩嘴笑道:“当年我那个掌门师兄将这个打算公布之后,宗门之内几乎无人同意,而如今仙道七宗即将起来,直至此刻,流光真人才有了第一个支持者。”   “这……”祁震有些不明白,自己又不是玄天宗的人,支持与否自己没有任何话语权。   但见云笙长老说道:“此事,我会与掌门师兄再次言明,天威谷乃是我玄天宗重中之重,不可轻易放手!”xh118 第76章 眼界   祁震没有料到,自己的一番胡乱猜测,竟然跟当今玄天宗掌门的一个长远部署有所雷同,一方面既是庆幸自己没有说错,另一方面也是对玄天宗的计划暗暗心惊。   若以资源、人才而论,浩土中州应该各方面都比天南之地更为富庶繁华,就算仙道宗门以物色资源人才为由,涉足天南之地,也不至于要布置这么大规模的计划。   把整个天威谷都改造成天然的炼器大熔炉,恐怕天下间都没有这么大的一片法器制造之地,祁震虽然不曾拜入任何一个仙道宗门,但是从过往阅读过的仙道典籍中了解到,玄天宗的富强程度,完全说得上是一宗一国的存在。   这么强大的一个宗门,依旧孜孜不倦地发展势力范围,虽然这并没有任何过错可言,但祁震总觉得本无需要。   组织太过庞大,容易造成各个阶层人员的冗余,而仙道修炼又不是简单的俗世道理就能一一概括,内中很多玄妙之事难以解释,并不是说一个宗门人越多越好,以祁震的估计,玄天宗立世数千年,人员体系早就形成了一个完善的规模,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   既然是这样,何必还要大力在天南之地做这么庞大的储备呢?听云笙长老的话语,当初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提出这个计划时,也受到了门内不少的反对声音,想必也是跟玄天宗庞大无比的组织系统有所关联。   回过头来一想,祁震就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自己不过是有幸见到玄天宗之内一名地位崇高的长老,难不成就真的可以与他们平起平坐,来商讨宗门大事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自己不过是一个炼气境二阶的小修士,很多事情轮不着自己忧心,想得再多,也轮不到自己决策。   “哦,对了,关于比武大会的事情。”祁震忽然想起,自己一下子聊得得意忘形,忘记了本来应该要谈的重要事情。   云笙长老也像是被提醒了一样,回过神来说道:“嗯……你是想说仙道七宗的事情,是吗?”   祁震点头道:“不错,前辈之前问我,仙道七宗涉足天南之地,会产生何等变化……”   祁震思索了一番,虽然自己连仙道七宗的山门都没见过,可是经过之前的一段推敲,自己也有了一些想法——   “仙道七宗此番前来,表明上是来比武大会观战,而实际上,是借助天威谷这个已有的平台,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办法。”   云笙长老问道:“哦?怎么聪明了。”   “在这之前,晚辈想要确认一下,仙道七宗之间关系如何?”祁震向云笙长老发问道。   云笙长老回答道:“弟子之间偶有小矛盾,宗门之间基本保持团结。”   “嗯,”祁震微微点头,眼神变得犀利,一下气质就变得老谋深算了,说道:“这便没有错了,与神农谷在麓景山谭家的作为不同,在玄天宗的推动之下,天威谷最能聚集天南之地时下实力最强、资质最优、也同时最具备上进心的一帮年轻人,这一点,首先就是仙道七宗所看中的。”   云笙长老脸上微微有疑色,问:“可是仙道修炼,应该不是只讲究打打杀杀的吧?为何是看中这一点呢?”   祁震略一迟疑,回答道:“晚辈猜测,一方面,其余六个宗门知道玄天宗在天南之地的插手,而且就在等待玄天宗的布置成熟,当时机一到,共同在此地发展势力,并且借助已有的基础,直接一步到位,建立起天南之地的选才、提拔机构,让宗门的新生力量得以充实。”   云笙长老妙目一转,说道:“你的意思是,其他宗门都在等玄天宗的布置妥善了,然后联合起来分一杯羹?可是玄天宗就这么轻易让他们来插手其中?不要忘了,我可是在此地坐镇了将近百年,谁能来、谁不能来,我可要比门中之人更有话语权。”   祁震眉毛紧皱,沉声道:“这一点……晚辈倒真是忽略了,长老您才是此地真正的主人,就算是玄天宗遣人至此,也多少需要听从您的指使。”   祁震十分明白,云笙长老在门中本来就地位崇高,而来到天南之地、来到天威谷,代表玄天宗在此地经营百年,天威谷张家之人,个个只认仙居塔最高一层的仙师,而不承认那个遥远到步履难至的玄天宗本门,难怕是从张家拜入玄天宗的那些弟子们,也是在无形之中变成云笙长老的一股势力,这堪比另外个小宗门势力的人,她的决策,才是能真正控制天南之地命运的人。   眼界真的是太肤浅了!   祁震不禁这样呵斥自己,眼前的云笙长老能来到天威谷经营这么多年,而且天威谷所发展的形势,就是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的决策,完全可以说明,云笙长老就是玄天宗掌门的心腹,这样的人,权势足可滔天,和仙道七宗其他宗门的掌门平起平坐都有资格。   “罢了,我这也是难为你了。”看见祁震默默不语,云笙长老安慰地说道。   祁震赶紧拱手行礼,说道:“不,是晚辈自以为是,望长老不要见怪。”   云笙长老微笑道:“那好,我们就不从这么高远的目光看待这次仙道七宗入天南的事情,就从你个人出发。”   “我个人?”祁震有些奇怪。   云笙长老侧过头去,像是在瞭望天威谷远处,淡淡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今后将要拜入哪家仙道宗门的门下?”   “这……”这一点,祁震倒是没有真正考虑过,毕竟自己原本还想着放下祁家家主身份,然后独自一人前往浩土中州,到那个时候再找机会拜入仙道宗门,不过当然,自己肯定会慢慢研究仙道宗门之间的差别。   可是如今仙道七宗突然来到,眼前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让自己展现身手,反而使得祁震一下子迷惘了。   云笙长老转过头来,温柔地看着祁震,说道:“今日召唤你前来,也是有着想拉拢你的想法,若是你有意拜入玄天宗门下,我可以向门内传讯,保你能通过种种入门考验。”   听见云笙长老这句话,祁震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敢说话,因为对方所说实在是太过惊人。   玄天宗一名地位崇高的长老,亲自招揽自己拜入玄天宗,这是何等的荣耀,真的是怎样都盼不来的好运,已经不亚于自己获得《霸仙真解》传承的仙缘了。   “这个……晚辈、这个……”祁震因为兴奋,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云笙长老说道:“这一点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毕竟仙道一途,最重要的是看修士自己的选择,而且就算你真要拜入玄天宗,过段时日的比武大会,你也一样要参加?”   “哦?为什么?”一听见比武大会,祁震就突然来了精神,只是想起之前张广野老人所说的,自己已经有炼气境的修为,没有参加的必要。   “不是说了么,仙道七宗的代表们也会来观战,他们的一切所见所闻,都需要如实、完整地回报各自的宗门,如果你没有任何表现,那我的举荐到了门中,你也恐怕会遭到各种猜忌。”云笙长老细细解释道。   祁震承认道:“不错,晚辈不会让长老难办的。”   云笙长老听见祁震的回答,赶紧问道:“那你是愿意加入玄天宗了?”   “呃……”祁震一下子又被对方的话语打断了思路,支支吾吾说道:“这……晚辈确实……向往玄天宗。”   “哈哈哈!”只见云笙长老一阵银铃般笑声,好不容易平伏下了,说道:“你放心,我说过让你仔细考虑,自然不会食言,只是试探你一下,却不料你这般不禁吓。”   “啊……嗯。”本对方窒得说不出话来的祁震,只好低着头,挠挠脑袋了。   云笙长老整理了一下仪容,说道:“仙道七宗,各有所长,每个宗门立世均已超过千年,所积累的一切知见,远不是你目前可以度量的,况且宗门本事的气质,也会影响到你自己的判断,这一点我不会干扰你。”   “是。”祁震唯唯诺诺地点头道。   云笙长老神情似乎有些失落,叹气道:“就算你选择的不是玄天宗,我也不会责怪你,毕竟连自己想法都不能尊重,更无论尊重仙道这条路途。”   祁震微微抬起头来,低声道:“云笙长老……我……”   云笙长老摇摇头,示意祁震不要说话,自己继续说道:“此番比武大会与过往必定大有不同,甚至会有一些天资超绝之人前来参与,其中肯定不乏炼气境修士,这些人往往是自己修炼成才,根基之雄厚不会比你差多少,更勿论他们心智之坚韧。为了能拜入仙道宗门,这些人肯定会奋力拼搏,到时候你才会见识到这个世界的广阔。”   云笙长老一番话,提振了祁震的志气,想到还有不少自己修炼到炼气境的人物,在天南之地各处用心修炼,就明白自己所得的仙缘,还远远不足以让自己平安拜入任何一个仙道宗门,所以自己还需要一番努力。   云笙长老继续说道:“我之前已经叫张家有所安排了,你下去之后去找小野拿一件兵刃,毕竟这次比武你还尚且缺乏一件趁手的兵器,这次参与比武大会之人,也有过往曾经参加过这个大会、甚至获取张家兵器之人,不可小觑。”   听见云笙长老的话语,似乎这一次会面基本到此就结束,祁震点点头,随即说道:“多谢云笙长老前后一番指点,祁震感激不尽,这就先行退下了。”   云笙长老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而就在祁震走开几步之后,回头问道:“云笙长老,晚辈还有一问,仙道七宗这次联合涉足天南,是不是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xh118 第77章 谈剑   祁震这一问,云笙长老顿时默然,垂下眼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说道:   “就算有,以你目前能为也无法干涉,去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祁震再次行礼道:“是的,晚辈这就退下。”   当祁震离开仙居塔第十层之后,一阵微风扫过,卷起的纱帘又层层放下,使得云笙长老就像是隐身在云雾之中,不可捉摸。   而祁震在下楼的过程中,一直在思考云笙长老刚才的那一句话。   如果说仙道七宗不是为了将来而进行干涉天南的事情,那谁也不会相信,毕竟这么大的举动,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天南之地会宛如地震一般,各方势力会做出洗牌行为。   在祁震眼中,仙道宗门并不是这么习惯于让俗世短时间遭遇极大变化,更多是偏于缓慢的潜移默化,就如同玄天宗和神农谷的作风一样,慢慢推动天南势力的发展。   可如今仙道七宗联合起来,共同选拔未来门人弟子,先不说这种选材方式极为罕见,而且是在玄天宗经营多年的地盘上进行,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   “罢了罢了,这些都与我无关!”祁震心中暗暗道。   云笙长老说的也有道理,祁震目前只不过是一个炼气境二阶的小修士,又有什么能耐去干涉仙道宗门的未来策划,自己能保全自身、能保全祁家已经是很辛苦的工作了。   而接下来自己的任务,想必就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比武大会,有这么一个机会能接触、甚至能拜入仙道七宗的门下,祁震自然不会放过。   虽然云笙长老提出的提议非常诱人,祁震也恨不得能立刻拜入玄天宗门下,可是他天生谨慎,对仙道七宗总要有个亲眼的见证,才能决定好自己未来的选择,而云笙长老想必也是看中了祁震谨慎的这一点性格,才没有让他立刻下决定。   听云笙长老的提及,此次比武大会,肯定能够吸引一些在天南之地各处,长年隐姓埋名、专心修炼的武林人士,其中不乏有靠自己毅力修炼至炼气境的高人,而这些人肯定也是仙道七宗到时候极力争取的人物。   而祁震也十分有必要展现自己的势力,无论是让玄天宗了解自己的能力,还是让其他宗门赏识自己,祁震都必须要在比武大会之上有足够的实力。   祁震虽然自信,但对手也不是泛泛之辈,既然云笙长老有所安排,让祁震去挑选一柄由张家铸炼的兵器,那自己当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祁震一步步走下仙居塔的时候,最顶层内,云笙长老依旧端坐其中,屈指掐算,脸上微现笑容,随即施展法术,一道霞光直射窗外,像是一股劲风,将周围层层纱帘吹开。   “天南之地,注定今后不在平静了。”云笙长老像是一句平淡无奇的描述,又像是一句敲定的审判一般,决定了天南之地的未来。   ***   离开了仙居塔,祁震就发现有人在等着自己。   “祁震先生,久候了。”站在仙居塔外的就是当初带领自己进入天威谷的张军。   祁震一点头,继续听张军说话:“家主在兵器库外等着,我们这就前去好吗?”   “请带路。”祁震心中明了,云笙长老已经为自己布置好了一切,现在自己也不需要多作其他行动了。   跟着张军一路前行,来到了之前曾经见过的兵器库门前,张广野老人依旧精神奕奕,迎上前来,说道:   “祁震先生,怎样,没有让你失望吧。”   听张广野此言,祁震就知道了,对方是误认为自己对云笙长老的神机妙算十分佩服,只可惜个中内情更为复杂难辨,何况祁震已经答应保密,自然也不会对张广野老人透露,于是便点点头,佩服地说道:   “仙师神机妙算,祁震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张广野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那仙师应该也跟你说了,半个月后的比武大会,由你代表天威谷出战。”   “什么?”祁震闻言,差点大喊一声,原本以为云笙长老真的打算让自己慢慢选择,没想到在别处另外有手段。   张广野老人何等犀利,一眼就看出祁震不知道此事,然后脸上闪过一丝狡猾,说道:“这件事我跟仙师已经谈好了,我们张家的子弟们原本打算出战的,都给我压下来了,我这个做家主的,也是要承受不少压力的。”   祁震固然聪明,也明白张广野老人这是在拿家族施压,以表现能在这次比武大会出风头,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可事到如今,祁震自己不答应也不行了,自己在赤心石一事上,深受张家恩惠。   祁震勉强地点点头,张广野老人随之哈哈大笑,用力拍着祁震的后背,让祁震也感到几分疼痛。   “开门!”张广野老人大喝一声,紧接着两名壮汉扳着兵器库的大门,像是推着千斤重物,缓缓推开。   这时候祁震才明白,当初第一次看见张广野老人,原来对方就是凭着自身真气推开此门,足见老人实力,看来自己还是有所欠缺。   张家的兵器库,内中收藏了无数神兵利器,大门甫一推开,纵然还在夏季,祁震就明显感觉到一股森寒之气慢慢流出,几乎要沁入自己骨骼之中。   简直就像夏日炎炎的三伏天,顿时来到冰封九尺之地!   可是再深入感应,就明白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寒冷。一方面为了保存兵器本身的质地完善与金铁之物的特性,兵器库本来就是一个相对阴凉之处;其次,就不得不夸奖天威谷张家之中的匠师们,手段实在太高超,每一柄兵刃自出炉开刃之后,其森寒锋芒尽显,竟然由形入神,让感知极为敏锐的祁震,顿时被森寒锋芒摄住心神,如同落入冰窖之中。   而且张家的兵器库占地颇广,这么多铸炼优良的兵刃聚在一起,自然更显其锋芒。   “我小时候第一次来到这里,也是跟你一样,几乎要冷得打颤。”张广野老人语气中充满了崇敬,一改之前狂放姿态。   当两人迈入兵器库时,张广野老人作揖一拜,祁震也赶紧跟着行礼。   张广野老人笑道:“祁震先生没有必要多礼,只是这内中之物,不乏我家先辈们的作品,我行礼,只是以此寄托对前人的敬意。”   而祁震认真说道:“世间凡是将任何一门技艺发展到巅峰之人,都值得尊敬,在下来到此地,只觉得威严肃穆,不自觉的由心敬佩。”   张广野老人欣慰笑道:“天南之地,无数练武之人都向往天威谷,他们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冲着我们铸炼的兵器罢了,真的能对兵器本身、以及铸炼之人表示敬意的,不多,祁震先生能有此态度,也不枉神兵配身了。”   “谬赞了。”祁震虽然热衷神兵利器,可是还是十分谦虚的,面对铸炼行家,保持敬意并无不对。   跟着张广野老人的步伐,两人经过如同树林一般,层层耸立的刀剑枪戟,祁震看见各色兵刃,眼中都闪烁这精光,狠不得扑上去仔细观瞧。   直到走到库房中央的一片空地,四柄长剑,连同剑鞘倒插在地。   张广野老人轻轻抚摸着这几柄长剑,像是对待亲人一样,然后提起其中一柄,剑鞘、剑柄都是黑色,有几道金色的镶边雕饰,只见老人缓缓将剑拔出鞘,一道凌冽寒芒、如同千尺深渊一般,要将视线连同心神吸入其中。   “好特别的长剑!”祁震低声呢喃道。   待到长剑全部抽出,祁震才发现,剑身之上散发着一阵幽光,像烟像雾,又像是缓慢流动的溪水,在剑身之上,竟然宛若一幅正在活动的图画。   “此剑名为‘渌水’,通体由‘沉渊寒铁’打造,剑身成形之刻,寒气几乎将炉火彻底扑灭,不用淬火,自感成型。若被此剑所伤,寒气会沿着经脉侵袭入五脏六腑,除非有温热良药,否则性命难保。”张广野老人语气沉重,也十分谨慎地对待这把剑。   说完,然后缓缓将剑插回入剑鞘,看着混黑的剑鞘,说道:“剑鞘与剑柄同样是由冰藤木所制,能将‘渌水’寒气封印其中。”   张广野老人似乎对这柄“渌水”也有几分忌惮,小心放回远处,接着又拿起旁边的一把,这把明显重量更轻,老人拿在手上跟拿着牙签似的。   “这是……”祁震微微感应了一下张广野手中之剑,只觉得这并剑有股异常玄妙气息。   张广野老人抬眼看了一下祁震,微笑道:“这柄‘问桃春’,是我一名远房堂弟所铸炼。”   说着,一把将剑出鞘,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   祁震十分惊讶,一柄剑竟然还能有香味?这到底是何等神奇之物?   只听张广野老人缓缓说道:“此剑并非金铁所制,而是由深埋于地底、已然腐朽不堪的桃木,经过仙法点化,重现生机,取之铸炼兵刃。”   “朽木也能成兵?”祁震非常好奇地问道,毕竟这是自己过去从来不曾了解的世界。   张广野老人笑道:“那块桃木出土之时,内中掺杂了大量石质,本身质地非木非石、亦木亦石,再由玄天宗高人施法,重现千万年前桃木生机,所以就有了剑身通体的清香味。”   “这……已经是炼器之道了。”祁震惊讶的说道,这种手法,早就不是寻常的铸炼兵器,而是非常神奇的炼器之道了。   张广野老人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我那堂弟认为此剑示意枯木逢春,则命名‘问桃春’,此后他修为也因此有所突破,可谓双喜临门。”   老人再仔细观察了一下剑身纹理,似乎十分赏识这柄“问桃春”,最后插回剑鞘,又提起另外一柄。   “这是老夫年轻时打造的第一柄兵刃,名唤‘初利’。”xh118 第78章 选剑   张广野老人缓缓将剑拔出,一股锋利无匹的寒意四散而出,几乎让祁震无法睁开双目。   “当年老夫年轻气盛、意气风发,武功、修为在家中年轻一辈里皆是最强,直到接触铸炼之术,才发现家族之内一山还有一山高。也因为争强好胜,铸炼出这一柄‘初利’。”   张广野老人缓缓抚摸剑身,“初利”从形状、长短、制式上,都与一般长剑无异,可是锋利程度却追求到了极致,明明外观上只是普通长剑,可只要双眼直视此剑一会儿,就会感觉双目刺痛。   看见祁震似乎有点难以承受“初利”散发的剑意,张广野老人脸上也有一丝自豪神色,将“初利”还归入鞘,说道:   “剑身、剑形,老夫的确很快就将此剑锻造完成了,可那时候,老夫铸炼的水平在家中还处于下游,为了此剑成材,那段日子老夫行坐起卧都抱着它,日夜以自身精气神为炉火,不停锻炼此剑。”   “以精气神为炉火?”祁震十分讶异,想必这是张家的又一个特殊功法。   张广野老人看着“初利”,似乎在回忆遥远的往事,说道:“老夫花了十年时间,才将此剑锻炼完成,这十年之中,此剑未曾出鞘,十年之后,出鞘之时,方圆数十丈的金铁之物都为之碎裂,足见其剑意锋利。”   祁震忍不住赞叹道:“张家主想必是为此剑费尽心血了,这柄‘初利’,象征着铸剑者的追求与不懈努力,不出则以、一出惊人,这才是‘初利’的寓意。”   “哈哈!!”张广野老人听见祁震的说法后,又恢复到之前那种狂放姿态,笑道:“看来祁震先生在铸炼一道上,颇有潜力嘛!老夫当年就是为了争一口气,才不肯放弃刚刚铸炼成功的‘初利’,没想到这口气撑了十年,果然不负众望,哈哈哈……”   祁震微笑着点头,虽然听着张广野老人这么豪迈的述说,可是自己十分明白,一个在武功修为上有着极大成就的年轻人,甫一接触铸炼之术,却大受打击,后来因为倔强,与自己第一柄铸炼的兵刃,独自相处十年,其中过程与苦闷,外人难以明了。   不过这一切都像是过眼云烟,张广野老人如今修为日涨,心境早就与当年不同,只见他提起最后一柄长剑。   与之前三柄长剑不同,这一柄长剑,光是剑鞘上就有着华美的雕饰,剑鞘本身像是上乘的木材,周围有着金银镶边,剑颚是一对鸟翼,通体金色;剑柄之后,还有以金丝束成的剑穗。可以说此剑外观极尽华美、豪奢。   “这……”祁震不明白,一柄剑打造得如此华丽,似乎有些舍本逐末。   像刚才那三柄剑,“渌水”、“问桃春”,都是有着几分炼器之道才能铸炼而成的剑,虽然剑身、剑鞘材质都很特殊,可是外观上基本以简朴为主,更勿论“初利”这种,还带着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意味的简陋。   但兵刃就是用来交战的,就算是仙道中人手里的飞剑,也不会有如此之多的装饰,这使得祁震对这柄剑的感觉异常怪异。   “很奇怪,是吗?”张广野老人并没有拔剑,而是反问祁震一句。   祁震不好直接表明自己的想法,毕竟能在这么多张家铸品之中单独挑选出的四柄剑,肯定不是凡品,只好说道:“想必此剑另有乾坤吧……”   “哈哈哈!祁震先生真是客气!”张广野大笑着说道,使得手里的长剑剑穗不停晃动。   张广野老人上下打量此剑,说道:“打造这柄‘九州’的人,当年也跟我有点像,初时接触铸炼之术,也被家族看不起,认为不是铸炼的人才,后来他毅然离家出走,在天南、在浩土中州,足迹遍布各地,寻找上好的金铁材质,访探铸炼技术,最后寻觅到三十六种上等金属,以百炼秘法方才铸炼出此剑。”   “难怪有‘九州’之名。”祁震心中对铸剑之人十分佩服,不会因为自己资质不够,就选择放弃,而是向着更为宽广的地方走去,去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自己的方法,最后在成功之时,才能慰藉自己的辛劳。   “那请问这位铸剑之人如今何在?”这样的人物,祁震真想见上一面。   但不料张广野老人却说道:“此人在炼成此剑后一年,就在家中病逝了,英年早逝啊……若论辈分,还是我外甥呢。”   祁震默然,没想到张家之中,有人为了铸炼之术,竟然耗费了自己的一生,足见他们意志之坚定。   然后张广野老人紧握“九州”,说道:“此剑外表看上去华而不实,但实际上每一寸都有着特殊所在。”   只见张广野老人暗运真气,金灿灿的剑穗原本如同柳枝一样下垂,受到真气激荡,竟然挺直延伸,然后就听见金属扭扯的嘶哑声,金色剑穗顿时伸长,堪比钢索一样,直直射上库房穹顶。   “这——这是?!”祁震看着金丝般的剑穗,瞬间伸长,嘴张大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鎏金索。”张广野老人回答道,随后撤去真气,金丝剑穗慢慢恢复原型。   但是老人的演示并没有停下来,反手一扳,真气沛然而出,剑鞘之上竟然飞出四道金光,疾速如流星,眨眼间来回飞窜,像是苍蝇一样,让人无法把握来去动向。   “燕金飞星。”老人短促说道,接着四道金光自动飞回剑鞘之上,祁震定睛观瞧,这四道金光竟然像水液一样慢慢成型,化作剑鞘上四只飞鸟金饰。   张广野老人动作没有丝毫停歇,如同行云流水,手按剑柄,一道宛若凤鸣之声响起,老人手腕一振,一道水桶粗的金光竟而从剑颚处爆发,光芒四射。   再观瞧,一条金龙盘旋在兵器库之中,顿时库中万剑齐震,一阵强烈的剑鸣让祁震体内真气不受控制的波动。   祁震心神大震,慢慢抚平体内真气波动,眼见金龙慢慢盘旋,龙头俯视祁震,像是在观察着祁震,但眼神只停留了几息时间,随即又四周盘旋,最后,整条金龙又回归了张广野老人手上剑鞘,屋内光满变得黯淡。   “难道有一条龙藏在剑鞘之中吗?”祁震忍不住大喊道,刚才的情形,实在是让他太过惊恐,如果张广野老人持此剑与祁震对敌,恐怕不到一回合,祁震就要被打败。   金龙虽然消失,可是还有淡淡的金色光屑缠绕在张广野老人身边,听老人抚须说道:“此剑并非在张家铸炼,而是在浩土中州百川源头所铸炼完成,沾染了百川龙脉之气,再辅以精金化形,所以出剑能现龙形,对炼气境修士而言,乃是一等一的利器。”   “呼——”祁震长出一口气,舒缓一下紧张的心情,他现在才真正有些了解,天威谷张家是怎样经营到有这么庞大的家业。   纵然有玄天宗的支持,可如果没有张家之人一代又一代的铸炼热情与心血,绝对不会达到现今的程度。   就好比这柄“九州”,已然不能用世俗的黄白之物来衡量其价值,恐怕在一些相对势力弱小的仙道宗门之内,此剑就能作为镇派之宝了。   听张广野老人说道:“与刚才那三柄剑不一样,‘九州’剑意浩大无穷,最讲究使用者的心态,若是让小肚鸡肠之人持有,只会反受其害。‘九州’之上,寸寸皆有妙用,持剑之人要如同帝王俯瞰天下州郡一般,方能如臂指使。”   祁震闭眼思索了一会儿,感慨道:“张家铸炼之术,晚辈今天算是大开眼界,只有佩服二字可言。”   张广野老人哈哈大笑,放下“九州”,然后示意道:“祁震先生,这是我精心挑选的四柄神兵,你选择其中一柄,来作为自己的兵刃,以应对未来的比武大会吧。”   “嘶——这……”祁震有些迟疑,这些神兵摆在自己面前,反而不好选择了。   “怎么?看不上眼?还是觉得这几柄剑配不上你?”张广野老人问道,可是他神色之中带有明显的自信,是对自己家族兵刃的自信。   “不!不是……”祁震赶紧否认,然后道歉说:“并非是神兵配不上在下,而是在下自认非是神剑之主,持之唯恐不详。”   “哈哈哈!从哪学来的这么一套说辞?”张广野老人仰天长笑,对祁震质问道:“这么说,你是不想要这几柄剑了?”   祁震看着地上的几柄神剑,确实非常心动,但脑海深处对这些铸炼到极致的神兵,反而有几分排斥,低头拱手道:“确实……不需要。”   听得祁震这么回答,张广野老人脸色阴沉,说道:“你可知,这几柄剑拿到浩土中州,就算是求剑若渴的苍云剑宗,也要拿上好的剑诀秘籍来换,这当中任何一柄,在仙道修士手中,都可以发挥无上的威能,而你居然不要?你的脸面未免太大了吧!”   祁震自认愧对老人的信任,只好低头不语,一直等到老人缓缓消气,听他说道:   “我原本以为,以你的性格,最多就是不喜欢‘九州’、‘问桃春’这两柄,或许更多的可能是选择‘初利’,没想到连老夫的作品你也不要……那你到底需要怎样的兵刃?”   祁震吞咽了一口唾沫,小心谨慎地说道:“晚辈更倾心于刀,而并非剑。”   “唉——”只听得张广野老人长叹一声,说道:“无论是仙道、还是武林,绝大多数人都更乐意长剑配身,更别说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了。”   老人转过身去,库房之中也有不少刀具,老人随意提起一柄随意挥动,刀刃划破空气的鸣颤声响异常清脆,证明这是一柄好刀,可是在张家无数藏品之中,也只是一柄普通作品。   但是老人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过往的经历,回身说道:“或许有一柄刀,你会喜欢。”xh118 第79章 择刀   祁震脸上流露出喜色,问道:“晚辈多谢张家主!”   张广野老人摆摆手,说道:“你不用急着谢我,那把刀你能否拿到手,尚且还是个问题。”   祁震环顾一下周围,如同林立一样的刀剑枪戟,问道:“请问张家主,那把刀不在此处吗?”   张广野放下手中兵刃,双手背在身后,说道:“张家历代之中,有不少人穷尽一生想打造出与众不同的神兵利刃,但更多的人在神兵尚未完成就已经辞世而去。尚未成型的兵刃,要么作为废铁,被沉埋各处,若是已然成灵之兵,张家则会对其选择封印。”   “封印?”祁震内心差异,铸炼之术再怎么奇特,兵器本身也不至于变成活物一样酿成灾祸,怎么还需要封印?   张广野老人解释道:“不要小看张家之中的铸炼之术,我家老祖在来天南之地以前,本就是精擅铸炼之术的将领,在浩土中州收集了大量铸造、熔炼的技巧,更有许多隐晦难明的秘术。当张家在天威谷落脚安定之后,慢慢解析这些秘术,张家的后人们也一直受其所惠。”   “莫非是这些铸炼秘术当中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祁震也多少明白一些张家的秘辛了。   张广野老人沉重地点了点头,叹气道:“唉,当年我张家老祖收集仓促,不及分辨,后来才得知,不少铸炼秘术乃是有着魔道背景,异常诡秘阴邪,直到玄天宗仙师来天威谷导正氛围之前,不少张家子弟纷纷修炼此等铸炼秘术,更是打造出不少邪兵。”   祁震紧张得不敢大口喘气,在脑海中想象当年天威谷张家的黑暗岁月,想必是非常恐怖的吧……   听得张广野老人缓缓说道:“然而当时以张家手段,邪兵炼制也不是轻而易举,纵然消耗不少金铁,成型的邪兵也没有几把,可锻造邪兵的风气却难以消弭……一度让张家之内,产生分歧,手握邪兵的一批人,企图驱赶其他族人,独占天威谷之地利。”   说到这里,张广野老人也不禁神色低沉,祁震不好意思让老人回忆黑暗的家族历史,赶紧转移话题,问道:   “那……后来是玄天宗的仙师来到天威谷,解决了问题吗?”   只见张广野老人摇摇头,说道:“那时候仙师尚未来到,张家却已经命悬一线了,有幸的是,我的一位伯祖父——当年也是家族中的第一高手,为了保证家族的传承与安宁,与手握邪兵的一派立下战书,败者离开天威谷。”   “想必家主的伯祖父一定是胜利者了。”祁震说道。   可张广野老人的神情有些复杂,说道:“伯祖父他……并非以武功拳脚来分胜负,而是以铸炼之术,只是……那段岁月,张家之内,武功高绝、同时又擅长铸炼之术的人并不多,我伯祖父在铸炼一途上用功并不深,直到定下双方决战之日开始,伯祖父才重新拿起锻锤。”   “这……”祁震一时被怔得哑口无言,家族内斗,一名武功最高之人,竟然要以自己不熟悉的方式来跟对方决斗,到底是张广野的伯祖父充满自信、还是另有算盘?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张家最为悲惨的岁月。   “很讽刺是吧。”张广野像是在自嘲般地说道:“我那个伯祖父,直到决战之日,都没能打造出一柄完整的兵刃,最后只能是拿着一柄近乎是刀的铁坯,与邪兵派之人对战。”   “那结果——如何。”祁震小心地询问道。   张广野老人神情木然,道:“伯祖父力战六柄邪兵及其主人,全身受创六十有余,凭着一柄不成型的钝刀,将邪兵派之主力一一击杀,还我天威谷之安宁。”   祁震听到这段结果后,只能默然不语,家族内斗,在任何时候都不是幸事,家族中人热衷于铸炼之术,最后反倒因为铸炼之术而兄弟阋墙,血流成河,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此后,我张家不仅彻底销毁一切铸炼邪兵之秘术,更是一度禁止家族子弟接触铸炼之术,众人专心习武,再过不久,就遇上玄天宗的仙师,一切才慢慢有了转机。熄火多年的熔炉再度开火,配合有规章、有条理的铸炼要求,天威谷张家的铸炼之术,方才有今日之成就。”   祁震听完老人的讲述,长出一气,感叹道:“没想到,天威谷之中还有这么一段历史……晚辈,受教了。”随即拱手行礼。   张广野老人点点头,无声言谢,然后说道:“我刚才所说的,有一柄刀适合你,就是伯祖父的那柄钝刀。”   “哦?”祁震脸上虽有疑惑,却没有半点因为对方要赠予自己一柄钝刀而丝毫的不满,毕竟张广野伯祖父当年就是凭此兵刃,平靖家族内乱,对张家而言,有着非常深刻的意义,如今要打算赠给祁震,反而不是嫌弃,而是莫大的荣耀。   “晚辈受宠若惊。”想通这一点,祁震赶紧行礼道。   只看见张广野老人神情严肃,说道:“老夫说过了,这把刀你能不能拿起来还是个问题。”   祁震眨眨眼,问道:“请问张家主,此言何意。”   张广野老人说道:“当年我伯祖父决战之后,性命垂危,他的遗言不是关于家族事务、也不是担忧邪兵锻造,而是自己手中兵刃尚未完成之事。可是当伯祖父下葬之后,这柄钝刀却自感成灵,疾飞而去,竟然插在家族埋藏邪兵废铁之地,以其灵力镇压被销毁之邪兵,我张家历代后人,都在其之上加强封印。”   祁震惊讶道:“这钝刀好生神奇……可是晚辈若是拿起此刀,岂不是破坏力对邪兵的封印?”   张广野老人摇摇头,说道:“仙师来到天威谷之后,早就将邪兵彻底净化,更是花费近十年功夫,将天威谷之内,被邪兵所散布的阴霾邪气一一清除,伯祖父那柄钝刀,如今只是插在一片土丘之上罢了。”   祁震听闻此言陷入思考,张广野老人口中的仙师就是云笙长老,论修为境界,云笙长老乃是炼神境的绝世高人,张家所铸炼的邪兵,再怎么奇特,说破天了,也就是炼气境修士的法器,在云笙长老面前,不值一提。   所以,张广野伯祖父的那柄钝刀,的确是没有了镇压邪兵的作用了,可是如今却依旧插在地上。   “张家主,晚辈斗胆一问。”祁震说道。   “不必客气,说吧。”   祁震思索了一下,说:“这柄钝刀,莫非是因为张家后人累积的封印、以及自身灵力跟大地联成一体,导致其无法拔出?”   张广野老人一扫此前的沉寂,朗声大笑,说道:“哈哈哈哈!难怪仙师这么看重你,你明明见都没见过我伯祖父的刀,却判断得丝毫没错。哈哈哈——”   “咳……晚辈惭愧……”   其实祁震原本是不了解这一点的,只是《霸仙真解》之中,有着霸仙老人留下的见闻,其中讲到一则非常特别的故事——   说是浩土中州以外的西野之域,诸国林立,有一个小国,每数年举办比武大会,一名家族子弟忘带佩剑,让其仆从回家去取,谁料到那名仆从自作聪明,跑到不远处的一座道观之前,将一柄倒插在地的长剑拔起,带回给自家公子。   可这个国度有一条传承已久的律令,拔起这座道观前的长剑之人,就是此国之王,此事发生后,这名仆从辗转流连,终究成为该国之主。   霸仙老人对世俗王权不感兴趣,反倒是将注意力放在这柄原本应该谁都拔不起的长剑之上,霸仙老人对此研究许久,最终所下的结论——长剑本身串联地脉灵气,修为不足,难以动摇此剑分毫,若是强行拔剑,地脉之中近乎无垠的灵力会反噬其身。   而那名仆从能拔起此剑,要么是精通风水堪舆之术,破了此地地脉,或者以法术神通偏移地脉,再将剑拔起;可后来故事之中,此剑重新插回原来位置,其他人都一样无法拔起,这名仆从却依旧能做到,说明移转地脉这种事情不太可能。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真是的这名仆从乃是某位前世修为极高的修士,转生轮世,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这内中牵扯的无非又是世俗权争那些肮脏事,霸仙老人就不屑探索了。   祁震自然清楚自己不会是什么高人的转生,而张广野老人的伯祖父,也没有这种修为让自己死后轮转,那么就是钝刀自身灵力,与地脉串联,使其与大地联成一体了。   张家历代的封印,祁震自觉还能有破解之法,可是地脉灵力的流转,祁震恐怕就不敢小觑了。   难怪张广野老人三番两次提起,祁震能不能拔起此刀尚是问题。   “那你现在是决定,不要这四柄剑的其中之一了?”张广野老人的问题,打断了祁震的思考。   祁震清醒过来,说道:“晚辈非是神剑之主,我想张家主对神兵另有择优之对象。”   “哼!”张广野老人又是佯装愤怒、又是自豪的冷哼一声,说道:“这几柄剑,不仅是要作为比武大会的奖励,更是要让仙道宗门看看,我们张家虽然身在俗世,但是我们铸炼出的兵刃,他们拍马都赶不上!”   祁震微笑着却没有说话,内心明白,这想必是云笙长老示意给张广野老人的计谋,一方面对玄天宗以外的仙道宗门示威,展现天威谷的实力,另一方面是让玄天宗彻底重视起天南之地的局势。更别提获得这些神兵的武人们,无论日后拜入哪个仙道宗门,天威谷张家对他们,都有赠剑之恩。   这一举多得之计,不愧是云笙长老的手法,想到这里,祁震就慢慢察觉到了,祁霏霏之所以如斯聪慧,说不定就是因为云笙长老的影响。xh118 第80章 武道   既然祁震选择放弃这四柄神兵利刃,那么张广野也不跟祁震矫情劝说,大手一张,真气暗运,四剑所插的基座,缓缓下沉,带着四柄神兵没入地面,然后一道跟地面砖块无异的石板,将其封闭。   “原来张家的兵器库底下,还有着这么精妙的机关,看来张家的底牌不可小觑啊。”祁震心里这么想着。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那把刀。”张广野老人将四柄剑处理好,对祁震说道。   “有请张家主带路。”祁震恭敬道。   说罢,两人离开了兵器库,看着张家下人将库门封锁,方才离开。   当年张家内斗之地,自然不是在人烟稠密之地,天威谷占地方圆极广,在谷地北部,一处地势隆起的小山丘上,周围筑有一些低矮的房子,虽然历经多年过去,邪气妖氛也被一扫而光,可是依旧能让人感受到隐约的杀伐之气。   所谓的“杀伐之气”,并非是有异常气息在此处萦绕,而是经历了一次大战之后,交战双方血气激荡、破坏周围环境,与周遭地势山水,逐渐形成这么一股“杀伐之气”。   祁震来到这片山丘,就看见了遍布周围地面与石壁上的刀剑刮痕,虽然时光荏苒,可当年激战似乎还历历在目。   “好高深的武学。”祁震看着这些刀剑刻凿而成的痕迹,脑海中不断推衍双方激战,只能感叹,自己目前对战经验还十分薄弱,面对当年那种生死存亡、血战关头所激发出来的武学潜能,祁震还是自愧不如。   张广野老人也同样看着这些痕迹,感叹道:“当年我伯祖父已经有了炼气境的修为,邪兵派的那六人,虽然只是炼体境**阶的势力,可手中邪兵锋利无伦,况且他们还有合击之法,一开始我伯祖父就陷入了下风。”   随着老人声音缓缓道来,祁震似乎就能回忆到当年的那场大战,一刀、一剑,皆是绝世罕有的武功,钝刀走势大开大合,不以刀锋制胜,而是凭着持刀之人的高绝修为,强撼六柄邪兵。可是纵然修为超绝,邪兵喜嗜人血的特质却是难以抗衡,甫一受伤,浑身精血就似乎要被邪兵吞噬殆尽……   “那最后,张家主您的伯祖父是怎样获胜的呢?”祁震推演了许久,只觉得一柄钝刀面对六柄邪兵,似乎没有任何胜算。   “穹光宇流。”张广野吐出来这几个字。   祁震疑惑道:“这是……某种武学吗?”   “不错。”张广野老人似乎说这部武学时,内心也有几分紧张:“穹光宇流是一部近乎同归于尽的武功,本身更多是运劲心法,但讲究的却是直面应对敌人锋锐,身受其创,之后再反扑,受招、承伤、运劲反击,一连串行动要求修习者在刹那间完成,宛如电光火石。”   “竟是这种功法!”祁震内心狂震,因为这种功法的模式,竟然跟《霸仙真解》有几分相似,可是要《霸仙真解》的效果,没有武斗真气的支撑,本身就是个笑话,这部名为“穹光宇流”的武学,难怪是同归于尽的功法。   “我伯祖父具体是怎么赢得,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他老人家先断去两人臂膀,使其不得再持邪兵,接着便是借助穹光宇流,迎击另外四人。”   张广野老人语气低沉,像是很不愿意回忆这一段历史,说道:“伯祖父逝世后,不禁穹光宇流、邪兵炼制,家族之中很多原本传承下来的事物,都被摒弃了,最后还是靠仙师导正、传授,我们天威谷张家才有如此兴旺发展的今天。”   祁震抿了抿嘴唇,一下子不敢说话,没想到邪兵炼制一事,前后牵引到这么多家族事务,张家经历过这么一件事,家族上下的一切几乎都遭到清洗,如果没有玄天宗的支持,天威谷张家可能早在百余年前就消亡了。   难怪如今天威谷张家会玄天宗合作,甚至某种意义上,是云笙长老的死忠。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去看看那把刀吧。”张广野老人一扫心中阴霾,朝祁震说道。   “嗯!”   两人继续潜行,最后来到一处坟墓之前,墓前并没有立碑,只见坟墓土丘之上,倒插着一柄长长的弯刀,仅仅是露出来的部分就有将近五尺长度,远超一般刀具。   这柄长刀通体灰褐色,除了陈年沉淀积累的锈迹与灰尘,还有一些攀附于刀身之上的青苔,祁震仔细观瞧,这柄长刀刃口迟钝,刀身之上更是坑坑洼洼,就像是被仓促打造而成,连基本的锻造都没有经历完整,完完全全就是一柄残次品,比废铁好一点。   “这就是——”祁震忍不住朝张广野老人问道。   老人一点头,承认道:“没错,这就是我伯祖父的刀,可惜直到他老人家逝世之前,都没给这把刀命名,我们后人为了表示尊敬,也一直没有为其起名。”   祁震眼神奇怪,他加强感应长刀上下,无论是材质、还是铸炼方式,这柄长刀简直是普通地不能再普通,如果说铸炼水平一般,那好歹是材质上下了功夫,可是长刀刀身布满锈迹,要不是刀身较厚,恐怕早就被锈蚀断裂了。   “敢问张家主,这刀……是何材质打造?”祁震刚才见到四柄剑都是大开眼界,现在的印象像是一下子从天上掉下来,不得不诧异一番。   张广野老人直率道:“就是我们天威谷出产的精铁。”   “这样啊……”   “怎么?大失所望了?”张广野老人看见祁震的神情,笑着问道。   祁震赶紧否认道:“不不不!晚辈不敢,只是觉得,这把刀另有玄机……”   谁知张广野老人毫不掩饰,说道:“你不用这样,我们张家子弟来到此地,大多也是觉得这把刀是一柄废铁,最多就是认为,这是后人为了纪念张家故事,而插在此地的标志罢了……你有这想法很正常。”   然后只见张广野老人缓步走上坟墓,似乎有些不敬,但老人没有一点异常的表情,而是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碰坟墓之上的长刀刀柄。   祁震感应得到,张广野老人真气运转,指尖已然是紧绷之弦一般,真气蓄势待发,等老人指尖触碰到刀柄时,一股骇人的灵气迸发而出,明明无形的灵气,竟然鼓荡起一阵狂风,刮得祁震两耳轰鸣、双目难睁。   祁震惊恐道:“这、这是……”   张广野老人收回自己的手,说道:“仙师曾经说过,此刀串联地脉,与天威谷已然形成一体,由地底陨星碎片所改造的灵气,也将此刀材质改造一番,使其变得非是人间之物。”   祁震眼神一紧,接着说道:“莫非,这柄长刀的内里已经发生了变化?”   张广野老人微微点头,说道:“我虽未修炼出神识,可是凭着多年的铸炼经验,多少能察觉到,这柄刀的里面,产生了质的变化,由整个天威谷灵气洗炼百年,原本的精铁早已异变成另一种事物。”   祁震听得老人话语,疑惑道:“可如果晚辈尝试拔刀,岂不是会破坏天威谷的灵气波动?”   风水堪舆、灵气川流、地脉走势,这些都是十分玄奥的理论,祁震都不敢有丝毫松懈。   只见张广野老人摇摇头,回答说:“放心,天威谷的核心就是仙居塔,此刀拔出并无影响,这一点,是经过仙师所确认的。”   “嗯……”祁震沉吟许久,谨慎问道:“张家主,我再问一个问题。”   “请讲。”   “您为什么会想到,让我将此刀拔起?我并非张家之人,虽然有仙师指示,可是就算张家主给我一柄普通刀剑,晚辈都不会拒绝,可是……为什么是晚辈?”   祁震很明白,有云笙长老的要求,张广野对祁震肯定是很高程度的优待,正是因为如此,刚才在兵器库中,祁震反而不好意思直接选择四柄铸炼得精妙绝伦的神兵。   可这些都无法说明,张广野老人为何会选择让祁震来拔起这柄长刀,来作为自己的兵刃。   张广野老人长叹一口气,蹲坐在坟墓旁边,看了一下这个土丘,朝祁震问道:   “你可知这个坟墓内中是谁?”   祁震想了一下,说道:“并非是谁,而是六柄邪兵。”   “不错……”张广野老人说道:“其实无论我怎么说、怎么表述,都无法言及当年张家惨状之万一,家族之中当年已然是被绝望笼罩,就在这种时候,我伯祖父毅然挺身而出,单人孤刀迎战邪兵,最后更是使出穹光宇流……这种心态,让我想起跟我比武之时的你。”   “我?”祁震讶异地指了指自己。   老人脸上露出少有的欣慰,说道:“自我张家在仙师导正之后,如今越发兴旺,可是家族之内也不乏年轻子弟安逸忘危,纵然修为日深,可是迎难而上的精神却是渐渐薄弱了。”   祁震不敢插嘴,但心里也是十分理解,他所身处的祁家也是如此,红石城周遭安定百年,家族子弟好逸恶劳,除了日常的练功,早就不在乎进一步的发展,更别提面临危机与困境了。   “当年我与你比武,一方面确实是猎奇心喜,想跟仙缘丰厚之人一决高下,另一方面,也是仙师的暗示。”   “哦?”祁震没想到,原来这次比武,也有着云笙长老的示意。   张广野老人说道:“我自幼习武,虽然在炼气境门前驻足一甲子,可是没有消磨掉内心斗志,就算后来有所突破,但是对武道的喜爱依旧没有消退,仙师也曾经一度呵斥我不求仙道之逍遥。”   祁震心里感叹,武道的确不比仙道,仙道之上,无数能人致力千年,经验丰富,而武道这条路却被无数前人抛弃,可是这种孜孜不倦的求道之人,如今又有一个在自己面前出现。   张广野老人说道:“我老了,确实要承认自己武道之上看不清路了……所以我希望,把这条路的未来交给你。”xh118 第81章 劈道   祁震默然无语,张广野老人触景生情,与他的伯祖父一样,自己费尽一生精力在武道之上前进,最终还是在仙道之下俯首。   但是祁震不敢直说,自己那看似武功的手段,其实都是《霸仙真解》的传承,武斗真气的运使,寻根溯源,也依旧是仙道的修炼之一。   其实张广野老人突显疲态也并不是没有原因,天威谷未来的变化,必定是与此地环境,能够大量制造法器有所关联,到那个时候,就算张家再怎么擅长铸炼兵刃,在仙道宗门的压力之下,也必然是转为炼制法器。   这样一来,无疑是以和平的方式,将张家的铸炼之术慢慢消减殆尽,比当年张家内斗引起的危机还要严重。   可是这种情景,张广野老人却不得不接受。   天威谷张家能有如今成就,乃是玄天宗所赐,玄天宗百年来不仅有无数资源、武道秘籍的提供,更让家族中的子弟前往浩土中州修习仙道。   而在未来的某一天,天威谷之中的家族权威渐渐消失,变成玄天宗的一门分支,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身为家主的张广野,却要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张广野老人说不上愤怒、也没有怨气,天威谷在他掌权时期,兴旺的速度越发加快,跟玄天宗的合作也愈加密切,更别提即将到来的仙道七宗之事。而且张家的子弟们,也非常热衷于仙道宗门的修习。   张广野老人在武道上沁润一生,眼见家族子弟纷纷舍弃武道、追求仙道,心中难免会有些难受,听他说道:   “仙道贵生,武道崇杀,本就离魔道只有一步之遥的武道,不被后人所重视,实在太正常不过了,可是,我总觉得,这条路还是有人要走……不知祁震先生,可愿否?”   祁震深切地感受到老人身上散发出的愿景,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而是越过老人身边,走上眼前的坟土堆,伸出双手,去抓住刀柄。   张广野老人慢慢站起身来,虽然祁震不发一言,但是老人心里已经接收到祁震的抉择了——拔起此刀,便行武道。   依靠仙道的修炼、运使真气,这一柄锈迹斑驳的长刀,只会更加稳固,甚至地脉灵气会反噬拔刀之人,可是仅凭筋骨之力,便不会有此等事情发生。   但此刀被天威谷灵气沁染百年,刀身早已与地面联成一体,要拔起此刀,比拔起一棵树还要难得多。   只见祁震真气尽数收敛,明明就算在体内武脉运转起来也是霸道无匹的武斗真气,竟然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祁震双肩放松、手肘下沉,外人看着却像是没有丝毫运劲使力,但张广野老人却觉得祁震的筋骨之间暗藏巨力。   沉肩坠肘,祁震握着刀柄,将全身之力向下施压,随之筋骨之间暗劲勃发,从祁震十指传递到刀柄之上。   只听得一连串金属的颤鸣声,钝刀以极快的频率再颤抖着,虽然幅度极小,可是频率之高,竟然在刀身表面震出一片虚影。   祁震这一番功夫,并没有动用丝毫武斗真气,而是武道运劲之极致,从心脏跳动、到全身脉搏、腑脏蠕动、筋肉伸缩,每一寸力量都调动起来,来回震荡长刀。   而震动的力量,就连张广野老人都深切感受到了,就好像站在一片微微起伏的波涛之中,自己身体仅仅是站立就有些许困难了,体内真气甚至受到这股震动,有所波动。   祁震手握刀柄,震荡之力将刀身之上的污渍青苔全数震开,而与地面连接之处,竟而出现了一丝裂纹。   这道裂纹极为纤细,恐怕连一根发丝粗细都不如,可是随着祁震暗劲的不断施展,裂纹不断延伸,竟然在祁震立足的坟墓之上,震出如蛛网一样的图纹。   “如此运劲,祁震此人肉身还能承受的住吗?!”张广野老人看见这副场景,忍不住就要大喊出来。   祁震运使暗劲不过数十息的时间,可是毫无间断,暗劲常运,容易伤害肉身,尤其是对心脉损害尤为严重,就算是张广野老人这般修为,若是对敌,也会运使自身真气,而非毫不间断地使用暗劲。   可是祁震却像是没有影响一般,紧闭双目,脸色也不见有什么太大变化。   时间过了半柱香,裂纹已经越来越多,听力强如张广野老人,已经渐渐能听见坟墓之内,被夯实多年的泥土发出的碎裂声,一声、两声,随之而来的是如同山石崩坏的巨响,居然以坟墓方圆数十尺的地面都出现了裂痕。   “不妙!”张广野老人心中一震,随之向后跃开,他并非是害怕地面出现裂痕或者下限,而是自身站在祁震暗劲施展范围之内,可能有许多难以预料的变数。   “这般骇人的暗劲,到底是怎样运使而出的。”张广野老人看着坟墓周围渐渐增多的裂痕,疑惑又惊讶地看着祁震。   外人不了解,但是祁震却心知肚明。   仙道修炼,逆天而行,只要是体系完整的仙道典籍,都可以反过来修炼,而不出现任何问题,包括提化真气的这一步骤。   与提化真气相反,真气自身转化为精气,名为“消降”。   但实际上,除了偶尔应验修炼过程不出差错,仙道修士基本不会把自身真气自行消降,因为真气的运转稳定,才能保证长生久视。   而祁震,正是因为了解《霸仙真解》是完整的仙道典籍,所以将自己体内浩瀚如海的武斗真气,尽数消降,平日里不断积攒在穴窍之中的真气,也一同消降,以补充不断运劲的周身筋骨腑脏。   这种行为要是在仙道修士看来,未免有些舍本逐末,可这是祁震唯一想得到的方法。   要想不运使真气、又能有庞大力量将刀拔起,就只有这一个方法。如果是挪移地脉走势,方便此刀拔出,别说世上能否有人做得到,就算可以,也会破坏了天威谷此地风水环境。   而让祁震没有料到的一点,就是手中的刀,不仅仅是跟地面联成一体,更是和坟墓之中的邪兵残骸逐渐融合。   虽然历经百年,可是本是死物的兵刃,在天威谷特殊环境的催谷之下,两者竟而互相吸引、融合,在百年前本来是仇敌的双方,在祁震眼中,好像变得要即将融合一样。   所以原本即将能拔出的长刀,因为其末端还连接着一块难以名状的金属,让祁震还得费劲将两者震开。   虽然张广野老人说过,坟墓中的邪兵已经被云笙长老净化过,可是自己心底里对邪兵所产生的祸端却没有任何好感,更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兵刃被邪兵所侵染。   于是暗劲运使臻至巅峰的祁震,一鼓作气,竟然将坟墓周边地面震得支离破碎。   暗劲宛如万蚁齐噬,不停冲击着长刀末端之处,时间再过数十息,祁震立足的坟土堆竟然慢慢变得松软,原本被仙法夯实过的泥土,此刻变得沙堆一样,祁震的双足也慢慢陷入其中了。   当张广野老人在外围看得心焦之时,只听闻祁震大喝一声:   “呔——!!!”   长声一啸,彻底轰鸣,以长刀为中心,方圆四五十尺,竟然地陷三尺,寸寸龟裂的地表再也难以承受祁震暗劲遍布,地表数尺以下的泥土沙石,早就被祁震的暗劲震成细如粉末的沙粒。   轰!!!   接着一声巨响,坟墓竟然爆炸开来,一阵黄沙尘土,携裹着无上雄力向外炸开!   张广野老人目力极佳,竟然也看不见祁震刚才是如何动作,只一瞬间就被沙尘所遮蔽视线。   “不好!”张广野老人低喝一声,掌中真气迸发,数掌连环,道道掌劲将烟尘吹飞。   当沙尘渐渐被吹开,只见祁震一人站立其中,横持长刀,器宇轩昂,立地凭空一刀落下,不着痕迹,也不知砍向何处,却在无形中刮起一阵大风,将周围一切烟尘雾霾扫荡一空,只余下千疮百孔的地面。   “呼——”祁震吐出一股浊气,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手里依旧锈迹斑驳的长刀,几乎与自己身材同等高度,握在手中,却感觉异常轻盈。   祁震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刀身,完全感觉不到锈迹应有的粗糙感,而像是触碰到上好玉石一般,光滑如镜。   当祁震还在惊讶刀身表面的奇特,张广野老人匆忙赶过来,询问道:“祁震先生没事吧?”   祁震摇摇头,心神却一直惊诧于长刀的特殊,使得张广野老人也对此瞩目,说道:“这——”   祁震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此刀已然变质,锈迹看似还在,可那仅仅是欺骗了双眼的伪装,长刀自身材质彻底转变了……或许,是我运劲之中,无意加速了刀身质地的变化。”   “还能如此?”张广野老人十分惊奇,毕竟金铁之物埋在土中,要被转化成别的质地,往往需要千万年的时间,如今被祁震暗劲洗礼过后,长刀居然彻底改变。   “看来,并非是你选择了此刀,而是这把刀选择了你。”张广野老人感叹道。   祁震轻捏两指,按在刀刃上划过,说道:“唯独尚未开锋这一点,与原本无异。”   张广野老人仔细大量长刀,问道:“需要我拿去开锋吗?”不过老人语气也有几分质疑,毕竟这把刀的材质已经变得自己完全不熟悉了,是否能像寻常刀剑一样开锋,还是个未知之数。   只见祁震摇摇头,说道:“这把刀,已经完成了,刀锋,就在我的手里。”   发现祁震似乎有所领悟,张广野老人暗自点头赞赏,然后问道:“祁震先生,此刀按照承诺,如今归你所有了,不知道你要给这把刀起怎样的名字呢?”   才回醒过来的祁震,看了一眼张广野老人,随后说道:“此刀……便名为‘劈道’吧!”xh118 第82章 灵铁   前方无道,唯我劈之。   这就是祁震为长刀命名“劈道”的原因,虽然祁震不能把握自己未来是否真的能够一如既往的行走武道,可是此时此刻,“劈道”正是他自己心绪的证明。   既然已经拔刀成功,那么此刀自然就归属祁震所有,张广野老人看见“劈道”握在祁震手里,神情放松许多,像是解决了一个多年以来的心腹大患,感叹道:   “这把刀一拔出来,老夫也觉得身心舒畅了许多,像是张家上下,到了此时才真正摆脱了邪兵之祸。”   祁震微笑道:“还是要多谢张家主赠予神兵,祁震感激不尽。”   张广野哈哈大笑,没有直接回应祁震,却是走向已经被祁震暗劲炸得七零八落的邪兵坟墓。   张广野老人低头观瞧,只看见一块外形不规则的黑色石块,从其中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邪气流窜,低声说道:“邪兵纵然锋利,但兵器总归是要由人才操纵,一旦让兵器凌驾于人心之上,就只会带来毁灭与不幸,尔等就长眠于此吧。”   随即,老人双掌翻飞,真气运转,竟然是运起了“九极玄真”,周围泥土被真气与掌劲推动着,层层叠叠地覆盖在邪兵残骸之上,再一掌,原本隆起的坟丘竟然被强悍力道狠狠压进地面,只剩下一片疮痍满目的地面。   张广野老人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今天叹气的次数,似乎比过去的日子都要多,真没想到自己会这般悲春伤秋。   等老人回过头来,只看见祁震倒持着“劈道”,入神观瞧着周围山壁的刀剑痕迹,目光敏锐,另一只手虽然空着,却是手捏剑诀,不停摆动,像是在模仿当年在此地对战之人所使出的招数。   张广野心中暗暗赞叹,自己选择让祁震拔刀果然没有错,此人的确能够在武道之上大有作为,“劈道”甫一到手,并不是像那些天南武林的年轻才俊一样,对着神兵爱不释手,而是立马就开始参悟武学。   毕竟在此地留招者,也有一部分是出自“劈道”自身,通过感悟刀身长短、材质,再领悟山壁上的招数,未尝不能逆向推演出百多年前的招式。   看见祁震低下头来,轻轻按着脑门在思考,张广野老人问道:“怎样?可有悟出一招半式?”   张广野老人很明白,通过山壁留招的线索,来逆向推演招式,这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困难的过程,纵然是天资极其优越之人,也未必能做到。   除非本身就经历过无数次战斗之人,其自身直觉对一切战斗的痕迹了如指掌,否则仅仅通过这么一些痕迹,很难能领悟已然成为历史的招式。   “很难……”祁震按着太阳穴,竟然感觉到自己脑袋之中有一股痛楚,看来是刚才暗劲使用得太过猛烈,多少造成一些损伤了。   张广野老人安慰道:“武道不是一蹴而就的,你消耗甚巨,先回去休息吧。”   “是的。”   ***   将祁震送回去休息的张广野老人,交代了几句话,随即又赶到仙居塔,来到第十层之上,对着层层遮掩的纱帘,将自己刚才所见所闻仔细禀告了一遍。   张广野老人很清楚,其实就算自己不说,眼前的这位仙师对天威谷之中一切都清楚得很,无疑是如观掌纹的清晰,只是自己出于职责所在,必须要仔细禀告。   “‘劈道’吗……”云笙长老细细地回味祁震所创造出的这个名字,心中免不了一阵欣慰,又有担忧,看来祁震是铁了心要往武道上继续精进了。   “弟子想请问一件事。”张广野老人在云笙长老面前,一直是以弟子身份自居的。   “说吧。”云笙长老的声音依旧是这样云淡风轻。   张广野老人思索了一下,说道:“关于‘劈道’的材质,弟子十分不明,若是说地底的陨星碎片散发出灵气,导致刀身材质发生转变,可是这个过程往往需要千万年,而祁震却依靠暗劲,强行加速,难道真的可行?还有,刀身的材质到底是何物?弟子从未见识过。”   在层层纱帘之后的云笙长老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神识广布四周,像是周游了天威谷一圈,然后才说到:“这种材质,仙道之中一向称之为灵质铁。”   “灵质铁?这是何物?弟子从来没有听说过?”张广野老人在铸炼之术上下的功夫不少,对天下金铁木石的了解也十分深入,却是对这个名词闻所未闻。   听云笙长老娓娓道来:“你不了解很正常,此物之罕有,堪比世间修炼至炼虚境的无上境界。”   “这……”张广野老人不禁乍舌,炼虚境,是仙道至高境界,天下间有此等境界之修士屈指可数,无不是在仙道宗门的深处闭关修炼、领悟天地,早就与俗世脱离关系了,而云笙长老竟然将两者作比较,可见灵质铁之罕有。   “灵质铁并不是单纯的金铁之物,而是因天时地利、因缘巧合之下,被流转于世间之灵气所慢慢转变的材质,本来是一种统称,只是木石之属,容易自感成灵,这一类,我玄天宗内举目所见便有不少。”   张广野老人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玄天宗本就是天下间拘使灵物的大行家,对此类事物的了解堪称世间第一。   云笙长老继续说道:“可金铁之物就不一样了,若是长久放置不动,光是锈蚀这一点,就使其无法留存于世,若是以仙道法术加持,那么金铁之属,则会慢慢趋向于施法之人,这样一来,无非就是炼器之道罢了。”   “也就是说,灵质铁本身必定是天地之造化,而没有半点人力掺合其中。”张广野赶紧说出自己的想法。   云笙长老说道:“不错,灵质铁只有在灵气充实,地脉走势极佳之处,方有可能形成,我玄天宗内就藏有一块灵质铁,那是在地底深处形成,一条纵横有百十余里的铜矿之内,方才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灵质铁,这样一说,你就明白其珍贵稀有了吧?”   张广野老人瞪大了眼睛,喃喃道:“玄天宗也只有一块?那么祁震手中‘劈道’……竟然通体都是灵质铁吗?那……”   云笙长老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任由张广野老人思考,然后说道:“你也别想太多了,灵质铁虽然稀有,却未必适合锻造铸炼。”   警醒过来的张广野老人赶紧问道:“这是为何?呃……弟子并非觊觎祁震手中之刀,只是想问,为何这么特殊之物,不适合铸炼成兵?那又为何祁震手中之刀是灵质铁所成。”   云笙长老回答道:“灵质铁在成型一刻,就注定其形态难以改造,我说过了,让灵质铁转变成功的,是天地造化,让其结构保持稳定的,也是天地造化,而祁震明显是感觉到这一点了,所以当你问他是否需要为‘劈道’开锋之时,他拒绝了……而至于‘劈道’本身……”   云笙长老露出少有的迟疑,停了一会儿才说道:“至少此刀当年被锻造之时,不过是普通精铁,让此刀通体转变为灵质铁,或许与邪兵交战脱不了干系……可为何能这么短时间内转变成功……或许真是机缘所致吧。”   张广野老人低头喘息道:“若是如此,祁震手中之刀,恐怕会遭到有心之人的窥视,就算此物不能被另外打造,也毕竟是稀有之物啊。”   “这一点你就不用去担心了。”云笙长老说道:“此刀既然已经被祁震拔出,那就不再是张家之物,他若丢失,也是他自己的损失,与张家再无关系。”   张广野听得此番话后,赶紧拱手道:“是弟子想多了。”   “你心中无非武道与铸炼两事,武道交给了祁震,铸炼就交给家族晚辈吧。”云笙长老对张广野老人劝说道。   张广野老人这时候却像是一个被剥夺了心爱之物的小孩,骂骂咧咧道:“反正天威谷迟早也会被仙道七宗所占据,丝毫灵气都会被瓜分殆尽,到那个时候,张家哪里还能打造出一柄神兵利器?张家还能不能待在此处尚且是个问题,哼!”   云笙长老明白张广野这段话不是对自己说,却是有几分埋怨自己,没在仙道七宗即将来临的事情上,为天威谷张家争取利益,可无论是张家之于云笙长老,还是云笙长老之于玄天宗,都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棋子,张家即将面临的,可是比百余年前邪兵之祸还要强大的势力,而且自己还没有任何反扑的力量与动机。   云笙长老感叹道:“此事,我会与门中继续周旋,你心中不忿,我又何尝不是?劫数将至,仙道七宗各自警惕,天威谷是现成的平台,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说到这里,云笙长老突然停住,好像想到什么东西,对张广野老人说道:“你……赶紧和祁震商讨一事,问他能否在红石城周围合作,让张家之人进驻,在那里铸炼兵器。”   张广野神情奇怪,不明白云笙长老为何突然有这么一个想法,问道:“这……”   云笙长老解释道:“红石谷周围出产赤心石,灵气之特殊不亚于天威谷,只是祁震自己可能都未曾发觉,你若以铸炼兵器为由,想必他为了家族利益,肯定应允,借此机会,你把家族铸炼之术慢慢转移出去,即便他人仙道七宗在天威谷落足,张家内外机密也不至于被慢慢侵吞殆尽。”   经过云笙长老这么一番解释,张广野老人如同醍醐灌顶,立马清楚个中内情,要保住张家自己的铸炼之术,除了要避开即将到来的仙道七宗,还要寻觅出一个堪比天威谷的风水宝地,而有着赤心石出产的红石城,周围灵气自然充裕,更别提这个方法,能够积极拉拢祁震极其家族,对张家而言,是一条极好的出路!xh118 第83章 再见   自从祁震拔出“劈道”,已经过去了十天,天威谷的比武大会即将到来,似乎是因为张家的权威以及势力,浩土中州而来的仙道七宗即将来到天南之地的事情,慢慢传播开来,注定这是一次比过去历届都要热闹的比武大会。   天威谷张家不仅比过去大会送出了更多的请帖,还有许多未曾接收到请帖邀请的家族,都主动前来天威谷,而天威谷如今也是大开山门,来者不拒,既是体现天南第一大家的胸襟与气概,更是雄厚实力的体现。   而祁震,这十日以来,一直在张广野老人安排的安静小院中修炼,院中除了祁黛,就连张家的下人也极少靠近,似乎是让祁震专心为比武大会做准备。   当日自邪兵坟归来之后,祁震脑海中尽是山壁留招,全身心都放在推演招式之上,连平日里最为专注的提化真气,竟然也放松了。   就连张广野老人前来探讨关于两家合作铸炼之事,祁震也是毫不留心地答应了,使得张广野老人也有点弄不清楚祁震的意图为何,只好给祁家另外写一封信件,提及两家未来合作的诸般事宜,以及邀请部分祁家中人,前来比武大会观战。   虽然祁震身为祁家家主,可他毕竟年轻,从祁震一些言行,张广野老人就推断出祁震不过是继任家主之位不久。   即便老人十分清楚祁震在家族之中地位崇高,可是涉及家族的重要事务,张广野老人觉得,此刻不便打扰祁震本人。   况且看目前情形,祁震必定是要拜入某个仙道宗门之下,若是张家需要和祁家合作,那么就有必要在眼下约见祁家掌握权力之人。   而这段日子,祁震的状态似乎一直出神,连用膳之时也是目光呆滞,平日里无事就抱着“劈道”在小院里的一棵树下打坐。   负责照顾他的祁黛,也甚至祁震在领悟高深武功,自己不敢有丝毫吵闹,只好自己继续修炼《万兽诸形图》。   直到比武大会的前两天,小院外来了一名张家下人,说是有祁家之人来到,祁黛见祁震的状态依旧沉浸,只好自己前往面见祁家之人。   在下人的带领下,祁黛才发现,原来祁家派来的人竟然是祁霏霏。   “家主在哪里?”满脸风尘、掩饰不了舟车劳顿的祁霏霏,发型也有几分散乱,着急地询问祁黛。   祁黛看见祁霏霏如此着急,赶紧说道:“家主正在闭关修炼,我看如今不好打扰他。”   祁霏霏拨弄一下额头上的发丝,润湿一下干燥的嘴唇,说道:“我看见张家家主的信上说,家主要代表张家出席比武大会?这是怎么一回事?家主乃是祁家主人,又怎么能代表另外一个家族出战呢?而且……仙道七宗又是怎么回事?”   祁霏霏问了一连串的问题,纵然是聪慧冷静的祁霏霏,现在也被各种压力逼迫得有几分混乱了。   而祁霏霏如此,更别提向来不管家务事的祁黛了,被对方这么一问,自己也是脑袋中一片糊涂,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我、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家主与张家主前段日子来往极为密切,还送了一柄神兵给家主。”   祁霏霏无奈的闭起眼睛,她明白眼前的祁黛根本没办法解答自己的问题,祁震对待祁黛,是爱护而不是培养,想必这一路上的麻烦事,祁震都是自己一人包揽在身上,没让祁黛有丝毫的不便。   “这哪里像什么家主……”祁霏霏不禁低声说道。   祁黛自从修炼了《万兽诸形图》,本来灵敏的五感更是强化了许多,祁霏霏的低声言语自己当然能听清,她不好意思打听家族管理之事,只好问道:   “霏霏姐,你是怎么会来到天威谷的啊?”   祁霏霏捏了捏鼻梁,疲惫道:“我几天前收到张家家主的来信以及请帖,内中是关于两家合作之事,我没想到家主解决了一个难题,却给我抛来了另一个难题,有些事情我实在无法亲自决断,只好星夜兼程骑马赶来,幸亏比武大会还没开始……”   说着说着,祁霏霏按着椅子缓缓坐下,闭目养神,继续说道:“天威谷内,这几日全是外客,张家主事务繁忙,也没时间见我,张家上下更是忙成一团,我也没办法代替家主商谈事务,唉……”   祁黛看着祁霏霏一副着急却又辛劳的姿态,有些不好意思,自觉地闭上嘴不说话,因为她自己多少有些明白,自己这番出门,没有帮到祁震什么忙。   祁黛与祁霏霏虽然在祁家算是同辈,可年幼时见面不多,本就不是十分熟悉。渐渐成长之后,虽然武学修炼上,祁黛略显天赋,不过在祁家之中也不是特别显眼。   可祁霏霏不一样,从十三岁开始,辅助父亲处理了不少家族事物,俨然一个小管家似的,更别提祁震在成为家主之后的重用,想必祁震与祁黛离开的这段日子里,祁霏霏在家族之中声望日隆。   “家主不想担着这个位置,我明白……”祁霏霏睁开双眼,本来实力不高的她,经历这段时间以来的辛苦管理,眼圈竟然有几分黑青,听她用着疲劳的嗓音说道:   “可是再怎么样,他都是我们这个家的主人,就算想拜入仙道宗门,也该跟我们说说,不要一声不吭的走了……不要、不要……”   说到最后,祁霏霏声音婉转,眼角更是浮现泪光。   祁黛不知何意,赶紧掏出手帕,递给祁霏霏。祁霏霏微微点头致谢,赶紧收起悲伤的情绪,向祁黛问道:“家主如今闭关,还有多久能出来?”   祁黛摇摇头,说道:“家主的情形……很奇怪,就像干什么都神情恍惚一样,我不敢打扰。”   祁霏霏皱了皱眉头,她自己平日里习武也不是十分勤勉,实力别说祁震,连如今的祁黛恐怕都远远不如,所以修炼之事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插嘴过问,只是内心充满了焦急。   想了一会儿,祁霏霏站起身来,说道:“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主动去找张家主了,就算对方不给好脸色看,也要找机会跟他谈谈!”   “谈什么啊?”   此时,从不远处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正是张家家主——张广野。   祁霏霏虽然疲累,但极为聪慧,就算不曾见过张广野本人,但是从来信上的字迹、老人的豪迈语气,竟然在一个瞬间就判断出对方身份,拱手行礼道:   “晚辈祁霏霏见过张家主。”   张广野老人哈哈一笑,说道:“小女娃倒是好眼力,一眼就猜出老夫的身份了。”   “张家主修为深湛,仿佛黑夜莹烛,众目所瞩。”祁霏霏不吝赞美之词。   张广野感叹道:“嗯,你跟祁震那小子一样,马屁倒是拍得不错。”   祁霏霏微微一笑,紧接着问道:“请问张家主,我祁家家主要代表张家出战比武大会一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祁霏霏用词十分明确、犀利,直言祁震家主身份,像是暗讽张家拿祁家做棋子一般。   张广野老人看着祁霏霏,一眼就看穿此女对祁震的关切,远远超出普通家族管事对待家主的态度,暗暗一笑,说道:“此事我们两人是经过仔细商讨的,你们家主也是亲口同意的,而且祁震本人希望拜入仙道宗门这件事,想必你们也是心知肚明的。”   祁霏霏哪里不明白祁震的想法,让一个实力莫名暴涨的年轻人,束缚于家族管理之中,本来就不太可能,哪个年轻人不想追逐自己的理想,但唯独是眼下情形,祁震不能轻易离开,于是回答道:   “这是因为如此,我需要家主亲自对我说明,晚辈不敬,无法承认所谓‘希望拜入仙道宗门’一说!”   祁霏霏的态度很明确,对张广野的一切说法统统表示不信任,只有祁震本人出面才能解答一切。   而且祁霏霏也很明白,能让祁震出关言明一切之人,只有张广野本人。   听见祁霏霏这么明确的表达,张广野老人也是一阵佩服,内心明白祁震为何将家族权柄交给此女,脸上像是有些服输的表情,说道:“好吧,你们随我来。”   说罢,转身离开,前往祁震所在的小院,祁霏霏与祁黛也紧跟其后。   三人来到小院,只见祁震闭目在树下盘坐,静谧无声,小院外面原本有着的人声鼎沸,竟然在院中消失无踪。   祁霏霏看见祁震,看见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问题,原本还有几分紧张的心,也缓缓放下,不自觉的出了一口气。   看见祁震如此,张广野老人暗暗点头,一方面看出祁震只是心神沉寂,并非真气运转的关窍,另一方面,则是明显察觉到祁震对之前山壁上的留招已然亲身修习过了。   于是老人举起右手,五指如钩,一团真气像是皮球一样被抓在掌中,然后被老人轻轻一掷,仿佛一个气泡飘到祁震脑门之上。   噗!   一声轻响,一阵真气波动让祁震慢慢苏醒,既不是强行打断祁震的推演,又不会干扰到祁震体内真气,可见是十分高明的手法。   祁震睁开眼睛,眼前除了张广野和祁黛,还看见了久未谋面的祁霏霏。   像是久睡初醒的祁震,有几分睡眼惺忪,还没想明白祁霏霏为何在此,就看见祁霏霏疾步冲上前去,来到祁震跟前。   祁霏霏原本下意识地想伸出双臂去拥抱祁震,可是突然想起眼前环境,赶紧在祁震面前停下脚步,可是身体前倾,有几分踉跄。   祁震看见祁霏霏如此,虽然心中没有什么具体念头,可是身体的动作却更快、更准确,一手推出,掌中劲力柔和而坚定,轻轻按在祁霏霏臂膀之间,就使得祁霏霏占稳了。   祁霏霏当然感觉得到对方手中传来的劲力,同时也感受到对方掌中的温暖,心中顿时一动,颤声道:“家主……”xh118 第84章 麻子   祁震并非是那种不知清理之人,祁霏霏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想必是担下了许多责任与压力,而她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却因为自己的离开,而承担了自己本不需要承担的压力。   “……”看着祁霏霏几乎要溢出眼眶的眼泪,祁震一时无言以对,虽然自己离开红石城,来到天威谷处理赤心石的相关事宜很有必要,可是祁震自己绝对不会因此居功自傲,更何况,祁震自己目前就是祁家家主,管理家族是他的义务,他无从推卸责任。   但是祁霏霏的坚强远超祁震的估计,虽然泪珠一直在眼眶之中打转,可就是没有滴落半分,硬生生将泪容改变成笑容,声音还有几分颤抖,说道:   “家主,能否让我禀告一下最近一段日子以来的家族大小事务。”   祁霏霏话一说,站在一旁的张广野老人却非常识相,朝着祁震点点头,然后安静地离开了小院。   毕竟张广野老人同样也掌管这一个家族,很清楚有一些事情不宜让外人知道。   看见老人离开,祁震回复道:“你说吧,”然后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道:“坐下说。”   经过几日以来的舟车劳顿,祁霏霏也没有管太多礼仪,要不是自己一直强撑着,否则早就坐下了。   当祁霏霏座下之后,她就赶紧说道:“家主,代表天威谷张家出战比武大会是怎么一回事?”   比起家中事务,祁霏霏似乎更关心祁震本人,但目前祁震就是祁家家主,两者不可以分而论之。   祁震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算是一个交易吧。”   “交易?”祁霏霏皱眉道。   祁震点点头,说道:“张家许诺了赤心石交易,对祁家有分润,可是与此同时,我需要代表张家出战比武大会。”   祁震这么说,并不是敷衍祁霏霏,更不是欺骗。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专心武道之上,但不代表这样祁震就丧失了对事情的判断能力。   天威谷张家的财力固然雄厚,可是为了那一点赤心石的交易,至于提高一半的收购价格吗?而且玄天宗既然需要赤心石,为何过去从来不直接到祁家采购或者索取?以祁家实力而言,面对玄天宗这等仙道巨头,完全没有反抗或者反对的能力。   这一系列问题,自从祁震得知家族出产赤心石之后,就一直在他脑海之中纠缠不息,如果说天威谷张家、或者玄天宗因为赤心石而为难祁震,这样他还好处理,大不了直接将赤心石交出,待得未来自己实力成长之后,再于这两家慢慢谈筹码。   可是张家给自己的利润实在太过丰厚,更别提玄天宗的云笙长老亲自接见自己,更招揽自己成为玄天宗弟子,那可是仙道修士之中万中无一的炼神境修士啊!   想到这里,祁震脑海宛若一阵惊涛,看了看身旁的祁霏霏,又想起云笙长老自己提及到的事情。   祁震不禁心中暗道:“云笙长老到底抱着怎样的想法?或明或暗,她一直在照拂祁家,像这样曲折的手段,以她的修为境界而言毫无必要啊……唉,炼神境的高人就是难以捉摸。”   但无论如何,对方既然这般厚待自己,自己也必须作出一定的回报。   这不仅仅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更是祁震对自己的要求。   祁震思考的过程不过是电闪之间,祁霏霏也没料到自己问一句话,就让祁震暗中思索了这么多,不免担忧地问道:   “家主乃是祁家一家之主,这样代表另一个家族出战比武大会,不会遭到非议吗?毕竟比武大会上,聚集了无数天南之地的家族,他们会怎样看待祁家?”   祁震看着祁霏霏说道:“你知道这次比武大会的内幕吗?”   祁霏霏眨了眨眼,说道:“张家主信中有所提及,说是浩土中州的仙道七宗,这次也会来观战,同时延揽弟子门人……家主你也打算……”   祁震一摆手,打断了祁霏霏的言语,说道:“仙道七宗干涉天南之地,在可预料的未来,天南之地将会发生巨大变动,天南六部百家,将会被仙道七宗开始慢慢瓜分势力,到那个时候,还有谁会在意我这个祁家家主有没有脸面的事情。”   祁霏霏低头思索,问道:“那……家主,你是准备拜入玄天宗的门下,好让祁家获得庇护吗?”   祁震一时无言,他本人并不喜欢这种受人庇护的感觉,可是当下的情况,容不得祁家再孤身自立,更别提祁家拥有赤心石矿之事。   赤心石乃是仙道法术修炼的重要素材,就算过去玄天宗没有以强硬姿态来获取此物,可是在未来天南之地局势变动的环境下,祁家面对其他仙道宗门,无疑是怀璧有罪,要想维护家族未来生存与发展,依仗玄天宗的庇护是十分必要的。   而天威谷张家在这方面看来已经开始着手行动,派遣家族子弟,到红石城一带与祁家合作,而这肯定又是云笙长老的谋划。   “祁家需要庇护,以你智慧不难理解……至于我是不是要拜入玄天宗门下……”说到这里,祁震也免不了有所停顿。   自己真的有机会选择吗?——祁震这样询问自己。   而聪慧如祁霏霏,仅凭三言两语就能明白个中内情,知道祁震现在像是落入了一个无法选择的境地之中,可自己实力薄弱,祁家更是处于发展阶段,很多事情,祁霏霏觉得已经无法帮助祁震了,忍不住一阵哀伤。   祁震这段日子以来的修炼,让他感知更为敏锐,察觉到祁霏霏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波动,似乎证明她正处于哀伤的心境之中,说道:   “我的事,你就不用想太多了,祁家未来还需要你的管理……你这几天肯定也累了,不如先去休息吧。”   祁霏霏拨开额头上散乱的刘海,点点头,在祁黛的带领下进入房间之内休息。   “家主,霏霏姐已经睡着了。”把疲惫的祁霏霏服侍入睡之后,祁黛赶紧跟祁震汇报道。   “嗯。”祁震应了一声,背对着祁黛,眼光不知望向哪里,朝祁黛问道:“你说……我是不是没有尽到一个家主的责任。”   祁黛对家族事务不太了解,摸了摸后脑勺,说道:“我只知道,没有家主的付出,祁家迟早也要亡了。”   “哼!”祁震自嘲地冷笑一声,感叹道:“虽然我曾经无数次幻想,一辈子就在天生山上,陪着祁家列祖列宗的坟丘,专心习武,不理外事,奈何如今……唉……”   祁黛眼光迷离,看着眼前这个高大而壮实的男子背影,当初就是他,把陷入深深绝望中的自己拯救出来,可是如今,自己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罢了!现在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祁震振奋一下精神,提醒一下自己,然后转过身来,说道:   “离比武大会还有两天,我还剩下几个重要的招式关窍没有领悟清楚,祁霏霏身心疲倦,就劳烦你好好照顾一下她了。”   祁黛答应道:“家主您就放心吧!霏霏姐我一定照顾好,你专心准备比武大会就是了!”   看见祁黛精神而青春的面孔,祁震内心也是一阵激愤,然后微微点头,随即拿着“劈道”,离开小院。   当初张广野老人安排祁震住入这个小院,周围都没有多少下人与守卫,非常宁静,同时也对家族宣布,让祁震在天威谷各处自由行走,不得拦阻,宛若张家之人一般。   当张广野老人宣布让祁震代表张家,出战比武大会之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家族之内一阵哗然。   可是张广野老人执权日久,权威极重,家族中能够反对他老人家的人物几乎没有,在一片张家子弟的哀叹声中,就敲定了祁震出战的身份。   不过,内心不忿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祁震离开了小院,原本是打算再去一趟邪兵坟,再去认真观瞧山壁留招,可是在半路之上,被一群年轻力壮的张家子弟拦了下来。   “喂!那个姓祁的!”当祁震即将离开张家附近的城镇,来到外面的农地附近,一个不善的声音传来。   祁震转过身去,看见七个年轻人从周围几棵树上跳下,对祁震形成了包围之势,其中,祁震面前有个满脸麻子的张家子弟,说道:“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以祁震的感知和警惕,早就发现了周围埋伏有人,实力最高的就是眼前这个麻子兄,有着炼体境七阶的实力,看年纪,也就是张家一位年轻子弟。   “没想到张家年轻一辈实力如此之高,若是这样的人物不止一个,那张家未来还能继续发展!”祁震一边看着这些年轻人,一边思考着。   祁震如今实力、如今修为,炼体境七阶不过只是指间蝼蚁,一掐就死,就算是祁风复活,祁震也能把他再打死一次。   不过这些年轻人可是张家的栋梁之才,别说张广野老人对自己的信任,就算是无缘无故的情况下,祁震也不乐意去招惹这些年轻人。   但对方似乎不想放过自己,只听得那个麻子兄骂骂咧咧地说道:“你是什么玩意儿?在我们的天威谷内乱走乱闯?知道我身后是什么地方吗?”   他拿手一指背后,抬起下巴、趾高气昂地说道:“那是我太祖父封印六邪兵之地!哪里是你这个外来者能随意前往的地方!识相的,赶紧回去!”   祁震一皱眉头,却是没有直接理会这个麻子兄,心中算了一下,按照年龄,张广野的伯祖父,还真的有可能是这个麻子兄的太祖父,心中却是有了一番盘算,于是说道:   “我对令太祖流传下来的武功十分感兴趣,为了后天的比武大会,在下还想去观摩观摩。”   祁震话音一落,那个麻子兄愤然说道:“你不提比武大会就算了,你一提,老子就来气!”xh118 第85章 劈心   没想到祁震一言,让麻子兄怒火攻心,顿时满脸赤红、双目充血,听他骂道:   “老子辛苦练功,还不容易盼着这次比武大会,让仙师们欣赏欣赏,没想到让你这么一个外人把张家的名额给占了,简直岂有此理!”   祁震算是有些明白了,因为比武大会本意是吸引天南之地各处的习武人才,而如今有了仙道七宗的观战,更是比以往热闹非凡。   而为了比武的公平,凡是天南之地的家族,每家只能派出一人,如若不然,人数众多的大家族,明显就占了便宜。而且仅仅一个的名额,也让各个家族之内,家族子弟彼此竞争,以免松懈颓废。   而有机会出战比武大会,无疑是极为光荣之事,更别提这次大会之中的杰出人物,会被仙道宗门选中,而有着天威谷张家作为支持,胜算自然增加。   这个麻子兄,原名张京,乃是天威谷张家之中,年轻一辈的高手,二十岁出头就有炼体境七阶的实力,前途无限,又是当年封印六邪兵之人的直属后裔,张家对其寄予十分大的期望,从小对他的培养更是尽心尽力。   所以眼前这位饱受家族恩宠照顾的麻子兄,失去了家族提名的机会,难怪会对祁震有所怨恨。   “可是在下并非自己主动提出要参加比武大会,是贵家主的选择,在下也只能遵从。”祁震礼貌地对麻子兄张京解释道。   可这张京丝毫不理会祁震的解释,脸上的麻子像是跳跃起来,说道:“你肯定是拿了什么东西来讨好家主他老人家!你不说,别以为他人都不知道!我找过家里管账的先生了,没想到家里支出了这么一大笔黄金,说!你到底拿了什么东西来迷惑家主!”   祁震心中一阵笑意泛起,却又不禁暗叹张家对机密的保护。麻子兄张京,在天威谷张家之内的地位,不可谓不高,可是对赤心石贸易一事,几乎完全不了解,就算去调查账本,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货物,到头来,只能怪罪祁震诱惑张广野家主。   可实际上,赤心石对张广野本人没有太多价值,老人醉心于武道与铸炼之术,赤心石是仙道法术修炼的重要素材,也不适合锻造,所以张家本身对赤心石几乎没有半点消耗,都是没过一段日子,由玄天宗派遣人员,前来天威谷收取赤心石。   面对这种蛮不讲理的人,祁震只好说道:“在下也是祁家家主,与张家有些贸易往来也属正常,这位公子就不必追问了。”   “哟呵——”麻子兄张京钓长了声调的一声,尽显轻蔑之意,说道:“没想到你这臭小子还是什么祁家家主?什么祁家?哪里的乡巴佬?听都没听过!”   祁震不愿意理会对方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反正自己目前就是祁家之主,容不得他人轻蔑,只好说道:“祁家自然是比不上张家实力雄厚,但也不是好欺负的,望阁下控制自己的言行。”   “什么?!”麻子兄瞬间提高了音量,骂道:“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我就是天南人称‘小拳王’的张京张爷爷!家主他老人家的拳法,我统统都学会了,就算是天南之地擅长拳掌功夫的家族,他们的家主也没几个是我的对手!”   然后指着祁震喝骂道:“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敢让我控制言行?就算是家族里管家法的糟老头子也不敢这么对我说话!你个孙子找死呢?!”   原本还保持着一丝礼节性微笑的祁震,听见这些肮脏话语,内心也有几分波澜,以前自己没有任何修炼天赋、还是废物一个的时候,各种轻蔑嘲讽,有什么话没听过。   可是如今祁震实力与当时比较,早已经是天壤之别,根本没必要再去忍受,但是出于对方还有张家背景这一点,祁震打算再忍耐最后一次,脸色发冷,说道:   “张京公子,贵太祖乃是英雄豪杰,贵家主更是纵横天南,可他们都不会如此肆意张狂,武道一途,最重视脚踏实地,而不是任由口舌之嚣狂。”   “我呸!”张京不吝侮辱地说道:“还武道咧,老子要求仙道,就是被你这破玩意儿给挡路了,弟兄们,今天咱们就打死这个家伙,拿回属于我的名额,让大家一块享福!”   听见张京这般说辞,祁震再也按捺不住,低声说道:“武道……不容尔等侮辱!”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准备动手的七人,只见祁震在他们包围之下,凭空消失!   “嗯?!人呢?”   “去哪了?怎么消失?”   “不是我眼花了吧?活生生一个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众人议论纷纷,连张京也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之后,一边指挥自己的同伴们,一边骂道:“别光顾着瞪眼瞎瞧!赶紧去找!这孙子肯定跑不远!”   “是不远!”张京话音刚落,祁震的声音从天上传来,宏大而具有震慑力。   原来祁震在自己低语过后,瞬间全身发力,猛地一跃,在那一瞬间,力量、速度、控制都达到了极致,竟然在地不扬尘的情况下,以极静、极快的速度跳上半空,让张京等人误以为祁震是在原地凭空消失的。   祁震飞跃在半空中,直接抄起“劈道”,以迅雷之势,直劈张京!   “劈道”虽然天然不开锋刃,但是以这般高速劈落,威势依旧霸道非常,直接破开空气,在半空中磨出一阵火花。   呼——!!!   刀身直劈,威势万钧,在长刀临头的刹那,张京只来得及微微将视线抬起,然后就看见宛如天上一道横亘千万里的黑梁,向自己压来。   顿时,一股千万年历史流淌的意味,从张京心头泛起,只在一个瞬间,竟然被这股意味冲昏头脑,双眼翻白,当下昏阙!   而这一刻,“劈道”离张京脑门只有一寸,原本携裹着下坠与霸道威势的劈斩之力,竟然瞬间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劈道”原本就在张京的脑门之上,不曾动摇。   “呃……”口中吐出一堆白沫的张京,翻着白眼倒在地上,看见张京如此,剩余六人惊恐万分,但是看见祁震那神鬼莫测的身法,已经霸道得无与伦比的一刀,众人不禁不敢上去查看张京的情况,更是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啧。”祁震看见晕倒在地的张京,不由得一阵无奈,自从他得知此人是当年与邪兵对战之人的后裔,就像借此机会与他交手,看看从他的招式里,能不能推演出当年招式的精妙所在。   却不料自己推演模仿这么多日,终于有些收获的招式一出,这张京竟然被威势所震慑,还没实际砍中,就被吓得嘴吐白沫、浑身抽搐地倒在地上。   “真没用。”祁震俯视着张京,叹息道,心中可惜少了一个应证招式之人。   祁震这一招,乃是经过推演山壁留招,以及配合“劈道”特性所创。因为这几天的修炼,祁震发现“劈道”因为自身材质的关系,竟然能若有若无地散发出一股非常特殊的气息。   不过与其说是散发,倒不如说是让持刀的祁震,内心升起一股经历无数岁月的沧桑意味,参悟了几天祁震才明白,这或许是因为天威谷地底深处,那些久远前坠落与此的陨星碎片,对“劈道”的影响。   而同时,《霸仙真解》中,有一门神通名唤“断空裂地斩”,虽然祁震目前无法修炼,但是内中讲述关于劈斩之道的根源,却是对祁震有很大启发。   “劈道”,劈的不仅是人是物,还有武道。   自然,心神也是可劈之物。   所以祁震花费时间,创造出这一独门招式,将“劈道”让人产生心理变化的特制,借助劈斩威势,无限制的暴增,让对手大脑,一瞬间被沧桑意味充斥其中,使其精神崩溃,就算面对比自己修为要高的对手,再不济也能拖住对方一瞬间迟缓。   这一招,其实本就不是以刀身直接砍伤对手为主,刹那间的收敛招式,反而更加重要,祁震耗费不少功夫,方才把此招锻炼成功,所以“劈道”在被各种环境强化之后,还能在张京脑门上能瞬间静止,便是这般原因。   只是没想到,张京居然连一招都接不下,明明祁震自己从跳跃上天的运劲、到臂膀出刀的方式,都是模仿张京的太祖父,咋就这么不禁打呢?   其实祁震也是一时糊涂,炼体境的修炼者,能刻苦于身体的锻炼、精气与经脉的锻炼,已经是耗费绝大部分精神了,更别提玄之又玄的心神锻炼。   张京就算在张家之内怎么优厚对待,锻炼心神也不是他现在这个阶段可以接触到了,而祁震虽然身为炼气境二阶的修士,却是有着许多同辈人无法比肩的积累,又肯下死功夫去琢磨一招一式的深意。   这样的集合,一瞬间朝着张京涌去,他要是能承受的住,祁震还真的不一定能代表张家出战比武大会呢!   而既然张京已经晕倒了,祁震就觉得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了,剩余的六人,既是张京的同伴,也一样是张家的子弟,自己这样对待张京,已然是不敬的行为了,如果再对其他人下手,那未来不堪设想。   于是祁震和缓了一下脸色,说道:“在下与张京公子切磋,但奈何刀剑无眼,微微伤到了张京公子,请几位把张京公子赶紧送去医治吧,应无大碍的。”   说罢,反手背刀,踱着步伐缓缓离开。   看着祁震经过自己的身旁,另外六人心惊胆颤,唯恐祁震突下杀手,只好身子一动不动,等到祁震走远。   直到祁震刻意做出的脚步声慢慢远离,那六个人才赶紧走过去观瞧张京的情况,然后一团乱哄哄地将张京抬走。xh118 第86章 武魂   祁震一人,慢慢远离了张家府邸附近一带,朝着邪兵坟走去,一路之上依旧在不断推演招式。   在这么多日的修炼之中,祁震发现,邪兵派的六人,若以一人一兵而论,招式并非算得上十分高超,最多就是出手奇诡,如果在一对一的情况下,祁震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可是六柄邪兵,似乎各有分工,在山壁的留招,畸零而异常,有的痕迹细长笔直,有的痕迹却是宛若钝物砸中,明显是六柄制式完全不同的兵刃。   这么一来,六柄邪兵就如同组成一支各具特色的小队,擅长使用锋锐刀剑者,每每奇招走偏锋,从意料不到的角度进行攻击,手持钝器者,却是直来直往,牵制游走空间。   面对这种阵势,祁震只觉得单纯的武技技巧,已经难以发挥作用,除非是依靠雄厚的根基,硬生生打破六柄邪兵的合作与阵势,否则拖得越久,胜算越低。   “真是可惜晚生百年啊。”来到邪兵坟处,看见已经被夯实的地面,和山壁依旧残存的留招,祁震就不禁一阵感叹。   “劈道”原来的主人,不仅有着炼气境的修为,同时对武学上的理解也是十分奇特,除了“穹光宇流”这种禁招,能够将长刀运使自如,守得密不透风,也是一绝。   虽然武学上,有着“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一说,同时攻守之辩至今未曾消减,但是对祁震而言,只懂得进攻,不是长久之计。   再锋利的刀刃,也有卷折的一天;再浩瀚无际的真气,也会被宣泄殆尽;就算是炼气境中,修为极高的修士,也需要勤勉积累真气。   当年霸仙老人,修炼过程中也是劫难无数,有好几次就是因为对敌之事,肆意消耗武斗真气,导致危机频发。   而在《霸仙真解》当中,霸仙老人对此类事情的评价,只有真气不足、尚待修炼的结语,却是没有真正解决这个问题的答案。   以霸仙老人的性格,向来最为讨厌自己的缺陷被人发现,所幸霸仙老人早已消逝,祁震也只好叹息,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慢慢探索。   武斗真气,本身就是攻守兼备的真气,但是防守过程中,武斗真气的消耗依旧是多得难以估算,更何况承受伤害过程的疼痛也不会消失,所以这几乎有几分自虐性质的修炼方式,祁震仍然需要多做几个方面的保险。   真气乃是问鼎长生的关键,真气长期枯竭,同样会削减寿命,祁震要追寻武道,却不能是以寿数为代价。   想到这里,祁震就不自觉地联想到各种法术法器的妙用,特别是之前与丹华真人联袂诛魔的那一站,那名麻袍之人身上的护身法器,让自己的攻击接连失效,一时间让祁震难以突破。   若是自己有些防身的法术也好——可是当这个念头想起,祁震就觉得自己似乎辜负了张广野老人,托付给自己的武道了。   “莫非武道就真的不能与仙道共存吗?”祁震自言自语道。   祁震非常能察觉到武道与仙道的差别,仅仅是这几日的推演修炼,无不是如何杀人、慑人的技巧,而仙道却是注重生命的长存,哪怕是百年前的仙魔大战,其根由也是为了生命、众生的生命。   况且仙道中人,若非迫不得已,极少会出手伤人、杀人,而反观天南武林,一些稍微混乱的地区,一言不合拔刀杀人的事情比比皆是,更别提祁震自己就亲手杀过祁风父子了。   这些思绪一起,祁震只觉得心思无法平静下来,周围的山壁留招,也让自己一时头晕眼花,脑海中陷入一阵的混乱。   就在这个当口,祁震浑身上下竟然穴窍同开,武斗真气乍然流散开来,将周围空气渲染成一片朦胧。   而远在张家府邸中央的仙居塔上,云笙长老若有所感,视线远眺,神游于外,净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邪兵坟处的祁震身上。   仙居塔上第十层,如今就只有云笙长老一人,只听得她低声自语、却又好像是对远处的祁震说道:   “武道列分三域,武脉、武骨、武魂,其中武魂最是神秘,能见其门槛者,天下寥寥无几,你既已身怀武脉,又专注武道,开辟武魂便由我祝你一臂之力吧。”   云笙长老说话间,竟是发现祁震身怀武脉,似乎看透了他全身一切,更是道出了武道修炼的关窍所在,只见她玉指轻捏,一道蓬勃而玄妙的法力,激射而出,宛若流星划过天际,扯出一道光辉,从仙居塔上,直奔邪兵坟之处。   法光看似淡薄,但越是临近祁震,光芒则越发耀眼,落地瞬间,光芒更是浩大,瞬间包裹着祁震全身。   祁震因为心神冲击,早已头脑眩晕,光芒袭来毫无所觉,原本自行洞开的穴窍,在光芒影响下,被强行扩张开来的穴窍缓缓闭合,而宣泄到体外的武斗真气,却像是无主之物四处散逸。   “破旧立新,不破不立!”高坐在仙居塔上的云笙长老,对祁震的情况竟像是了如指掌一般,法诀轻捏,一道道法力发出,像是为祁震身中重新建立起某个事物一样。   只听见陶瓷碎裂的声响,祁震周围空气为之一滞,然后凝固的空气像是被打破一般,碎裂开来。   轰——   无形的爆炸,响彻于祁震的脑海之中,如同黄钟大吕,清脆响亮,让头脑眩晕的祁震瞬间清醒。   “这、这是……”祁震甫一清醒,就立刻感觉到自己身体发生了些许变化,虽然细微,却是能察觉的到。   与其说变化,不如说是多了一些更为虚无缥缈的“记忆”,而这些记忆,并非印刻在大脑之中,而是记录在筋骨之上,甚是神奇。   习武,本就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除了打好筋骨的基础,招式的修炼,更是需要日以继夜不断重复的修习,不是为了让脑子记住这些招式,而是让身体去记住这些招式。   当反复的记忆到了一定的程度,这些招式才会变成下意识的动作,这样一来,才能达到攻守之间,出招无碍的水准。   可天下间武学招式之多,光是去了解就要花费大半生的时间,更别提亲自去修炼,所以世上绝大多数习武之人,无非就是精通几部武学。   纵然是拥有炼体境八阶的“演武相”,无非也就是对某些武学有所了解,并算不上真正的学会。   可是武魂此类事物却不一样,勾连心智,只要参悟某部武学之中的关窍所在,就能彻底学会、甚至从些许痕迹推演出整部完整的武学。   所以当祁震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当初所看过《霸仙真解》之内的武学典籍,如今竟然是一招一式清清楚楚,肩肘腰胯运动之间,暗合武学之精妙所在,皮肤上寸寸布满劲力,平时蓄而不发,一发则是全身之力。   “怎么可能?这到底怎么一回事?”祁震十分讶异,毕竟自己刚才失神一会儿,苏醒过来就发生了如此巨大转变。   虽然祁震见识过霸仙老人的通天手段,可是类似情况再次发生,祁震也会有所怀疑。   人,不可能接连碰见如此幸运之事!   祁震很明白,《霸仙真解》当初不曾提及类似之事,霸仙老人也极少让自己心神失去意识,而祁震却因为武道仙道之辩,让心神过度激荡,导致昏阙。   而方才苏醒,就发现身体的巨大转变,这肯定不会是单纯发自于祁震身体,而是有着外力的影响!   祁震四处打量,邪兵坟周边莫说活人气息,就连虫蚁也几乎不存在,那么可以让自己产生这么大转变的——   看着远处高耸而立的仙居塔,祁震思索了一阵,面露疑惑,随后朝着仙居塔,遥遥一敬。   整个天威谷之中,能让自己短时间内实力提拔如此之快,不会有别人,想必就是云笙长老,通过判断云笙长老前后手段,祁震知道这是对自己暗中的援助,一方面是让祁震在即将到来的比武大会有所表现,另一方面也是加强对祁震的拉拢。   而祁震自然不会辜负云笙长老的重视,敬礼完毕之后,转过身来,眼神犀利,几乎要射出精光,认真盯着山壁之上每一寸痕迹。   看得越久,祁震就觉得筋肉与真气之鼓荡,越发犀利,到最后像是难以自控一般,挥舞起手中“劈道”,一招一式,皆是不世所传。   “劈道”虽然毫无锋刃,但此时此刻在祁震手中,却是异常锋利,只要祁震心神一动,本来迟钝的刀口竟然自生锋锐,一刀劈落,武斗真气随之攀沿射出,一道刀芒有如新月,向外扫出十余丈,在山壁之上留下祁震自己的招式。   “好!”祁震非是自大之人,但是看见自己这种快速的成长,也忍不住夸耀一声,然后刀转偏锋,竟然是走起了邪兵一派的功夫。   祁震心思正直,本来对邪魔之物一向不喜,可如今的他像是有了几分变化,将邪兵派的武学路数也收容于心。   只见几乎与自己等高的“劈道”,运使的皆是邪魅招式,刀身上斑驳的锈迹在绵密招式下,连成一片灰褐,竟然在祁震周身拉成一片屏障,原本阴邪毒辣的招数,被祁震缓缓改造下,居然变成滴水不漏的守备之招!   祁震招式不停,武斗真气与全是劲力配合默契,将百余年前此地招式慢慢重现,竟然在当年山壁留招之处,再次留下祁震的痕迹,顿时将周围山壁,划得尘土飞扬、刀光四射。   祁震身形也是极快,当年总共七人对决,被他一人独自演绎,竟然在烟尘之中连续闪现出几个祁震的身影,就像是真的有七个人在此地对决一般。   而当近千招过后,祁震终于停下身形,吐出一口浊气,接着轻挥“劈道”,刀风扫过,烟尘尽散。   而几乎重复了一次当年对决的山壁,竟然难以承受祁震雄力,慢慢土崩瓦解。xh118 第87章 聚众   连祁震自己都十分惊讶,没想到原本毫无头绪的招式,自动在全身筋骨之中运转而出,犹如行云流水,不曾断绝。   深知自己身体发生巨大转变,两天后的比武大会胜算自然更高,那么对祁震而言,未来的一切方才有了保障。   “父亲,你若在天有灵,能看见我如今的成就吗?”祁震抬头望天,心理激动不已,武道上更进一步,对祁震来说,惊喜远大于修为境界的提高。   既然参悟已毕,山壁也被自己破坏得凌乱不堪,那么此地可就真的是再无邪兵留存的痕迹了,祁震回头低叹一声,他并不是因为破坏了天威谷一处遗迹而担忧,是因为前人的事迹,将会因为自己的举动,而被慢慢忘却。   而山壁被毁,祁震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张广野家主提醒一下,毕竟此地是张家作主。   可是在回到张家府邸之时,祁震就发现周围气氛有所变化,张家内外,不少人都抱着奇怪的眼神看着祁震。   以祁震的敏锐,自然明白是有什么要事即将发生,而在他离自己暂居小院不远时,身后便传来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快看,那个就是祁震!”伴随这个声音,一道劲风向祁震后颈扑来。   面对偷袭,祁震焉能不动?他平日倒背“劈道”,只须稍稍倾斜,“劈道”那厚重的刀身自然就遮覆在后颈之上。   当!   然后只听见一阵刀剑交击声响,从“劈道”上传来一阵包含力量的震动。   “好深厚的功力!”祁震心中暗暗赞叹,来人虽然是偷袭,可是从刚才传来的劲道中,必定有炼体境九阶的实力。   祁震转过身去,就发现一名身穿黄袍的中年男子刚刚落地站稳。其实刚才祁震用“劈道”阻挡,也是劲力暗运,两力相撞,来人根基不如祁震深厚,反而被震弹回去。   就看见那黄袍男子说道:“好你个祁震,在张家之内还敢这般撒野!”   祁震眉头一挑,眼前除了黄袍男子,还有不少张家之内的族人,年纪、辈分各自不同,看来自己打晕了一个张京,惹来了不少张家之人。   “跑了小的,来了大的。”祁震不禁心中暗笑,可是也多少明白,自己是不宜再继续招惹祸端了,未来祁家还需要与张家合作,没有必要现在把关系弄僵,于是说道:   “晚辈正是祁震,不知前辈有何要事?”   祁震虽然有礼貌,但却不是能够随意屈服之人,说话间也是不卑不亢。   那黄袍男子面色发冷,说道:“你打伤我侄儿张京,至今仍在昏迷,你有何解释?!”   祁震回答道:“这几日正临比武大会,晚辈需要刻苦修炼,张京公子半路阻拦,辱及晚辈家门,晚辈不得已才出手,万望前辈见谅。”   祁震话中暗示,自己是张广野家主挑选要代表张家出战比武大会之人,而这一点,料想张家众人都十分明白,如果还要刻意滋事加扰,那么损失的将会是张家自己。   黄袍男子明显不是张京那种年轻气盛的青年,刚才自己突然偷袭,不仅没有占到丝毫便宜,还被祁震轻松震开,足见祁震修为已然是炼气境了。   张家虽然势力强大,但是在张广野家主的巨大光芒之下,张家之内不少年轻人的成长也显得不太夺目了,而且过去张家子弟中,稍有出众的就能进入仙居塔中修炼,那便是注定未来大多可以拜入玄天宗门下。   而这一次仙道七宗近乎是突然来袭的行动,打乱了张家的许多布置。原本求稳为上的修炼模式,在现今情形下,家族子弟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出战比武大会,而因为有着仙道的诱惑,恐怕会有许许多多潜藏多年的武林高人重出江湖,这样一来,张家之中的那些晚辈们,这次可以说没有了任何的表现机会。   而张广野选择祁震出战,背后牵连的关系十分之大,甚至包括了云笙长老在未来的种种布置,这一点,黄袍男子自然是不清楚的,可是他多少也明白,家主的做法必有深意。   “你不用拿比武大会来搪塞我!”黄袍男子一挥大袖,说道:“你来张家做客,打伤主人家的孩子,这到底是何道理?连最基本的道歉都不会吗?”   祁震眉头紧皱,他实在找不出自己有丝毫不对的地方,世间总有这么一些人,把自身的过错加在别人之上,这种对人对事的态度,实在是逼得祁震心生怒火。   “罢了,忍得过风平浪静……”祁震咬咬牙,将“劈道”倒插在地,作揖拱手道:“晚辈一时糊涂,十分抱歉,万望诸位原谅。”   黄袍男子面色稍缓,然后指着祁震身旁的“劈道”,说道:“那把刀乃是我张家先祖之物,你将其归还,我们也就不追究了,还希望你以后……”   “找死——!!”一声咆哮,打断了黄袍男子的话语,只见祁震怒气升腾、真气鼓荡,双目睁大,吼道:   “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是生非,竟然还打上‘劈道’的主意?你们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吗?”   祁震此刻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对方主动挑衅,即将伤及自己生命,自己不施加重手还击,已经是十分礼貌。如今除了要求道歉,竟然还要强取祁震所属之物,难不成张家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了吗?!   其实张家之人如此,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自从百年前天威谷张家获得玄天宗的各种援助,家族势力膨胀极快,而且伴随着见证邪兵之祸的老一辈慢慢离世,如今的张家子弟,每一个都是家族势力如日中天之时。   面对一些势力稍弱家族的子弟,哪怕是一个张家家奴,其地位都丝毫不让,更别提像张京这种自幼饱受优待之人了。   所以面对祁震,张家之中许多不明内情之人,都十分看不起,如今更是主动聚众挑衅,意图让祁震主动交出比武大会的资格。   让祁震不解的是,除了意料之外的趾高气昂以外,没想到张家之中这么多人,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实力,几乎能与他们的家主张广野老人比肩,看来两人比武之事,没有透露出去。   只见祁震重新拔起长刀,面目狰狞,指着众人说道:“你们一个个除了像妇人一样七嘴八舌还会什么?真得不服老子,就上来一决胜负!赢得了我的人,大可以自己去参加比武大会!”   祁震不喜欢跟他们再多废话,反正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会转化为是祁震的过错,那就干脆彻底将所有人都招惹,让实力镇服他们,让实力说明一切!   祁震这话一出,让人群中的议论顿时炸开,只听见他们议论纷纷——   “好你个祁震,竟然胆大包天!知道你面前那人是谁吗?他可是张家虎爪的创始人——张登鹤!”   “口出狂言!祁震你今天活不了了!”   “张登鹤老人家,请你出手逞凶,打死这祁震!”   “我明明记得,这是邪兵坟上的长刀,这祁震分明就是偷窃此物之人!”   一下子,场面顿时变成一锅沸水,众人皆推崇让那个名为张登鹤的黄袍男子,对祁震出手,而身处其中的张登鹤非常明白,自己不仅不是祁震的对手,反而很有可能被对方一举击杀……   反观祁震,死死盯着张登鹤,手中“劈道”握得更紧,说道:“想要此刀,大可拿去!”   说罢,祁震顿地踏足,真气爆发,地面为之一震,随后祁震将“劈道”倒插在刚才落足之处,只见无锋之刀,像是利刃插进豆腐里一样,钉在地上,没有丝毫裂纹。   而众人刚才还被祁震顿足一下震慑安静,再回过神来,就发现祁震已然离开原地,留着一柄长刀插地,自行回转小院之中了。   这么一来,大家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主动进去小院之中,未尝显得丢了脸面,像是自己不依不饶似的。而如果就此离去,恐怕原本聚众的目的难以达到。   于是在两难之下,众人都纷纷看向身披黄袍的张登鹤。   张登鹤有着炼体境九阶的实力,自然能清楚感觉到众人的视线,他刚才看见祁震顿足,差点以为对方要上前出招,只感叹自己无能还手,但没料到祁震留下一柄长刀,就径直离开了。   其实他这番前来,多少是收到族人的鼓动,张京原本拥有的出战名额,内中牵连着许多家族利益,如果不是因为张京父亲早逝、而自己又常年负责教导,张登鹤不会卷入其中。   张京性格如何,张登鹤了如指掌,但是年轻人有几分傲气是常有的事,只是没料到碰见一个实力凶悍到难以预测的祁震,张京才会连一点表现都没有就倒下,最后还拉上自己与祁震对敌。   而现在的情形,若是真的进了小院,那么祁震恐怕不会有丝毫留手,未来真的就算闹到张广野家主那里,自己都是理亏的一方。可要是就这么退去,自己的名声怕是会一落千丈。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张登鹤一时心中难以抉择,只见长刀倒插于地,仿佛周围环境也为之静止,只好迈步上前,手按刀柄。   按着张登鹤自己的想法,去找祁震的麻烦无异于是寻死,但不能毫无作为的退去,既然祁震留下张家先祖遗物,就有必要将其带走,最起码要给张广野家主过目。   可是没想到,张登鹤奋尽全身之力,都没法拔起长刀半分,简直就像这把刀是长在地上一般。   张登鹤背对众人,大家看不见他的脸色,只见他如今满脸通红,已然是气血运转到了极点,劲力也是吞吐蓬勃,以虎爪成名的他,指掌雄力十足,死死握住长刀刀柄,却是难以动摇,拔了将近一炷香,到最后竟然气衰力竭,翻倒在地。xh118 第88章 大礼   祁震没去管外面吵杂,至于张登鹤拔刀不成,反而力竭昏阙,都与自己无关,要是有谁敢大胆进一步骚扰,那祁震可真的不会再轻易放过了。   所幸的是,张家之人也不全是不知进退之人,见祁震插刀示威,虽然偶有继任轮流上前拔刀,都发现长刀纹丝未动,便对祁震的实力有了几分的了解。   能将一柄长刀钉死在地面而无法动弹,肯定不是仅仅依靠筋骨劲力,而是需要借助真气等等玄妙手段,如此推敲,祁震的修为境界,比在场的张家子弟们都要高出许多,更别提有人胆敢上前寻衅了。   祁震插刀这一手,其实多少也是因为之前拔刀所受到的启发,虽然无法做到让“劈道”勾连地脉灵气,可是以自身真气灌输进入地面,让刀身与地面锁在一起,维持一两刻钟,这一点祁震还是能够勉强做到的。   而实际上插刀钱那一跺脚,实际上就是将武斗真气灌入地底,不过这一番做法,实际上只是相当于戏法罢了,无非是手段高超一点,并无太多实际功效,若换做是另外一个炼气境的修士,就能轻易将“劈道”拔出。   但这终究还是能够说明,炼气境与炼体境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非是能轻易跨越的。   张登鹤一事,不过是比武大会前的小小插曲,至于他们去到张广野家主那里怎么闹、最终结果如何,祁震都懒得理会,反正天威谷张家即将面临的是天南剧变的开端,这些小风浪已经无法干扰张家未来的前进方向了。   比武大会尚且剩下两天,祁震除了认真修炼之外,还和祁霏霏讨论了不少祁家未来的发展,比起一直不怎么掺合家族管理的祁震,祁霏霏明显经验更加丰富,哪个长老适合内务、哪个长老适合负责训练云云,祁霏霏都有一整套的方案,让祁震听得津津有味。   而比武大会的前一天,商旅联盟的林赞也来拜访过一回,将一份日后联盟与祁家的生意往来的清单交给祁震,祁震稍稍过目,就让祁霏霏去跟林赞细谈,逐渐的,祁震就将各种家族事务慢慢放下。   “当真是偷的浮生半日闲。”抱着“劈道”端坐树荫底下的祁震,看着林赞心满意足的离开,悠闲地说道。   祁霏霏又仔细地看了一下手中的清单,准备对祁震汇报,只见祁震抬起手来阻止道:“别跟我说,我对数字很不敏感,每次看见这些头都晕了,以后你负责管理吧。”   祁霏霏放下单子,微笑道:“可你毕竟是家主,我不跟你说,跟谁说?”   祁震抱刀闭目,说道:“女子又没说不能成为一家之主。”   祁霏霏怔了一怔,说道:“家主明知这不太可能的。”   “唉……”祁震叹气一声,他原本像直接将家主之位交由祁霏霏执掌,可是无论从传统观念、武功实力还是未来趋势,这一点似乎都难以实现,而且这种大事想必需要与祁家上下长老细细商讨。   而如果尚且执掌家主之位一日,那么祁霏霏可以借助祁震的命令继续管理家族,但万一祁震真的舍弃家主地位,那反而会让祁家再度陷入危机之中。   所以祁震现在只好继续让祁霏霏在家族中加强管理,让家族之内的名望、权势集中到祁霏霏手里,到时候自己这个成天不在家中的家主,反而可以顺理成章地交出家主位置。   祁霏霏本身也不是那种权欲极强的女子,她只是按着祁震的想法好好管理家族,听她问道:   “那么家主你是打算,在比武大会之后,就直接离开天南之地吗?”   祁霏霏似乎对祁震非常信任,知道他肯定有机会拜入某个仙道宗门,所以祁震离开天南之地也是迟早的事。   祁震微微睁开眼,说道:“目前还不清楚,这两天我感觉到天威谷中灵气流转有所变动,看来仙道七宗的人已经陆续来到了,要是未来真的需要离开,我也会给家中传信,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嗯。”祁霏霏微微点头,然后看见一旁安静的祁黛,朝她问道:“祁黛妹子,那你是有什么打算呢?”   “啊?我?”祁黛伸出手指指着自己,一向主见并不明朗的祁黛一如既往,看了一下祁震,又看了一下祁霏霏,支支吾吾道:“我也不清楚,家主你说呢?”   见祁黛把皮球踢给了自己,祁震耸耸肩膀,无耐道:“你要是想回家,比武大会结束了跟着祁霏霏一起走就好了,要是想拜入哪个仙道宗门,恐怕就要靠你自己努力了。”   祁震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这段时间以来,祁黛一直在修炼《万兽诸形图》,进展之快出乎祁震想象,除了将外炼之道也传给祁黛以外,还将《霸仙真解》中几门武功传授给她。   仅仅十来天的功夫,祁黛的实力就已经达到了炼体境六阶,这还不论因为《万兽诸形图》而修炼出的真气。   炼体境六阶,虽然比起祁震目前修为而言,可以说是相当一般,但是《万兽诸形图》与祁黛有着出乎意料之外的契合,甚至让祁震一度怀疑,《万兽诸形图》是不是专门为祁黛而设计出来的。   但是想到《万兽诸形图》的出现,有可能比《霸仙真解》还要久远,祁震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而祁黛现在纵然没有参加比武大会的机会,不过祁震还是有办法让她慢慢融入仙道之中,如果祁黛自己有意愿,祁震甚至打算向云笙长老请求,将祁黛收入门下。   红石城祁家未来想在天南之地站稳脚跟,只有祁震一个修为实力高超之人完全不够,如果祁黛也能因此而有所成长,庇护祁家,那么祁震才能真正放心去追求武道。   祁黛本就不是有什么太多欲念与想法的人,单纯如她,几乎是祁震说什么就做什么,听祁震这么说,心里好像想起什么低着头微笑,却不出一丝声响。   祁震感觉奇怪,正想说话,就听见小院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刻意营造出一些压迫的声响,祁震心底里清楚这是来人在刻意提醒自己,于是对祁霏霏与祁黛两人说道:   “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一些要事。”   祁霏霏是聪慧之人,一下子判断出肯定有外人来到,于是扯了扯还在糊涂的祁黛,两人安静地离开了。   “晚辈祁震,拜见丹华真人。”   等到祁霏霏两人走远了,祁震站起身来,朝着面前空地拱手行礼,只见原本只有祁震一人独处的小院,从旁边树荫底下走出一人,正是之前在麓景山谭家分别的丹华真人。   “麓景一别,你实力又精进不少。”丹华真人语气依旧是那么淡漠,不过看见祁震却是有几分赞赏。   祁震微笑道:“还是多亏丹华真人指导,否则晚辈不会有如今成就。”   丹华真人轻捏漆黑长须,微笑道:“听说你要代表天威谷张家出战明天的比武大会?势强如张家竟然会请外人参与,真是闻所未闻。”   祁震脸色一阵为难,他哪里听不出丹华真人的暗示,无非就是祁家被玄天宗看上了,无法置身之外,说道:“晚辈也是无从选择,希望真人见谅。”   丹华真人不置可否,另起一头说道:“我原本也想让你找机会拜入神农谷,也曾传讯门中,不过甫一离开天南,就得知大事。”   祁震抬眼道:“是仙道七宗联合干涉天南之地的事情吗?”   丹华真人闭目点头,叹息道:“这次行动比我预料之中还要快,可以说门中地位资历稍浅的弟子根本不了情前后缘由。”   丹华真人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件事情突发的缘由到底为何。而据祁震所知,丹华真人与不少仙道七宗的杰出弟子,同属一个名叫“精英会”的组织,如果连这个级别的人都不了解,那看来真的是异常突发的事情。   祁震当然不知道是发生何事,也知道自己还远远没达到去了解这些事情的地位,所以干脆默不作声,静待丹华真人的言语。   听对方继续说道:“对了,与你通行的那位祁黛姑娘可还在否?”   丹华真人身怀神识,哪里不知道刚才祁黛就在这个小院之中,经过对方这么一问,祁震突然回忆起当初与丹华真人的初次会面,比起自己,丹华真人似乎对祁黛更感兴趣。   于是祁震赶紧回答道:“她当然还在,我只是不想让家务事打扰到真人,所以让她现行退避了。”   “嗯……”丹华真人沉吟了一小会儿,对祁震说道:“我此番前来,是跟随门中师长一同观战,并且挑选适合人才招收为门人弟子。”   “不错,晚辈也有所耳闻。”祁震回答道。   只见丹华真人皱眉道:“可惜的是,当初我希望招揽你的事情,门中师长并不同意,他们觉得……你的心性与神农谷修炼不合,所以否决了我的想法。”   祁震并不觉得失望,相反,神农谷中的高人并没有亲眼见过祁震,就判断出祁震追求武道的心性,跟崇尚医道与生发之道的神农谷修炼格格不入,真的让人佩服。   “晚辈再次谢过真人了。”虽然自己失去了拜入神农谷的机会,可是丹华真人曾经有过向宗门推荐自己的行动,光是这一点,祁震就十分感激了。   而听丹华真人继续说:“但是我觉得,与你通行的那位祁黛姑娘,或许适合拜入神农谷中,不知你意下如何。”   以神农谷在天南之地的势力,到了现在,多少都能查出祁震就是红石城祁家的家主,所以丹华真人问道关于祁黛的事情,首先是考虑到祁震的想法如何。   而此时此刻的祁震恨不得欢呼,简直是——想睡觉有人送枕头、想吃冰天上下雹子,自己刚才还在为祁黛未来出路思考,现在丹华真人就为自己送上这么个大礼!xh118 第89章 机缘   祁震闻言心中异常喜悦,赶紧说道:“多谢真人,祁黛能得此仙缘,必定心怀感激,我待会儿就告知她。”   只见丹华真人摆摆手,说道:“仙道修行不可强求,我看祁黛姑娘,并不想与你分离太久,此事还需你与她细细商讨。”   被丹华真人这么提醒,祁震还是明白到自己刚才的失态,祁黛一向没有什么主见,遇事也相对怯弱,让她独自一个离家千里,又要与祁震分开,恐怕不是一下子能够让她所接受的,于是说道:   “晚辈会对祁黛说明清楚的,多谢真人好意。”   丹华真人点点头,说道:“我们神农谷之人还会在天威谷盘桓一段日子,祁黛姑娘若是考虑好了,便让她来仙居塔找我们,商讨入门事宜,比武大会就不用她去参加了。”   祁震拱手行礼,再次感谢丹华真人,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个疑惑,问道:“晚辈斗胆,能请问一下真人,为何如此看重祁黛呢?莫非她修炼资质非常的好?”   丹华真人听到这个问题后,紧盯着祁震,像是要看出什么东西似的,祁震被丹华真人盯得有些不自在,脸色也变得僵硬了。   直到丹华真人确认祁震真的不明白各种内情之后,他才说道:“祁黛姑娘却是天赋优越,但却不一定适合所有仙道修炼的方式,神农谷的功法,才是最适合她的……还有,此事你最好也告知她的亲属,不过我想,他们必定会同意的。”   天降仙缘,这种喜事哪里有人会拒绝,祁震了解祁黛的父亲祁光,他是一个厚道的老实人,自己的女儿有这么优厚的机会,肯定不会拒绝的,现在问题主要是怎样劝服祁黛。   祁震回答道:“我待会儿就立刻修书一封。”   “嗯。”丹华真人答应一声,然后从乾坤囊中取出一册书卷,说道:“还记得你我当日前去剿魔之事吗?”   祁震点点头,知道对方所说的,必定就是那一天一起去击杀麻袍之人的事情。   丹华真人说道:“当时没来得及细细检查太多,后来我才发现,那魔道妖人身怀的卷册之中,内含一卷武功秘籍,其内容我业已检查过了,没有丝毫魔染侵蚀之说,是一本正经的武功秘籍。”   丹华真人视线转向祁震身后的长刀,说道:“而且还是一部刀法,你且收下吧。”   祁震脸上露出喜悦与震惊,当初与麻袍之人对敌,就感觉到对方武道修为的强大,没想到如今竟然被找到一本属于那人的武功秘籍。   祁震伸出双手,恭敬地接下那卷秘籍,只看见上面书写着“断水逆刀法”五个字,字迹清秀。   听丹华真人继续说道:“这部《断水逆刀法》原本只是一大堆散乱的书页,夹杂在一堆魔道典籍之内,我和门中师长细细检查过后,将魔道典籍分别封存或者销毁之后,将这部刀法整理完善、装订妥当,算是重新还原了这部武学典籍。”   祁震看着这部刀法,迫不及待地翻开阅读,双目放出如贪婪一样的光芒。   丹华真人见祁震嗜武如命,微微一笑,捏须说道:“只是我神农谷内不喜这类杀伐之气过重的武学典籍,我的师门长辈觉得没必要在门中留存,就赐予给了我,后来因事重履天南,才想起这部武学应该适合你,如今见你身背长刀,想必这部刀法与你有缘。”   祁震欣喜若狂,他目前虽然有着《霸仙真解》的传承,又有着邪兵坟留招的阅历,可是一者境界太高、一者太过散乱,就算身怀武魂的他,还是缺乏具有完整体系的兵刃招式。   如今有了这本《断水逆刀法》,那么可以参照学习的地方就太多了,由此及彼,无论是邪兵坟留招,还是《霸仙真解》的神通武学,祁震就此拥有了承上启下的枢纽。   于是祁震赶紧弯腰行礼,说道:“真人大恩大德,祁震感激不尽!”   今天可真算得上是祁震的幸运日子了,除了为祁黛送上门来的仙缘,还有一本具备完整体系的《断水逆刀法》,一下子解决了许多问题,丹华真人的恩情,祁震真的是发自心底的感激。   “好了,我此番前来的目的已经完成,你先好好准备比武大会吧。”丹华真人点头说道,随即走回树荫底下,身形转入角落处竟然消失,足见其遁术高超,不留一丝痕迹。   祁震手中拿着一部刀法,又是高兴又是兴奋,但他没有忘了更重要的事情,赶紧叫回祁霏霏与祁黛两人。   见祁震脸上尽是喜色,祁霏霏问道:“家主有什么开心事吗?”   祁霏霏刚才非常聪明的避开了祁震与外人的交流,如今回来看见祁震脸上喜色,就知道一定有什么好事了。   祁震平复一下心神,点点头,对祁黛说道:“祁黛,你还记得我们在麓景山谭家碰见的那位丹华真人吗?”   祁黛点点头,说道:“记得呀,怎么了?”   “如果说,神农谷的仙师们愿意受你为徒,你愿意吗?”祁震小心谨慎地问道。   这个问题一出,不仅祁黛目瞪口呆,就连一旁的祁霏霏也是脸上写满震惊,但祁霏霏心思细腻,瞬间清醒过来,问道:“家主,这个消息……可信吗?”   祁霏霏毕竟不太了解祁震两人前段时间以来的经历,也没有想到原来他们还曾经去过麓景山谭家,而且还曾经见过神农谷的仙师。   祁震自信地说道:“这个你大可放心,刚才与我对话之人就是神农谷的丹华真人,于我也有指导之恩,祁黛也曾经见过,确实是仙道高人无误。”   祁霏霏放下心来,可是见身旁的祁黛却还是木然不动,没有丝毫反应,祁霏霏用手肘轻轻去撞祁黛,低声问道:“祁黛妹子,你怎么了?”   只见祁黛低下头,低声说道:“那家主你……”   祁黛此问想必是想知道祁震日后的去向,祁震沉吟一会儿,说道:“这个一时之间我也说不准,但是我不太可能一同前去神农谷了,估计是我的表现不和他们的择徒标准吧。”   “可是我……”祁黛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是一时间却无法出口。   一旁的祁霏霏温言劝说道:“祁黛妹子,这可是难得的机缘啊,千万不能随意抛弃,想必家主为了帮你争取这个机会,花费了不小心力了,难不成你还要辜负家主吗?”   祁震听见祁霏霏的话,脸上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其实自己并没有为了祁黛的事情主动去请求丹华真人,而是神农谷看上了祁黛的资质,只是在祁霏霏口中,却变成了祁震的功劳,不得不说她的口才的确让人敬佩。   祁霏霏继续说道:“家主日后也是要追逐仙道之人,你这段日子跟在家主身边就没看出来吗?还是说,你只懂得一直粘着家主,却什么都不会干?如果你真的想为家主分忧,那就答应神农谷仙师。”   祁震捂着嘴巴强忍着没笑出来,祁霏霏对着祁黛,又是利诱又是威逼,吓得祁黛小脸通红,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咳咳,”为防止祁黛心里实在承受不了,祁震打断了祁霏霏的劝说,说道:“这样吧,我们都没有权力帮祁黛做决定,我先修书一封,说明个中缘由,让林赞的人把信送回祁家,也让祁光长老明白事情前后,若是祁光长老也同意祁黛拜入神农谷,那么到时候,祁黛你自己再做决定去留也不迟。”   到这个时候,祁震的话语也起不了多少作用了,祁黛毕竟是也别人家的孩子,若是未来修仙问道,总要他人家属同意,如果祁光不反对,那么祁黛自己做什么决定,旁人也无权干涉了。   祁霏霏点点头,说道:“家主这个主意真好,我去拿笔墨。”   祁震与祁霏霏两人都是说做就做的性子,就在祁黛面前把信件写好,然后请来商旅联盟的人,让他们快马送去书信,如果来往速度够快的话,估计几天之内就会有回复,那到时候就看祁黛自己的选择了。   “我……我先回去休息一下。”一直呆立不动的祁黛,看着一切的发生,紧绷着身子,说完话就回到屋中休息。   祁震暗中叹了一口气,明白这件事对于祁黛来说,是一件天大的抉择,只好对祁霏霏说:“就麻烦你帮我哄一下祁黛了,别把她逼得太紧。”   祁霏霏答应道:“家主放心吧,我懂得分寸。”   当祁霏霏走开没几步,祁震朝着祁霏霏的背影,低声说道:“抱歉,辛苦你了。”   “什么?”祁霏霏没听清楚,转过身来问道。   祁震说道:“没事……就是以后祁家要辛苦你了。”   聪慧如祁霏霏怎么会不明白祁震的想法,想必是因为同为祁家之人,而祁黛没做出什么特别大的贡献,就有如此丰厚的仙缘,使得神农谷的修士亲自提出要收其为徒。   而祁霏霏为祁家辛苦劳碌,似乎得到的回报却没有多少,祁震自己却也没法帮得了祁霏霏,所以因此而心生愧疚。   只听祁霏霏目光流转,温柔道:“各人有各人的意向与专长,我本就无心修炼,若是让我拜入哪个仙道宗门,我或许还会考虑大半天呢。祁黛妹子有这个机缘应当把握,而家主却是刻苦追求,更应得偿所愿,而我……”   祁霏霏脸颊泛红,看着祁震说道:“只要家主没有一切后顾之忧,便是我最大的回报,并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   说完,不待祁震回复,祁霏霏也进了屋中,只剩祁震一人呆在小院之内。   过了半晌,祁震哈哈大笑几声,随即翻开《断水逆刀法》,摒除一切杂念,细细阅读。如今祁震最大的目标,就是在比武大会之上有所表现,然后拜入某个仙道宗门,其他的一切,都不能干扰他的思维。xh118 第90章 规则   一轮朝阳破出山间,阳光穿透层层雾霭,照射到天威谷之内,当阳光普照谷中每一寸土地之时,昭示三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即将开始。   而与过往历届比武大会不同,此次浩土中州的仙道七宗,各派代表前来观战,而仙道宗门意图在此次比武大会中招收杰出弟子的消息,也通过天威谷张家的人脉与各个渠道,传播出去。   除了比往日多了足足两倍的请帖以外,这一次还有更多不请自来的天南武林人士,而天威谷也是好客至极,不加任何阻拦。并非是张家不怕有人招惹麻烦,而是如今天威谷有着七宗仙师齐聚,根本闹不起什么麻烦事。   而且在张家子弟们的配合与调配之下,各个家族的客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与院落,加以张家对天南六部百家这多年来的调查,让一些有着过往仇怨的家族分开居住,也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那些大多数不请自来的武人,就让张家府邸外围的城镇客栈赚了个盆满钵满。因为天威谷近乎的与世隔绝,让这些寥寥无几的客栈,本就没有太多生意,可是这一次比武大会之热闹,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不仅原本只提供两人住宿的房间挤进了十来个人,就连客栈伙计居住的柴房,也被外来的武者们分割殆尽了,庆幸的是,天威谷张家的赫赫名声,让这些拿着兵刃的武者们没有因为抢房间而打起来,只是每到用膳之时,客栈之中总是有着几分杀气充斥。   而有着安静小院暂宿的祁震三人,倒是十分安详,除了祁震彻夜未眠在透析《断水逆刀法》,祁霏霏与祁黛两人都睡得十分深沉,直到两人起床,才发现祁震足足练了一宿。   敏感如祁黛,一打开房门,就觉得小院当中尽是残余的刀芒,让人一下子睁不开眼睛。   “嗯?这是……”祁黛像是还没完全睡醒,揉了揉眼睛。   在院中的祁震刀势一收,周围刀芒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片风平浪静,听他说道:“你们醒啦,先去洗漱吧,早膳我已经叫人去准备了。”   “家主你昨晚没有休息吗?”祁霏霏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出来问道。   祁震说道:“我如今修为已经不在乎一天两天的休息了,今日比武正需一鼓作气,心中刀意要打磨锋利,所以昨晚还在修炼。”   “嗯。”祁霏霏修为远不如祁震,也不明白很多修炼以及武学当中的观瞧,也只好随着祁震的说法回应。   当张家的下人将早膳送来,祁震看见还多了个一个小小药瓶,问道:“这是何物?”   那位下人说道:“这是家主的吩咐,只要凡是比武大会参战之人,都有这瓶白玉丹,以保证气息充盈。”   “哦?”祁震拿着药瓶,他当初在天生山洞府之内,就获得了大量的白玉丹,至今剩余许多,没想到张家之内同样也有这种丹药。   待得那名下人离开之后,祁霏霏上前问道:“家主,这药……”   祁震看了一眼祁霏霏,明白她的想法,说道:“放心,白玉丹我见识过不少,你是担心我被人下毒?”   祁霏霏点点头,说道:“以家主的修为,战前大可不必服用此丹药,为防止意外,我觉得这白玉丹不如暂且搁置一旁吧。”   祁震思索了一会儿,觉得祁霏霏的顾虑有一定道理,毕竟自己前几天刚刚招惹了张家的不少人,如果有人不死心,仍旧刻意要危害祁震,那么必定会在各种渠道对祁震下手。   “那,这早膳……”祁震刚想起那名下人端来的食物,一回头就看见祁黛已经吃下肚子了。   “一点问题都没有!”祁黛最近修为增长,饮食速度非常快,听她的口气,像是十分自信。   祁震知道,祁黛是药理的行家,如果食物中真有毒性,恐怕早就被她察觉到了,既然祁黛也说没问题,那么祁震完全可以信任。   “对了,家主可知道第一场是应对哪位高手吗?”早膳过后,祁霏霏向祁震问道。   “不清楚啊,怎么?”祁震这段日子一直专心习武修炼,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祁霏霏无耐地低叹一声,问道:“家主,你不会不知道比武大会的规则吧?”   祁震平时虽然有些智慧,可毕竟不如女子心细,何况他嗜武如命,更是忽略了比武大会规则这一重要事项。   看见祁震有些吃惊而发怔的脸色,祁霏霏一阵浅笑,说道:“幸亏我这两日闲得没事就去周围打听,家主,你可要听好了。”   祁霏霏当初虽然被当作侍女一样派去伺候祁震,但是祁震却从来不敢轻视祁霏霏,更是把她当作谋士看待,如今能为自己提供这么重要的信息,自然是坐直了身子倾听。   “天南六部号称百家,但伴随着近几十年的经历,逐渐破败的家族也有不少,天南之地真正算得上完整家族已经没有一百之数,反而是一些山头势力在慢慢崛起。天威谷张家为了控制天南之地的势力平衡,同时也有着联合各部的理念,创办了比武大会。”   祁霏霏的声音清脆悦耳,祁震听得十分入神,祁霏霏继续说道:“比武大会是两两较量,胜者晋级,再接连比武,这般层层递进,最后获胜者被称为‘天南武魁’。”   “‘天南武魁’?好大的口气,在张广野家主面前也敢这么叫?”祁震听见这个称呼,不得不打断了祁霏霏的讲话。   祁霏霏白了祁震一眼,说道:“这仅仅是一个称号罢了,也是张家主动提出的,张广野家主的实力谁人不知,他老人家自己都不曾计较,你又何必为他人计较这么多。”   “也对也对。”   祁霏霏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近几年来天南武林出了不少新兴势力以及年轻才俊,而且这一次又有仙道七宗的背景所在,所以参赛人数从过去的六十四人,增加到一百二十八人。”   “一百二十八人?你刚才不是说,天南之地已经没有完整的一百个家族了吗?那多出来的这些是哪里来的?”祁震问道。   祁霏霏点点头,认真讲述道:“不错,过去天威谷张家发请帖,其实本就不向一些濒临破败以及对张家极为仇视的势力进行邀请,可如今形式不同,除了对天南之地的所有家族及山头势力共同发帖以外,还对一些名声响著的天南武林名家发了请帖,将这些武林散人聚集到一块,正好配够一百二十之数。剩余八个名额,张家以彰显广开门路,是专门留给那一大帮不请自来的武林人士互相竞逐,其实比武大会第一天的上午,就是让这些人争取到八个名额的。”   祁震赞叹道:“确实大手笔,这样一来,整个天南武林的有能力、同时对仙道有着期盼之人都会统统来到此地,这样就省去仙道七宗许多功夫,不再需要经年累月的积累基业,一下子就能获得许多人才选备。”   祁霏霏提醒道:“嗯,不仅如此,过去天威谷的比武大会,张家会将四柄兵刃转赠给比武大会的前四名,不过我听说,这一次除了赠予神兵,排名靠前的参战者,还能自主挑选仙道宗门。”   “哦?竟然还能如此?”祁震完全没料到,原本只是以为仙道七宗在优胜者之中挑选几个作为自己门下弟子,而现在居然反了过来。   不过只听祁霏霏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觉得这内中有蹊跷。”   “什么蹊跷?”   祁霏霏抬眼直视祁震,问道:“家主,仙道宗门择人收徒,都是看实力高低的吗?”   祁霏霏这么一问,顿时激起了祁震的思考,联合这段时间以来的所见所闻,如同早在天南之地扎根势力的玄天宗与神农谷,哪怕是不另外派遣代表前来,都有着自己的渠道招收弟子,而且长时间的经营之下,也有着一整套完整的择徒标准,而不是像如今有着事急从权一般的延揽势力的情形。   更何况,祁震本人与祁黛,都有着被仙道宗门招收为徒的经历,以仙道高人们的手段,本不需要如此极端、粗暴的方式来挑选弟子。仙道为求长生问道,而非追求好勇搏杀,比武大会的优胜之人,真的符合仙道七宗的择徒标准吗?   “这里面……确实是有些蹊跷啊……”祁震沉吟道,不自觉的看向祁霏霏,目光却不是注视在祁霏霏身上,而像是眺望远处。   祁霏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身体扭动了一下,问道:“家主,怎么了?”   祁震醒悟过来,说道:“没事,想起一个人?”   “谁?”祁霏霏好奇地追问道。   而祁震看着眼前之人,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他很清楚,祁霏霏的身世以及其背景极不寻常,她与云笙长老的关系非常玄妙,祁震不敢说,也没办法解释,只好支吾应付过去,回答道:“没事……想起一个武道上的前辈罢了。”   祁震这么回答,祁霏霏也只好罢休。   祁震站起身来,看着日头,准备去比武大会看一下情况,然后突然想起一事,对祁霏霏与祁黛说道:   “对了,你们两人不如去找找仙道七宗的仙师们都在哪里吧?我估计是在仙居塔内,要是祁黛能进去见一见神农谷的仙师也好。”   听祁震这么一说,祁黛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昨晚深思熟虑了很久,她对仙道当然也有一些渴求,也不是害怕远离家人,只是想到一下子要与祁震分离,心底里十分不适应。   祁霏霏答应道:“那我一会儿就带祁黛妹子过去打听一下,不过要是进不去,家主可不要怪罪。”   祁震点点头,说道:“没事,那里是张家重地,不让进也属正常……嗯,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比武大会的场地在天威谷东侧的校场之上,我就先赶过去了。”xh118 第91章 介绍   祁震与两人先行告别,离开了小院,走没多远,就看见张军迎面而来,恭敬说道:   “祁震先生,比武大会这几日,家主都安排我前来跟随。”   祁震点点头,说道:“听说今天上午是外来的武林人士争夺名额吧,不如带我去看看?”   张军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一直闭关修炼的祁震也这么了解外界的事情,然后说道:“这当然可以。”   一路上,张军还不忘介绍比武大会的一些详细规则,虽然天南武林众位豪杰都来此较量,可毕竟刀枪拳脚无眼,万一彼此受伤、结下仇怨都不太好,所以有一些细则还是需要讲得清楚明白。   不过比武终究是好勇斗胜,没有点摩擦、刮蹭是不可能的,所以往往比武大会都会邀请一些天南武林中成名已久的前辈作为仲裁,一方面判定输赢胜负,另一方面在必要之时拦住双方的致命杀招。   言谈之间,张军不乏对祁震的尊敬与赞赏,毕竟他在张家之内可是少数深知祁震实力之人,他也很明白,比武大会头几个回合,对于祁震这类人物来说,不过是热身运动罢了。   而由于那帮不请自来的天南武者们实在多得出乎意料,不少人早在太阳升起之前,趁着夜色就来到了校场,除了一些自认实力不够的武人,绝大多数习武之人,都恨不得把握住这八个名额的机会,所以天一亮,比武就已经开始了。   等到张军带着祁震来到校场,就看见纵横数里的大型校场上,设了数十个擂台,目前各个擂台之上已经有着比武较量的双方,而擂台之下也充斥着围观的人群。   “天威谷在天南武林的号召力可见一斑!”祁震看见如此场景,也不仅心生感叹,比武大会主要的参战人员尚未到齐,仅仅为了争取那八个名额,就让无数人兴奋难休,奋尽一身武功来拼搏。   可是这些不请自来的武人们,大多数是没有完整修炼体系的江湖散人,或许是在哪家武馆学了几年,要么就是被哪个高人指点了几句,大多数是资质偏差、勤勉不足,只剩下一口争名夺利的底气,所以这些人比武的过程大多不堪入目——至少对于祁震而言是如此。   一旁的张军虽然表面看起来斯斯文文,不过祁震也感觉到他行走之间气息平和匀称,想必内炼功夫十分高超,张军看着这些江湖散人的比武,嘴角也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只是身在祁震一旁不敢造次。   “张兄,这一次比武大会,天威谷之外大概来了多少人。”祁震看着眼前人眼鼎沸,向张军问道。   “祁震先生直呼我张军便是了。”张军先是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出去邀请而来的各方势力六百余人,还有超过四百名天南之地各处而来的江湖散人,如今还陆续有人不断前来。”   祁震点点头,说道:“竟然能有千人以上前来。”   千人之数看似不多,可是天南之地交通不便,张家光是要把请帖发到各个家族、山头势力就要动用不少人力,更别提消息的传播了。   如果不是天威谷张家号召力如此之强,加上仙道七宗的吸引力,估计天南之地的家族们,至今仍然会像一片大海中的各个孤岛,分别独立存在着,交流甚少。而张家以比武为名,却是能让闭塞的交通与信息,来一次大交换,这样的功绩,可谓是有利于整个天南之地。   张军继续说道:“比武大会也是玄天宗仙师所提出的,本意是想要张家子弟莫忘却危难,要时时保持警惕,居安思危。”   “哦?”听闻此言,原来比武大会还有云笙长老的提议,只是听到“居安思危”四字,祁震就不免陷入思考……   虽然祁震从出生到成长一直在天南之地,可是多少也听闻过浩土中州是一片繁华富庶至极、也是一片承平安宁之地,与天南之地的蛮荒、危险形成极为明显的反差。而如今,仙道七宗出乎意料之外的突然干涉天南之地,与过去超然绝世的态度完全不同,不仅是让天威谷措不及防,也让祁震感觉到,仙道七宗自身本就散发着一股措不及防的态势。   可是在祁震认识当中,云笙长老的种种手段,似乎都在准备着、提防着什么,最能体现“居危思安”,但奈何祁震如今境界太低,很多东西看不清楚,也无法理清。   看了半天,祁震就觉得这些江湖散人的比武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甚至连揪头发、咬人耳朵的下三滥招数都使出来,实在是侮辱比武二字。   当祁震准备转身离开之时,刚好就碰见前两日遇见的黄袍男子张登鹤,甫一照面,张登鹤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张军是何等的聪明伶俐,早就了解到两人在两日前的一些矛盾,若不是张广野家主权威极重,压住家族中一切反对声音,恐怕张登鹤还会再次聚众生事,如今不料再度见面,张军脑中就不停地思考缓解情形的方案。   “原来是张登鹤前辈,两日不见,气色好多了嘛。”不过祁震倒是先自行礼说道。   张登鹤摇了摇牙关,压住内心的不忿,转向张军说道:“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带客人前去登录名册?错过了时辰家主唯你是问!”   “是!”张军既是惊心又是安心,惊心的是两人针锋相对,唯恐祁震一句话不慎就火上浇油,安心的是因为祁震与张登鹤两人一触即发之际,彼此冷静了下来   张登鹤没有多理会祁震,甚至不想多看他一眼,拂袖离开,径直走向校场擂台。   祁震眉毛一挑,既然对方没有找自己麻烦,自己又何必多言,就听见身旁张军说道:“张登鹤长老这几天也是负责比武的仲裁。”   “嗯。”祁震应了一声,向张军问道:“我听刚才他说,要去登录名册,是怎么一回事?”   张军行了一礼,说道:“哦,凡是参战比武大会之人,都要登录名册身份,只是一个简单流程而已,其实早在几天前,祁震先生的名字已经登录在册,我们家主早就把此事完成了。”   祁震沉吟一下,说道:“倒不如你带我过去看一下,我想见识见识这次比武大会有些怎样的人物,也好做一些准备。”   张军赶紧说道:“那我现在就带你前去。”   其实参战人员的登录名册,反而不在校场附近,毕竟来者是客,大多数比武大会参战之人都是天南各个家族的子弟,在张家府邸内外都有安排客房,而登录集中之地,就在仙居塔附近。   跟着张军的步伐,祁震一路上都看到不少有着武艺在身的青年,大多数都是在炼体境七阶以上的,而且以祁震敏锐的感知还察觉到,不少人身上还散发着药气,想必是近几日内,依靠神妙丹药催谷功力,强行将实力推高。   “看来这次比武大会,实力底限起码也要炼体境七阶,难怪张广野家主不让家族子弟参战,光是前两轮,就能把一大帮在炼体境七阶上下的人给比下去。”   祁震一边走着,心底里的想法也没有断,视野不断向周围窥视,甚至看见一两个有着炼体境修为的年轻人,看年纪,也与自己差不多,心中也颇有几分震惊。   “天南之地果然藏龙卧虎啊。”当两人来到登录名册的厅堂时,祁震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张军一下子摸不清对方所言何物。   “那位穿白衣高大青年,是泸溪陈家长子,名唤陈坚,擅长六十四路金线棍;靠角落处不说话的阴翳男子,是登塘峰胡家的独子,唤作胡腾,他们家的剑法向来一支独传,家族宗脉也是仅有一支;在西墙附近,如众星捧月的那名女子叫做吕欣,是渡鹿坡吕家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她最擅长掌剑同修,在天南武林已经初现名声了,同时未曾婚配,也是不少家族子弟所追求的偶像……”   随着张军一个个人物的介绍,祁震可算是大开眼界,过去与红石城祁家有所交流的家族,无非是周边的赵钱孙三家,很多天南武林的事迹,祁震自己都不甚清楚,如今一见,才发现外面的天地是何等广阔。   张军说话间,有一帮年轻力壮的青年走来,为首一人穿着宝蓝色劲装,腰间有一柄长剑,剑鞘朴素,其人宽脸星眸,眉若剑锋,甚是精神,见他朝着张军拱手道:“张军兄,好久不见了。”   “原来是穆彻宏、穆公子,三年不见,您的修为更加精湛了。”张军一看见此人,深施一礼说道。   这名叫做穆彻宏的男子看见张军一旁的祁震,问道:“这位是?”   祁震正准备说话,张军抢下话头,介绍道:“这位是祁震先生,是我们张家这次比武大会的参战之人。”张军简单介绍完祁震之后,转向对祁震说道:“这位穆公子,来自天南六部之一的穆家,武功甚是了得,上一次比武大会便是由我亲自接待。”   “哦……”祁震看着张军的神色,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心中明了,这位穆彻宏来自六部家族之一,地位自然崇高,看来也不是一位能够轻易得罪之人,其武功修为,祁震一眼看过去,倒是难以明了透彻。   祁震尚且没有反应,这位穆彻宏倒是先说话了:“哦?这一次张家为何不派自己家族的子弟?竟然是延请外人来参战,倒是不符合张家的态度啊。”   这位穆彻宏公子语中带刺,出身豪门,对张家似乎有几分不服,看向祁震的眼神也是有几分不善。   只见张军婉转道:“我家主人心怀宽广,欲提拔天南武林后辈,也希望打磨家族子弟的耐心,所以才延请祁震先生一战,穆公子实力超群,眼光自是高远,能理解我家主人深意。”   张军此言说得非常漂亮,既没有得罪祁震与穆彻宏两人,同时也没有损及张家的名声。xh118 第92章 眼红   张军一言没有任何破绽,穆彻宏上下打量了祁震许久,看不出其人实力深浅,一时无以应对,拂袖而去。   “这位穆公子是怎么一回事?”祁震被对方的反应弄得不明不白,自己几乎没有说任何话语,就被这位穆彻宏给盯上了,祁震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对方针对自己的敌意。   张军压低声音说道:“穆彻宏是上一届比武大会的第二名,实力超凡,这次前来,就是希望能夺取武魁之号。”   “第二名?”祁震微微一怔,因为他听林赞说起过,上一届比武大会的胜利者,是一名叫做何茗的女子,只是大会过后不久的销声匿迹了。   张军不清楚祁震在思考什么,以为他十分重视穆彻宏这个对手,继续说道:“穆彻宏腰间的‘荻风’,也是出自我们张家的铸炼高人,剑意蓬勃,运剑之间行云流水,没有丝毫阻碍,配合此人的武功修为,更是天南一绝。”   听张军这么一说,祁震也不得不提起一些精神,张家的铸炼之术,祁震可谓是亲眼见证过不少,就连自己背上的‘劈道’,也同样是出自张家先祖的手笔。   “我看这位穆彻宏对我颇有恶意啊?这是怎么一回事?”祁震向张军问道。   张军脸色有些尴尬,低声说道:“上一届比武大会,我是作为他的引导,算是有一些交情,恐怕这次前来,发现招待不如往日热切,对祁震先生有几分微词了,望先生见谅。”   祁震微微一笑,他哪里会在意穆彻宏的这点眼光,祁震看得出来,此人刚刚突破至炼气境不久,但是对于提化真气一途,进程还不是太足,呼吸之间的破绽被祁震敏锐地把握住了,要是此人未来几日要与祁震对上,祁震还是有把握战胜此人的。   “对了,”看见穆彻宏,祁震又想起一事,问道:“过去参加过比武大会的人,还能继续参战吗?”   张军点点头,解释道:“关于这一点,其实大会并没有明确的要求,天南之地的家族子弟们,不少人都参加过一到两届的比武大会,甚至参加四五次的人也大有人在,可是辈分渐高之后,大多数有着家族势力背景的人,也开始自持身份,不再亲身下场,只能说比武大会没有几个年龄超过三十岁的参战者,这也算是不成文的规矩吧。何况这一次有着仙道七宗挑选门人弟子的机会,仙道修炼的入门讲究气血旺盛、精神充沛,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最是适合了,所以这一次比武大会有不少都是曾经有过参战经历的家族子弟。”   祁震笑道:“看来我这种人倒是少见,啥大场面都没见过。”   张军恭敬说道:“祁震先生修为深湛,迟早也要面对这些人物。”   两人就在这个厅堂之内走走停停,不少天南的年轻才俊看见张军,都上前来打招呼,可见这位看似平凡的张家接待使者,在天南的人脉丝毫不差,迟早有独挡一面的能力。   而其中不少人,经过张军的介绍,也认识到了祁震这一号人物,方才知道天威谷张家这一次一反常态,邀请外人参战比武大会,一下子让祁震这个名字传扬了开来。   因为这一次比武大会的特殊性,不少家族对每一个参战之人都会有研究,善者结交机缘,不善者退避三舍,这是一向的态度,而张家如今作风,使得不少家族子弟们,不知道该如何跟祁震这名过去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打交道。   也幸亏祁震本人没有什么架子,有几个年轻的家族子弟见祁震身上背着长刀,壮着胆子主动上前与祁震交流,言谈之间大多也是围绕刀法,祁震也不吝自己的见解,由浅入深,从最基本的臂膀用力、腰胯使劲,钻研到心中刀意、劈斩之意,让不少同为练刀、使刀的家族子弟大开眼界,无形中,让祁震慢慢营造出一股势力。   “哼!”登录名册的厅堂十分宽阔,远在另一处角落的一堆人中,穆彻宏双手抱肩,眼角侧视着祁震的方向,嘴里忍不住一阵冷哼。   “穆公子这是在生谁的气啊?”一阵清脆声音传来,一名少女在众多拥护者的簇拥之中缓缓走来。   穆彻宏转眼一看,这名女子腰间佩剑,身穿红黑色劲装,凸显身材曼妙;一双长腿迈动间,似乎有着不寻常的跃动;她左手带着黑色的连腕手套,手套材质特殊,极为纤薄,连女子玉指的每一个关节都勾勒出来。而女子的面孔更是美貌动人,嘴角总是不经意的上翘,脸白胜雪,却又不乏红润之色,左眼附近有一粒小痣,有如画龙点睛,将一身媚态尽数展现。   看着女子狐媚一般的笑脸,穆彻宏脸色缓和,轻施一礼,说道:“原来是吕欣小姐,上次拜别,快有一年了吧。”   名唤吕欣的女子回施一礼,掩嘴笑道:“穆公子记性真差,四五个月前,我们一同前去赤金山庄捕猎之事,你都给忘了?”   穆彻宏一阵汗颜,眼前这个吕欣,习武资质之高,连自己都有几分自愧不如,可是比起习武修炼,她更喜欢四处交游,今天去这里捕猎、明天去那里访客,总之一年到头在天南之地各处乱窜,却也不见她武功有什么退步,反而日益精进。   吕欣口中去赤金山庄的捕猎,穆彻宏的确也有前往,可是那段时间他碰巧是突破境界的关口,但奈何赤金山庄就是自己家族的产业,为了应付接待,自己也只好出面相见一下,把事情交待给随从,自己就又闭关去了,吕欣前来之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穆彻宏道歉道:“当时在下恰逢修炼关口,头脑不甚清晰,请吕欣小姐见谅。”   穆彻宏虽然出身天南六部之一的穆家,但如今穆家也渐渐走下坡路,远不如天威谷张家、麓景山谭家这些豪门大户,而吕欣所在的家族也有崛起之势,更何况吕欣此人交游广泛,虽无献身之意,但凭着一张狐媚脸孔和伶牙俐齿,总能吸引不少家族子弟为其赴汤蹈火,这种人物,穆彻宏一向谨慎应对。   “道什么歉呀!”吕欣似打情骂俏、又像有几分怪罪穆彻宏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再次问道:“穆公子还没说呢,到底实在生谁的气啊?”   听得对方这么一问,穆彻宏那眼光一扫,看向祁震方向,此时祁震正在人群中讲谈各路刀法,俨然众人关注的焦点,吕欣也一眼看出来了。   “哦~原来是那个乡下土包子呀。”以吕欣的地位和她那帮拥护者,自己不用去打听,自然就有人前来汇报张家这次的参战之人。   穆彻宏问道:“吕欣小姐认识此人?”   吕欣一只手缠着自己头发绕圈圈,毫不在意地说道:“听说这个土包子好像是来自什么红石城,我去过那地方一趟,净是漫天尘土飞扬,不是什么秀丽之地,一看就是穷山恶水,那破城墙跟流血似的,难看的要死,待不了一天我就走了。”   “哦……”穆彻宏沉吟了一下,其实心里不以为然,吕欣这番话完全就是一堆废话,他想知道的是祁震的出身到底为何?实力怎样?师承哪家?可吕欣关注的重点完全不是这些,跟她打探消息算是白费心机了。   “不过我听说,祁震这个家伙,也有炼气境的修为了吧。”吕欣脸上媚色浓重,远望着人群中的祁震,像是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听见这句话,穆彻宏脸色凝重,刚才自己窥视祁震修为,竟然完全看不透对方深浅,那个时候就已经有几分心惊了,现在经吕欣这么一说,穆彻宏可以断定,祁震的确是有着炼气境的修为了。   天南之地不像浩土中州,仙道盛行如同百姓日常,一个天南之地的家族子弟,想要依靠自己的努力修炼到炼气境,除了本身修炼的典籍要有足够的高度,还得有十分优越的环境、充沛的物资作为支持。   而就算有这些支持,修炼者本身的资质与毅力更是不可缺乏,穆彻宏虽然是家族中颇受关注的年轻一辈,但是家族对他的要求从来都是比兄弟姐妹还要多得多,跟别提小时候吃的各种苦。修炼至今,穆彻宏也有二十三岁的年龄了,能在这个年龄,自行突破到炼气境,在天南之地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天才了。   可是这样的人物,天南之地却不止一个,甚至还有比自己修为更高之人,这样对穆彻宏的打击颇为深重,他虽然出身天南六部之一,但自幼承受太多太多家族的期望,肩上早已不堪重负,如今看见祁震如此修为,无形中已经受到打击,心底里不自觉地就泛出一股憎恨之意。   为什么这个世上会有祁震此人的存在?!——汹涌澎湃的呐喊声在穆彻宏心中响起,他看着被一大帮家族子弟围拥的祁震,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一手按在腰间剑柄上,蓄势待发。   而身在远处的祁震,虽然嘴上讲述不停,可是内心清明依旧,他大脑中只感觉到一股针对自己的猛烈杀意,顿时全身真气一震——这是武斗真气面对怀有敌意之时的自主反应,让祁震一下警惕起来。   可惜的是,祁震与穆彻宏距离较远,祁震一时间也无法察觉到是谁对自己生出这么庞大的杀意,能生出如此强烈而又专一的杀意,只能是出自炼气境修士,祁震回忆了一阵,从来没想到过自己招惹了哪位炼气境的修士。   直到祁震觉得,自己的刀法精义讲得差不多的时候,人群慢慢散去,祁震才方才看见那位双目通红的穆彻宏,远远的盯着自己,祁震这才明白,自己的风头看来出得太大,让这位穆公子眼红了。xh118 第93章 白衣   “祁震先生真是深通刀法,听他一番讲解,我都觉得这次比武大会没有白来!”   “对啊,这次比武魁首我们就不用抱多大希望了,想必是祁震先生所得。”   “可惜今天下午我就有比试了,真希望找个地方好好回味一下刚才祁震先生所讲,我感觉突破关窍的时机将近了。”   刚才围在祁震身边的年轻才俊们渐渐散开,但依旧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讨论祁震所讲述的刀法精义。   虽然说天威谷比武大会上,赠予的神兵利刃以长剑居多,但不可否认的是,天南武林之内,用刀之人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所谓剑走轻盈、刀行厚重,剑法练至深处,往往需要追求心神气息如一,而能有此资质的人,本就不多,可是使刀的根基在于臂膀力量,这一点,通过锻炼筋骨、熬打气力,总能有所成就,而祁震刚才正是由浅入深,让不少使刀的家族子弟听得津津有味。   如果是前两日的祁震,恐怕还没有对刀法如此深入的理解,可正是因为云笙长老的暗暗助力,让他身怀武魂,对触目所见的武学有着瞬间领悟的高超能力,所以当祁震获得《断水逆刀法》之后,一整套的刀法系统,就在脑海中成型了。   而祁震并非是吝啬藏招之人,虽然具体到刀法本身,有些运劲关窍不到境界无法使用,可是祁震却也能从旁着力,让听众闻之眼界开辟。   祁震这么做,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一方面也是希望吸引更多家族子弟,为自己磨练刀法,另一方面也是树立起自己一个形象。   有着这段时间以来的见闻,祁震明白,建立起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是多么的重要,可是从管理祁家这一点看来,祁震一向习惯做甩手掌柜,若是欢了旁人,对眼前家族子弟们的拉拢,恐怕会竭力花费各种物资以及赞美之言。   唯独祁震,武道修炼直指本心,以刀论刀、以武论武,交友如同春风润物,不知不觉,但听过祁震刀法精义的人,大多数已经认可了祁震,更有不少人对祁震产生了崇敬之意。   当然,这样的情形,落在某些人的眼里,就是祁震刻意为之的,在短时间内营造起一股势力,让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当穆彻宏的浑身杀意泛滥,使得一旁的吕欣也不禁皱眉,这个狐媚女子心中暗笑:“就凭你这心性,已经输给了那个祁震,若是现在与他交好,说不定于未来仙道还颇有益处。”   仙道的诱惑何等之大,纵然是吕欣这种人,也十分期盼有这个机会拜入仙道宗门之内,而且她也十分有信心,自己能够拜入。   但她的目光更为长远,如果自己孤身一人拜入某个仙道宗门,那么自己一直以来经营的势力,在宗门之内恐怕难以发挥作用,只有重新建立一个仙道宗门之内交际人脉,自己未来才能一片坦途。   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求仙方式,如同祁震,他修炼了《霸仙真解》,多少受其影响,性格直爽,心向武道,修炼不假外物;而吕欣则是一个鲜明的对比,认为何时何地,都需要懂得借势,慢慢积累属于自己的圈子势力,这也决定了一个人对待人事物的方式和态度。   而至于穆彻宏这种人,自持豪门出身,虽受寄望,却心胸狭隘,看不得他人占优,尤其是无法接受像祁震这样,原本无名小卒一个,只言片语之间,把一切风头抢去,于是心生不忿,甚至动了杀念。   吕欣没有说话,看着穆彻宏那青筋暴露的侧脸,嘴角微微含笑,正期待看着他与祁震发生什么冲突,到时候自己大可以上去做和事佬。   正当穆彻宏杀意旺盛到了巅峰之际,祁震也真气慢慢运转之时,门外一道冷风吹入,蓬勃剑意毫无收敛地卷入厅堂之内。   比武大会时值初秋,天南之地位处南方,气候尚且炎热,这突如其来的一阵冷风,让大多数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只觉得身坠冰窟之内。   而祁震却是十分熟悉这种感觉,分明是就锋锐无匹的剑意,强行影响众人心智,本来一股普通的清风,硬生生让人只察觉到寒冷。   祁震转过头去,只见一名白衣女子,身姿窈窕,手握长剑,面貌美得让人心神一荡,可是眉宇之间的冷意,却是让人不自觉地退避三分。白衣女子不施粉黛,就连头发也都只是披在脑后,随意绑了一根白色绸带,全身上下白衣如雪,从制式上虽然有着大家闺秀的外形,但从手臂脚踝之处可见,分明是一套精致绝伦的武道劲装。   比起惊如天人的美貌,祁震第一反应却是集中在白衣女子手中长剑——长剑细长,就算外面套着黑底金丝的剑鞘,宽也不过两指有余,可见内中剑身是何等细长;剑颚微微突出,若不仔细观瞧,只会觉得这柄长剑通体如杆。   可是细长纤弱的长剑,却散发着与其形状极不相称的磅礴剑意,白衣女子刚好站在门内,但剑意却席卷厅堂之内各个角落,全场鸦雀无声,顿时注意力都集中在此女身上。   而白衣女子丝毫不在乎这些人的视线,旁若无人一般,穿过人群,来到一张桌椅之前,上面摆着的正是比武大会登录名册,白衣女子从袖中取出一份红底烫金请帖,放在桌上,然后自顾自地翻阅名册,最后在“何茗”这个名字底下,签录下自己的名字。   “是、是何茗……”   一个不只来自何处的声音,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顿时,整个厅堂之内的讨论声瞬间炸开——   “天哪!她、她是上一届的武魁——何茗!”   “她怎么会来这里……怎么可能?张家怎么把她也邀请来了?!”   “她手里的不会是‘麦芒’吧?刚才那么恐怖的剑意,只能是那把剑了吧……”   只一个瞬间,各种恐惧、震惊的讨论声就涌入了祁震的双耳,凭着众人破碎的讨论声,祁震多少猜到这名白衣女子的身份,于是向一旁的张军问道:   “这个女的,就是上一届比武大会的胜利者何茗?”   只见张军额头上也有几滴冷汗,他下巴微微颤抖道:“嗯……是的,她就是何茗,她手里的‘麦芒’,就是上一届比武大会所赠予的。”   祁震觉得有些奇怪,众人、包括张军的言行,分明对何茗此人异常恐惧,祁震虽然一开始也被‘麦芒’剑意所震惊,但也不觉得此女有何通天彻地之能,让在场众多天南武者们如斯恐惧。   祁震放眼望去,只觉得厅堂之内的吵闹,似乎只到何茗身边一丈方圆之外,何茗身上散发的寒意,似乎摒绝一切外来的吵杂,孤身独立在一个彻底安宁的空间。   “嗯……倒是有几分玄妙……”祁震饶有兴致地说道。   只见身旁的张军说道:“祁震先生,恕我失礼,若你未来对上何茗姑娘,切忌不能与她硬碰硬,最好游走对抗。”   “哦?”祁震非常惊奇,能让张军这么警惕的人,还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问道:“为何?她的剑法真的这般强悍?”   张军吞了一口唾沫,说道:“当初前三场比武,可能不少参战者见何茗姑娘美貌,嘴上多少有些结交或者爱慕之意,或许是因为这样激怒了何茗姑娘,那三人只一招,被何茗姑娘断去四肢、挑碎喉骨,成为了废人……”   “好狠辣的手段,别人连话都不许说吗?还是那些人有意调戏?”祁震皱眉道。   张军摇摇头,说道:“当初那三位也是颇有教养的家族子弟,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见何茗姑娘美貌,心生爱慕之意太过正常,而且他们语气也是饱含尊敬,但没想到……唉……”   祁震心中诧异,没想到冷似冰霜的何茗,一旦动起手来,竟是这般极端,见他再问道:“那台下的仲裁呢?不阻止吗?第一场如此就罢了,后面两场怎么也被她动手成功了?”   常理来说,比武大会要求点到为止,就算比武双方控制不住,也会有武功高强的仲裁予以阻止,可是被此女结连三次将人断去四肢,明显是在打张家的脸。   “唉……”张军微微一叹,说道:“我们当初都小看了何茗姑娘,就连家主他老人家也一时看走眼了,根本没想到她早已经有了炼气境的修为,直到连伤三人,家主本人才发觉失态严重,于是亲自坐镇仲裁,方才没有继续伤人的事情……”   祁震沉默了一会儿,他震惊于连张广野老人都能看走眼一事,就算张广野老人看走眼,那么云笙长老也不至于看走眼吧?   祁震思绪流转,抬眼望向远处的穆彻宏,此时的穆彻宏,对祁震的杀意早就消失无踪,当何茗出现之后,他就似乎一直躲着何茗,不敢露面。   “这么有趣啊……”祁震的兴致来了,他被何茗那几乎传说般的剑法吸引住了,祁震目前就是觉得,自己缺乏强悍对手的磨练。   张广野老人是一个,可是老人毕竟是一家之主,身份崇高,而且武林地位深厚,自己不可能总去找张广野老人印证武道,最好就是找同辈之人,好好打上一场,最好是多打几场……   直到刚才,祁震都没找到能让自己满意的对手,就算是厅堂之内有几股刻意隐匿的气息,但最多也就是在祁震面前多走几个回合罢了,还没有一个能让祁震心中感觉,与对方战斗,胜负是在未知之数的人。   而当何茗的出现,祁震冥冥中就感觉到了,这个冷似冰霜的女子,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是能够为自己印证武道的人,当祁震看见何茗,心中潜藏已久的战意瞬间爆发,双目似乎要喷出火焰来,死死盯着何茗。   在他人看来,祁震就像是满怀欲火,目光从何茗身上无法移开了。xh118 第94章 杀意   祁震目光灼烈,而何茗哪里会察觉不到,一回头,布满寒霜的视线就与祁震相对,顿时一寒一热的视线,就彼此碰撞在一起,无形的矛盾从此展开。   虽然厅堂之中的众人一时之间被何茗的身形所吸引过去,但是见她回头瞩目,不少人也跟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祁震目光火热而又有几分狰狞,死死盯着何茗。   祁震未曾修出神识,目光射出的威势本质虚无缥缈,乃是自身气血散发至外界的一种微弱波动,祁震修炼了《霸仙真解》,目光威势比寻常人集中不少,但与何茗对视之时,只觉得双眼刺痛,竟然有几分不敌。   “好强悍的女子,竟然连别人直视的目光都不允许,真是无双傲骨!”祁震眼珠中泛起血丝,已然是气血充斥双目的征兆,内心暗暗惊叹,明白自己在心神修为上,恐怕不如何茗此女,只好侧过头去闭起眼睛养神。   两人对视的过程不过数十息的功夫,但是在场众人哪个不是心思通明之人,看见祁震的反应,就明白何茗的修为,还要比祁震更高上一筹,而之前不少人还曾经猜测,代表张家出战的祁震,会不会比上一届的“武魁”何茗还要厉害,如今却是得到答案了。   “祁震先生!”身在一旁的张军自然是目睹了整个过程,他见祁震主动以视线挑衅何茗,却又不好阻拦,但幸亏最后是祁震自己主动收回视线,当祁震闭目养神之时,张军赶紧低声询问祁震情况。   祁震摇摇头,捏着鼻梁说道:“我没事。”   说罢,只觉得身前一阵冷风袭来,祁震下意识全身真气一动,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个宛若全身披霜覆雪的何茗,眉宇之间依旧寒冷,只听她有一些沙哑的嗓音说道:   “没有下一次了,知道吗?”   伴随着这句冷到极致的话语,何茗用拇指轻轻推开手中之剑,只露出半寸剑身,顿时肃杀剑意扫荡,就连祁震的头发也吹拂起来,仿佛剑刃就在祁震头上划过十几道伤痕似的。   “有趣……”祁震看着何茗的脸庞,比起眼前的如玉美人,祁震似乎更好奇对方的修为到底去到了什么境界,能将剑意凝结成近乎实体,这分明就是临近炼气境四阶才有的修为。   能让这种人对自己有了杀机,更是激起了祁震内心斗志,伸手握住背后“劈道”刀柄,却没有拔出,一股厚实沉重、广大无边的威势乍然轰出,将何茗披落在肩上的秀发直直吹起。   在外人看来何茗的手段晦涩难明,眼力稍差的甚至看不出何茗对祁震做了什么,可是祁震的反击却是霸道非常,握刀瞬间,仿佛祁震变成一个风暴的核心,向外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威势,就连何茗也被吹得秀发飞扬。   但是祁震心里明白,自己这一手主要是借助“劈道”本身异乎寻常的材质,将自己对外的威势放大,方才能有这种效果,可何茗却是以自己的能力,将“麦芒”自身剑意凝结,手法之高超,是祁震目前还远远做不到的。   而面对祁震这个行为,何茗似乎没有生气,脸上依旧冰寒,转身离去,不发一言,只让众人剩下各种遐想。   “呼——”看见何茗身形彻底走远了,祁震才吐出一股厚重浊气,握住刀柄的手放下来,拍拍一旁张军的肩膀,如重获新生一般说道:“我明白你刚才说的意思了。”   张军脑子有点糊涂,他当年是见过何茗出手的,刚才何茗那番表现,已经算是平淡了,他只好问道:“祁震先生的意思是?”   祁震不好意思地刮了刮自己鼻子,说道:“那个何茗……刚才有一个瞬间真的动了杀机,非常重……”   张军自知修为远不如祁震,直言道:“在下完全感觉不出,毕竟三年前何茗姑娘伤人不少,在外人看来无疑是杀气腾腾。”   祁震摇摇头,遥望着何茗离开的方向,说道:“她的冷傲,只是保护自己的方式罢了,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好胜之心,比任何人都要强大,而且一旦动念,则是不死不休的境地……”   张军问道:“先生何以见得?”张军对此还是有些好奇的,毕竟何茗在表面上看起来,仍然是一名美貌女子,无非是比旁人反应多了几分冷淡,还说不上什么不死不休。   祁震咬了咬牙,说道:“我这也是直觉罢了,我也好胜,但根本在于享受战斗的快感,而她不是,是为了尽快获得胜利,竭尽自己的力量去摧毁对手……啧啧,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这么浓重的杀意……”   祁震也不禁感叹,论姿色,何茗在自己所见的女性当中也属一流,祁黛之娇怯可爱,祁霏霏之聪慧明媚,云笙长老成熟而知性,至于何茗,则是美在冷傲两字之上,让人不敢侵犯。   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这种人身怀如此强大的杀意,祁震有点幸亏自己是以武者的身份、以实力去挑衅何茗,万一是一个啥都不懂的愣头青看见何茗,垂涎她的姿色,说不定视线注目的下一个瞬间,就被何茗手中的“麦芒”削成人棍了。   “啧啧……”祁震对何茗非常感兴趣,向张军问道:“对了,这个何茗是什么出身?哪里学来的一身武艺,这分明已经是仙道宗门内才有的能耐了。”   祁震刚才所遭遇的,是被何茗所凝结的剑意,能将无形的精神气魄、心意念力所聚集成型,这在仙道之中被称呼为“法力”。   并不是所有的法术都需要法力才能催动,就好比祁震学到的一些三脚猫法术,如化石为泥、指尖生火等,都可以依靠体内真气发动,可是仙道之内公认“入流”的法术,就必定是依靠法力所催动的。   而法力,则是需要炼气境四阶才能修炼而出,与之同时修得的,还有仙道修士们必备的能力——神识。   法力与神识,乃是修士心神气血交结的产物,一体两面的体现,不过比起法力,祁震更熟悉神识,毕竟自己曾经与丹华真人、云笙长老这些人面对面接触过,自己碰见他们,体内的武斗真气多少会有反应。   这种反应并不是面对杀意之时的突然运转,而更多的是像一直刺猬遇见外敌时的,身体缩起、背刺突起的状态。   而面对何茗之时,祁震却没有这种感觉,所以判断她的修为,应该是十分逼近炼气境四阶的门槛了。   这么一来,光是以修为境界而论,何茗丝毫不比张广野老人差,恐怕两人的差距,就在于武功招式、真气运转这些细节之上了。   既然如此,祁震目前的修为恐怕还不如何茗,甚至可以说是大大的不如。   祁震如今只有炼气境二阶,此后的炼气境三阶——辟谷境界,讲究的是真气绵绵不息、自生自长的精髓,而要修炼到此境界,则需要体内真气的再一步转变。   若是体内真气容量较少,这一个境界的突破尚且简单,可像祁震这一种,仅仅一个穴窍之内的真气容量就是他人四五倍、更勿论与张广野老人一战,又强行开拓了不少穴窍,这段日子下来,祁震体内武斗真气简直是浩大不息。   想要将如此庞大容量的真气再次转变、衍生生机,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就连祁震也发现自己目前的修为境界到了一个颇为难过的瓶颈,可是短时间内要突破此境界尚且困难。   祁震原本的打算,是拜入仙道宗门之后,结合宗门所教与自己的《霸仙真解》,慢慢寻找突破,反正有了炼气境二阶的修为,祁震的寿命基本能有一百五十岁上下,这还是好战如祁震,若是擅长调理养生,三甲子寿元不在话下。   但是现在,强悍如何茗的这么一个对手在自己面前,要让祁震屈服于她,根本就不可能,但是要打败她,光是在修为境界上,祁震就先落下风了;在兵刃上,两把刀剑都是出自天威谷,不好评论优异;如果是仙道法术……自己那点不入流的手段,就别在一名能够凝结剑意的高人面前献丑了。   想了半天,祁震竟然发现自己没有一样能比何茗优秀之处,自信如祁震,此刻竟然也有几分犯愁了。   “祁震先生?”张军刚才讲了一轮何茗的出身与调查,无非就是不明其来历、师承,初出江湖便是炼气境的修为,剑法凌厉,没有一丝多余招式,出剑必见血。何茗当初获得“麦芒”之后,似乎是去寻仇,可惜事后张家等人去调查,没有发现别的线索,至于如何联络得到何茗本人,据说还是张广野老人自己的手段,张军自己都不清楚。   张军讲了一大堆,祁震没怎么听入耳,等得张军提醒祁震,他方才醒悟过来。   “嗯?哦、哦……也就是说,何茗的来历,连张家都不清楚吧。”   张家点点头,回答道:“至少我们这些晚辈是不知道的,何茗的请帖也不是我们发的,估计是家主另有渠道吧,我等也不好过问。”   “嗯……”祁震心里明白,张广野背后还有云笙长老做支持,有些事情,估计是云笙长老的动作,毕竟比起年约二十的自己,云笙长老可是在天南之地布局百年,自己的这点见识,就不要做太多思考了,好好应对即将到来的比武大会就好。   何茗离开之后不久,厅堂之内恢复了之前的热闹,无非就是对何茗的到来产生各种惊讶与讨论,众人的讨论之中,也不乏将祁震与何茗做比较,甚至有些年轻才俊忍不住赌瘾,想在私下开一个赌局,来赌一赌祁震与何茗实力高低。   可是比武大会尚且没有正式开始,而祁震能否与何茗真正一决胜负还在未知之数,这些举动还是被众人笑语之中给压下了。xh118 第95章 首战   当整个上午都是在一群江湖散人一通乱打之后,终于筛选出八位实力稍强之人,只见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地走进登录名册的大厅,虽然浑身是伤,却依旧昂首迈步,十分自豪。   祁震没有取笑他人的习惯,但其他的家族子弟们却不一定了,仗着出身豪强,对着这些从江湖底层奋勇上来的人,极尽嘲笑轻蔑之意,让这些原本刚刚消退了热血的江湖散人,差点又与众人厮打起来。   祁震内心暗自叹息一声,他嘴上不说,但心里明白,天生世人,天赋资质总有高低之分,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习武修炼,很多人一辈子习武,都只能做到强身健体,能像今天这般,百数十名身怀高深武艺的人站在此处,几乎就是承载着天南之地未来几十年的武道精英。   习武尚且这么讲究资质,就更别提仙道的长生论道了。   祁震多少了解,要修炼长生,道、法、师、侣、地、财、缘等诸项要素,缺一不可,如今比武大会背后,有着仙道七宗的关注,这就是缘,而其他的一切,都是需要自己的争取,要在一百二十八人之中脱颖而出,难度可想而知的大。   要不是祁震幸运之至,获得了《霸仙真解》的传承、又打造了一身强悍武脉,如今恐怕早就成了天生山上一片枯骨。   看着这些浑身是伤的江湖散人,祁震一时也是感同身受,他们大多都是资质偏差、没有正规师承、出身破败世家,为了一份剑法刀谱,可以争个你死我活,为了一壶丹药,更是不忌杀人放火。   修炼一途,往往就是让人如此趋之若鹜,无论是为了追求力量、还是绵延生命,亦或者是权势、财富,一旦走上这条路,就会让人义无反顾地继续走下去。   如果让这些江湖散人,放下争夺,凭着一把力气,回乡间地头干苦力,或许养家糊口、乃至成家立业不成问题,但是他们绝对不肯这样做,他们要出人头地、要展现自己的存在,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一切人物,重新正视自己,甚至将他们踩在脚下。   而这种思维,也一度浮现过在祁震脑海之中,当他最初修炼《霸仙真解》之时,第一反应就是要把祁家之中,那些欺辱过他的家族子弟们,统统打成残废,让他们看着实力强悍的自己,口中只剩下求饶的份儿。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当他杀死了祁风父子,祁震就明白了,杀人无法解决任何问题,除了让自己的内心释放出一阵扭曲的快感以外,创造不了任何事物,而自己亲手造成的破坏,到头来还需要自己承担。   这就是为何,此后祁震一直担任祁家家主,又不遗余力得各处奔波,如今,外有天威谷的协助,内有祁霏霏的分忧,祁震终于感觉,自己对祁家的弥补已然足够,可以慢慢卸下这份职责,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去了。   祁震没有理会厅堂之内的吵杂纷扰,闭目养神,当名册登录完毕之后,还有一轮抽签,让一百二十八人两两对决,而这些事,也是张军去代替祁震去做。   最后拿来的数字是八十一,若是按规矩,祁震第一轮要面对的,就应该是编号四十八之人。   “祁震先生,我打听到了,是潼湖乌家的少爷。”张军人脉极光,在这厅堂之内也有不少熟悉之人,他才出去走了一圈,回来之后就跟祁震禀告了这件事。   祁震点点头,见张军没有多余的介绍,想必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天南家族,应该没有任何难度。   果不其然,祁震的对战安排在黄昏时分,跟自己一同上台的那位乌家少爷,一看见祁震就面色发愣,脚都有些颤抖了。   祁震看见那乌家少爷拿着一柄短枪,内心叹息自己对枪棒并不熟悉,这次战斗想必没什么磨练之功了,于是说道:   “让你三招,尽力攻来,既然上得擂台,就要有斗志,不要在乎眼前之人是谁!”   祁震声音不大,却伴随着阵阵发出的真气,传遍周围,就连擂台下的众人听得清楚,而那名乌家少爷也被祁震声音激起了斗志,听他鼓起勇气说道:   “请祁震先生指教!”   伴随着擂台下一阵铜锣声响,昭示着又一场比武的开始,有着祁震的承诺,乌家少爷蹬步而上,奋尽一身力气,短枪绵密刺出。   在外人看来,这乌家少爷的枪法已经不俗,头一枪甫一刺出,第二枪又至,结连十八枪,竟然毫不停歇。   “好。”祁震语气有几分赞赏,他一眼就看破了这乌家少爷只有炼体境六阶的实力,在所有参展之人中,实力算是中下,可是对自家枪法却是十分熟练,一眼就看出其根基打得十分牢固,若是这种沉稳劲儿继续下去,未必不是又一个祁光,老来成才。   但是修为境界上的差距,不是目前这一点努力能够追上的,乌家少爷连刺十八枪,在祁震眼里却是能被分解成数十个缓慢的画面,在轻盈身法向后飘荡的同时,也在不断推演乌家少爷的枪法。   能在战斗之中“偷师学艺”,这在旁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想象,而祁震就偏偏能做到。   连刺十八枪,只是一招,在乌家枪法中被叫做“乌鱼十八出”,本来临靠湖泊的乌家,在捕鱼生产之中,参悟出来的招式。而接下来的第二招,却是仅仅一个动作——旋转枪头。   潼湖之内,不乏鳞片坚硬的大鱼,它们连渔网都能挣脱,而一般渔民的鱼叉也捅不进这种大鱼的鳞片,因此,乌家才想出了这招“旋破鳞”,在天南武林上,也是专门破硬功的犀利招数。   乌家少爷凭着第一招气势未尽,第二招“旋破鳞”随后而至,就是想再一步向祁震身子逼近,他自知与祁震实力相差太远,可是被对发激发起来的斗志,却好似源源不绝,恨不得一杆枪追上祁震的身形。   但可惜的是,境界未到,“旋破鳞”劲力再足,摸不着祁震的身子,就等于是白费力气,祁震见身前枪尖一旋,足下真气轻吐,单足触地,《缩地神通》运出,祁震就好似鬼魂一般,平地向后飘掠,就是不让枪尖碰到自己。   乌家少爷见状,微微一咬牙,枪尖下垂触地,然后撑杆一跳,顿时速度加快,直扑祁震!   这速度是快,在祁震眼里也并非极速,只见乌家少爷弃枪直扑,竟是握拳如枪,照着祁震面门就是一拳。   噗!   一阵轻响,祁震身形不动如山,乌家少爷的拳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砸在祁震的脑门之上。   见此情形,台上台下众人都吓了一跳,本来一直轻松躲避攻击的祁震,这下竟然被乌家少爷一拳砸在脑门。   而比起台下众人的震惊,乌家少爷的内心却是复杂异常,他原本以为自己能攻击到对方,心中闪过一阵喜悦,但随后想起祁震实力,唯恐对方反扑报复,自己一拳下去,祁震纹丝未动,足见对方实力根基之强。   乌家少爷比祁震略矮,只见祁震嘴角微微上翘,接着就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托、一抓、一扭,就在眨眼之间,乌家少爷就被祁震反手抓住,掰着胳膊让乌家少爷动弹不得。   “你既然擅长枪法,就不必舍枪用拳,拳掌劲力比兵刃难练,一旦碰上拳掌高人,你舍弃短枪的一刻,便是你亡命之时。”   祁震缓缓松手,对着乌家少爷说道。   那乌家少爷还被刚才祁震一系列动作吓得脸色发白,自己差点以为一根胳膊就要这样失去,却没想到祁震说了这么一句话。   “多、多谢祁震先生……”乌家少爷仿佛地狱门前走了一遭,拾起短枪,朝祁震行礼道。   祁震点点头,说:“你根基不差,若是日后还能保持这般沉稳性子练武,成就不可限量。”   乌家少爷虽然不练刀,但刚才在厅堂之内,也是有听闻祁震讲解刀法,他深知祁震实力修为之高超,对方有这么几句话,不啻于是师辈指点。   乌家少爷一连行了几个礼,然后对擂台下的仲裁说道:“在下乌阖鲤,此战弃权。”   此言一出,擂台下除了一些叹息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多言语,毕竟祁震的实力众人已经有所认识,乌家少爷主动弃权也是意料中事。   台下的仲裁再一次询问,得到乌家少爷的答复之后,便确认了祁震的获胜。   跟乌家少爷告别之后,祁震慢慢走下擂台,就看见张军上前道:“恭喜祁震先生首战得胜。”   “又不是什么大战,至于恭喜么?”祁震笑道。   “先生有所不知,”张军压低声音说道:“像你这样,能够在擂台上指点他人,而不是彻底将对方击垮之人,在历届比武大会上都是不曾出现过的。”   “哦?”祁震微微一怔,他下台之后,还想反省一下自己是否好为人师了一点,却没想到自己这么做是如此罕有。   听张军说道:“比武大会基本都是家族年轻子弟比试,哪个不是好勇争先,又有哪个愿意指点自己的对手,盼着对方日后实力增强吗?”   祁震脸上闪过一丝不屑,说道:“我还就希望他们变强,要是不服就再找我打上一架,我现在就是缺这种对手磨练自己。”   张军点头应是,说道:“祁震先生有此胸襟自然是好事,只是……并非人人都乐意受教,有些人反而会因此更加厌恶,所以,请先生言语中要有衡量。”   张军说的不无道理,自己实力强于别人,却依旧好为人师地指指点点,若是像乌家少爷这样勤勉稳重之人还好说,若是碰上像穆彻宏那种自视天资超绝之人,祁震的指点就容易变成结仇祸根,那样对祁震、对祁家都不是什么有利之事。   “多谢张军兄的指点了。”祁震这才明白,自己刚才的行为,未必是好事,于是像张军深施一礼。xh118 第96章 七人   且不去理会祁震与张军两人交谈,在距离校场足有数里以外的仙居塔之上,虽然其中好几层都宾朋满座,可仙居塔上的第九层,却与比武大会上的人声鼎沸截然不同,只有静谧到让人紧张的气氛。   仙居塔上第九层,七名俗世凡人难见一面的仙道高人,围坐成一圈,中间有一枚珍珠大小的奇物,散发出奇异的光芒,布成一层光幕,将远处校场之上的各个擂台的情形,都投射成画,十分玄妙。   这七名仙道高人,正是来自浩土中州仙道七宗的代表主事,他们看着由“蜃气玉珠”转折而出的画面,像是在打量一个个天南翘楚的根基资质,彼此心中有所腹案,看了一下午的比武,却无一人说话。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一个身披赭红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此人面孔如同刀砍斧凿一般,棱角分明,剑眉倒竖,不怒自威,听他说道:   “上好的资质,可惜是用刀之人。”   这位红袍男子,正是来自苍云剑宗的长老,名唤越河生。苍云剑宗之内,上下皆以剑为修炼根底,他一眼就看出祁震有着炼气境的修为,对他为人处事的态度也颇为赏识,奈何苍云剑宗只招用剑爱剑之人,像祁震这样,身负长刀之人,就算天赋极优,大多也只能忍痛割爱。   就坐在越河生左手侧的一名老道士,呵呵笑道:“越河长老何必固执于此人用何兵刃,仙道广达,渡人无量功德,执着于刀剑之分,实在是有沧海遗珠之憾啊。”   听见老道士的话语,越河生剑眉一凛,说道:“白桑梓,你说得好听,为什么你们神农谷的人也不收他为弟子啊!”   这名胡子快长到自己肚子的老道士脸上似乎一直保持着憨态可掬的笑容,说道:“白老道我已经有几个好徒弟了,不差这一个两个,再说了,此番来天南之地,也并不是没有收获。”   “我看神农谷也不敢从玄天宗手里抢人吧,毕竟他是代表天威谷张家出战,年纪轻轻仙缘丰厚,日后成就不可小视。”此时,另一个仙道高人说话了,只见一名面貌年轻的青衣道人,面貌却是被一层如水波光给遮掩住了,只能通过其声音判断他似乎很年轻。   名叫白桑梓的老道士没有生气,却说道:“祁震此人劫数缠身,非大毅力、大机缘不可破之,我神农谷不敢为天下先,只能将这机会让出了。”   那面目难测的青衣道人却微微冷笑,明明看不清面容,却依旧能让人感觉到他阴恻冷笑的容姿,说道:“此子若是入我紫宸楼,掌门当传以《北座帝星相》,破去他身上劫数,到时候我紫宸楼问鼎天下仙道之冠,未尝是一件难事!”   苍云剑宗的越河生笑了,笑的同时浑身剑气乱飙,说道:“哈哈哈!玉东关那个懦夫肯把《北座帝星相》传给祁震?也不怕将来哪一天这个家伙把你们紫宸楼上下屠戮干净了?玉千重,我劝你小心一点,祁震此人可不是好脾气的!”   青衣道人名叫玉千重,正是仙道七宗之一紫宸楼的门人,同时也是紫宸楼当今掌门的亲生儿子。而越河生一番话,却是挑起了玉千重的回忆,毕竟当年宗门之内,唯一一个能修成《北座帝星相》之人,三百年前叛逃魔教,伤害紫宸楼门人弟子无数,一度让紫宸楼几近覆灭。   玉千重深知自己失言,恨不得将自己的话语收回,幸亏自己所修的《隐星四相》,能够遮掩自己的面容,甚至让人无法察觉自己感情波动,才没有造成更大的尴尬。   “咳咳……”此时,一阵浑浊的咳嗽打断了暂时的沉默,只听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祁震能否在比武大会上脱颖而出尚且在未定之天,贫道倒是十分看好那个穆彻宏,从外貌、修养、资质上,就非常符合我派标准。”   越河生脸上尽是厌恶,喝道:“哼!马龙老道,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张鬼脸烂成什么样?你们麻衣道最喜欢收那种样貌俊秀的年轻人,然后修炼得不人不鬼,也不知道你们祖师爷是发了什么疯!要不是看在你们行为还算端正,本座早就一剑挑了你们的磐石山!”   越河生像是今天有谁惹了他似的,谁说话自己都要拿言语刺一下,而坐在阴暗处的马龙道人,面容丑陋,却没有因为越河生的尖酸言语而不忿,喉中似乎喊着浓痰似的,说道:   “越河长老要是能找到磐石山所在,倒是不妨前来挑战,贫道必定布下十绝道枷阵,等待长老到来。”   “哼!”越河生一阵冷哼,剑气像是有生命似的,游走四周,然后看着另一边,一名安静的宫装少妇,张嘴说道:   “霜碧玉,比武大会可没几个姑娘家,你们青岚宗有看上谁了吗?”   只见那名唤作霜碧玉的宫装少妇睁开眼睛,声音软糯,说道:“那个何茗……我看更像你们苍云剑宗之人,每每出剑非伤即死,一剑出,不斩人则斩己,此行远仙道矣。”   “哈哈哈!”只见越河生仰天大笑,爽朗道:“我当初还担心有人跟我们苍云剑宗争夺此人呢!何茗也是身怀仙缘之人,而且与剑有缘,必定是我苍云剑宗未来栋梁,哈哈哈哈……”   “越河长老,晚辈有心想将何茗身上杀意戾气尽数洗去,倒不知可否让于我派。”说话的是一名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身穿月白色长袍,象征着他出身琉璃川。   这名年轻男子虽然修为高绝,但是论辈分,比在场其他人都要略低一辈,所以语气中包含尊敬。   越河生原本因为霜碧玉的好言好语消去心中几分怒气,如今听闻这名琉璃川晚辈说话,顿时骂道:“独孤胤,你拿着洗杀意洗戾气为名,已经收了多少房小妾了?十七?还是十八?不要真以为凭着一张好皮囊就能哄骗天下女子,你要不信,到时候主动去跟那何茗聊,信不信她一剑削了你的子孙根!”   那独孤胤确实是面容斯文清秀,可谓是翩翩公子,他年纪轻轻修为极高,两两加成,倾心于他的女子不在少数,而他也热心拯救那些经历过苦难的世俗女子,同时接引她们修习仙道,而那些女子自然对独孤胤死心塌地,经年下来,琉璃川都不得不为他开辟一座院落,专门让他那群女眷居住。   被越河生这么一说,独孤胤也是一阵脸红,握紧拳头说道:“这只是晚辈心中所愿,万望越河长老注意言行!”   越河生在苍云剑宗之内,本就出了名的脾气难惹,如今碰见敢跟自己顶嘴的晚辈,更是火上浇油,剑气丛生,登时喝道:   “你这个好色登徒子,有脸叫我注意言行,我苍云剑宗秉持天下正义,若非为了维护七宗协议,早就将你们这些家伙打成魔教妖人,一个个斩杀殆尽!”   独孤胤毕竟是仙道中的晚辈,不好对越河生放肆,站起身来,勉强保持着斯文态度,说道:“你——越河长老,我敬你仙道前辈,不可再侮辱我琉璃川上下!请你收回刚才的言语!”   越河生却是不依不饶,一拍椅把,站起身来,剑指所向,剑气已然激荡而出,随声骂出:“收回你个姥姥!老子今天先废了你,明天就上琉璃川大开杀戒!”   “住手!”一阵暴喝,一股玄妙法力从虚空生出,震碎了越河生发出的剑气,而说话之人,正是玄天宗代表——溯光真人。   溯光真人乃是玄天宗当今掌门流光真人的师弟,两人关系密切,自幼一同修炼,自流光真人执掌宗门大权之后,修为毫不亚于流光真人的溯光,为了避开宗门权力争斗,主动避嫌,自己开辟洞府独自清修,直到此番被自家师兄请出。   溯光真人面容清古,三缕长须灰白相间,平时极为沉默的他,被掌门师兄交待,要控制其他六宗不能发生矛盾,早已将心神修的波澜不惊的他,如今一展能为,竟然虚空生力,将越河生与独孤胤两人拍回座位!   “好刚猛的法力!”坐在溯光真人身旁的独孤胤内心一惊。   “这老道……”而越河生更是内心狂震,没想到最为低调之人,一旦出手,自己与独孤胤都没有反应的机会。   溯光真人法力虽深,但向来不善言辞,看着在场另外六人有些惊恐地看着自己,内心微微一叹,说道:“仙道七宗本应同气连枝,我等皆是修炼已久之人,何必为了一点意气,出手斗法呢?”   溯光真人自觉话语中无甚问题,但其他六人心中并非这样思考,玄天宗乃是立足世间最为悠久的仙道宗门,早在其他六宗的祖师创建基业时,玄天宗就已经存在,并且势力一如既往强大。   而一直名声不响的溯光真人,今日一出手,就镇服了在场诸人,让人不得不叹服玄天宗卧虎藏龙,一个多年不曾闻名的老道人都有这般修为、这般法力。   虽然受了一击,但越河生毕竟根基深厚,对着溯光真人说道:“溯光老道,我听说,你们玄天宗在天威谷经营多年,怎么不见这里的负责之人,我看你也不了解天南之地,不如让他来给我们介绍介绍。”   溯光真人垂目思考,说道:“负责经营此地之人,连老道我也没资格调动,她若是想见诸位,自然会下来。”   “下来?”越河生脸色奇怪,抬眼一看,却发现自己的神识无法穿透楼层,看不清仙居塔第十层之中的事物。   越河生自觉修为深湛,苍云剑宗所修出的神识穿透力更是强大,如今竟然无法看穿第十层之内是何等情形,莫非楼上之人的修为,比自己、甚至比溯光真人还要强大?!xh118 第97章 不知   越河生虽然脾气暴躁,但是能修炼到如今这般境界,哪里会是蠢笨之人,察觉自己神识难以突破,心中许多思虑闪过,就渐渐明白了,玄天宗这百年以来,不是简单的在天南之地接引门人、收纳供奉,而是处心积虑的开发这一片地区。   当初自己带着几个门人弟子来到天威谷,也不得不感叹这一片与世隔绝的洞天福地,若是有仙道高人来此开发,经几代人努力,完全可以建造出一个不亚于浩土中州任何一个仙道宗门的中枢洞天。   若是以此步步推断,玄天宗派遣至天南之地的长老,地位必然十分崇高,就连当今掌门的师弟也无法指使。   想到此处,越河生也不禁紧张起来,这样的一位人物就在自己头顶,自己的一举一动可能皆在此人双眼之下。   反观溯光真人,一如既往的沉默,眼观鼻、鼻观心,提醒了越河生之后,就闭上眼睛不做声响,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也不去留意“蜃气玉珠”折射出来的光影,似乎对比武大会中各个年轻才俊不感兴趣。   在场的七人,都是来自仙道七宗,各自是其宗门的长老,位高权重,分别接到掌门命令,来到天南之地选拔人才,其中过半数还未曾来过此地,对掌门命令的揣测也不甚相同。   就如同其中最为活跃的越河生,百年前就是剿灭魔教的先锋,浩土中州承平之后,除去闭关修炼的日子,就是教导门人弟子,其次就是到处找同修剑道之人,比剑斗法,如今接到掌门消息,才是第一次来到天南之地。   浩土广袤,中州纵然开阔,也非占有浩土全境,而西南深处的天南,自古就被认为是穷山恶水之地,越河生接到这个命令也并非十分喜悦,但是当他看见眼前如火如荼的比武大会时,心中就明白了,此处正是适合苍云剑宗扩展势力之地。   如果非要将仙道与武道隔离开来,那么仙道七宗之内,对武道认识最深的,可能就是苍云剑宗。   苍云剑宗之内,共分双部,一者为御剑部,一者为斗剑部。其中斗剑部所修炼的功法,与世俗剑法十分想象,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进阶。   越河生今日一见,一百多名参战者之中,就有半数是使剑之人,其中不乏天资优越、自行修炼到炼气境的年轻翘楚,若是这些人拜入苍云剑宗门下,无疑是对宗门未来一大助益。   不过在得知了天威谷百年以来,不断为玄天宗打造兵刃,其中有好几柄神兵,曾经通过玄天宗,与苍云剑宗交换了几部剑诀和世俗产业,这样看来,玄天宗对剑道一途,也开始要慢慢掌握了么?   玄天宗,被世间修炼者成为“万法开宗”,指的是世间法术神通,都是由玄天宗创造而出。   这句话对于仙道七宗的高人而言,自然是一句笑话,但也不能不放在心上。玄天宗立世悠久,其历史甚至久远到无法追溯的年代。传闻其门中有几位炼虚境的巨头,他们近乎寿与天齐,只有他们才能纵观玄天宗、甚至浩土之上几千年来的历史。   而玄天宗的传承根本,乃是一本名为《玄心鉴》的功法,这部功法传说能够修出一种能够催动天下一切法术的法力,所以玄天宗内的长老,并不像其余六宗一般,专精宗门之内仅有的几门功法,而是各自开辟流派。   玄天宗内的长老,有的像苍云剑宗一般,擅长御剑之术;有的像神农谷的门人,擅长外丹饵药的炼制;也有人如紫宸楼的传人一样,熟知星相……等等不一而足,让人怀疑《玄心鉴》到底是何等神奇的功法。   不过直到今日之前,越河生对于玄天宗这种各个方面都要涉猎的方式,内心很不以为然,觉得这只是分散门人弟子的注意力,对长生问道并无益处,在剑道之上,更是难以与苍云剑宗争锋。   可是看见天威谷的种种,越河生才明白,玄天宗的布局不是一般的大,其中所牵涉的情况,自己一时之间都想不过来,神识推演更是无从下手。   当众人一边在注视比武大会的过程,一边脑海中不断思索之时,只见密闭房间打开了一个小门,几名穿着整齐的仆从端着茶水进来。   且不说仙居塔第九层乃是有着仙道高人的结界法阵,寻常人无法进入,更何况在场的都是早已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真,哪里还需要什么茶水。但是当仆从们把东西放在众人手边的几案上时,大家又一次发现不同寻常之物。   “我还以为,碧元甘露只有神农谷才能炼制,原来玄天宗照样可以做到啊。”待得仆从们离开之后,越河生端起几案上的茶碗,笑着说道。   茶碗之中,装着的是如绿茶一般的液体,虽无热气升腾,可是茶碗却透出热力,可见这茶碗本身也不是寻常器皿。   神农谷的白桑梓长老却是没有说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闭目感觉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润而不寒,化百脉阻塞;沁而不伤,疏腑脏运转。”   白桑梓长老所说的,就是神农谷灵药“碧元甘露”的成效,出乎众人意料,白桑梓并没有呵斥玄天宗不知从何处获得“碧元甘露”的药方,却是在夸赞玄天宗能够完整地复原出专属神农谷的秘药。   “先是让我们看见天威谷炼制的神兵利器,接着是奉上他派的独传秘药,玄天宗这是向其他宗门示威吗?”面目一向覆盖着粼粼波光的玉千重,朝着溯光长老的方向问道。   溯光长老尚未开口,越河生先说道:“玉千重,你可别忘了,蜃气玉珠可是东海产物,我所见过的上一颗,可还是在紫宸楼里。”   “哼!”被人道出心中疑虑的玉千重一声冷哼,语气颇有几分冷意,说道:“玄天宗好大的气魄,一下子将三派特色尽数展现,我等还真是佩服!”   “可不止三家……”场中最年轻的独孤胤摸着茶碗说道:“这茶碗……似乎是拿琉璃川的云泥炼制,能锁住碗中热力,这么好的炼器手法,只用来做茶碗,太可惜了……”   而青岚宗的霜碧玉也说话了:“此地的桌椅,是流焰木所造,就算是鄙宗,也只敢用来打造上品琴瑟,不敢有其他用途。”   麻衣道的马龙道人咳嗽几声,指了指刚才几个仆从进出的方向,说道:“这个法阵……溯光真人,贫道怎么看着有点像是咱们磐石山的‘绝壁禁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六人一一点评,他们所见所用之物,无一不是各自宗门的机密,又或者是极力寻求、保护之物,如今竟然像寻常人家的日用之物一样使用,让他们不得不对玄天宗有所质疑之声。   “老道我……”溯光真人闭关日久,不善言辞,与外界修士的交流也不是太多,如今听得众人言辞,竟然也见识了不少新鲜事物。   但溯光真人并非不了解世情之人,他从自己掌门师兄那里了解到,这次与仙道七宗的代表共同前来天南之地,本来就是其他六宗掌门合议,对玄天宗施加压力,并且让他不要太过担心,说是天南之地的负责人会做好准备。   只是这个准备,准备得太好了,甚至是让其他六宗大失颜面,就算是修炼得有几分心神木然的溯光真人,也心生几分喜悦,可是却不能表现出来。   “我玄天宗与诸派交流甚密,机缘结交不下千年之久,彼此往来,或许是先人所赠,又或者是重新发掘的传承,这一点,我想玄天宗很乐意与诸位交流。”   溯光真人的话找不出一丝破绽,的确,除了玄天宗立世悠久,其余六宗创建也有千年以上的历史了,而其中不少宗门的祖师,与玄天宗也有所渊源、有所往来,彼此交换一些法诀、天材地宝并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只是对于在座的后人而言,实在是太受打击。   “溯光真人,三十年前我们苍云剑宗拿一部伏魔剑阵换你们三柄飞剑,如今看来,也是在天威谷所炼制的了?”先说话的依旧是脾气最暴躁的越河生。   溯光真人摸摸胡子,回忆了一下说道:“三十年前?老道我还在闭关,不太了解。”   越河生一拍几案,说道:“那十七年前,我那大徒弟在俗世整整半座城池的产业,换你们一整套飞剑又是怎么回事?”   溯光真人表现得像是头脑不太清晰的老年人,神色木然道:“十七年前?老道我还没出关呢……”   “那半年前呢!”越河生已经急的快要吼出来了,喝问道:“半年前,你们送来的一柄名为‘虹光’的飞剑,我们掌门回赠了《轮转生灭剑谱》,莫非也是天威谷所出产的?!”   “半年前啊……老道我在洞府中修炼一门法术呀……”溯光真人看着愤怒的越河生,面目十分的无辜。   看着像是痴呆老头一样的溯光真人,越河生浑身剑气忍不住的乱射,暴起发问:“你这臭老道,一问三不知,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出关的?!”   溯光真人一反常态,突然自豪地摸着自己的胡须说道:“老道我是在三天前出关的,掌门所托,不敢不来。”   “啊——”越河生以手击额,摔坐回椅子里。   越河生的失望,同样是另外五人内心的感叹,他们没想到,玄天宗竟然派一个对宗门事务完全不了解的修炼狂人,前来天南之地处理事务,而原本负责天南之地的那个人,却丝毫不见身影。   面对这名修为奇高、脾气又好,但实际上什么都不知道的溯光真人,众人纷纷感觉到心机乏力,只能感叹玄天宗布局之高,让人难以捉摸,本以为能从玄天宗的代表口中问出什么,如今看来,是玄天宗不想透露出丝毫秘密。xh118 第98章 决心   仙道高人内心如何推算、如何谋划、如何布局,如今的祁震自然不知,他算关心的也就只有眼前的比武大会,第一轮一百二十八人的比斗,仅仅花了一天就角逐剩下六十四名晋级者,比武过程大多在众人意料之中,原本实力高强、被十分看好的家族子弟们,自然也是轻松晋级。   唯一一件出乎众人意料的,就是八名江湖散人之中,其中一名叫做卢瑟的瘦弱汉子竟然也晋级了,让不少人吃了一惊。   待得夜色降临,张家下人们各自安排晋级者休息用膳,而祁震也在小院外跟张军道别。   张军说道:“祁震先生,您是明天第四场比武,我明日一早前来接您。”   祁震点点头,致谢道:“今天辛苦你了,请回吧。”   看着张军离开,祁震回过头来,就看见祁黛与祁霏霏两人,于是问道:“怎么样?今天有去仙居塔那边打听吗?”   祁霏霏微笑道:“去过了,也见到了丹华真人,深谈了许久,看来神农谷对祁黛妹子很是看重呢,都无所谓这次比武大会能否挑选到适合门人,就是希望祁黛妹子能够拜入神农谷。”   “嗯。”祁震扶着下巴思考一下,他了解到,神农谷在天南之地也是有所经营,或许不如玄天宗那样布局深广,但如果只是挑选适合的门人弟子,同样擅长制药炼丹的麓景山谭家,或许比好勇斗狠的武林人士更适合。   祁震看着低头不说话的祁黛,问道:“怎么?今天有没有见到神农谷的仙长?”   祁黛抬起头,低声说道:“今天就看见了丹华真人,别的人没见到……”   不知为何,祁黛的神情似乎有些异状,但是祁震却又无法描述。见祁黛没把话说明白,祁霏霏补充道:“是这样的,我们今天在仙居塔外请守卫通报,貌似仙道七宗的代表们都有事相商,不方便见客,而丹华真人是随行弟子,也是负责门人接引,所以今天亲自来接见我们。”   “那你们想必对神农谷有所了解了吧。”祁震看着眼前两人,毕竟女子心细,不像祁震这样粗枝大叶。   祁霏霏看了一眼祁黛,说道:“我算是了解了一些,神农谷最擅外丹饵药,一来专收熟知医理药性的年轻人,其次对天赋优越、体质特殊之人也十分需求。”   “哦?这是怎么说?”提到体质特殊,那么祁黛当然算在其中,这也是祁震十分想了解的。   祁霏霏说道:“丹华真人说了,祁黛妹子这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生机五触之体,先天就有龟息蛰眠的能耐,若是修炼仙家道法,往往事半功倍,在收敛神气一道上,有着极为优越的特性。”   祁震沉思一会儿,好好理解祁霏霏所言,若她所言无误,祁黛的天赋简直是为仙道修炼量身订做的。   寻常人在世间生长、繁育、衰老,本就是一个生机气息不断泄漏、衰竭的过程,若是能够将这些生机收敛于体内,那么就会减少大量不必要的浪费,在仙道修炼之中,真气提化也会比别人快上许多。   这种名为“生机五触之体”,跟祁震目前所修所得,几乎是另一个方向。祁震所修炼的《霸仙真解》,融合武道杀伐,每招每式都是猛烈狂放,体内真气之宣泄可谓是世间一绝,更何况祁震只有炼气境二阶的修为,这种真气的浪费,在同等级的人看来,简直是自绝生机。   这么说来,祁黛的天赋,真的是仙道修炼中极为难得一见的,有这么好的资质,不入仙道宗门修炼,简直是浪费了。   然后祁霏霏继续说道:“我还打听到了,神农谷内有一位女修,修为极高,传闻她的师祖辈也有一位是生机五触之体,所以关于修炼方式上颇有见解,若是祁黛妹子愿意,完全可以一入门就拜师,免去许多考核。”   “此话当真?!”祁震惊喜地问道。   见祁霏霏点点头,祁震内心更是欣喜,因为他知道,仙道宗门的门槛是何等的难入,就算是这些比武大会上成绩优秀之人,未来去到仙道七宗的门下,免不了还有一大堆的考核与磨练,如果祁黛真能有此机缘,不把握就真的是浪费了。   祁震并非是市侩之人,也明白仙道修炼不是简单的利益之争,可是福缘就送到眼前,不把握,此生难有再次机会,于是对祁黛说道:   “祁黛,仙道高人肯主动收你为徒,你为何还在思前想后呢?若换作是我,肯定俯首便拜了。”   祁黛抿了抿嘴唇说道:“我不是不愿意……只是,离家这么远,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祁震一怔,回忆起自己年幼丧母,常年病卧在床,到了能下床活动的年纪,父亲暴毙的消息又传来,自己孤苦一人生活多年,饱受他人鄙夷眼光多年,独自一人反而落得清静。   可是祁黛不同,虽然她的姐姐被害,但毕竟还有父母亲人,要她就这么远离家庭,到浩土中州去修习仙道,是否不太适合呢?   当祁震还在思考,祁霏霏就主动说道:“祁黛妹子你也真是的!你若拜入仙道宗门,勤加修炼,迟早有一天能够御风而行,浩土中州与天南之地虽然遥远,可是在仙道众人眼中,不过是咫尺之间的距离,你又何必担心远近之说呢?更何况,家主日后也是要成为仙道栋梁,你若不想独自一人,那便答应了神农谷的邀请,日后有的是机会辅助家主。”   “咳咳。”祁震听见祁霏霏的言语,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仙道栋梁之说,祁震可不敢轻易担当,更何况如今仙居塔有着不少仙道高人驻扎,万一被人听见就闹笑话了。   只见祁黛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心似的,看着祁震,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答应道:“好的,我会去找神农谷的仙师们谈的,家主你就放心吧。”   祁震哈哈一笑,说道:“你既然下定了决心,这几天没事就去仙居塔那边等着吧,若是神农谷的仙师召见你,你也可以随侍一旁,以显你求仙之心。”   祁黛微笑地点了点头,三人交谈一会儿之后,祁震还要为明天的比武继续用功,另外两人也各自离开,不作打扰。   第二日清晨,张军依旧准时在小院外面等候,待得祁震出来,一同前往比武大会的校场。   “今天的对手是龙归府的黄禅,擅长大刀,已经有了炼体境八阶的实力,刀法刚猛异常,寻常人难缨其锋。”张军一边走,一边跟祁震讲述今天的对手。   黄禅这个人祁震昨日也见过一面,知道今天也是一场轻松的战斗,所以稍稍思考了应对方式,就问别的事情了。   “不知何茗、还有穆彻宏这些人,都是碰见什么样的对手呢?”   因为比武大会参战者众多,所以头几轮的比武,基本都是十几人分别在不同擂台上比试,祁震也没有机会观看太多人的比试,只好向张军问道。   张军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其实像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有着炼体境九阶、乃至炼气境的修为,面对的敌手,基本都是三两回合就拿下胜利,比如说何茗,昨天比试据说剑未出鞘,光是虚发剑意就把对手打败。”   “啧啧,真是狠辣……”   说话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校场,迎面而来的居然就是祁震今天的对手,黄禅。   “今天还请祁震先生指教。”黄禅年纪比祁震大不了几岁,可是面容和姿态却十分成熟稳重,背后一柄大刀,长度比“劈道”还要长上些许。   祁震一拱手,回敬道:“比武旨在较量,你我搏尽全力一决胜负吧!”   这句话要是落在别人耳中,或许会有些挑衅的意味,但祁震如今能通过一个人的气息来判断他的行事性格,黄禅之人也是嗜武如命,听得祁震这么一说,沉静的眼眸中竟然也泛起了鲜有的光芒,平日里近乎被人误认为是面瘫的他,居然微微一笑,再一抱拳,转身离去,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见的人越多,就越觉得天南之地卧虎藏龙,天威谷能举办这么一个比武大会,真是功德无量啊。”祁震环顾周围,不由得夸奖一下。   等今日参战之人逐一来到,第二日的比武大会继续开始,伴随着呼声与刀剑交击的声响,不一会儿,又到了祁震上场的时间了。   当——   铜锣一响,祁震对面的黄禅率先进招,比起昨日那名乌家少爷,黄禅气势沉稳,一步一踏,竟然连石砌的擂台也微微震动。   “好功力!”祁震赞叹一句,背上“劈道”也随即上手。   仓啷啷——   “劈道”材质非金非铁,却能映射出奇异的光芒,本来像是锈迹一样的斑痕,此时也显得历练沧桑。   黄禅不言不语,当头直劈,祁震自然清楚感知到对方进攻方向,却没有闪避,举刀格挡,双刀轰然交击。   当——   比刚才铜锣声更为响亮的声音传来,竟然让擂台下不少人捂住耳朵。   祁震修为自然比黄禅要高,可是对方斗志昂扬,第一招居然有几分歇斯里地的意味,就连祁震也不得不运起几分武斗真气抵抗。   “好!”祁震硬挡一招,才发觉黄禅对肉身的锻炼非常深入,双臂膂力足有几千斤沉重,就连祁震也觉得渐落下风。   武道修炼,并不是一味求臂膀力气,筋骨运劲、腑脏调养乃是根本,可是当双臂膂力强大到一定程度,贴身而来的攻击,就算是初入炼气境的修士也不得不提防。   黄禅就是这样的例子,他平日修炼所持大刀,重有两百斤,可以说就是一个铁疙瘩,而现在手里这柄三十多斤重的大刀,在他手里跟树枝没什么差别,随意一挥动,就能刮出一阵暴风,直吹得祁震脸上发冷。   “好刀!好力气!”祁震接连挡下几招,内心激动不减,竟然将一身真气锁入穴窍,跟黄禅比起力气来了。xh118 第99章 斗力   黄禅手中大刀是他自己打造的,长短轻重都最为契合自己刀法,加之其双臂膂力沉重,比拼力气上,竟然还胜过祁震一筹。   祁震虽然经过霸仙老人的洗髓伐毛,肉身已然十分强悍,不过并不代表力气就此无限增大,而黄禅本人天生神力,后天勤修不辍,在武道上也算是另辟蹊径。   只见擂台上两人双刀来往,四足宛如钉在地上,身形不移,只在数尺方圆之间彼此出刀,一瞬间台上铿锵连绵,火星四射。   当!当!当!   祁震与黄禅两人手中兵刃皆是重物,与轻盈细长的剑不同,长刀大刀本就是依靠自身重量与使用者的力气来产生破坏,就算其锋刃不显,光靠着强大的冲击力就能斩杀敌手。   祁震手中“劈道”挥洒自如,黄褐色的刀身在如风运使之下,如同连成一片铜墙铁壁。而黄禅大刀则如山崩之势,一落千斤力,横扫堪似江河排浪。   祁震刻意收起体内武斗真气,就是要靠自身筋骨来抗衡黄禅的攻击,以此来磨练肉身。   无论是武道还是仙道,肉身乃一切修炼之根本,由于仙道修炼法术神通,对肉身的需求,大多只要足够康健、气血充盈则可;而武道则大大不同,肉身越强悍,发挥的力量就越大。   像黄禅这样膂力惊人,耐力更是如流水不息,在他还没开拓穴窍时,就有这般实力,要是未来再进一步,恐怕成就更大。   两人兵刃连环交击数百次,时间仅仅过了一炷香,但是这个时间已经相当长了,两人并不是游走交锋,而是面对面的硬撼对方,攻击没有丝毫的停歇,兵刃碰撞的声响,早就让擂台下的人双耳麻木,甚至震得脑壳里也嗡嗡作响。   而祁震也很不好受,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修为达到了炼气境之后,没有不依赖武斗真气的时候,一旦将自身真气锁入穴窍,就连黄禅这样膂力强大之人都无法拿下,甚至被对方攻击压得有点喘不过气。   大刀厚重,劈落几百次之后,虽然频率略微减缓,可是威势不减,虽然知道黄禅的耐力已经渐趋衰减,但是攻势依旧绵密,祁震在这方圆数尺之间,找不到丝毫破绽。   实际上,像祁震这样手持重兵的武者,若是游走战斗,凭着自己的速度,实力自然更加提升,只是如今不知为何,祁震与黄禅两人异常的默契,站立不动,互相往来攻击,意图在频繁的碰撞中寻找到对方的破绽。   失去了武斗真气的为继,祁震臂弯已经渐渐泛酸,要不是心底里死死坚持着,恐怕此刻就要脱力。   而看见擂台上这副情形,台下众人也十分奇怪,一炷香的战斗,在外人看来,已经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了,原本大家还以为能看见祁震使出什么绝技,瞬间将黄禅拿下,没想到如今竟然变成一场耐力之战。   有一人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祁震先生为何让着那黄禅,两人都斗了上百个回合了,还没分出胜负?”   另有人反驳道:“你可不懂,祁震先生这是在放下身份,不以炼气境高人的手段来跟黄禅比武。”   “你怎么知道祁震先生有炼气境的修为?”   “我这几天都在张家四处打听,据说祁震先生的实力与张广野老爷子不相上下,若真是让祁震先生出全力,这黄禅恐怕早就被打下台去了。”   “祁震先生竟然有此修为?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咳咳……这个你就甭管了,反正想必祁震先生心胸宽广,有心提携我们这些天南之地的武林人士,要是能跟祁震先生打上一场,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你看,这胜负快要分晓了!”   擂台下众人三三两两在热议,也不知道有些人从何处打听到祁震与张广野老人较量之事,祁震那深不见底的修为让人越发惊奇。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黄禅的耐力终于走了下坡路,再也无法承受自己持续不断的攻击,就在一次下劈之后,祁震找准机会,“劈道”横扫,黄禅举刀一格,却是腰马失力,双脚瞬间离地,被祁震一刀劈飞。   噗。   摔倒在地上的黄禅面色苍白,双臂乃至上半身的筋骨酸疼麻痹,不断颤抖,他企图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连站立的气力都没有了。   当——   一声铜锣声响,擂台下的仲裁说道:“祁震获胜!”   能担当仲裁的人,眼力自是不差,他也看得出祁震刻意不使真气,与黄禅以力斗力,最后还是黄禅稍落下风,只是逼至极限的他,已经连站起来的能耐都失去了。   祁震的情况也十分不妙,浑身骨骼咔咔作响,两人互相搏斗至此,浑身气血沸腾,心脏飞快跳动,祁震的感应能力似乎也被扭曲般的放大,两耳之中尽是骨骼关节之间的摩擦。   紧咬着牙关,忍着体内的折磨,祁震将穴窍中的真气慢慢放出,顿时如同焦土逢雨露,饱经磨练的筋骨再度受到武斗真气的充斥,竟然有几分强化的情形。   筋骨的磨练,本就是无数次重复撕裂、修复的过程,而有着武斗真气做修复与补充,这个过程被彻底的加速,光是这一战,祁震就觉得自己双臂、乃至上半身的筋骨都得到了极大的强化,若是再一次与黄禅的战斗,恐怕已经不落下风了。   还在享受真气滋润的祁震,正好看见在地面挣扎的黄禅,心中一动,赶紧走上前去,伸手去扶。   黄禅看见祁震伸手过来,苍白痛苦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微笑,伸手一搭祁震的手,只觉得一股气息传来,瞬间游走全身,霸道而不容置疑。   “这……”黄禅内心十分惊讶,他身处的家族信息闭塞,为人也不乐于打听消息,根本不知道祁震真实实力为何,如今一接触,方才明白祁震有着炼气境的修为,若是如此自己败得不冤。   现在祁震对武斗真气的控制已经颇有火候了,凡是真气,自然都可以渡入他人体内,以消缓疲惫、恢复精力,虽然武斗真气过分霸道、杀伐之意浓烈,但是祁震还是可以加以控制,所以黄禅的精力一下子恢复了不少,还是能够拄着刀站起身来。   “祁震先生修为高深,在心折服……只是不明白,为何祁震先生,一开始不用全力?”黄禅既然知道祁震是炼气境的修士,唯一的疑惑也与擂台下众人一般,不明白祁震为何收敛真气。   祁震微微一笑,说道:“在下能修炼到炼气境,不乏机缘巧合,但是在武道一途上,磨练太少,经验浅薄,今日一战,既是欣赏阁下才华能力,也是有心想锻炼自己。见阁下膂力惊人,内心就起了比拼之意,跟阁下耗了这许久,倒是辛苦阁下了……”   “祁震先生不必如此……”黄禅不善言辞,只好抱拳行礼。   然后祁震低声说道:“我自作主张了一下,往阁下体内渡入一道真气,若是阁下能够捉摸真气游走之势,未尝不能突破境界。”   黄禅听闻,脸上一阵惊喜之色,嘴上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而祁震也并非是索恩图报之人,笑着拍了拍黄禅的肩膀,说道:“阁下勤加修炼,日后未尝没有求仙问道的机会,这也算是在下一些报答吧,毕竟这一战让在下收益不少。”   两人并肩一路走下擂台,祁震也不乏点评黄禅刀法中的优劣,更是大大赞赏黄禅的惊人膂力。   黄禅得了祁震的一道真气,自知未来修炼将会是一条光明坦途,他虽然嘴里没什么太过动听的谢语,但是对祁震还是发自心底的感激,甚至比武大会还没有结束,就打算赶紧去闭关修炼,精进武功。   祁震看着远去的黄禅,心底里若有所思,张军走上前来,恭贺道:“恭喜祁震先生又胜一场。”   “嗯。”祁震点点头,问道:“其他人比的怎么样?”   祁震问的其他人,自然是何茗、穆彻宏这一类已有炼气境修为的人物。   张军说道:“穆彻宏刚才已经胜了一场,而何茗的比试还没开始。”   “那我们去看看?”祁震提议道。   “那恐怕要赶紧过去了,毕竟何茗这样的人物,有不少人观战。”张军提醒道。   “走!”   祁震做事从不拖拉,跟着张军的步伐就来到了何茗即将要比试的擂台,听张军讲解道:   “何茗今天的对手是白竹山寨的二当家,名叫董飞,拿手功夫是铁线拳,双手垒砌铁环足有十余斤重,拳可碎石,是天南少有的硬功修炼至化境的人物。”   “白竹山寨?”祁震非常好奇,在他眼里,山寨之流不都是劫道、杀人越货之流所聚集之地吗?怎么也被邀请而来了。   张军自然也看出祁震的疑惑,解释道:“白竹山寨的确曾经做过强盗土匪的行当,当年的大当家还是被我们张家派人所击杀的,后来掌管山寨之人洗心革面,依靠采集、狩猎毛皮过日子,虽然艰苦,但山寨之中也有武艺流传,其中这铁线拳便是一绝。”   “是吗……”祁震看着擂台上的董飞,只穿着一件短袖小襟,露出筋肉虬结的双臂,看来也是一名膂力惊人的武者,而小臂上所环绕的铁线——与其说是铁线,倒不如说是铁环,每个都有拇指粗细。   铁线拳能攻能守,董飞本人也修有硬功,在天南武林行走旱逢敌手,可惜今天他碰见的是何茗,虽然未见何茗上场,但董飞身上散发的气息,已经让祁震察觉到他的胆怯了。   祁震低声向张军问道:“这董飞曾经跟何茗动过手吗?怎么这么害怕?”   张军往台上看了一眼,说道:“董飞过去不曾来过天威谷,只是三年前,张家委托了不少山头势力寻觅何茗,这白竹山寨就是其中之一!”xh118 第100章 冰冷   何茗此女行踪诡秘,祁震问道:“我曾经听说,她在上届比武大会之后,挑战了好几个以剑法著称的家族,五战五胜,这消息属实吗?”   张军点头道:“确凿无误,至于具体原因,我们也查不出来,据说当时五个家族因为不堪屈辱,联手一同寻仇,好不容易找上何茗,双发爆发了一场大战,那五个家族死伤大半,白竹山寨的人当时受我们张家委托,寻找何茗,虽然没找到本人,却是发现了战斗后的场景。”   说到这里,张军突然停滞了一下,祁震皱了皱眉头,问道:“情形如何?”   “惨烈血腥都不足以形容。”张军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由于麦芒本身就是锋芒尖锐到了极致的兵刃,那五个家族的人大多都是被削得开膛破肚,剑锋一旦划过咽喉,血液就无法停歇的喷涌而出,绝大多数人都是失血过多而亡,还有一些,看上去是先锋突进之人,他们的双臂大多都被利刃高速截断,唯一特别的是,在场并没有一柄兵刃有折断、砍断的痕迹。”   “好精准的剑法!”祁震虽然无法想象出那血腥的场景,但是却能从张军的只言片语中推演出何茗的剑法。   张军抬眼看了看擂台上的董飞,说道:“当初这个董飞,就是前去寻找的人之一,估计是亲眼目睹了何茗那骇人的剑法,以及血腥的场景,多少也有些畏惧吧。”   “嗯……”祁震不再去主意董飞了,毕竟以何茗的实力,董飞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祁震侧眼一瞧,发现远处的仲裁,气息悠长而玄妙,有种奇异的鼓荡感,一眼就发现不是寻常人物。   “这一场的仲裁是炼气境的修士吗?”祁震向张军问道。   张军看了一眼,回答道:“不错,但这不是张家的人,是玄天宗的门人,但我也不清楚他的具体身份,家主不说,我也不好打听。”   “的确,这种比试,还是需要炼气境修士来控制住场面的……”   祁震说话间,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众人虽然喧闹,却有着刻意压低声音的感觉,祁震望人群外眺望,一眼就看见全身白衣的何茗。   “来了!”祁震瞳孔紧缩,紧紧盯着何茗。   这种环境下,何茗自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但是她却感觉到人群中一个更为特殊的视线,当她眼珠一转,就看见擂台下的祁震,但是只一眼,何茗便不再注视。   待得何茗走上擂台,正对着董飞之时,擂台下的仲裁一敲铜锣,宣示着此战揭晓。   铜锣的颤响结束之后,擂台上下彻底安静下来,众人几乎连大喘气也不敢,近乎死寂一般的氛围下,只听得几声叮当声响。   原来是董飞一抖双臂,臂上铁环一颤,随之足下连环迈动,似影似幻,走出一道弯曲弧线,却又异常迅速地像何茗扑去。   “没想到董飞也练就了一门步法!”张军急促说道。   董飞速度是快,但是在祁震眼力还能被清晰把握,反观场上的何茗,美目低垂,就像看着地面似的,当董飞的影子出现在视线的一刻,她动了。   可这个动,又似乎是静止的,明明周遭环境如冰一样凝结,擂台上下似乎彻底静止了,就连董飞也在奔跑中停滞不动了。而祁震却能察觉到,在这一块裹住天地的“冰”之中,有一团火,而这团火就是何茗本人。   就是在这种动与静的极端对立之中,何茗手中麦芒轻轻一跳,剑柄往外弹跳了一下,随即收回入鞘。   叮!   就是这一声,满场的凝固瞬间瓦解,董飞继续恢复向前冲刺,可是他的行进方向,却异常诡异,朝着何茗的方向,却几乎擦过了何茗的肩膀。   董飞就好像是瞎了眼睛一样,没有看见何茗身在何处,脚下步伐依旧,在经过何茗身躯之后冲了几丈距离,然后突然失足倒地。   董飞一摔倒,擂台之下顿时哗然,毕竟从董飞进攻,到他摔倒,仅仅过了两三息的时间,短暂无比,就连何茗手中麦芒的出鞘声,众人也几乎难以听清,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董飞摔倒在地。   而擂台上的董飞,也是头脑模糊一阵,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摔倒,他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身子,发现并无损伤,正当他准备回身再进攻时,一阵铿然碎裂的声响传来。   当、当、当……   一个个缠绕在小臂上铁环,裂成三四块地坠落于地,董飞木然地看着崩裂的铁环,断裂的切口平整而干净,简直比自己日夜清洁的铁环还要光鲜亮丽,简直就是浑然天成,丝毫看不出是刚刚被切断的痕迹。   待得铁环一块块在擂台上摔落、打转,董飞才醒悟过来,然后立马拱手道:“在下认输了。”   当——   董飞一认输,仲裁也不多加确认,直接敲响了铜锣,何茗不发一言,转身离开,整个过程不曾直视董飞一眼。   而董飞也不敢抬眼去观瞧何茗是什么神情,一直低头抱拳,直到何茗走远为止,方才弯下身子,去拾起那堆铁环的碎片。   若是以比试的时间而论,每逢何茗的场次,都是时间最短的,往往对手一上场,仅一个照面、甚至一个照面都没有,胜负就已经分晓了,而这次也不例外,擂台下的观众们早就心里有数,对董飞的战败毫无意外,唯独就是不明白董飞是如何败的。   擂台下的人渐渐散去,就连董飞也将自己的铁环碎片一一捡走,当擂台上再无一人之时,祁震依旧保持着抬头仰望的姿势,像是在沉迷着什么似的,嘴巴不自觉的开口道:   “好——”   “好快!”   祁震还没说完,只听见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祁震专心致志的状态,祁震回过神来,转头就看见一名穿着灰色衣衫的男子,脸容阴翳,背上负着一柄剑。   祁震听过张军的介绍,此人名叫胡腾,也是出身擅长剑法的家族,但无论是剑法还是家族宗脉,都是一支独传,在天南之地非常罕见,今日一见,只觉得此人阴沉无比,要不是眼前真真确确站着一人,祁震简直会误以为是一块石头在说话。   “胡腾公子,好久不见了。”刚才一直站在祁震身边不敢打扰的张军先说话了。   胡腾没有作任何回应,只是眨了一下眼,似乎这就是一种很明确的回应了,只见他盯着祁震双眼,问道:“你看清楚了?”   祁震眼神一凛,虽然胡腾性情阴沉,但是祁震还是从微弱到如毫毛的气息中察觉到了,眼前此人也是有着炼气境的修为,甚至不亚于自己,听得对方这么一问,祁震回答道:   “看不太清楚,何茗似乎没有出剑,剑意只泄半分,董飞就败了。”   胡腾双眼中似乎活泛起一丝生气,但随之立马消退下去,然后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没有理会祁震,转身离开了。   祁震只觉得莫名其妙,胡腾此人实力修为不差,但是仅仅为人处事上,简直让人不可理喻。   看着远去的胡腾,祁震向张军问道:“刚才擂台上的情形,你看清楚了吗?”   张军摸着后脑勺,笑道:“在下哪里有这等眼力,董飞是怎么败的,完全不清楚。”   祁震的神智回忆起刚才的情形,语气有几分飘渺,说道:“刚才何茗是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凡神识所覆盖的范围,都会被她一剑摧毁,只是没想到……她的修为,已经完全突破到了炼气境四阶……”   “什么?炼气境四阶?!”张军瞪大了眼睛,异常惊恐地说道。   祁震看着张军,说道:“你不相信?我刚才也不相信,但是那种冰冷的环境,分明就是神识的扩张,也就是只有何茗,才能发出如此冰冷如霜的神识……不会有错的,她的修为已经有炼气境四阶了。”   “这位小哥眼力不错嘛。”此时,从擂台边上走来一人,正是刚才那位仲裁。   此人面容年轻,身穿的却是天南之地平民百姓十分常见的麻衣,气质十分平常低调。   祁震微微拱手行礼,他知道此人是来自玄天宗,想必也是跟随玄天宗代表前来的人,自己当然要表示尊敬,而身旁的张军自然也是跟着行礼。   这位仲裁赶紧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我其实跟你们差不多大,我叫雷进,是玄天宗一名小小修士。”   “张家子弟张军,见过玄天宗仙师。”雷进这么一说,张军礼仪更是不止,反而将这个年轻人逼得有些慌张了。   雷进赶紧说道:“哎呀……别、别下跪,起来,要是让宗门长老看见就不得了了,我就是负责敲铜锣而已,你快起来。”   好不容易劝得张军站起身来,雷进又恢复成那个年轻少年的模样,看着祁震,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个何茗有炼气境四阶的修为?”   祁震回答道:“在下对他人的神识比较敏感,或许是错觉吧。”   其实祁震不敢说,自己的武斗真气对他人放出的神识有着极强的警惕性,只不过当时何茗并不是针对自己放出的神识,所以武斗真气的反应还不至于十分强烈。   “哦——”雷进十分诧异的一声,然后说道:“难怪听说天南之地藏龙卧虎,确实如此,一个何茗尚且如此,就连小哥你也很不得了啊。”   “仙师谬赞了。”祁震谦虚道。   “不不不!”雷进反驳道:“要察觉到别人是否放出神识,这一点要非常深的修为,反正我是做不到了……不过看小哥你的修为,莫非也是身怀仙缘之人?哦,对了,还没请问阁下……”   祁震赶紧说道:“在下祁震,出身天生山红石城,这次是代表张家出战比武大会。”   “你就是祁震?”雷进兴奋道:“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本人了,来来来,我跟你还有很多事情要聊呢!”xh118 第101章 评论   这位出身玄天宗的门人,出乎意料之外的亲切和蔼,祁震之前所见识过的仙道中人,譬如丹华真人、云笙长老,皆是行事举止玄妙,言谈中无不是超脱俗世的风范,而这个雷进,却有一番邻家兄弟一样的亲切面孔,让祁震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玄天宗这种仙道巨掣的门人弟子。   “不知雷进仙长是如何认识在下的?”祁震十分奇怪,自己的名声不至于传播到浩土中州之上。   雷进哈哈一笑,爽快说道:“这几年都是我经常来往天南之地,负责运转门中所需要的赤心石,后来我才知道,这赤心石并非出自天威谷,而是从一个红石城的地方买来的。”   “原来是如此……”祁震心中思索,看来玄天宗的行事的确难以揣度,就连一个负责转运赤心石的弟子,竟然一开始也不了解石头的来源。   只听雷进继续说道:“你也不用想太多,赤心石对玄天宗弟子而言十分宝贵,若非我行止妥当,从未犯过门中戒律,恐怕也没有机会负责此事。宗门为了防止弟子私自采获赤心石、引发事端,所以也不让我们去打听石头的来源,只是这次比武大会声势浩大,我方才能从张家那里了解到一些具体的内情。”   祁震听见雷进这么说,心里倒是十分敬佩玄天宗的做法,赤心石的重要性对于玄天宗法术的修习不言而喻,能够层层把关,转运之人不曾贪墨,已然十分难见。若是换做俗世之人,恐怕运输途中层层盘剥,到了宗门之内就没多少石头剩下了。   而祁震心里也明白,玄天宗如此庞大的势力,加上云笙长老在此地布局多年,想让门人弟子了解到的事情,必定是主动放出的风声,雷进能知道赤心石产自红石城,必定是想进一步拉近祁家与玄天宗的关系,但却有不能将这个关系公之于众,所以暗地里还有与张家合作的这么一步棋。   “真没想到,原来雷进仙长就是负责赤心石转运的人,可惜我这次带来的赤心石都已经卖给张家了,没法赠予一些给仙长。”祁震心中一边想,一边也在试探一下雷进。   果不其然,雷进赶紧摆手摇头,说道:“别别别!你就算有也别给我,给我我也不能要,这是门中戒律,触犯者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祁震乍舌道:“这么狠的戒律?赤心石虽然重要,可是也不至于将门人弟子逐出吧?”祁震修炼仙道至今,十分明白一身修为对自己的重要性,能晋身仙道之中,已经是千万人之中难得的机缘,没有谁不会好好把握,若是因此一事便沦为凡俗,代价不可谓不大。   雷进挠了挠后脑勺,为难道:“唉,我这么跟你说吧,玄天宗过去在浩土中州也有几个赤心石的矿场,为了保证产出稳定,一直都是有宗门长老轮流看守,但是后来门中变故,出了一些贪婪之徒,互相勾连,将产出的赤心石把持在手,培植自己的势力,要不是先掌门法力广大,镇压住这些人,玄天宗恐怕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祁震脸色微微惊讶,没想到玄天宗竟然还有过这样的历史,而且雷进也没有多加掩饰,直接就告诉了祁震,按理来说,这种时期就如同家丑一般,不可外扬,但从雷进语气中,祁震还是能感觉到,玄天宗贵为天下仙道之首,但门中矛盾却不比俗世要少。   看来就算成了仙道中人,烦恼和争端依旧存在,而且只会更激烈、更极端。   祁震说道:“也就是说,从那时候开始,玄天宗就定下了规矩,不再直接控制赤心石矿?”   祁震明白,要是想宗门之内不再发生类似事情,就要讲赤心石的开采交给世俗中人,毕竟赤心石对于世俗而言,顶多就是品相一般的宝石,没有太大的用途,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转运之人的挑选。   “不错。”雷进承认道:“其实如今浩土中州的赤心石矿也不多了,天南之地的产出已经超过玄天宗对外收购的一半,所以像我们这些人,宗门考核跟挑选都是十分严格,而且过了今年,我就不再负责赤心石的事务了,回宗门之内好好修炼。”   祁震点点头,玄天宗为了防止门中有其他势力坐大,刻意将赤心石的事务与宗门隔离开来,而在天南之地,云笙长老身为玄天宗门人,自然也不能直接干涉赤心石,所以又多了与商旅联盟这一道合作的关系,而商旅联盟的赤心石收购,却又是钱家从祁家那里低价收购而来,这当中层层叠叠的关系,足足让祁震烦恼了好一阵子,没想到直到今天才理顺了。   仅仅因为赤心石,玄天宗在天南之地就有着这么庞大、复杂的关系网络,可见这天下仙道之首的宗门,势力是何等的巨大,放眼望去,都不过是冰山一角。   但是比起赤心石,雷进似乎对祁震这个人更感兴趣,听他问道:“对了,我看你的样子,应该也就是炼气境二阶上下,为何能察觉到那个何茗发出的神识?要不是那小姑娘剑意暴涨,我还真没察觉出来。”   祁震拱手道:“这个……我之前曾直面过她的剑意,对她出招的征兆有些熟悉,这多数也是巧合吧。”   “嗯嗯……”雷进闭起眼睛作思考状,然后听他叹息道:“唉,这么狠辣的小姑娘,估计是不会拜入玄天宗咯~”   “雷进仙长的意思是?”祁震听雷进这么说,心里有些奇怪。   雷进笑道:“你应该还不知道吧,这次仙道七宗除了各自的代表,也派遣了不少门人弟子前来,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自然多事一点,都在推敲谁能够在比武大会上获胜,如今看来,自然是这个何茗胜算最大。”   “的确。”祁震不经思考直接说出,如今的何茗已经有了炼气境四阶的修为,能自己修炼自此、不依赖仙道宗门助力的人,世上千百年难得一个,无论是机缘、天赋、毅力,都堪当世一绝,而这种人的去向,也是仙道七宗的人十分关注的。至于胜负,祁震目前还没正面对上何茗,修为不等于实力,一切无法假设。   雷进看了祁震一眼,问道:“你想不想知道你自己在我们这些仙道宗门弟子眼中的是何等面目?”   祁震听对方这么一说,有几分好奇,说道:“哦?雷进仙长请讲。”   雷进没直接说,却像是讲起一段故事:“琉璃川地处中州西南,论距离远近,恐怕是离天南之地最接近的仙道宗门,我早年间曾经随门中长辈一起去拜访过,见识到那里的风光景物,那里有一种野兽……其实也不十分野,是琉璃川豢养的灵兽,本来是一种大猩猩,雄性成年者背部有一道银白色的毛皮,最是凶猛强悍,而若是其自感成灵,银色的毛皮就会覆盖全身,慢慢转变成金色。这种金毛大猩猩,生性好斗无比,遇强愈强,若论打斗的原因,不为配偶、不为食物、也不为地盘,就像是天生为了争斗,当年不少琉璃川的弟子觉得此兽不雅,欲将其送出门外,让有心者镇服,却不料此兽突然发怒,奋起神力,竟然连伤十余名琉璃川弟子,直到最后由恰好回归门中的大弟子独孤胤将其收复……”   “咳咳……”一旁的张军不是蠢笨之人,自然听得出雷进对祁震的暗讽,忍住强烈的笑意,变成了不自然的咳嗽声。   祁震脸上一阵苦笑,他当然不会觉得这是侮辱,毕竟自己可没有能耐能一口气打伤一大帮仙道弟子,只好说道:“我的举动有这么野蛮吗?”   雷进反驳道:“不是野蛮,是好斗。祁震小哥,你的好斗在我们看来,简直就是近乎于癫狂,任何对手在你面前,并不是有着任何胜负输赢,而是一块块磨刀石,要把你自己磨练得更加锋利、纯粹,这种人,恕我见识短浅,不曾看见过。”   祁震一阵默然,随后笑道:“或许是雷进仙长在中州呆的时间久了,承平安定的日子,不明白天南之地的艰苦,我们这边尚武成风,我或许是激进了点……”   雷进抢下话头说道:“中州的承平安定,是因为仙道的熏染,仙道中人的修炼珍视自身,若非万不得已,不会将敌我双方逼至血战不休的境地,我说过了,我是负责赤心石转运之人,天南之地我也来过不少次,练武之人见得也不少了,就好比这次比武大会,有着仙道七宗的干预,哪个比武之人不是奋勇争先?都只盼着尽快将对方打倒在地,好让自己获胜,而你却不同。”   祁震反省了一下,问道:“哪里不同了?”   雷进说道:“别人是为了求仙而练武,我见过太多,入了仙道宗门之后,将过去所修武学统统抛在后头,弃之若敝履,更甚者,在自己有了那么一点成就之后,反而视武学为耻辱。可是祁震小哥你不一样,在你眼中,武道就是武道,不可以放弃,也无法放弃,我不敢说你这样的人在天南只有你一个,可是这种心态,想必是让众人瞩目的。”   祁震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多谢雷进仙长夸奖,只是仙道修炼扎根于世数千年,无数前人前仆后继,在此之上费尽心机,在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炼气境修士,不敢议论太多,但今日听仙长一言,更坚定了在下追寻武道之心!”   “哈哈!”雷进仰头大笑,然后转过身去,挥手示意离开,然后听他嘴里低声说道:“就是不知道,仙道的繁华盛世还能有多久,这番天南之行,对我们这些晚辈弟子而言,能推演出多少,都还是未知之数呢……就暂且得过且过吧。”   雷进渐渐远去,祁震却陷入了沉思,他明白,仙道与武道并非矛盾,可是专精于其中任何一道,都是需要耗尽所有精力与时间,更别提未来的修行,还需要更多的毅力与机缘才能有所突破,自己追寻的武道,却未必能达到尽头。xh118 第102章 挪移   经过第二日的比试,从一开始一百二十八人,已经锐减到了三十二人,剩下的参战之人,基本都是有着炼体境九阶以上的实力,而奇异的是,那八名江湖散人之中的卢瑟,依旧迈进了三十二人的行列,让向来自觉高高在上的家族子弟们不得不另眼相看。   由于连续比试两天,有不少参战者损耗过多,张家决定让众人修整一日,同时也送上不少灵丹妙药,以供众人疗养调息。   祁震两日下来无甚消耗,毕竟修炼到炼气境,全身精气早已提化纯净,气息的消耗也是被自己把握得异常细微,能够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而部分已经有了炼气境修为的武者,同样也不需要这些供养。   虽然说比武大会的参战人士光两天就被刷下大半,可是天威谷之中却几乎无人先行离开,毕竟越往后,比试程度就越是激烈,不说那些来凑热闹的散人们,即便是实力不高的家族子弟,也都希望在这次比武大会上参悟武学,以求更进一步。   祁震在这一天也是认真调理体内真气,继续总结自己习武以来所学到的一切,自己虽然修炼进度飞快,可是来到比武大会上才了解到,有着不亚于自己福缘的人,在天南之地不是少数,而毅力、天资俱有之人,修为也不会亚于自己。   前几日自己还想着能与何茗一战,可是看见何茗与董飞一战,祁震就明白了,在达到炼气境之后,修为境界的差距是何等的大。   若是有了炼气境四阶的修为,拥有了神识与法力,一切都会与众不同。虽然仙道宗门鲜少提及仙凡之别,不过一般仙道修士认为,炼气境四阶“御物境界”,是真正划分仙道与世俗的界限。   除了不依赖仙道功法、自行修炼到御物境界的极大困难以外,到达此境界的修士,寿命也会大大延长,脑海意识与心智极大扩张,演变为神识,彻底摆脱了寻常五感的限制,能够清晰感受到世间的一切事物。   就好比何茗与董飞的比试,当何茗的神识扩张至周围空间,董飞体内一身气血运转都在何茗的把握之中,而不需要像祁震那样,通过对方散发于体外的气息波动来判断,神识的穿透性,是寻常五官感知远远无法及上的。   如果说神识是精神意识的扩张,那么法力就是将精神意识凝结成一种新的力量,足可以干涉世间现实。唯一与神识不同的是,法力的施展与延伸,也是需要体内真气为继,所以气息只绵长,往往也决定了炼气境修士的法力高深与否。   可是比起修为未达御物境界的人而言,一丝一毫的法力都是足以将肉身鼎炉摧毁殆尽的恐怖力量,何茗手中的“麦芒”,在寻常江湖人手中是神兵利刃,在御物境界的修士手里,则是上等的法器,以法力催动的剑意,精准而犀利,在一瞬之间夺去董飞的神气魄力,更是以纤毫如丝的剑芒切金断玉,切断董飞双臂的铁环。   唯一让祁震惊讶的事,何茗对自身法力的掌握已经十分熟捻,剑意所发之时,精准无比,能够将董飞贴肉铁环彻底切断,却又不伤手臂分毫,这对祁震而言简直是神乎其技的表现。   可是现在的祁震,法力神识自然是一点都没有,仅凭武功招式与武斗真气,恐怕远不是何茗的对手。   但雷进对祁震的评价十分准确,祁震并非是胆怯退缩之人,好斗好战的性子深深扎根于祁震的内心,当他了解到何茗有如此修为法力时,反而更希望能与之一战,并非是为了胜负,而单纯是为了通过战斗来应证自己的武道修为。   其实像祁震这种修为的人,如果有着仙道宗门的知道与庇护,都是集中精力修炼门派法术,来强化对真气的运使,都是希望能够在境界上更进一步,却没有几个像祁震这般,耗费心神来修炼武功招式。   祁震自己不知,他被云笙长老点化而出武魂,是一种十分特殊的事物,它既不是神识那般可以扩张感应的能力,也并非炼神境之上高深玄妙的元神化身。武魂乃是根植于有形有态的肉身之上的“知识”,本来没有强大弱小与否,可是它却会让人在武道修炼上更为集中意识与体内力量,这也是为什么祁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总结出有系统的刀法精义。   虽然武道上成绩斐然,不过祁震却不会轻易放下对仙道的修炼,只是可惜目前修炼到了瓶颈,炼气境二阶迟迟没有突破,体内真气一旦消耗,对外界灵气的需求依旧庞大,没法达到更高一层的辟谷境界。   一方面与自己每每使用武功招式便是大耗真气,另一方面《霸仙真解》对此处的指点并不多,祁震只能感叹,若是霸仙老人在世,恐怕不是一名比较会教导弟子的师父。   但越是如此,祁震就越是对何茗能有此修为境界感到惊讶,不仅仅是祁震,就连仙道七宗不少高人都对何茗青眼有加——   “哈哈哈!本座果然没看错,这何茗的天资果然千年难得一见,竟然自行修炼到炼气境四阶!”经过几日暗地里的勾心斗角,苍云剑宗的越河生长老对着同样在座的七宗代表说道。   面目依旧模糊不清的玉千重手指不停掐算,说道:“此女心性、天资、根骨的确罕有,却又不至于千年难得一见,我观星相以测算,竟然无法看出此女来历,越河生长老不得不小心提防啊。”   紫宸楼向来擅长观星相、算天机,不少仙道高人若逢凶吉之事,也有找上紫宸楼的门人卜算,可是这一套在苍云剑宗的越河生长老看来,不过是将性命置于他人之手,见他一拍椅把,说道:   “来历不明又如何?我苍云剑宗秉持剑道真义,何茗一身剑意纵横,除了我门,还有哪家能够教导?”   越河生嘴里虽然对何茗不乏赞叹,可是也看出何茗此女心性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周身剑意更是彰显其不容侵犯。虽然仙道中人并不要求需要心性八面玲珑,可是如此待人接物,在未来仙道修炼上容易走入歧途。   可是何茗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是为了剑而存在,越河生虽然话语粗糙,但道理却是没错,除了苍云剑宗,其他宗门似乎不太适合接纳此女。   看见其他长老们都无言以对,越河生内心一阵自豪,然后环顾一周问道:“嗯?溯光那老道呢?”   七位长老所在的仙居塔第九层,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周围有着法阵结界所笼罩,吸引着天威谷中至清至洁的灵气导入其中,而为了方便长老们商议密室,想要进出这个空间必定会让众人察觉到,除非有人刻意将法阵结界放开。   但在众人闲聊之时,原本安静不言的溯光真人突然消失,就好像在大家彼此松懈的一刻,顿时消失于原地,让在场的仙道高人们为之一惊。   不过众人随之又安定了下来,能有着这般法力、在六个仙道高人眼前将人瞬间挪移消失,要么是修为绝世通天的炼虚境修士,要么就是掌握着这座仙居塔中枢的主人。   “许久不见了,溯光师兄。”仙居塔第十层,与下面那样密闭的空间不同,周围窗户打开,塔内却是纱帘层层,仿佛是少女香闺一般。而端坐其中的云笙长老,却有几分无礼一般,背对着溯光真人说话。   而刚才还在下面一层闭目定坐的溯光真人,只感觉到一股法力环绕自己,警惕心刚升起的瞬间,自己的身子就已经来到了仙居塔第十层,看见眼前被纱帘阻隔的身影,溯光真人摸摸灰白的胡须,微微笑道:   “云笙师妹修为越发精进了,我这老头子是不行啦!”   “师兄说笑了,若不是炼化此塔一甲子,我也未必能有此神通。”云笙长老的语气依旧是那般充满智慧,虽然看不见面容,却能感觉到对方那有着几分心机的笑脸。   听见神通两字,溯光真人脸上一怔,然后意味深长说道:“原来师妹已经将‘穿腾移转’修成了啊,这可是失传近千年的神通啊,老道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溯光真人不似云笙长老那般,为玄天宗经营事务,常年闭关修炼,虽然他老人家为人低调慈厚,可是骨子里还是有着仙道之人追求神通的愿望,所以知道云笙长老能够修成一门神通,还是十分羡慕的。   神通不像法术,要真正修成一门神通,需要对天地法则的参悟,参悟法则,与修为境界无关,是完全超然于世事的,所以动辄花费百年来修炼神通,在仙道之中非常寻常,而且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有能力修炼神通的,纵然是仙道七宗的长老们,能修成神通的人,也寥寥无几,更别提一些只能靠着机缘巧合才能修成的大神通。   溯光真人口中的“穿腾移转”就是这样的神通,玄天宗内上一个能修成此神通的修士,乃是千年以前的宗门长老,可惜在过后数百年间,身糟劫难,早已湮灭于世,这门神通也已经失传。   “对了,云笙师妹这般方式把我叫上来,是有什么事情么?”溯光真人心中羡慕了一阵,然后才想起,云笙长老以这种手段将自己挪移方位,肯定是有些重要事情要相商。   只听见云笙长老说道:“不知溯光师兄,对祁震此人怎么看待?”   溯光真人脸上有些疑惑,他平日不管俗事,这次被掌门师兄叫来也是为了挡住其他宗门的口舌刀枪,真正主事之人是眼前的云笙长老,自己被这么一问,一下还不知道怎么回答。xh118 第103章 昏庸   “那个祁震啊……”溯光真人沉吟了半晌,虽然说修为境界如他这般,不会是蠢笨之人,可习惯了平日里寂灭深定的修炼,思维毕竟不如云笙长老这样迅捷,他甚至没有太过在意武大会的细节,而祁震的表现也不算十分突出,所以一下子没法清楚回答。 ··小·说··首·发   云笙长老也颇有耐性,等着溯光真人像老年痴呆一样慢慢思考,终于等到对方说话   “哦,老道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代表张家出战的年轻人是吧。嗯……是有一副修仙道的好根骨。”   云笙长老笑道“能得到溯光真人的赞赏,祁震也算不差了。”   溯光真人笑了笑,问道“师妹提起此人是有何事吗?”   “我打算让此子拜入玄天宗门下,并且是交给师兄你来教导。”云笙长老毫不忌讳,直言出自己的想法。   “这……”溯光真人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本门有规矩,凡是拜入门下的弟子,不论出身、天赋如何,都需要先做三年的外门弟子,为宗门效力劳动,宗门长老不得擅自拔擢,这一点,师妹你应当是了解的。”   溯光真人所说的这个规矩,其实仙道七宗基本都有类似的律例,为了防止让新入门的弟子觉得仙道机缘得来太过轻易,往往需要数年时间的考核与磨练,这些磨练并非是在修为和实力的考验,主要是磨练弟子们求道的心性,以此来判定一人是否真有毅力与资质来承担宗门的传承。   仙道传承之重,是世俗一切权柄所不能企及的,更勿论仙道师辈教导下来的一切,度人入仙道,对于师辈和弟子而言,都是需要十分谨慎的挑选,不能轻易因为某些关系和机缘,让外人随意入门。   云笙长老低叹一声,说道“我何尝不知道,可是如今劫数将至,三年之期实在太长,若说磨练心智,祁震此人自然能够熬过,可是时不待人,我已传讯宗门,让掌门定夺,这是回讯,请师兄过目吧。”   只见纱帘之内的云笙长老一挥手,一只纸鹤像是有生命一样飞来,这是玄天宗独有的纸鹤传音术,内并非以书墨写,而是由神识组成的信息,也只有修出神识之人能够阅览。   溯光真人自然有这修为,他伸手接住纸鹤,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祁震此子心智坚定,于我玄天宗未来劫数有破解机缘,现在择命溯光真人揽其为徒,一切行制暂以外门弟子而论,望不吝宗门之秘,悉数传之。”   话语虽然不长,可是神识组合而成的信息却非常复杂,甚至包括掌门发出此讯息时的感情,而身为掌门流光真人最亲密的师弟,溯光真人自然明白,掌门师兄这是扛着宗门内不少压力,方才有这么一个决断,让祁震这个人拜在与宗门权争极少牵扯的溯光真人门下,掌门之用心良苦,溯光真人此刻才真正体会得到。   溯光真人捧着纸鹤,脸色却有几分哀戚,自己的师兄自从执掌宗门之后,无一日不是在勾心斗角,完全丧失了仙道修炼、逍遥自在的风范,伴随着玄天宗日益庞大,炼神境的长老数目越多、修为越深,承平百年积压下来的宗门冗患,使得流光真人不得不出此谋划,甚至将清修多年的溯光真人请出来,帮自己解决难题。   云笙长老说道“望溯光真人能够体会掌门的压力,此次武大会不需要另外挑选弟子了,我已经准备好了,祁震此人将会以侍奉丹炉的名义,去师兄您的洞府修炼,一年之后,让他前往鬼方废墟,宗门另有任务安排于他。”   听得云笙长老安排完善,溯光真人不禁问道“莫非掌门都已经安排好了?为何此事不提早准备,大可以几年之前让祁震拜入门下,那样准备时间也充分,为何偏偏要在一年之内去鬼方废墟这等凶险之地。”   鬼方废墟,乃是百年前仙魔大战时的一个重要战场,由于那一站太过惊天动地,大量的法术神通竟然改变了那一处环境的空间,变成了一片诡秘难测的死寂之地。   但是因为百年前有着太多仙魔高人的陨落,所以鬼方废墟之也有着许许多多的仙魔法宝、灵丹妙药,可惜的是,进入其者,能出来的一手可数,而且都是宗门长老级别的人物。   云笙长老解释道“劫数征兆来得太快,二十年前还是晦涩莫测,只显示灾星地处西南,我这才加紧在天南之地的经营,只是没想到十几年后灾星浮头,却突然消失无踪,一直到了一两个月之前,天地劫数征兆突至,极北冰河封印的恶龙蠢蠢欲动、西野之域地震千里,一切都彰显劫数临头,我推演许久,才隐约察觉劫数缠绕在祁震身。”   “什么?极北冰河的恶龙要苏醒了?”溯光真人仿佛听见什么惊怖骇人之事,瞪大眼睛问道。   云笙长老挥挥手,说道“此事师兄你不要去操心了,这一次仙道七宗联合起来行事不是只有一个方向,天南之地只是百年布局之的一个小小角落,只是我们连对坐落子之人都不了解,所以只能把握好每一颗棋子,而祁震此人,若是用得好,无疑是死局的一枚活子!”   溯光真人此时眼神也是十分认真紧张,他问道“这次劫难征兆来得这么快,师妹你是怎么知道祁震此子身缠劫数的?你对祁家的了解,似乎出乎意料的紧密。”   溯光真人虽然不似云笙长老那般擅长天机推演,可是修为至此,心血来潮之间多少还是能触摸到世事的变化,所以对云笙长老有此一问。   只见云笙长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红石城祁家出产赤心石,我虽然不能主动干涉其,但是也要时刻了解情况……嗯,这也算是机缘吧,在两个月以前,我神游方外,发现原本天生经脉堵塞的祁震,突然不知为何,修成了一门特功法,短短几日之内,格杀原本的家主父子,自己成了家主,而且似乎还发现了赤心石被家族贱卖,这才与天威谷有所联系,个机缘,玄妙难测,连我都十分惊讶。”   溯光真人点点头,深深回味这一过程,却不知道,云笙长老得知祁震状况,乃是有着另外一个渠道,而非所谓的“神游方外”,只是个人修炼,有些东西不足为外人道。   “祁震既然与我玄天宗有着这般关联,那倒是好办,老道我的霞风洞府已经许久未有生人加入,此番将祁震带去吧!”   云笙长老虽然端坐纱帘之内,却依旧感谢道“那有劳溯光师兄了,具体教导事宜,想必师兄回山之后,掌门会有所嘱托,请师兄不用担心。”   溯光真人摸着胡子道“嗯,祁震此子天性好斗,却与老道我的清静无为有所差别啊,唉……希望未来寄托在此子身的,不会是太重的担子。”   溯光真人虽然还没正式收下祁震这个徒弟,内心却有着几分担忧了。   云笙长老点点头,说道“此番事情已了,还要麻烦师兄劳心看住其他宗门之人,劫数虽然将近,可是棋局尚未终结,师妹还有要事,不与师兄长谈了。”   溯光真人知道,云笙长老在天南之地的事务乃是自己那个掌门师兄的安排,起自己被人认为近乎昏聩无能,云笙长老可真的算得是宗门功臣,既然对方已经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打扰,一拱手,随之周围环境一暗,自己又重新坐回第九层的位置了。   “哎哟!溯光老道你可真的够神出鬼没的!”   当溯光真人重新出现在仙居塔第九层时,其余六人也猛然吓了一跳,越河生更是大声喊出来。   “咳咳……”溯光真人心里有些尴尬,毕竟那个云笙师妹自己入门晚了许多,当年这个小师妹还是十分顽皮捣蛋的,只是修炼至今,给师兄们作恶作剧这一点还是没有变。   “怎么?去见过那位主事的了?”越河生的语气还是那般恶劣,丝毫没把之前被对方法力镇住的事情放在心。   溯光真人环顾一周,联想起刚才云笙长老所言的劫数征兆,心里觉得这些人肯定怀着各种理由和心机前来,而自觉勾心斗角不是他们对手,干脆说道   “老道我也是去叙叙旧,不曾想对方不喜欢我这个糟老头子,又给扔下来了。”   溯光真人在玄天宗内一向不管事,可修为却一点都不低,因此被宗门之内一些处事主动积极的长老批评为“昏庸颓惰”,一向清修的溯光真人欣然接受,更是坐实此言论,所以溯光真人偶然在外行走,也是保持着这种形貌,反而使得外人无法使出任何心机话术。   溯光真人这种大智若愚的行事作风,使得在场六人都无法套出玄天宗在此地布局的具体细节,更别提云笙长老根本没有对溯光真人细说此事,所以到最后众人都是无功而返。   这样来来往往足有一天,像他们这些长老级别的人物,早不需要寻常休息,闭目定坐是一天,再睁眼,已经是武大会继续巨型了。   剩下的三十二人武,要预想还要快,祁震面对的对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几下功夫逼得对方没有还手之力,对手也主动认输了。   似乎为了迎合众人,武大会有意无意的加快了进程,三十二人武之后的十六人,也在同一日内进行试。   而这一次站在祁震面前的,竟然是之前曾经见过面的胡腾。   依旧阴翳孤僻的面容,举手投足暗合剑法,当胡腾走擂台,祁震感觉到了,这个人,将会是自己武大会,第一个需要自己全力应对的敌手。 第104章 飞剑   祁震如今有着炼气境二阶的修为,而面前的胡腾也有着不亚于自己的能为,更何况对方浸淫剑道的岁月明显长久,而自己却是凭着各种机缘巧合才有着如今成,所以祁震内心已经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可惜,你不是用剑的。”胡腾面容阴翳依旧,缓缓抽出身后所背之剑,一阵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传来。   胡腾所负之剑并非什么名贵宝剑,明显只是一柄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铁剑,而且铸造工艺一般,甚至连刃口都已经卷起,让人感觉出鞘都十分困难。   祁震站在擂台之,高大强壮的身子巍然不动,略微皱眉看着胡腾拔剑,他深知对方欲求剑道的决心,这种人一旦出剑,杀伐攻势全然不会停止。   当   铜锣声响,如今擂台下的仲裁都已经是炼气境的人物,想必大多都是仙道七宗的弟子,一边辅佐着武大会的仲裁,一边近距离地考核参展之人。   祁震反手握背后刀柄,却见胡腾率先攻来,手铁剑诡异难测,伴随着极快的身法,竟然在空气刮出丝丝声响。   铁剑如同江河的礁石,破开千重巨浪,斩断眼前一切阻碍,刹那间,剑尖递到祁震眼前,祁震内心一惊,“劈道”尚在身后,不及拔出,体内武斗真气自然升腾,从周身穴窍喷出,一股无形磅礴的真气骇然轰出,竟然连成一道屏障,将胡腾攻势挡住。   《霸仙真解》绝大多数武功招式,皆是以进攻为主,几乎不存在防御的招式,而运使真气连绵成屏障,乃是祁震自己独创招式,根据当初与麻袍之人对战之时,模仿其身的护身法器所修炼而成,只是真气有枯竭耗尽之时,这一招讲究的是在刹那之间真气散于体外,对真气容量以及运使的熟练程度,要求非常之高。   也是身怀武斗真气的祁震,能够想出、做出这样的行为,真气护罩一张,胡腾手铁剑好像刺在铜墙铁壁之,无法再进分毫。   眼见对方真气庞然,胡腾抽身一退,旋身踏足,同样运使起体内真气,顿时布满手铁剑,原本朴质无华的铁剑覆盖一层淡青色光辉,虽然黯淡,却让人心生几分警惕。   祁震虽然体内真气连绵不息,可是真气护罩毕竟消耗甚巨,当胡腾抽身离开的一刻,祁震立刻收回真气,拔出背“劈道”,迎面而来的,乃是胡腾奋足真气的一击。   胡腾如今修为与祁震不相下,都是炼气境二阶,虽然两人同样身怀真气,都有着引入灵气的能耐,可是对其的熟练程度,只有自己明了,更何况擂台之,瞬息万变,想要遁入空无之境、吸纳灵气,无疑是让对手发现破绽,而且为了珍惜体内真气,两人都不敢轻易使用真气过激之招,一旦使出,必须尽快将对手打败。   而这一点,胡腾祁震更是焦急,第一击之后,他发现祁震真气之绵长,自己恐怕远有不及,所以干脆将真气一股集,化作攻击所用。   铁剑之青光熠熠,每每挥动,便化作弯月似的剑芒,直直斩向祁震,剑芒迅捷无伦,以祁震脚力竟然来不及闪避,于是一横“劈道”,硬生生扛下一击。   轰!!!   青色剑芒看去又细又利,却暗含着山崩一样的惊人力量,祁震自负根基雄厚,被这剑芒一击,竟然双足下沉,全身受不住惊人力量,登时后退两步。   祁震后撤的情形自然落在擂台下众人眼,顿时爆发出一阵惊讶不已的议论之声   “哇!竟然连祁震先生都能击退,这胡腾好是强大!”   “对啊对啊,这剑芒威力竟然这么强大,若换作是我,别说挡下,连身子都会被劈成两段!”   “别小看祁震先生,这几日观察下来,我发现祁震先生气息最是悠久绵长,胡腾的剑芒能发几道还是一说呢!估计还熬不过祁震先生。”   ……   仅仅两次交锋,祁震了解到对方的剑修为,刚才自己拿“劈道”一挡,勉强抵挡住两分力量,剑芒威势不息,更是企图沁入祁震体内,却不料武斗真气主动消弭,只是没想到剑芒蔓延的速度还是想象更快,武斗真气来不及将其散于周身,祁震只好后退两步,消去力道。   众人还在议论之际,胡腾下一击已经来到,而这一次的剑芒更是庞大,青光满布的铁剑挥动之间,竟然发出一阵鸣响,如同怪鸟啼叫,青色剑芒顿时直扑祁震而来,映入眼帘的是宛若光柱一样高大的青芒。   不过祁震有了第一次的教训,自然也能应对第二次,只见他体内武斗真气爆发,缭绕周身,下盘如同扎根于地,“劈道”高举,往下怒劈。   “劈道”斩落,足可开山裂石,毫无其他花哨行为,锋芒聚集一点,直撼惊天剑芒。   轰隆!!!   这次的巨响,并不是来自交击之处,而是祁震立足之地,剑芒与“劈道”交接,武斗真气瞬间攀沿刀身,一阵银光闪过,青色剑芒瞬间崩碎,可是蕴含其的力量却没有完全消失,顺着祁震肉身散于地面,竟然将巨石垒砌而成的擂台,压成拳头大小不大的碎石地,而擂台之下的观众,更是吓得跑远。   烟尘散去,原本平整的擂台,如今竟然变得一高一低,胡腾所站之处,完好无损,而祁震却是站在一顿碎石泥泞之,低了半尺。   “呼”胡腾脸微微抽搐,长长吐出一股浊气,气息暗含锋利剑意,汗毛之间已经微微见汗,足见他前面两剑已经消耗不少。   反观祁震,虽然劈碎了剑芒,但外观却不太雅观,流散的剑芒撕碎手足衣衫,其他人看着,觉得祁震像是一名下地劳作的农民,若不是手仍旧握着长刀,恐怕都要赶他下擂台了。   “你若是累了,便换我来攻击了!”祁震感知敏锐,察觉到胡腾身散发出的丝丝热气,分明是气血沸腾到极点,内息已然浮动,可以看出消耗甚巨。   刚才两道剑芒,祁震以武斗真气硬接,体内武脉自然也要承受扩张,阵阵切割之力,让祁震心生体悟,然后将双足从泥石拔起,举着“劈道”,扑向胡腾,当头便是一刀。   胡腾向来阴沉,不喜欢对战时与人口舌交锋,但他也完全没料到祁震能恢复得这么快,竟然在半息之间,将真气调运起来,丝毫不见消耗似的。   其实刚才擂台下的众人讨论不无道理,祁震这几日的武之,都是体现其气息绵长的特性,虽然祁震武的经验、与招式的熟练,恐怕不如一些天资优越、训练长久之人,可惟独真气容量,祁震有着绝对的自信。   面临当头一道,胡腾还打算斩出一道剑芒阻挡,但在催谷体内真气时,却发觉经脉阵阵疼痛,分明已是真气枯竭之兆,情形如此,胡腾不得不选择避让锋芒。   但祁震的刀却不是这般容易避开的,锋芒铺面瞬间,胡腾竟然心头升起一股沧桑意味,顿时手足一阵乏力。   “怎会?!”胡腾内心一震,修炼剑法多年、心智早已枯死如灰的他,竟然扭曲般地活泛起来。   这一刀,祁震便是将“劈道”本身的特殊材质所发挥的妙用,“劈道”在祁震眼,不仅仅是神兵利刃,同时也是神妙法宝,一刀劈下,连对方心神都能受到干扰,当初张家子弟来骚扰自己的时候,是用这一招将其“劈”晕。   可如今面对的毕竟是炼气境二阶的人物,胡腾心智虽然受到侵扰,可是他瞬间反应过来,猛地一咬舌尖,靠着痛楚带来的清醒,举剑一刺。   本来混沌意识的一剑,竟然带着几分玄妙,剑尖直刺“劈道”锋芒。   叮   本该落下的“劈道”,竟然被轻盈一剑挑飞,祁震受到一股莫名巨力,身形不受影响,竟然被挑飞数丈。   “嗯?”安然落地的祁震依旧站在擂台之,他侧眼观瞧胡腾,发现对方眼帘低垂,铁剑却是高举指天,动作异。   祁震刚才那刀,为了保证干扰对方心智,自己却没法运使真气在“劈道”之,本意是“斩心”,并不会伤害对方身体,只是以祁震的速度,要变招攻击,只是瞬间之事。   可没想到胡腾反击异常玄妙,带着一股浊世不染的高洁气息,轻然破解祁震此招。   胡腾身形不动,可周围环境气息一变,祁震竟然察觉到周围灵气为之一聚,被胡腾吸取容纳。   这分明是引灵化真之举,祁震没想到,胡腾竟然选择在自己面前引入灵气、提化真气,若是平时,祁震自然不会打扰,可这是在擂台之,难不成还放任对方继续进攻吗。   祁震横起“劈道”,双足一蹬,擂台石板顿时凹陷碎裂,祁震身形如同箭矢,直冲胡腾。   祁震不像胡腾那般,使用剑芒攻敌,而是运起武斗真气,人刀合一,浑然一体,如同天坠陨星一样,毫无保留地一击。   此时此刻,祁震全身穴窍大张,武斗真气如同大坝开闸放水,银白色的光芒缠绕周身,连祁震都变成一颗银白色的流星,向胡腾方向扑去。   然而在此时,胡腾双眼一睁,浑身剑意扩张,高举指天的铁剑往下一压,直至祁震,随之向前一递、一送,铁剑竟然脱手而出。   飞剑!   早已双足离地掠飞的祁震眼神一紧,视线之看见一柄脱手飞剑饱含持剑者的意志,直直刺来,而胡腾却是双眼失神,向后倒去。   若是眼尖之人,此刻明白,胡腾已经输了,昏阙的他一旦倒地,可以宣布祁震的胜利,但是飞剑离手,依旧如同有灵之物,在祁震眼前,真正的难题现在才来到! 第105章 刀芒   飞剑,这是寻常世俗之人对仙道高人最直观的理解,不少人一直认为,仙道高人都是乘剑御风而行,周游千里而不停歇。   实际,排除掉各个宗门的修习方式不一,也并非所有仙道高人喜欢御使飞剑,但不可否认的是,飞剑,的的确确是一门杀伐凌厉的法术。   而胡腾这一击,竟然以丝毫真气玄妙驱动手铁剑,轻如鸿毛的一递,铁剑顿时威势倍增千万,携雷霆之势向着祁震疾飞而来。   胡腾目前修为不过炼气境二阶,绝无可能释放法力,但是一些低等的法术,也是可以依靠自身真气所驱动,但像飞剑这种法术,需要施法者本人对飞剑本身日积月累的吐纳,有些还需要好的药材为其洗炼,方能成一柄飞剑。   胡腾手铁剑明显是寻常之物,可是从他的一举一动看来,胡腾对剑道的钻研已经达到了一种身心毫无挂碍的境界,似乎这个人完全是为剑而生,所以这种人,在修为突破至炼气境之后,散发于体外的神气波动,每一丝每一毫都集在自己的剑,能使出飞剑,也不是太过异之事。   胡腾真气枯竭、心智消散,正在缓缓倒下,可是飞剑瞬息将至,祁震连台下仲裁是否敲响铜锣都没有理会,将体内武斗真气催动到顶峰。   一鼓作气!   仙道修士讲究气息绵长悠久,并不轻易将真气释放出体外,更何况过度剧烈的释放真气,本身也会伤害自身经脉。   但祁震不同,武脉本寻常经脉强硬无数倍,一道道堪似钢筋的武脉,顿时催动所有武斗真气,只在刹那之间,祁震浑身下被武斗真气所包裹起来。   擂台下的众人,眼力稍差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何事,而实力修为稍高的,能看出一道银白色的光芒顿时炸开,带着能让人眼睛刺痛的威能,接着是一声震天动地的爆响。   轰!!!   在武斗真气的包覆之下,祁震与自己手“劈道”二合为一,直接砍向直刺而来的飞剑,剑杀伐之势顿时一滞,竟然被无匹霸道之劲力压下一头。   飞剑如同一条欲冲天而去的飞龙,虽然它的主人胡腾已经倒地,飞剑却好似自感生灵一般,与祁震抗衡起来,同时也将祁震内心的斗志激发到巅峰。   “低头!”   祁震一声大吼,浑身银白色的武斗真气好似一团火,冲天而起,竟然慢慢变成一只大手的形状,高高举起,再瞬间压下!   登   散发着银白色光辉的巨手猛然一压,震动整个校场,祁震所在擂台不堪重负,瞬间被压碎,原本已经倾斜的擂台,再收一击,巨石化作碎片,向外炸开乱飞。   “哇呀!不好!”   “大家快躲开!”   “好恐怖、好恐怖啊”   擂台炸开不休,碎石轰然四处飞溅,宛如地裂一般的情形,让擂台下的观众震惊恐惧不已,顿时四散逃亡。   这个时候,擂台下的仲裁立马飞身而出,宽袍大袖之下,飞出一个浑黄光球,一阵照射之下,飞溅的碎石顿时势头一滞,诡异地被定在半空,随即掉落地面,静止不动。   这位仲裁回头一看擂台,祁震威势已经渐渐收敛,无主的飞剑也快耗尽力量,于是一个闪身,身形极快,将到底昏阙的胡腾抱走,安放在一旁。   祁震面对着骇人飞剑,虽然最激烈的碰撞已经结束,可是奋然攻击之下,祁震也觉得自己周身武脉一阵剧痛,散在体外的真气无法收敛,顿时一劈无尽,“劈道”压着后劲不足的飞剑,带着一身武斗真气,划出一道大大的弧线,竟然有几分模仿胡腾刚才所发出的剑芒。   不只是无心还是有意,祁震一刀劈落,武斗真气合并心刀意,盈转为巨大刀芒,悍然挥出。   “不好!”刚才那位仲裁还在查看胡腾的情形,心头一跳,神识之接察觉到一股惊世骇俗的攻击,带着撕裂一些的威能,朝着校场之内发出。   由于武大会至今,晋级之人修为大多深湛,气息悠久,为防止试时间长久,大多同时分开擂台武,所以祁震这边分出胜负之时,还有几个擂台正在试,而擂台之下也同样站满了观众。   原本仲裁的存在,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武双方激斗甚酣、乃至企图至对方于死地。除此之外,是为了防止某些出人物、攻击威势太大,波及到擂台之外的人,可是这种人,自武大会创办至今,都没有几个。   而能够从一处擂台,波及到另一处擂台,这种人更是闻所未闻,出身仙道七宗的这位仲裁,也是事前完全没有想到,甚至内心深处有几分鄙夷这些好勇斗狠的武林人士,却没有料到,祁震的修为竟然这般恐怖,这巨大刀芒一旦攻入人群,必定血流成河,而自己的疏忽也一定会带来不少的责难与麻烦。   但是刀芒走势太快,当这位仲裁有所反应之时,刀芒已经逼近人群,部分感知敏锐之人只看见一道逼迫而来的光芒,连发生何事都不清楚。   在即将要见血光的刹那,远处的仙居塔,数道蕴含深厚法力的光芒射下,在刀芒之前立下大大屏障,顿时刀芒炸开,在法力所凝聚的法力之前,消弭于无形。   其他擂台下的人不知其然,纷纷回头,内不少人都听说此次武大会有着浩土州的仙道宗门来观战,却一直不见人影,今天突然看见如此神的一幕,众人一阵惊呼。   而除了一些特别把注意力放在祁震那方面试的人之外,绝大多数在场人士,都不知道自己避过了何等惨烈的一次劫难,要不是仙道高人及时阻拦,恐怕祁震的这道刀芒,要让许多武林人士变成模糊血肉。   “好猛烈的刀芒。”在仙居塔第九层,七位宗门代表依旧靠着法器折光来观察武大会,而率先反应到祁震状况的,自然是溯光真人,在联合几位他派长老的法力,溯光真人也不禁说道。   而同样又出手阻拦刀芒的,是青岚宗的霜碧玉长老,这位宫装美人依旧低垂苗目,朱唇张阖,说道“没想到,这次武大会还能出现这等人物,以炼气境二阶发出这般刀芒,此子真气之绵长,丝毫不亚于修出法力之人。”   修出法力,自然是炼气境四阶的修士,霜碧玉此言之意,祁震体内真气之量,远远超过众人的估计。   炼气境修士,虽然各个宗门、功法修习状况各有不同,可是体内真气的容量,每个层次都有着相差不远的基本额度,基本不会出现如祁震这样的情形,仙缘再丰厚,人身之的经脉也不会膨胀如斯。   刚才察觉到场有异、真气波动极不寻常的人,还有面容丑陋的麻衣道马龙道人,他咳嗽几声,声音沙哑道“有着这么雄厚的底子,自然是一件好事,可是真气不是越多越好,刚才此人明显无法收敛,真气反而主导了自己的攻击,若真气不发,那擂台之的情形估计会更加骇人,能集力量发出这一刀,已经殊为不易了,看来祁震此人,日后修炼还有不少磨难啊。”   而溯光真人对着马龙真人微微拱手,说道“还要多谢马龙道长瓦解刀芒。”   溯光真人所说的,是刚才他与霜碧玉两人发出的法力,都仅仅是靠着宏**力硬挡祁震刀芒,实际以他们两人修为,完全可以挡住,而马龙道人的法力,却是带着独门所修的秘学,法力所达之处,刀芒消弭瓦解。   “哪里哪里……”马龙道人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以天威谷张家的关系,莫非玄天宗有意收下祁震此人?”   能作为宗门代表,来考察天南之地情况的人,都不会是一般人物,马龙抛出这个问题,溯光真人面容一正,回答道   “若祁震此人愿意,那我玄天宗自然也会收下,而机缘资质越是优秀之人,则越需要磨练,锋芒太盛容易招惹是非,仙道追求逍遥自在,若是为了好勇斗狠而修习仙道,那与魔道妖人何异?!”   溯光真人虽然看去昏聩,但本质他还是一名修为高绝之人,同时也说出来自己未来对祁震的想法锋芒毕露,对祁震自己、对玄天宗,都未必是一件好事,日后若要受其为徒,则需要多多管教。   仙居塔的人物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祁震这件事也不过是小小波澜,而反观校场之,却是混乱无。   祁震发出刀芒一事,渐渐通过观众们口耳相传传播开来,使得原本对祁震颇为崇拜的天南刀客们更加狂热,而那些本来算是天南豪强家族、与张家有着竞争关系的势力,对祁震开始提高警惕了。   过去众人对张家的大多保持这敬畏的态度,这次派出祁震这个外人,原本还带有几分轻视,却没料到祁震的表现这样强大骇人。   而还在场武的穆彻宏,也从擂台下的议论听到这些信息,心神一紧,其实以他的修为,还是多多少少察觉到刚才那到巨大刀芒的威势了。并不是穆彻宏修为有多高,而是祁震这一刀足足是拼尽心血意志、以及一身真气所发,算思维感知迟钝之人也能感觉得到。   穆彻宏已经额间见汗,他虽然自负,可是没想到晋级至此已经捉襟见肘了,而原本内心极为不服祁震的思绪再度升起,顿时催谷真气,连出几招,竟然将对手打得防不胜防,窥出破绽,再出一剑,胜利的铜锣已经响起。   “祁震……祁震!你等着吧,迟早我要将你彻底打败!”   穆彻宏低声念叨,完全没有理会对手,远远眺望者祁震武的擂台,内心的嫉妒与愤怒迟迟不能消减,握拳的手更是挤出丝丝血迹。 第106章 吕欣   经历一番大小波折之后,武大会的参战之人只剩余八人,而这一日的试也可谓是惨烈无,由于试之人,彼此实力相差微小,往往都需要互相拼尽全力,方能决出胜负,而祁震也是耗尽真气的一击,方才将胡腾打败。   可是明明更为激烈的战斗过后,天威谷张家却不打算让剩余八人有过多的休息时间,第二天清晨继续剩下的战斗,纵使祁震身怀不少灵丹妙药,一身武斗真气,也仅仅恢复了六七成,而本来真气容量远远多于同一层次之人的祁震,能恢复至此,已经十分不易。   “家主,你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小院之内,祁霏霏与祁黛都十分担忧地看着祁震,由于如今祁震体内穴窍开拓了许多,光是靠着引入灵气、提化真气已经不够了,看着祁震像是嗑糖豆似的,将一枚又一枚白玉丹塞进嘴里,祁霏霏脸色十分焦急。   祁震运起《万兽诸形图》的内炼之法,将白玉丹散发的精气快速提化,可是依旧像是小溪灌入干涸的大江河床,水流稀稀落落,祁震完全察觉不到真气充盈的那种感觉。   “没事,昨天的对手实力强悍,今天想必也不是寻常之人,我需要在场之前再多多恢复真气。”祁震抓住一个调息的空隙,跟祁霏霏解释道。   祁霏霏问道“要不要跟张家主说一下,或许可以延缓一些时日,哪怕午后试也可以啊!”   祁震摇摇头,说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恢复不全,其他参战之人也一样,而且这样做分明是想看我们天南武林人士的极限到底去到哪里,很有可能是仙道高人在后面操盘布局,只是我不明白,为何要这般做……”   祁霏霏握紧拳头,语气有几分责怪,说道“家主你这又是何必?我从未听说过求仙问道要这么拼命的,这样的仙道宗门,还不如不入呢!”   祁震自嘲一笑,没有再服用丹药,说道“仙道求长生,本是逆天之举,哪里不是拼命?何时不是拼命?无非是劫难太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更多仙道人才选择避世清修,却不是单纯为了过好日子,要真是想着求仙问道便能从此逍遥,那还真的太天真了。”   一向聪慧的祁霏霏此刻却有些不能理解,直言道“我是觉得,家主甘心被人当作棋子搬弄,指不定哪一天被抛弃了。”   祁震抬眼看了一下祁霏霏,无来由地想起与她十分相似的云笙长老,然后又低下头去,思索道“要想不做棋子,则更需要实力,从来没听说过地的蚂蚁能动摇一家一国的。”   当当当   远处的钟声响起,祁震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听见站在小院外面张军的呼吸心跳声,然后对面前两人说道“你们不用担心了,各自干好各自的事情吧,既然我参加了武大会,尽力争取最好成绩是我的义务。”   祁震站起身来,走到小院外,看见张军一脸的尴尬,便问道“张军兄,怎么了?”   张军低着头说道“我想祁震先生昨日损耗过多,还跟家主求情,让他老人家推延今日的试,只是……唉,是我无能……”   祁震哈哈一笑,气依旧很足,他肉身强悍,哪怕真气枯竭也不会有衰弱现象,说道“张军兄没有必要如此,有着仙道七宗的干涉,张家主他老人家也不敢擅自变更,走吧,现在去校场。”   张军点点头,一边走一边说“对了,今天先生的对手是吕欣姑娘,之前我也跟先生你介绍过了,不知道还记得吗?”   祁震点点头,前段时间在登录名册时,他看见过这名女子,天生一股媚色,但实力深藏不露,连祁震都看不出端倪,没想到她已经晋级到此,想必也是有着炼气境的修为,而且万不可小觑。   “记得,没想到她这么厉害,我还以为只是靠着那张脸皮勾搭的一群人呢。”祁震回答道。   张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咳咳,这个吕欣自然不光是只有外貌的人,据说她所学的掌法并非家传,内玄妙之处祁震先生要小心了。”   “前几天的武之她出掌了吗?”祁震有些好,毕竟肉掌不是兵刃,拳掌功夫练得再好也不如锋利刀剑的杀伤力。   “没有。”张军直接说道“我找人收集了吕欣这两年来的行动,她是那种热爱交游之人,几乎天天都出现在外人面前,偶有动武,几乎不用掌法,都是靠剑法取胜。”   祁震皱眉道“这样似乎无法说明她的掌法剑法更强?若是我有兵刃在手,没事也不会只靠着拳掌应敌。”   张军点点头,说道“据我所知,吕欣在这几年只出过一次掌,那次还是在山狩猎时偶遇妖兽,她的随从们一时不敌,死伤多人,吕欣突然进攻,一掌便将那妖兽击毙,最后听说,妖兽皮囊完整,腔子里却是一堆烂肉。”   祁震眼闪过一丝精光,如果此事属实,没有旁人吹嘘,那么吕欣的掌力简直是强到能与张广野老人肩的程度,或许不如张广野老人的掌法精妙,但在力量,恐怕不会相差太多。   祁震低声喃喃道“这年头怎么那么多厉害人物……而且都扎堆出现了……”   在这之前,祁震还一直以为张广野老人在天南之地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了,算年轻晚辈再怎样天资优越,也不会简单轻松地超越老人。   而现在,一个吕欣、一个何茗,这两个女子,恐怕都有着问鼎天南武林第一人的实力,更别提她们的年纪了。   一旁的张军也是微微叹息了一声,他内心也明白,这一次的武大会,年轻才俊们可谓是出尽风头,而老人们的地位势力,明显也是逐渐衰颓了,自己家族的张广野老人,号称天南武林拳掌第一多年,如今,恐怕这个第一也要被夺去了。   不过祁震越是面对这些人物、这些高手,斗志会越发昂扬,当初那位玄天宗弟子雷进说他像是好斗的金毛大猩猩,其实到没有错到哪里去,起仙道的逍遥,祁震还是更加倾心与战斗的乐趣。   这并不是说祁震是一个嗜杀之人,相反,祁震若非不得已,绝不会杀人。或许是幼年时病卧在床、几乎动弹不得的黑暗岁月,给自己带来太多的苦难与阴影,祁震内心总有一种渴望,将自己的每一丝精力、每一分毅力都发挥到极限,而战斗,则是最好的渠道。   当祁震两人来到校场之时,吕欣已经站在擂台等了一会儿了,只见她双手抱胸,将胸前本来丰盈的沃雪挤得更是欲泄不泄。而擂台之下,也不缺乏她的拥戴者们团团围住。   “借过、借过,让一下……”祁震有些无耐,自己身为擂台的另一人,竟然要挤过层层人群,方才能到达擂台之。   而吕欣居高临下,看着祁震那样无耐的神情,脸露出一丝笑容,惊艳万分,差点要让擂台下的公狗们狂吠起来。   当祁震终于冲破人群来到擂台之后,拍拍自己的衣服,拱手说道“抱歉啊抱歉,迟到了……”   吕欣还没回话,擂台下有人大声叫骂道“放肆!跟吕欣小姐武,还敢迟到?!还想不想活了?!”   祁震眉头一皱,环视了一眼擂台下的人,基本都是男性观众,而且另外几个擂台下的人都要多,看来这个吕欣的魅力还是很大的。   “祁震先生不用道歉,小女子一直期盼与您印证武艺呢。”吕欣没有理会擂台下的人,对着祁震抱拳说道,语气甜腻,要不是站在擂台之被初秋凉风一吹,祁震还以为对方是在被窝里吹着自己的耳朵说话。   祁震眉毛一挑,他自然能感受到吕欣身散发出一股媚惑气息,不过这对祁震影响不大,因为此刻在他心都是那头被吕欣击毙的妖兽画面。   到底是潜藏着多大的力量,才能把肉身强悍无匹的妖兽,活活打死?   祁震自认面对山林出没的妖兽,没有能力一招消灭,除非是像昨日那样,机缘巧合劈出的刀芒,可是那样的招式,且不说消耗多少真气,光是心境这一点,祁震还要花费不少时日才能总结完善。   “还要请吕欣姑娘请教!”祁震同样抱拳拱手回应道。   祁震话语刚毕,擂台下铜锣一响,他立刻抽出背“劈道”,但并没有主动攻击,反倒是刀尖触地,倒持长刀,守住自己面前门户。   而吕欣也没有主动进攻,右手握住腰间剑柄,只见一柄柔韧细长的软剑、像是长鞭一般出鞘,剑尖晃动不已,同样是微微翘起剑身,守住眼前线。   祁震感知虽然敏锐,却觉得吕欣身散发出的气息异常微弱,若不是有着祁黛这种体质特殊的人作参考,祁震几乎无法察觉到吕欣的气息波动。   吕欣鼻间几乎没有呼吸声,分明是修习了一门神异的龟息功法,而且祁震察觉,天威谷的灵气,也被吕欣慢慢吸纳,若猜测无误,吕欣应该有炼气境三阶的实力了。   祁震握住刀柄的手一紧,这个细节自然被吕欣察觉到了,她嘴角一翘,随之一挑剑尖,足下轻轻一点,仿佛枯叶坠落地面的轻盈力量,但吕欣的身体却已经瞬息来到祁震眼前。   “好快!”   祁震内心一惊,吕欣的轻功与身法完全在自己之,《缩地神通》都未必能有这般快速的爆发力,更何况祁震根本无法从地面的振动,来判断吕欣是否已经移动起来。   “这边是踏雪无痕的轻功吗?!”祁震内心念如电闪,但吕欣的软剑已经扑面而至,祁震甚至能感觉到剑的锋芒,随之“劈道”一偏,软件便刺在长刀刀身之,压出一道惊人的弧度。 第107章 飓风   踏雪无痕,是一种传说的轻功,甚至长久以来被武学高人们驳斥为伪学。 ··小·说··首·发   任何轻功,无非是提纵体内之气,拔地而起,跳跃腾挪速度加快,但无论如何,有需要向下出力。若是在松软的雪地行走,要不留痕迹,那是任何轻功都无法做到的,算是像祁震这样真气雄厚,也不可能在雪地疾奔不留脚印。   但是超脱轻功身法之外的,还有仙家法术。若是以法力行走,或指地成钢等妙法术,自然能踏雪无痕,可是这种手法,早已与轻功无甚联系了。   而吕欣却能以轻于鸿毛的身姿,刹那间来到祁震面前,要不是“劈道”宽大厚重,这一剑刺来还不太好阻挡。   软剑压出惊人的弧度,像是在彰显剑身打造得如何精妙,祁震双臂受力,筋骨暗劲一催,杵地长刀虽然未动,但是一阵激荡震动将吕欣整个身子弹开。   祁震如今所修出的暗劲已非寻常力量,肉眼不可见的细微触动,足可以将一个人普通武者的腑脏震碎。   不过面对吕欣这种修为的人物,自是不惧这一点暗劲。只见她手软件止不住的颤抖,剑身起伏如同波涛一般,手腕之间却是不动如山。   “好深厚的功力!”祁震内心赞叹一声,吕欣虽然身为女子,不过修为却异常的高,当初见她与穆彻宏站在一处,还以为他们俩实力修为相仿,如今看来,吕欣穆彻宏这个高傲的少爷强不知多少。   吕欣被祁震暗劲荡开,身形如飞羽飘零在空,一足点在地,轻轻一个旋身,衣衫下摆随着动作旋转起来,宛若一朵鲜花绽放,连擂台与之对战的祁震,也能闻到一丝丝浓郁花香。   不过媚人花香之后,是杀机临身,吕欣像是照葫芦画瓢似的,剑尖一压,软件顿时挺直,倏然飙至祁震面前,密布暗劲地一刺。   顿时祁震体内武斗真气奋然涌起,像一锅沸水,“劈道”朝天倒劈,将吕欣软剑扫开,然后刀锋一转,便是如山崩之势落下。   “劈道”天生厚重,在材质受天时地利转化之后,更是沉重,算本身没有锋利刃口,光是凭着劈砍力道,让人不得不小心应对。   而手持软剑的吕欣脸闪过一丝笑意,软剑走势一变,竟然如同长鞭一样抽出,剑尖好似毒蛇长牙一般,刺向祁震咽喉。   祁震自然感觉到攻击的到来,吕欣身法玄妙,自己一刀劈落,瞬间只觉得刀势走空,然后吕欣出现在另一侧朝自己攻来。   “劈道”出则难收,但好在祁震体内武斗真气反应极快,如同下意识一般,瞬间从穴窍炸出,护住祁震周身。   吕欣只觉得软件刺在一件精铁打造的盔甲之,再无寸进,随即凭着软剑自身的反弹之力,轻盈飘荡离开。   “当真难缠。”祁震忍不住将自己对吕欣的看法说出来。   两人相斗至今,祁震的攻势都没法对吕欣有着正面的影响,反倒是让对方进攻的节奏限制住了自己。而且到现在,吕欣都没有真正出过一次杀招,更别提传闻那惊人的掌力。   或许吕欣有着保留实力的想法,寻找机会将祁震击败,方便自己在后面的武之能有剩余力量,不过祁震却不是这样思前想后的人,眼见吕欣身形稍微远离,祁震蹬步踏足,横起“劈道”向前冲去。   “劈道”本无锋刃,可是在祁震手却有一股特殊感觉,只要祁震需要,“劈道”可以变得无穷锋利。   而此时此刻,“劈道”自然生出一股锋锐利芒,在祁震冲刺的过程,划破空气,产生一股彻耳的鸣响声。   吕欣看见这个情形,面容也是一紧,一抖软剑,一股阴柔真气蔓延而开,所及之处,便是软剑杀伤之处。   这股真气似乎并无杀伤力,但祁震却能感受到暗藏的杀机,在他即将与真气接触的瞬间,祁震单足顿地,双手握住“劈道”刀柄,旋身劈砍,竟然是如同陀螺一样旋转起来,长刀刀锋连绵不息,顿时在祁震周身形成一股旋风。   这是一股由武斗真气与刀锋融合而成的旋风,此时祁震的面容因为快速旋转而无法看清了,黄褐色的“劈道”,也因为旋转,被拉扯成了一道黄色的圆圈,在最外面,是由武斗真气撕扯空气带出的风幕。   祁震这一转,顿时带动了擂台下的空气,随之一股大风吹起,以祁震为心,竟然形成了一道飓风,在擂台之旋转不停。   吕欣完全没想到,祁震竟然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对自己发动进攻,她原本以为,祁震无非是像昨日那般,一刀饱含威势地劈落,而自己也早早做好了应对之法。   而祁震这么一做,一刀旋身,旋转起来便是无数刀,无论从哪个方位,都是兼备了进攻与防御,同时由武斗真气带起的旋风,也能将吕欣散发出的真气消弭瓦解,逼得吕欣不得不动用自己的压箱底招数。   “这是个疯子吗?!!”吕欣看着在自己眼下瞬间成型的冲天飓风,虽然这几天以来,她对祁震的了解无非是气息如何悠久绵长,但是还没亲身体验过,毕竟自己有着炼气境三阶的实力,真气绵绵不息,祁震再怎么厉害,也熬不过自己。   可是像祁震这样,拿着自己真气直接带出天地异象的行为,简直是不可理喻。   吕欣出身武林世家,靠着自己能力修炼至炼气境,算家族之没有仙道功法,可是她自己也知道,珍惜真气是何等重要,所以才习惯了使用软剑与他人游斗的方式。   而要将体内真气尽数发出,直接发动强悍无伦的攻击,那么对经脉的损伤、以及积攒已久真气的消耗……莫非祁震此人,对后面的武毫无准备吗?他这么想打败自己吗?!   吕欣咬了咬下嘴唇,狂风将自己的头发吹得有些缭乱,看着风一丝丝银白色的光辉,那分明是十分凝练的真气,据她所知,祁震昨日应该消耗巨大才对,为何今日一早,又能恢复至此,难不成他身怀许多丹药吗?还是张家给予他的支持?   吕欣脑海闪过许多念头,但目前最为紧要的是如何不被祁震这样绵密攻击逼下擂台。   虽然说祁震这样的攻击肯定是消耗剧烈,能撑个十几数十息时间,已经是不得了了,纵然是仙道宗门的弟子借用法器,也不一定有如此壮观的景象,而飓风之的刀刃,已经朝着吕欣慢慢逼近,周围都是霸道锋利的真气,吕欣根本无法借助自己轻盈的身法躲避。   祁震这一招不可不谓高明,吕欣身法轻如柳絮,要想将她逃脱方向切断,需要一次巨大范围的攻击。可是这种事情对于炼气境二阶的人而言,未免难度太大。   也是只有祁震,想出以旋身真气带动飓风的方式,将吕欣走位统统封锁,若是面对一个步法坚如磐石的对手,祁震绝对不会使用这种方法。   祁震虽然体内真气尚且没有恢复至顶峰,可是依旧要吕欣的真气要来得更多更足,况且武斗真气犀利霸道,一旦发出,本是一道道刀剑攻击,如今以飓风之势旋转,更是绵密,偶尔有树叶被飓风卷入其,稍有接触,被碾为齑粉。   吕欣脸色苍白,她现在才明白,修为境界不绝对等同于实力,更何况祁震与吕欣的境界差距本不远,而一向武学新意频发的祁震,更是让人无法捉摸其出招意图。   无法无天!   这是祁震武学的心得。   有法则有定,有定则有式,有式则有招,有招则有破。招式无论怎样精妙推演,总会有被人破解的一天,不存在哪门招式能够毫无破绽。   真正毫无破绽的,只有力量而已!   而最强大的力量,是铺天盖地而来的浑厚真气,使得对方只能硬生生扛下攻击,而无法破解。   要想破解祁震这一身真气飓风,只能以更加雄浑深厚的真气硬击,或者自己跳下擂台认输。   而吕欣明显不想选择后者,而前者,似乎她还在衡量其的得失。   当吕欣额间有几根发丝被临近的真气削断,吕欣已经做出了选择,只见她收回软剑,然后将左手的手套摘下,一股阴寒气息传出,被祁震带起的飓风一吹,竟然使得擂台下温度骤降。   吕欣握了握左手,本来白嫩无暇的玉手,慢慢发出幽蓝色的光芒,随之一掌推出,一股阴寒掌力击入飓风之。   砰!   像是一阵石头炸碎的声音,吕欣眼神一紧,没想到祁震是豁尽力量,自己这一掌竟然成效不彰,于是心神一定,左手光芒更盛,足下轻轻一点,竟然像是飞蛾扑火一样,整个人冲进了飓风之。   飓风卷起了漫天沙尘,擂台下众人不知内发生何事,而吕欣也闭了眼镜,凭着直觉,朝向飓风心冲去。   在滚滚风尘之,一股沁人心脾的幽蓝光芒突破而入,硬生生击在旋转不休的刀锋之,本应出现的血肉模糊情形没有发生,而是长刀旋转顿时一滞,从极快变为静止,两个极端的状态瞬间转换。   而带着无数次旋转劈砍之力的“劈道”,被吕欣一掌挡下,两人都要分别承受停滞之势带来的力量,纵然两人都有着炼气境的修为,可是发动如此惊人的攻击,彼此都是平生首次,停滞之势的力量冲击五脏六腑,两人嘴角顿时见红!   “呃!”而吕欣肉身不如祁震强悍,气血一震,顿时口吐鲜血,而祁震在瞬息之间把握机会,松开手长刀,掌暗劲勃发,一掌拍在吕欣肩膀,吕欣不受控制地坐在地。   当飓风与烟尘纷纷散去之后,擂台下的众人只看见祁震扛着长刀站立于擂台,而吕欣,却盘坐一旁,闭目调息。 第108章 择徒   当擂台下众人看见这一幕时,那些吕欣的拥戴者们纷纷露出了绝望的神色,顿时哀嚎起来,其有些神情激动之人,对着祁震直接喝骂起来   “你、你、你……放肆!竟然敢伤害吕欣小姐!”   “吕欣小姐您没事吧?!您快站起来啊!”   “仲裁怎么回事?!祁震这家伙明明犯规了!快!赶紧判他输了!”   “祁震你不要得意,等你走出天威谷,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   吕欣的拥戴者们语气猖狂,使得祁震也不得不皱眉,他方才耗费大力气才把吕欣打败,完全是依靠着雄厚真气压倒,最后那一击,他与吕欣彼此受劲,要不是祁震的筋骨更为强韧一些,恐怕现在倒下的不是吕欣了。   唯一让祁震意外的是,吕欣那骇人听闻的掌力,并非以刚猛响著,而是一股澎湃的阴柔之力,像是地底涌起的泉水,冲天而起,几乎让祁震觉得,吕欣整个人都是水做的,却又不仅仅只有水的柔和,也有无穷尽的波涛汹涌。   接掌的那一瞬间,祁震只觉得连绵几百道劲力从“劈道”传来,瞬间将自己双臂震得酥软酸疼,要不是武斗真气瞬间充斥双臂、刺痛穴窍,祁震还来不及这么快的反击。   懒得去理会那群精虫脑的拥戴者们,祁震低头看了看一旁盘坐在地的吕欣,起自己刚才那一掌,互相受劲的那一击才是最重的伤害,连祁震都能闻到从她身散发出的阵阵血腥味,看来是腑脏受创不轻,连同周身经脉也受损了。   祁震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更何况武不是相互仇杀,点到即止便可,虽然祁震自己消耗也不少,但还不至于要运功调息的地步,他远远望着擂台下的仲裁,微微点头示意。   擂台下的仲裁本是仙道七宗的弟子,能随着宗门师长来此,大多有着炼气境四阶以的修为,神识一扫,知道吕欣的情形如何了,随即铜锣一响,将那些擂台下的哀嚎声都压下去了。   虽然说胜负已经分晓,但是祁震还没有急着离开,他从乾坤囊取出一瓶丹药,是当初在麓景山谭家获赠的伤药,应对内伤颇有益处,轻轻地放在吕欣跟前。   这个动作让吕欣察觉到了,她微微睁开双眸,低声道“多谢祁震先生。”   祁震没料到吕欣在调息之时对外界还是这么敏锐,看来单论境界而言,自己的确不对方,要不是占着肉身强悍、真气绵长的优势,祁震还赢不了,而吕欣输得也不难看至少在两人看来是这样。   “承让了,吕欣姑娘修为高超,若不是一开始的相让,在下也未必能赢。”祁震抱拳拱手,低声说道。   祁震此言并无差错,如果吕欣一开始便毫无保留,祁震的确会瞬间落入下风,   吕欣微微一笑,拿起面前的药瓶,拔开封口轻轻一闻,便知是好的伤药,说道“这是麓景山谭家的丹药吧,祁震先生可真是大方。”说完,便倒出几颗服下。   祁震说道“伤药总是要用,不用便是浪费了。”   吕欣服下丹药后,只觉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药力传遍周身,瞬间被巨力扯伤之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恢复,体内真气更是恢复不少。   “当真灵药。”吕欣站起身来,拍拍屁股,然后对祁震说道“按祁震先生这么说,那你岂不是碰见谁都得将对方打个半死,才能用光身的伤药?”   祁震苦笑一声,说道“这……倒不至于。”   吕欣饶有兴致地看着祁震,眼前这个男子,有着与实力不相称的性格,青涩而蒙昧,甚至让吕欣产生了“他还是个孩子”的错觉。   “祁震先生是打算拜入玄天宗门下吗?”吕欣突然抛出这个问题,让祁震吓了一跳。   其实以祁震代表天威谷张家出战武大会一事,许多人已经在议论祁震是否会拜入玄天宗门下,毕竟与天威谷张家不同,祁震的出身在其他天南世家看来几乎算低微二字,能让玄天宗挑选的人物,会是一般的吗?   祁震摸摸后脑勺,如今之计,他也只能拜入玄天宗,虽然从来没有人逼迫他,地位高如云笙长老,也只是对自己做出提议罢了,可是从各个方面的情形来看,似乎都在逼着祁震朝玄天宗的方向靠拢,使得自己不得不拜入玄天宗门下。   “呃……应该,是吧……”祁震回答这个问题时,自己都有些吞吞吐吐。   “噗哧、哈哈哈!”吕欣突然笑出声来,甚至抱着肚子一阵猛笑。   祁震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好笑么……玄天宗固然是仙道第一宗门,我想拜入其门下有何不可?”   吕欣强忍着笑意,摆摆手,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说道“不不不、我没说你不许拜,只是你没察觉到吗?”   “察觉到什么?”祁震越发的疑惑,完全弄不明白吕欣所言何物。   明白祁震此人的确有些事情十分的无知,吕欣只好为他细细说明   “此次仙道宗门来了多少个?”   “七个啊,这还用数吗?”祁震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吕欣一点头,说道“对啊,仙道七宗,那么所谓的优胜者自选宗门,能有几人?”   “优胜者只有一人……等等,你是说……”祁震回答之后,才发现其的不寻常之处。   吕欣脸浮现出智慧的笑容,说道“优胜者既然只有一人,那么无论如何,其余的六个宗门难不成连一个徒弟都收不了了?什么时候仙道宗门要听从俗世凡人的命令了。”   祁震微微颔首,咬着牙在思索着,而吕欣继续说道“想必祁震先生是清楚的,仙道七宗的到来,是要发展各自的势力,优胜者是谁本来不重要,仙道七宗所需要的,只是武大会这个平台而已,让这个平台好好展现天南武林人士的实力与资质,至于优胜者……无非是多了把天威谷的神兵利器罢了,起仙道机缘,还算不什么。”   祁震此刻也有些明白了,说道“吕欣姑娘的意思是仙道宗门不会在意优胜者的实力到底多少,而是从武大会之挑选自己宗门需要、或者看的人选。”   “这是其一,”吕欣补充道“光寥寥数人哪里算得是发展势力?玄天宗、神农谷这些自不必说,在天南之地早有根基,而其他宗门呢?再说了,你觉得,如苍云剑宗那种门派,会挑选像你这种武林刀客吗?”   吕欣指出了一个重要的根据,如果祁震在武大会获胜,而他挑选了苍云剑宗,这种修行根基与宗门修炼有悖的情形一旦发生,仙道宗门很有可能选择抛弃这个人。如同丹华真人之前与祁震相见,选择了祁黛而并没有选择祁震,其内道理相同。   “以实力衡量资格,这根本不是仙道宗门的作风。”吕欣直言不讳道“如果凭着好勇斗狠便能拜入仙道宗门,那么不等这些仙道高人们来挑选弟子,他们早在浩土州打成一锅粥了。”   “没错,这的确不是仙道宗门的风格……”祁震抬起头来看着吕欣,说道“吕欣姑娘当真是鞭辟入里,在下受教了!”   被对方深邃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舒坦的吕欣别过脸去,像是有几分自傲,说道“没事,反正我是输给你了,但你这般愚钝,简直是丢了我们天南武人的脸面。”   “咳……”祁震有些不好意思,他不觉得吕欣这是在侮辱他,说到底,祁震还是一个好学勤奋之人,而且习武至今,所见之人,大多都是聪慧机巧,起自己自然是要历害许多,然后他再问道   “那莫非是有哪个宗门找吕欣姑娘了?”   吕欣转过脸来,有点惊地看着祁震,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祁震笑道“我看吕欣姑娘似乎不是太注重胜败,所以斗胆一问。”   吕欣微微一笑,双手抱胸,顿时狐媚气质尽显,说道“前日青岚宗的仙子与我深谈了一夜,这一点,祁震先生不用顾虑太多了。”   “青岚宗?!”祁震突然惊呼一声。   吕欣对祁震的表现有些怪,问道“对啊,怎么了?”   “呃……哦,没、没什么……”祁震听见青岚宗三字,顿时心猛跳,但是却不知为何,他并没有把妹妹的事情告知吕欣。   吕欣眼闪过一阵光芒,不过也没有对祁震追究下去,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祁震挥手道“祁震先生努力吧,后面的试只会更加辛苦,小女子不奉陪了。”   祁震神色一正,没有说话,却是对着吕欣抱拳拱手。   待得祁震下得了擂台,周围的观众已经逐渐散去,看见张军在面前,神色有异,祁震便问道   “发生何事了?”   张军说道“倒不是什么大事,第一件事是穆彻宏败给何茗了。”   “意料之。”祁震经历了刚才一战,对穆彻宏更加看不起了,更何况他面对的是何茗,能留下性命便不错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张军神色微微紧张,说道“先生您下一战的对手,是那个江湖散人卢瑟!”   “是他?”祁震疑惑说道“真没想到,当初决出的八个江湖散人,大家都以为他们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居然有人能杀进四强试,看来此人深不可测啊。”   “不错,”张军压低声音道“我从家主那里得到的消息,说是他老人家也看不清那卢瑟的实力深浅,而且他的武功招式更是前所未有,叫祁震先生多加小心!”   祁震遥望远处的张家府邸,神色免不了一阵的紧张,自武大会开始之后,鲜有接触的张广野老人,竟然主动跟祁震传来这种消息,看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散人,绝对不容小觑! 第109章 一夜   武大会至今,只剩下四人,分别是   天威谷张家代表,祁震   独行女剑客,何茗   南焦山部族葛家代表,葛池   江湖散人,卢瑟   其,祁震与何茗两人可谓是名声大噪,更是从武大会开始至今的夺冠热门人选,无论是好热闹的天南武林人士,还是各个家族的掌权者,甚至仙居塔的各派长老,对这两人都十分关注。   而南焦山葛家,过去却是大多人不曾听闻的,传闻是天南六部之一,神龙岭白家的一个附庸家族,如今竟然一举成名,其代表人葛池,更是以一手“森黎蓼刀”,屡屡击败各种对手。   葛池虽然也是用刀之人,但他的风格与祁震大不相同,手之刀更是又细又长,被称之为苗刀,原意是指刀身细长如稻苗,同时也象征其发源地接近苗疆。   神龙岭白家由于有着苗疆的背景,在天南之地一直十分神秘,而其附庸家族基本是唯一对外沟通的渠道,如今葛家子弟大显身手,不少家族都对白家未来动向十分好。   至于剩下的那位江湖散人,恐怕是最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存在了。   据说这位卢瑟,其人实力无一人能够看清,天威谷邀请了许多天南江湖名宿、武林耄耋,竟然都无法判断他的武学根底。   而且这个卢瑟有一个非常特别之处,是无论每次对手是何等实力修为,用着相同的实力修为去应对。好第一轮要决出八位江湖散人,卢瑟是靠着扯头发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才赢得了,而接下来几场试,他先后遭受各种鄙夷与蔑视,却都用着与对手相同的修为境界去斗,直至八强试,他居然以炼气境二阶的修为,将泸溪陈家长子陈坚打败,震惊全场。   更为异的是,这位卢瑟是手无寸铁地来到天威谷,可是像未卜先知一样,每次场武之前,总会借到一柄与对手相似的兵刃武器,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何来历。   而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试,校场之也连夜修整新的擂台,过去更大、更结实,甚至请来极为仙道宗门的弟子,以法术加固。   在仙居塔第十层之,云笙长老扶着栏杆,半倚窗台,远眺校场之,脸色淡漠,可是手掌却在宽袍大袖之内不停掐算,似乎要堪破某种天机。   “哼,有趣。”待得云笙长老停下演算,秀丽的脸孔迎着夜晚的微风,带着几分冷笑,向着不知何处说道“察觉天南云相诡谲,机锋难测,干脆亲身入棋盘试探吗?但这未免太猖狂了,我布局多年,岂是你能够打乱的?!”   云笙长老一挥大袖,一股庞然法力吹拂而出,竟然在众人毫不察觉的情况下,透入校场的擂台之,却没有造成一丝一毫的异象,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初秋的夜晚微有凉意,祁震今日虽有损耗,不过在修炼调息之间,隐约觉得自己突破关口临近,要不是明日便有试,祁震还打算闭关几天。   自从今天在擂台之听见吕欣的一番讲解,祁震对这次武大会更有深入见解,了解到并非优胜之人便是获益最多,也不是优胜之人才有仙道机缘,仙道修炼讲究极多,不同宗门的功法对修炼者的心性、资质、天赋、体质各有不同的要求,虽然武不是唯一的方式,不过这种极端的手段,的确能表现出一个人在仙道修炼的诸般潜质。   既然剩余四强已经角逐而出,那不少曾经参战之人此时轻松许多,而少数几个已经被仙道宗门相的人,更是一身潇洒。   “小女子吕欣,见过霜碧玉仙长。”在张家安排的院落之,吕欣第一次见到青岚宗派来天南之地的首席代表,原本在众多拥戴者面前高傲秀媚的气质,完全收敛,变得好像小家碧玉似的,乖巧伶俐地给霜碧玉长老行礼。   一身青色宫装的霜碧玉长老微微点头,说道“吕欣,你天生三阴之脉,虽有修习仙道之天赋,可是劫难也会寻常人要多,而我青岚宗专有应对阴柔体质的功法,未来你到了宗门之内,自会有人传授于你。”   “谢过霜碧玉仙长,小女子感激不尽。”吕欣十分懂得看他人脸色行事,而面对这样的仙道高人,她也不会主动阿谀奉承,直言感激最好不过。   霜碧玉长老身材高挑,吕欣还要高出半个头,见她颔首说道“另有一事,今日你与那祁震对战,最后一击,颇为不智。”   吕欣神色一怔,抬头道“弟子愚钝,不该以身犯险,请长老责罚。”言辞之吕欣已经把自己当作成青岚宗的弟子,以宗门礼仪来对待霜碧玉长老。   听霜碧玉说道“仙道修炼,偶遇劫难是寻常事,我等仙道人,先求修为境界,法术神通不过是修炼过程的印证,最忌好勇斗狠、危害己命,你是心思通达聪慧之人,应该明白祁震是好斗之人,为何还要与之硬拼呢?”   霜碧玉语气并非呵斥,更像母亲的关怀,让吕欣内心为之一暖,然后她赶紧回答道“弟子……弟子不知为何,与祁震对战之时,不知不觉便想与他决一胜负,斗至深处,更是竭尽全力……希望长老开解。”   “唉……”霜碧玉长老并没有正面回应吕欣的问题,神思飘至远方,像是在回忆某件过往之事,然后朝吕欣说道“你日后若是碰见祁震,能助则助,切忌不能与他对敌,知道吗?”   吕欣眨眨眼,内心闪过不少念头,没想到青岚宗的仙长们,对祁震也有特别的看法,然后赶紧说道“弟子谨遵命令!”   霜碧玉长老本是大方之人,而青岚宗的财富在仙道七宗之内也属“豪门”,当即赐下一个乾坤囊还有一些简单的宗门法术,虽然没有经过宗门受戒、录册,但是俨然将吕欣当作青岚宗重要弟子来培养。   而当霜碧玉长老离开之后,吕欣也跟那些随着长老前来的青岚宗弟子聊成一团,一群人间仙子一般的情形,要是让外人看见,不知有多羡慕。   武大会有输有赢,虽然现在尚未决出最后的优胜者,但是只要不是碰见实力过于强劲的对手而失败,绝大多数参战者都是内心充满喜悦的,毕竟能见识到这么一场百年难见的武大会,足可以成为一生谈资。   但有人欢喜有人愁,今天近乎以惨败姿态输给何茗的穆彻宏穆大公子,可以算得是心神崩溃。   一连两次败给同一人,而且还是女子,同时失败的姿态一次还要惨烈   穆彻宏今日一场,习惯自报来历姓名的他还没说完,何茗身散发出让自己有些脚软的剑意了,随之而来便是铺天盖地、凝结成实态的剑意,“麦芒”尚未出鞘,剑意流窜周围数丈,穆彻宏赶紧拔剑自卫。   没错,对于穆彻宏而言,面对何茗,如今只剩下自卫了,手忙脚乱地挡下几道剑意,震得自己体内一阵动荡难支,然后一道足可断金裂石的剑意袭来,穆彻宏奋进全力勉强一避,这道剑意竟然将自己的脸划伤,拉出一道足有五六寸长的伤痕,从左眉一直延伸到右边脸颊,完全说得是毁容了。   受了这道剑意之后,穆彻宏被伤口带来的剧烈疼痛刺激得无法睁开双眼,随后而来的攻击,似乎被擂台下的仲裁挡住,而自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判作输家。   “滚!!!”穆彻宏一声怒吼,将前来诊治脸伤的医师赶走。   穆彻宏如今坐卧在一张长榻,脸的伤,早由张家奉好的外伤灵药治愈缝合了,可是连续来了几位名医,都说伤痕无法消除,并非是这些医师手段不够,纯粹是何茗剑意太过锋利,据说连神农谷的仙长都来看过,说能够让伤口愈合已经极限,要消除伤痕,除非何茗本人收回残存的剑意。   神农谷的仙长们自然不会替穆彻宏去跑腿,他们只是提出这个建议罢了,至于肯不肯,那是穆彻宏自己的事情。   而一向高傲的穆大公子怎能受此屈辱,让他向连续打败他两次的女子低头求医,更别提何茗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个性了。   所以在赶跑了几个医师之后,穆彻宏的心神彻底到了崩溃的边缘。   毫无还手之力的失败、连续败给同一人、面容被毁、无法治愈……重重打击涌向穆彻宏心头,这位自幼承受力太多家族期望与压力的公子哥,再也无法承受,倒在榻,双眼止不住地流出眼泪,但是出于最后那一点男子尊严,穆彻宏死死不肯发出一丝声音,这样,泪珠无声地滚落。   “大好男儿,却作如此小女儿状……不对,还不如女的……咳咳、咳咳……”   一个像是喉含着浓痰的浑浊嗓音,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从房间外传来。   穆彻宏内心猛地一惊,赶紧擦干脸泪水,坐了起来,紧紧握住身旁长剑,盯着窗户之外,喝道“什么人?!”   “你别管我是什么人,咳咳……”房间外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有点气不接下气,可是又能清楚无地传入穆彻宏耳“我问你,你为何来参加武大会?”   穆彻宏赶紧回答道“家族托付,务必前来获得胜利!”   “呵……”房间外的声音有几分嘲讽“那我问你,你现在输了,输得这般惨状,你该怎么跟家族交代?”   “我、我……”穆彻宏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解释,算家族真真切切了解到何茗有何等实力,自己的失败都是不能容忍的,自己到家的那天,说不定自己的长辈会将自己乱棍打死。   突然像是想透了某样东西,穆彻宏将长剑扔开,赶紧走下床榻,跪在地,朝着房间外说道   “求前辈指点迷津!” 第110章 失踪   穆彻宏失踪了。   在前一天的晚,穆彻宏在怒言赶走几名为他诊治伤势的医师之后,在深夜时分突然失踪,一开始张家的下人们还以为这位穆大公子是出去四处转转,反正脸那一点小伤又不致命,一时疏忽之下,竟然直至黎明时分都没有理会。   第二天一早,待得送来早膳之时,张家的下人们才发现,穆彻宏已经一夜未归,随即向禀告。   天威谷张家举办武大会,请来这么多家族的年轻才俊,这些人的安全自然是要张家负责,所以张广野家主也派遣了不少人在天威谷内四处寻找。   天威谷只有一条进出的通道,而无论何时,那条悠长深邃的峡谷都有着炼体境**阶的张家守卫,想要从他们眼皮底下无声无息溜走,纵然是炼气境高人也未必能轻易做到。   穆彻宏自然是没法飞过千丈之高的山壁,所以一开始众人都觉得这位心高气傲的穆彻宏公子,只是犯了一些世家公子的小脾气,因为一时的胜负而意气用事,刻意躲着不见人,要不是张广野家主严厉发下命令,恐怕寻找穆彻宏的众人都快要笑出声来。   天威谷纵横数十里方圆,虽然说大,可是在实力高强的武林人士眼,一旦遍布寻找起来,连一只蚂蚁都能找得到,但是直至午试即将开始之前,穆彻宏依旧无法找到,消息传到张广野家主耳,这位向来严厉却极少发怒的老人,当时将负责伺候穆彻宏的那几个下人打成废人。   连张广野老人都以这种方式表态,穆彻宏失踪的消息如同风一样传播开来,而当祁震还在擂台下时,听见这个消息了。   “穆彻宏失踪了?谁干的?”祁震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穆彻宏自己走失,如今天威谷之内,有着为数不少的仙道高人,其不乏炼神境的能人,以他们的能耐,神识一扫,天威谷之内的事情纤毫毕现,哪里还能让一个人轻易失踪。   更何况张广野家主背后还有云笙长老,实在不行还可以向这位高人求救,而从张广野家主的行动看来,穆彻宏失踪是确凿无疑了。   穆彻宏本人自然没有这般能耐在众多高人眼皮底下消失,反之,只有同样身为仙道高人,才能将穆彻宏无声无息地带走,所以祁震有此一问。   “罢了,与我无关。”而在张军准备说话之前,祁震打断了他,自顾自地说道“我现在要专心应对试。”   张军一点头,随即闭嘴不说话了。   祁震这一场试的对手是江湖散人卢瑟,如今两人都是坐在擂台下,等待仲裁的到来。   由于参战之人实力越来越高,唯恐普通的仙道宗门弟子无法控制场面,所以这次打算安排仙道七宗的长老来负责仲裁事务,而多日以来,一直传闻来到天南之地的仙道高人们,此刻终于要现身,起祁震与卢瑟的试,似乎这个仲裁者的身份更为引人瞩目。   不过起这些,祁震更关心的还是眼前这个卢瑟。   从两人见面开始,这名穿着普通、近乎一落入人群找不到的普通面孔,浑身下写着“普通”两字的家伙,给祁震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卢瑟身散发出的气息波动,在此时此刻,只是一个单纯的俗世凡人,不稳定、而且驳杂纷扰,祁震仔细观察此人全身下,手掌关节、虎口磨茧、臂膀粗细高低,乃至于行止坐卧,都没法看出卢瑟此人的武学根底,的的确确是一个普通人。   祁震神色微微一紧,他见识过不少能够将气息收敛到极致的人,而刻意改变自身气质的人也偶有见识,但那总归是以自身力量营造的假象,更何况若非体质特殊之人,长期改变自身气息波动,对修炼也并非一件好事。   传闻这个卢瑟,无论对手以怎样的修为实力、武学招式,都能以近乎相同的方式应敌,此刻祁震发现,卢瑟脚边依着一柄长刀,虽然不如祁震的“劈道”那般厚重,但也算得是神兵一柄了。   仲裁迟迟未至,不知道是否与穆彻宏的失踪有所关联,但祁震目前关注的重点不在于此,被他盯得似乎有些不自在的卢瑟朝着祁震微微一拱手,问道   “祁震先生有何指教啊?”   卢瑟脸一直保持着略微虚假的笑容,好像木雕泥塑一般,祁震鼻子一出气,说道   “阁下也擅长刀法吗?”   卢瑟回答道“略懂一二。”   “会是会,不会是不会,刀法只有深浅之说,没有一二之分。”祁震可以语气带有几分挑衅。   卢瑟面容稍露惊讶,似乎没有料到祁震会有这种说法,差点没将僵硬的笑容崩烂,然后他惭愧一笑,说道“那便是会的。”   祁震拿眼神打量卢瑟脚边的宝刀,问道“阁下兵刃不错,是过往武大会所赠的吗?”   卢瑟摇摇头,说道“非也非也,这是在下寻觅了许久,才从一位江湖好汉的手里借来的。”   “若是宝刀,岂能轻易借予他人?阁下莫不是偷来抢来的吧?”祁震对卢瑟此人越发的怀疑。   卢瑟赶紧摆手否认道“当然不是!这……在下无非是人缘广一点,江湖的豪杰们都肯给在下一个薄面,祁震先生误会了、误会了!”   “啧……”祁震微微侧过脸去,心里对卢瑟的怀疑不减,可是此人言行举止简直出乎意料之外的幼稚,简直跟一个初出茅庐的武林愣头青一般,反而以此为掩护,让祁震无法看出他的真实面目。   正当祁震思索之际,远处人群传来一阵喧哗声响,祁震感应一阵,回头望去,便发现一人凌空而立,穿着褐色道袍,手持一杆长杖,虽然悬浮在半空,却让人感觉他站在坚实的土地。   “好高深的修为!”祁震暗自赞叹,这名道人能够凭空而立,靠得可不是法术,而是炼神境修士才能有的修为虚空定力。   祁震在《霸仙真解》了解到,仙道修炼虽然因各个宗门而有所不同,但是某些关节诀窍却是相似,炼神境有一种能力,凡是修为境界达到之人,都能运使而出,而虚空定力便是如此。   依靠自身神识扩张至外界,将周遭空间与自身形成一体,只要空间不崩坏,身形定于虚空之便不会偏移、坠落,修为至更深之处,不仅可以定住自己肉身,还可以定住其他事物。   祁震认知广博,天南之地的武林人士见识更多,心里自然了解是何等状况,可是其他不了解内情的人,便发出来阵阵惊叹之声,恨不得跪下朝拜。   定立与半空的道人,便是麻衣道的马龙道人,他因为之前展露了一手瓦解刀芒的巧技,众人皆推选他为祁震试的仲裁,他朝着地面众人说道   “请两位参战者擂台。”   马龙道人声音并不响亮,却能传入擂台周边的众人耳,祁震站起身来,几个跨步,瞬息间站在擂台之,然后朝着动作稍慢的卢瑟说道   “卢瑟先生,请来吧!”   “别叫先生……嘿嘿……”卢瑟好像还有几分谦虚,然后在众人的眼神之下,慢蹭蹭地走擂台。   祁震的名声早在这几天的武大会传播开来,更是拥有了一批支持者,如今看见卢瑟这般动作,更是引起了众人的嘘声。   卢瑟像是一名饱受屈辱的人,脸一直保持着笑容,向周围观众弯腰点头,待得站在祁震面前,却发现对方抬起下巴示意卢瑟身后。   “哎呀!”卢瑟一拍大腿,回过头去,才发现自己连兵刃都忘记带来了,赶紧转过身去,跑下擂台,带宝刀,再爬擂台,来来去去磨蹭了许久。   如同蠢笨之人、丑态毕现,擂台下的观众纷纷捧腹大笑,无一不在嘲笑卢瑟,而附近只有两人神色专注。   其一人自然是祁震,他除了专注,另外还有几分紧张感,虽然卢瑟身并没有散发任何杀机,但不知为何,祁震体内的武斗真气却自顾自地运转起来,分明是面临大敌才有的反应,气血逐渐沸腾的当下,祁震双耳轰鸣有如失聪,根本没听见擂台下的嘲笑声音,而是将所有感知器官都集在卢瑟这个人的身,将他的一切行动细节彻底把握。   而另外一个人,是凌空站立的马龙道人,他这几日对祁震也偶有留意,可惜祁震根基更多是在武学之,对麻衣道的修炼相融之处并不多,不是一个适合点化之人,但是当他看见卢瑟之时,纵然身为麻衣道宗师级的人物,也没法看穿此人修为境界到底为何。   能够以神识定住周遭空间,其神识自然能够洞悉绝大多数掩饰和遮蔽,可是当马龙道人的神识扫过卢瑟之时,只觉得那一片空间像是一个缺口一样,好像卢瑟这个人从一开始不曾存在过。   “怪。”像他这种仙道高人,一生之见识的闻怪事不胜枚举,武大会这些事情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小小波澜,仙道七宗的代表们好像有意无意地都忽略了卢瑟这个人的存在,到底是真的没留意,还是被人刻意的抹去存在的痕迹?   马龙道人原本今日尚有要事,只是众人推举,不好不来,可是当他看见卢瑟之时,心底里早已沉寂多年的好心突然升起,虽然麻衣道不擅长推演天机,不过炼神境高人修为玄妙,他还是暗暗推算。   而站在擂台的祁震自然不清楚马龙道人的行动,只见他拔出背“劈道”,顿时一股霸道气势散布开来,仿佛祁震是擂台的帝王,听他说道   “卢瑟,使出你全部实力吧!” 第111章 爆炸   铜锣响毕之后,卢瑟缓缓抽出手宝刀,只见一泓秋水似的波光荡漾而出,让擂台下众人视线为之一亮。   卢瑟手里的宝刀宽而不厚,刃口锋利,刀身打磨平整,出鞘的刹那有微微的颤鸣声响,古语相传这乃是龙吟声。刀身光滑,放眼放去,似乎觉得刀身像是深不可测的寒潭。   祁震没有主动出击,他仔细打量了卢瑟周身下,持刀姿势标准,半弓半马,进则可游走八方、退则可坚守自身。   “若说有破绽,一时之间难以寻觅,若说没有,可这分明只是初学刀法的新手罢了。”祁震在心暗道,从刚才到现在,卢瑟都给他一种神秘的感觉。   从日常举止来说,卢瑟不是习惯用刀之人,但是当他把手宝刀拔出鞘之时,似乎有一种与刀慢慢契合的意念,祁震无法言明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只能说是多日战斗下来直觉。   祁震将“劈道”轻轻一挥,厚重的长刀扫出一阵风岚,同时也将祁震自己脑海莫名的想法扫去,站在擂台之,只要专心打倒敌手好了。   祁震选择主动发动进攻,“劈道”高举,抬足瞬间,全身筋肉劲力迸发,武斗真气蓄势待发,顷刻间冲到卢瑟跟前。   卢瑟好像还有些反应不及,宝刀只来得微微一横,随即“劈道”有如山崩落下,挟裹着无穷巨力,瞬间下压,顿时两兵交接之处,炸出一阵火花。   “哎呀!”卢瑟一声大叫,怪异而惊恐,可祁震完全没有理会,长刀劈落的瞬间,只觉得对方抵抗十分羸弱,但下一瞬间,祁震立刻改变了想法。   卢瑟虽然一时无法承受祁震这般凶猛的攻击,可是手宝刀稍微一侧,“劈道”竟然顺着其刃口滑开,祁震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劈进水,丝毫不着力。   “不对!”   祁震心一惊,“劈道”被诡异的力量移开,自己半身顿时空门大开,若是卢瑟顺势砍来,自己未必能够抵挡,祁震登时真气雄浑爆发,如同平地一声炸雷,将两人彼此撞开。   “好惊人的真气!”凌空站立的马龙道人在半空注视着两人的战斗,彼此来往不过一个回合,祁震展现出让马龙道人震惊的实力。   并非说祁震如今修为境界真的有多高,而是在他目前水平,所能运使出的真气,同一层次的仙道修士,来得要更雄浑深厚。   仙道七宗之一的麻衣道,擅长的主要是门阵法与地理堪舆,门法术驱动自然也需要真气流转,但却没有几个门人弟子能够像祁震这般,把真气运转于体外当作呼吸一样轻松,甚至有着几分浪费奢侈的感觉在其。   不过反观卢瑟,静止时虽然稳定不动,但是一旦遭受到祁震的攻击,却立马手忙脚乱起来,马龙道人虽然不善武学、炼体境的修炼也是靠着门锻体秘法,不过这几日观察下来,也觉得卢瑟此人有着几分的诡异。   祁震微微后退几步,眼神紧盯着卢瑟,算是刚才那般汹涌攻势,祁震也没有忘记关注着卢瑟的全身动向,可是偏移“劈道”的那丝诡异力量,祁震却完全不知从何而来,卢瑟表面看起来手忙脚乱,但一个小小的行动,反而使得祁震自己手忙脚乱起来。   “啧!”   祁震自习武之后,从来没有这种烦闷困扰的感觉,无论面对任何对手,总会有办法应对,即便是自己修为更高之人,都只会更加激发自己的斗志,可从来没有如今这般,看着卢瑟有一种烦心的感觉。   卢瑟本人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可是却不发动任何攻击,在祁震眼里,明明浑身下都是破绽和进攻的机会,可是脑海却不知为何,却能料想得到自己发动攻击之后会被怎样化解掉。   最熟悉自己进攻方式的人,是自己。   照实际情况而言,世间不存在一种武学招式,能够破解掉世所有武学招式,否则其存在本身是一个矛盾,但卢瑟的行动模式是给祁震这样一种预感,无论祁震怎样出招,他都有方法破解。   这已然不是世俗武学的范畴了,更像是一种仙家道法。   可如果这真的是法术神通,那祁震又该如何应对?卢瑟的修为深浅自己完全不知,再精妙的招式在他面前都毫无用处。   祁震深吸一口气,他几乎忘了,自己根本没必要拘泥于一招一式之,如同当年的霸仙老人,武道的尽头根本不存在招式,是彻彻底底的实力碾压,以浩大无穷的威能彻底压倒对手!   想通这一点的祁震嘴角微微露出笑容,只见他刀尖向下,长刀杵在地,锋刃处朝向卢瑟,这么一个怪的动作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祁震先生这是要干嘛?”   “对啊对啊,跟之前几天都不一样,攻势明显收敛了很多。”   “我看这卢瑟也不简单,祁震先生这次是遇到真正的对手了。”   ……   擂台下的议论并没有传入祁震的耳,不过在半空的马龙道人却是听的一清二楚,他的确也不明白祁震要做什么,这种姿势更像是防御,而非进攻,但面对卢瑟,不主动进攻,似乎无法取得任何风。   祁震按住刀柄,一身武斗真气尽数灌注于刀身之,瞬间“劈道”之布满银白色的光辉,纵然是经过改造的擂台,也无法承受霸道锋利的武斗真气,被刀尖的阵阵白芒割裂刺穿。   这样,“劈道”被缓缓地插进擂台,卢瑟一直看着祁震的举动,神情木然,却依旧没有发动任何进攻,直到祁震按着长刀插入擂台足足有两尺多的深度之后,他终于收回一身真气。   “呼”祁震浑身浴汗,脸色也时红时白,分明是真气运转到了巅峰的状态,只见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然后朝着卢瑟说道   “刚才你没向我攻来,接下来可不要后悔了!”   “哦?”卢瑟好像恢复了一点生机似的,疑惑地问了一下。   祁震自信一笑,手执刀柄,然后像是抓住地面的一根把手似的,往后拉扯。   “劈道”刚才在祁震的作用下,深深插入擂台,却没有损伤周围一分一毫,死死钉在擂台之,好像原本在此处埋有半截长刀。   祁震这么做,是受到当初拔起“劈道”时的启发,如今他修为更加深厚,见识更为广博,脑海瞬间做出了对卢瑟的应对方案。   只见祁震周身放松,一身武斗真气竟而消降为寻常精气,擂台下的观众不知,可凌空而立的马龙道人却察觉到了,毕竟祁震真气雄浑,这般迅速消降精气,散发于体外的气息波动非常剧烈,甚至在祁震的肌肤表面散出阵阵热气。   “这是要做什么?!”马龙道人非常震惊,身为仙道人的他,自修炼有成之后,一身真气可以说能积累多少积累多少,从来不会主动消降为精气。   对于马龙道人而言,消降这一行为,只是仙道人寿数将尽之时,一身修为功力消散殆尽才会有的现象,而此时此刻祁震这么做,几乎让他产生祁震要散功自杀的想法。   也是只有祁震才会这般疯狂,浩大的武斗真气高速消降为精气,随即祁震全身筋骨暗劲勃发,有如浪潮澎湃,一浪高过一浪,数息之间,本来被加固的擂台竟然开始一阵微微震动。   擂台下的观众不明所以,竟然有人伸手去摸擂台边的石阶,甫一接触,竟然被散布的暗劲震得登时倒地,浑身抽搐。   “所有人速速散开!”马龙道人一见此景,知道祁震所发出的暗劲是多么的致命,明明已经被广大擂台分散开来的劲力,竟然连寻常武林人士都无法抵抗,简直跟烈性毒药似的。   听见天的仙师这么一喊,擂台周围的观众赶紧纷纷散开,毕竟不少人都是观摩过祁震前几场的试,知道祁震攻势凶猛骇人,波及场外是常有的事,虽然众人好热闹,却也不敢以身犯险。   而擂台的卢瑟,自然也受到暗劲的影响,虽然双足没有移动,可是手宝刀却止不住的颤抖,发出阵阵金属扭曲的嘶哑声响。   “嗯~~~?”卢瑟的表现十分异,又像是武道高人一般,很期待祁震接下来的表现,但发声时却止不住的声音颤抖,分明是全身筋肉都已经无法自控,被祁震的暗劲震得骨肉酥松。   祁震暗劲施放不止,筋骨间因为过度运动而造成的磨损,精气也在不停地搬运体内精血去弥补损伤,仅仅是一息之间的痛楚,恐怕能让不少武林高人痛晕过去,而祁震竟然是这般硬生生地扛下了。   “呔!!!”好像是来自深山的野兽咆哮,又像是愤然杀敌的将士,祁震猛然一声大吼,握住刀柄的手瞬间使劲,竟然以撬杠的方式,将刃口一边的擂台整个撬起!   “怎么?!”卢瑟低声喝到,只觉得自己脚下擂台顿时倾斜。   而此时,微微倾斜的擂台之下顿生巨力,一声巨响   轰!!!   卢瑟立足之处,地面寸寸碎裂,随之而来的,竟然是一股骇人真气!   原来祁震在倒插“劈道”之时,将真气暗暗渡入地面,原本只是打算将擂台下的结构以武斗真气进行破坏,却无意察觉到一股妙的力量将真气留存于其,并且还能受到祁震的控制。   祁震干脆借助地利,一股脑将大量真气散入擂台之下,而再以暗劲震裂擂台,以“劈道”为撬杠,倾斜卢瑟立足之地,再瞬间将擂台之下的真气“引爆”。   仅仅半息之间,卢瑟脚下如同地裂一般,无穷真气向喷涌冲击,连同着炸裂的擂台,纷纷像卢瑟全身扑来。   “好算计!”   祁震只听见卢瑟怪叫了一声,然后眼前一阵轰然爆炸,触目惊心! 第112章 转交   祁震这一击,威能惊世骇俗,天威谷举办武大会数十年,从未有过能交战至这般情形的人物,被仙家法术加固过的擂台,竟而也无法承受祁震的真气,离散于体外的武斗真气,在祁震的催动之下,憾然炸开,银白色的光辉有如银河星辰,点点散落于空,自发炸裂开来。   轰轰轰   鞭炮声还要密集的爆炸声响,在飞溅的擂台碎石之间响起,卢瑟的身子早被这股冲天威能遮掩其,密密麻麻的爆炸声响让人不敢想象内情形到底如何。   经过十余息的震耳欲聋爆炸之后,浓烟尘埃四起,被祁震暗劲与真气交相影响下,只剩下小半个擂台尚且完整,烟尘弥漫开来,擂台下的观众纷纷掩面。   祁震身在尘埃之,虽然一丝丝真气缠绕,耳目不受影响,但是一时间却无法感应到卢瑟的存在,烟尘之没有半分生命存在的迹象。   “莫非这样死了?”祁震内心有些怀疑,卢瑟给他的印象极为神秘莫测,而且修为根底到底怎样还不清楚,唯一察觉到的特点,是卢瑟极少有主动进攻的手段,基本是靠着防御反击的模式来应对敌手。   正是因为卢瑟有着这样的特点,祁震干脆摒弃了一切武功招式,直接以最极端的手段,破坏立足之地、再以无伦真气进行破坏。   祁震是成功了,威势也十分惊人,但烟尘之内没有半点的血腥味,让祁震内心十分不安,若是卢瑟受此一击还毫发无伤,那么真气大耗的自己,绝对不是卢瑟的对手。   尘埃慢慢落定,祁震放眼望去,破碎的擂台之没有任何血迹,更别提卢瑟的身影,然后只听见擂台下一声惊呼   “快看天!”   祁震猛地一抬头,发现凌空而立的马龙道人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人,分明是卢瑟!   祁震眉头一紧,正欲说话,马龙道人先开口了   “这一战,天威谷张家代表祁震获胜!”   马龙道人虽然是浩土州而来的仙道高人,纵然受人尊敬,可是这么一句话,还是让擂台下的众人十分诧异。   马龙道人明白众人心思,朗声解释道   “祁震攻势震天,卢瑟肉身难受此击,贫道施法将其护住,有疑问吗?”   仙师的判断,哪里是天南武林这些凡夫俗子可以质疑的,此时被马龙道人以法术定在半空的卢瑟也赶紧说道   “在下是不敌祁震先生,刚才那一招我毫无应对之法,在下认输!多谢仙师救命!多谢……”   卢瑟既然主动认输了,那其他人也无话可说,马龙道人手长杖一挥,卢瑟身形慢慢下降,安然落在一片废墟之。   卢瑟似乎是被仙家法术所震惊到了,又好象是还没从祁震的攻势缓过神来,甫一落地时竟然还崴到脚了,让擂台下的观众们顿时捧腹大笑。   而一直注视着卢瑟举动的祁震虽然稍稍放下紧张的心神,不过还是走前去说道   “恕祁震失礼,阁下修为深厚,仅凭武功招式难以取胜,所以才搞出这么大阵仗来。”   “嘿嘿……”卢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看了看被祁震炸成烂地的石砌擂台,偷偷咽了一口唾沫,说道“还是祁震先生厉害,刚才那一下,若不是仙师救命,我可能连全尸都保不住。”   祁震仔细观察卢瑟周身,试图寻觅出什么线索,但无论从气息波动、还是神情举止,都没法看出卢瑟另有底牌的模样,许久不言的祁震眼神犀利,一直盯着卢瑟,让他也有几分尴尬。   试已毕,马龙道人不再理会这些俗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华光飞向仙居塔的方向。   祁震与擂台下众人目送这道华光,心除了感激、仰慕,还有无限的崇拜之意。   虽然辛苦垒砌加固的擂台又一次被祁震破坏得不堪直视,但张家的下人们似乎没有半分不敬或者厌烦的意味,当祁震与卢瑟下了擂台之后,张家的下人赶紧纷纷前打扫整理。   祁震与卢瑟寒暄了几句之后,还是无法打听出一丝一毫有用信息,而卢瑟也主动提出要离开天威谷的话语了。   “阁下不打算把最后两场试再看完吗?”   祁震的试在午,下午还有何茗与葛池的试,更别提最后的决赛了,这种场面绝对是天南武林几百年都难得一见的,而卢瑟竟然选择在此时离开,让祁震十分费解。   卢瑟摇摇头,说道“唉,没什么好看的,除了羡慕还能有啥?自己能耐不够,看的再多也没用,还不如埋头苦练。”   祁震对卢瑟此言不敢苟同,毕竟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修为越深,越需要更多的见闻来促进境界的突破,不是单纯的闭关修炼能达到的,但祁震没有直言这一点,反倒是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刚才试之,我似乎听见阁下说了一句‘好算计’,请问是怎样的好算计?”   卢瑟面容一怔,随即说道“祁震先生能将真气运使如斯,难道还不是好算计?在下万万没想到世间还能有这样神妙的真气驱使之法。”   祁震微微皱眉,继续问道“那在我蓄势之时,阁下为何不进攻?虽然我也有防备,但以阁下实力,何必这般畏首畏脚?”   这是祁震至今不明白的一点,卢瑟为什么没有半点主动攻击的**,武大会这么多日下来,卢瑟恐怕是让祁震接招次数最少的人了。   “呃……”卢瑟迟疑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而这个时候,附近人群里传来一阵喧哗,祁震余光所见,竟然是一身白衣的何茗。   像何茗这种欺霜傲雪的女子,只要一出现,近乎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何茗径直地朝着祁震走来,不自觉散发的剑意让祁震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何茗身。   “何茗姑娘有何事吗?”祁震对何茗唯一有好印象的一点,是眼前这名女子完全没有任何心思的掩饰,纯洁如白纸,纤毫无物,只要有一丝念头的出现,对方必然知晓,从来没有太多曲折的心机。   只见何茗如今手里拿着两柄剑,一柄自然是属于她自己的“麦芒”,另一柄也是祁震曾经见过的,剑桥朴素无华,却富有气质。   “给你。”何茗言语不多,语气平淡,但直视祁震双目的眼神却诉说着不可违逆的意愿。   “这是穆彻宏公子的‘荻风’!”在祁震身旁的张军突然说道“怎么会在你的手?!”   穆彻宏失踪的事情早在祁震与卢瑟武之前传开了,此时他的佩剑却出现在何茗的手里,让人不得不心生怀疑。   何茗没有看张军一眼,盯着祁震说道“昨天深夜他来找我,说是要把这柄剑交给你,来日修炼有成,再来寻回。”   祁震脸色怪,穆彻宏憎恨自己的感情,祁震多少感受到几分,而且也把祁震作为自己最大的对手,可惜这次武大会人才辈出,穆彻宏仅仅刚突破至炼气境,修为根基不稳,哪里能够获得优胜成绩。   祁震甚至有些怀疑这名世家公子是不是输得太惨,导致心智失常,把剑转交给祁震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也罢了,找谁都可以做,但偏偏找白天把自己打得一败涂地的何茗,也不怕这位女剑客真的动了杀心,削了穆彻宏的四肢吗?   何茗姿势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单手托着“荻风”在祁震面前,在众人视线之下,祁震不敢让这位傲如霜雪的女子劳烦太久,轻轻接过了“荻风”,问道   “穆彻宏公子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短促两字,不带丝毫感**彩在其,说完之后,何茗转身离去,不让祁震有丝毫见缝插针的余地。   “唉……一个一个怪。”祁震微微叹息一声,然后向张军问道   “此剑出自张家,你替我还给家主吧。”   “这可不行!”张军赶紧反对道“且不说张家赠予出去的神兵从无收回之例,刚才何茗所说的先生没听见吗?那是穆彻宏公子暂时留给先生的,日后还要寻回。”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祁震看着手长剑,明显也不是凡物,但拿在手里却一点也不好受。   张军说道“此事我会回禀家主的,先生请先放心,‘荻风’乃是既然到了先生手里,妥善保管应是无碍。”   “嗯……”祁震有着乾坤囊,多放一柄剑没有丝毫问题,而穆彻宏留下的讯息虽然怪,但祁震也没有放在心,听他所言,似乎打算以后要跟祁震再有一拼,“荻风”放在祁震手里算是证明自己的决心。   一名剑客,能够主动放弃自己的剑,那不仅仅是勇气,还会关乎到自己修炼的初衷和意志,穆彻宏放下了“荻风”,那也几乎等于放弃了过去的自己,他有这个想法,祁震倒是期待未来两人的对决。   只是可惜,这个对决不知道要在多么久远的未来了。   祁震轻笑一声,随之将“荻风”收进乾坤囊之内,然后转过身去,打算再试探试探卢瑟。   “阁下……人呢?”   祁震一转身,之前还在的卢瑟早已不见踪影,祁震赶紧向张军问道   “卢瑟他人呢?”   张军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抱歉……我、我没留神……”   祁震自然不会怪罪于张军,毕竟刚才何茗的出现,以及穆彻宏的事情,恐怕在场众人的心思早被吸引住了,哪里还会有人关心卢瑟这个家伙的存在。   “好个神出鬼没!”祁震一跺脚,咬咬牙说道,卢瑟气质寻常平凡,真想要消失于人群之,想再找出来恐怕不容易,此时失去他的踪影,几乎等于永远失去其踪迹。   而祁震也只好将这个遗憾埋藏在心里,只是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第113章 刀剑   离下午何茗与葛池的试尚有一段时间,祁震抓紧时间恢复真气,虽然说他们的试胜负尚在未定之天,但祁震却对何茗抱有十分大的信心。   恰好也有另外一个好消息传来,之前祁震发给家祁光长老的那封信有了回复,其对祁黛能拜入仙道七宗之一神农谷门下有着无限的喜悦,并且遣人将祁黛的一些贴身用品带来,说是让她好好修炼,日后仙道修习有成之后再回家不迟。   祁光长老能如此通情达理自然是好,祁黛收到信之后也十分高兴,听祁霏霏说,这两天祁黛都在跟着神农谷的弟子们修炼学习,增长了不少仙道见闻。   另外是张家打算派遣家族子弟到红石城附近开炉冶炼一事也有了开端,虽然最重要的冶炼技术还没有正式传予祁家,不过一些张家子弟已经开始选地建造熔炉。   张家的铸造技术乃是天南一绝,算是放之于整个浩土,也找不出几个能与之像媲美的势力,而其光是开炉选址这一点,花费的功夫便不少,祁震也不急着催促进度,毕竟此时的他已经不怎么管理家族事务了,一切交由祁霏霏去办理。   除此之外,祁震还对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所获所得之物进行了一下清点。虽然说祁震至今依旧凭着天生山洞府里的丹药秘籍收益,不过祁震觉得这既然是祁家列祖列宗留下的事物,没有必要自己一个人独享。   除了星河珠这种仙道修士用于交易的货币要留给自己未来备用,祁震打算将大部分丹药交给祁霏霏,并且写好各色丹药的用途与服用方式。祁震如今已有炼气境二阶的修为,在天生山洞府获得的丹药大多对自己已经没什么效用,服用之后无非也是增长一些真气的积累,所以还不如交给祁霏霏,让她把这些丹药作为祁家子弟的奖励之用。   另外,从洞府带出来的一大堆仙道典籍,祁震这段时间以来已经全部通读一遍,以祁震如今修为,早已烂熟于心,干脆也让祁霏霏带回祁家,让家族众人增长一下见闻。   到最后,祁震留给自己的只剩下刻有《万兽诸形图》铭的古朴鼎炉、麒麟砂与琼光玉各一盒,以及三百枚星河珠。   祁霏霏看见祁震弄出了一大堆东西,脸欲笑又止,神色有些古怪,祁震问道   “怎么了?”   祁霏霏摇摇头,说道“家主准备这些东西也是煞费苦心了,为何这些丹药不自己留着呢?日后若是拜入仙道宗门之下,多少也有些需求吧。”   祁震说道“现在我修为正处瓶颈,这些丹药典籍对我而言已经没太大作用了,而且这些东西本是祁家之物,我一人独占说不过去。”   祁霏霏微微一笑,她聪慧异常,看见这些东西明白祁震是如何在短短时日内进步如此之快,更加难能可贵的是,祁震居然选择把这些东西拿出来,而不是一人独吞。   “家主您为何不自己留一些丹药在身呢?虽然我不太懂仙道宗门之内是如何运作,但人情供奉这些琐事,家主还是要有一些准备为好。”   祁霏霏主动跟祁震提起这一点,起一心专研武学修炼的祁震,祁霏霏明显更加深谙与人打交道的技巧,祁震日后无论拜入哪个仙道宗门,过去身份如何再也不起作用,实打实的人情礼物反而更有助于祁震未来的修炼。   祁震看了看自己整理好的这一大堆东西,苦笑一声,说道   “仙道七宗个个都是家大业大,其门下弟子哪里会在意这么一些微小事物,再说了,祁家日后应对的难题可能不少,需要这些资源做好准备,我一人孤身在外,反而方便行事。”   祁霏霏点点头,没有继续劝说祁震,毕竟无拘无束才是祁震所向往的生活,祁霏霏心知没必要再多说下去。   祁震听了祁霏霏一番话,心里也有所思考,如果自己日后拜入玄天宗,肯定是人生地不熟,看来做好准备还是很有必要的,只是从天生山洞府带出来这些东西,对于玄天宗这样的宗门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祁震这点家底,连天威谷张家都不过。   ***   时日运转,午后天气清凉,天威谷校场之,再次聚集了无数天南武林人士。   此时此刻擂台之,正是何茗与葛池的试即将开始。   与午的试相同,武仲裁同样由仙道七宗的长老前来担任,而这次前来之人,乃是苍云剑宗的越河生长老。   祁震也早早来到擂台附近,却没有靠近,在远处的一个小山包远远眺望着。   “先生为何不靠近一点?”张军有些好地问道。   祁震笑道“你要是看不清楚可以过去,我在这里看着。”   张军摆摆手,他如今实力不差,这点距离还是能够看清事物的,而祁震也不作隐瞒,说道   “何茗修为极深,已经修炼出法力神识,不出招则已,一出惊人;而那个叫做葛池的,我看也不是寻常人物,气息幽深,功法特殊,两人不经过一番大争斗,是没法分出胜负的,擂台周遭堪雷池,靠那么近干嘛?”   “嗯……”张军点点头,对祁震的说法十分赞同。   祁震眺望着远处的擂台,只见葛池提着一柄又细又长的苗刀,缓步走擂台,自言自语道“听说这葛池是与神龙岭白家有所关联之人,到不知与天南武林有何不同之处。”   天南之地虽然共分六部,不过绝大多数家族与六部之一的神龙岭白家几乎没有往来,一方面是其苗疆的背景,另一方面,白家也很少参与天南之地的竞争,纵然是关系人脉极广的商旅联盟,前方神龙岭方向的商队也不多。   而这次葛池的出现,也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葛池是一名皮肤黝黑的健壮男子,身材不算十分高,服饰与天南武林人有些差别,衣袖不与衣相连,露出强壮的肩膀,而袖子却紧紧地绷在两臂之,如同护腕一般。   他手里的苗刀很长,几乎能与祁震的“劈道”相提并论,但刀身极为纤细,仅有两指宽,让人怀疑其到底能否用来劈砍。   葛池对面的何茗早早到场了,依旧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左手轻握“麦芒”,剑未出鞘,锋锐寒芒已然散步四周。   擂台的两人都沉寂不语,压迫的气氛使得擂台下的观众也不敢大声说话,凌空而立的越河生长老脸浮现笑容,剑指凭空一戳,一道剑气往下方直射,正铜锣。   当   饱含法力的铜锣声震天响起,葛池双手握刀,刀锋直指何茗,下身弓马合一,稍稍提气用劲,苗刀划破空气,带着一阵嗜血气息斩向何茗。   祁震微微一皱眉,若仅论修为境界,葛池应与自己不相下,但只要尚未修出法力神识,炼气境二阶与三阶的实力差距实际并不大,葛池在之前的试,能获得胜利并不怪,可是这一手“森黎蓼刀”却是鬼魅异常,与葛池那一身力量外露的体格十分不相称。   但葛池再怎样厉害,那也是在炼气境四阶以下的范畴,何茗如今已经修炼出法力神识,葛池甫一动作,何茗早了如指掌。   在外人看来极快的一刀,在何茗眼不过是放慢了几百倍的画面。只见何茗轻轻将“麦芒”剑颚推出半寸,三道金光****而出,后发而先至,葛池手苗刀距离何茗尚且有一段距离,金光已经射来,朝着葛池的手腕、丹田、膝盖三个位置。   “好!”祁震目力极好,看见何茗刹那间的出招,祁震一拍大腿叫好。   其实也是只有祁震这种,修为达到炼气境的人物才能看清擂台的一切,在其他武林人士眼,恐怕知觉还停留在葛池冲出去的那一瞬间。   反观葛池,不慌不忙,身形不作丝毫停留,刀尖一压,随即左右偏移几寸,竟然将三道金光纷纷格挡而开。被苗刀弹开的金光锋锐无,而且威势不减,瞬间射向擂台周边。   天注视着一切的越河生眼神微微一震,没料到葛池竟然有能力挡下何茗那凝结的剑意,但他作为仲裁,不可能坐视剑意伤害周遭人群,剑指一捏,无形剑气绵密而将,在众多观众不注意的情况下,轻松化解掉三道溅射而开的金光。   而何茗进攻失效,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但却有了更多的动作,右手瞬间拔出“麦芒”,刹那间擂台下金光大放,一股肃杀气息弥漫开来。   擂台下众人肉眼被金光一照,顿时目不能视,纷纷遮住双眼,而葛池也瞬间闭眼睛,但刀锋走势不停,已然逼近何茗身前一丈之处。   何茗似乎没有看见葛池的攻击,甚至没有直视对方,随即“麦芒”一扫,一股剑意由虚化实,竟而凭空化出十余柄与“麦芒”相同的长剑,立在何茗身前。   葛池苗刀杀至,正林立的长剑之,如同砍在墙壁之,不觉得有丝毫的动摇。   这十几柄“麦芒”硬接葛池一刀,虽然稳立不动,但耀目金光为之黯淡几分,何茗手长剑挥舞,有如指挥一般,十几柄剑意凝结而成的长剑瞬间分散,顿时盘旋在葛池周身,宛如一座牢笼,不断向内绞杀。   葛池神色不见慌张,苗刀高举,随之而来的便是快速的劈砍,顷刻间百十余刀几乎同时落下,周围长剑每一柄都被砍同一处位置,剑牢围杀之势顿时被强行阻滞下来。   “好快的刀!”祁震大喝道,他内心震惊,但是看见葛池百刀斩落,便知此人仅是劈砍一式,修炼了无数日子,方能有如此速度,如果是拿着“劈道”的自己,恐怕远远没有这样的速度与准度。 第114章 挑战   百十余刀绵密而下,顿时金光闪烁的剑牢之内,刀锋有如倾盆大雨落下,刀剑铿锵鸣响不停。   苗刀细长,攻势刁钻,葛池似乎能看见剑牢之内的破绽,不停地朝着几个方向攻击,每一刀都是砍在同一个地方。   如果说祁震运刀劈砍有如山崩,那么葛池斩击之势则如同降雨,以法力凝结而成的剑牢虽然稳固,可是承受其攻击的依旧是化出这十几把长剑的何茗本人,仅仅十余息的时间,以自身法力凝聚而成的长剑,竟然渐渐浮现散逸之相,可见葛池攻势之凶猛。   擂台下的观众或许会觉得葛池实力高强,竟然能突破何茗列下的剑牢,但是在祁震眼里,却是有着另一番景象。   “不对,葛池的刀法另有玄机!”祁震远眺擂台,心底里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古怪,知道仅凭肉眼无法观察仔细,干脆遁入心神空明之境,感应天地诸气的流转,这才发现,葛池每每进攻之际,他的苗刀之都会迸发出一股幽森气息,对何茗的法力有着侵蚀破坏之力。   在祁震记忆之,能有这如此侵蚀之力的事物只有魔道秽气,但以祁震对魔道秽气的了解,却丝毫感受不到葛池刀法之的粘稠污秽,反而带着几分通明凌厉。   “怪怪。”祁震忍不住地低声呢喃,运刀心意与刀法气息能够如此的不相称,在祁震眼,也只有葛池这种人才能做到。   而同样发现内问题的,自然是凌空而立的越河生长老,不过像他这种仙道高人,只需神识一扫,便发现特别之处所在。   “好一个内外双流!没想到在天南之地也能看见这般人才!”   所谓内外双流,也属一种先天特质,却并非体质所有,如非修炼深入到一定层次,纵然具有这种特质的世俗凡人,也无法激发其效果。   凡是身具内外双流特质之人,自身修炼的功法与运使而出的效果往往极不相称,有着迷惑他人、掩饰自身修炼根底的好处。   而且最根本的优点,在于拥有此特质之人,在修为境界达到炼神境之后,修炼身外化身一类的神通,要寻常修士更为轻易。只是这种人世罕见,而且若不是气血运转到极致、气息波动强烈,仙道高人们都难以察觉。   到了此时此刻,算高傲如越河生也不得不感叹天南之地这片地方人才辈出,拥有特殊体质之人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承平安定如浩土州,想要找出一个天资优越、根骨优秀之人实在困难不已。   又好自己看的何茗,年纪轻轻,凭着自己的毅力与机遇修炼到炼气境四阶,虽然越河生长老看得出她是刚刚突破不久,但是法力运用之娴熟,实在是不亚于自己苍云剑宗门下的一些杰出弟子,此等人物,在州简直是闻所未闻。   擂台下一阵哗然声响打破了各自的沉思,再度观瞧,葛池已经打破了何茗所列剑牢,但是在明眼人看来,葛池浑身大汗淋漓,修炼到炼气境之人,能够自如控制穴窍毛孔的开合,而葛池浴汗至此,明显气力大耗,分明是占了下风了。   “走吧,没什么好看了。”祁震转过身去,对一旁的张军说道。   张军满脸疑惑,问道“祁震先生为何不看了?这还没有结束。”   祁震一边缓慢踱步,一边思索着说道“葛池已经没有余力与何茗抗衡了……”   祁震话音未完,一道刺耳的轰鸣声从身后远处擂台传来,随即便是一阵碎石瓦砾滚地的声响,接着听见众人的呼喝声。   张军瞪大了眼镜,刚才他还注视着擂台,只见何茗剑一道金光,悍然直击葛池,葛池举刀欲挡,谁知金光攻势浩大,连葛池周身立足之地都轰碎,待得尘埃散去之后,看见葛池衣衫破烂、七窍出血地倒在地。   “看来仙道高人也不尽相同啊。”祁震抬头看了看天空,自言自语道。   “祁震先生请等等我!”张军尚且还沉浸在刚才压倒性的破坏当,回头才发现祁震已经走远了,赶紧追去问道“祁震先生刚才说什么?”   祁震摇摇头,脸有几分苦笑,说道“我只是感叹,仙道高人一样各有各的脾气爱好,今天担任仲裁的那名仙长,分明对何茗十分赏识,以他之眼光不可能看不出葛池的劣势,在刚才最后一击,竟然放任何茗重伤葛池,这与昨天那位马龙道长相,差得太远了。”   “既然是仙道高人嘛,行事自然有其特殊之处。”张军脸有些尴尬,毕竟天威谷张家侍奉仙师近百年,如今听祁震这么说,也不好有什么赞同之语。   “至少不应该视凡人为玩物。”祁震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张军僵硬地笑了笑,打算将话题引开,问道“祁震先生是怎么知道葛池要输的?”   祁震自信说道“何茗知道我在看,她这是在故意炫技于我,要让我知道,以力破法效果无用,以巧破法更是低劣手段。”   “这……”张军满脸疑惑,说道“恕我没看出来。”   祁震笑着看了张军一眼,言道“葛池修为与我相似,但是他所修炼的刀法十分特殊,兼容了力量与灵巧,破坏与速度,十分特,但纵然如此,他要抗衡何茗的法力,还是大大不如,这也是何茗刻意留给我的难题。”   “什么难题?”   祁震突然站住了,回头看了一眼擂台,然后又转过身来,说道“看来何茗此人也是身负仙道机缘啊。”   “呃……先生的意思是?”张军被祁震的话语绕得莫名其妙。   祁震一怔,说道“哦,难题嘛……何茗想看我刀法以外的修为,她想要我不以力量来突破她的法力……与其说是难题,不如说是挑战吧。”   张军继续问道“那先生所谓的仙道机缘……”   “是何茗先看破我了,她知道我有此修为,肯定不是简单的家传,凭此我才反过去推论,何茗与我类似,也是身负仙道机缘之人。”祁震将自己的判断说出。   张军按着下巴,说道“没想到这个何茗,想得还这么深啊……”   祁震哈哈一笑,反驳道“这个何茗心机可一点都不深,甚至可以说她完全没有心机,她只是单纯的想与我一较高下罢了,她虽然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但真要达到自己目的,很多时候反而能顺应自然,这般修为,不得了啊不得了……”   张军修为境界未至,远远无法理解此等见闻,于是问道“那祁震先生打算怎么应对何茗这次挑战?”   “嗯……这一点,我还要会去慢慢琢磨,今晚我需要闭关,你能帮我找个僻静之所吗?”祁震思索了一下,他需要一个较好的闭关场所。   张军思索了一下,说道“近几日仙居塔都是迎接仙道七宗来客入住,所以往日在内闭关之人都离开了……对了,仙居塔建造之前,天威谷内还有一处地方,我直接带先生去看看吧。”   天威谷之自称一片山水风光,而在东边山壁附近,乃是一片树林,内有一块空地,地都是厚实的草甸,像是被人为刻意的压平过。   “这里原本也是我张家先祖闭关之所,仙居塔落成之后,此地便鲜有人前来了,不过家主还是吩咐让人定时打理,此处灵气氤氲,虽不如仙居塔丰沛,不过也是一处修炼佳地。”张军一边走着一边解释道。   “不错。”祁震微微一感应,觉得此地之安宁寂静远胜外界,于是对张军说道“你且替我回报家主,也跟我亲属说一声,说我今晚在此处闭关,我明日一早自会前往校场,你不用来带路了。”   张军一点头,应了声是,随即转身离开,不打扰祁震修炼。   待得张军的脚步声远离,周围重新回归寂寥,祁震在厚厚的草甸打坐,将“劈道”横至于自己双膝之,慢慢吐纳。   自从看见葛池在何茗的剑牢之内困兽犹斗的场景,祁震心里明白了,光凭着自己目前武道修炼以及澎湃真气,恐怕都不是何茗的对手,甚至会一败涂地、毫无反抗之力。   虽然说天威谷张家作为武大会主办方,过去和现在一直都不在乎优胜与否,但是这次情形大不相同,这次武参战者的背后,大多都有着仙道七宗在本后操盘弄局,祁震虽然势单力薄,不过既然代表着天威谷张家,那么是与玄天宗有着一定程度的牵连。   祁震不清楚云笙长老到底在运作着怎样的棋局,不过祁震明白,既然自己担负了这个责任,有必要尽心尽力到底,不能因为成绩尚可、对手太强等等原因,选择放弃或者懈怠。   更何况,勇猛精进一直是祁震所追求的,祁震知道修炼突破之困难,但是之前进步如斯,现在突然停滞在炼气境二阶这么一段时间,祁震也觉得有必要深刻修炼一番。   这段时间以来,祁震主要把重心放在武功修炼、尤其是在刀法之大做章,祁震虽然谦虚,但在外人看来,祁震已然隐约有着天南刀法宗师的风范,可是今日一战,何茗的高超修为几乎将天南刀客们的情绪压到了低谷,众人都期盼着祁震能够做出优秀的表现。   祁震与天南武林人士交流并不多,但是他却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这股期盼。祁震并不在意名声,也不想负担这一些东西,可是他无法回避与何茗的试,或者说,祁震早期待着与何茗的一战。   祁震低垂眼帘,视线之只剩下长长的“劈道”,有如渐渐昏睡的祁震,一身精气神宛如被“劈道”吸入其,遁入了一种与众不同的状态之内。   待得祁震双目彻底闭,一股莫测的力量突然有如电闪一样,在祁震身边出现,随之又突然消失。 第115章 不眠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最后一场万人瞩目的试尚在明日,但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起近两日来的试,仙道高人们的频繁出现,恐怕是最容易引起激烈讨论的话题了,天南地处蛮荒,与浩土州来往极少,但是仙道七宗的盛名却在这几日逐渐传开了,天南武林之的有心人,更是逐一剖视各个宗门内的特点,虽然有点夏虫语冰的狂妄,但多少还是切了要害。   仙道七宗乃是玄天宗、神农谷、苍云剑宗、青岚宗、紫宸楼、琉璃川,以及麻衣道。   浩土州广阔数万里,看似广袤无垠、宗门林立,但千年以来,真正能够鼎立不倒的仙道宗门,仅有这七个而已,也是因为其历史悠久、又在仙魔大战有过巨大功劳,所以并称仙道七宗。   其,玄天宗历史最为悠久,甚至久远到难以追溯的年代,其余六宗都算得是玄天宗的“晚辈”,但是作为一个宗门、一个势力,自然需要不断发展壮大,仙道七宗的势力遍布州,如今更是不断向外延伸势力。   而这个过程,自然免不了一些彼此间的磕磕碰碰,更何况一些宗门之内的年轻弟子,心高气傲,互相之间各自看不惯对方是常有之事,如果这次来到天南之地,没有了各自宗门长老的约束,恐怕早为了发展势力而打斗起来。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且不说这些一个个修有强**术、手握法器的仙道弟子,光是像祁震这般擂台试,观众们都要退避三分、一方波及,可见长老们约束的重要性。   当然,身份修为高了,不代表没有了矛盾争执,地位越高,在宗门之内掌握的权力越大,门户之见往往越重。   并不是说这些仙道宗门的长老们不明白何谓包容百川、一法通则万法通的道理,而是修为越高,越有着印证自身修炼的**,而这种**并不一定表现在斗法之,更多的是通过挑选适合的门人弟子、授其传承,而这种**到了最后,是体现在宗门势力的膨胀之,所以仙道七宗前来天南之地,实际也有着彼此印证修炼的想法,只是仙道高人行事各有玄妙,在天南武林人士看来,恐怕会以为是简单的勾心斗角,实际个内情颇有玄机。   麻衣道的马龙道人今天作为祁震与卢瑟试时的仲裁,这种小事对他而言自然没有困难,但有一些事情却一直放在他的心,眼见各位宗门长老们处理完琐事回来之后,他以神识发了一道讯息给玄天宗的溯光真人,询问一事   “道友,今日你可否观看了祁震与卢瑟的试,贫道有一些不解。”   溯光真人长年清修,但也不是没有在外行走的日子,在溯光真人罕有的离山日子,曾经与马龙道人交好,并且偶尔化身寻常道人,在俗世行走,解决了不少难题,不过这大多不为外人了解。   溯光真人收到这道神识,沉思了一会儿。他自然观看了祁震与卢瑟的试,于是以神识回复道   “道友请讲无妨。”   “不瞒道友,我知道你肯定是看了祁震这个小伙子了,可是今日一战,我稍微与前几日做了较,感觉今日所用之招式颇为怪异,他真气之运转有着特殊之处。”   神识传讯与面对面的谈话不同,虽然没有任何声音与表情,但却能从传来的神识之感受到对方所发出的情感状态,而此时的马龙道人,像是有几分疑惑。   溯光真人表面看似闭目养神,实际也以神识在交流“祁震此子招不成招,真气运使大开大合,反倒是今日,看似与过往并无差别,实际真气运使之间,控制得十分妥当,直到爆发之前,不使其有丝毫的分流散逸……这的确有古怪,不是他这个境界所能达到的……”   溯光真人说到一半,也发现了内问题,祁震运使真气的习惯,溯光真人一目了然,走得是狂放的路子,要让他刻意压抑流散于体外的真气,且不说修为境界未达到,也不符合祁震本人的性子。   “我是觉得,擂台之恐怕被人做了手脚。”马龙道人发来再一道神识“擂台昨日经过仙道法术加固,可是我却察觉到擂台底下另有一股暗流,若非祁震破坏擂台,我还真看不出来。”   马龙道人发去这一道神识之后,却是有了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使得马龙道人不得不抬眼看来一下溯光真人。   炼神境高人思维之敏捷远超世俗凡人,电光之间能把许多复杂事情想个通透,但也因为炼神境高人寿命悠长、行事超凡脱俗,反而会寻常人慢许多。而溯光真人是“慢”的一个极端例子。   说溯光真人脑子蠢笨,那天下间也没几个聪慧之人了,但清修多年下来,溯光真人早习惯了闲置大脑,俗事都交给门下弟子去处理,马龙道人这一问,溯光真人不是猜不到、想不懂,而是懒得理会。   因为当祁震今日插刀入地的那一刻,溯光真人虽然远在仙居塔之内,但神识却察觉到一丝玄天宗秘传的气息九极玄真。   九极玄真乃是玄天宗一门极为特别、又十分泛用的法术,这门法术易学难精,粗浅之处,无非真气运使之道更为熟练,深入之时,可以偏光化影、分身错神。攻,则可斡旋乾坤之功,摧山破岳有如反掌轻易;守,则可指地成钢,断绝外界生息。   而当祁震插刀入地的瞬间,分明是触发了早在擂台之下施放的九极玄真,好让祁震真气留存与擂台之下,如同一个水缸,充分容纳祁震散发而出的武斗真气,方才让祁震腾出手来,将擂台底下的砖石结构层层破坏。   如今在天威谷之内,能将九极玄真运使到这般境界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溯光真人他自己,一个自然是云笙长老。   所以当马龙道人询问起这个问题事,溯光真人一下子明白事情先后了,肯定是云笙长老看出卢瑟这个人有问题,觉得祁震难以获胜,干脆私底下做了一些手脚,好让祁震临机应变。   溯光真人唯一不明白的事,云笙长老这几日与祁震毫无往来,是怎样让祁震知道,擂台底下有九极玄真的法力可以利用。   但实际,祁震自己也不知道九极玄真的存在,但他却正面应对过九极玄真一次,而那时,却是将其融合入武道之的张广野老人,与祁震初次会面时的试之,让祁震亲身感受到九极玄真的威力。   排除掉祁震获得《霸仙真解》这种天下无二的机缘,祁震真正厉害之处在于他的记忆力,不仅仅是书本典籍的一切,只要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祁震几乎难以遗忘。   祁震当时几乎是将张广野老人的掌力抽丝剥茧般地化解掉,自然也对九极玄真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而当他在擂台武之时,察觉到擂台底下的异状,瞬间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所以顷刻间打败了卢瑟。   溯光真人久久不予以回答,马龙道人也没有刻意追问,心里以为对方也不甚了解,毕竟溯光真人不管俗事是出了名的,于是他干脆转移了话题,问道   “那不知道友对卢瑟此人怎么看待?”   此时溯光真人睁开了眼睛,起之前那沉默的状态,现在的他好像突然精神了起来,他以神识回复道   “神识扫过,肉身炉鼎与寻常人无疑,并无任何炼气境修为。”   “不错,这正是我所感觉怪的,卢瑟一身气血运转都与世俗凡人无异,但为何群能有炼气境的修为?”   溯光真人沉吟一会儿,神识说道“恐怕是旁门左道的化身之术,有高人窥视天南局势!”   玄天宗的历史其他宗门都要深厚,魔道宗门更早的时期,浩土州的修炼传承除了玄天宗以外,大多混乱不堪,有正有邪,一概被玄天宗驳斥为旁门左道,而直到仙魔大战即将拉开序幕之前,旁门左道才因为时局的混乱、势力的划分,才慢慢在世消失,而大多都是被仙魔两道所各自统合起来。   仙魔大战之后原本的旁门左道基本已经消失,但仙道七宗元气大伤,也无力约束这些原本亦正亦邪的修士,大多放任其发展,一些还属向善清修之人,各自建立仙道宗门,势力虽然远远不如仙道七宗,但好在彼此安然。而另外一些修士,则逐渐沦落为江湖散修,经过百年时间,散修一词,基本不含太多褒义在其了,而这些江湖散修的前身或者其传承的来历,大多数都是来自旁门左道。   “嗯?”马龙道人内心一惊,忍不住出了一声,但随即压下嘴里的言辞,发去神识道“真人所言何意?”   虽然说是旁门左道,但江湖散修之,不乏一些修为超绝之人,这些修士大多孤身一人、毫无势力,但奈何实力惊人,不少也手握重宝,藐视七宗权威,屡屡对一些落单的仙道宗门弟子下手,一向是仙道七宗的眼钉。   而此番仙道七宗联合起来,再度向天下各处进军,天南之地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地区,如果连这群修为高超的江湖散修也掺合其,那么恐怕真的算得的一潭浑水了。   未来仙道七宗与天南家族的来往肯定更加密切,而江湖散修大多又极为擅长隐蔽,若是他们联合起来与仙道七宗作对,那么最先受到打击的,必然是那些出身于天南之地、未来即将拜入仙道七宗门下的那些年轻才俊!   仙道七宗既然收其为徒,却使其家族遭受江湖散修的干扰、甚至杀戮,那反倒是仙道七宗的罪孽了,那么这一切辛苦都将化作虚无。 第116章 散修   江湖散修与仙道宗门不同,绝大多数没有完整的修炼传承,修为境界高绝者也极为稀少,而且修炼过程大量需求的各色资源,也远远不如仙道宗门那般完备。   由于往往缺乏仙道宗门那种严苛戒律的约束,江湖散修行为举止往往游离于道德之外,杀人夺宝是常有之事,仙道七宗联合起来多次打击,奈何成效不彰,往往只能对一些炼气境低层次的散修进行处罚,而修为略高之人,心思十分狡猾,狡兔三窟都算小事,一旦等得风头过去,又出来游走江湖。   仙道七宗在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之受损严重,至今尚且未能完全恢复至战前状态,所以对这些江湖散修的行为,大多是放任不管。   而如今仙道七宗又一次的联合起来行动,或许是因为规模出地大,竟然也惊动了一些实力高绝、平日里鲜少现身的江湖散修,而与祁震对战的卢瑟,极有可能是这种身份。   “化身之术么?”马龙道人这次没有发出神识,而是在仔细思考。   能修出化身之术,以真实显现的肉身炉鼎行走人间,必定是有着炼神境的修为,而且看卢瑟此人行走世间无碍,施展修为隐秘难测,恐怕修为境界还在马龙道人之,这使得马龙道人内心暗暗惊异。   一旦修为达到炼神境,一切行止十分玄妙,修炼至此,有着许多饱含玄机的法术神通,如果真是有如此修为的江湖散修,能够通过推演天机,知道仙道七宗最近举动,这倒是一点都不怪,马龙道人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何此人要以化身来到天南之地,亲自试探这些天南武林俊杰。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祁震与之对战,分明有着几分外力的协助,溯光真人虽然不说,马龙道人多少还能猜出几分,如若此事真实,那说明天威谷之不仅有人看破了卢瑟行藏,更是暗为祁震助力,这内牵涉到的谋划算计,实在是太深太深了,连马龙道人都有几分心有余悸。   马龙道人并没有对仙道高人、江湖散修关注祁震这件事感到怪,毕竟仙道行事一向如此,由小见大,更何况祁震一直是此次武大会各方看好的人物,未来修炼至何等境界众人都十分关注,若是其未来修炼有成,那么当年布下的一些闲棋冷子,未来或许能产生巨大的作用。   马龙道人在麻衣道内也算身居要职、掌握不小的权力,只是为人向来低调,而且门下尚无杰出弟子,此番前来天南之地,其实也有着寻觅好弟子传人的想法,所以想了一会儿,他还是把这些阴谋诡计放到一边,毕竟麻衣道在仙道七宗之内,还算不是顶尖的豪门大派。   炼神境高人除非身受重伤,否则基本不需要休息了,一夜无眠,众人各自在推演天南之地将来变化,或者在思索招揽的门人弟子该如何教导,总之,还算平静的一夜过去了。   ***   第二天一早,当热血沸腾的天南武林人士来到校场之时,发现校场地形为之一变,要不是来回询问过来往方向无误,大家都要以为走错了地方。   不少人经过打听之后才明白,原来昨日深夜,仙道高人施展**力,竟然将校场地貌改造了一遍   原本以厚实泥沙地垒砌擂台的方式被大大的改造,纵横一里有余的校场央,是一个边长足有一百步的方形擂台,要不是地面以仙家法力刻篆而下的“擂”字,真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处广场平台,因为这个擂台实在是太大了,光是绕场一周得一刻钟的时间。   而在方形擂台北边不远处,耸立着好几排观众席,由高至低地俯视这擂台,分明是让地位崇高之人列席观战之处。   至于擂台另外三个方向,也是依靠仙道法术,使得地貌丕变,隆起了一个个小山包似的地形,让其他寻常观众也可以有良好的视线来观看这场最后的试。   一看见有这么好的地势,先来到的这帮武林人士,趁着晨曦的微微阳光,赶紧冲去陆地隆起之处,占着好的位置,而再过一刻间,越来越多的武林人士聚集在擂台周边,等待试的开始。   随着时间的推移,北边观众席也逐渐来人了,一些眼光犀利的武林人士纷纷认出了在座之人。除了有天威谷张家家主张广野,还有麓景山谭家家主谭宗耀,其还有一些也属强大家族的掌权者、长老纷纷前来,另外还不乏一些天南江湖名宿、武林耄耋,一个个包含精神。这些人物随便挑出一个,其人生都是一段传,让下方的武林人士各个目不转睛。   再过一会儿,人群又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声,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将目光移,只见从远处仙居塔,射出七道色彩各异的虹光,最后飞至观众席方,悬停不动。   虹光散去,正是仙道七宗派遣而来的七位代表   玄天宗,溯光真人   神农谷,白桑梓   苍云剑宗,越河生   青岚宗,霜碧玉   紫宸楼,玉千重   琉璃川,独孤胤   麻衣道,马龙道人   这七人一出现,原本沸腾的场面顿时陷入一种古怪的寂静,众人仿佛看见天神降临一般,无穷威势从天而降,让人恨不得跪地膜拜。   而坐在观众席的张广野家主率先起身,朝着天七人遥遥一拜,然后在座的其他人也随着站起身来,同声说道   “恭迎仙长!”   能坐到北方观众席的,自然都是一些天南武林成名已久的人物,他们的实力都是饱经考验的,近百人同声礼敬,声音洪亮无,响彻周围数里。   “恭迎仙长”   身份高贵如各个家主对仙道高人都这般礼敬,擂台周围千名普通的世俗武林人士又哪里敢有丝毫不敬,纷纷朝天敬祝,一个个声音嘹亮,恨不得让天的仙长注意到自己。   凌空而立于七人央的,自然是玄天宗的溯光真人,只见真人轻抚颔下长须,然后传音四周道   “我等前来天南之地,无非仙道度人,尔等有心求仙,我等有心求贤。尔等或一时擂台失意,切不可丧志气馁,仙道迢迢,来日机缘愈多,望众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溯光真人平日里少言寡语,今日发言,却是直指众人本心,而且言辞更有丝丝抚慰人心的效果,让那些实力修为低微、甚至连台武都没有机会的人,带来了极大的安慰。   溯光真人说完后,示意众人礼毕,观众席众人也纷纷坐下,而张广野老人却走下观众席,来到擂台一旁,那里立着一副铜锣,之前试的还要大,而且也更为华丽。   张广野家主虽然是这场试的仲裁,但实际,有着仙道七宗的高人在此,祁震与何茗两人的武再怎么样也不会闹出大事,更何况昨日深夜,由云笙长老亲自施法,将擂台改造一新,方圆百步的范围,足够让祁震与何茗两人大展身手,不用害怕波及他人了。   张广野老人肉身强悍,直接赤手空拳砸在铜锣,有如黄钟大吕一般,悠长的声音传开,随即从西边一股剑意冲天,在众目注视之下,一身白衣如雪的何茗有如人间仙子一般,伴随着锋锐剑意,御风驾云而来。   “没想到何茗竟然在短短时日之内修成御风之术,修为进境以日而计,实在是快得匪夷所思。”没有理会地面下凡夫俗子的惊讶赞叹的声音,溯光真人率先开口评论道。   青岚宗的霜碧玉长老也说道“寻常修士,初突破至炼气境四阶,也需要花费一段时日熟练法力,何茗却每日都有精进,虽然她运使御风之术还需剑意相随,但足见其修为根基之深厚。”   “哈哈哈,本座看的弟子人选,自然出众!”苍云剑宗的越河生长老依旧狂放不羁,仰天笑道。   而紫宸楼的玉千重也不忘讥讽道“何茗打算拜入何门何派尚属未定之天,我听说越河生长老前日找人接触何茗,却被她以剑意驱赶,要是外人不知,还以为哪家的登徒子骚扰良家女子,啧啧。”   “你!!”越河生猛地一喝,随即赶紧收敛情绪,心暗骂那些不懂事的宗门晚辈,凭着仙道弟子的身份,鼻子朝天的样子去找何茗,能不被她赶出来吗?!   “嗯,倒是那个失踪的穆彻宏能够跟何茗聊几句,只是可惜……”琉璃川的独孤胤按着下巴说道“对了,马龙道长,你知道穆彻宏是怎么失踪的么?”   面容丑陋的马龙道人咳嗽了几声,说道“这个……嗯?祁震的修为也有突破了!”   当马龙道人正欲思索应对话语之际,天威谷东部,一股骇人气息传来,广布整个天威谷,顿时使得谷内云雾走势一变,竟然引发了一阵天地异象!   七位高人将目光与神识瞬间聚焦在东方远处,然后一阵闪烁在神识之的电光,竟然迫使七位高人强行收回神识。   “这是”越河生一声低喝,他的神识在七人之最为敏锐,但是刚才那一阵刺激,却是他受到的影响最大。   溯光真人眼神一紧,低声道“祁震到底在修炼何种法术?为何竟然能隐约牵动天地?这分明是神通才有的现象。”   溯光真人话语一毕,东部树林深处,一道刀芒冲天而起,划破空气,拉出一道数十张长的火光,发出刺耳的声音,来势汹汹,眨眼之间,竟然来到了擂台空。   因为摩擦过度剧烈而产生的火光之内,是一道银白色的纯粹刀芒,凝结如实体一般,众人只来得及过眼一瞬,随即刀芒坠地,竟然让人产生陨星下坠、世界末日的念头,除了仙道七宗的高人之外,竟然不少人都被吓得膝盖一软。 第117章 无敌   刀芒伴随火光坠地,整个擂台都为之震动不已,如非擂台经过仙法层层加固,恐怕会当场下陷。   闪耀着银白色光辉的刀芒落地之后,有如一团银火燃烧不熄,发出阵阵灼烧的呼声,待得数息之后,银火才逐渐散去,显露出内一人,正是祁震!   如果说何茗的出场仿佛九天仙子降临,那么祁震则更像威武的战神登临人世,银火逐渐散去,其露出的每一寸身姿,仿佛都是世间霸气的显露,让人不敢直视。   “没想到短短时日内不见,祁震竟然进步如斯!”站立在擂台边的张广野老人看着祁震的出现,内心十分讶异,若是此时的他再与祁震一战,胜负恐怕难以预料了,想必这段时间以来的试,也让祁震收益不少。   祁震自己不知道、外人也不明白,为何天威谷张家选择要让祁震代表张家参加武大会,其实内十分复杂。   一者,在云笙长老的擘谋之下,天威谷张家作为玄天宗在天南之地最大的奥援,的确需要更多的发展机会与盟友,而因为种种机缘来到天威谷的祁震,则是一个十分适当、也几乎算得是并无第二人选的目标,其身后所代表的祁家,无论是红石城、又或者是云笙长老与祁霏霏的关系,都必将促成两家未来的合作。   其二,仙道七宗来到天南之地,甫一来到毫不吝啬地利用起天威谷张家的这个平台,原本作为玄天宗经营多年的产业,极有可能在未来的发展下,让其余六宗反客为主,张家急需在这个关头远避锋芒,而早在武大会的这几日,天威谷张家之内,铸炼之术最为顶尖的一帮张家弟子,早连夜离开了天威谷,前往红石城一带驻足。而至于祁震与武大会,则是最好的掩护、以及吸引注意力的人事。   第三,张广野身为家主,一方面要为家族的传承负责,另一方面作为云笙长老的弟子,也要为其辛劳侍奉,让祁震出战武大会,本质是锻炼祁震的机会,无论未来怎样发展,祁震、张家、云笙长老这三个支柱,都必定是玄天宗之内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所以张广野十分期盼着祁震的成长,而直至今日所见,张广野才真正明白,战斗对于祁震的激励到底强大到何种程度。   “祁震是一把刀,但他需要时刻不停的磨练,方能保持锋利。”这是云笙长老前几日对自己的传讯,张广野老人十分重视,所以武大会这几日,刻意不与祁震见面,是想看看仅凭自己的能力,到底能应付到什么程度。   而今天,祁震所面对的人,恐怕是当今天南之地实力修为最为强大之人,纵然是张广野老人自己,也不敢说能够战胜的何茗。   祁震出场的声势十分浩大,连一贯脸色清冷的何茗也微微有些惊讶,并非是因为何等巨大的威势,而是对祁震的修为又有了突破。   修为一事十分玄妙,祁震并没有突破至炼气境三阶,但在外人看来、纵然是眼光最为拙劣的江湖莽汉都能看出,此时此刻的祁震与过去的形象气质大不相同,而且给人一种崭新境界的感觉。   祁震的身体有如山岳亘古而立,不动不摇,刀芒散去之后,祁震一身气息全无,仿佛枯槁木石一般,毫无生机。   只见祁震双目紧闭,两手自然下垂握拳,不觉其筋骨用力,远远便能感受到拳掌间的力量。   “这是武魂外相?”凌空而立的七位仙道高人之,恐怕还是要数溯光真人见识最多,毕竟玄天宗历史最为悠久,收集了最多的千百怪的修炼方式。   一旁的越河生眨眨眼,问道“祁震此人竟然修炼出武魂了?真是不可思议,以他的年纪,不像是经历了无数战斗杀伐之人啊!”   仙道七宗之内,数苍云剑宗的修炼方式最重杀伐,其宗门之内传承大概分为两类,一者是御剑部、一者是斗剑部。御剑部精擅以法力御使飞剑,斗剑部则是手握长剑近身击杀敌人,凭着锐利剑气与法力压倒敌人。   当年斗剑部开创者也曾经修炼出武魂,但终其一生都无法总结出武魂修炼的方式,所以苍云剑宗斗剑部的后人们一直以修炼出武魂为最高荣耀。而越河生本人是出身斗剑部,今日一听见溯光真人这么一说,越河生不得不对祁震另眼相看了。   而另外一边,神农谷的白桑梓长老问道“武魂外相似乎不是那么简单吧?还要请溯光真人为我们开开眼界。”   溯光真人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以神识发出一道讯息给另外六人,内所提及的,正是武魂外相的特殊之处,只有些具体内容,难以用言语简单描述,而修为至炼神境的七人,却是能够通过自己的修为再做印证。   武魂与仙道修炼过程,炼神境的境界略有相似之处,但实际完全是另一种产物。武魂在本质,炼神境之元神之流更为虚无缥缈,乃是一身武学、战斗之经验,与肉身炉鼎相互作用的产物。   这也是为什么越河生提及的,武魂需要经历大量战斗杀伐,方才能修炼而出,因为武魂更像是一种战斗的直觉,但是这种直觉却浩大到无远弗届,行止坐卧之间,武魂只要稍有运作,要将周围之人置于死地,完全只是反掌之间的事情。   而武魂外相,则是一种更为通明透达的意念,有点类似于炼气境四阶修炼而出的神识,武魂外相所触及之处,皆是破敌于瞬间的杀伐死地,在玄天宗的记载之,能修炼出武魂外相之人,要么是纵横一生无敌的不败将领,要么是刺王杀驾仍能安然离开的不世刺客,只要武魂外相所达之处,玄天宗给其定义是   无敌!   “呼”越河生长长吐出一股气,他终于明白,斗剑部祖师为何有着“当世无敌”的称号了,原来修炼出武魂,竟然有着这般骇人的实力,搞得他现在都有几分想收祁震为徒弟的念头了。   “咳咳,看来这最后一场试,要我们所猜想的更为精彩啊……”马龙道人微微咳嗽说道。   武魂之特别,对于仙道修士而言,乃是十分值得印证自身修为的对象,尤其是像这七位有着炼神境修为的仙道高人。   仙道贵生,并不崇尚战斗杀伐,苍云剑宗在内已然是有如怪胎一般的存在,而发展至今斗剑部更是式微,面对未来即将到来的劫数,众人都希望能有更加保险的护身之法,如今,祁震所表现出来的武魂外相,则是一个十分好的印证对象。   仙道高人以神识交流,仅仅只是半息之内的时间,而也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何茗也已经做好了与祁震对敌的准备。   何茗并不知道武魂为何物,但是却能感受得到祁震那一身凛然气息,仿佛自己无论出多少剑,都无法伤害到他。   但这些都无碍何茗的出手,起嗜武如命的祁震,何茗的心思简直纯洁得不能再纯洁,只见何茗右手剑诀一捏,直至祁震,“麦芒”竟然自行脱离剑鞘飞出。   只见一道金光,带着肃杀之气直刺祁震,虽然攻势朴素,但是在剑道高人眼,此剑后继变招近乎无穷,表面看似朴素,内杀机暗藏千万,让人防不胜防。   金光瞬息而至,但在达到祁震面前七尺之处,竟然响起一阵刀剑交击的声响,随后绽放出几朵火花,金光竟然顿时一散,露出内细长而锋利的“麦芒”剑身,打着转地飞旋而开,还带着几分不受控制的意味。   何茗微微抿嘴,本来秀丽的容颜竟然露出几分若有若无的俏皮,剑指一摆,飞旋的“麦芒”回转自身,准确的落在自己手。   仅仅是第一击,已经让绝大多数世俗凡人看不清楚了,只有少数武林高人以及仙道修士才明白   何茗以御物手法,将“麦芒”自身剑意激发到顶峰,每一寸金光都是足可以撕碎金铁的巨大能量,但是祁震的表现则更为凌厉干脆,竟然没有使用任何武器、也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居然是选择空手迎击飞剑,出手瞬间真气勃发,三下手刀,真气也只释放了三个瞬间,将“麦芒”的剑意尽数瓦解消弭,更是使得何茗附加于飞剑之的法力为之一滞。   “空手硬接飞剑?!难不成此子是金刚打造的吗?!”越河生忍不住的大喊道。   何茗手的“麦芒”有多锋利,以仙道高人的神识一扫明了于心了,纵然是炼神境高人,也绝对不会毫无防备地承受“麦芒”的刺击,更别提激发了澎湃剑意的飞剑。   而祁震竟然是凭着自身真气,不加任何防备,强行迎击飞剑。仙道向来有一个共识,世间锋锐莫过飞剑,对仙道人而言,面对飞剑最好的方式是将自身护身法宝运使至顶峰,能挡则挡,能躲则躲,不会有人轻易将肉身鼎炉放在飞剑的攻势面前的。   但祁震却还是这么做了,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他现在体内的武斗真气,之前更为霸道猛烈,在武魂的作用下,祁震此时对武斗真气的控制才真正达到了最佳状态,他不再需要为武斗真气作什么收敛锋芒的功夫了,因为武魂外相的修炼,使得武斗真气与祁震自身精神意念彻底融合勾连,甚至因为武斗真气的本质,可以做到发在意先,同时又有着武魂外相的协助,三者鼎立,形成一个无坚固的循环,在祁震周身范围之内,形成了一个无形、却又无法攻破的屏障。   这个屏障并不是单纯地有真气组成,而是一个追求武道至极致的心念,彻底阻隔了外界对祁震的伤害,所以此时站在擂台的祁震,早注定了不会被何茗击败! 第118章 痛快   祁震一手破去袭来的飞剑,震惊在场所有人,但何茗却面不改色,手握“麦芒”,随即身形挪移,有如化出几道分身。   何茗如今的修为自是没法做到这般神妙的地步,无非是通过高速移动下、再以些许法力留下的残影,但何茗深修剑意,残影化作不同剑招,瞬间便向祁震攻去。   如何茗这般,修炼至炼气境四阶,寻常的世俗剑法武学恐怕难入她法眼了,但是在她手里运使出来,却是别有一番味道。   残影分化,在祁震眼,数百招精妙绝伦、处处置人于死地的剑法倒映在前,残影扑至,剑意凛然,祁震双足不动,手掌拨动,内敛一息,反手推出。   拂尘手!   虽然祁震的修为境界不如何茗,但配合武道的领悟,仅仅这般的招式对决,祁震丝毫不怵,拂尘手乃是祁家绝学,如今在他手里使出,凭空一掌推出,竟然使得周遭空气一阵扭曲,众人只听见“波”的一声轻响,仿佛空气有一个大气泡炸裂了。   拂尘手的劲力外柔内刚,外柔堪似绕指青丝,内刚足以肩千山亘岳,劲力所达之处,残影瞬间扑灭。   “不可能!”在天的越河生嘶吼着说道“单凭武功劲力,怎么可能破去剑意法力?!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越河生仿佛看见了什么惊骇事物一般,祁震的所作所为,颠覆了自己过往的一切认知,毕竟在他们这些仙道高人眼,世俗武学再怎样强大,在强大的法力面前,只有屈服和失败,怎么可能会出现武功劲力破除法力剑意的诡异事情呢?   “这难道也是武魂外相的实力吗?”越河生朝着溯光真人低吼着问道。   溯光真人眉头微皱,低声说道“不像,武魂外相是一种强大无的分析能力,却并非能直接用于应敌……而祁震的修为,也的的确确没有达到炼气境四阶,本不可能破解何茗所发出的法力……”   仙道高人们一时难以明了祁震是如何做到的,而擂台周边的武林人士们更是不解内真意,只知道祁震与何茗两人交战起来堪称天南武林几百年来的高手交锋,个个看得是目不转睛。   祁震破去数道残影之后,却是没等何茗出招,先行运掌   只见祁震左手负背,右手单立在胸前,像是在拨弄着眼前雾霭一般,但拨动之时,周围空气也为之旋搅起来,而远处的张广野老人瞪大眼睛仔细观瞧,祁震竟然在模仿自己当初改造过的九极玄真。   但与张广野老人所运使的不同,祁震此刻运招之间,不见丝毫悍烈破坏之力,而是有着一股广包天地的豪迈气概,虽然动作不大,但数息之后,整个校场之内风云涌动,竟然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暴。   而站立在空的溯光真人也自然看出祁震所使用武学的特点,竟然有着几分九极玄真的意味在里面,心暗道“莫非云笙长老已经将宗门秘法传于祁震了?可这……又有几分似是而非……”   祁震自然是没有得到过九极玄真这么法术的传承,他今天所用的武功招式,皆是自己习武以来的所见所闻、进行逐一的梳理与融合。   祁震当初与张广野老人一战,对老人掌法深深折服,虽然嘴没说,但心底里一直在回忆老人掌法的运使精妙之处,而他自己也进行了模仿。所以在溯光真人眼,祁震此时的武功招式,又有着九极玄真的意味在里头,但却又不太相像。   而在祁震运招之间,何茗也没有松懈,“麦芒”指地,一股寒芒沁入地下,她一边准备接招,一边在思考刚才祁震破去自己的剑意法力,外人虽然不明,但何茗自己是知道的。   但凡由习武练功转为仙道修炼之人,越往深处修炼,当初自己习武过程的一些习惯越能显现突出,好一名御使飞剑的修士,在他所发出的剑意剑气当,蕴含着当年修炼剑法之时的精义留存其。   何茗也不例外,尤其是像她这种心思纯粹无暇之人,任何剑意法力,都是保存着自己过往修炼之时的记忆。而祁震,正是通过玄妙的手段,以武魂外相的洞察力,将何茗的法力一一破去,至于拂尘手所发出的劲力,只是让祁震将何茗法力解剖详细的工具罢了,并非真的以此突破法力剑意,只可惜,这个障眼法连天的仙道高人都瞒住了。   并非仙道高人无法察觉到这一点,而是古往今来,仙道修士当,能修炼出武魂之人少之又少,实在是无有可以对照参考之物。   两人皆有着炼气境的修为,思考事情不过都是电闪之间的时间,祁震掌劲运使完满,虽然劲力飘渺无形,但在神识之下,仿佛祁震手托巨岳,足见掌劲力之雄。   何茗眼神一紧,向来面容清冷的她也不禁讶异,并非是因为祁震招式有多么浩大,反而是祁震的进攻防守一如既往,凭着浩大声势压倒对手,如果认为单凭这样能战胜何茗,那反倒是祁震的愚昧了。   “为什么……”何茗低声呢喃了半句,声音低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她不明白,祁震今日出现,分明修炼有所突破,为什么还要这样白白消耗真气做无用的攻击呢?   但现实不容她继续思考,祁震一掌推出,两人隔着十余丈,在出掌的瞬间,何茗仿佛感觉到一座城墙迎面推来,神识所及之处,祁震的掌劲竟然弥天盖地,让自己毫无躲藏之地。   不过可惜,何茗从一开始没打算回避,只见“麦芒”剑尖闪过一道光芒,剑尖所指地面的前方,顿时寸寸俱裂,一瞬间,裂纹遍布方圆数十丈,连祁震立足之地也是丝丝裂纹。   如山亘立的掌劲推进虽快,但是在何茗法力运转看来,不过还是蜗牛一般的速度,擂台裂开无数细痕且不说,“麦芒”剑意勃发,顷刻间,每一寸裂纹之金光大放!   祁震心有感,一低头,只见一道金色长剑从地下钻出,直扑面门!   剑意法力杀至,武斗真气自动护主,瞬间从祁震周身汹涌而出,凭着霸道无伦的威势,一点一滴地将金色剑意消磨殆尽。   但是消磨不过一半,地面金光更盛,一声轰然炸响,凡是碎裂的地面和砖块底下,都窜出一柄柄化成实体的金色剑意,顿时有如天翻地覆、倒倾而的剑雨瞬间淹没了祁震的身体……   轰!!!   两声、或者说是一声巨响,将众人双耳几乎要震聋。   金色剑雨淹没祁震周身之时,祁震所发出的雄浑掌劲也击了何茗身躯,两人同时接下对方的攻击,顿时真气、法力、剑意、掌劲,一大堆庞然浩大的力量交融在一起,两声巨响同时响起。   先是何茗,硬接一掌的她,众人方才发现她面对祁震的掌劲不作任何防御或者抵消,竟然被骇人掌劲轰飞近十余丈远,吐出的鲜血在高速移动被拉成一道红鞭。   祁震掌劲巨大得异乎寻常,让何茗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像是被滚落的山石碾压了几百遍,肉身之内骨骼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要不是自己瞬间在体内布满法力剑意,强行护住要害与心脉,仅仅是这一下攻击,恐怕能要了何茗的性命。   “噗……”何茗所受的伤,远自己想的要严重,喉鲜血像是源源不绝地涌出,吐出之后染红了自己的一身白衣,像是一朵血花落在了洁白的雪地之。   何茗不知道为何,心底里突然有种充实感,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仿佛只是一个空壳子游走于世,剑法只是为练而练,修为也自然而然地增长了。   她几乎不照镜子、也不理解自己的容貌对他人而言是怎样的概念,但是她憎恨那些觊觎自己一切的人,久而久之,凡是她看不顺眼的事物,都会用手的剑去摧毁、消灭……   直到她遇见祁震。   祁震这个人,他对自己的态度非常简单,是要战胜自己,但在何茗自己眼里,最初的祁震弱小得跟路边快冻死的野狗没什么区别,但仅仅几天,他成长为一个能与自己抗衡的人了。   何茗突然觉得,他可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   一掌袭来,何茗竟然觉得,自己的身心前所未有的充实。   而当她强撑着重伤的身躯抬起模糊视线时,发现一个浑身浴血、全身衣衫破碎、十余个伤口贯穿身躯的男子时,何茗差点忍不住要大喊起来。   “不……”   可是当何茗即将出声之时,另一个声音传来   “痛快!”   祁震怪叫一声,此时此刻,祁震所受之伤何茗还要严重,换作他人早死了不知百十回了。   刚才金色剑雨袭来,祁震周身武斗真气爆发,但也无法阻挡何茗竭尽全力的一击,武斗真气也被催谷至极限,将所有剑意法力强行推开,避开身体要害,自行贯穿出去。   如果是别人,面临这种场景,只有死路一条,而祁震却做出了最合适的选择既然无法回避,则保住性命为,让剑意法力通过肉身,让其任意贯穿。   接着,是一连串让祁震觉得“死了会更痛快”的感觉传来。   由于有着武斗真气的为继,祁震的精神能够保持在最清醒的状态,所以本来千刀万剐一样的痛楚,祁震这样硬生生地承受了下来,而当剑意法力尽数离散之后,自然剩下这么一个千疮百孔的肉身,伫立在原地。   “真他娘的痛快!”祁震嘶哑着嗓音吼道。   这般情形、这般伤势,本来让人怀疑祁震是否还能安然生存,而他竟然还觉得痛快?   而天的仙道高人们自然也看见这一幕,但奈何祁震与何茗出招太快太猛,神识有所反应之时,两人都已经各自接招,所幸两人生机尚且旺盛,但是当看见祁震浑身浴血的情形,溯光真人也赶紧说道   “两位,暂且住手!” 第119章 模仿   溯光真人双手一挥,赶紧施展法力,柔和而不乏稳固地将擂台两人定住,同时将两人的伤势微微制住,随之看了身旁神农谷白桑梓长老一眼。   白桑梓长老点了一下头,伸出右手,指掌间一道碧绿色的华光闪耀,一根杨柳枝出现在手,然后轻轻挥动,几道如同雨露水滴一般的荧光点点洒落,落在祁震与何茗两人身,然后两人身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愈合。   “呼……”祁震与何茗两人受到治疗,彼此都吐出一股饱含血腥味的浊气,然后听见天的溯光真人说道   “神农谷的长老已经为你们初步疗伤,但外伤易疗,内伤难愈,尔等两人不可妄自损伤肉身根基,望尔等珍重。”   溯光真人说完,随即松开禁制,擂台两人感觉筋骨一送,立刻运转起各自功法,蓄势待发。   而擂台下的观众们更是大呼神,刚才玄天宗的溯光真人一出手,将两人定住不动,虽然寻常的武林人士不了解法力之流的玄妙运使,但是也明白这是仙道手段,而当白桑梓长老一出手,瞬间治愈了祁震两人的伤势,更是差点要跪地膜拜。   像刚才祁震那般伤势,强行引导剑意法力贯穿肉身,血溅数丈,尚且能够屹立不倒已然是人间绝无的强悍肉身了,而这般的伤势换做其他人,且不说内痛苦,恐怕早失血过多而亡,但依旧如此,白桑梓长老的法术还是一下子将此等伤势治愈了,简直神乎其神。   武林人士行走江湖,多少会受伤,哪一次养伤治愈不是花费大量的时间与钱财?如今见得仙道法力如斯神,治愈致死外伤仅数息之时,众人当然心生崇拜。   而这等心念愿力,神农谷的白桑梓长老自然感觉到一丝,他收回杨柳枝,脸似笑未笑,红润的脸庞仿佛看去只是一个开朗的老人,但谁能猜想,一个轻易的举动,便能为神农谷营造这么大的声望,看来日后神农谷与麓景山谭家的合作还可以继续深入……   先不说仙道高人的筹谋策划,擂台之,祁震与何茗两人对视而立,经过刚才那一招,两人对彼此之间的修为实力都有了相当程度的见解。   更为惊的是祁震,他没有想到,何茗使用的招数竟然是跟昨天自己对付卢瑟那般如出一辙,将攻势转入地下,顷刻间摧毁立足之地,再以无伦攻势迫使对方失败。   但唯一的不同在于,昨日的试里,卢瑟在受招的瞬间被马龙道人救出,祁震的攻势落在了空处,最终结果如何,连祁震自己也无法推测,而今天何茗模仿了祁震的手法,而且是以更为犀利的剑意法力破地而出,祁震这才发现,境界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在何茗的神识一念之间,无穷信息在大脑运算起来,祁震的种种动作、施为,都在何茗的掌握之下,正是因为如此,祁震才选择模仿张广野老人的掌功,要逼迫何茗无处可躲,却没料到,对方也在模仿自己,避开掌劲锋芒,由地下进攻。   这一场各自模仿的战斗,虽然祁震与何茗各自受伤,但是无论怎样看,祁震的确是处于下风的那一方。何茗硬接祁震一掌,腑脏受创,但毕竟还能一战,可祁震身受数十剑贯穿,能活命还是依靠溯光真人当机立断,让白桑梓长老出手治疗。   在外人看来,或许只是共同治疗两人,但实际,溯光真人还是在暗帮助祁震,这场试,已然有了些许偏见。   武林人士看不出,但同为仙道高人的越河生是明白的,他也知道,祁震硬生生被何茗的剑意法力贯穿肉身是多么严重的伤势,虽然在神识之,越河生察觉到祁震在防御的瞬间真气猛涨,但依旧难以证明对抗剑意法力,足见祁震与何茗两人修为高低的差距。而越是这样,越河生对何茗则越是欣赏,所以一向张扬狂放的他,没有追究溯光真人的偏私行为。   正如溯光真人所说,祁震与何茗两人的外伤是被治愈大半,可是内伤的隐患依旧存在,虽说有着仙道七宗的高人们在此,但也不能完全保证两人未来是否会留下修炼的隐患,所以,溯光真人的话语其实也是一个考验,看看两人谁会先选择弃权。   其实在溯光真人这等人物眼里,这场试的胜负并不重要,甚至主动认输,他也不会怪罪祁震,照样会将他收入门下。毕竟仙道修炼,首先要懂得珍稀生命、珍视自己的肉身,如果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珍稀了,那么自然也不会珍稀他人的生命。   所以这也是溯光真人一次对祁震的审视,他需要知道,祁震在仙道修炼,到底抱持怎么样的想法。   不过以目前的情形而论,祁震与何茗两人都不会主动提出弃权或者认输,不是说彼此对胜负的执着有多么的深,而是武学、修炼的印证尚未结束,各自压箱底的能为都尚未施展,实在是不想这么快的离开。   到了此时此刻,两人的武不再是简单意义的胜负输赢,而是一场对自己修炼过程认可程度的拼。   祁震刚才出了两招,一招是家传武学拂尘手,内含着武魂外相剖析武功招式的能耐。第二招是模仿张广野老人的九极玄真掌功,目的是印证浩大无边掌力的极限。   祁震自己说过,何茗对自己无声的挑战,是不能借助力或者巧来胜利的,而刚才两招,正是祁震修炼习武至今,力与巧的极致表现。而事实证明,想凭借这两个手段,的确无法战胜何茗。   既是如此,祁震有必要探寻更深层次的修为了。   只见祁震拔出身后“劈道”,何茗脸色微微一变,她知道,“劈道”威势厚重,可是在修为境界面前,纵然祁震再度劈出那一道惊天刀芒,也不是何茗的对手,为什么祁震还是选择拔刀呢?   不过这种思考只是一瞬之间,而在擂台下的观众看来,刚才祁震与何茗对撞的两招已经是天南武林惊世骇俗、前无古人的巅峰了,如今祁震再度拔刀而出,足见又是一次更为猛烈的交锋。   两人刚才都各自受招,体内气血紊乱,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息,祁震拔刀之后,微微酝酿,而何茗也没有主动出招,两人形成了一个古怪的沉寂,同时这种气氛也蔓延开来,使得擂台下的观众没有一人敢主动出声,纷纷注视着擂台的一切状况,仿佛害怕漏看了什么东西。   起何茗的静待,祁震的状态更为深沉,何茗只觉得祁震的气息逐渐低微,像是进入了一种龟息蛰眠的状态,不过却有一丝丝隐而勃发的杀机蕴藏在内,像是一个不停鼓动变大的气泡,欲破未破。   见得祁震如此,向来面覆冰霜的何茗竟然破天荒地露出笑容,像是欣慰又像是放松,随即挺身而立,剑尖朝天立在自己胸前,左手剑指虚划,像是在描绘什么字似的。   “这、这是……”在天的越河生一阵惊讶,死死地盯住何茗的动作。   另外六人也擦觉到了越河生的惊讶,溯光真人问道“道友发现什么了?何茗所使法术老道我从未见过。”   玄天宗历史最为悠久,对许多传承断的仙道功法都有留存记载,而此时对何茗所施展的法术却也不甚明了,只好询问像是看穿某物的越河生了。   越河生瞪大了眼睛,神识不断发出,仔细分析何茗身发出的阵阵法力运转,最后震惊地说道“这、这是九天御剑势……竟然、竟然在此地出世了……”   越河生话语一毕,只听见其余六人一阵倒吸冷气的呼吸声,足见能让仙道高人如此震惊的事物到底是何等可怕。   溯光真人低声说道“九天御剑势……当年一剑扫荡魔教六门的绝世神通功法,亲自击杀魔道镇守大将的东海剑仙所修功法……竟然在此地出现,老道还以为,此功法彻底销声匿迹了,没想到……”   “是啊……”越河生声音颤抖,早已将心神修炼得山崩于前而不惊的他,此时此刻也不禁激动异常,说道“传闻苍云剑宗祖师留下两道传承,一道留在浩土州,日后成为我派苍云剑宗,一道留在东海,也是当年东海剑仙传承的来历,当年东海剑仙前辈援助我等,前往独挑魔道六门,虽然最后身陨,却给我等仙道联军创造了极好的机会与时机,方能将魔道彻底击溃,原本以为东海剑道传承此灭绝,却不料……真是天助我等,不坠剑道意志啊!”   越河生所言的,乃是当年仙魔大战爆发之际,仙道七宗一度落于下风,虽然有着各方驰援,但依旧难改状况,知道苍云剑宗祖师留下的另一道传承从东海赶来,一人一剑独战魔道六门,更是破了当年魔道镇守大将的不灭魔身,让后来的仙道联军寻出此破绽,才有机会击败魔道六门。   可惜的是,这位东海剑仙经此一战,形神俱毁,众人惋惜之际,都以为东海剑道传承此湮没于世间,却不料今天再度碰见。   其实大家不是没有怀疑过何茗所运使的是否真是九天御剑势,但对剑道、对东海剑道传承最为了解之人,当属苍云剑宗出身的越河生长老,此事关联重大,越河生自己必定细加探索,而连他都这般承认,那何茗所身怀之仙道机缘,恐怕乃是当时最为顶尖之人了。   如此一来,原本只是负责控制场面的仙道高人们,顿时陷入了一种天机推演的模式当,同时也十分关注何茗接下来,到底要使出怎样的招式。 第120章 愤斩   天高无,共分九野,古有九天之名。   何茗所运使的剑式,乃是当年苍云剑宗祖师留下的一道化外传承,号为九天御剑势,何茗虽然身姿伫立不动,但浩大无边的茫茫剑意瞬间弥散开来。   顿时,这个天威谷方圆数十里范围之内,气象氛围顿时一变,原本稀少的云朵瞬间层层积压,有如一座高塔凭空建造而起,而天威谷却是在这座耸天而立的云塔底部。   众人仰头观视,仿佛置身于云塔之内,原本湛蓝的天空,此时变得幻无穷,各色华光璀璨夺目,光辉有如直达仙道彼岸之桥梁,降坠于地,接引世人。   被一幕幕幻景观所震惊的天南武林人士,终于难以承受心理的压力,千余人纷纷跪拜,不住地向天云塔幻光俯首磕头,而在场站立之人,不过百数,皆是天南之地内有着炼气境修为之人。   而原本凌空站立的仙道高人,在这幅天地异象面前也显得有几分渺小,其越河生更是神色狂热,仰天大吼道“果然是九天御剑势、果然!!”   何茗如今修为不过炼气境四阶,竟然能引动如此翻天覆地、堪神通之相,惊异有之,但如何发动却是让人费解,溯光真人抬头看了看云塔延伸至无限高处,以他之修为多少明白一些内情   这等异象非是何茗自身发动,而是机缘巧合,又逢九天御剑势此等神功现世,恐怕内仙道传承之机缘,高深莫测至极。   溯光真人对推演天机不算十分擅长,但同样身在天威谷的云笙长老却是此道高手,溯光真人不假思索,暗暗发了一道神识,给身在仙居塔第十层的云笙长老,询问个内情。   云笙长老经营天威谷百年,神识对此地早了如指掌,所以她这段时日根本不用离开仙居塔,能了解武大会的所有细节,而当何茗发动如此天地异象时,一向对事态发展运筹帷幄的她,也不禁有些惊讶。   当云笙长老收到溯光真人的神识之后,她微微思索,回复道   “何茗仙缘深厚,但她非是天南之人,未来尚有一桩大事需要以她为助力。师兄切莫担忧,祁震能否胜利且让他自己奋斗,若论机缘之厚薄,我虽未算透,但深觉祁震不输何茗。”   云笙长老对天南之地之掌握与了解远超仙道七宗的所有掌权之人,像何茗这样有着极为突出天赋与表现之人,云笙长老早做好了各种调查与布置。早在三年前的武大会,云笙长老调查处何茗的来历之特殊,只是后来另有安排布置,所以刻意让张家放弃调查,至于为何张广野依旧能将这一届武大会的请帖发至何茗手,自然也是有着云笙长老的布置。   溯光真人收到回讯之后,心有一丝的安稳,若论权谋布局,自己远远不如这个师妹,何况她对祁震的信任要其他人更多,所以溯光真人也只好渐渐放宽了心。   起众人不是留意这天异象或者注视何茗,溯光真人将神识放在了祁震身,却发现祁震身气息异常微弱。   这种微弱,并不是刻意收敛的状态,而是一种病态的虚弱,好像祁震此人全身经脉堵塞一般。   这顿时让溯光真人内心一惊,他曾经听云笙长老提起过,祁震此人在几个月之前,还是天生经脉堵塞之人,若非偶遇仙缘绝不会有如今成,但现在的情形,竟然让溯光真人觉得祁震重新回到过去那个状态。   溯光真人知道几个疏通经脉堵塞的方法,虽然单凭他自己一人之力做不到,但凭着玄天宗的能力,还是没有丝毫问题的,但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任何一人,是疏通了先天的堵塞,随后又重新闭塞起来的人,倒霉至此,简直世少有。   但祁震如今偏偏是这种情形,让溯光真人十分不解。   外人不理解,祁震这么做,自然有着自己的想法,他虽然得到《霸仙真解》的传承,虽然内蕴藏之多,足堪开宗立派,但毕竟不是一个正统的师门传承,师辈该有的指导,对于祁震而言完全是未曾所有之物,所以一路以来,他受到丹华真人、张广野家主、云笙长老或明或暗的指点,他对自己未来修炼的方向有了一个逐渐明朗的开端。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修炼,以及昨夜的苦思冥想,祁震终于创造出一套真正属于的自己、也是适合自己的功法。   并非祁震自大,看不起《霸仙真解》,而是祁震在短短时日之内,耳濡目染的皆是仙道之内十分顶尖的修炼手段,而缺乏师辈亲身教导,他在《霸仙真解》的修炼之明显遭遇瓶颈,经过这段时间的发掘,祁震几乎将自己目前武道仙道的潜力开发殆尽,是时候、也有必要对自己一切修炼前后做一个总结。   修炼可不是做章,修为的印证需要实打实的表露显现,尤其是祁震这种嗜武之人,印证自己所修所得,更是要依靠战斗。   溯光真人以为祁震身体的经脉出了什么问题,而武脉强韧如斯,武斗真气霸道犀利,纵然是魔道秽气也难敌其锋芒,祁震哪里会重新回归经脉堵塞的状态。但祁震也的确刻意营造出这么一种状态。   由于对自己武斗真气的充分掌握,祁震将真气凝固停滞在武脉之,近乎静止的状态,让外人以为祁震经脉堵塞,但实际,祁震是要迫使自己的心境回归最原始、最无助的状态,以此催眠自己,让内心重新焕发出无法修炼的那种愤然不满。   祁震如今修为,单纯的真气运转已经不是何茗对手,需要一种更高层次的手段。   当真气运转逐渐停滞,生机慢慢衰弱,连祁震都感觉到几分胸口窒闷,仿佛自己又回到童年那个卧病在床、动弹不得的时间。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祁震的脑海又浮现出许许多多的景象,有祁云对自己嘲笑、侮辱,有着祁风阴谋算计的面孔,有着父亲祁刚模糊而远去的背影,有着自己连面容都记不太清的妹妹祁雨……   一切一切不停地在祁震脑海闪过,痛苦、恼怒、愤恨、不甘……所有负面的情绪充斥祁震心田,而偏偏此刻祁震的身体状态却是十分虚弱,临近死亡一般。   在此时,一道光,在细小的角落亮起,然后慢慢扩张,周围的黑暗不停地压缩这道光芒,挤压、挤压,光芒像是有些不支。   而这时,外界光辉璀璨不同,祁震周身如陷入黑暗之,只听见他低垂着头,呢喃道   “霸道一式”   光芒不甘示弱,好像获得了某些支撑,强行推开周围的黑暗,然后,以着极快的速度扩张,只一瞬间,光明普照四方,天地顿时清澈。   “愤斩!”   祁震破天一吼,“劈道”高举,古朴沉重的长刀之,一股带着斩断一切的意念传出,直达天际。   瞬间,斩念冲天,云塔华光为之颤抖,好像一柄巨刀要捅破天空一般,一震轰隆声响,好似几千几万道雷霆炸响,巨音充斥震荡,众人耳目为之一震,当场竟然震晕数百人。   斩念无穷无尽,云塔登时为之一破,天顶华丽幻光闪烁不定,何茗双目一睁,却没有理会天情形,长剑直至祁震,挺身直刺,竟然毫无剑意法力、真气武劲附于其。   而从无明无觉之处感应到杀机的祁震,同样睁开双目,与何茗视线交错,两人心念在这个瞬间彼此交互,像是无言无语,却又像交流了无数岁月一般。   看见何茗的进攻,祁震也不甘示弱,“劈道”下劈,同样朴实无华。   一刀、一剑。   一劈、一刺。   一静、一动。   各自极端的照,在这一刻彻底,显现,而当刀剑碰撞的刹那,一股强大的能量与焉爆发,两人真气瞬间充盈百步擂台。   本来擂台四周有着仙法禁锢空间,不让法力真气波及外界,但是无耐九天御剑势出世神威,又逢祁震新误霸道招式,两者相互碰撞、相互交融,竟然如同鱼缸满水,仙法禁锢竟然为之动摇,瞬间百步擂台之,气流爆冲,轰鸣连绵,与天雷声相互交映,顿时让人产生天崩地裂的错觉。   地面这么大的动静,仙道高人们岂会不知,发现擂台周围仙法禁锢有动摇的迹象,溯光真人现行出手,当机立断,便是浩然法力如同钟罩盖下,并且将狂乱奔流的法力真气缓缓导散与天地,消化之于无形。   溯光真人的修为与祁震何茗两人相,自然是天壤之别,醇正深厚的玄心法力轻易散去即将爆发的危机,一连串的轰鸣声之后,擂台周围的观众大多捂着耳朵、痛苦地站起身来,当他们抬起头,只看见一个令人震惊的场景   何茗手持利剑,一剑穿透祁震胸膛,鲜血淋漓;而祁震双手握刀,厚重的长刀砍在何茗颈脖位置,奈何长刀毫无锋刃,只在何茗细嫩洁白的脖子之留下一道细长红印。   祁震神色木然,眼神之更是失去光泽,如同死尸一般,何茗慢慢从强招余劲清醒过来,第一眼是祁震,但是当她看见自己手的剑刺进祁震胸膛时,一向冷淡的她也不禁内心一颤。   何茗不是没杀过人,甚至可以说杀了不少,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刺伤了祁震却让自己心惊如此。   何茗的震惊只持续了半息,天的仙道高人立刻降下身形,溯光真人凌空虚点,封住祁震胸口诸多要穴,一掌推出,何茗连同她手里的“麦芒”,不受控制地移开了。   长剑离开胸口不见一滴血液流出,而后神农谷的白桑梓长老再度施展法术,碧清光芒星星点点,瞬间填补祁震胸口的窟窿。 第121章 傲慢   碧光浮沉,缠绕在祁震周身,虽说此时此刻祁震躺卧在床,但是依赖秘法以及各色灵丹妙药,一度重伤濒死的他,终究还是抢救过来了。   事隔三日,三日之前,祁震与何茗一场大战,最终还是以何茗以“麦芒”锋利,险胜祁震,可是两人运招至极,各自受招,真气大耗、伤及根基,情况十分危急,而祁震更是有一瞬间心跳呼吸全然停止,若不是有着神农谷的白桑梓长老在此,祁震恐怕要讲性命交代于此了。   如此惊世骇俗的一战,对天南武林人士而言,自然是日夜讨论的谈资,如今,身在天威谷的人,不多聊几句关于祁何试之人,恐怕都要被认定为落伍之人了。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祁震最后还是败给了何茗。”挤满了武林人士的一间茶馆之内,人声鼎沸,不少人连落座之位都没有,而其一名似乎几日都在评点各家武学的锦衣男子,却依旧侃侃而谈。   “陆先生,您见多识广,祁震先生最后到底是怎样败给何茗那小娘皮的?”一名看似身份不低的江湖客,给这位陆先生面前的茶碗沏满,恭敬地问道。   陆先生饮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诸位啊,想必你们当初也都在擂台边瞧着,当初何茗剑意剑意冲天、引动天地异象之时,恐怕绝大多数人都在跪地膜拜,也没有几人关心祁震到底做了些什么准备。”   只见众人纷纷点头,却无一人敢大声说话,毕竟像他们这样的武林人,实力不一定高,但大多心高气傲,不服他人,被如斯异象迹牵引心神以至于跪地膜拜,事后想来,实在有几分丢脸。   那名陆先生继续说道“祁震擅长刀法,真气之绵长深厚,恐怕整个天南之地也找不出一个能与他相提并论之人,若非那何茗修为达到炼气境四阶,修出法力,也无法彻底压过祁震。而祁震自然也明了这点,所以不借巨力巧劲,而是深追刀法精深极意,以斩断一切之意念,破了何茗引动出来的天地异象。”   “这……”陆先生说得有几分虚无缥缈,这一大帮武林人士听得有几分不明所以。   陆先生环顾一周,察觉到众人面带疑惑,然后笑道“尔等修为不足,自是不明白祁震修为的精妙所在,但有一点我可以说,单论刀剑修炼,唯祁震何茗两人可论已入化境。”   “我明白了。”旁边一位看起来了年纪的江湖客说道“祁震与何茗两人,都是倾心于刀剑、醉心于刀剑,修炼习武的每一刻都不离刀剑本身,所以当他们修为越高,牵动的异象氛围则越发犀利庞大,不知……我说的是否正确。”   “然也!”陆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面前的茶碗又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   “我虽然看不出何茗所运使剑法为何,但明显不是世俗剑法所能有的景象,当初气势之压迫、剑意之浩然无穷,可真的当得起‘剑仙’二字。而反观祁震,刀法朴素简易,但修炼之深入,足堪千丈深渊,有如碧波寒潭一般,深沉、冷静,不出刀则已,出则惊天动地,我估计,祁震在那一刻,或许是有了些许境界的突破,全身真气浑然一体,精气神合一,与刀极致尽展,破了何茗的无边剑意,迫使两人正面对决。”   陆先生滔滔不绝,仿佛心神进入了某种意境“祁震何茗两人之刀剑对决,我想怕是天南之地前无古人之空前境况了,在下不才,也曾游历浩土州,恐怕此等两人事迹身处州,也一样是惊世骇俗。”   “哼!胡说八道!”此时,一个刁难的声音从别处传来,众人正在听讲陆先生的评论,突然有个声音刻意打断,使得众人纷纷转过视线。   只见旁边的一桌,三男一女,皆是身穿锦衣华服之人,傲气十足,同样也是气势逼人,其一名面容稍微年轻的男子说道“什么剑意无穷、什么刀极致,不过是一些勉强跨入仙道大门之人,还说什么在浩土州惊世骇俗?目光短浅!简直一派胡言!”   年轻男子傲慢无礼到极致,众人面容皆是一怒,当场驳斥道   “哼!臭小子懂什么?祁震先生他……”   话语未毕,年轻男子眉头一皱,凭空一挥大手,一阵玄妙力量传出,刚才说话之人口舌一滞,只见他捂着咽喉,瞪大眼睛指着年轻男子,嘴里却说不出半个字。   “满嘴污言秽语,废了你今后的言谈之能,让你懂得祸从口出的道理!”年轻男子傲气冲天,顿时使得众人震惊不已。   此时,陆先生离开了座位,走前来,轻轻一掌拍在刚才那人的肩膀,只听见“啊”的一声那叫,此人突然又能出声了。   且不去理会众人震惊讶异,此桌锦衣华服之四人眼神顿时一紧,年轻男子语气略减傲慢,问道“不知阁下出身何门何派,为何要理会这等不相干之事。”   陆先生哈哈一笑,说道“要说不相干,天南之地才是你们不相干之事吧,外人来到天威谷,肆意以法力伤人,真的不怕天威谷派人前来寻找干系吗?”   “天威谷算个屁!”年轻男子再也压抑不住,明显年轻气盛的他拍桌而起,说道“天南之地尽是些化外蛮夷,没见识过真正的大神通**力,敢妄图叫嚣浩土州?我看你是找死!”   说话间,宽袍大袖之内一阵火光亮起,瞬间朝着众人扑面而来。   陆先生眉关紧锁,却是没料到眼前之人如此大胆,因为一点胸意气对其他无辜之人动手,而且一来动用法器。   不过陆先生明显也不是寻常人物,只见他身形不懂,深纳一气,流散的火光竟然走势一变,仿佛被巨大气流移转方位,瞬间被陆先生吞纳入腹。   “这!”此时,连年轻男子身边另外三人也震惊得站起来了,而经过这么一下子,茶馆之内顿时一阵呼喊之声,众人纷纷逃避出去。   此时,算眼力再差之人,也看得出陆先生来历不凡,而与他对敌的四人,也一样是身怀法力之人,想必是来自浩土州的仙道修士。   “请问阁下名号。”只见四人之,一名面容成熟的黄脸男子走前来,有礼貌地问道。   陆先生吞了一肚子的火光,却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笑眯眯地说道“我姓陆,你叫我陆先生便是了。”   黄脸男子思考了一会儿,在脑海闪过好几名浩土州之内陆姓男子的出色人物,皆与此人形貌不同,只好接着说道“吾儿顽劣,一时动用法器伤人,我等再次谢罪,还请陆先生归还法器。”说罢,伸出一手。   陆先生看了看此人的手,然后哈哈大笑,笑声洪亮,震得茶馆之内杯盏摇晃不已。   黄脸男子疑惑道“陆先生为何发笑?”   陆先生笑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压抑住笑意,说道“浩土州果然太过养人了,道歉这种最基本的事情,连报姓名都不会吗?伸手想索回法器,我要是不给,你是不是准备搬出背后势力来威胁我啊?”   陆先生问了一大串话,将黄脸男子逼得一时无语,只见他咬牙忍住了愤怒,握拳说道“在下明澄,乃是**郡明家之人,望先生不吝赐教!”   说话间,这个明澄毫不掩盖地展露出傲慢与怒气,分明是要逼得陆先生归还法器,而且摆明了日后要报复的心理。   陆先生眼珠子转了许久,想了半天,最后一拍脑门,说道“哦我想起来了,我还以为是哪个明家呢,原来是靠着为玄天宗种植龙藤木,伺机霸占农人田地、强抢民女作妾、逼得他人家破人亡的那个明家啊!”   明澄闻言神情一怔,随后满脸通红,看来已经是恼怒到极致,低吼道“你找死!”   “哎哟?”陆先生好像吓了一跳,说道“怎么?要动手?来啊!”   陆先生嘴里挑衅之言语不止,而那明澄果然不堪挑衅,朝后一说“众人,摆四象屠龙阵!”   陆先生向后微微一跃,好像刻意给明家四人让开位置布阵,然后说道“四个人便想屠龙?这世间的龙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说话间,只见明家四人提着四柄木质法剑,挥动之间,一阵龙吟声响,随即连番向陆先生攻来。   陆先生左侧右偏,身形躲闪,四人阵法攻势虽然连绵无匹,可是一时之间竟然连陆先生的身子都碰不到,阵法之内,法力宏大,原本意料之的禁锢力量对陆先生好像全然没有作用,四人攻了半天,从茶馆之内、打到茶馆之外,陆先生边躲边退,五人打斗之间,竟然追了好几条街。   如今天威谷之内尽是外客,这边甫一斗起来,消息早被众人传开来,而张家自然也收到这个消息。   得知五人可能都是仙道修士,张广野家主打发人前往仙居塔传讯,自己亲自带人前往观视情况。   也不知是有心抑或无意,陆先生刻意将战斗逐渐向张家府邸处吸引,身形躲闪之间,已经来到张家大门之前,只听得身后一声大喝,陆先生微微一笑,竟然摔倒在地,明家四人不知所以,却突然察觉眼前巨力将至,纷纷施展法力阻挡。   原来张广野家主及时赶到,他一见五人斗争,瞬间掌功拔至极限,雄浑一掌击出,陆先生却在掌劲来临前自行摔倒避开锋芒,掌劲随即杀向明家四人。   虽然明家四人皆是身怀法力,但他们之修为大多依靠各色丹药与外力拔高,一来根基不稳,二来张广野家主掌功之高,祁震都自称不敌,所以四人运起法力阻挡之时,竟然被雄浑法力击退数丈。   四人勉强站稳之后,只听见张广野家主大声说道“张家门前,不容尔等放肆!” 第122章 道令   张广野虽然成名已久,但是经过这次武大会,眼见许多修为深厚的天南武林后辈,内心已经隐约有了退隐清修的念头,只是此番听闻可能有浩土州的修士在天威谷闹事,放才主动出手。   老人虽然心有归隐之意,但不代表实力修为此退步。修炼至炼气境三阶,三甲子之寿命可谓是轻而易举,张广野老人若再加勤勉,未尝不能白发生乌,再进一步。   而当他看见家门之前四人结阵合攻一人之时,内心顿时火起,仿佛忘了之前的一切想法,九极玄真掌劲一出,明家四人阵法登时散乱。   明家四人还在震惊之际,张广野老人弯下身子,将刚才摔倒的陆先生扶起来,问道“阁下无恙吧?”   张广野老人自幼受云笙长老教导,眼光之毒辣敏锐不下许多仙道高人,他刚才只看了五人斗争不过一瞬,判断出明家四人各自修为,唯独这个陆先生,身形挪移有如返璞归真,看似世俗轻功,但踏足落步皆是四人结阵之破绽所在,分明修为远远高于结阵四人,甚至趁隙反击都不成问题。可此人却依旧躲闪不已,而且将明家四人引来自此,分明是想让张家干涉此事当。   张广野老人事事都以张家利益为,眼前此人虽然形貌普通,但作法却颇有仙道高人玄妙意味,不能排除他有将事情引向天威谷张家、甚至引致玄天宗的可能性,当下便问   “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陆先生拍拍沾染了尘土的屁股,笑着拱了拱手,说道“没事没事,我姓陆,你叫我陆先生也好、小陆也罢,随你!”   这陆先生仿佛自来熟一般,在张广野眼,此人修为之深,完全不着痕迹,这种感觉只有在云笙长老身才能察觉,可他却毫无仙道高人的架子。陆先生面容形貌看起来张广野要年轻许多,不过出于尊敬,张广野还是以先生称呼对方。   见陆先生满脸堆笑,张广野便知对方有心试探自己,于是转过头去,对另外四人说道   “几位,不知几位与陆先生有何纠葛,如若看得起张家,不如先入府内品茗歇息。”   “我知道你是谁!”四人之,那名华服青年依旧满脸傲然,走前道“你是玄天宗在天南的仆从头子,我们明家也是在玄天宗门下做事,我奉劝一句,不要以为跟宗门搭关系,觉得自己身份地位如何高涨了,蛮夷终究是蛮夷!”   张广野老人纵横一生未曾被人如此数落,他深受玄天宗及云笙长老的大恩,自是可以为玄天宗侍奉一生,但即便如此,他也没将自己视作玄天宗的仆从,云笙长老更不会对张家以下人一般肆意呼喝。   起愤怒,张广野老人更没想到,眼前四人,竟然也是出身于玄天宗在世俗经营的世家,而且年纪轻轻,基本都具有炼气境四阶的修为,这般实力,在天南之地足堪一霸。   张广野老人并不是因为对手实力强大而会畏惧之人,但考虑到同样具有玄天宗的背景,内甚至会牵涉到玄天宗门内的权争,张广野老人细思一会儿,按捺下心怒气,温言道   “不知贵客来到,先不论何事,鄙人忝为地主,有必要好好招待,请先入内,再慢慢详谈。”   青年还想发作,只见为首的明澄低喝一声阻止,然后说道“张家主好意,我等便不推脱了。”   张广野一声请,先后将明家四人以及陆先生请入张家府邸之内,然后将各自分开招待,并且安排下人去通知仙居塔。   张广野先去与陆先生交流,打算试探一下对方来历,只觉得对方并非执着礼仪面子之人,与张广野交谈了几句,便听他说道   “明家那四人不好惹啊,我这小人物没啥靠山,你且去应付那四人吧。”   张广野微微点点头,随即转身,却又听见陆先生说道   “你落下东西了!”   老人疑惑的转身,只见陆先生手里拿着一枚玉佩。张广野本人不喜装饰,更是从未佩玉,但察觉到陆先生神色意味深长,只道一声感谢,便拿起玉佩放入怀。   仙道高人行止别有机缘,这陆先生一看不是寻常人物,张广野老人不做反对,便径直去寻明家四人。   来到另一处客厅,只听见内一阵吵闹,随之两名张家下人竟然被法力震出客厅,张广野老人身形一闪,接住了两人,然后问道   “怎么回事?!”   两名下人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说道“小的也不知道,听见那位公子说茶水肮脏,非说我们是拿洗脚水来泡茶,小的万般解释,却被他赶了出来。”   张广野老人闻言后内心止不住的怒火升腾,这段日子张家下人们可是个个辛劳,为了这个武大会,没有人干有丝毫懈怠,一番好意却让对方恶意相迎,此时算张广野老人再怎么糊涂,也明白明家四人是刻意门挑衅而来的。   “你们下去吧,不用再来此厅送水了。”老人让下人们离开,自己独自一人进入客厅,只看见其一人迎面而来,正是那位刚才傲慢青年。   “喂!听说你们张家负责赤心石的转运,石头呢?给我们好,不用宗门的人往回送了!”傲慢青年一来言及赤心石,让张广野心神一紧。   张广野回答道“赤心石乃是宗门命脉之一,其运转乃是重之重,必须宗门核定人选前来,诸位也都是为宗门办事,理应明白宗门戒律,请不要让我们张家难办。”   赤心石异常贵重,玄天宗自当年内乱,再也不主动涉及赤心石买卖与开采,但同时也不允许宗门下属的世家彼此干涉对方经营的产业,更何况赤心石并非张家自己出产,听这个年轻人的口气,似乎是不知道赤心石真正的产地是在祁家所在的红石城周边。   虽说赤心石与张家的关系被外人得知有些让人讶异,不过这个明家看来像是颇有权势,也证明其背后所代表的宗门关系也并非寻常,若是由至下地传递这一条情报,那么明家知晓此事也并非难事。   但唯一让张广野老人心酸的,是玄天宗内部的权争,终于波及到天威谷张家了,起其他仙道宗门的压迫,云笙长老不止一次地在张广野老人面前提及宗门内部的腐化及斗争,只是没想到,波及的速度要这么快,看来天威谷的清静已经要面临结束了。   不过明家来人却不依不饶,非要张家交出赤心石不可,以张广野老人的立场此事定然没有转圜的余地,到了最后,明家终于拿出杀手锏了   “臭老头,你看看这是什么?!”   话语间,傲慢青年对张广野的称呼早变成了侮辱,一边说,他还拿出了一副令牌,令牌材质特殊,颜色有如古铜,面有一个“玄”字浮雕,周围一圈还有异云纹雕刻。   “玄天道令!”张广野眼神一紧,没想到明家之人竟然连此物也弄到手了。   玄天道令,乃是玄天宗对派驻宗门之外一切与宗门有关人员发号施令之物,本身材质是一种好的炼器材料,配合宗门真火锻造,最后又历代掌门施法加持,只要以玄天宗秘传心法驱动,能射出致命法光。   此令数量极少,除了掌门必备一枚,另外的令牌都是由宗门几位长老分别看管,除非要事,极少动用或者借予弟子门人。   由于玄天道令的重要性极其稀有程度,甚至成为玄天宗号令天下仙道势力的一个标志,纵然玄天宗极少以这种方式使用玄天道令。   而作为玄天宗在天南之地经营的家族,天威谷张家自然也要受玄天道令的约束,由于因为赤心石的重要性,其约束力只强不弱。而过往前来天威谷负责转运赤心石的宗门弟子,也仅仅只是拿着宗门金符前来,没想到这一次,明家之人居然能拿出玄天道令这种惊世之物,让张广野老人内心大震。   “怎么样?怕了吧?”看见张广野老人微微震惊的表情,傲慢青年脸写满了得意,嘴也不忘嘲讽   “想必以你的身份,很清楚玄天道令的重要性,此令一出,天下无可违逆之事!快!将赤心石交出来!”   张广野老人垂目思索,他一直不明白,玄天道令这种关乎宗门安危的事物怎么会轻易交给一个下属世家之人掌握,不怕他们被江湖散修劫道,从此道令失落吗?   算忽略了道令的号令性质,玄天道令本身是一个威力极大的法器,如有玄天宗秘法驱动,更是所向披靡,老人细思深究,发现宗门权争已经渐趋白热化,无论此事最终结果如何,都是要让张家处于极为不利的状态。   其实以老人身手,瞬间制服眼前傲慢青年都是十分轻易的事情,别看对方身怀法力,但根基之薄弱,连尚未修出神识的张广野都能看得出来,只是来者共有四人,一击不成,反而会遭到四人围攻合击,到时候反而是张广野自己处于下风。   退一万步讲,算老人真有能力应对四人,可是违逆玄天道令的行为一旦暴露,无论他对玄天宗付出多少、云笙长老的权谋计算有多少,张广野本人也一定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到那个时候,天威谷张家的地位十分危险了。   张广野老人已超百岁高龄,一生面对的难题不只有多少,可是像这种近乎无处着手的难题还是第一次见,毕竟仙凡之差实在太大,更何况玄天宗之内的权争,更不是他这种远处天南之地的凡俗之人可以干涉的。   正当老人细思之际,胸一股热力慢慢升腾,老人心一阵警觉,却突然有了一个冒险的想法。 第123章 棋子   赤心石乃是关乎玄天宗宗门命脉的资源,奈何宗门权争愈发激烈,交由任何一方长老都有可能造成权力的倾斜,而历代掌门采取最好的办法是仙凡两隔,让世俗家族去开采对自己无甚效用的赤心石,而宗门只需要在转运这个关节把关好。.   可没想到的是,如今权争之激烈,连赤心石转运也被侵蚀,张广野心惊,更是愤怒。   张广野按下内心思绪,直言道“四位使且听我说,赤心石我已经交给宗门派来之人了,若是令出两端,还需使回禀宗门。”   其实过去数十年以来,赤心石经由商旅联盟卖至天威谷张家,一直平静无事,最近唯一的小波折是祁震的出现,而祁震自开始插手赤心石一事,整个天南局势的情形似乎都发生了很大的变数。   虽说老人不喜勾心斗角,但师从云笙长老,多少也沾染到几分布局深远的手段,张广野老人此时回头一想,才发现这段时日以来,虽说众事纷扰复杂,可真正把天南局势打得更乱的人,却正是祁震。   由于祁震的横空出世,天威谷张家原本面临仙道七宗的前来,以及各大宗门对玄天宗的压迫,瞬间有如打破僵局的活子。祁震纵横武大会,瞬间将仙道高人们的心思集在了未来劫数的推演之,从此张家远避锋芒。   同时,祁震也给予了张家十分强大的助力,外人虽然不明,但商旅联盟的林赞却是暗与天威谷张家联合起来,顷刻间有如化整为零,整个天威谷之内,真正属于张家核心传承之人大多已经离开,只剩下大批的下人仆从。   而这一切变动的源头,都是祁震的到来,若是没有祁震的出现,那么天威谷面临仙道势力的干涉将会处于十分被动的局面,那到时候云笙长老也只能选择抛弃一部分的棋子,来换取局势的明朗。   张广野老人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何云笙长老对祁震这么关心。祁震是一枚活子,一枚死局烂局之的活子,他甫一出现打破了局面。   也正是因为如此,张广野老人更不能将玄天宗内部的权争与祁震牵连一丝一毫的关系,甚至在冒着违逆玄天道令的情况下,还要将矛盾的源头引回玄天宗内部。   或许是在安乐承平的浩土州过着实在太过优越的日子,又有着玄天宗做靠山,明家之人个个早已跋扈至极,如今听得张广野竟然当众抗令,那个傲慢青年脸色顿时阴沉,狰狞着说道   “我再问一次,你交不交石头!”   “道令虽重,可此番使举动有违惯例,恕我不能交出赤心石。”张广野的口吻依旧坚定。   “放肆!!!”傲慢青年深深觉得自己受到侮辱,自幼从无人敢违背自己一丝一毫的意愿,纵然是自己的父亲明澄也一样对自己百依百顺,而如今,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老蛮夷,竟然敢一而再地反抗玄天道令。   州**郡明家,从地理位置乃是最靠近玄天宗山门的世俗家族,也是因此饱受浩荡仙恩,同样也是被玄天宗内部长老所培植的势力之一,自百年前仙魔大战之后,是恢复得最快的一个家族。   而这名傲慢青年叫作明鹄,是如今明家长房唯一的男丁,家族之内对他千恩万宠,自是养出了一身的趾高气扬、跋扈纨绔之气。   只见这明鹄双眼血丝蔓延,右手死死握着玄天道令,喝骂道   “找死!!”   一声尖叫,明鹄施展法力,使得玄天道令发出阵阵光芒,张广野眼神一紧,腰胯劲力蓄势待发。   老人自然不会对明鹄主动攻击,毕竟对方是手握玄天道令的使者,无论其背后之人是打着怎样的算盘,天威谷张家都不可以伤害他,张广野这般姿态只是想在对方攻击之际瞬间躲开。   若以杀伐战斗而言,明鹄光是这个施展法力的时间,足以让张广野老人杀死他三五次以了,如非受道令牵制,明鹄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但玄天道令毕竟是一门之重,有着号令之威,道令之内法力膨胀到一定程度,张广野老人竟然发现自己浑身筋骨竟然无法动弹,深知自己行动晚了一刹那,也心暗暗震惊道令威能。   明鹄一声厉啸,玄天道令沛然生光,一道灼烈光芒直射张广野,带着足以焚山煮海的热力,光芒未至,老人须发已经被热力烤得微微发卷。   光芒直直射向老人胸膛,但原本意料之的洞穿肉身、道火焚躯的情形并没有出现,而是光芒在老人胸前一阵曲折,竟然被缓缓吸纳于内。   明鹄虽然身怀法力,但奈何根基浅薄,一身法力只能供给道令发出一瞬光芒,然后便立刻满脸发白、额头生汗。   “怎、怎会……”看见丝毫无碍的张广野,明鹄强挣扎着站稳身子,头晕目眩的他,既是恼怒又是不解,却连一句气话都说不完整。   同样震惊的也包括张广野老人自己,原本内心想着慷慨赴死,反正天威谷张家之事,自有云笙长老安排布局,但耀眼光芒却顿时收敛,之后接只觉得胸口处一阵微微发烫,凭感觉,仿佛还是一个玉佩状的事物。   “莫非……”老人轻抚胸膛,内心震惊不已。   张广野老人一生见闻无数,眼力更是犀利,当初他接过陆先生所给予的玉佩之时,初时还打算回头让云笙长老好好品鉴,却没料到光是在眼皮底下这件事情起了作用,甚至是救了张广野一命。   到了此时此刻,张广野老人便深深承认了陆先生乃是仙道罕有的高人,且不说这种未卜先知的推演之能,一枚小小的玉佩,竟然能够挡下玄天道令的灭绝威能,足见此人的炼器手段也是一绝。   张广野受了道令一击而不死,明家四人各自震惊,除了去照看明鹄的情况,身为领头的明澄也赶紧说道   “这……道令一出,你为何不执行命令!”   张广野眼神略带嘲讽,这明澄身为明鹄的父亲,毫无为父之尊严,对亲子之教养也十分不足,想必此人年轻之时也如明鹄一般飞扬跋扈,而且论做事能为,实在是差得可以,天真的以为仅凭玄天道令,能叫动在天南之地孤立经营了百年之久的天威谷。   虽说天威谷张家也算得是玄天宗门下的世俗家族,但是由于云笙长老的安排,已经天南之地的偏远,玄天宗本门与张家来往极少,要不是念在云笙长老其出身的这一点关系,张广野老人恐怕不会给明家四人好眼色看。   而经此一事,张广野也明白了,明家四人的背后,推动此事之人,也只是拿明家做棋子,甚至是当作可以随时抛弃的废棋,如果背后之人真想有所作为,绝对不会派这么不懂得言淡举止的明家之人前来。这种人,除了惹人生厌,再无第二个用途了。   好在那个神秘的陆先生另有准备,让张广野老人不惧明家之人继续有能力胁迫张家了。   老人微微一笑,正准备说话之际,听见背后一个声音   “玄天道令交到你这种人手里,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张广野一回头,便看见一名与自己一般须发尽白的老人,只是对方身披淡褐色道袍,面容古朴、五绺长须道骨仙风。   “弟子见过溯光真人。”张广野岂能不认识此人,虽然对方以外貌相无年龄之差,但仙道高人形骸难辨寿命,更何况身为武大会举办之人,哪里会不认识前来观战的仙家高人,只是一直以来闻名却未见面。   张广野对溯光真人执弟子礼,真人略微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明家四人,严厉道   “贫道且不管是哪位长老首座把道令给你们的,但仅凭尔等刚才那般行为,没有资格再执道令!”   溯光真人大袖一挥,玄天道令飞脱明鹄掌,自行收入真人袖内,然后继续说道   “自凭法力,欲求私利,妄动杀念,尔等虽非玄天宗门人,但与宗门种种牵连,门戒律对尔等一样有用,现在先废了首恶者的修为,望尔等明白天下道理!”   溯光真人不管俗世多年,但真当这位老人家动了怒气,恐怕连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也阻止不了。   只见真人剑指轻点,仿佛凌空画了一道符,然后法光一射,印入明鹄脑门,那明鹄惨叫一声,随即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分明是修为崩坏的状态。   眼见亲生儿子如此,明澄顿时泪流满面,对着溯光真人吼道“我跟你拼了!”   真人自是不会与这种人纠缠,不待溯光真人动作,张广野飞身一跃,提膝猛撞,顶在明澄下巴,竟然将明澄撞飞数丈之外,背撼墙面,徐徐滑下。   剩下的另外明家之人自是不足为道,各自扶着一人,满脸慌忙地逃离了张家府邸,半句话也不敢说。   “多谢真人相助。”眼见肮脏之人离开,张广野赶紧向溯光真人致谢。   溯光真人摆摆手,没有什么仙道高人的架子,说道“唉,贫道惭愧,宗门出了这等败类,连累到你们了。”   溯光真人话有话,这个“你们”,自然不是单纯指天威谷张家,而是包括了云笙长老。   张广野老人赶紧说道“这是弟子理应做的。”   “嗯。”溯光真人点点头,像是对云笙长老这个弟子十分欣赏,然后侧了侧脑袋,对门外说道   “好了,你也不用躲了,出来吧。”   张广野老人内心一惊,丝毫没察觉到门外有人窥视,自己刚才刻意让一切下人仆从远离此处,是为了防止万一战斗起来波及他人,却没想到还是有高人在旁。   而更让老人吃惊的是,走出门边的身影,竟然是刚才见过的陆先生。   “小溯光能耐有长进嘛,我一愣神的功夫,被你察觉到神气波动了。”陆先生面容带笑,却说着惊人之语。 第124章 相见   陆先生依旧是一派轻松自在、略带几分放荡不羁的笑脸,而溯光真人却是没有太过在意对方言语流露出的惊人信息,回身一个微微拱手,算是行礼了。   张广野岂是不明事理之人,通过陆先生言辞和真人举止,分明显露出此人身份之高,竟然是连玄天宗的真人都需要以礼相待,张广野随即下拜。   但膝盖尚未弯曲,便被一个强**力硬生生托起身子,却发现眼前两人都毫无动作,一时不知是谁阻止自己行礼的。   场面突然变得有些寂静,溯光真人开口打破了沉默,说道“不知……陆先生为何会突然来此?”   陆先生外貌看去也只是个年士一般,心性却是显得更年轻一点,双手抱在后脑,说道“家里说了,七宗齐齐出动,恐怕会引得妖魔鬼怪一同来窥视,唯恐大计有失,要我来跑一趟,我顺便也来天南之地看看风土人情。”   陆先生语气轻松,但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足以惊世骇俗的,张广野猜测,这名陆先生在玄天宗也是有着极高的身份地位,可是他却从没听云笙长老提起过有这么一名人物。   溯光真人点点头,然后问道“刚才那四人是怎么一回事?玄天道令为什么会在这种人手里?”   陆先生摸了摸下巴,笑着说道“还不是擎灯那小子呗,一点都不安分,警告了几次,三年前干脆躲到洞府里不出来,但暗地里啥事都插一脚,啧啧啧……”   听到这里,张广野老人更是心惊,玄天宗内,以擎灯二字为名号之人,乃是身居传法长老之位的重要人物,其门下英才辈出,没想到竟然是他在背后操弄着这一切。   溯光真人自然也知道擎灯长老的事情,只是他本人不好权势,对这种权争之事更是能避则避,如今得知是此人举动,内心也免不了一阵哀叹。   玄天宗内的权争也非一日之时,乃是自各长老真人的师祖辈已经遗留下来的问题,而当年擎灯长老也一度被认定为有能力继承掌门大位之人,可惜后来掌门之位却传于名声不彰的流光真人。若非流光真人于仙魔大战之运筹帷幄、大败魔道六门,恐怕其地位尚且不能如今稳固。   溯光真人与流光真人是自幼一同修炼、一同成长的师兄弟,论关系,玄天宗内没有他与掌门更为亲密之人了,无论如何,溯光真人也肯定会帮助自己的师兄,所以他向陆先生问道   “我擅自主张,把玄天道令收回,以陆先生的见解,我该如何做。”   溯光真人不擅权谋,而强行收夺其他长老的玄天道令,乃是足以震惊宗门下的大事,何况此事发生在天威谷,为了不把矛头引向在此地经营的云笙长老,溯光真人打算一人扛下此事,但眼下也只能问计于陆先生了。   陆先生微微一叹,说道“这样吧,道令交由我拿回家里,会去之后你直言不识那四人,唯恐道令落于外人之手,只好先强行收回。”   像溯光真人这般修为之人,牵涉自身行止之事,不可能贸然撒谎作伪,心神若有私伪,很可能自损修为,但陆先生的提议,却是不违背这一点。   其一,溯光真人确实不认识明家四人,以真人过往清修态度,对宗门下属的世家基本毫无接触;   其二,玄天道令交由修为低微的明家四人,这种诡异行径的确十分危险,万一有什么差池,玄天道令遗失于外,那将会造成宗门极大的损失。   溯光真人闻言之后,略一迟疑,其实他刚才方从祁震那边照看伤势离开,神识一扫发现张家府邸之内有法力波动,瞬间便缩地挪移而来,以其修为,自是能了解事情前后,像这种模棱两可之言语,对真人来说,还只是勉强能说罢了。   但论道处理方式,陆先生这个提议的确是再好不过了,玄天道令交由谁向呈递给掌门都是一个问题,唯有陆先生此人,绝对不存在偏私的问题。   而一直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的张广野家主,其实脑海里也在不停的猜想,虽然他对玄天宗内许多事务不甚明了,也完全不清楚陆先生是何等身份,但却与溯光真人猜到同一处了,只有让陆先生负责此事,才能有一个较妥善的结果。   只见溯光真人一抖大袖,古铜色的玄天道令落入手,然后递给了陆先生,而陆先生也神色一正,态度立刻端正起来,双手将道令接到手。   “唉,好了,这样吧,我先回家里了,原本还想趁这机会多逛逛呢……真是可惜啊。”陆先生两手一搓,道令竟然消失在双掌之间,然后有些遗憾地说道。   溯光真人拱手行礼道“辛苦陆先生了。”   陆先生一声长笑,转身逍遥而去,一步一踏竟然使得地面微微震动,踏出去第三步的瞬间,身形竟而消失无踪。   张广野老人看见这般情形,内心更是诧异无,修为再怎样高超,移转身形都不能做到彻底不留任何痕迹,张广野眼界不可谓不广,但是今日见到陆先生,还是深深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   “对了!这玉佩……”张广野突然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性命还是对方赐予的玉佩所救,自己又怎能轻易留下这等神物,却不料陆先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溯光真人回头道“这玉佩你自己收好是,也算是一份机缘吧。”   张广野赶紧点头道“是的……对了,请问真人,祁震的情形如何了。”   自三天前武大会正式结束之后,张广野还要负责许多事务,一时之间脱不开身,知道有仙道高人救治性命,便没有去看望祁震,现下正是询问的机会。   溯光真人轻抚长须,说道“祁震他目前已经无甚大碍了,多亏神农谷白桑梓长老妙手回春,才把祁震从鬼门关前救回。”   “祁震当初受伤这般严重吗?”张广野问道。   溯光真人眼里也流露出几分骇然,回忆起当初情形,说道“何茗所修乃是世杀伐最凌厉之功法,若非尚未彻底熟捻、修为尚浅,祁震还真的无法挽回性命……听说这个何茗昨日打算拜在苍云剑宗门下,也对,九天御剑势本是苍云剑宗祖师的传承之一,他派不好干涉。”   张广野继续问道“那祁震……”   溯光真人知道对方要说什么,直截了当地说道“待他苏醒过来,我便会与他说明,若他有意拜入我派门下,自是最好。”   张广野点点头,然后两人闲聊两句之后,真人便先离开了。   目送溯光真人远去,张广野老人平伏一下震惊的心情,然后赶紧前往仙居塔,向云笙长老禀报此事。   “我已全然知晓了。”在纱帘之内,云笙长老的语气并无震惊。   张广野老人向云笙长老汇报完事情经过前后,再问道“弟子想问,那个陆先生,到底是何等人物?”   其实问出这个问题时,张广野老人内心还是有几分战战兢兢的,毕竟有可能事关宗门秘辛,有可能不是自己应该知道的事情。   不过云笙长老似乎没有隐瞒的意思,解说道“玄天宗内,凡三圣之下,便是掌门,掌门以下,非是各脉长老首座,而是此人。”   张广野听闻这句话之后,登时睁大了眼睛。   玄天宗历史悠久,所谓三圣,则是自古传闻修炼到炼虚境的三人,一直以来,外界都以为是玄天宗夸大之词,连玄天宗内也未曾有人面见过这三人。   除去这三位不知到底是否曾在的神圣人物之外,自然是玄天宗掌门,可再往下,却居然是这个陆先生,而并非是各脉长老首座。   张广野细思许久,方才缓过紧张的情绪过来,带着几分猜测的语气说道“弟子曾闻言,玄天宗镇山瑞灵百丈巨人,凡门人弟子遇见其巨像,都需执礼朝拜,莫非……”   “当年炼制瑞灵的掌门祖师,俗家姓氏为陆。”云笙长老说道。   这下张广野老人算是彻底明白了,世人都以为,玄天宗的召灵之术,无非是操控无识之物的法术罢了,能够以此自感成灵的灵物根本不存在。   而今天,老人所目睹的不仅仅是自感成灵的镇山瑞灵,更是修为超达原身,化出肉身炉鼎的真实生命,这种无生有的极致体现,难怪有这般神妙施为。   云笙长老说道“当年我尚在门修炼时,偶尔见过他一面,那时他甫脱离巨像原身,我与流光、溯光两位师兄,为他轮流护法,如今想来,倒是一件趣事。他为了纪念当年祖师,自称姓陆,却无名字。”   张广野老人没想到,如今各自掌握一方权柄的仙道高人,年轻时竟然还有着这样的经历,随着云笙长老言谈之,仿佛也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   “陆先生有着化身土石的天赋,年轻时最喜欢与我们捉迷藏。流光师兄天资最好,妙法点入大地,指地成钢,迫使陆先生露出身形;溯光师兄沉默守元,竟是依赖广漠神识寻出一方土石之异;而我……嘿,陆先生原身朴素无华,脱出原身之后最喜华丽之相,我只需在山闲游,找出最漂亮那块石头便是了。”   “后来仙魔大战,流光师兄执掌门户,自是无暇嬉游,而溯光师兄也从旁辅助,陆先生更是以原身出战,而我,却因修为尚浅留在门固守洞府。大战结束之后,流光师兄日理万机,念头都是浩土州如何恢复的事务;溯光师兄为避宗门权争,自行开辟洞府清修;陆先生曾受魔道神通重创,自封原身一甲子……现在想起来,大家却几乎各分东西了。”   “今日尚能一见,已经是无欢悦了。” 第125章 辟谷   祁震苏醒过来,已经是武大会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神农谷白桑梓长老预想的还要长的时间,一度让关切祁震的众人提心吊胆。   虽然真气大耗、肉身鼎炉受伤严重,形貌也消瘦不少的祁震还颇为虚弱,但他的修为却在当初武的最后关头有所突破,武斗真气宛如鼎炉升烟,断去后天依赖,在丹田之内渐生一道漩涡般的真气种子,分明是炼气境三阶辟谷境界的标志。   仙道修炼之,有一道“祛病劫”的关口,来时不定,却基本被认定此劫到时,便是晋升至辟谷境界的关头,要引发祛病劫,必须让体内真气之升华沸腾突破自身极限,以神意为主导,催使肉身缺陷尽数暴露。   寻常仙道宗门的弟子,若是机缘足够,祛病劫来得轻易,渡过也不算难,唯独像祁震这般,早早被霸仙老人洗髓伐毛,锻造出一副毫无缺陷的肉身,反而使得祁震在辟谷境界前的关口遭遇瓶颈。   祁震当初并不知道如何让自己引发祛病劫,只知道是真气催动突破极限,所以武大会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保持着真气运使的极限状态,可迟迟没有突破的迹象。   而正好与何茗的一战,祁震初悟新招,真气几乎尽数离散,同时又被何茗重伤身躯,为祁震创造了一个浑身伤痛的肉身,而借此机会,祁震心神遁入空明之境,升华武斗真气,方才有了突破之机。   其实祁震这般行为十分凶险,若不是当时有着神农谷的长老在场,能否保住祁震性命还是另外一说,而知道祁震神智清醒、得知境界突破,众人方才勉强放心。   而其最为担忧之人自然是祁霏霏了,趁着祁震在慢慢服用药膳之际,祁霏霏一边埋怨、一边告知他这段时日以来所发生的事情。   “这么说,何茗是拜入了苍云剑宗门下了?”祁震擦了擦嘴,他卧床半月不醒,脸颊消瘦许多,张家也只是为他准备了掺入养身良药的粥肴。   祁霏霏略带不满地瞟了祁震一眼,心想家主是不是太过关心何茗了,少女按下内心醋意,说道“没错,何茗临走前说,希望家主日后痊愈,还要苍云剑宗与她论剑一番,很是让外人震惊。”   让外人震惊,同时也让祁震诧异,何茗这种天生清冷之人,能对祁震留下这番言语,在外人看来,不仅是十分重视,甚至有着几分的暧昧了,同时也让负责传话的祁霏霏内心一阵莫名的波澜。   但是在论剑试的留言之前,祁震依旧是一个纯粹的武人,既然何茗认为两人还要继续分出胜负的必要,那祁震自然会奉陪到底。   “何茗是拜入苍云剑宗了,那其他人呢?你有打听到吗?”何茗会拜入剑宗门下,简直是理所当然,但祁震明白,武大会的结果绝不会如此简单。   祁霏霏神色也认真起来,虽说仙道宗门的事情与她本人相关不多,却是家主需要知道的事情,以祁霏霏的性格,早在这几日打听好了一切,听她说道   “之前与家主试的吕欣,拜入了青岚宗门下,对了,她们是最早离开的一批人,很可惜没打听到关于祁雨小姐的事情。”   祁震神情一愣,才回想起自己这段日子离家的根本目的,一方面是寻求父亲的死因,另一方面便是打听自己妹妹祁雨的消息,可惜自己沉迷武道,竟然将这些事情都抛在脑后了。   “多谢你了,还要你为我辛苦这些事……还有呢?”吕欣的事情,祁震大概知道一些,而祁雨在青岚宗内,虽说自己担忧,但青岚宗只接纳女子,男子更是难入山门,自己妹妹的事情,日后说不定要依靠吕欣帮忙。   祁霏霏看着祁震脸的神色变幻,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琉璃川与紫宸楼的仙长也各自收了一名弟子,只是两人都并非武大会优胜之人,其紫宸楼所收的那人名为谷云机,乃是天南之地东北角冲雪山谷家之人。”   “嗯,不同仙道宗门各有其修炼法门,各种玄妙非是我等所能揣度,也许这些人的家族如今正是狂欢之际吧。”祁震可以想象,原本只是以为让自己晚辈出门张一下见识,谁曾想竟然一步登天,成了仙道人。   “而至于神农谷,家主你也知道的,除了祁黛,似乎白桑梓仙长并无意愿寻觅其他弟子了。”祁霏霏提起到神农谷。   “对了,还有个麻衣道呢?”仙道七宗,青岚宗、苍云剑宗挑选的都是武功卓绝、修炼别有天赋之人,紫宸楼、琉璃川另有秘法传承之人,神农谷早已有心仪人选,玄天宗自不必多言,那么剩下的自然是麻衣道的选择了。   只见祁霏霏摇摇头,说道“麻衣道的马龙道人只多停留了几天,也先离开了。”   祁震沉默一会儿,然后问道“神农谷的仙长们都还在吧?”   祁霏霏说道“是的,家主你没有醒,祁黛怎么劝都不肯离开,多得仙长们理解,暂时还逗留在仙居塔内。”   “我要去拜会一下神农谷的仙长们。”说罢,祁震便站起身来。   祁霏霏赶紧前着急道“家主你的身体。”   祁震摆摆手,说道“我修为已有突破,虽然一时间真气薄弱,却不至于是身残之人。”   “我陪你一同前去。”祁霏霏一边给祁震披外衣一边说道。   “把祁黛也叫吧。”   ***   武大会已经结束了一段时日,前来观战的天南武林人士也尽数退去,哪怕是被留在张家交流深谈之人也基本离开了,如今的天威谷,又恢复到那种宁静祥和、近乎世外桃源一般的世界。   而祁震也察觉到了,张家府邸内往日还要更为清静一些,不知是否因为与祁家合作的关系,不少张家子弟都不在府邸之内了。   来到仙居塔前,却看见张军正在门外站着,迎来说道   “祁震先生您终于痊愈了,家主说了,若您需要进塔,随时都可以。”   祁震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能不能先去面见一下神农谷的仙长们?我尚且有事相求。”   “自是可以。”说罢,张军领着三人,到仙居塔的第七层。   仙居塔建筑独特,外面看去并不十分粗广,内里空间却感觉大得异常,虽说仙法玄妙,但如此亲身接触,还是让祁霏霏与祁黛两人感觉十分神。   “晚辈祁震,拜见白桑梓仙长。”祁震来到房间门前,躬身说道。   然后只感觉到一股带着草木清香的微风吹过,祁震面前的木门自动打开,内站立三人,间一人白发白须,身材矮胖,脸色红润,像个亲切的老爷爷,正是白桑梓长老。   白桑梓长老前两步说道“不必拘礼,且进来说话。”   祁黛与祁霏霏也现行行礼,然后迈进房间之内,只听白桑梓长老分别介绍身旁两人呢说道“这位你们想必熟悉,乃是我神农谷内年轻一辈出色弟子,道号丹华。”   丹华真人是祁震相当熟悉之人了,而以目前祁震修为看来,丹华真人修为之高,恐怕已有炼气境七八皆的修为,足可谓深不可测。   白桑梓长老指着旁边另一位说道“而这位正是老头子我的徒弟,名唤碧心。”   碧心乃是白桑梓长老的唯一亲传弟子,面容年轻,穿着打扮与白桑梓长老类似,若是外人,恐怕会以为碧心是白桑梓长老身边的药童一般的人物。   祁震三人分别行礼,然后听白桑梓长老主动说道“你们这番前来,想必是与祁黛姑娘有关吧。”   祁震点点头,说道“仙长明鉴,祁黛是我亲属,我身为家主,自是关切。”   白桑梓点点头,其实他十分欣赏祁震,只不过神农谷不好争斗,像丹华真人这般平日冷淡、一旦出手便凌厉刚猛之人,在谷内已经算得是异数了,所以综合各方面考虑,白桑梓长老还是回驳了丹华真人对将祁震收入门下的提议。   但这并不妨碍这位长老对祁震的态度,而且经过武大会最后一战,白桑梓长老更是看出了几分祁震的潜力,说道   “想必你们也知道,我神农谷内另有修炼秘法,适合祁黛姑娘,我将她代入谷,自有高人传她功法,日后成如何,还需看她个人。”   白桑梓长老一边说,一边看着祁黛,而祁黛还是那样微微胆怯,将头低着不敢抬高。   白桑梓长老没有在乎这一点,然后看向祁震,说道“祁震小友重伤初愈,虽说因祸得福、突破境界,但是根基未稳,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妄动真气,否则伤及经脉,恐怕不好了。”   祁震体内乃是霸仙老人打造的武脉,他一向自信于此,不过对方乃是神农谷的仙道高人,祁震自是尊崇,说道   “晚辈必定小心谨慎,不敢轻负仙长救命之恩。”   听到祁震此言,白桑梓长老满意得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然后说道“时候也不早了,若是祁黛姑娘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前往浩土州。”   祁震点点头,赶紧转过身去问道“祁黛,仙长问你话呢,你准备好没有?”   其实早在祁震重伤的这段时间,祁黛与丹华真人、碧心等人都有来往,而且与父亲来往书信密切,要说准备,祁黛早做好了,但是一到了祁震面前,祁黛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突然说不出话来,头也是压得更低了。   同样身为少女,聪慧如祁霏霏怎么会不知道祁黛的那点小心思,若是让祁震与她一起,反倒是干扰了祁黛自己的抉择,于是主动说道   “我们家祁黛妹子自是做好了准备,而家主同样也有着未来的策划,望仙长见谅。”   在祁震诧异的眼神下,祁霏霏似乎很放肆的说完这番话后,硬生生拖走祁震,留着祁黛一人在此。 第126章 拜师   “你这是什么意思?”被祁霏霏拉出房间的祁震,忍不住问道。   以祁震的修为,若是双足落地生根,祁霏霏无论如何也拉不动,只是了解她另有想法,方才跟着出来。   祁霏霏笑着说道“家主还不明白吗?若是有你在,祁黛妹子又怎么能舍得走?你昏睡的这半个月里,祁黛妹子连东西都收拾好了,什么时候都可以离开天南之地,是为了照料家主你才留下来的。”   祁震侧过脸去,他心里装的大多都是修炼习武之事,男女情意往往容易被他忽略,可他毕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被祁霏霏这么一提点,自然是有所明白。   “那你说怎么办?”祁震自己解决不了,自然是交给祁霏霏去办。   祁霏霏眼珠一转,说道“这事家主不用管了,交由我来办吧,玄天宗的仙长还在等你,你快去吧。”   祁震抬头看了看头,自己这次来仙居塔的主要原因是来询问关于拜师一事,虽说自己在武大会并没有获得最终胜利,可是云笙长老的提议依旧有效。   祁震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好吧,这事辛苦你帮我解决了,我另有要事。”   说罢,祁震独自一人登楼梯,祁霏霏看着祁震的背影,欣慰地笑了出来。   而当祁震来到仙居塔第十层时,却发现平时紧闭的门户此时却是洞开,里面站立两人,一人是云笙长老,另一人便是溯光真人。   祁震在武大会曾经见过溯光真人,却不知道他便是代表玄天宗来天南之地的代表,今日一见,祁震赶紧行礼。   云笙长老先开口道“祁震,此次武大会你已尽全力,我们都看在眼里,虽然未能拔得头筹,但依旧是可堪重任之人。现在我以玄天宗长老身份,引你入门,你可愿意?”   不得不说,祁震从一开始与赤心石之事有所关联的时候,已经落入云笙长老的布局之下了,而祁震本人也没有抗拒,一步一步向着玄天宗靠拢,在外人看来,祁震拜入玄天宗也是迟早之事。   “弟子愿意。”祁震立刻屈膝跪在两人面前,却见云笙长老稍稍躲开,好像祁震只拜在溯光真人面前而已。   祁震自然是察觉到这一点细节了,然后听见云笙长老继续说道   “你能答应,我很欣慰,不过尚有一事需要你明白玄天宗对新入门之人都有三年历练之期,但眼下时局变数潜伏,劫数隐而未发,我需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提高修为、增进境界,所以不能让你按着过往规矩拜师入门,所以对外界而言,你只是溯光真人的一名守炉童子。”   祁震面朝地面说道“弟子明白。”   嘴里虽然明白,但祁震内心依旧激荡,他明白,云笙长老对待自己,绝对不是一个简单拜入玄天宗门下之人,更不是以寻常仙道宗门弟子的身份来应对。而且云笙长老的语气之,颇有几分危机感,分明是要让祁震日后有某种更为突出的举动,否则不可能说出让祁震尽快提高修为这种话来。   云笙长老稍稍放松,似乎将肩重担放下,然后朝着溯光真人说道“师兄,这孩子交给你了。”   溯光真人神情严肃地点点头,然后朝着祁震说道   “祁震,本座门下已有三位弟子,你虽暂时不入玄天宗名录之内,却也是本座弟子,玄天宗的诸项戒律对你依旧有着约束之力。前段日子,玄天宗下属世家前来滋事,为首之人被我废去一身修为,日后你若是借着宗门威势,在外行止不端,为师第一个针对你!”   “弟子了解!”祁震语气十分庄重,从溯光真人的话里,他还了解到一件事,那便是玄天宗内部的争斗,已经开始蔓延到天南之地来了,而天威谷张家明显会是首当其冲的角色,溯光真人嘴里说着祁震收戒律约束,但实际分明是要让祁震避开这些争斗的锋芒。   祁震十分好、同时也十分紧张,到底自己未来会面对着怎样的事情。同时也正是因为云笙长老看出祁震这种心态,所以才会重用祁震。若是换做一个稍微谨慎小心的人,缺乏斗志又不够机警,恐怕云笙长老的计划还没办法如期进行。   虽然说祁震在玄天宗内只是一名外门弟子,但是在溯光真人门下,却是要有一套仪轨来证明祁震入门的。   玄天宗每逢有弟子门人正式录入宗门名录,都会在宗门的长生殿内点起一盏命元灯火,火光的明暗昭示着这位门人的生命状态,若是灯火熄灭,则是与世长辞。祁震目前虽然是外门弟子,可是溯光真人却是自己在洞府内为弟子点起了命元灯火,这虽然有点不合宗门仪轨,却也是仙道修炼,师辈对弟子的一种关心,所以大多无人干涉。   溯光真人让祁震伸出手掌,以法力凝聚如剑,刺破祁震右手指指尖,一点鲜血在法力下如珠宝闪耀,然后真人以玉壶装载,再一抚手,祁震指尖的伤口瞬间愈合。   “为师取你一滴心血,从此师徒有如血脉,你我彼此心知。”溯光真人语气温和,像对待自己儿子一般,而祁震顿时心神一颤,竟然感觉到一股消失已久的温暖,长跪在地没有起身,却是一直在压抑眼眶的泪水。   云笙长老察觉到了祁震的异状,她清楚祁震身世,本想说话安慰,却听见溯光真人传来神识道“祁震此子最是重情,未必会因情而牵挂,导致行事有滞,反而会因为对他人之依恋化为无尽动力,你不必劝,且让他自己慢慢消化吧。”   溯光真人虽然平时不管俗世,却并非淡漠人情,他弟子虽少,但对待任何一人皆是真心实意,仅凭这一点,溯光真人与祁震之关联,从此难以分割了。   祁震都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过,他稍稍运转真气,蒸发眼眶的泪水,然后站起身来,说道   “多谢师父关心。”   从这一刻开始,祁震对溯光真人的称呼终于改成了师父。   溯光真人微微一笑,他向来面容肃穆,能有一丝笑容已是十分欣慰了,然后听他说道   “按理,弟子新入门,传法师辈都需要赐予法器护身所用,可惜为师一向清修,稍有炼器的习惯,你身后长刀本不凡,我现在便传你一门吐纳洗炼之法,可以运使自身真气,淬炼法器兵刃,也算是完了这个仪式吧。”   祁震本来不是追求各色法器之人,而溯光真人能传如此妙法,祁震哪里会有别的怨言,随即用心聆听。   “此法名为《洗兵诀》,乃是玄天宗收录的一门秘法,可惜修炼之人不多,尘封也有一段时日了,你且放松身心,随我法力引导,缓慢运使真气。”   随即,溯光真人低声念诵法诀,法诀全不过五百余字,但溯光真人却以一种十分怪异的音韵念诵而出,让祁震体内真气有几分不由自主地运转起来。   若论法诀的深奥程度,《洗兵诀》并非太过晦涩,但在溯光真人这等修为的人口念出,却是大有不同之处,真人法力牵引天地灵气,一字一句皆是真言妙语,祁震的真气并非是溯光真人以法力刻意牵引运转,而是改变了周遭环境气息,使得祁震体内真气因外界变化而有了些许运转。以这般无物化境的手段,来让祁震学会这一套《洗兵诀》手段不可谓不高超。   而当祁震正在学习这一门法诀时,仙居塔外也另有事情发生。   “祁黛妹子是打算不跟家主告别了?”仙居塔外,神农谷三人站在远处,而祁霏霏却与背着行囊的祁黛说话。   祁黛抿着嘴唇,眼眶似乎有些发红,然后说道“我一看见家主,说不出话来,我知道这样离开对不起家主,可是……可是我还是知道事情孰轻孰重的,家主为了让我拜入神农谷,肯定花了不少心思,我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祁霏霏像个大姐姐一样看着祁黛,纵然她不必祁黛大多少,听她说道“祁黛妹子能这样想自是最好,家主负担一家之重,此番也要远赴浩土州修习仙道,为的都是我们祁家,你若想为家主分忧,便潜心修炼,日后修炼有成,千万里山水之遥,在你眼不过咫尺距离罢了。”   祁黛一边点点头,而祁霏霏也继续安慰道“我明白,你对家主有着敬慕之意,身为女子,我岂能不知?家主这般豪迈气概,哪个女子会不倾心?以家主天资,日后自是会有神仙眷侣相陪伴,你要是想跟随家主,更是需要勤奋修炼,知道吗?”   女子之间的这种体己话,祁霏霏很少说,而祁黛更是听得脸颊发红,或许祁霏霏有意要逗一逗祁黛,然后说道   “你要想留下也并无不可,反正家主下来之后,你与他慢慢告别不迟,我想神农谷的仙长们不会计较这一点时间的。”   说罢,祁霏霏还刻意望向远处的神农谷的三人。   祁黛一回头看了看,然后赶紧否认道“不、不用了!霏霏姐,我现在走,家主要是下来了,我真的没胆量离开了!”说话间,祁黛转身走开了。   但是方才走出几步,祁黛又转过身来说道“霏霏姐,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会寄信回家的,希望你也照看一下我父亲。”   “这自是当然,祁黛妹子且放心前去吧,家里的事情我都会照料好的。”祁霏霏面如春风地笑着说道。   “嗯。”祁黛沉默了一阵,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祁霏霏鞠了一躬,说道“辛苦霏霏姐了!”   听见这一声道谢,祁霏霏内心一阵温暖,然后催促道“快去吧,说不定家主快下来了。”   祁黛一点头,回转身子跑向神农谷三人处,然后交谈几句,只见碧芒闪烁,一道华光冲天而起,地面再无人影。 第127章 地   日斜日升,祁震修炼《洗兵诀》竟然花费了整整一天一夜,远溯光真人猜想要来得更久,但所幸的是,祁震在修炼过程并无一丝错漏,全身真气之循环与背“劈道”浑然一体,不停淬炼。   像祁震这般新修一门功法,都需要有同门师辈护法,而仙居塔内阵法结界守护十分严密,自成一片空间,他人神气波动无法干扰祁震,而祁震所散发出的真气也不会影响到别人,是一处设计极为精妙的洞府。   而当祁震慢慢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了,他先是感谢溯光真人的传法,然后又询问了几个关于法诀之的关窍所在。   溯光真人非常满意祁震这样的弟子,真人本来是沉醉与修炼闭关之人,每逢晚辈弟子询问到关于修炼的难题时,溯光真人往往会不吝教导。   而在一旁自顾自养神一日的云笙长老也是微笑地看着这对师徒,直到两人言谈稍微稀疏的时候才插嘴道   “好了好了,你们两人一谈到修炼几乎能说个没完没了,待得日后回山,尚且时间充裕……祁震,你这一修炼,是整整一日夜,祁黛已经随着神农谷之人离开天威谷了。”   “什么?祁黛已经离开了?”祁震这才感觉到,仙道人所过的日子是何等超然无碍,自己感觉不过是一合眼的功夫,沉醉于俯瞰一身真气运转,没想到再清醒过来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而自己还没来得及与祁黛告别。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祁震明白了,这肯定是祁霏霏的手段,让祁黛好安心离开,没有太多牵挂。   祁震与祁黛相处的日子并不多,但是他却在祁黛的身找到跟妹妹一样的感觉,祁黛这样突然离开,祁震内心还是有几分空荡荡的。   但是一想到祁黛因此而有仙道传承的机缘,祁震还是由衷的高兴起来,这样一来自己需要担心牵挂的事情更少了。   然后祁震问道“在离开天南之地前,弟子还想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不知能否给我留一点时间?”   云笙长老说道“自是可以,另外你下塔之后,让祁霏霏来一下。”   “这……”祁震十分惊讶,他是知道云笙长老与祁霏霏的一些妙联系的,而祁震也一直刻意回避这一点,也谨慎不让祁霏霏有机会接触云笙长老,可没有料到,对方却是要主动面见祁霏霏。   “你且放心,我不会与她照面的,只是有些安排,需要让她知晓,毕竟你要远赴州修炼,而祁家的事务都交给她了,不是吗?”云笙长老向祁震清楚解释道。   祁震缓缓松了一口气,然后点头拱手,说道“那弟子先行离开了。”   溯光真人也摸着胡子说道“你准备好一切之后可至仙居塔下,为师随时可以出发。”   “是!”   ***   下了仙居塔之后,迎面而来的竟然是祁霏霏,祁震没想到她在塔下整整等了一天。   “抱歉,让你等了许久了。”祁震赶紧道歉。   祁霏霏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是一直在等,今天早有玄天宗的仙长来告知我,让我午后来此,没想到我刚来到看见家主出来了。”   祁震眨眨眼,忍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仙居塔的顶端,他不得不佩服,能将事情安排得如此妥当的,自然只有云笙长老一人了。   然后只听祁霏霏语气一弱,说道“家主,我在这里要先请罪了。”   祁震转过头来,便知道祁霏霏要说什么了,然后语气缓和道“是祁黛离开的事情吧?你没做错,是我太过牵挂在心了,没有料想到祁黛自己的决定是怎样的坚定,总想着包揽一切,却不知反而阻碍了别人的步伐。”   祁霏霏反驳道“家主为了祁家呕心沥血,劳苦功高,哪里会有错处?我只是觉得不能辜负家主一片好心,反而催促祁黛妹子赶紧离开……这怎么说,我还是有过错的。”   祁震欣慰的笑笑,然后伸手去拍祁霏霏的肩膀,说道“你也不用想太多了,各人有各人的机缘,你也不例外,告诉你一件事,玄天宗的云笙长老要见你一面,说是与日后安排有关。”   祁霏霏面露震惊,她很清楚祁震这段日子以来的举动,必定是有着仙道高人在背后操盘弄局,虽然在祁霏霏眼里,祁震的现状有点类似于别人手里的棋子,但既然家主本人都无意见,自己一个小小家族管事,哪里有资格过问,更何况随意插手,有可能让家主丧失仙道机缘。   但是让祁霏霏没有料到的是,这位背后布局之人,竟然主动要与自己见面,看来日后玄天宗在天南之地的经营范畴,必定要牵涉到祁家,而且必定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   祁霏霏的心思说多不多、说少却也绝对不少,她自从获得祁震信任与托付之后,一心一意是要让祁家兴旺起来,让祁震在外修习仙道再无后顾之忧。而如今玄天宗的高人找自己,内算计布局,绝对是一场极为险峻的交锋,祁霏霏不想让祁家沦为单纯的棋子与宗门的工具,而是希望祁家在日后的成长里,慢慢成为祁震的助力,不要让家族拖累祁震。   仅仅一瞬之间,各种话术、机锋、交易逐渐浮现在祁霏霏脑海之内,连在她面前的都没法想象,祁霏霏到底将事情想得有多么深远的地步。   在祁震的眼,云笙长老要是能庇护祁家便已是无的恩赐了,毕竟身为仙道高人,寿数悠长,世俗家族的兴衰宛如眨眼之间的起伏,干涉无用。   “对了!”祁霏霏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家主,我该怎样跟那位云笙长老说话……需要跪拜吗?还是作揖……呃、嗯……”   祁霏霏好像一下子陷入了某种难题似的,祁震知道眼前少女心思多,而自己当初也曾经犯过这个难题,于是直言道   “云笙长老是玄天宗的一名女修士,在天威谷经营了百年之久了,你且放心,仙道高人对世俗礼仪并不看重,你把她当作是一名……一名长辈那样看待吧。”   祁震说着说着,突然也有些疑惑,虽然云笙长老说过不会与祁霏霏照面相见,但是身为知悉内情的祁震,却对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难以了解,只好模糊应对。   云笙长老虽然没有直说,但祁震明白,祁霏霏的一些见闻,能够以某种手段被云笙长老所知道,好祁震离开红石城前往天威谷一事那样,而祁霏霏自己思考如何应对云笙长老,照理来说也有可能被云笙长老把握,这样一来,祁霏霏想得再多,都没有太大的意义,更何况云笙长老的智慧,在祁震目前所见过的人当,绝对算得的第一的。   于是看着有些焦急的祁霏霏,祁震说道“无须紧张,你放心的去吧,云笙长老不会亏待祁家,何况人家是仙道高人,哪里会是斤斤计较的人呢?”   祁霏霏听到这些话后,心里也安慰了些许,然后点点头,朝着仙居塔走去。   而在仙居塔,云笙长老和溯光真人凭借神识,自然是能够听清祁震两人的话语,云笙长老像是被微微气到了,佯装出几分怒意说道   “好个祁震,还想与我讨价还价吗?”   溯光真人在一旁打坐养神,笑道“若论讨价还价,那个祁霏霏才是真正厉害的角色吧?师妹,你自己种下的果,最后还是要你自己来吃啊。”   云笙长老回过头来,看着这个与自己一起慢慢成长起来的师兄,说道“当初我化出这道神识,修为一度大打折扣,原本以为推演错漏,直至今日方才有所印证。”   “那恭喜师妹修为再一层楼了。”溯光真人语气虽然古井不波,但能从他口听到这种赞赏,已然十分不得了,更何况炼神境的高人,修为要再进一步都需要各种机缘,并非一味深修苦练便能突破的。   云笙长老面带笑意,然后说道“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师兄你不需要理会了,按照约定,一年时间,我要让祁震能够有出入鬼方废墟的实力。”   “唉”溯光真人似乎有几分疲倦的站起身来,云笙长老这番话,分明带着送客的味道,真人自言自语道“唉,真是要累死我这把老骨头喽……”   说话间,溯光真人的身形消失不见,仙居塔第十层,只剩下云笙长老一人。   扣扣。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云笙长老一挥衣袖,法力一振,周围纱帘降下,重新回归神秘莫测的形象,然后说道   “进来吧。”   云笙长老与祁霏霏到底说了什么,没有一个外人知道,不仅仅是因为在祁霏霏进门后的瞬间,云笙长老以**力禁绝了内外的一切交流,使得这场密谈变成了无人知晓的事情,更是因为两人都是能够守口如瓶,绝不泄露一丝一毫。   话分两头,当祁震离开仙居塔之后,再去找了张广野家主,此时早已清静的张家,却是能够任由祁震往来了。   “张家主,怎么这两日贵府之内如此清静?”祁震一见到张广野家主开口问道。   “哈哈,我知道你会找门来的,我也正好有事问你。”张广野一看见祁震说道。   祁震问道“哦?何事?”   只见张广野摆摆手,然后带着祁震来到自己的书房,从一个柜子当取出一叠纸张,接着示意祁震拿着其一角。   祁震摸着纸张的一角,觉得这是一种十分厚实的纸张,不惧潮湿虫蛀,接着看见张广野将这一叠纸缓缓张开,祁震才明白,自己手里的纸张,是一整张大得能盖住这个书桌的大地图。   “这、这是……”祁震看着完整张开的地图,嘴里有些说不利索。   张广野自豪地看着地巨大而清晰的地图,说道“这是天南之地、六部百家的分布图!” 第128章 雪渊   整幅地图是以天南独特的麻纸所制成,再由石磨混合油脂炼制而成的墨水来描绘,哪怕掉进水里浸泡百日都不会松软化迹,稍微次等的家族都未必能用得起这种纸张,而张家却是以此来制作地图,长宽接近一丈,铺在地面跟地毯似的。   而麻纸所描绘的一道道线条,正是天南之地地形起伏,而大小通道及关隘也标记清晰,另外,天南百家的位置都有所记录,分别以各色彩印点缀,仿佛是土地的朵朵鲜花。   祁震看着这幅地图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而张广野老人则自豪道   “这幅地图,是由仙长指点,我再通过与商旅联盟合作,一方面开辟商道,一方面记录道路关卡,花费三十年的时间,打造出这幅巨细无遗的天南地图,当然,在你眼前的这一张,是今年年初,根据各方消息情报,最新完善的一张,将一些新崛起的山头势力重新标记其准确位置,也将一些没落家族刻意淡化。”   通过老人的话语,祁震能明白,绘制出这么一张地图到底需要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哪怕是云笙长老这等修为深湛的人物,凭着神识也不可能覆盖囊括整个天南之地,更别提一些隐秘势力,无法光从外表探寻。   这一张地图,但是天南商道关隘这一点,足以使其身价倍增。天南之地广大,人烟分布却十分零碎,各处荒野森林,将人类的聚居点分隔开来,纵然不少世家实力深厚,却也没有人胆敢随意开拓那些无人的荒野区域。   而能找寻到人烟稠密的商道、避开危险区域,这在天南之地是一种十分备受重视的能力,一旦这样一张地图的消息传播开来,恐怕会引起天南之地的一次大动荡。   想到这里,祁震不得不问道“张家主,这幅地图……只有张家才有吗?”   张广野老人蹲着身子端详地图,对祁震这个问题毫不觉得意外,回答道“地图的绘制,少不了商旅联盟的协助,他们手里也有这相似的地图,但绝对没有这里这幅详细,更何况……”   老人说着说着,站起身来,从书柜另一处拿起几本书册,递给祁震一本,说道   “仅仅是地图,要说明的事情还远远不够!”   祁震带着惊异的眼神翻开书册,竟然发现内是天南六部百家、各个家族、各个势力现今情形的调查,从现今家主、到未来继承人,从武功最卓绝之人、到潜力突出者的表现,一一记录详细。   看着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记录,仿佛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字肢解得不能再详细,一个团结在一起的家族,各种阴谋诡计暴露无疑,祁震头一次察觉到,世俗的力量竟然如此的庞大,好像自己早身处在各种监视之下了。   “呼”祁震从头到尾看完手里的这一本书册,仅仅是天南之地内一个并不十分起眼的家族,被记录了将近十万字,若是如势力强大如六部的家族,到底需要多少信息与字。   这时,祁震突然灵光一闪,然后向张广野老人发问道“张家主……晚辈、想看看祁家的记录!”   祁震这么问,并不是忌惮张家这些年来对祁家的见识,相反,祁震觉得自己父亲的死因,或许能够通过张家的记录,找到一些线索。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祁震身为祁刚的亲子,有时候说不定事情的线索往往在思考的盲区之。   张广野老人似乎十分熟悉各个家族录册的位置所在,不一会儿找到记录了祁家各种信息的那一本,递给了祁震。   接到书册之后,祁震双手有些颤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翻开书册,不放过任何一个字眼。   张家的这个记录的工程,简直是详细得让人觉得恐惧,早在祁震父亲祁刚出生之前,天威谷张家对红石城一带赤心石的出产有着一定程度的调查,祁家自诩的看管严密,却不知道,自家的矿场产出,早被人调查得一清二楚,在这种情形下,张家对赤心石的收购,早有了充足的准备,纵然祁家哪天摆脱了商旅联盟,找天威谷张家,那在自己情况完全被人知悉之前提下,祁家的一切交易筹码都将完全失效。   祁震没想到,张家关于赤心石交易、以及商旅联盟参与其,甚至最终有可能导致的获利失效都被预见到了,祁震自己的行为,完全是按着张家四五十年前的预案来行事,唯一的不同,是祁震个人极为突出的能力,使得云笙长老改变了张家预设的计划。   往后一页页翻开页面,记录的大多数是祁震父亲祁刚的各种事迹,祁震似乎看见了,那个身强力壮、同时女人缘十分好的男子,在成为一家之主之后,是如何雄心壮志,企图振兴祁家的。   书册里同时有一些有趣的记录,祁震的父亲,当年似乎是一个与各色女子往来十分密切之人,不仅仅局限于祁家红石城一带,更是远走各处,甚至和吕欣的母亲也曾经有过交往,让祁震不得不对自己的父亲另眼相看。   祁震自幼体弱的事情自然也被记录在册,不过也是寥寥数语。祁震的童年记忆十分的模糊,连父亲也是一个十分遥远的印象,但再遥远,也是自己仅有的一点回忆与温暖。   再往后翻,却是情形突转急下,祁刚暴毙而亡,原因不明,而且外界传言极少,连祁家之内的讨论也几乎没有任何记载,这与之前巨细无遗的记录似乎有着极大的出入。   “张家主,为何、为何关于我父亲的死因,记录如此之少呢?”祁震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逢调查到这一处地方,所有线索都会变得模糊起来,仿佛是被人刻意隐瞒了一般。   如今的祁震,再也不是那个把天威谷张家、玄天宗列为怀疑目标之人了,如果真的按当初的推想,天南之地掌握强权的家族要严控新崛起的势力,那么以祁震今日所见,天威谷张家要打压祁家,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根本没必要谋害祁震的父亲,更何况祁家关乎到赤心石的产出,张家虽然不会主动干涉,但也会从旁减少外界纷争冲击祁家。   张广野老人自然知道祁震为什么要看祁家的记录,其实当初祁刚暴毙的消息传来,张广野老人也颇为震惊,毕竟一个炼体境九阶的人物,无缘无故的暴毙绝对是天南之地的损失,老人也曾下令调查,甚至派人亲自祁家吊唁,但竟然连一点有营养的消息都无法探听得到,好像祁刚死去的那段日子,整个祁家下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空无。   张广野老人抱持着安慰的语气说道“你先别激动,此事我也曾仔细调查过,确实毫无头绪、线索,毕竟死者为大,我们也不可能强求祁家开棺验尸,而仙师当年也曾翻看过记录,并无任何留言,可见令尊之死,却是疑惑重重。”   祁震死死握住手里的书册,他并没有迁怒张家,因为人家也曾经努力试图调查真相,可惜最后无功而返,而今如想重新调查,冢恐怕早已是一堆枯骨,难以查证。更何况此事当年云笙长老也曾留意,连仙道高人都无法了解清楚的事情,以祁震目前的能力,更是难以探寻清楚。   恭敬地将书册递送回给张广野老人之后,祁震咬了咬牙关,似乎在抗衡着某种痛苦,最后才说道   “抱歉,晚辈失态了……不知张家主为晚辈展现此图有何用意?”   地面的这幅地图、另外还要配合张家一大堆巨细无遗的记录,让祁震惊讶不已,但张广野老人向自己展示这些东西,必然有其用意,而非单纯的炫耀。   只见张广野老人从书桌旁提起一根长杆,指点着地图一处较大的空白处说道“你可知此处是什么地方吗?”   地图随大,但绝大多数地方都是描绘仔细,密密麻麻,未有接近西北处有一片较大的空白,让人觉得突兀。   祁震思考了一下,回忆起以前曾经听家族长辈提起过天南的一处妙之地,名唤“丽雪芳渊”,是一处人烟罕至的绝地。   “莫非是丽雪芳渊?”祁震说出自己的猜测。   “不错!”张广野老人眼神带着赞赏,说道“丽雪芳渊乃是一处气温极寒之地,与向来潮湿炎热的天南不同,俨然一片异境,当年仙师曾入内探寻,却察觉内寒风与地气结成一股天然屏障,修为越高,抵抗之力则越强,仙师进入百丈则再难寸进。”   “什么?”祁震大为诧异,丽雪芳渊在天南之地也算是颇为著名,之所以有这个名号,一者是因为此地地形是极寒的深渊峡谷,二者是深谷之外,有许多稀有的花异草,必须依赖极寒之地的环境才能生长,而且花草芬芳往往会伴随渊寒风吹出数百里之外,所以才有丽雪芳渊之名。   不过祁震诧异的不是因为这点,而是没料到以云笙长老的修为竟然也无法深入渊内,毕竟对于天南武林人士而言,靠近此地三四十里的距离,御寒衣物的作用基本可以无视了,哪怕有炼气境一二阶的修为,不过是多走十里路罢了,却没想到,丽雪芳渊的深处,玄机更是妙。   张广野老人看着惊讶的祁震,然后微笑着说道“仙道七宗此番回归之后,很快会有一大波前来建设经营之人,在天南之地各处寻址觅地,而丽雪芳渊的特别也很快会被人察觉,仙师推演许久,她说过,未来能破此地迷障之人,正是你的妹妹祁雨!” 第129章 未来   祁震猛然一惊,然后带着百般疑惑问道“为什么……不对!云笙长老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为何是由张家主您来告知我此事?”   祁震的疑问不无道理,云笙长老虽然布局机深,但天南之地的一处神秘境地为何会与祁雨扯关系,而且他方才从云笙长老那处归来,为何偏偏是由张广野老人来提及此事。   张广野老人解释道“仙道七宗的突然举动,乃是十分出人意料的,毕竟安定了这么长时间。而仙道七宗同时干涉天南之地,才让仙师的许多安排发生了变化,而至于丽雪芳渊之内,仙师猜测乃是一件古的寒冰至宝,为应对未来变数或许有着帮助,势必要为玄天宗争取到手,近日来仙师不断推演,最终才得出这个结论。”   “那为何……”祁震原本想问的是,既然有可能是祁雨打破丽雪芳渊的迷障,为何要告知祁震呢,但答案瞬间浮现在祁震脑海里了。   “仙师希望,到时候要你一同前往丽雪芳渊,然后为玄天宗将宝物争取到手。”张广野老人还是说出来这个计划。   祁震咬了咬下嘴唇,他明白,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如今是拜在青岚宗的门下,而若是祁雨日后打破丽雪芳渊的迷障从而进入其,那么内宝物必定是属于青岚宗的。可若是祁震参与其则事情大有不同了,或许祁震能够依凭兄妹情谊,将寒冰至宝拿到手,然后献给玄天宗……   想到这里,祁震不禁眉头紧皱,然后对张广野老人说道“可是……张家主您也知道,我与妹妹分别已经多年,与她的关系早已稀疏,我虽然渴求与妹妹相逢,但是要我凭着这点关系去为玄天宗获得一件宝物,甚至有可能让妹妹受到宗门责罚……抱歉,我可能无法做到……”   张广野老人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道“这是为什么仙师要让我来跟你说这件事……”   祁震一抬头,问道“这是为何?”   老人回转身子,一边收拾书柜,一边缓缓说道“仙师知道,若是由她亲口对你解释,你算内心多不愿意,但是为了报答恩情,无论如何也会尽力完成此事,即便这件事情本身有违道义,甚至会陷你妹妹于危险的境地之,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宗门之利,这样随意利用门人弟子,哪里算得是仙道修炼。”   祁震神情一阵退缩,按照老人所言,他自己的确是有可能会做出这种选择,听张广野老人继续说道   “若是换作我来讲,你必定会深思熟虑,以你与祁雨现今的状况,让你贸然行事,绝对不会让你产生任何动机。”   “张家主,晚辈并不是……”   祁震正欲解释,张广野老人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道“我可从来没有怪责你,毕竟你我都是身为一家之主,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更何况你还要孤身一人前往浩土州修习仙道,身负各种重担,仅有的一点亲人情谊都要因为他人言辞和布局来利用,这太违背你的性格了。”   祁震后退一步,然后深施一礼,说道“感谢前辈的信任。”   张广野前轻轻扶起祁震,像是对着晚辈,又像是对着朋友一样说道“仙师说了,此事只是先跟你提起,至于最终做不做、怎样做,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让你自己全权把握,仙道七宗未来举动将会加快,丽雪芳渊展露于仙道修士眼前不过是几个月的事情,届时必定会有大批仙道人再度聚集于天南之地,到时候仙师会借助宗门助力,派遣你再度来此。而你妹妹祁雨,仙师业已推演过了,她必定会前来,所以你若想再见你妹妹,无需青岚宗,只需再等一段时日,便有机会了。”   祁震深深感激,然后说道“晚辈……晚辈真不知如何感激……”   却听见老人哈哈大笑,震得书房屋顶瓦片乱颤,笑道“大丈夫何必做小儿女状,你且安心修炼,到时候仙道宗门一大批杰出才俊都会现世,那时候的场景,可不是之前武大会的那一点场面了。”   “是!晚辈知晓了!”   “哦,对了。”张广野方才记起道“你说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祁震被之前的事情一激动,差点忘了,然后赶紧说道“是这样……我见这两日贵府下冷清了许多,前辈您也知道,原本之前武大会,我惹了点小祸,承蒙家主没有追究,后来想起,也才发觉自己年轻气盛,想向张登鹤前辈道个歉,这样彼此无伤,才算皆大欢喜。”   张广野听完祁震的话语后,眼神突然变得十分怪,双眼瞪得一大一小的,非常滑稽,看得祁震浑身不自在,问道“难道晚辈哪里说错了吗?”   “没错没错!”张广野赶紧否认道,然后一阵感叹“我只是没想到,修为实力如你,竟然还会记得之前的一些小小矛盾……”   老人摸了摸脑袋,他虽然不修形骸容貌,不过凭着炼气境三阶的修为,心境并非枯朽之木,只听他说道   “你跟张登鹤、张京的那些小矛盾我早听说了,家里人不争气,没见过大世面,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晚辈哪里敢。”祁震执礼道。   张广野老人继续说道“当初我正忙于接待各路宾客,所以只是简单训斥了他们几句,为了不让小辈们继续惹事,我让张京离开了天威谷,去天南各处寻觅矿脉,也算是磨练一下心性。至于张登鹤,他看了你的几场试,然后跟老夫说要去红石城修筑熔炉,说是为了弥补自己所犯的过错。”   “张登鹤前辈他……”   祁震还想说话,只见张广野打断道“他是犯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以为背靠家族权威,能任意妄为,还放纵家族晚辈,更是激起众人意气,企图加深家族之间的矛盾。而且他知道看见你施展实力之后方才犯错,身为家族之内能够掌握一定权力之人,不懂得行事刻刻如履薄冰,未来若是稍有差池,则是家族的灭顶之灾!”   祁震没想到,仅仅是一个放纵家族晚辈的事情,到了张广野老人的嘴里,竟然变得这么严重,可是当祁震设身处地地一思考,他发现,这个问题不仅仅是张家有,祁家也一样存在,身为掌权者,绝不能像纨绔子弟一样放纵自己的心意去行事,更不能被底下之人把持道理、反迫位者,权谋一事,内之复杂简直让祁震头脑发晕。   祁震有些庆幸,自己将这些麻烦事交给了祁霏霏,虽然自己有些愧疚,但是凭着祁震自己的性格来掌管家族,迟早也是被混乱折腾。   祁震并不担心张登鹤去了红石城会在暗地里搞一些破坏,以张广野老人的识人慧眼,肯定看出张登鹤到底是抱持着怎样态度前往红石城的。相反,祁震更希望张登鹤能够指导一下祁家众人的武功,毕竟那个是一名实打实的炼体境九阶的高人,祁震与他有过招,很明白他是一名十分适合指导晚辈的武人。   “张家主,晚辈还有一个请求。”祁震是说做做的人。   “请讲。”   祁震面容认真地说道“晚辈这个提议的确有一些过分……我希望,张登鹤前辈在修筑熔炉之余,能够指点一下祁家众人的武功……”   “哦?”张广野并没有立刻反对,而是思考了很久,一度使得书房的寂静让祁震冷汗直冒。   毕竟,家族的武学普遍是不外传的,这是奠定这天南之地家族存在的基础。虽然说张家将部分人员调离天威谷是云笙长老的应对之策,可是对与红石城的祁家而言,可算得是天掉下来的馅饼,张家要在红石城附近修建熔炉,那么张家的铸炼技术多多少少会让祁家习得,这原本是云笙长老好张家的安排之一,也是让祁震默认让祁家获得的利益。   祁家在这一波的变动之,可谓是占尽了便宜,而如今祁震再提出这么一个请求,的确是有一些过分了。   但张广野老人何等高瞻远瞩,他为了张家的延续,必定深思熟虑,最后过了整整一刻钟,老人才有回答   “仅仅是指点,自然是没有问题,张登鹤与我类似,擅长拳掌武功,另外自创爪功更是凌厉,我的要求很简单,只在拳掌功夫有指点,别的一概勿论。”   “多谢前辈!”祁震赶紧感谢道。   “好了,时间紧迫,这件事我稍后会传讯给张登鹤的,你也准备一下,前往玄天宗认真修炼去吧!”张广野老人挥了挥手,示意让祁震离开。   祁震再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开了书房。   在小院之内,祁震点算了一些自己要准备的事物,他自己带着个乾坤囊,除了背“劈道”,几乎所有东西他都塞进囊,在外人看来好像毫无准备似的。   祁震等了一段时间,祁霏霏才从仙居塔那处回来,祁震前说道   “你去了可真久,云笙长老安排了些什么?”   祁霏霏好像还沉溺在思考之,听见祁震的声音,才有些回过神来,说道“嗯?哦、是家主……没什么,是一些琐事的安排,真没想到,云笙长老安排得这么细致,可我厉害多了。”   听见这话,祁震神情一阵古怪,不过既然连云笙长老都认可祁霏霏的行事了,那祁震再无可担忧之处了,然后递给祁霏霏一封信,说道   “这里也算是我的一点安排吧,我马要前往浩土州了,这以后……要辛苦你了。”   祁霏霏接过书信,然后低着头一言不发,祁震还想说话,却让祁霏霏打断道   “家主,一路顺风!” 第130章 洞天   仙云如弥天华盖,七彩法光旋绕,高至无尽远处,俯临世间。 ··小·说··首·发   如果说这个世真有仙境,那必定是玄天宗的异境洞天混元洞天。   与外界俗世近乎达到完全隔离的超然境地,在混元洞天之内,一吐一纳皆是最清醇澄净的天地灵气。放眼望去,洞天几乎没有尽头,地形西高东低,仿佛是州数万里山河的缩小,数道涌泉自西边高处几个灵窍之内喷涌而出,形成小小溪流,内所流淌的,乃是世俗难见的琼浆玉液,连寻常仙道宗门都视之为神话之才有的圣物。   混元洞天之内更是栽种了许多宝树仙木、花异果,每一株皆是生机盎然,果实不落,却仍显勃发之势。在洞天央,一株寿数不知几何的巨大古松,枝繁叶茂,耸天而立,约有百丈之高,树冠绵延生长,遮盖方圆数里的视野。   更神妙的是,在密如蛛的树枝之,端坐一人,须发尽黑,面容气质却看不出年轻还是成熟。这名男子身材高瘦,但是在这株巨大得无法让其全部进入视线的古松之内,却不一只蚂蚁大多小,连他身下那粗壮得如宫殿顶梁柱的树枝,在整株树里,也不过是纤细如发丝。   大与小的极端,仿佛都是在此处尽显。   高瘦男子在此地已然端坐一甲子以的时间,像是在等待。终于,在万籁俱寂的一个瞬间,男子睁开双目,眼帘一开,仿佛天地为之光明大放。   混元洞天之内是没有太阳的,但是无尽高处的方却是有着七彩法光一直照耀着洞天之内的大地,可是当这名男子睁开双眼之时,天顶法光都似乎黯淡了下来。   男子之修为已臻世间可能修至的尽头,他的一丝轻微举动,都能牵引外界的巨大变化,他将自己困锁在混元洞天之内,是不想让自己那强大的无法估算的力量破坏外界。   可是男子睁眼的这个细微得算不动作的举动,还是震动了混元洞天内外,只见巨大古松之下一阵白光闪烁,从虚无打开一个通道,一名身穿靛青色道袍的老人纵身跃入。   老人来到混元洞天之内,忍不住地深深喘气,毕竟此地呼吸之气和外界已经彻底不同了,若是换做一名毫无修为、或者修为略差之人到此,并非会因为眼前仙境之美妙而欢呼,而是会被无处不在的灵气充斥导致窒息而亡。   老人稍作调息,抬头一看,神情大震,然后不见任何动作,老人徐徐飘起,只数息功夫来到高瘦男子所在之处,然后在粗壮树枝双膝跪下,恭敬说道   “恭迎祖师出关!”   高瘦男子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只是木然不动,但却并非如雕塑那般毫无生气,道袍老人分明察觉到洞天之内一切灵气之枢纽皆为继在此人身,他的不动如山,已经是数百年如一日了,连老人自己也习惯了,倒不如说,像今天这样,高瘦男子突然睁开双目,反而是更加让人惊的事情。   老人跪在数值依旧没有站起身来,而是挺直了半身,说道   “弟子有事要禀”   高瘦男子没有任何表达,老人却仿佛得到了认可,仔细说道   “天南之地的事务已经处理完毕,云笙长老对天威谷内外布置已经妥当,届时将会是仙道七宗在天南之地共同进驻的外门道场,同时溯光也从天南之地带回了一名弟子,暂时列为外门弟子,不参与考核之。”   老人顿了一顿,语气十分谨慎,然后继续说道“如祖师当年预言,灾星虽灭,可劫数却依旧来临,我等虽然尽力拖延,可是却不能阻止其来临的步伐。溯光师弟这次带回来的这名弟子,正是当年灾星降世之人的亲子,云笙长老关注许久,却至今未能推演得出此人仙缘从何而来,万望祖师予以教示。”   老人所言一字一句皆是惊世骇俗之辞,而当他说完之后,只察觉到一阵法力波动,从高瘦男子身发出,分明是被这名男子极力压抑控制的法力,却也还是有着极为强悍的力量。   只见老人跟前的树枝表面,一阵以法力强行刻篆而下的痕迹,只不过一会儿,竟然形成了一个字   霸   老人眼神微微一震,眉关紧皱,思考了一会儿,方才敢猜测道“莫非是……霸仙的传承?”   高瘦男子依旧毫无反应,而道袍老人却好像发了癔症那般自言自语“如若当真,那可真算得是天意使然了,三千年前天魔掠世,为霸仙所阻拦,三千年后,天魔劫数将至,又逢霸仙传承出世……可是时间未免太少了……”   老人突然警醒过来,然后认真说道“弟子自会尽力培养此人,为保我玄天宗历万劫而不衰、护佑天下苍生再得生机。”   老人先是再行一礼,接着说道“此外,西野之域最近又有魔道残党复苏迹象,奈何西野诸国林立,彼此间又言语不通,与州大相径庭,弟子派遣门人屡次试探,均是无功而返,为防魔道趁此危难之际反扑,弟子已经开始挑选适合人选,守卫西部边陲,一旦有魔道踪迹,格杀勿论。”   “而至于极北冰河那方的情形,外出门人尚未回归,但至今未有紧急回报的传书,封印应该还在控制之,只是……一味加强封印不能彻底解决祸患,万一劫数降临、又逢魔道反扑,封印维持必定不能持久,届时无疑是火浇油。”   明明每一件事都是足以动摇仙道、动摇整个州亿兆苍生之存亡的大事,可高瘦男子依旧毫无表达,如一开始那般端坐不动,而道袍老人似乎从一开始没有期望对方能有答复,在禀告了几件宗门大事之后,叩了几个头,便站起身来,跳下树枝。   又是一阵白光闪烁,道袍老人消失在洞天之内,而那名高手男子也缓缓合眼睛,混元洞天之内,仿佛又变回那个仙气盎然的超然境地。   离开了那片异境洞天之后,道袍老人出现在一处山巅平台之,此处正是玄天宗枢道场天元峰至高处。   此处平台干净淡雅,并无太多装饰,平时也是极少有人来此,也无需童子洒扫,几乎算得是宗门禁地了。   道袍老人站立一会儿,眼光远眺南方,口低声说道“师妹啊师妹,你可真的为我们找的一个好援手啊,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不过还是你看得通透,换做是我,必定对祁震严加看管,可只有溯光,才有能力真正教好祁震,把他的力量向正途引导。”   道袍老人说完之后,仿佛大松了一口气,然后缓步离开平台,走下修筑了足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层的台阶。   玄天宗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宗门,除去在世俗的产业,其本宗山门所在,乃是处于浩土州的心脏地带玄天山脉深处,由于门人弟子众多,玄天宗有不少在各个山峰开辟洞府的支脉,而论真正的枢道场,自然是山脉主峰天元峰。   天元峰近乎有通天之高,其巅峰混元台,正是连同异境洞天的灵地,平时深处云端,混元台往下近万层阶梯,方才来到云层之下,便是玄天宗根本宫观殿堂所在。   道袍老人步伐虽慢,但足下法力超群,顷刻间下得了云层之下,仿佛从天回归人间。当他来到一座名为道统楼的地方,两名身穿玄天宗制式道袍的弟子赶紧躬身行礼,齐声道   “拜见掌门!”   这名道袍老人,正是当今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只见这位足堪是天下权势最重的真人微微颔首,然后走进了道统楼之内,而两名负责守卫的弟子站直了身子,精神瞬间警惕起来。   天下仙道宗门都有其藏书藏经之地,或名“藏经阁”、或名“天一楼”等,但玄天宗立世之久、传承之久远、影响天下仙道修炼之广,足堪道统二字,当年便是因为在玄天宗领导之下,仙道七宗大破魔道六门,玄天宗部分尚且残存于世的前辈真人,认为宗门传承乃是世间仙道正统之根本,所以呼吁将藏经书楼改名为道统楼。   一者彰显玄天宗囊括天下仙道修炼的大气,二者也是为流光真人率领天下修士破除魔气妖氛歌功颂德。   流光真人本不好名声,但宗门前辈愿意如此,他自己也不必拂逆,而至今玄天宗内,自己辈分还要高的一些长老真人,除了极个别还在自己开辟的洞府之,绝大多数都是在这道统楼之内。   对于玄天宗弟子而言,能进道统楼,无疑是对自己修炼和忠诚的最大肯定,翻阅宗门典籍尚且不算太重的赏赐,能得这些前辈真人的指点,绝对是让自己未来的修炼更加顺利,甚至一度产生为了道统楼之外值守名额,发生弟子门人的争斗。要不是流光真人最后选择轮班值守的方式,还不知道为了这道统楼内的事务,会发生何等严重的事故。   道统楼之内十分安静,阳光照在窗户之,本窗花分割得斑驳光线洒落在楼,淡淡的书香味让流光真人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形。   流光真人微一眨眼,这些回忆瞬间被收入脑海的最深处,只见他步伐极为轻盈地走向道统楼深处,七弯八拐,来到一处两个高高书柜之间的过道,对着一名坐在矮凳的白发老道人行礼道   “弟子流光,向林师叔请安。”   白发道人呼得一惊,慢腾腾地转过身子,微微驼背的他,艰难地抬起头,然后说道“哦,是流光啊,老了,看着看着睡着了。”   仙道高人修为境界若到,本不存在疲倦,只需简单的闭目养神能恢复状态,而这位白发道人竟然有年老疲倦的情形,分明是寿数将尽、功力消散的前兆。 第131章 霞风   仙道修炼之,炼体境达巅峰之人,身体强健活至百岁不成问题,若有养生秘法,再延寿二十载也是可以的。   炼气境共分九阶,其第四阶的御物境界乃是仙凡界限,修为若是达到炼气境三阶,普遍能有三甲子也正是一百八十年的寿命。其后修为越高,寿命也自然慢慢延长,虽然各门各派修炼方式略有不同,但不达到炼神境,寿命极限基本在八百年下,如若好勇斗胜、真气衰竭加快,很有可能寿不及五百载。   而当修为境界突破到了炼神境,则万事玄妙许多,各宗门修炼自此差异逐渐明显。如神农谷那般讲究养生延寿、饵药服食,寿数绵延数千载不是难题,至今仙道七宗之内,各个宗门都有一些自传承开辟至今尚未仙游的修士,只是大多不管世事、一心潜修。   正是因为寿命长久得几乎看不见尽头,所以大多数炼神境高人决心不理俗世,可一旦念头起了,参与进世事变动之,炼神境高人也有修为倒退、寿命减少的危机,更不乏当年仙魔大战时陨落的许多炼神境高人。   譬如流光真人眼前这位驼背的林师叔,也曾经与魔道妖人交手过,一度受伤颇重,花费了百年时间依旧沉疴难愈,到了最近几年,肉身炉鼎渐渐不支,已经开始变得像个世俗老人一般,体衰力竭了。   法力神识虽然有所倒退,可是修为心境仍在,这位年迈的林师叔早不在意生死之事了,不过流光真人每次来到,都会先来给这位前辈请安问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流光真人不再打扰林师叔阅读,行了个礼,然后向内更深处走去。   道统楼从外面看起来不过是只有两三层楼高低,但内却是以宗门阵法开辟洞天结界,虽然不如混元洞天那样广漠无垠的异境洞天,却也空间广大,足以收纳玄天宗立世以来的所有功法典籍、历史献。   而这次流光真人前来,正是需要寻觅一本尘封已久的古籍。   走至幽深的角落,周围气氛已然变化,此处周围典籍,每一本都需要施加仙法来维持其形态不毁,毕竟历经无数岁月,当年的书籍早变得脆弱不堪了。   流光真人以神识一扫,便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一本古籍了,从一个低矮角落小心抽出,直接面以怪复杂的字篆写着,但笔锋刚劲有力,仿佛力透纸背。   古字与现今有着极大差异,但终究还是能判断出一二,只听见流光真人低声呢喃着   “霸、霸仙……霸仙录……”   青松郁郁、翠柏森森,一片霞光云雾笼罩,背靠青山石坡、下临碧溪白练。仙风鼓荡、气走恬淡,人心仿接天地。   祁震第一次来到溯光真人的霞风洞府时,震惊得表情僵硬、目瞪口呆。   两天之前,祁震与祁霏霏在天威谷告别,在安排了一些杂事之后,祁震先让祁霏霏与随从先回归红石城祁家,然后又写了几封信,分别给麓景山谭家家主谭宗耀,以及商旅联盟的林赞,提及自己要前往浩土州修习仙道之时。   虽然说自离开红石城之后,祁震一路风波不断,但还算得是平安解决,而且还结交了不少人物,自从听张广野家主说道自己日后还需要回到天南之地,那还是有必要把自己成长的地方好好打理一番。   把这些俗事杂物都统统处理完之后,祁震便找了溯光真人。   天威谷与玄天宗山门足有万里之遥,依靠双足或者车马,真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才能到达,更别提天南之地与浩土州有着崇山峻岭的阻隔,所以祁震只能依靠溯光真人施法飞行,才能到达玄天宗。   这次跟随溯光真人前来的玄天宗弟子,另外有三人,其一名是祁震已经认识的雷进,另外两名则是内门弟子,但这三人都不是溯光真人的亲传门人。   不过除了祁震,玄天宗四人皆是可以御风而行的,只是溯光真人法力修为更加深厚,自然还是让真人带着祁震飞了一路。   溯光真人根基深厚,无需护身法器,仅凭自身法力破开天罡风,带着祁震一天便飞了六七千里,但因为另外三名弟子修为浅薄,不如真人这般源源不绝的法力,所以三人只好在途先休息了一晚。   那也是祁震第一次看见浩土州的风土人情,虽然只是一处平凡的人间城镇,但人口之稠密、商贸之繁华,皆是让祁震大开眼界,更有许多美食佳肴是祁震在天南之地不曾见过的。   也幸好祁震不是那种会放纵心神去游乐之人,更明白自己此行目的是去玄天宗修习仙道,第二天一早,趁雷进等三名弟子真气渐复,便再度启程前往玄天宗。   一路,溯光真人也给祁震讲述了不少关于玄天宗的事迹   玄天宗立世之长久已近无可考究,只知道宗门之内三位炼虚境高人维持传承数千年不断,自古被称之为“玄天三圣”,只是这三圣极少现世,连溯光真人都不曾见过他们,只听说仙魔大战时三圣一度出手,将胜利彻底奠定。   玄天宗山门在浩土州的央腹地,一片绵延百里的山脉之,这座山脉横亘东西、划分南北,也因玄天宗而闻名,被称之为玄天山脉。   至于玄天宗山门根本枢道场,在于山脉主峰天元峰,也是玄天宗长门所在,一直掌握着掌门之位的传承。但是由于玄天宗势力太大,仅仅天元峰难以承载这么庞大的弟子数量,所以自千余年前,便让修炼有成的宗门长老自行在山脉各处开辟洞府、创建支脉。   “那如今玄天宗总共有多少弟子门人呢?”祁震曾经这样向溯光真人问道。   溯光真人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若是算外门弟子,有二十万左右吧。”   “二、二十万?!”祁震不禁乍舌,没想到一个仙道宗门竟然能容纳这么庞大的人数。   但溯光真人却剖析道“其实这数字也是看去较大罢了,外门弟子能否晋升成内门弟子,考核频频,无论是资质、心性、品德、毅力等,都需要各方面极为优秀的素质,而且外门弟子还需要为宗门承担各种义务和劳动,否则玄天宗势力再大,也养不起这几十万人啊。”   “那内门弟子呢?”祁震继续问道。   “内门弟子是一个较宽泛的概念,若深究起来,为师也属于内门。”溯光真人解释道“内门弟子总共算起来,不超过三千人,这还是要算千百年来,在宗门之内积压下来的一些前辈长老。实际,凡内门之人,所收的弟子不过三五个,除去途夭亡、或者修为无进展之人,内门人数基本维持变化不大。主要是仙魔大战期间,内门人伤亡颇多,所以现在如为师这般辈分的长老,都会积极收徒。”   “嗯……”祁震深思许久,按照玄天宗的规矩来说,祁震目前还只是外门弟子,也是那二十万人其之一,但是凭借着云笙长老的手段,祁震却能在溯光真人身边学习修炼,不亚于一名亲传的内门弟子。   不过当祁震看见霞风洞府的那一刻,却是将这些思考统统抛在脑后了。   溯光真人在来到玄天山脉之不久之后,与雷进等三位弟子辞别,然后带着祁震飞至自己的霞风洞府,降落在一片青石平台。   在祁震眼前,是一块足有数十丈长宽的青石平台,通体一块的巨型山石,表面平滑光整,仿佛是被一把巨剑平削而过。山石朝外、也是祁震的背后,是山崖,从这块山石下方,有着几道水流倾泻而出,往下形成一道细长的瀑布,宛若白练。   青石平台向内,是几座简约的楼堂,间一座稍微略具规模,面匾额书写着“静笃堂”三字。   而当祁震与溯光真人降落后不久,从静笃堂旁边的小屋之内走出了一名矮胖男子,一路小跑地过来,看见溯光真人说道   “弟子拜见师父!”   矮胖男子满脸堆笑,红光满面,憨态可掬,身穿的青灰色道袍被他撑得宛若气球一般,只见溯光真人眼神严肃,问道   “东平,你是不是又惹了什么祸了!”   而这个被叫做东平的胖子却连忙摇头,一双肉乎乎的耳朵不停甩动,让祁震怀疑这耳朵会不会被甩掉。   “师父,弟子哪里敢惹什么祸啊,、是……”   东平分明有话要说,但却又有几分畏惧,溯光真人对待弟子门人严慈皆有,此刻更是语气严厉,喝道“到底发生何事了?西正和北霜呢?”   东平突然哭丧了脸,带着哭腔说道“师父您一离山外出,旁边碧波洞府的人找门来,说是要借净水石,弟子们知道这是师父您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宝物,您不在,我们哪里敢随意外借,对他们说等师父您回来才商讨此事。却不料碧波洞府的家伙们仗着法器厉害,非要硬闯借走不可,你也知道西正师弟的脾气,一言不合非要分个生死,却不料碧波洞府的人群起而,北霜师弟也坐不住,让我回去守好净水石,他们两个……这样被抓走了,还好净水石有师父您**力镇住,碧波洞府的人才拿不走……师父呀!呜呜呜……”   说着说着,东平大声哭了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涌出,抱着溯光真人的大腿是一顿嚎哭。   溯光真人一阵皱眉,面色如霜,然后甩袖将东平震开,说道“这是为师新收的徒弟祁震,你先为他安排住处,西正和北霜的事情为师来处理,你安心守好净水石好了!”   说罢,溯光真人浑身法力激荡,一阵暴风炸起,祁震不禁遮掩面目,再抬头,溯光真人被法光环绕,已经飞至远方,只剩一个小黑点了。 第132章 东平   祁震没有料到,自己一来到这仙家洞府、世外妙境,碰见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宗门之内其他势力侵扰夺物。   看着溯光真人远去的身影,祁震内心尚且还在诧异之,然后赶紧回头,看见那个被叫做东平的胖子,行礼道   “呃……在下祁震,见过东平师兄。”   而原本满脸涕泪的矮胖子东平立刻变了一张脸,顿时热情起来,嘴里丝毫不停歇地说了起来   “哎呀!你叫祁震是吧?我们师父好久没有收徒了,我还以为师父不打算动这念头呢!没想到出门一阵子带回来这么一名好的根骨……我看,师弟你怎么也有炼气境三阶的修为吧。我的个老天!你可真是厉害,难怪师父他老人家能看重你。我之前从师父那听说,他是要去那什么天南之地?那可遥远得很哪!我从小没怎么下过山,师弟你跟我说说,那天南之地是怎么样的一处地方?”   东平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串,语速快无,而且神情兴奋,好象一个看见新事物的孩子一样,没有半点同门师兄弟遭难的事情发生,连祁震也被他这一大堆问题给吓住了。   “哎哟!我忘了,师弟第一次来霞风洞府,肯定跟师父飞了许久的路程吧,来来来,天罡风寒冷沁骨,我给你沏一杯茶,让你暖暖身子再说话。”   东平嘴里不停,拉着祁震走向静笃堂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   霞风洞府本是在山,由于是被溯光真人从天御风飞行这般带过来的,到底是多高的山脉祁震一时也不甚清楚,但是在刚才的青石平台,的确是感觉到一股山间的寒意。可是当他来到这间小屋子之后,却感觉到一股如春的温暖。   “这……”   小屋子乃是寻常的木质结构,并非什么华丽的建筑,论样式,与天南之地差别不太大。一入门,便看见一套四方桌椅,面摆着茶具;贴着墙壁的柜子陈列不少书籍与器皿,让祁震一度以为回到了天生山的洞府之内。   只见东平手脚勤快利索,招呼着祁震坐下休息,然后倒满了一杯茶水递给了祁震。   祁震一路之虽然有溯光真人以法力护住身子,但是多少还是被天罡风吹得脸面发僵,不过以他的修为,只需真气稍稍运转没什么大事了,但东平热情好客,祁震自然不好拂了对方的好意。   一杯热茶入腹,暖意直通丹田,然后从丹田为心,向着四肢百骸弥漫开来,只一息功夫,祁震便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一想明白这杯热茶也不是寻常之物。   在祁震低头看着杯子的时候,一旁的东平好像看穿了祁震在想什么,立刻说道   “这是咱们霞风洞府栽种的养元碧锋,茶树原株是师父他老人家年轻时种下的,靠着向阳的山腰,几十年内这株茶树长得十分茂盛,嫩叶有如剑锋锐利,自有碧锋之名。后来师父结识了一位茶道大家,回到山把这株茶树的嫩叶采摘下来炼制成品,说是叫茶叶,实际用来作为饵药也未尝不可。养元碧锋最能祛除体内寒气,我们这些晚辈弟子每次飞行归来之后,都要喝一杯祛祛冷意。”   这个东平仿佛是天生一张利嘴,说个不停,却又不让人感觉到嗦吵杂,让祁震一下子了解到不少霞风洞府的事情。   祁震稍微调息一下,然后安定心神,方才问道“东平师兄,这……刚才是怎么一回事?那碧波洞府又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东平脸色阴沉,嘴里骂咧咧地说道“那帮狗崽子,最是不把人放在眼里。师弟刚来,还不清楚门内许多事情。我们这玄天宗自千余年前,开里支脉分宗,凡是不在枢道场的开设传承的长老,一律称之为洞府首座。至今玄天宗已经有将近三十座支脉洞府,我们霞风洞府是其之一。”   祁震一边点头,一边思考,玄天宗有内外门之分,能开创洞府传承的必然也是内门之人,而且洞府首座修为必然不低,这样一来,各个洞府其自治程度极高,很容易不受枢道场天元峰的节制,一旦有了矛盾,好今天祁震所看见的一样。   东平继续说道“我们霞风洞府算是新开辟的洞府传承了,传人尚且不算太多,而我们师父又不喜欢跟宗门之内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结交,所以算得是势单力薄。但师父手宝物不少,离我们最近的碧波洞府从几十年前一直想借师父的净水石,好让他们那边的洞府首座修炼突破。可是净水石乃是稳固霞风洞府地脉水气稳定的根本,一旦外借,别说洞府门户大开,更是有可能造成山崩水泻,酿成一方灾祸。虽然此地地处深山之,但洪涝祸世往往起于细微雨露,玄天山脉的水势结连浩土州东部许多江河,师父自然不会让净水石离开霞风洞府。”   “此言在理!”祁震说道,他虽然不知道净水石具体能有什么神妙用,但是既然能阻止一方水祸,无论效用有多少,不应该随意挪动。   “对吧!师弟你也赞同吧!”东平语气十分激动,然后继续说道“碧波洞府的首座叫做秉灯真人,传承也有三代了,可是到了秉灯这一辈,修为却不算太高,连他本人也一直在炼气境九阶这个境界卡着不动几十年了。平时师父在山里,他们还算客客气气得门求借净水石,这次碰巧师父离山,秉灯的那帮弟子们蜂拥而至,逼着我们交出净水石。也幸亏净水石有着师父法力护着,是苦了西正北霜两位师弟了。”   “那两位师兄如今是怎样了?”祁震不住问道。   “唉……”东平一声长叹,肥胖的身子好像要塌了一般,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是不知道,西正师弟他是师父收的第二个徒弟,在州西陲找到的孤儿,最是好勇斗狠。”   然后东平看了一眼祁震背后的长刀,说道“估计到时候会跟你合得来吧……他呀,对师父最是忠心耿耿,那天碧波洞府的人嘴里不干净,侮辱了师父,西正师弟直接攻了过去,当场便是见了血,这还得了?两边自然打了起来,对面来了有六人,我们才三个,彼此间修为境界差得又不远,狗崽子们法器又好,我们自然落了下风。”   东平搓了搓手,似乎在回忆当初的情景“北霜师弟外冷内热,他见事情不妙,抵挡不住碧波洞府的人,便叫我会去固守净水石,等待师父回来,然后便跟着西正师弟与对面斗法。我跑去静笃堂里的密室守护净水石,有着仙法结界,碧波洞府的人自然是进不来的,西正和北霜两位师弟在我的面前被他们抓走了……唉……”   祁震手扶下巴思考了一阵,他虽然从云笙长老那里得知了几分玄天宗内部争斗的事情,但是没想到事情远自己想象的更为复杂和严重。   照理来说,一个洞府传承,势力再怎么大,都是玄天宗门下弟子,如果真有矛盾,也不应该升级到生死相拼的程度,甚至如今抓走了溯光真人的两名弟子,这分明是企图以此为要挟,强迫溯光真人交出净水石。   溯光真人是怎样的性格,祁震如今摸清一二了,以他老人的行事作风,要他交出净水石是全然不可能的,但是溯光真人也绝对不会让自己两个徒弟受委屈。   更主要的问题是,按照东平师兄所说,碧波洞府的秉灯真人只有炼气境九阶的修为,起炼神境修为的溯光真人,可以算得是天壤之别,在这种境界差别之下还想与之作对,秉灯真人到底是头脑痴傻还是另有算计呢?   而祁震身为溯光真人的弟子,虽然目前只来到霞风洞府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但日后必定还会与碧波洞府的人打交道,而这种弟子间的矛盾冲突可是不师辈们讲几句话能化解的,所以祁震在无形之间已经陷入了这种矛盾之。   “不过既然师父已经前去了,我想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师兄暂且可以放心。”祁震试图劝说东平。   不过东平明显更了解内情形,只见他不免担忧地说道“我也知道,凭师父他老人家的本事,两位师弟自然是可以安然无恙,但问题不仅仅在于此。”   “怎么说?”   只见东平神色一紧,说道“这秉灯真人还有个师兄不知道师弟你知道不知道?”   祁震摇摇头,他目前对玄天宗之内的人事还不算十分了解,然后听东平语气紧张地说道   “秉灯真人有一个师兄,法号擎灯,最早也属碧波洞府传承的,但是年少有为,据说早在仙魔大战爆发之前,被送去枢道场修习神通,后来更因为功劳卓绝,被提拔为宗门传法长老,在玄天宗内权势直逼掌门流光真人!后来传闻与掌门理念不合,自己另外开辟洞府,虽说是不管宗门职务,但却召集了一大批宗门弟子,为他的洞府增添人气,更是暗提拔了许多外门弟子,一下子让他的昭明洞府实力膨胀。”   祁震眉头皱起,这么听来,这个秉灯真人的背后另有一股势力,而且很明显,在宗门内部权争之,碧波洞府的秉灯真人,明显是倒向了昭明洞府的擎灯真人,以此来钳制作为掌门师弟的溯光真人。   只听东平继续说道“以前师父他老人家是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这下好了,肯定是要被碧波洞府那帮家伙给拖下水了,唉……这安宁的日子啊,真是过一天少一天了,没想到师弟你一来,碰这些破事了。” 第133章 门钥   看着东平的愁眉苦脸,祁震深深感觉到,仙道修炼绝不是简单的逍遥自在。 且不说为了宝物丹药而争夺,光是宗门之间为了权力而引发的斗争,其矛盾激烈的程度远世俗要强烈许多。   俗话说仙人打架、凡人遭殃,当年仙魔大战便是最好的例证。   百年之前,仙魔两道彼此为了各自的胜利与彻底消灭对方,都是竭尽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魔道宗门更是不惜将所经之地的一切活物尽数炼化。如果说玄天宗内部的矛盾扩散开来,未来甚至有可能波及到天南之地的祁家。   祁震不怕别人针对他,但是唯独不能牵连到自己的家庭,所以当他了解到玄天宗内各个洞府之间的矛盾时,内心更是涌起了一阵奋发向的意志。   强,必须要变得更强,一切才会有转机!   正当祁震思考之际,屋子外一阵强风鼓动,祁震感应灵敏,自然察觉到异状,而东平看似肥胖,但神识也相当敏锐,一拍桌案说道   “师父回来了。”   说罢,两人起身赶紧出去,只看见溯光真人带着两名浑身是伤的男子从天而降。   这两名男子想必是溯光真人的另外两名徒弟,西正与北霜,他们穿着与东平一样的青灰色道袍,只是不像东平这般大修宽袍,而是紧扎袖口,反而更像世俗武人劲装。   “师父您这么快回来了!”东平有些疑惑,没想到过了一刻钟多些许的时间,溯光真人将两人带回来了。   溯光真人脸色肃穆,说道“为师不欲跟他们纠缠,直接将他们两人带回来了。”   祁震听得出来,溯光真人明显压抑着怒气,而且仅仅这三言两语说明事情经过,看来这位老人家去到那个碧波洞府,肯定是没有什么废话直接施法带人了,以溯光真人的修为境界,的确没必要和对方多言。   而东平看见两位师弟满脸淤青,赶紧前说道“师父,两位师弟可有什么大碍吗?”   “无事。”溯光真人指了指祁震,朝着西正北霜两人说道“这是为师新收的徒弟祁震,你们日后慢慢熟悉吧。”   说罢,溯光真人一挥袖袍,径直走向静笃堂,虽然无甚言语,却散发着一股闲人莫近的气氛。   看着愤怒的师父离去,祁震内心也有几分担忧,不仅是因为宗门权争的事情,更是身为弟子对师长的关心。   “对了,在下祁震,见过两位师兄。”祁震赶紧转过身来,对两位师兄行礼。   西正从面容看,高鼻深目,与天南之地和州寻常人物看着有几分不同,而且瞳孔乃是漂亮的金色,让祁震想起有着琥珀色瞳孔的祁黛了。   除了有着与西野人士相仿的容貌外,西正师兄身材更是厚实强壮,而且须发微微呈褐色,充满着异国风情,只见他看了看祁震,又看了看祁震背的长刀,满脸瘀伤的他突然咧嘴一笑,显得十分怪异。   至于北霜师兄,则是身材高挑纤瘦,哪怕在本颜色浅薄的道袍映衬下,依旧是显得十分苍白的肤色,让祁震感觉此人气血都泛出一股寒冷,只听他对着祁震微微点头,明显不是话多之人。   ***   “妈了个巴子的,碧波洞府那群狗崽子,老子迟早要活活撕了他们!哎呀……疼疼疼疼……”   静笃堂一旁的小屋内,祁震和东平分别为受伤两人治疗,霞风洞府疗伤灵药不少,只是西正和北霜看似受到非常严重的折磨,表面看去只是寻常瘀伤,内里却是骨骼裂痕遍布,简直是能够让人痛苦致死的伤势,却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能够坚持到溯光真人从天南之地回归。   祁震轻轻将伤药抹在西正师兄的背,只见好像是在碎石地硬生生摩擦而过的伤势,让祁震感觉一阵磨骨悚然,到底是怎样的法器才能造成这般伤势。最可怕的是,当祁震以真气暗暗渡入西正师兄的背,才觉得内里筋骨之损颇为严重,一股沉重的法力缠绕不散,若是这股法力不散,西正的伤势难以彻底痊愈。   祁震没有说话,却是自发地将武斗真气逐渐松动开来,好在西正明显是粗枝大叶之人,嘴里一边喊着疼、一边在骂碧波洞府的人事物,没有察觉到祁震渡入真气的行为。   武斗真气沁入对方体内,祁震如今修为突破至辟谷境界,对真气之运使堪指掌曲张,绝不会轻易伤及对方身体。   而当武斗真气触及到这股沉重法力时,武斗真气好似斧凿一样,将萦绕在经脉的法力一层层地剥离碾碎,足足花费了半刻钟的时间,才让西正师兄体内的外来法力消磨掉。   仙道人虽然注重肉身炉鼎,却无几人会刻意将肉身锻炼强悍,但西正师兄不一样,好似天生有一具强悍的肉身,伤势哪怕严重如斯,却是依旧气十足,反观北霜师兄,更多则是靠着一股不屈的毅力来硬抗着。   当两人内外伤都治疗得差不多了,东平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唉,也是多得师父回来得及时,要是再过一段日子,你们的伤可能会留根。对了,这半个月你们最好都不要动武,也别太过激动心神。”   “哼!”西正明显不是坐得住的人,可是在东平的劝导下,还是平静了下来。   东平将两人送回各自的房间后,才对着身后一直跟随的祁震道歉道   “师弟抱歉啊,第一天来到让你看见这些事情了。”   祁震摸了摸后脑勺,然后说道“哪里的事,只是没想到碧波洞府的人下手这么狠。两个洞府之间仇怨有这么大吗?”   东平一边缓慢的踱步走着,一边说道“玄天宗有着十二年一度的天元论会,是专门给玄天宗内各个洞府传承之间论法、斗法的一次试。”   “哦?”祁震没想到,仙道宗门里也有像天威谷的武大会一样的试。   “一次的天元论会正好是十年前,我和两位师弟一同参加,那时将碧波洞府的人打得是哭爹喊娘的,也把那个秉灯真人气得七窍生烟,可那又如何,秉灯真人修为本不如师父,我们他的徒弟要强,哪里错了?”   东平语气一转“可是几年前,秉灯真人终于察觉修为难以提高,净水石又老是借不到手,只好求助他的那个师兄擎灯长老。其实以擎灯长老的名望和修为,其实是一直看不起这个趋炎附势的师弟,只是他为了钳制我们师父,将一大堆好的法器借给了秉灯真人,而且传了不少修炼秘法,让他的弟子在短短几年内修为暴增,又加人多势众,西正和北霜两位师弟才落了下风。”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房间门前,霞风洞府从外面看并不太大,但是绕过山壁七拐八折,却是有着不少房屋,只是里面大多是空无一人。   东平一拍房门,只见禁闭的门突显一道云纹符,璀璨法光,然后落在手里,却又不过二指长宽,仿佛只是一张纸条,但是其质地却像是颇有硬度。   东平将这细小符递给祁震,祁震一接手,只觉得是拿到了一根小刚条似的,有着与其外表不相称的重量。   “这是……”祁震不禁怀疑。   “门钥。”东平回头笑道“霞风洞府房间不少,可是师父却没收太多弟子,所以空出来的房间有很多。这符门钥是我设计的,平时这道符将房间封印,内外隔绝,一丝尘埃都进不去,当符解封之后,便可随意进出了。师弟,这房间日后便属于你的了,有甚贵重事物都可以放在房间内,外出时只要那符门钥在门一划,自然便再度封印房间了……是别关活物,因为我修为不高,只能一刀切,连呼吸空气也不能穿透这层封印……不过我们师兄弟几人都懒得养啥小动物,连宗门最擅长的御灵术都没学。”   祁震看着手里的符门钥,没想到世还有这么神的事物,然后听见东平的话语,不禁问道   “师弟我在为入门之时听闻玄天宗最擅长拘禁召灵之术,今日方知名为御灵术,为何师兄你们不修习呢?不是非常方便么?”   东平摸了摸浑圆的肚皮,说道“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师父,师父他老人家自是会的,却也没有炼制御灵,师父也曾传授于我,我才发现,这玩意儿练了不值当。”   “怎么说?”   东平说道“御灵术太过与分化心神,虽然十分简便,日常洞府之劳务都可以让御灵去完成,但是操纵御灵的法力太过于死板,仿佛是按着一条路子,毫无变化的走下去。且不说修炼之人适合与否,师父说了,御灵之术只是手段,若真心想求仙道,自己去找寻适合自己的道路。我便是学了符之道,二师弟西正学的是锻化炼体之道,三师弟北霜是修习剑道之人。”   祁震有些诧异,然后问道“这些……师父他都能教吗?”   仙道虽然修炼方式极多,但是对于个体的修士而言,一个方式或者一条道路足以让人耗费千百年的时间,溯光真人对待这种差距甚远的弟子,真能够因材施教吗?   “嗯……”东平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倒不是都能教,有时候我想不通的地方,师父他也未必能立刻为我解惑,但是相反的,找出问题关键在哪,师父他倒是要我们快得多。师父不一定为我们直接解决问题,而是让我们察觉到问题所在、或者说如何解决问题。好这符门钥,师父指点过我,不要只看符本身。最后我才设计出,以地脉力量为基础,将整个洞府化作一座阵法。这样一来,便无需每一个房间都要辛辛苦苦设立封印。若无师父指点,仅凭一张小小符,哪里能够封印这么多的房间啊。” 第134章 竞争   祁震看着手的符门钥,没想到内门道如此深奥,只是自己似乎不是这方面的材料,若是日后遇见与符有关的问题,还得要来请教这位东平大师兄。   两人进得了房间,祁震只觉得房间干净整洁,靠墙的床有着简朴新净的被褥,书柜、桌椅表面无一丝纤尘,仿佛符封印不开,这个房间之内是一个静止的空间。   东平说道“师弟你日后起居便是在这了,从房门出去往左边小路走,便是厨房,只是我等修为已到,很少起火做饭了,想必师弟你也少食人间烟火,这里有一壶辟谷丹。”   说着话,东平从袖取出一个小药瓶,然后提醒道“一壶辟谷丹总共一百零八枚丹药,若是能炼化彻底,足你一年所需的。这辟谷丹乃是长门天元峰所分配,只是我们霞风洞府向来人丁稀少,师兄弟平均下来,没人倒是能拿个七八壶的,所以师弟你不怕没丹药。”   祁震拔开瓶口轻轻一嗅,一股恬淡芬芳的药香味扑鼻而来,寻常仙道宗门,以白玉丹来作为辟谷所用的丹药,而玄天宗这种宗门,明显另有灵丹妙药,不过祁震一时之间却是判断不出。   “对了!”东平突然记起一件事,说道“仅仅是洞府的这一点丹药,若是师弟觉得不够,便可以前往天元峰的道海碑,面以法力书,都是一些宗门内外的勤务劳动。如果是一些人数众多的洞府传承,长门配给的资源经常不够,需要弟子自己去为宗门多做贡献,道海碑是这么一个用处。除了寻常的培植灵田、豢养灵兽、开山挖矿等工作外,还有一些是要去到世俗产业经营,这也是不少宗门弟子日后的出路……毕竟,不是所有门人弟子的修炼都是进展顺利,若是数十年没有丝毫进境,且不说师长如何看待,光是平辈同门便能将自己的利益挤压殆尽了,师弟你可要了解清楚。”   “我记住了。”祁震用心记住东平师兄的每一句话,毕竟身为晚辈弟子,玄天宗内还是竞争激烈。   东平语气一转“不过师弟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霞风洞府我们几个,天元峰的配给基本都是有所剩余的,不差你的那一份,而且道海碑的任务工作不分内外门弟子,只要量力而为成了。”   “那我要如何前往天元峰呢?”祁震问道。   东平一拍脑门,说道“这我倒是忘了,天元峰地处玄天山脉最央,凡是新设立的洞府,以及外门弟子聚居的外围道场,乃是有着飞云台作为来往接引。只是操控飞云台的灵石是由洞府首座进行收发,你想要去天元峰,还得要师父他老人家先给你一个灵石,不过现在嘛……”   祁震知道溯光真人目前情绪不好,说道“师弟我知晓的,且过几日再提及此事吧。”   “哈哈,师弟倒是明事理,西正好多了。”东平用他肥胖的手拍了拍祁震的肩膀。   祁震不禁问道“西正师兄是怎么一个人呢?感觉相貌有些特别。”   东平说道“你不了解也算正常,西正他是师父在州西陲的一个小村落收的孤儿。那个地方靠近西野之域,那里的人,大多金发碧眼、深目高鼻,西正师弟估计有几分西野之人的血统。只是仙道修炼本极少论及出身,妖兽修炼化出人身都不是没有的事,何必去计较他人血统?”   “师兄所言有礼。”祁震躬身道。   东平转身走出了房间,站在外面说道“好了,不打扰师弟你修炼了,我们霞风洞府人少冷清,平日里大家都没什么事,是师父每个月都会开个小法坛,为我们解答修炼过程的疑惑。我和北霜师弟也不怎么下山,反而是西正师弟,估计以后找到伴了,你可得留心了。”   “师兄的意思是?”   只见东平一脸的神秘,笑道“到时候你知道了。”说罢,脚下一阵法力,只看见这个身材矮胖的师兄一溜烟地跑走了,仿佛是贴着地面滚动的一个肉球。   祁震脸色疑惑,但他多少猜得出那位西正师兄必定是性情激动慷慨之人,说不定未来能够为祁震的武道历练有所助益。   回过头来,祁震将一些杂物从乾坤囊取出,除了自己的衣裳之外,祁震唯一大件的东西是刻有《万兽诸形图》的鼎炉,祁震考虑了一阵,还是没将这个古朴鼎炉取出。   祁震心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他并不是对霞风洞府的众人不信任,而是万一此物的贵重超过自己预料,那么到时候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是祁震,还有自己的同门。   简单收拾了一下,祁震本不是沉迷享乐之人,这种带着几分清苦的生活他并不在意,更何况如今他修为至此,对俗世各种**已经渐渐淡薄下来了。   不过看着桌的辟谷丹,祁震还是要反驳自己一下,口腹之欲短暂时日内还是没法克服……   ***   溯光真人进入静笃堂两天后,由于真人布了阵法,几位弟子都无法进入,所以祁震一时之内也没法看见自己师父,所以自个儿在洞府之内修炼习武。   虽说自己已经算得是仙道人,可是祁震依旧没有放弃武道的修炼,当初在武大会最后一场,与何茗试悟出的招式,祁震这两天又反复地演练了几遍,终于将其脉络彻底摸索清楚了。   武道修炼,不似仙道那般深奥玄妙,而是极端的追求实际,所以,“道”与“术”皆要牢牢把握。   从臂膀用力的方向、到浑身筋骨使劲、其次是真气导引运转,这都是“术”,祁震将《霸仙真解》里的武功招式一一提取出来,将其运用在实战之,提取出最适合自己的那一部分,然后与从丹华真人那里得到的《断水逆刀法》融合,将刀法运用到极致。   这种“术”的极端,哪怕祁震手无刀,仅凭劈砍之劲力,足可以让祁震成为天下少有的刀法宗师。   而至于“道”,则是祁震从《霸仙真解》的一门神通所借鉴参悟。   若以修为境界论,祁震目前自然无法修炼任何神通,可是《霸仙真解》乃是烙印在祁震的脑海里,纵然神通的玄妙信息祁震根本无法解读,但其的意境心态祁震却能了解一二。   这门神通自然便是《霸仙真解》八神通之一的“断空裂地斩”。当年霸仙老人凭着这门神通,硬生生破开空间,穿行州各地,乃得“斩”之一字的精妙所在。   斩之无物不斩。   不过祁震则是另有自己的方式,他自所以悟出“愤斩”一式,乃是因为回忆起当年自己经脉堵塞、没有任何修炼天赋的过去,无数负面情绪充斥大脑,使得祁震内心无限的愤慨,恨不得一刀斩灭眼前所有阻碍,在这种心境之下,催生了这一招式。   “愤斩”一出,刀意直冲天际,仅凭祁震炼气境三阶的修为,能震破四阶之人的法力神识,足见此招之强大。   而当祁震在青石平台运使此招只是,霞风洞府的法阵结界也为之一颤,使得三名师兄都被吓得走出屋子。   “原来是祁震师弟你在练功啊!我还以为是碧波洞府那帮狗崽子又来了。”西正第一个跑出来,见他气色不错,祁震也有几分惊讶。   “来来来,我们先几场,师兄我多少也有炼气境六阶的修为,虽然不敢说法力有多强,但是拳打脚踢的功夫,我可没怕过谁?”   说着说着,西正抖擞起精神来,挥舞着拳头想与祁震试一番。   “嫌命长吗?!”一声大喊,东平从远处急匆匆跑来,浑身肥肉一抖一抖,十分滑稽。   只听东平指着西正说道“你别以为凭着金身之护能不顾伤势了,碧波洞府的人还不是凭着法器伤了你?”   “师兄你怕什么?”西正的语气有几分放荡不羁“祁震师弟一看是武道高手,玄天宗下下都喜欢靠着法术在天乱轰乱炸,从来没想过肉身炉鼎才是最好的法器!”   东平一拍脑门,他本是修炼符之道,说起飞在半空乱轰乱炸,那典型是他自己。东平知道西正没有那个心思去暗讽别人,只是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应该从一名仙道宗门弟子的嘴里说出来   “你自己不是输给了这样的人吗?还好意思说?”   “哼!碧波洞府的狗崽子以多欺少,要让我一对一的单挑,我可不会输!”西正硬气道。   东平快崩溃了,着急道“那对方也不会让着你啊!北霜师弟,你也劝劝他!”   东平身边站在脸色苍白的北霜,只听他语调低沉“碧波洞府的人以多欺少,不是道义有错,而是错在助长其肆意妄为,有损求道之心,沦为了单纯的逐利之兽罢了。”   “哈哈哈哈哈,虽然听不懂师弟你在说什么,但是好像很有道理似的。”西正明显是头脑简单的人,粗犷地笑了起来。   “哎呀……”东平有几分绝望,然后看向祁震。   祁震有些尴尬,若以武而论,他确实觉得碧波洞府的人有些过分;若以仙道人而言,这种为了一件宝物便伤害同门,的确是心性有亏;可是以洞府传承而言,无非弱肉强食,难有对错之分。   祁震这才发现,一旦仙道人的修炼以宗门为单位,这种矛盾似乎便不可摆脱地出现了。谁都想修为更进一步,但是天资和机缘都不是平等的,单纯以毅力并不能决定结果,更何况以外力促使修为进展的事情的确也是存在的,这样一来,仙道宗门内外,围绕各种法器、宝物、丹药的争夺自然开始了。   如果真的这般,那么仙道人和世俗凡人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竞争的强度与烈度更为激烈罢了。 第135章 水阵   祁震突然沉默了起来,另外三人都是仙道人,自然知道祁震陷入了某种思考之,而祁震自己也突然被这种安静给惊醒了。   “呃……师弟我一时在想一些事情。”祁震解释道。   “哦?祁震师弟你在想什么呢?不妨说来给大家听听?”东平问道。   祁震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要按师兄你说的那样,秉灯真人背后似乎另有势力,碧波洞府这次受挫,会不会引来其他势力前来声讨我们呢?”   而似乎是应验了祁震所言,正当四人各自思考之际,东边天空之的云层一阵仙音云荡,阵阵浩大醇正的法力弥天而降,顿时震动霞风洞府的法阵结界。   一个洞府自开辟以来,必定有着法阵结界作为守护,一旦有了外力冲击与破坏,必定会让内之人察觉到。   “这下可真被师弟你说了!”东平脸色一紧,没料到对方反扑的速度会这么快。   溯光真人从碧波洞府救人回来不过两天,真人自己尚且还在静笃堂内闭关,没想到碧波洞府在短短时日内聚集了一帮势力前来。   碧波洞府的实力有多少,身为溯光真人大弟子的东平心内有数,除了几件祖传的法器,并没有什么太让人瞩目的手段。   可是自秉灯真人彻底倒向擎灯长老的势力之后,碧波洞府却有了大大的改观,不禁法器丹药无数,更是获得了几张阵法图录,极大增添了碧波洞府的实力。   玄天宗这种仙道宗门魁首,自仙魔大战无数次战斗之后,深深体会到阵法的重要性,仙道宗门的弟子不像江湖散修那般孤立无援,凡每次出山游历大多数都是结伴而行,若是碰见妖魔鬼怪,第一反应都是结阵对抗。   一人的法力再强,也有极限,可是当数人彼此结阵之后,法力互相扶持,实力远远超过单纯的人数增加,所以自百年前大战之后,玄天宗的洞府传承之间,一方面除了较弟子门人的修为境界,另一方面便是相互拼阵法的优劣。   其实真要论天下仙道宗门最擅长阵法者,并非玄天宗,而是地处北方磐石山的麻衣道,不过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两派也有所交流,而玄天宗更是凭着深厚的宗门传承与经验,创造了不少阵法,其,擎灯长老更是掌握了不少阵法图录。   东平抬头观望,神识一扫,面色顿时变得苍白,说道“竟然是波涛风涌阵!几位师弟们小心,此阵我听师父说起过,最是充斥阴寒水气,其法力有如波涛不断,只要布阵的十二人法力不断,其攻势不会停歇,没想到碧波洞府竟然得到此阵法了!擎灯长老还真是深谙阵法之道,知道碧波洞府最适合此阵!”   听东平话语,似乎他也是颇为了解阵法之道的人。其实这并不怪,溯光真人与麻衣道的马龙道人来往不少,经常有修为的印证,虽然马龙道人不会直接传授阵法图录,但以溯光真人的修为,多少也能明了个道理。   而溯光真人如今四名弟子之,东平擅长符之道,对阵法的了解也是最多,毕竟这两者也有相通之处。   当祁震看见天云层逐渐密集,变得乌云遍布,而天法力像洪水一样冲击洞府护阵,内心更是惊讶   “这边是仙家的**力吗?顷刻间翻云覆雨。”   “祁震师弟!你修为尚浅,快回你自己房间躲避一下,一旦洞府护阵被破,以你的修为恐怕瞬间被冻成冰块!”眼看洞府护阵已经有难以抵抗的迹象,一阵阵寒冷的水汽如风卷入霞风洞府,东平对着祁震大声说道。   祁震眉头皱起,说道“那师兄你们几个呢?为何师父还没出来?”   东平同样十分焦急,说道“师父或许在闭关的紧要关头,你放心,静笃堂的守护坚固非常,此处情景不会影响内!你快去躲避吧!”   洞府内充斥着水汽的寒风已经越来越大,四人仿佛在迎着山口巨风在说话,祁震也不得不喊出来   “师兄,我虽然拜入门时日不多,但有人侵门踏户岂能远避灾祸?师弟我愿意与师兄们一同迎战!”   东平看着天摇摇欲坠的洞府护阵,内心一阵矛盾的思索,最后说道“那祁震师弟你可以要小心了!待会儿万一两边真的要打起来,我们未必能保护你!”   此时西正插嘴道“哪里还要待会儿?碧波洞府分明已经与我们作对到极点了!祁震师弟不是畏惧之人,我看他刚才那一招足可以震动洞府护阵,要我说,师弟你线下先积累真气精神,我们三人对抗一阵,最后让祁震师弟趁隙出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东平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静笃堂,身为霞风洞府的门人、溯光真人的弟子,他们自然是有着守护洞府、为师父护法的责任,可是眼下情形的确十分危急,东平其实在暗地里传了好几道神识入静笃堂内,好让师父知道外面发生何事,但都是如泥牛入水一般,毫无反应。   东平这才知道,溯光真人的闭关不是一般程度的深,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让碧波洞府的人攻门来。   不过作为大弟子,东平虽然平日里和蔼带人,但终归是能把握是非、处理事情的性子,只听他大声说道   “那好!祁震师弟,你且站在我们三人之后,当我发出一道金色符之后,你再出招!”   “是!”祁震大声回应道,然后手握“劈道”,身形不动,一心遁入空明之境,瞬间积累真气。   东平继续吩咐道“北霜师弟,你为先锋,若是对方以水箭水刀攻来,你以剑意法力破去,能破多少是多少!”   北霜一向少言寡语,听见东平这么说,从腰间拔剑而出,虽然没有说任何话语,行动却是表明了其心态。   然后东平朝着西正说道“西正师弟,你肉身炉鼎虽然强悍,可眼下伤势未愈,不要强行对抗水汽寒风,按师父所教的抱元守一之法,定住我们四人周身神气。我们四人以你法力最是深厚,或许还能抵挡一阵。”   “嘿嘿,知道啦!”西正咧嘴一笑,像是野兽一样的神情,卷起袖子,露出多毛的胳膊,朝着天吼道   “碧波洞府的狗崽子们,来吧!”   话声刚落,霞风洞府空百丈之处,无形的法阵结界都与无法承受连绵不断的冲击,一阵轰鸣声响,连山峰都为之一颤。   而当洞府护阵被破之后,原本不见丝毫人影的乌云之,慢慢显出了十余名人影,十二名身穿水波纹路的青衣道人凌空而立,六人持剑、六人抱瓶,无尽水汽寒风自他们身边发出,威势滔天。   在十二名青衣道人的身后,另外有两人凌空站立,一人穿着紫金道袍、雍容华贵,头道冠也是纯金打造,一派豪气作风,分明是碧波洞府首座秉灯真人。在他身旁的,一样青衣道袍,便是他的大弟子巨海。   东平看见秉灯真人亲自出马,内心免不了一阵惊讶,然后他从袖取出一道符,法力催动,符瞬间自燃,却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深处高空的秉灯真人却是看见了这一幕,然后仰天长笑,笑声回荡天际“哈哈哈!想通知长门天元峰吗?可惜啊,今天恰巧是长门自检之日,天元峰弟子一律不得外出,纵然是负责执戒之人,也不会前来,哈哈哈”   “可恶!”东平低声喝道。长门天元峰毕竟是玄天宗枢道场,其门人弟子行事要洞府传承有规矩得多,而且每月都有一次自检之日,乃是由掌门流光真人亲自参与督导,负责对弟子门人品行的检查,连负责监管洞府传承的弟子,都不得离开天元峰。   当初设立这个日子,本意是让玄天宗掌门在长门天元峰之内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哪怕洞府传承势力盖过长门天元峰,掌门依旧是对其宗门根本有着彻底的把握。更是杜绝了长门派遣出去、负责监管洞府传承之人与各个洞府只见有所牵连勾结。   而身为霞风洞府之人,东平自是闲暇日子过惯了,那些来自长门天元峰的监管之人,对霞风洞府这种人丁稀少的洞府也只是简单过过场罢了,东平对长门的自检之日也只是听说罢了,没想到竟然碰是今天。   看来秉灯真人今天是有备而来了,东平此时的确是心急如焚了,他只能寄望于师父溯光真人能够提早出关,有师父坐镇,纵然秉灯真人再怎么放肆,也不会有其他危机了。   凌空而立的秉灯真人法力恢宏,指着下方霞风洞府的四人说道   “尔等阻挠本座非是一天两天了,当年本座好言相求净水石,你们师父屡次不予,次我遣弟子来此,又被你们重伤,这般对待同门,今天我便要代宗门守戒长老来处罚你们!”   西正最是冲动,他气恼道“秉灯你个龟孙子!师父不给你净水石,你不能来强夺!自己修为不到家,为何不去找你那个擎灯师兄,非要来我们霞风洞府?!”   听闻此言,秉灯真人内心一阵愤怒,其他话语尚且罢了,他最听不得的是别人让他去找自己那个师兄擎灯长老。   虽说擎灯长老也是碧波洞府出身,可是自百余年前便几乎毫无往来了,自擎灯长老身居传法长老高位,渐渐与掌门流光真人有所隔阂以来,玄天宗下似乎掀起了一阵结党风潮,似乎谁都要在掌门与传法长老之间选择一方。   秉灯真人自然是倒向了自己师兄的一方,可是擎灯长老却十分不喜秉灯真人,觉得他趋炎附势、手段低劣,而且修为迟迟难有突破,而如今摆下的这个波涛浪涌阵,更是秉灯真人苦苦哀求而来,他心底里自是最讨厌向擎灯长老低声下气的恳求了。如今被西正这么一激,面容狰狞道   “杀!给我杀了他们!” 第136章 神雷   秉灯真人尚且还记得自己在擎灯长老面前是如何低声下气、卑躬屈膝,才求来这一幅波涛浪涌阵的图谱。   想当初,身为同辈门人,擎灯秉灯入门早了不过半年,而秉灯自己也算得天资优越之人。可是短短的时日内,擎灯的修为突飞猛进,在碧波洞府内崭露头角,使得长门天元峰关注到此人,于是在先代掌门的邀请下,擎灯被送去天元峰修习更深一层的功法,甚至亲自接触到玄天宗根本秘法《玄心鉴》。   再往后,还窝在碧波洞府内修炼的秉灯,听到擎灯前往玄天荒径之修炼,那可是玄天宗在久远之前开辟的异境洞天,虽然不如宗门圣境混元洞天那般崇高莫测,却是晚辈弟子们极为向往的修炼之地,传闻每一代玄天宗的弟子,有资格进入玄天荒径修炼的,不超过十人,而后来身居掌门之位的流光真人,也曾经到此深修了一段岁月。   仙魔大战之,擎灯长老功劳卓绝,人望一度与流光真人并肩,而在大战被魔道法术伤了根基的秉灯真人,却只好在碧波洞府内静修了十几年。这样,在平淡无的日子,秉灯真人接替了洞府首座的位置、又收了几十名弟子,可是自己的修为境界却一直停留在炼气境九阶,再无丝毫进展。   秉灯真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跟溯光真人类似,都是懒得去接触宗门之内的矛盾争执,更何况离自己洞府最近的霞风一脉,平日里简直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两家也算相安无事。直到秉灯真人听闻擎灯长老在长门天元峰与掌门流光真人有所隔阂,具体是怎样的原因,秉灯不知,却了解到自己那位师兄并没有回来自己最初入门修炼的碧波洞府,而是另行开辟了昭明洞府。   洞府传承的建立,往往需要几代人才能完善,譬如溯光真人的霞风洞府,真人本身是开创者,门下弟子不过三四人,洞府必备的药田、丹房几乎都没来得及设立,而这些事物都需要大量的资源和人力,才能建设完整。如碧波洞府这般,平平安安传承了三代,在玄天宗内也只属于流的洞府传承。   可是擎灯长老的人脉声望实在太高,光是在玄天山脉选址一事,有麻衣道与紫宸楼的长老前来助阵,点选最适合的天时地利;然后开辟洞府的那一日,浩土州几乎大半的仙道宗门都前来祝贺,其阵势让人误以为是哪个新兴宗门的创立。   仅仅十二年的功夫,昭明洞府的气派已经逐渐追长门天元峰了,若非有着宗门道统的为继,昭明洞府完全可以自立成为一个新门派。   其后的日子里,昭明洞府每月都有****与试,欢迎玄天宗内外修士前来参与,而擎灯长老更是好客大方,丹药法器随意施赠,顿时使得擎灯长老在江湖散修的名望再一层楼。   在这段岁月里,秉灯真人从宗门典籍了解到,有一样名为“净水石”的秘宝,可以梳理自己受创的经脉,甚至吸纳其内灵气,未尝不能大大提高修为,更巧合的是,他得知邻居溯光真人正是此宝的主人,于是经常门求宝。   可惜的是,溯光真人的顽固远超自己想象,门几次好声言语,不仅丝毫没有松口,到最后竟然是闭门谢客,一****下来逼得秉灯真人怒气愈增。   而知道后来,他的大弟子巨海提出了一个建议,则是前往昭明洞府,找自己那个百年不增碰面的师兄求助。   仙道高人虽然说大多淡漠世情,可骨子里往往是以高傲支撑这种心态,一开始秉灯真人并不愿意求助于自己那位地位高的师兄,直到后来发现自己寿数可能慢慢缩短,再不行动可能要彻底陨落,方才低声下气来到昭明洞府。   秉灯真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高高在的眼神,在昭明洞府每月的****,擎灯长老高搭法台,一边施展神妙法术、一边嘴吐仙音,可是秉灯真人却留意到,擎灯长老坐在高处却不停地望向自己,纵然表情是那般的神圣高洁,但望向自己的眼神却充满着的嘲笑与讥讽。   可是秉灯真人却不敢有一丝愤慨或者不满,他是来求助的,更何况自己面对的这个人,不仅拥有着炼神境的修为,更是被传闻天下间最有突破至炼虚境可能之人,或许是这个缥缈的传闻,导致掌门流光真人也不能对擎灯长老亲自下手。   “师弟,许久不见了。”   ****之后,擎灯长老在一件静室与秉灯真人会面,一见面是一句暗含着无数意味的话语。   秉灯真人神色一怔,确实是很久了,自从擎灯离开碧波洞府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一次了,超过了百年的时间,两人仿佛早已是陌生人的关系了。   两人寒暄几句,秉灯真人急不可耐,提起关于净水石的事情,其实起净水石,秉灯真人更希望能在擎灯长老这里找到能够医治自己的方法或者事物,毕竟若无紧要,何必去招惹当今掌门的师弟呢?   不过擎灯长老明显有着自己的想法,刻意说并无意志的方法,嘴里却说着将会如何如何帮助秉灯真人。而秉灯真人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只好求其次,讨要各种法宝丹药,如江湖散修来此乞求一般。   擎灯长老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但是事后却提醒秉灯真人,若真想解除自身伤势和修炼困境,根本还是需要净水石。   在此之后的日子里,秉灯真人与擎灯长老来往日益频繁,而碧波洞府对霞风洞府的态度,也是越来越尖锐,直到几个月前,秉灯真人求来了波涛浪涌阵的图谱,然后命弟子门人勤加修炼,在擎灯长老的指点下,秉灯真人选好日子,对霞风洞府采取行动。   也正是在今天!   秉灯真人从回忆慢慢清醒过来,眼前正是自己的弟子门人结阵施法,阵阵寒气如波涛浪涌,攻向下方的四人。   波涛浪涌阵确实不同凡响,水汽寒风异常凌冽,法力更是引出天地异象,乌云密布之下,大雨倾盆而降,在阵法的催动下,化作水箭水刀往下冲击,将树木草石刮得破碎零落。   “来吧!!!”只听得西正一声大吼,浑身法力炸起,宽大的青石平台,仿佛天地变色!   西正所修功法最注重肉身炉鼎之强悍,法力一旦释放开来,便如铜墙铁壁一般难以侵犯,风雨如刀剑落下,西正以法力一定,瞬间周遭十丈自成一片凝固空间,好像有个透明的大碗倒扣而下,护着四人。   秉灯真人一见此番情形,内心暗暗震惊,没想到霞风洞府的一名弟子,竟有这般强悍的法力,若换做是自己,也未必会用法力去硬抗阵法攻击。   不过秉灯真人自然不会放过眼前机会,大声说道“加催法力!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抗多久!”   风雨如刀,撞在西正的法力之,炸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而西正的面孔更是泛起异样的潮红。   东平眼见情形危急,对北霜说道“北霜师弟,你与西正皆是重伤未愈,尽力而为便是,不必伤及根基。”   向来冷淡的北霜回头看了东平一眼,却是破天荒地开口了“西正都拼命了,我怎能不尽力?”   东平低声叹息,然后从袖抽出几道符,口念念有词,随即一掌拍在地面,竟是将四人定在地,摆出了誓死抵抗的态势来。   西正虽然暂时挡住了风雨,但毕竟有伤在先,法力渐渐不支,更何况对方阵法玄奥,催动的法力更是源源不绝,西正浑身骨骼不停颤抖,到最后甚至嘶吼出来。   北霜眼见西正难以为继,剑锋朝天一划,剑意法力骤然射出,瞬间一剑化百,密密麻麻的剑意冲天而,竟然先行破去了西正那仅存的脆弱法力,随后朝着天众人攻去。   “找死!”秉灯真人一声厉喝,而结阵的十二人更是小心提防,阵法再度催动,瞬间寒气下压,震碎剑意法力。   然后北霜剑意源源不绝,原地挥动长剑,有如演练招式,但是剑意却是越来越强,一波更胜一波。   北霜单人独剑,心神沉醉剑意之,竟然独自挡下了波涛浪涌阵的攻击,秉灯真人心一阵恨意,既是恼怒霞风洞府为何有这般优秀弟子,同时也恼怒自己弟子门人不争气。   心想自此,秉灯真人手捏法诀,朝天一指,竟是凭空生出一个大水球,然后朝下坠落。   “不好,是壬水神雷!”东平大喝一声,随即符尽发,瞬间平地起金光,有如龟甲一般护住四人身躯。   水球如同失重一样向下坠落,在距离青石平台数丈的空,瞬间炸开,一阵彻底巨响,回荡在霞风洞府周遭山脉。   轰隆隆   壬水神雷乃是玄天宗一门威力极强的法术,更是碧波洞府最擅长的绝技,神雷炸开,反而不是电光霹雳,而是无尽冰霜之气覆盖方圆百丈,顿时将松柏遍地的霞风洞府炸成了一片雪国景色。   与波涛浪涌阵追求的绵延不断的法力不同,由秉灯真人这种修为发出的神雷,旨在一击之下冻结敌人,乃是将周遭寒气抽调一空,壬水神雷发出的瞬间,波涛浪涌阵瞬间停滞,本来互相结阵才能飞行的数名弟子,竟然因为修为不足突然坠落。   幸好彼此结阵、神识敏锐,十二名弟子互相扶持,才不至于发生在半空坠落的事情发生。   秉灯真人看着冰霜覆盖着整个山头,内心一阵恨意仿佛终于宣泄殆尽,他之前一直都尽量不对霞风洞府亲自动手,可是这一次却是是被逼急。   但是在众人放松警惕的瞬间,在还弥漫着冰尘的下方,一股让人心神俱裂的力量冲天而出,原本慢慢扶持飘浮的十二名弟子神智一震,纷纷往下坠落,秉灯真人内心一惊,本想施法挽救,却察觉到这股力量向着自己而来。   “霸道一式”   “愤斩!!!” 第137章 寒气   “劈道”高举向天,酝酿多时的刀劈斩之意,早已达到巅峰,欲破未破之际,祁震只察觉自己眼前金光耀眼,随即便是霸道招式浩然而出。   其实此事发展至今,已经完全超乎了众人的预料,而当初东平嘱咐祁震的言语,所提及的金色符,乃是一种如烟火般的传讯符,并非现下这种用以护身的金甲玄龟胄,可是祁震心智早遁入空明之境,对外界判断十分模糊,更何况遭遇秉灯真人的壬水神雷,庞大杂乱的攻势之下,误以为是东平师兄发出的信号,所以积蓄已久的刀势顿时应声而出。   愤斩一式,最是惊天动地,在风雪尚未消竭之时,一道无边劈斩之意冲天而,瞬间压迫众人心神,斩意无边无际,在天结阵之人更是瞬间被此等力量破去法力,修为稍低之人更是瞬间晕厥。   秉灯真人只来得及反应一瞬,却没料到劈斩之意来得如此迅猛,明明无形无相的攻击,此刻竟然撕开层层风雪的阻碍,仿佛在空气破开一条道路,直达秉灯真人。   “放肆!!!”秉灯真人只来得及大吼一声,随即只感觉自己神识大震,仿佛包容天地碎裂。   秉灯真人的神识自是没有这么广大的范围,这乃是承受愤斩一式之后所产生的错觉。   祁震如今修为境界不过炼气境三阶,与秉灯真人相实在是天壤之别,而且愤斩一式除了劈斩之意,后续还有散尽真气的一击,但奈何秉灯真人身处高空,祁震只能发出半招,但仅仅这半招也足以让秉灯真人大受打击。   愤斩一式是祁震通过模仿《霸仙真解》之内的神通“断空裂地斩”,极端之时足可破开空间、穿行世间,而祁震如今虽然远远未达到这种境界,但对于秉灯真人而言,神通两字依旧十分遥远,更别提在修炼之能有各式神通作为参考与模仿。   祁震这一招追求的乃是“斩”的极端,无物不可斩、无事不可斩,劈斩之意一出,秉灯真人竟然觉得连自己神识都被斩断双分,顿时在神识之,所感应到的天地万物都碎裂了。   “呔”   半招已出,可是愤恨之意依旧存留在祁震心,仿佛走火入魔似的,祁震觉得只出半招不能彻底发泄内心愤恨,于是武斗真气升腾,竟是身与刀合,如同一道弧月的刀芒破开混沌风雪,随之攀附而。   祁震创造愤斩的本意,其实是十分朴素的一劈,以心意为主。如今施展出刀芒,反而是落了下乘。   两招连绵而出,实际时间只过了半息不到,秉灯真人终究修为高绝,虽然体有沉疴,但还是要超出祁震许多,身受愤斩一式,却还是能察觉到刀芒袭身而来,顷刻间法力大涨,紫金道袍浮现道道云纹,竟是一件好的护身法器。   轰   泛着银白色光辉的弧月刀芒狠狠地斩在秉灯真人身,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大弟子巨海尚且还在抵抗劈斩之意对心神的冲击,却被刀芒的余波给刮醒了,仿佛被人抽了一个大大的耳光。   “师……师父!”巨海头脑发晕,刚才短短的时间内,又是神雷、又是刀芒,让人目不暇接,让他更加惊讶的是,竟然能有人在自己师父的壬水神雷之下,还能发出这般震骇心神的攻击,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只见秉灯真人捂着脸孔,有着好的护身法器,这位雍容华贵的仙道高人自是没有伤到一根毫毛,可是刚才祁震所发出的劈斩之意,却是直直冲着秉灯真人而去,仅是散发而出的余波,能让结阵的十二名弟子加巨海,都无法自如运行法力,可见受招之人的心神是受到了多强烈的冲击。   其实以修为境界论,秉灯真人祁震不知道要高出多少,但是他却从未见识过这等招式,而且面对如祁震这般小辈,更是不放在眼里,从一开始有轻视之意,只是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的攻击只在刹那之间影响到自己的心神,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神识的扩张都没能达到这般速度,祁震却能这还要快!   秉灯真人也曾经参与过仙魔大战,只是当时自己修为尚且浅薄,参加的算不什么大战,同行的门人弟子们都好好的,偏偏自己了魔道妖人的陷阱,以对战经验,这位仙道高人恐怕还不如祁震的多,完全意料不到一个小小的炼气境三阶的年轻人,竟然能使出这般招式。   “啊!!!”秉灯真人一声嘶吼,又是痛楚又是恼怒,劈斩之意像一道在脑海之不断翻腾搅扰的闪电,将自己的脑壳搅拌得有如一团浆糊,连思考都难以为继,只得挤出几个字   “杀!!!给我杀!!!”   秉灯真人的弟子们慢慢恢复过来,听见自家师父的命令,又是重新结阵,顿时霞风洞府方,寒风又起。   而在地,情形却是另外一般   被壬水神雷攻击之后,整个霞风洞府被厚厚的冰雪覆盖,唯独在静笃堂前一丈距离变成独立的空间,不受风雪侵扰。   而在青石平台,东平施展出的金甲玄龟胄瞬间护住了四人身子,却也难以经受壬水神雷的冲击与冰冷,幸好大家都是有修为在身之人,东平强行撑起精神,却发现祁震出手攻击,待得他反应过来,才发现祁震的攻击竟然对秉灯真人有所损伤。   东平瞬间向周围打量,西正伤势复发、法力耗尽,又受神雷一击,已经连站立都不稳了;而北霜则是杵着长剑才能站直身子;至于祁震,仿佛是被壬水神雷的寒气给冻住了一般,发出一道宏大刀芒之后便浑然定住不动了。   天的变数东平自然是能察觉得到,他赶紧施展两道符,瞬间火光四起,将周围冰雪融化,更是将霞风洞府笼罩在一片水雾蒸腾之。   趁着水雾遮掩,东平赶紧对北霜说道“师弟,你带着西正赶紧躲去后山!”   “是!”北霜答应一声,然后背起西正往后山方向跑去。   但是有着水雾缭绕又如何,波涛浪涌阵本是控制水汽雨露的阵法,东平在靠近祁震的瞬间,天瞬间降下冰雹,每一颗都有拳头大小,砸在地乒乓作响。   这些冰雹可不是世俗常见的冰雹,而是带着法力御物之能的冰雹,随便一颗砸在人身都能断骨催筋,在阵法的催动下,冰雹更是渐渐由球形变得尖锐,一道道冰锥冲天而降,仿佛剑雨一般。   “不妙呀不妙呀!”东平嘴里一边在嗦,一边符施展不停。   波涛浪涌阵攻势频繁,也幸亏东平往日积攒不少,在这个时候都派了用场,赶紧冲向祁震,施了几道护身的符,扛起祁震的身子跑起来,途还受了几道冰锥的射击,若无符护身,恐怕早被洞穿好几次了。   “呼~呼~好险……”   东平躲到一块大山石的后面,缓缓喘气,他先是检查一下自己还剩多少符,然后便观视祁震的状况。   祁震目前浑身冰冷,皮肤发白,好像被冻僵了使得,东平心琢磨,以祁震的修为,加自己护身的符,照常理不至于会被壬水神雷冻成这般,但是联想到祁震刚才那惊天的一道,他便大概了解是何事了。   祁震的愤斩本有着破除法力的妙用,以极为集和纯粹的心意为攻击,破除仙道人的法力,这种事情不是不可能,但是自古以来便极少发生。一来是因为仙凡两隔,二来也是因为仙道人手段更多,不等世俗之人出招便可制服。   而祁震在出招的刹那,劈斩之意连同东平施展给他的护身法术一并破去了,所以壬水神雷的寒气自然毫无阻碍的沁入祁震体内。   东平十分紧张,毕竟自己不善治疗,符之道也并没有太多疗伤救命的手段,他只能取出一道火符,在祁震几个重要穴窍灼烫,同时渡入些许真气,希望能够救治祁震、让他体内气血自行运转。   若是放在往日,有着武斗真气护体,自是能够自行运转驱散寒气,但可惜祁震刚才刀芒冲天,全身真气散尽,还来不及自行在丹田里催动真气种子,被神雷寒气给冻住全身穴窍,足见壬水神雷的厉害之处,一旦被冻住,便是缓缓地削减对方的生命。   东平灼烫一会儿,只听得噼里啪啦的响声,便察觉到身后山石竟然渐渐不支,被冰锥射得千疮百孔,要是在这么停留下去,恐怕会暴露在无尽的攻击之下。   如果仅仅是东平自己一人,他尚且还能赌一赌,可是如今带着冻僵的祁震,纵然是御风飞行,也无法躲过连绵的攻击。   这个时候一个更加让人绝望的声音传来   “霞风洞府的龟孙子们,今天是你们的死期!”   东平没有料到,秉灯真人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看来他的根基的确十分深厚,虽说境界难有突破,但是却让他有更好的机会牢固基础,纵然承受了祁震的愤斩一式,还是能够恢复过来。   不过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秉灯真人此刻也十分不好受,只是神识逐渐清醒,法力也逐渐能够动用起来,便一身厉吼,竟然亲自飞身入阵,成为了波涛浪涌阵的阵眼,双手运转、法力鼓荡,瞬间将周围空气的水汽寒风全部聚拢,化作掌一柄冰矛,蕴含着摧山裂石之威,一掷而下! 第138章 破音   冰矛足有一丈有余的长短,但是起周遭数里的风雪,能压缩至此,可见秉灯真人修为法力之高,竟然能凝练如斯。   “不妙!”东平神识大震,他明显察觉到附近空气的变化,而空那剧烈的法力波动更是让他胆战心惊。   霞风洞府在玄天宗之内可谓十分低调,平日里过得日子也十分舒坦,东平仅有的一些对战经验全是被自己西正师弟无数次烦扰的挑战而锻炼出来的,纵然是与自己师父溯光真人演法,也从来不至于去到生死相拼的地步。   可是今天秉灯真人的确是发怒了,怒到了极点,先是壬水神雷、其次是聚冰成矛,每次动手都是充满着杀机与破坏,分明是要置霞风洞府众人于死地。   冰矛走势极快,从百丈高空落下,不必电闪雷鸣慢多少,几乎是东平反应的刹那便已抵达那块千疮百孔的山石之。   叮   诡异的一声,有如铃响,东平神识为之一滞,再反应过来,发现周围空间竟然全然定住,连自己的身子也完全无法动弹,连眼珠子都转动不了,仅剩下神识可以扫视。   凝固的空间不仅仅是东平周身范围,乃是囊括周围十余丈,而冰矛正是恰好落在山石之,矛尖离着石头尚且有半寸距离。   冰矛本身乃是秉灯真人法力所凝聚而成,一旦有所触碰,必然将数里之内的风雪寒霜瞬间在狭小空间内爆发,而是在这险峻的一刻,冰矛与周围空间都被一股外来的**力所凝固。   当东平察觉到自己周围情形时,他了解到,自己的师父、霞风洞府首座溯光真人出关了。   秉灯真人尚且还沉浸在愤怒与痛苦之,冰矛掷出,原本冰霜炸裂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而是诡异地被定住不动,秉灯真人稍微一愣,内心瞬间明了。   能将一片空间凝固不动、仿佛时间停止流逝,那只有炼神境才有的修为。炼神境高人往往在空凌空而立,并非依靠法力,而是靠着虚空定力维持自己身形,若是修为境界更高,这种手段更是能运用自如。   只见静笃堂的大门缓缓打开,溯光真人背着双手走出,双目饱含精光地看着秉灯真人然后抬手指向山石的方向,冰矛竟然转而飞向溯光真人手,而被凝固的空间也是瞬间被解除了无形的禁锢。   周围空气恢复了流动,东平赶紧说道“师父!祁震师弟被寒气冻僵了,还请师父出手挽救!”   原本宛如即将引爆巨大能量的冰矛,到了溯光真人手竟然再度收缩,变成五六尺长的短矛,然后听见东平的求救声,他转眼看向了祁震。   溯光真人面容不便,大袖一挥,一股沛然法力传遍祁震周身,虽说这种方法对待被冻僵之人有些野蛮,但好在祁震筋骨强硬、武脉坚韧,溯光真人法力传至,竟是硬生生化去寒气,催动体内祁震气血运转。   “喝”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祁震猛然苏醒过来,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止不住地呛咳,而东平在一旁连忙抚拍。   祁震苏醒过来,溯光真人便将视线转向天众人,只见溯光真人将短小的冰矛握在手,掂量了一下,然后说道   “秉灯真人,短短时日不见,你的修为更一层楼了。”   溯光真人平日里对待外人都是这番古井不波、平淡冷漠的语调,可是此时此刻在秉灯看来,跟讽刺挖苦无疑。   那根冰矛,在秉灯真人的手里,敛尽方圆数里的风雪、乃是波涛浪涌阵所能催至的极限,而他自己也是耗费大量真气,在愤怒至极的情形下才能凝聚如此事物,本来要维持其形态不裂解、反噬自身,便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所以秉灯真人才这么着急将它扔出去。   不过到了溯光真人手里,冰矛不禁没有裂解爆发,反而再度凝缩,而且另有几分晶莹剔透,好像在溯光真人手里变成一根法器似的,而他还要在秉灯真人面前提起修为提高一事,仿佛是在嘲笑一般。   秉灯真人死死咬着牙关,他几乎有将近百年岁月没有运转这么庞大的法力与真气了,今天这么一搞,还真的有几分难以适应,加之前祁震所造成的伤势,若非身还有几件洞府秘宝,恐怕此刻要坠落云端。   “溯光真人,你纵容徒弟伤人,我本想替长门好好管教一下他们,你来了那边更好,日后不要让他们肆意行事。”   说罢,秉灯真人摇摇晃晃地准备飞离此处,可是他还没转身,溯光真人的身形好像闪电一样出现在他眼前。   “好快!”秉灯真人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溯光真人的速度简直让人匪夷所思,而且从散发的法力波动来看,溯光真人竟然不借助任何法器,硬生生凭着法力飞行,在一个眨眼不到的时间里,飞纵了百丈距离。   轰   然后,从秉灯真人身后传来一阵空气的轰鸣爆裂的声响,顿时使得秉灯真人浑身冷汗直冒。   “难不成……这老道的速度声音还要快吗?!”秉灯真人此刻已经是尽力压制自己的身子不要因为恐惧而颤抖,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和溯光真人的差距有多远……   不对……是根本不知道差距有多远了,这才是真正恐怖所在。   而溯光真人却好像无甚大事一般,还是那张淡漠世事的面孔,朝着秉灯真人说道   “当年碧波洞府创立开端是近山间泉穴与溶洞,修为印证之根在于水性绵长不息、滴水亦可穿石,秉灯真人近年来所修愈加倾向水化寒霜之凛冽,须知‘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这至理名言。”   出乎众人所预料的,溯光真人并没有训斥秉灯真人进攻自家洞府、伤及弟子门人,而是提起秉灯真人的修炼有了偏差。   只见秉灯真人脸颊一阵抽搐,脸色红白变幻,不知道是羞耻还是愤怒、亦或者是恐惧,总之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只有喉间止不住的低吼声和难听的磨牙声。   然后溯光真人看了看手里的冰矛,举到秉灯真人眼前,问道“对了,这是秉灯真人之物,这奉还。”   而秉灯真人看见冰矛,神色更是大惊,毕竟他知道这是自己蕴藏了多少法力与真气的产物,稍有不慎,一旦爆裂开来,恐怕自己的这些护身法器也要冻裂,所以赶紧在空后退数丈,然后道   “不、不必了……本、本座现在走……”   话一说完,运转法力,化作一道金色法光,迅捷无的飞离了。而至于他的大弟子巨海和十二名结阵弟子,更是不敢看向溯光真人,彼此扶持着、缓缓飞离。   待得碧波洞府的人都飞到看不见之后,溯光真人才降落与地,然后一声长叹。   这个时候,原本去躲避的西正和北霜两人也都从后山赶了回来,而祁震也在东平的支撑下缓步靠近。   看见自己四名伤痕累累的弟子,溯光真人脸色略微有些低落,然后说道   “是为师出关晚了。”   “没事没事!”其伤势最重的西正赶紧松开了北霜的肩膀,站直身子、与其爽朗道“碧波洞府的那帮狗崽子们能有什么能耐?我们四个能打跑了!哎哟”   西正原本还想争强好胜一番,却被一旁的北霜拍了下背部,顿时喊疼不已。   看见这滑稽的情形,众位弟子不禁脸一阵笑意,而祁震也主动开口道“多谢师父及时相救,弟子鲁莽,出招不计后果,还请师父责罚。”   在祁震看来,保卫自己的洞府传承,乃是根本职责,这两天他看了不少玄天宗的戒律和典籍,其有一条便是从仙魔大战以来的死规矩,门人弟子在山门洞府受到外敌侵犯时、不得临阵脱逃,祁震深以为然,更是近乎以自己生命去捍卫这一条律例。   听见祁震这么说,溯光真人摇摇头,说道“你哪里有什么错,碧波洞府此举分明是要为师出手伤及对方首座,秉灯真人却不知自己早被人利用到什么程度,他背后之人根本不在乎他的性命。也是多得你们……”   东平眼珠子转了几圈,然后说道“我明白了,若不是我们几个先声夺人、震慑住了碧波洞府的攻击,换做是师父出手,恐怕早将那秉灯真人收拾了,但这样一来,碧波洞府能以首座间彼此攻击一点来弹劾师父。”   “什么意思?”西正疑惑地问道。   “碍于宗门戒律,师父不得对其他首座长老动手,反之亦然。”东平解释道“这原本是长门为了节制洞府势力而定下的戒律,可是这样一来,洞府传承间的矛盾很容易在弟子身爆发,像我们霞风洞府这人丁稀少的,自是容易受欺负。”   “什么?宗门戒律里什么时候有这一条的?”西正哗然道。   东平没去直接理会西正,毕竟对方一向粗枝大叶、不喜书典籍一类,对戒律更是嗤之以鼻,然后他向溯光真人问道   “师父,如今该怎么办?”   溯光真人摸了摸胡子,过往霞风洞府行事低调,在众多洞府传承没有盟友、也没有敌人,可是自从这两年来,与碧波洞府交往密切,似乎外界的风波多多少少也会波及至此,更别提最近时日内爆发出的冲突。   而有着众多弟子的碧波洞府,日后若是想与霞风洞府为敌,必定会是不停的骚扰其门人弟子,这对霞风洞府的传承有着严峻的挑战。   溯光真人内心不禁叹息,他开辟霞风洞府本意是远避纷争,却不料纷争还是会自己找门来。   溯光真人看了看祁震,回想起种种关于劫数的推论和判断,下意识地问道   “祁震,你来说说,今后该怎么办?”   祁震瞬间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 第139章 水道   听见溯光真人的问题,祁震十分惊异,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师父,弟子入门不过数天,这……”   溯光真人说道“无妨,你直言便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小·说··首·发”   一旁的东平也劝说道“师弟你且放心,此事关乎洞府传承,师父一向习惯与我们一同商讨。”   霞风洞府并非什么有着庞大势力的传承,下下加起来也五个人,而洞府首座溯光真人自己平日里也习惯了清修,洞府之内的杂事基本也是由弟子自己处理。并不像别的一些洞府,许多事情往往由几人、甚至一人独专其事。   祁震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弟子觉得,碧波洞府今天虽然退却,可是未来必定还是会聚众再度前来,一次两次还算,若是未来碧波洞府寻来更大的阵势,我们又该如何应对?弟子觉得,与其这样被动应敌,还不如化整为零,将霞风洞府的势力分散开来。”   东平往日里负责洞府事务,最是敏感,他听见祁震的建议,不禁皱眉道“可是这样,反而容易导致碧波洞府的人对我们分别击破,这反而落了下风啊。”   祁震说道“师兄你想想,碧波洞府所需要的乃是净水石,只要净水石在霞风洞府一天,秉灯真人的注意力不会离开霞风洞府,而以师父的修为境界,秉灯真人纵然硬闯也无能为力,更不可能冒着违反宗门戒律的风险,与师父亲身对敌。”   “继续说。”溯光真人微微颔首,让祁震说下去。   祁震深入分析道“我们几个弟子留在霞风洞府,无疑会是碧波洞府等人首要针对的目标,若以人丁多寡而论,面对他们的轮流进攻,我们迟早会是失败的一方,而且师父为了保护我们必定是被约束在霞风洞府当,这一片仙家洞府,反而成了困锁师父的牢笼,这岂不是与洞府开辟的初衷相违背吗?”   仙家洞府,无论是揽收弟子门人、亦或者避世清修,其根本是一处能够让人安然修炼的地方,对于其开辟者而言,自然是一片来去自如的所在,如今溯光真人很有可能为了四名弟子,迫使留在洞府之无法离开。虽然说以溯光真人的修为,大可以元神化身离开洞府,可是如今天一般,仅仅是闭关几日,便导致弟子门人纷纷受创,这岂不是霞风洞府反而成为一个监狱和灾祸之地。   不过东平身为大弟子,当然是更关心洞府的安宁与传承,问道“那净水石呢?净水石乃是维持地底水脉的枢纽,石头无法搬家,在这种争端之下,师父也不可能轻易远离。”   这时候听溯光真人说道“此事你且放心,为师这几日闭关,正是要解决此事,霞风洞府底下的水脉蓄势已久,但一味的阻塞终究不是解决的方法。为师闭关数日,欲在世俗开辟水道运河、修建水坝,以此灌溉世俗农耕,未尝不能造福一方。”   “师父仁厚爱世,这的确是一个好方法,不过……”祁震赶紧回应,但是他心里却有了别的疑虑。   溯光真人接下话头,说道“不过世俗开辟水道,是何等耗费人力物力之事,百里运河,则需数万人昼夜不息的劳动,况且还有控制水势的水坝……霞风洞府本避世清修多年,为师无甚世俗产业,哪有这么容易修筑这浩大工程。”   “弟子愿意助师父一臂之力!”东平立刻说道“以法力开辟水道,自然能省去许多功夫。”   溯光真人摇摇头,语气肃穆“运河水道的开辟哪里是这么简单,从地理测绘、到节气雨露,再到地质优劣、河岸维护,世俗修建一道运河水道,动辄需要数十年的准备,哪里是简单光凭法力深厚能解决的。为师闭关推演这么久,方才有了这么一个想法,更别提要从玄天山脉深处引出一条运河水道至世俗……”   “师弟好大的心胸!”   此时,天生传来一个伟岸声音,顿时霞风洞府空紫气青光四溢、仙气祥云笼罩,一股醇和正的法力、伴随着声音降下。   这股法力异常的浩大,让人难以阻挡,竟是顷刻间有如春雨落地一般,润入祁震等人体内,数息的功夫便让众位弟子伤势痊愈,连西正北霜两人遗留的旧伤也一般好了。   溯光真人反应最快,看见天那个靛蓝色的身影,赶紧躬身行礼道   “拜见掌门真人!”   东平、祁震等四人听见溯光真人的话语,内心震惊不已,纷纷下跪,但膝盖还没弯下,又是一股法力传来,将四人轻轻托起。   “不必多礼了。”伴随着声音,一名身穿靛蓝色道袍的老人缓缓从天而降。   这名道人自然便是玄天宗掌门、溯光真人的师兄流光真人,起溯光真人的老迈古朴,流光真人似乎更具活力,虽然两人同样须发尽白,但流光真人身材更为健壮,而且双目精光异常透彻,仿佛能洞穿世一切。   四名弟子异常震惊与兴奋,与祁震不同,东平等三人虽然曾经在宗门****远远瞧见过流光真人,却万分不敢直视,如今掌门真人亲临霞风洞府,众人自是内心异常激荡。   而流光真人却是将视线集在祁震身,嘴角含笑,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然后说道   “溯光师弟收的好弟子啊,年纪轻轻便有这般修为,果然后生可畏。”   祁震不敢回话,只好深施一礼,然后听溯光真人语气有些无赖地道“当年可不知道是谁,十六岁那年便去了玄天荒径修炼,几天从炼体境突破到炼气境,让我们可眼红得很。”   东平几人从来没听过自家师父以这种口气说话,简直跟世俗小混混似的,然后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之,流光真人与溯光真人彼此哈哈大笑起来,好像是多年难得一见的老友一般。   笑声维持了许久,流光真人对着四名晚辈弟子说道“你们坚守霞风洞府的事我已明了,今日是长门自检之日,你们传来的警讯符我亲眼过目了,方才赶来,然后便听见你们讨论开辟水道运河之事。”   接着流光真人又朝着溯光真人说道“师弟有此心思,自是万民之幸事。这样吧,此事长门天元峰必定会尽力协助霞风洞府,过几****会遣人与师弟一同考察水脉方位,一旦确定具体水道走向,便以法力施工,你的弟子若有肯出力的,也一同参与进来。”   “谨遵掌门真人法旨!”东平抢先说道。   “嗯。”流光真人点点头,然后对着四名弟子说道“霞风洞府甫刚收劫,你们且去好好收拾一番。”   流光真人这分明是要让晚辈弟子们避开两人,东平与祁震自是察觉得出,然后便往后山而去。   四名晚辈弟子离开之后,流光真热便拍了拍溯光真人的肩膀,说道“师弟,苦了你了。”   流光真人身为玄天宗掌门,一言既出,则堪天意,绝无收回的可能。既然决定了要帮助霞风洞府开辟水道运河,那说明了要与霞风洞府联合起来,而这对师兄弟,终于又要一并合作了。   只见溯光真人微微叹息,说道“我本想好好过自己的安生日子,没想到,风波扰人啊……”   溯光真人话语当暗藏和许多信息,如今的玄天宗内,掌门流光真热与传法长老擎灯,两人的矛盾早已是众人皆知,甚至据说其余的仙道六宗,暗与擎灯长老有着联系,意图让擎灯长老位成为玄天宗掌门。   这种削弱天下第一仙道宗门的计谋,彼此矛盾的两人都能看出来,可都无法避免,加之擎灯长老的权力欲实在是异常之高,所以流光真人也一直颇为忌惮此事。   而至于溯光真人,若以修为境界论,在玄天宗内也算得是颇为强劲的人物,只是一向低调,不少洞府首座并不了解罢了,而秉灯真人这番前来,不排除是有擎灯长老在后面策划,意图看出溯光真人的实力到底有多高。   这么一来,溯光真人无疑是站在了擎灯长老的对立面,不论溯光真人自己是否愿意,擎灯长老迟早也会对他自己。   所以流光真人才有了这么一个决定,让长门天元峰与霞风洞府合作,将师兄弟两人彻底拉到同一阵线。   溯光真人自经历过仙魔大战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对世间争端有了一种异常排斥的心里,所以才决定自行开辟洞府,可是宗门之内的争端不可避免地蔓延到自己身,当他自己以及弟子们受到了威胁,真正能依靠的,还是自己那个做掌门的师兄。   溯光真人只有答应、也不得不答应。   有着长门天元峰的支持,霞风洞府要开辟水道运河的计划自然是能够轻易完成的,净水石的问题也等于迎刃而解了,至于是否借给秉灯真人,溯光真人尚且还在考虑之。   而流光真人此时却说道“你的那个新入门的弟子祁震……三圣给了我一些提示……”   “怎么?”溯光真人有些怪,原本以为自己师兄一开口肯定是关于宗门之种种斗争,要么是向自己诉苦,却没想到是提及祁震。   只见流光真人眼神异常的深沉,并没有开口出声,仿佛是害怕被人知道一般,给溯光真人传去一道神识,内所说的,便是自己当初在道统楼看见的一本古籍。   两位真人修为高,神识之信息巨大,但也能在顷刻间明了,但是溯光真人却大为震惊,久久站在原地,动都不动。   “云笙师妹还真是的……这么大了还给师兄们恶作剧,这下好了,怎么收场连我都不知道了……”流光真人语气无耐,脸充满了苦笑。   而溯光真人却是十分严肃,说道“师妹他知道吗?” 第140章 自嘲   流光真人低头掐指推演了一番,方才说道“师妹应该是不知道的,最多仅仅是了解这门传承十分强大……至少我在面见三圣之前,也不知晓这门传承竟然是真的,在我看来,这原本与神话传说无异的功法,本不可能存在。 ”   “但终归是出现了!”溯光真人脸色阴沉,说道“以师妹的心思竟然也会漏算这一点吗?这可不像她。”   流光真人抚须笑道“确实,当我知道这门传承竟然现世时,第一反应便是云笙师妹是否隐瞒了我们,可是我从师妹传讯当分析了许久,认定她定是不知。”   “你怎么知道?你可了解,师妹的心思我们厉害多了。”溯光真人言辞之间有些紧张。   流光真人看了自己师弟一眼,然后说道“且不说霸仙的传说与历史早本门刻意埋藏抹去,仅有的一点只言片语也只有掌门才能翻阅,这一点乃是死关,师妹算不出来的。”   溯光真人点点头,他深深了解玄天宗为了防止外人窥视于天机推演高人的算计,做了多少防备的工作,更何况此内更有宗门三圣的参与,云笙长老恐怕完全不了解祁震的传承到底是一门多可怕的事物。   “这时我才庆幸,祁震在师妹的推荐下成了我的弟子。”溯光真人缓缓按下内心的惊恐。   流光真人同样也有几分心悸,说道“对啊,若是换做他人,祁震的传承一旦被揭露,天地大劫未至,仙道之能掀起一股足以把当前势力重新洗牌的混乱局面。”   溯光真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看来我有必要跟祁震提点一下,虽说他肯定是能守住秘密的人,但是怕年纪轻,看不透别人的利用,反而暴露了不该暴露的东西。”   流光真人补充道“倒不用说得太直白,师辈长者不问仙缘传承何来,这是一向的传统……不过嘛,要是换做别人,还真的有可能会问个清楚。”   “你说的是擎灯?”溯光真人问道。   “哼!”流光真人一声冷哼,说道“听说趁着我们四处处理问题的时候,他又收了两名弟子,其一名是伏虎君的传承,入门受戒的当天,把伏虎君的《虎骨锻体图》交给擎灯了……打的好主意啊……”   “伏虎君的传承?真没料到,当年凭着一身虎骨之身,在魔道妖人的大军横冲直撞,虽然此陨落,但也留下赫赫威名,如今传承再度现世,也算得是仙道之幸吧……”   溯光真人说到最后,看见流光真人脸色不佳,便知道擎灯长老此番作为又是增添了不少势力,而且这般疯狂招揽门人与各路传承,对玄天宗的根本有所损伤。   “哦、对了。”提起擎灯长老,溯光真人方才记起一件事,然后从袖取出玄天道令,说道“师兄你看,这是我在天南之地收缴的玄天道令,是擎灯长老遣人去天南之地打算闹事时,被我收下的。”   话语,溯光真人还传去一道神识,内是当初明家之人在天威谷内如何闹事、最终结果如何。   流光真人拿走玄天道令,轻轻一抹,消去面的法力烙印,意味着此印从此不再是擎灯长老之物,然后听他叹息道   “他这是摆明了要和我决裂了,或者说与玄天宗划分界限了。”   “什么意思?”溯光真人皱眉道。   流光真人看着玄天道令说道“那个什么**郡明家这几年逐渐开始衰颓了,龙藤木因为地力衰竭的原因,为宗门提供的材料日益减少。我身为掌门,对这类世俗家族都是给予优待,让他们慢慢脱离仙道关系,使其更加世俗化,不用再生产任何仙道宗门的材料。而擎灯却不怎么看,他早早的与明家结好,以他的身份地位,明家还不赶紧投靠。擎灯何等眼力,早看出明家不堪重用,于是在你前去天威谷的时候,也将明家之人派遣过去,并且刻意放纵他们行为举止,为的是要让玄天道令落在你的手里,让你转交给我……哼,为了不见我一面,连玄天道令都要这么曲折的送回来,真是无可救药。”   溯光真人面容严肃,说道“这个擎灯!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跟你夺取掌门之位吗?”   “不不不!”流光真人反驳道“他可不想要玄天宗掌门的位置,他是想要另开一门……呵呵,他也不曾想想,他擎灯能有如今这般地位与名望,是别人看好他能将玄天宗掌门争取到手,一旦他成为独立宗门的领导人,届时便是千夫所指,不用我们出手,其余六宗便会有大把理由去清除他。”   “那他还敢这么高调行事?”溯光真人问道。   流光真人嘴角一翘,笑道“这才是他厉害之处,明知另开一门不可为,却偏偏要营造各种声势,也知道我无暇分心与宗门内斗,更是猖狂不已,为的是要在天地大劫之前积攒实力,万一劫数真的无法阻挡,那他还能保存相当势力,未来执掌天下仙道的,说不定会是他!”   溯光真人颇为不忿,说道“打得好一副算盘,擎灯他这么有信心能渡过这次天地大劫?”   流光真人语气有些飘渺,仿佛在预示着什么,说道“以你我修为心性,遇此天地大劫,能为则为之,不能为则淡然面对。不过擎灯却不这样想,他认为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玄天宗为首的仙道七宗自然便是这个高个,而他,却暗地里开辟异境洞天,想效仿当年玄天宗面临天魔掠世一般,绝世避劫。”   “擎灯他要开辟异境洞天了?你怎么知道?你也不阻拦他吗?”溯光真人一听见异境洞天四字,脸色大变,赶紧问道。   而流光真人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一声叹息。   溯光真人顿时明了,自言自语道“你是故意让他这么做的……你也怕万一抵挡不住天地大劫,还是有人能够将这世的仙道流传下去……对吧?”   流光真人脸色不免有阵哀伤,说道“修为越高,越觉得未来劫数难以抗衡,擎灯长老收集了天下大半仙道修炼的功法,连其他六宗的一些秘法秘术都有掌握,若是大劫真的无法避免,那擎灯的做法,或许还会为这个世界留下一点火种……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决定……”   “那三圣呢?混元洞天呢?玄天宗立世数千年而不倒,纵然是当初的天魔掠世,不也是靠着混元洞天为基础而渡过的吗?为何还要放纵擎灯的行为?”溯光真人听见流光真人近乎绝望的言语,不禁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流光真人仰望天空,视线仿佛要穿越到远处,然后紧闭双眼,回答道“为了这次天地大劫,混元洞天将会是前线阵地,三圣所抱持的决心远超你我……我只能说到这里,师弟你不要再问了!”   “……是,掌门真人……”溯光真人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天地大劫的危险,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竟然连玄天宗三圣都要这般应对,看来流光真人的抉择也十分困难。   流光真人浑身法力鼓荡,分明是要离开,然后听他说道“师弟,你的几个弟子很是不错,修建水道运河一事,或许对未来应劫也有帮助,你让他们去协助吧……对了,祁震的提议,倒是可以考虑一番,让他在玄天宗下都历练一番吧,未尝不是一丝转机。”   说罢,流光真人飞纵天,眨眼间如同一颗流星划过天空,然后消失在天空远处。   而溯光真人却一直怔立在地,如他这般修为,早不会有发呆的行为了,但是刚才短短的一番交谈,实在是让溯光真人内心充满了混乱。   到最后,溯光真人只好将一切混乱的思绪压下,他终究还是明白了,自己当初为什么开辟洞府,是受不了这些烦心事。   溯光真人严格来讲是一个很简单的人,自幼被收入玄天宗门下的他,又是怯生又是孤单,养成了少言寡语的习惯。后来慢慢与同样年少的流光真人、云笙长老打成一片,方才有了这几个朋友。   那时候的溯光真人,感觉世界这么大,只有这三个人,最多是加自己的一些师父师叔,直到仙魔大战的爆发。   尸山血海、魔气冲天,几乎每一天都在战斗之的溯光真人,终于明白了简单与和平的日子是多么的来之不易,这也造成日后的他养成了日复一日闭关清修的习惯,仿佛只有绝对的宁静才能给他带来心灵的抚慰。   可是这一次,世界变了,人心变了,在看似平和的日子当,仙道之的每一个人都为着即将到来的天地大劫而奔波,每一个人都希望生存下来,每一个宗门都在积攒和挤压每一分力量。当初在天威谷,他所遇到的六宗长老,哪一个不是机心算尽,毕竟玄天宗依旧还是天下仙道魁首,每一个长老都希望能在溯光真人的口得到有用的信息。   而现在,溯光真人终于明白了,自己只是在刻意回避这一切,师兄流光真人早早接下掌门一职,为宗门鞠躬尽瘁,云笙长老也在百年之前开始了天南之地的经营,而自己却只会在小小洞府之过着安生日子,麻痹着自己的神经与心智,催眠自己未来一切安宁。   “当真自欺欺人……”溯光真人自嘲道。   “呃……师父。”   这个时候,从远处传来祁震的声音,听他说道“后山地形被刚才碧波洞府的攻势震塌了不少,师兄们正愁不知道怎么办,您要不要来看看……我见掌门真人飞走了才赶过来的。”   看见祁震还是一如既往的朝气蓬勃,溯光真人不禁莞尔一笑,然后对祁震说道   “好,为师现在过去!” 第141章 山石   将洞府破损的地方拾掇了一番,虽然被波涛浪涌阵震塌不少地方,但终归众人居所还尚且完好,而本来人丁稀少的霞风洞府,却多少染了溯光真人的疲懒性子,到了最后竟然是纷纷回屋,让祁震大为惊讶。   当祁震问道为何不好好修整洞府,东平师兄是这般回答的“霞风洞府的护阵根本在地下而不在地表,只需重新恢复运转起来,便没有问题了……反正师父收了你这个弟子,估计一段时日里都不会再新收弟子了,这后山我们也不常来,放着好了。”   看了看瓦砾遍地的后山,祁震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霞风洞府修筑在半山腰,除了前山的静笃堂周围一片房屋居所,后山一大块地方基本是空置的,偶尔也是众人修炼法术的地方。   若是放在其他洞府,后山的崩塌往往是一件大事。洞府的药田基本是遍布后山一地,山势崩塌,注定了地气的移转流失,也是庆幸霞风洞府这般根基浅薄,后山被削去半座山头都没有人去在乎。   不过祁震看着这般混乱情形,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动手去解决一下的,于是独自一人以真气化成刀兵,将后山重新修整。以祁震的工作进度,整座后山的乱石要能统统移开、甚至开辟出跟原有的一片空地,起码也要好几年的时间,不过当溯光真人了解到这件事情之后,便告知其余弟子,让祁震独自一人完成此事。   日子一晃便是十来日,除了来自长门天元峰的一位长老到过静笃堂会见了溯光真人,霞风洞府又恢复到了那种安宁无事的日子当,而祁震便是在后山过着如开山工的日子。   祁震之所以动念要修整后山,其实并没有太多想法,无非是因为自己所居住的房间,转出没几步到后山去了,如果日后自己要习武修炼、声势太过浩大,影响到其他师兄恐怕不好了。   后山原本除了一座高耸厚实的小山峰外,是一大片略微平坦的空地,祁震自是没有能力将山峰复原,只好将空地重新整修而出。   如果换做是溯光真人,以他的修为法力,足可顷刻间将亿兆斤山石重心垒砌化形,但是这般法力,世又能有几个人能达到?   至于祁震,自然是用最直接了当的方法   以真气扫荡。   在碧波洞府等人离开后的数日里,后山不时变回传出跟火药炸山一样的轰鸣声,甚至整座霞风洞府都有些许震动,若非众人房间都有着阵法护持,恐怕都被震得无法修炼了。   祁震每天晚打坐运转真气,天一亮便来到后山,然后将真气化作无数兵刃,射向巨大的山石,只要其散碎成如拳头般大小,祁震便会将其扫落下山。   如果是太过巨大的山石,祁震干脆奋起全身真气,发出刀芒,将其渐渐分割,光是头三天,祁震发出的刀芒足足有十八道,可见他如今体内之真气,要武大会之时还要雄浑深厚。   祁震的工作还在继续,而水道运河开辟的事宜已经逐渐有了进展,大半个月之后,长门天元峰来了一批弟子门人,说是前来按照溯光真人指示移转水脉。   这批弟子一看是十分精明能干,三十六人皆是穿着统一制式的道袍,个个皆是法力深厚之辈,一来到霞风洞府,便各自找到水脉枢纽,竟是从山腰到山崖底部钉下木桩,由至下布成一道阵法,原本倾斜而下的瀑布,仿佛被凝固在某个特异的空间,变成一道圆润的水柱降下。   这一日,祁震也被唤来,在高处看着这些长门弟子施法布阵,虽然祁震如今修为连一丝法力都尚且没有,但却能以此增加见闻,对未来修炼有着极大的助益。   与溯光真人那般每一出手便是高岭筑台、不可揣测相反,这些长门弟子的手段十分简易,是以法力直接传入木桩,在山体之法力彼此连接,形成一道阵法,烙印在山,祁震看得十分仔细,更是将耳朵贴在地面,聆听地底的丝毫变化。   “当真神,原本混杂的地底水脉被法力束起,像……像在一根管子里流淌着似的。”祁震站起身来说道。   “哦?你竟然能听出水势流动的方式?”溯光真人有几分稀,毕竟山体厚重沉实,神识需要洞穿这么厚的岩体,也不是十分简便的事情,连东平等三名弟子,以自身伸手都不能察觉到水势流动的变化。   祁震略一思考,才发现自己这几天在修整后山之,竟是无意摸索出一些特别的想法,然后说道“弟子这两日在后山之,触目所见、触手可得的皆是山石,想要将混乱不堪的后山修整完善,则需要将大小不一的山石分别开来,所以将真气如丝线渔一样散开,虽然不尽人意,但是多少对岩体也有几分熟悉,更何况以耳贴地倾听。”   溯光真人点点头,说道“不错,神识虽然能可洞穿阻碍,但能够阻隔五感之物,对神识一样有所阻碍,仅仅依赖神识,导致判断的错误,在仙魔大战时期十分常见。祁震你能有此见解,十分不错。”   “多谢师父夸奖。”祁震道谢道。   “嗯,继续看吧。”溯光真人略有赞赏,却是继续观瞧底下长门弟子的行动。   地底水势被束起,周边岩体的空隙也在法力催动之下慢慢压缩,只是运转到途,操控阵法的弟子们法力逐渐减弱,祁震也察觉到一丝异状。   过了不久,一位弟子飞纵来,站在青石平台,对溯光真人说道   “师叔,地底岩体厚实,以我们法力催动,容易造成山势崩塌,还请出手相助!”   溯光真人以神识扫视了许久,发现地下水脉空洞之多,简直跟蜂巢一般,没想到以净水石镇压水脉多年,竟然侵蚀出这么多空隙来,看来水脉势头之强劲果然不容小觑。   只是原本已经缺失的岩体部分,不可能无生有出来,纵然溯光真人法力再强,也只能强行压缩山势,虽说以溯光真人修为能够做到,但是对山势造成的破坏则难以复苏,更别提此番举动可能会破坏洞府护阵的根本。   溯光真人思考许久,迟迟没得到答复的那名弟子也察觉到自己的问题所在,然后说道   “是弟子愚笨,事先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溯光真人摆摆手,说道“这不是你的错,当初我与长门长老一同考察地底水脉时,因为水体充盈,没有留意到如此密集的空洞,今天水势一束,方才觉得事态严重。”   “那能否先撤去阵法,我们另想办法。”东平说道。   那名长门弟子说道“这……这门地气脉印,一旦钉入木桩,则难以撤去,注定是与山体融合为一。而且我们眼下若是收去法力,水势先紧后送,恐怕会引发水势暴涨,到时候瀑布倾流,未来想再施法便难了!”   溯光真人说道“的确……你的人还能支持多久?”   长门弟子说道“我们的法力在地气脉印互相支撑,一两个时辰不成问题。”   溯光真人点点头,说道“我先去破山取石,施法将其嵌入空洞,这样一来便可成功了。”   此时,听了他们讨论一番的祁震开口说道“师父,后山那方还有许多山石,大小不一,不知是否可以使用?”   祁震刚才之所以能够听见地底水势的变化,其实正是因为地下大量空洞、导致传声振动而至,一听说需要石头将空洞填满,祁震立刻想起后山那堆乱石,于是赶紧提醒道。   而溯光真人一听此言,立马击掌道“对啊!祁震你说得没错!你们随我前去运来山石,东平,你且施展符,将瀑布倾流之口张开。”   “是!”众弟子纷纷应是,然后大家便行动起来。   溯光真人修为最深、法力最强,瞬间飞至后山,然后法力如弥天之罩盖下,取走了大量山石,维持其飞行不坠。   而祁震、西正、北霜,也是各自行动起来,祁震不似另外两人,身怀法力御物驱使,而是直接运使真气,将山石搬来,如同世俗码头扛包的苦工一样。   众人各自将山石送至,只听闻溯光真人说道   “北霜、祁震,你们两人擅长刀剑,凡超过五丈长宽的山石,都将其斩裂破碎!”   此事的溯光真人,正运使着强**力,成团的山石有如山峰一样垒砌在溯光真人身旁,然后一块又一块地朝着瀑布涌出的缺口射入。   而祁震与北霜两人看见此景,更是热血沸腾,纷纷射出剑意刀芒,顿时在霞风洞府半空,演了一出刀剑交织的华丽景象,连串射入的山石,在强大刀剑攻势之下,也被削得七零八落,纷纷嵌入地底的空洞之。   东平在一旁也没有闲着,数道符拍进地,霎时间黄光四耀,分明便是指地成钢一类的法术,嵌入地下空洞的山石,只呼吸间被彻底与周围石壁融合为一,牢不可破。   山石呼啸而过,那三十多名长门弟子却好像无事一般,各自在其位置之运转法力,阵法在山体之内竟是渐渐成型,如同建筑一座高楼广厦,从地基、到支柱、到栋梁,一步一步,将整个霞风洞府下方的山体,以及周围书里方圆的山势变得更甚金铁强硬。   而溯光真人的工作也渐趋减速,身旁原本垒砌如山峰的山石堆,逐渐缩小,大量的山石在地底空洞填充完整,而且在东平的符施展之下,不仅彼此牢固契合,更是被打磨出一道光滑的水道而来,跟祁震当初所描述的一般,被束起的水流周围,也有着如同管子一样的通道。   溯光真人缓缓从天而降下,神识来往扫视,终于发现地底无一丝空隙,方才大松一口气。 第142章 净水   地气脉印大成,预兆着水道运河的根基已然打得牢固,霞风洞府之下的山体之,水汽蕴藏之巨,不亚于一片广漠湖泽,本来一直有着净水石与溯光真人的仙法镇压,方才不至于汹涌成灾。   而如今地气脉印连山成阵,方圆十里是地气有如金汤一般稳固,自此再也不惧地底水汽的波动影响霞风洞府的阵法结界了。   祁震在这番帮忙,也见识了不少运使法力的门道,虽说祁震修炼的根本乃是《霸仙真解》那一套刚猛无铸的路子,但是玄天宗所独传的秘法,自有其超卓之处。   三十六名弟子皆是以自身法力,融合山石岩体的属性,不破损周遭一木一石,这一点,祁震自愧不如,也深深明白到法力与真气是两种完全不相同的力量,如果换做是祁震,一番施为之下,肯定要将山体表面破坏得千疮百孔,绝无此等干洁表面。   这等手段让祁震想起,当初掌门流光真人出现时,挥洒法力,让自己和几位师兄伤势痊愈,那便是十分直观而且浩大的法力,直接让自己体内的伤势痊愈;不似以真气渡入,催动他人体内生机以疗伤。   阵法既然已经完成,这说明水道运河的第一步已经迈出,虽说其后尚有很多工作,但最艰难的一步总算迈出。   与三十六位长门弟子拜别之后,溯光真人召来四名弟子,再度提起关于净水石的事情。   “净水石乃是为师当年在极北冰河一次历练之得来,那极北之地乃是阴森寒冷之地,哪怕是呼出的水汽,也会在眨眼之间凝结成冰,足见其寒冷。但为师却偶遇一片温泉,原本以为是地火热力催动,后来才发现,乃是有着这枚净水石的妙用运转。”   静笃堂深处的一间密室内,四名弟子正襟危坐,眼看这溯光真人从地面一处脸盆大的水池取出一块石头。   与其说是石头,倒不如说是一整块璞玉,只见净水石透出隐隐的幽蓝光芒,将昏暗的密室照得一片妖异的蓝色,而当石头离开那如琼浆一样、带着几分粘稠感的水池时,一股温润的水汽便充斥众人口鼻。   “这便是净水石吗?”祁震入门晚,不似另外三位师兄一般见多识广,况且他对仙道之的法器宝物之类还没有一个较全面的认识,今天一看见这净水石,所有心思都被吸引了过去,仿佛看见了世最是珍贵的宝物。   “不错,”溯光真人点点头,看见祁震那目瞪口呆的脸庞,笑道“当年为师看见这块石头,表情也与你差不多。”   被溯光真人点醒,祁震赶紧收敛心神,觉得自己有几分失态。不过溯光真人却毫不在意,说道   “此物之珍贵,的确难以形容,净水石本身材质乃是万水之精,正常情况下像是石头一般,若是以法力驱使”   溯光真人说着,手法力便缓缓催动,只见净水石竟然慢慢变形,好像是软体一般,祁震看见了,想到天南之地一种名为糍粑的小吃,又软又糯。   不过净水石的变化明显更为突出,在一番揉捏之后,净水石竟然通体化作水液一般,缠绕在溯光真人之间,然后听真人说道   “百炼钢不如绕指柔,若说世最能体现绕指柔这三字的,定然是这净水石。”   说罢,溯光真人仿佛松手一般,这萦绕飘浮的水液便飘至四名弟子面前,供他们参阅摆弄。   北霜冷淡、东平稳重,都只是稍微以神识参悟,而西正似乎还是少年心智,看着宛如活物的幽蓝水液,非要逗弄一下,差点还要吞食入腹。   而祁震由于尚未修出神识,也不敢轻易以真气触及此等宝物,只好用心感应,但是除了荡漾的水汽波光,却再无其他感应,只是小小的净水石,却给祁震有一阵站立与海岸边的辽阔感觉。   四名弟子各自有所感悟,而溯光真人则慢慢收回,使其变回石头模样,便问道“你们可知,为何那秉灯真人对此净水石如此渴求吗?”   东平身为大弟子,自是由他先回答“传闻秉灯真人自仙魔大战之后,身患旧疾沉疴,百年难愈,依弟子方才所感,净水石有润化经络之效,对秉灯真人的伤势疗养最为适合。”   溯光真人一点头,然后看向北霜,只听这位冷淡修士说道“碧波洞府的修炼偏重水属,较之前与其门人对敌,秉灯之修为明显出偏,重凌冽而少润泽,如果说百年前的旧伤是外力,那么他自己修为的偏差反而是主导旧伤难愈的根本。净水石不仅可以治愈沉疴旧疾,还能导正他的修炼根基。”   “不错不错!”溯光真人很是欣慰地点头,然后向西正问道“西正,你怎么看?”   只见西正吊儿郎当地将双手背在脑后,说道“要我说,秉灯那家伙不还有个师兄嘛?我不信那个什么传法长老没有什么好东西,估计是逼着他给师父您找麻烦。”   “哈!”溯光真人低声一笑,然后看向祁震,说道“祁震,你又是怎么想的。”   “呃……这……”听见刚才三位师兄的轮番点评,祁震才觉得自己认识短浅,而且仅有的一些推论和想法,也被师兄们说完了。   见祁震有些支吾,溯光真人提醒道“不必介怀,有什么便说什么。”   祁震点点头,然后说道“我的想法跟西正师兄相类似,也没什么太多认识,弟子反而想到一个问题,想向师父请教。”   “但说无妨。”   祁震清了清嗓子,问道“这净水石为何能在极北寒冷之地,化出一潭水池,而且照师父刚才所言,此物并非热源,不能类似地火生热、煮沸温泉,这个神,弟子想好好了解一番。”   溯光真人微微颔首,只见他将净水石重新放回那片水潭之,然后缓缓道来   “净水石乃是万水之精,却摒除温热、炎寒之属,独独留下水柔之根本,仿佛是天下之至柔的最佳体现。据为师推演,此物非亿万年不可成型,其机缘巧合之至,世恐怕再无第二枚相仿之物了。”   “亿万年?此物竟然如此古老?”祁震不敬乍舌,在他眼里,寿元如仙道高人一般千八百年已经是悠长到不知何处,竟然还有需要亿万年岁月方能成型的宝物?这到底是何等的珍贵?   溯光真人轻抚白须,脸微带笑意,说道“在世人眼,亿万年自是长久无边的岁月,可是对于世流淌不息的水而言,无非是轻者升成云雾、重者下落化雨露,这经久不息的循环,才是水柔之真谛。”   “轻者升成云雾、重者下落化雨露……经久不息的循环……”听到溯光真人的话语,祁震不禁低声念诵,仿佛有所领悟。   溯光真人自然也留意到这一点,但他没有刻意的指点或者打断祁震的思维,而是继续说道   “为师寻访许久,才知道这净水石乃是自亿万年前海洋深处、一处涡旋深处,经受来自五湖四海的水质冲刷,染天下各处不同的灵气,慢慢团聚成块,由于各方水质不一、灵气所属也有差异,反而导致彼此间的排斥,到了最后,竟是水性至柔的根本占据了风,将一切特异之属全部消磨殆尽,方有这净水石的成型。”   “这便成型了?那这净水石是如何到了极北冰河?”东平听出内差异,净水石之形成分明是在海洋深处,为何却出现在极北冰河。   溯光真人脸有赞许之意,然后说道“这边是天地伟力让人震撼之处啊……为师若是说,这极北冰河在亿万年前,也是处于深海之,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怎么可能?”东平吓了一跳,浑身的肥肉也止不住地抖了一下。   “怎么不可能?”溯光真人眼神变得深邃,竟是向四人共同发了一道神识,内并非是单纯的言语或者画面,而是由溯光真人亲自推演,将极北冰河亿万年山川沧海之变化,送入众人脑海之,顿时密室之内一片寂静,而四名弟子也各自进入了极深的定境之。   溯光真人平日里对弟子大多是疏于教导,在外人看来,似乎不是一位太好的师父,可是溯光真人眼光之精锐,却是连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也颇为赞叹的。   经过与碧波洞府的一战,他明显看出自己的四位弟子都到了修为突破的关口,虽然各自修为法门不一、法力深浅不一、认知见闻各不相同,可是净水石却有着润泽万物的妙用,这一点,也是秉灯真人看重净水石的原因,只是四名弟子眼界稍浅尚未看出罢了。   饱含着千古意味的一道神识,让四名弟子心神都为之一震,由于神识之内容太过庞杂,推演无数岁月的能为偏偏又不是他们如今修为所能够做到的,纵然溯光真人尽力简化个内容,确实也让四位弟子精神大耗。   而此时,净水石也发出微微波光,照映四人,顿时将四人散发于体外的混乱神气理顺平复,因为庞然神识信息而躁动的全身气血,也被净水石的妙用而渐趋平静。   溯光真人看了看净水石,再观察四名弟子的状况,察觉无碍,便安静离开密室。随着溯光真人的离开,密室、内殿、乃至于整个静笃堂,都连成一个整体,化作一座难以撼动的堡垒,法力结界层层叠叠,当溯光真人走出静笃堂之后,再化一道虚空定力,镇住整座山头,将霞风洞府变作一个凝固的空间。   将这些彻底施展完毕之后,溯光真人原本淡漠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仿佛燃起熄灭多年的斗志,然后抬眼望向远房,之后纵身一跃,化作一道璀璨法光,直奔天际而去,扯出长长的焰尾,仿佛要让玄天宗下众人都知道他的耀眼夺目。 第143章 阴计   擎灯长老笑声强劲,还暗含着阵阵法力,但却没有将周围云彩震散,可见周遭环境早已被他以虚空定力凝固,却又不是完全封闭,这份修为,让秉灯真人看见了,内心更是惊骇。   当初他与溯光真人照面之时,自己所发出的那道冰矛,便是被虚空定力所禁锢在一个凝固的空间之,而这个空间却是将溯光真人的弟子也囊括在其。至于擎灯长老的如今表现,却是虚实兼备,既是以虚空定力维护三人在云端不坠,又不妨碍高空罡风吹拂流动,而且秉灯真人自己也可以在虚空定力的范围当自如活动。   原本只是一两句恭维的话语,却没想到能够体现擎灯长老的真实修为,虽然不知道溯光真人与擎灯长老是否都将自己最终实力体现出来,但这也滞留在炼气境九阶多年的秉灯真人要来得更强。   “不过……”擎灯长老夸奖了一句秉灯真人之后,语气突然一转,变得老谋深算起来,让秉灯真人不禁浑身一紧,问道   “师兄,怎么了?”   擎灯长老神识延伸开来,扫视了溯光真人所开凿的沟渠,然后说道“这水道不同凡响,有流水以动、下有地气以静,这动静阴阳的阵势,想必也是掌门所留下的后招吧。借百里山川地势,好为了即将到来的大变作应对吗?只是未免太迟了!”   秉灯真人忍不住问道“师兄,莫非这溯光开凿沟渠水道,还有什么门道在里头吗?”   擎灯长老朝后瞪了一眼,吓得秉灯真人赶紧低下头去,然后听他说道“还不是因为你的破事?要不是你对净水石孜孜以求,以溯光的性子,自然不会劳烦筋骨去做这般事情。纵然有流光亲自邀请,没有弟子受到威胁为由,他也不会出手。”   “这……”秉灯真人有些讶异,论修为、论法力,他自己哪里是溯光真人的对手,原本以为他只是一名不擅斗法的洞府首座,自己凭着碧波洞府的许多传承,以及从擎灯长老手里求来的波涛浪涌阵,本想着可以逼着对方交出净水石,实在不行,拿他的弟子做威胁。直到溯光真人亲自出手,那声音还要快些许的飞行速度,简直是让秉灯真人吓得心神大震,却没想到会是导致这件事情的开端。   听擎灯长老继续说道“溯光看似淡漠,但最重情义,我也是调查了许久方才敢下这定论。仅仅是一枚净水石,还不至于让他这么劳师动众。必定是你的举动触及了他心底深处的某些想法……嗯,霞风洞府地底水脉充盈,以净水石来镇压自是无妨,可却有些大材小用了,如今开凿水道,引水出山,既可以布下山川阵势,又可以惠及世俗平民,这下溯光可真的是全心全意了。”   “这山川阵势,有什么用吗?”秉灯真人如今听见溯光真人的名号有些紧张,他只好问些别的问题,以引开话题。   擎灯长老见识广博,听见别人发问,也经常很是自得,以彰显自己智慧,便直接回答道“玄天山脉自数千年前,有先代祖师钉入了数道灵枢,一者镇压山势风水、一者保证天地灵气之稳定,使其不至于太过凌厉……呵,若真论起风水堪舆、阵法结界一道,玄天宗在古时绝不亚于那什么麻衣道,只不过后人修习得少罢了……扯远了,再说说这山川阵势,本身乃承阴阳之气,若是水道修建完毕、水脉倾流而过,便自会成型,到时候霞风洞府为心,天地灵气之充盈会远超现今,恐怕不亚于那长门天元峰。到时候什么强大的护山大阵、强**器,又多了一个运使驱动之地,为玄天宗的保卫多出一分大力。”   秉灯真人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条水道的修建,背后竟然牵连这么多,而且没想到这个过去默默无闻的霞风洞府,居然会改头换面,变成与长门天元峰肩的洞天福地,这让他内心十分不好受,于是恨道   “师兄,这霞风洞府有何能耐?草创不过百年,便想与长门相较?溯光这家伙也未免太自大了吧!”   “嗯!”   秉灯真人说完后,擎灯长老一声质疑,顿时让秉灯真人察觉到自己的失言。   如果是较洞府开辟的时间,如今玄天宗下,擎灯长老的昭明洞府恐怕是最新的洞府了,创立的时间还不如溯光真人的霞风洞府。秉灯真人这么一说,无疑是在抽擎灯长老的脸面,不过好在擎灯长老的怒气只维持了一瞬,下一个瞬间没再理会秉灯真人,然后沉默了许久,不知道再思考什么。   待得溯光真人在地又足足开凿了三里地,擎灯长老才开口说道“你啊,是看不清这世事……溯光不想与你斗,也懒得与你斗,但他知道你背后有我支持,所以干脆与流光联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要玄天宗下都为之惊讶。此事过后,估计他也不会留着那净水石,把这石头用来镇压水脉还真是浪费了,你还是有机会求得此宝的。”   “真的吗?”听见擎灯长老的安慰,秉灯真人脸写满喜色,然后转为异常的兴奋,更是咬牙切齿,似乎净水石在自己眼前一般。   擎灯长老侧着脸,暗看着秉灯真人那可笑的神情,心底里充满了讥讽与嘲笑,他知道,算水道运河完工,净水石再无镇压水脉的用处,可溯光真人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把这宝物交给自己这个愚蠢的师弟。   且不说净水石的珍贵所在,完全是能够作为一个洞府的镇府之宝,而且对门人弟子的修炼也是大有益处,想到这里,擎灯长老突然想起一件事,然后问道   “我听说,那溯光最近新收了一名弟子?”   云端三人,那名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蒙面黑衣人自始自终都没有任何言语表达,此话自然是在问秉灯真人,听见这个问题后,秉灯真人强行收起脸喜色,说道   “呃……好像是吧,也是个年轻弟子,却不知是哪里人士,而且当初我在此人手下吃亏,没想到年纪轻轻、修为浅薄,竟然有这般手段,我至今神识都不敢随意延伸扩张,还需一段时间的静养。”   “哦?”擎灯长老突然来了兴趣,然后反手一指,一股无形无相的力量突然传至秉灯真人眉间,秉灯真人顿时身子定住不动,眼神呆滞,好像完全失去了神智一般。   擎灯真人隔空虚点,却又好象在摸索着什么,然后嘴里自言自语道   “有趣、有趣,这般手法,可真的算得闻所未闻了……完全不是法力或者真气,却偏偏能够伤及神识,莫非也与‘那件事物’有关吗?嗯……可惜,线索太少,若是有机会,还是需要好好探究一下,可惜连这名弟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真是废物。”   说罢,擎灯长老好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轻轻挥袖,然后收回那股无形力量,只见秉灯真人一阵愣神之后,突然浑身一抖,然后不禁警觉起来。   秉灯真人修为虽然久久没有突破至炼神境,但是心神突然空白了一阵,还是有些许察觉的,不过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听见擎灯长老说道   “我这里有一瓶元心辟秽露,最能温养心神之损。此露并非直接服用,而是以法力燃起真火,以炼器手法驱使这元心辟秽露,使其药气蒸腾,再缓缓吐纳、运转周天,自可恢复。”   一边说着,一边从乾坤囊取出一个羊脂玉瓶,温润剔透,然后抛给秉灯真人。秉灯真人闻言更是一阵惊喜,小心接住药瓶,然后小心踹在怀,却是不敢放入乾坤囊,似乎这样才有贴身的安全感。   “多谢师兄、多谢师兄!”   秉灯真人千恩万谢,不过擎灯长老却没有太多回应,毕竟以他身份与地位,平日里受到他人感恩道谢的次数早已让他烦闷,更何况秉灯真人一向是他看不起的人物,原本还想利用他去牵制溯光真人,却没想到弄巧成拙,逼出这么一件事情来。   但擎灯长老一向是布局机深之人,也不会因为这一件事怒不可遏,却是反而救治了秉灯真人的伤势,而且还有利用他的地方,听他说道   “师弟啊,待你伤愈之后,我还有一些事情要拜托你。”   “师兄请讲!”秉灯真人得了一瓶药,早起了打道回府的念头,只是不敢立刻离开,听见擎灯长老有话要说,赶紧恭敬起来。   擎灯长老干咳几声,然后说道“这霞风洞府日后的动向,还是需要你去关注,届时我会派遣弟子,到你洞府之保持联络。”   “这……这是当然!”关注霞风洞府这种事,秉灯真人一直在做,只是听见擎灯长老说要派遣弟子到碧波洞府,秉灯真人内心闪过一阵不安,但没有表达,便立刻答应了下来。   然后擎灯长老继续说道“还有溯光那个新入门的弟子,或许与未来宗门动向有关,你也给我打听清楚……不过别引起注意,最好别动用你洞府的人。”   秉灯真人不知道擎灯长老突然对溯光真人新收的弟子感兴趣,反正秉灯真人想起祁震的面容内心一阵愤恨,但是自己师兄这么吩咐,他肯定会照做。   “我明白了,师弟我在长门还几位熟人,此事应该不难。”   “嗯……还有,我这里有一位朋友,他的一些师兄弟也是仙道人,目前缺少一处僻静的修炼之所,还需师弟帮忙”   擎灯长老一边说,一边缓缓转身,眼神先是看向那命蒙面的黑衣人,然后看向秉灯真人,只见擎灯长老双目闪过一阵红光,妖异迷离,而秉灯真人表面无异,但眼睛深处同样也闪过一道红光,最后说道   “自然没问题。” 第144章 水忆   而当溯光真人在热火朝天开辟水道、众多长老首座观摩施法之时,霞风洞府的静笃堂内,四名弟子的各自从定境之出来,慢慢恢复元气。   其,入定修炼最久的人正是祁震,而且在三名师兄的观察下,祁震竟然隐约有了境界突破的迹象。   仙道修炼往往是一个渐趋缓慢的过程,很少有人能够一如既往的精进无碍,好东平的三人,虽然在溯光真人眼都是要有境界突破的征兆,但所悟所得皆有不同,也未必真能突破,无非是多迈了半步。   不过祁震似乎所得更多,那一道蕴含着千古沧海桑田变迁的神识,顿时让他全身真气回流,完全聚集在丹田之内,神气内敛,一切回归根本,仿佛一个普通人一般。   在数日的入定之,祁震的呼吸、心跳都变得极为缓慢,都已经到了一种仅能维持生机的速度,而他要早醒来的三位师兄也轮流在他身边为其护法。   同门师兄弟一向有着彼此互相护法的义务与责任,纵然在溯光真人门人,众人所修皆不相同,但一师所传,对同门的态度却是十分关切,祁震那异样的状态,一时间也让他人有所担忧。   不过还好,除了祁震自己生机不断,净水石所发出的阵阵波光般的灵气也是不间断地给祁震渡入,有如润物细无声那般的雨露,让祁震全身泛着一种极为淡薄的蓝色,   世各种珍异宝,皆有其属性之分,虽然不能单纯按五行八卦来划分,但也基本不脱这个范畴。净水石号称万水之精,自然是具备水属之物。   但是与常见的水属之物不同,净水石难以化水成冰、或者升腾为云雾,最多只能在法力催动下变成一种特殊的水液,否则只能是一块璞玉般的石头。   而在入定的祁震,在净水石源源不断灵气的补充下,只觉得自己身处于汪洋大海之,先是一阵又一阵的巨浪。祁震并非出身以沿海一带,带却能清晰无的感觉到海洋的所有特质,咸腥的海水扑面而来,虽没有呛鼻窒息之感,但汹涌的巨浪让祁震在迷幻心智竟然产生四肢俱裂的痛楚。   被巨浪压倒,随后便是沉沦深渊,海面之的光芒准逐渐消失,然后便是一片黑暗之,本已几乎消散的意识,被祁震死死抓住,仿佛一旦放松,自己的精神意识便会彻底消失。   在海洋的深处,堪不毛之地,明明阴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但祁震还是能感觉到,当这块净水石尚且还在太古时期的海底的环境。   哪个时候的世界,混乱不堪,所谓的混乱,并非是指人事世局,而是整个世界的环境与自然,都处在一片没有秩序的动乱之。   海洋波涛无尽,海底地貌****震动,偶尔还突地成峰,又或者地裂千百丈,从更深处喷涌出岩浆煞火,在无穷海水浇灌,热与冷、火与水不停交织冲突,海洋深处简直混乱不已,千万里生机湮灭。   而海洋之,云层汇聚,在无尽高空风云涌动,旋而成涡,成为风眼,风眼足有百里方圆,周围一切尽是无边风雨雷电,仿佛要将世间撕碎。   这样的情景,祁震在这迷幻的意识当竟是经历了无数个岁月,到最后已经近乎麻木,到最后一阵更为强烈的地动,天崩地裂,沧海成陆,万千海底生灵顷刻间死亡殆尽,而净水石,也从此显露在天空之下。   再之后,便是地面的变迁,从雨水、到干旱,从生机勃勃的草原丛林,到死寂无声的荒漠戈壁,而最后,是一片冰霜覆盖,彻底染白世间。   可是为由净水石所在的方圆数丈之地,一潭世最为纯净之水,巍然不动,在干旱时,这片水潭是路过野兽最后一丝生机,纵然水潭的的水被喝光,不久之后又会慢慢出现,在无数岁月挤压在一念之间看来,净水石,不愧是万水之精。   而祁震在这几天的入定,身体也发生了某种变化,由于一身武斗真气全然收入丹田之,化作一枚真气种子,净水石那无边沛然的水属灵气,好像雨露灌溉一般,将祁震全身武脉、筋骨、五脏六腑全部沁润与其,最后来到丹田之,点化生机。   真气种子受到净水石灵气所触动,竟是有如破土发芽一般,慢慢从丹田之蔓延生长,带着无尽生机,充斥祁震全身下。   在这种无声滋润萌发之,祁震全身三万六千个穴窍竟然尽数打开,而净水石也如同受到感应一般,宝光四放,然后汇聚在祁震身,毫无保留地渡入灵气。   世灵气也有清浊优劣之分,好天威谷之内的灵气,威猛犀利,在谷灵气最重之地铸炼兵刃,先天便有一股较之寻常兵器更为凌厉的气势与锋芒;而麓景山的灵气则是暗蕴勃发之生机,祛病避瘟。   至于玄天宗所在的玄天山脉,或许各个洞府修炼根底不一,而有所区别,但是其灵气却是最为正平和,也能随着洞府的开辟改造而有所转变,乃是世最为仙道修士所看重的灵气类别。   而净水石的灵气,自然是纯粹的水灵之气,有着水性至柔、也有着柔弱者长久之念,溯光真人当初找到这块石头,也以其作为霞风洞府镇压水脉,不仅是因为其妙用多多,更是净水石给仙道修士一种心灵的提醒   真正能达到长久不息的生命,非是追逐刚强的意图,反而是轻柔于水的本质。   经过好几日的迷幻意识之后,祁震终于明白了这一点,虽然师父溯光真人并没有刻意告知祁震这一点,但是这种信息,却是暗藏在那一道千古神识之,可想而知,溯光真人为了教导这一点智慧,煞费多少苦心,也能从此看出,溯光真人的教导是何等出入胜。   祁震体内的武斗真气,在无尽的水灵之气润化之下,原本在无人控制之下便自生凌厉霸道的特性竟是慢慢收敛,变得如水一般。而且在这番影响下,武斗真气也变得更为浓郁厚重,在武脉的游走,也变得像是水银一样,完满充斥着身体之每一个角落。   而在定境之的祁震,原本混混沌沌的意识也好像来到一座大门之前,然后下意识去推动这扇大门。   所耗力气不大,不捅破一张纸要难,在大门的另一方,便是一阵光芒,耀眼夺目,光芒散去,是一个辽远广阔的世界!   轰!   无声的巨响在耳边回荡,一阵法力从祁震身传出,竟是穿破了密室之的结界护阵、也贯穿了霞风洞府与静笃堂的阵阵防护,直达天际。   “这、这是”东平等三人在祁震一旁轮流护法,原本见祁震神气波动不强,众人都还放心,只是没想到突然一阵强烈的法力传来,竟然瞬间震飞三人,而一层层又溯光真人布下的结界也因此而破了。   “祁震师弟修出法力了?!”西正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   “噤声!”东平艰苦地站起身子,低喝一声,瞪了西正一眼。他很明白,祁震突破境界,此时正是最为关键,若有不慎,走火入魔尚且是轻的,一旦有所差错,此功散气消、形神俱湮。   得了东平的提醒,三人一律不敢大声说话,甚至刻意收敛自身神气气息,都不敢对祁震有丝毫打扰,但心底里的思考却是毫不停歇。   “真没想到祁震师弟入门不过一个月左右的光景,竟然能突破至炼气境四阶,看来能在入门之前的修炼,必定是根基颇为牢固,只是没想到,同样有着师父指点,我们却进境却远远不如。”   东平看着祁震那有如洪涛一般、滚滚而出的法力,心也不免震惊,他与西正、北霜,皆是幼年入门,虽说道不问寿,入的了仙道之人,大多不问年龄,可是如他一般,如今其实已有六十多岁,只是修炼之时,护身驻颜,哪怕不刻意去修驻颜之术,往往显露出的外貌也绝不是眼前所见的那般。   只是东平曾经问过祁震,得知他今年尚且二十岁,心底里十分惊讶,如今再见他突破至此番境界,内心之震惊可想而知。   玄天宗内,能以加冠之年便达到炼气境四阶、也是御物境界之人,古往今来不超过百人,每一代之,顶多也是三四人,更别提祁震乃是带艺从师,早在入门之前便自己修炼了一段日子,这样的人,哪怕是身负仙缘,天资之优越,也早已超过寻常仙道弟子了。   在玄天宗内的弟子,见识不可谓不广,但年纪轻轻便修为高之人却是少见。且不说自从有了洞府传承,《玄心鉴》此等宝典便不再轻易外传,洞府传承的弟子门人往往都是依赖着自己师辈所传的功法来修炼,这样一来,全宗门下修为与法力往往参差不齐。   而纵然是拥有《玄心鉴》与无数正宗秘法流传的长门,在这一代的弟子,也没听过有谁能在二十岁这个年数修炼到御物境界,连掌门流光真人的二弟子被玄天宗下誉为掌门继承人莫机锋,也是入门三十多年才有御物境界的修为。   虽说玄天宗的修炼向来稳扎稳打、重视根基牢固,但哪里有人不希望修为精进、一日千里,是可惜,境界突破二字,说易行难,往往需要大机缘、大毅力,而且一步走错,则容易误入歧途,日后再有进展难了。   东平众人看着祁震那足以鼓荡出巨风如浪的强**力,直冲天际,脸既是震惊也是羡慕,彼此照看了一眼,看来霞风洞府又添了一名优秀的弟子门人,这下应对未来危机、传承洞府,都有着相当大的助力了。 第145章 四阶   祁震全身法力有如惊涛拍岸,席卷周围空间,狭小的密室早已难以容纳这庞然法力,竟被贯穿顶部结界,然后直冲天,只见一道宝蓝色的光柱连天接地,巍然生光。   而在数十里之外,溯光真人依旧不断御使开山锄开凿水道,冥冥心潮一阵涌动,然后抬头看天,只见远处霞风洞府光辉璀璨,道道法力竟如海浪一般,泛出阵阵波纹,回荡于周围山峰之间。   溯光真人抬头的瞬间,在周围一直观法的众多长老首座们也纷纷抬头,当他们看见那宝光冲天的场景,各自惊讶,不少人皆以为是什么宝物神器出世,竟能有这般声势。   “快看!那是什么?竟然有这么强大的法力?会是什么宝物吗?”   “不像,此等法力厚重而广袤,分明是有人突破修为境界……但……霞风洞府里除了溯光真人,还能有这么一号人物?莫非是他哪个弟子门人又有精进了吗?”   “怎么可能?这番情景,法力之宏大简直让人无法直视,神识之皆是黄钟大吕之声回荡,这种体质、这种修为,亘古未有啊!”   众人纷纷议论,而溯光真人远眺霞风洞府,脸露出微微笑意,然后没有理会太多,继续运转法力,开凿水道。   而在高空云端之的擎灯长老自然也看见这番情形了,他看着远方那一道巍峨光柱,仿佛是一道天地间的支柱,然后回头向秉灯真人问道   “来,你说说,霞风洞府里有谁能够引动这般天地异象?至少在我记忆里,没有哪一本典籍记载过能出现这番情景的。”   秉灯真人微微前,虽说祁震引动的异象声势浩大,可是擎灯长老的虚空定力将所处之地与外界隔离,秉灯真人一时间也察觉不到外界法力波动到底是何等强烈,知道他看见这道宝蓝色的光柱之后,思考许久,方才说道   “莫不是净水石出了什么问题?可是我所知道的净水石,承天下之至柔,不应出现这般激烈动荡的异象才对……那是有人刻意引动了净水石那几乎无穷的力量,只是……”   擎灯长老接口道“这股法力,精粹而庞大,虽然未有炼神境那种玄妙之感,但是在炼气境之,恐怕也难找出多少肩之人了,你或许该祈祷,这只是一时之景象,而非长久之状。”   “为何?”秉灯真人疑惑道。   擎灯长老冷哼一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想要在溯光开凿水道运河之后拿到净水石,估计没那么容易了,溯光说不定把净水石赐予他的某个弟子了,不过这也好,净水石若是离开了霞风洞府,你也好下手,不是吗?”   只见秉灯真人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可恶!可恨的溯光老贼!净水石乃是千古、不对!万古难得一见的绝世珍宝,本该是有德者居之,他竟然糟践此等圣物,用来赏赐不识货的门人!要是净水石的灵力有一丝一毫的受损,我要你霞风洞府下统统不得好死!”   “别顾着说大话,”擎灯长老脸微微带着嘲讽的神色盯着秉灯真人,说道“溯光不可能让他的弟子门人永远留在洞府之,如果他们一旦离开霞风洞府,你一定要盯紧他们的行动,尤其是那个新入门的,知道没有?!”   说到最后,擎灯长老发出一阵带着强**力的威势,震慑住了秉灯真人,而秉灯真人也赶紧维维是诺,连忙答应道   “当然、当然,师弟明白,我这去长门请求协助。”   说罢,擎灯长老将虚空定力散去,而秉灯真人也一溜烟的御风飞行离开了,唯恐再多停留几分。   “哼!”   看着秉灯真人那样丑陋的行为举动,擎灯长老心颇为恶心,他一向爱洁,仿佛连精神也要保持高度洁净,只见他一振衣袖,法力传出,将周围云层扫荡而来,云霾尽散,似乎刚才秉灯真人立足之所全部消失了,才勉强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擎灯长老沉默了好一会儿,看了看远方逐渐变得细窄的光柱,又看看地正不断施法开凿的溯光真人,一手按在额头,食指不断敲点脑门,仿佛在思考什么。   到最后,擎灯长老开口道“你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此刻的天空之,除了擎灯长老,只有那名一直没有任何言语声响的蒙面黑衣人,这名黑衣人身材高瘦,全身黑衣绷紧身子,只露出一双泛着妖异红光的双眼。   听见擎灯长老的问题,黑衣人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而是脑袋微微转动了几分,似乎脖颈转动颇为费劲,导致头部有些发颤。   直到过了数十息的时间,黑衣人才开口,声音嘶哑,而且断断续续,不像是从人的口能发出的金属摩擦声   “回禀……尊者,第一批先遣队……已经有一半穿行至此,另外一半……正在等待……通道稳定后穿行……”   “太慢了……”擎灯长老低声说道“你们行事效率太低了,先让那一半人过来不行吗?”   又是数十息的沉默与无声,黑衣人才开口道“尊者……我族之人……若无领头,则无法自如行动……先遣队已经是最小单位……无法再分割……”   擎灯长老一身低沉的闷吼,仿佛要宣泄什么,然后回答道“那尽快!我已经打听到消息了,他们打算将极北冰河的那处的封印再度加强,到时候你们的族人想继续驰骋这片土地,可没这么容易了!”   似乎有些不耐烦黑衣人那等待许久才能有的回应,擎灯真人一挥大袖,然后说道“不必回复了!”   说完,擎灯长老一身青色道袍竟然浮现出云纹符,然后一道法光亮起,竟是从原处消失不见,只留下几道微弱电光闪烁。   黑衣人凌空而立,仿佛连周围空气都沉默了下来,然后过了一会儿,对着没有目标地说道   “遵命……薜荔尊者……”   ***   祁震全身的法力鼓荡足足维持了一刻钟,如此强烈的法力运转,牵引出天地异象不止,而且还维持了这么长的时间让人简直目瞪口呆,在一旁原本想为其护法的三名师兄,更是被法力洪涛引起的巨风,吹得满脸发僵。   到了最后,冲天而的宝蓝色光柱缓缓收窄,然后终于逐渐消失,祁震身所发出的骇人法力,也变得柔和如水,慢慢收敛,照得密室之内蓝光遍地的净水石,居然也变回那个朴素外表,再无一丝一毫灵气外露。   而祁震,也在这之后张开了眼睛,当他从定境出来之时,只觉得周围空间无限地增大了许多,从地面一粒细微如尘埃般大小的沙石,他都能感觉到面的纹路如何,面前那个小水潭,阵阵涟漪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呈现出一种特殊的图样……   周围的一切,都是这么清晰、却又不至于让祁震的精神充斥过多的信息,而且祁震瞬间明白了,这是神识!   “祁震师弟!你没事吧!”   在祁震刚睁开双眼,还在对自己情形感到震惊之时,东平以及另外两位师兄都走过来问道。   祁震好像还沉浸在极深定境之,神情有些木然和恍惚,这种超然于世的安宁,让他十分沉醉,不过定境的维持,也是有着修为的支持,所以祁震很快的恢复了正常。   “我……没事,很好、一切都很好!”   祁震站起身来,以神识观察了一下自己身体,只觉得大至五脏六腑、小至纤细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更别提那遍布周身的武脉。   此时祁震全身穴窍都已经被打通,这是仙道之极为罕见之事,全身穴窍打通,这决定了一个人所能引入灵气的多寡、以及对外界产生法力的大小,被净水石激化扩张的穴窍之,此时不仅武斗真气充盈,更是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弥漫开来,护住全身下,有如一张无形的薄膜。   “这是……法力吗?”祁震有些好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触觉并无任何特殊之处,除了一如既往强壮有力的臂弯之外,再无其他任何附加之物,但偏偏在自己神识当,是有所不同。   看着祁震怪怪的举动,东平笑了笑,说道“恭喜师弟,突破到了御物境界!”   “啊?哦……多谢师兄!”祁震赶紧道谢。   然后听东平说道“师弟福缘深厚,入门短短时间便能有此修为进展,师父知道后一定很开心。”   “这也是师父教导得好,若无那道神识,我要有所进步还不知何年何月呢!”祁震非常感激溯光真人,其实不止那一道神识,早在溯光真人在提及净水石的特质时,祁震内心有渐渐有所感悟。   东平说道“师弟如今突破至此等境界,却不知想修哪种法术?”   “哦?这……我不太了解,还请师兄指教。”祁震一向是在修炼《霸仙真解》的内容,而实际到了炼气境四阶,已经没有太过具体的修行方式,大多都是霸仙老人自己的见解,只有到了炼神境之后,涉及了神通一道才渐渐深入。   听东平说道“如我这般修炼的符之术,北霜师弟所修的御剑之术,又或者是西正师弟的锻体之术,玄天宗内本是万法归宗之地,师弟只要选自己所重视的一个方向,好好修习下去便是。”   祁震听到这些,自然是心生仰慕,但是却有了个疑问,说道“我想问……师父所修的,是什么类别的法术?”   东平正了正神色,说道“炼神境以后,一法通则万法通,再无此类区分,无非是有所侧重……不过据我所知嘛,师父以前所修的法术,乃是玄天宗一门名为《太无为道》的法术,但是我在玄天宗内却未曾听说过有这门法术,身为弟子,我也不好深究太多。” 第146章 五行   密室与静笃堂的结界虽然被破,可是霞风洞府的护阵却是能够自主恢复,四名弟子各自查看了洞府内外,当各处护阵结界弥合之后,又聚在一起。   “真没想到,这结界竟然能够自己重新建立起来,当真神。”祁震如今已经修出法力与神识,一边走,一边便让神识随意扩张,而且仔细观察洞府结界的妙之处。   在神识的扩张,原本无形无相的护阵结界,变得有所形象了,如同一个透明的大碗,倒扣在霞风洞府所在的位置,而且不断有法力顺着某种脉络走向,来回循环游走,好像这个结界是有生命一般。   东平抬眼看了一会儿,说道“霞风洞府的护阵结界乃是师父所开辟,本身借助地脉力量运转,能够将外面攻来的破坏分部在整个洞府结界之来承受,大大增强了结界的牢固程度。”   “那……”祁震有些惊愕,问道“听师兄们说,我刚才把护阵结界轰出大洞了,又是怎么一回事?我的法力远远不如师父他老人家啊!”   东平笑了笑说道“这你倒是不用担心,师父所布下的结界,本是用来抵御外来的攻击,若是从内部强行冲击,为了防止地脉力量过度损耗,又或者是避免门人弟子斗法,余波难以宣泄,师父早设计完善,稍有些猛烈的法力波动,自然能将他的结界从内打破。而他老人家在密室和静笃堂布下的,本是无源之水一般的结界,破了之后自然消散,不似洞府护阵结界那样,可以不停的自我修复。”   “哦,原来如此!”祁震赞叹道“真没想到这护阵结界还有这么复杂的结构,这一点我是真的没想到,看来这种类型的法术不太适合我啊……”   “怎么?祁震师弟你还没有想好吗?”这个时候,西正走了过来,向祁震问道。   祁震摇摇头,说道“我这脑子不好使,阵法、结界之类的,动辄要推演各类因素,还得另外修习地理堪舆,我自认不是这方面的料子。”   东平点点头,认可道“不错,各人有各人的天赋特长,师父说我天性好静,最适合修炼这符云纹的描绘,毕竟一张符的书写,凝神存思便要花费一两个时辰,落笔提笔之间,昼夜反复都是寻常之事,没有足够的耐性,也不太适合。”   东平看得出,祁震虽然平日里表现安稳,但是到了危急关头,出招往往不计后果与代价,这种性情之人,实在是不适合修习符之术,他这话也是在暗示祁震,要好好选择自己未来的道路。   祁震自然是不会去选择符之术的,自从他习武修炼以来,他对字书写一类越发排斥,好像看见书本头疼似的,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是否变得越来越笨了,因此,祁震还一度怀疑是否修炼《霸仙真解》有这类的副作用,后来仔细一想,无非只是自己对家族事务的管理十分疲惫,才产生了这种错觉。   而当祁震还在思考时,西正挥手拍了拍他身旁的北霜,然后笑道“那跟你北霜师兄一样,修习剑道?虽然玄天宗不似苍云剑宗那般人人持剑、人人练剑,但还是有好几本等的剑道功法,凭师父他老人家的能耐,一定能给你弄来!”   西正说着说着,只觉得身旁一股尖锐得仿佛能刺穿自己身体的视线射来,然后侧过脸去,满是冷汗地问道   “你这样看我干嘛?”   北霜一向少言寡语,而东平皱了皱眉头,用手肘去撞了祁震一下,然后用眼神示意祁震身后背着的长刀,西正这才明白,有些尴尬地说道   “呃……哦!是我犯傻了!祁震师弟乃是刀法高手,舍刀从剑实在是太过荒唐,哈哈、哈哈!”   听着西正那干笑声,东平突然反应过来,然后大力的拍了一下西正的肩膀,然后笑着骂道   “好你个西正!啊?说了半天,是想把祁震师弟往你自个儿身引,是不?你想祁震师弟跟你一般,去修炼那锻体之术,好让你有个对招的是吧?”   “嘿嘿嘿……”听见东平揭穿的话语,西正咧起嘴巴不停地笑。   祁震没有想到,平日里看似头脑简单的西正师兄,竟然也有这般心机。不过说实话,西正那种锻体之术,乍听过去,好像挺适合祁震习武修炼的方式。毕竟武道以自己肉身炉鼎为根本,如果肉身强悍无匹,那么武道自然可以有更为长足的精进。   然而听东平说道“祁震师弟,你可别了他的当,锻体之术可不是这么好学的,你西正师兄他体质特殊,先天气血旺盛,才能扛得过锻体修炼过程肉身的损伤,寻常仙道人,也没几个敢去修炼这门法术的……喂!说你呢!笑什么,你给祁震师弟说清楚!”   说到最后,东平举起拳头打算往西正脑门砸,但西正有西野之人血统,身材高大,而东平偏生又是矮胖之人,只要西正稍微踮起脚尖,东平怎样都够不到对方的额头,这么一来一往,两人便打闹起来。   祁震看着两人,不禁捧腹大笑,但是还是前劝说,好不容易把两人分开,然后问道   “那么……除了这几样,还有什么类别的法术?对了,那天碧波洞府来的人,又是修炼什么法术的。”   东平揉了揉刚才被西正捏住的鼻子,说道“那属于五行法术的一种,其实五行法术严格来说并非单纯的五个分支,属性之分也不是单纯只有五种,这仅是一个统称罢了。而碧波洞府的祖师当年有一本《壬水百炼》的功法,便自此开辟洞府传承,其门下弟子所修法术,大多不离水属,至于当初秉灯真人所施放的壬水神雷,便是《壬水百炼》之颇为高等的法术,威力你也看见了,瞬间冻结一个山头不是难事,更何况秉灯真人修为还远远不如碧波洞府的祖师。”   “五行法术啊……”祁震低声喃喃道。   东平继续补充说道“这也是为什么秉灯真人对我们洞府的净水石这么渴求,要是他得了净水石,修为必定更进一步,对碧波洞府未来传承也很有助益。嗯……除了水属一脉,其他类别的五行法术,玄天宗之也有,如修炼《炎流道》的赤华洞府、修炼《玉碎瓦全诀》的白石洞府,还有连天洞府,修炼《铁树琼花剑诀》,既是金属一脉的功法,同样也是一部剑道功法,甚是犀利……这几个洞府,都是玄天宗内势力颇强的洞府传承,算在宗门以外,也很有一些势力。”   “炎流道、玉碎瓦全诀、铁树琼花剑诀,还有壬水百炼……这哪怕单算金木水火土,还差一门木属,不知是哪家洞府呢?”祁震掰着手指头在数,发现好像还缺了一门。   东平笑道“呵,要数这天下木属功法,除了神农谷,天下还有哪家?玄天宗不知是真没有擅长木属功法的洞府,又或者是对神农谷的让步,似乎没怎么听说过门有这样类别的洞府。”   “是这样啊……”祁震听闻后有些吃惊,毕竟他是亲眼目睹过神农谷法术威力之人,丹华真人那一手破神千碧的法术,至今历历在目。   “不过这五行法术嘛……”东平琢磨了一下,说道“要真的修习起来,且不说对修炼之人的资质、心性都有讲究,而且对各种属性珍宝的需求也是颇大,也要求有地理环境的要求。好赤华洞府的人,我听说,他们为了找适合修炼《炎流道》的地方,不远千里去到西野之域附近的火山,在面修筑宫观,是为了好吸收地底煞火以供修炼……这可真的不是寻常修士能够接触的,五行法术若是没有名师指点,一旦修为有偏,危险劫难重重,你看那秉灯真人,哪里是有善若水的德行?可惜啊,要是不能自己搞清楚,恐怕是不撞南墙誓不休咯~”   “哈哈!所以我说,靠啥都不管用,只有自己的拳头最好使。”西正从一旁跳过来,在东平面前晃悠一下自己的拳头,自豪的说道。   祁震听了这么多,顿时觉得受益匪浅,然后想起一事,问道“对了,师弟我在未入门前有所耳闻,听说玄天宗的根本**名为《玄心鉴》,为何我们不去修炼这一部功法?还是只有长门弟子能够接触?”   其实到了现在,祁震依旧没有忘记霸仙老人对自己的嘱托,至于是否真要把《玄心鉴》盗出,祁震却不敢做任何考虑。   东平有些惊异,说道“没想到祁震师弟你居然知道《玄心鉴》!不错,这《玄心鉴》的确是我玄天宗的根本**,而且我刚才所说的那一大堆功法啊、法术啊,基本都是从《玄心鉴》提取而出的。”   “什么?那、那《玄心鉴》到底有多厚重?”祁震听闻吓了一跳,这么多洞府的修炼功法秘笈都是从《玄心鉴》提取而出,那内容恐怕《霸仙真解》还要多出许多。   东平眨了眨眼,说道“嗯……这个我也只是听师父提起过,他老人家说,《玄心鉴》不是一本书、也不是简单的功法秘笈,它不是单纯的字记载,至于到底是怎样一个模样……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纵然是长门弟子,也未必能有机会接触这《玄心鉴》,但宗门内凡是修为突破到了炼神境之人,都可以长门借阅《玄心鉴》三天,足可证明,这部玄天宗的根本**是何等高深……我猜啊,修为不够,恐怕是连这《玄心鉴》的内容都看不懂,所以师弟们啊,我们还是要好好修炼、精进修为啊!”   听到这个猜测,祁震内心顿时回忆起霸仙老人的嘱托,如果此话为真,那么《玄心鉴》绝不是寻常人能够凭肉眼便能认知之物! 第147章 天元   《玄心鉴》到底是何等神之物、何等高深的仙道秘笈,终究不是如今的祁震有能力接触的,所以干脆把不恰当的想法深埋与脑海之。 .   玄天宗号称天下仙道之首,这乃是确凿无疑的称号,纵然其余六个仙道宗门,再如何兴盛发展,都远远不玄天宗的地位与势力。   至于玄天宗内最是著名的御灵之术,祁震一开始十分感兴趣,但可惜的是溯光真人并不乐于此道,所以霞风洞府之,关于御灵之术的典籍并不多,东平师兄提醒过祁震,要像修炼正宗的御灵之术,还是要去长门天元峰,聆听弘法殿每月的****。   长门天元峰,作为玄天宗的枢道场,自然拥有着最多的资源与人力,连天下仙道之传承,也要数天元峰为根本。   如今溯光真人虽然不在霞风洞府,但他在离开之时,其实还留下了一块操作飞云台的灵石,东平给祁震讲解了其用法与操作的细节,便打算与祁震一同前往长门天元峰。   初修出法力的祁震,还不太懂得控制法力施展的强弱之别,与其他刚突破到御物境界的修士不同,祁震如今的法力异常的强悍,仅仅炼气境四阶的法力强度,跟有着炼气境六阶修为的西正不相下,堪称霞风洞府弟子法力深厚第一人。   其实祁震也十分惊讶,自己虽然修有《霸仙真解》,但法力精进却有些异于寻常,一直思考不通,到最后只能归结为是净水石灵气的妙用,导致了祁震拥有了这千古难逢的机缘。   霞风洞府的飞云台位于沿着山腰而下的山道一侧,原本是一片空地,溯光真人曾经打算修建一座凉亭,只是后来因事搁置了,而来往长门天元峰的飞云台,最终也定位在此处。   祁震与东平两人来到之后,只看见一个宛若圆盘的石台,直径足有五六丈长,四周各有一个突起的小角,镶嵌着暗藏法力的晶石。而圆形石台的央,还有一个竖起到腰腹高度的小平台,越两尺长宽,面描绘着各种线条,却不知是何物。   祁震按照东平所教导,将飞云台灵石放在央平台一个凹陷处,只见平台的几十条线条缓缓发光发亮,光芒沿着线条蔓延开来,好像流水一般。   如今祁震身怀神识,无论干什么事情都习惯先以神识扫过,而当他放入灵石之后才发现,原来这飞云台央的平台内,居然是藏着通体一块的饱含法力的晶石,这种晶石带着一股飘忽若无的力量,让祁震颇为兴奋。   这毕竟是祁震有生以来第一次操作如法器一般的事物,当他缓缓将自身法力传入灵石与平台时,整个飞云台微微一震,与地面缓缓分离,只听得几声碎石跌落的声响,整个石质的飞云台腾空至数十丈高空。   “这真的是太神了!”祁震一声赞叹。   当祁震还打算缓缓传入法力时,身旁的东平提醒道“师弟,不必再消耗法力了。这飞云台内的晶石早被长门烙下法印,只会以固定的速度、固定的路线来往两地,只许缓缓催动灵石的活性,让其如同门钥一般,将晶石的法印链接妥善便可。哪怕只是依靠真气,飞云台灵石也一样可以催动活性,这也是外门弟子前往长门天元峰的一个便利手段。”   飞云台腾空至百十来丈的高空,便逐渐朝着北方加速飞行,速度虽快,但又不至于快得让人心惊胆颤的地步,而迎面而来的山风虽然寒凉,但以台两人修为,完全可以抵抗无碍。   “听师兄话语,似乎外门弟子经常来往天元峰?我还以为,长门之皆是玄天宗内门弟子。”祁震一边感受玄天宗法器飞行奥妙,一边问道。   东平从怀里取出两张黄褐色的符,轻轻一抖,化成两张椅子,出现在两人间,然后示意祁震坐下,在祁震惊异的眼神下,东平缓缓道来   “玄天宗门人弟子众多,下下足有二十万人之数。这二十万人还仅仅只是录于名册之、受玄天宗戒律约束之人。且不说在玄天山脉周边那一大堆外门道场,由于仰慕仙道的世俗凡人、与玄天宗有着来往交易的或者供奉的家族聚集,林林总总这样下来,玄天山脉之外,其实还有着不少城镇,真要把这些人都算进来……呵,不下百万之数!”   “百、百万?!”祁震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出身天南之地,从来没见识过百万人是何等庞大的人数概念。   “对啊,当初我了解到这件事情时,震惊程度不下于你。”一边说着,东平又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袋,内所盛之物貌似颇为油腻,祁震立马闻道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只见东平递过来,问道“吃不?腌鸡杂,是山下的小吃。”   “呃……”祁震已有辟谷修为,几十天不进丝毫人家烟火毫无问题,再加辟谷的丹药,早没了多少食欲,只是如今被东平这么一勾,肚子里的馋虫好像又复活了。   “来一点吧……”最后实在是败给那又各种香料腌的鸡杂,祁震只好伸出手去接着。   两人一边嚼着世俗最为平凡不过的事物,却在高谈阔论着玄天宗下,只听东平说道“好我这手的腌鸡杂,霞风洞府里根本找不到,自己想做也不会,只好偶尔跑下山,去到玄天山脉以外的城镇里淘点吃的……啊扯远了,说回外门弟子吧,他们大多居住在外门道场,那也是他们修炼、生活以及来往劳作的地方。但这么多的外门弟子,终归不好管理,除了一部分外门弟子去到各自洞府有所职守,长门天元峰也是一个好去处,师弟还记得我说的道海碑么?”   “记得!”   东平笑眯眯地说道“这道海碑的字哈!长门弟子习惯称之为道海法旨,外门弟子则朴素得多,一律称呼其为任务,完成各种不同的任务,自然有其奖励,最直接的自然是星河珠,不知师弟可知道这是何物?”   祁震从乾坤囊取出些许星河珠,说道“听说过,据说是修士之间交易的货币,莫非在玄天宗内也可使用?”   “这是当然!”东平说道“只不过我们霞风洞府太过冷清,大家过的日子彼此都知道,所以没啥好交易的,如果师弟你要拜访别的洞府,需求一些丹药或者天才地宝,只要双方谈得拢,自然是以星河珠为交换,只有一些太过珍贵的稀世珍宝,才会以物易物……不过那也是宗门之间的级别了,而且玄天山脉周边的外门道场、以及一些散修设立的商坊,都是以星河珠为货币交易的重要场所,作为师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山脉西边一个叫做丽香坊的地方,可是唯一一个有着世俗青楼勾栏之地的商坊,若是师弟哪天实在闷得慌了,可以去那里放松放松!”   “这……”一说到这,祁震顿时一阵羞涩,他如今年岁已有二十,在天南之地,也该是成家的岁数了,但在这方面祁震还只是一名完全不懂事的孩子,被东平这么神神秘秘的一说,脸顿时便挂不住了。   “师兄你们都去过?”祁震压低声音问道,纵然身边没有别人。   东平拍拍肚子,笑着说道“我也是被西正那家伙硬拉着过去的,实际我们什么都没干,西正那家伙还装作一副熟客的模样,却不料一被温香软玉缠身,便吓得满脸通红,奋起法力跑了好几十里地,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祁震没想到,外表看去粗狂野蛮的西正师兄,在这方面倒是跟祁震一样青涩得很。   “不过嘛……你我仙道人,哪里会喜欢这些庸脂俗粉,也是一些不成器的外门弟子,赚了一些星河珠,便花费在此处,对了,算是青楼勾栏之地,在玄天山脉一带,也是要以星河珠结账的,师弟你可记得了。”   “这个我晓得了。”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油纸袋,东平砸吧砸吧嘴,擦了一下嘴边的油星,说道“说回那道海碑之事,面任务类型很多,但也要看修为法力深浅而行,不要看着奖励丰富便一股脑的接了下来,你若是没法完成,道海碑自会有所记录,要是劣迹斑斑之人,道海碑恐怕便不会予以任务了。”   “这么神?”祁震惊讶到,没想到这个道海碑还有记录门人弟子行止优劣的功能。   “这是当然,道海碑可是玄天宗一位先祖师所炼制的神器,神妙无……嗯,还有,是一些特殊的任务,恐怕是无法单人独立完成的,大多也会有特殊标记,这方面等到我们看见道海碑我再跟你好好解释一番。”   飞云台速度不慢,只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便来到了玄天宗长门天元峰。   早在数十里外的远处,祁震便看见了天元峰那璀璨耀眼的法光,有如一层层彩虹,再往的天空,乃是一层叠一层的火烧云,看似十分华丽,但祁震却隐约察觉到内惊人的杀伐之力。   “这便是守卫长门的云海天雷,切莫要小瞧,仅凭这个护山大阵,当年仙魔大战最激烈的关头,邪魔外道都没能攻下天元峰!”东平站起身来,与祁震一同远眺着那华丽的层层火烧云,十分感叹地说道。   而祁震更是看得入迷,嘴里早已没有任何赞美的言语,世仙境二字莫过于此。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仙恩浩荡无边、仙威隆重如山,尽数在天元峰汇聚,仿佛千万年也不会动摇,哪怕沧海桑田、天翻地覆,天元峰的神圣,将会永恒的耸立在世。 第148章 道海   天元峰地处玄天山脉央,乃山脉之最高一峰,气势磅礴、巍峨万顷之高,在与玄天山脉诸多山峰相较,玄天宗流传着“三百艮岳朝天元”的一句话,说得是天元峰那至高无的地位与尊崇。   而且除了无人肩的高度,作为玄天宗发源根流的天元峰,也注定会是玄天宗、乃至天下仙道众人为之瞩目的地方。   天元峰方的天空,严格来说,是山腰方,因为这座本高耸得让人不得不以仰视来观察的高峰,峰顶之处在云端以,神秘莫测,而层层叠叠的火烧云,偏偏又是天元峰护山大阵云海天雷,以祁震神识,根本无法穿透云层一丝一毫。   “不知这天元峰的峰顶是何等壮丽的景观,可惜难得一见!”天元峰实在是太高、太大,让人根本无法忽视其存在,而祁震仰望着有如漩涡风眼的云层央,不禁这样说道。   东平在一旁说道“这个我只知道,天元峰顶乃是玄天宗圣地,只有掌门或者过去极少数的一些长老可以登,这一代的话,只有掌门一人有这资格了。”   “哦?看来这天元峰还真是一处人间最为宁静超绝之地了。”   “祁震师弟为何这么说?”   祁震迎着扑面而来的凛凛山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此地灵气霞风洞府还要充盈许多,一吐一纳之间皆是最纯净的灵气,而且此地灵气平和正,算是不刻意调息运功,自身气血仿佛也收到外界感染而慢慢自我梳理,世俗凡人恐怕只要来到此地几刻钟,便今生再也不想离开了。”   “哈哈,师弟说的没错!”东平应声道“天元峰乃是玄天山脉灵气之枢纽,也是天下间风水大势集之处,在天元峰在世人眼前出现的那一天,便已经注定是仙道修炼最为适合的地方,所以来到此地的外门弟子,也恨不得多多停留……你看,我们这便要到了。”   两人说着话,飞云台速度缓缓减慢,而且也逐渐下降,祁震只看见一个霞风洞府外还要大几十倍的石坪,突出半圆悬空于山半腰,周围一圈皆是一个个飞云台接驳在石坪边,好像世俗码头一样,只是这个码头位于高空。   在飞云台与石坪一个浅浅凹下的接口接触时,祁震察觉到,一股法力从石坪、或者说是天元峰传至飞云台,将飞云台内法力有所消耗的晶石补充了法力,让祁震十分惊讶,算下了台子也不断回头观瞧。   在东平的带领下,祁震离开了石坪,只见过程不少飞云台升降来往,也有一些玄天宗的门人弟子来往匆忙。   “看来长门天元峰还是很热闹的一处地方。”祁震在霞风洞府待得都有些无聊了,每天对着的人来来去去是这几个同门师兄弟,今天看见这么多人,方才明白自己还不是完全与世隔绝。   “这也叫热闹?”东平反问一声,然后笑道“算不说每十二年一次的天元论会,仅仅是道海碑出了什么大任务,这来往的飞云台跟候鸟迁徙似的,我看今天还算是冷清的了!”   “是吗?”   两人一边走,经过一道宽有近十丈、高百十余层的白玉阶梯,然后来到一处更宽广的平台,只见平台云雾沉浮飘荡,让人误以为落足之地便是云端,仿佛置身于仙境一样。   平台纵横越有一里,异常的平坦开阔,让人十分怀疑这竟然是在一座高山之开辟的平台。而在远方的平台一层,宫观楼台聚集,祁震远远望去,不少玄天宗弟子在一座宫殿前整齐坐着,似乎在聆听着殿前一人在说话。   东平顺着祁震的视线望过去,说道“那便是我说过的弘法殿,除了固定日子的**论法,只要修为高深之人,都可以殿演论法术,今天看来……估计是哪位洞府首座吧,有些首座很热衷演论法术的,或多或少也是想从长门弟子那里得到支持吧。”   “既然是洞府首座了,为何还要得到长门弟子的支持?”祁震问道。   “嗨!又不是所有洞府都家大业大的!”东平说道“像我们霞风洞府似的,首座加门人弟子不过三五之数,在玄天宗真的太常见不过的事情了,很多洞府传承开辟不过一两代便迅速衰落,而又找不到根骨资质优秀的传人,只好来到天元峰的弘法殿演论法术,算不争取到几个长门弟子,也能捞个好印象。”   祁震没想到,除了霞风洞府,玄天宗居然还是有不少类似情形的洞府,然后问道“那这方法有用不?”   “不能说没用,但毕竟是用处不大吧。”东平眯了眯眼睛,仔细瞧那名在弘法殿门前挥洒法力那人,说道“长门弟子在天元峰见识的大多都是长老一级的人物,而且资质好的也有其授业恩师,更别提长门弟子大多眼高于顶,他们平日里看着行事谨慎严肃,骨子里可高傲得很呢!”   祁震回想了一下,当初在霞风洞府遇见的那几十名长门弟子,的确行事作风非常有效率,而且对人处事也很合乎法度,唯一一个细节是根本没有直视过除了溯光真人以外的任何弟子,似乎是有一些发自内心的高傲。   “那这些弟子……”祁震指着弘法殿前坐得整齐的那帮人。   东平说道“嘿嘿,大多都是外门弟子吧……哦,对了!这内外门弟子啊,衣着服饰还是有些差别的。外门弟子,玄天宗只发一套杏黄道袍,破了烂了得自己去外门道场的衣帽部去自费买一套,我听师父提起过,你入门好像是按着外门弟子的规制吧,不过在洞府传承里,要求不多,大部分外门弟子也都只是穿自己的衣衫,除非是洞府首座另有安排。”   祁震点点头,在霞风洞府里,人数虽然不多,但各人却是穿着不一溯光真人所传的乃是一件褐色道袍,宽松却不失威严;东平身穿一件青灰色道袍,却是有几件换洗的简朴便装;北霜习惯身穿武服劲装,如入鞘之剑一样,十分紧衬;而西正反而是衣衫更换最多最频之人,除了短袖小襟、护胸软甲,甚至还有兽皮背心。   至于祁震自己,身所传的基本是从天南之地带来的常服,只是有着练武之人的风格,袖口扎紧、下摆短小。   而今天来到天元峰,除了不少身穿杏黄道袍的外门弟子,还有一些是穿着白色外衬、青色内装的弟子,只见东平指着其一个说道   “像这样的,便是内门弟子了,内青外白、一季一套,其实我也有一套,只可惜近几年腰围愈发见涨,不好传出来丢人了,不过反正内门弟子是绝对不用为衣衫这种琐事发愁了……至于再高等一点的,好长门长老的一些亲传弟子,也是可以自选服侍的,这样一来反而让人一时无法辨认。”   祁震点点头,像玄天宗这样庞大的宗门,容纳着这么多的人数,没有点规章制度说不过去,更何况仅仅这几样服饰的要求,其实已经很宽松了,除了常驻内外门的弟子有其制式服装外,长老亲传、洞府门人,大多不去理会这些要求。   跟着东平,祁震走来平台的另一边,此处有着众多弟子聚集,内外门皆有,祁震抬头一看,只见一道高有三丈、宽近一丈的巨碑耸立在人群前方。   此碑通体深蓝发黑,宛如墨色之玉,让人一触目便有一种沁入心田的震荡,再仔细观瞧,碑写着许多字,这些字并非镌刻于巨碑表面,而是像漂浮在水面的小木片一样,在碑面缓缓划过。   “这便是道海碑吗?”祁震盯紧着这特的巨碑,虽然说一路来看见不少稀之物,但是像这样显示字、而非书写于纸张、镌刻于木石的手法,祁震绝对是第一次见。   东平摸了摸肚子说道“不错!这道海碑确实神妙,起长门弟子,这道海碑绝对是外门弟子最崇拜、也是最常接触的长门事物了。”   道海碑前,众多弟子门人井然有序的排队,一个接一个,走到道海碑前,然后伸手按在碑,只见一阵青光闪过,手便多了一块墨色玉佩,然后便离开了。   “师兄,这是在干什么?”祁震压低声音,毕竟来到长门天元峰,他不想让外人觉得自己太没见识,所以只好小声与东平问道。   东平却是没太在意,说道“这道海碑的任务你也看见了,要接任务,便要亲手触摸此碑,然后心念集在你所需求的任务,那这样道海碑自然会给你一个小令牌。持此令牌,自可去该去之地了,嗯……如那面写的沉香洞府开辟药田,急需二十名炼气境二阶以门人破土施法,逢七日结五铢。像这样的任务,基本是洞府向长门请示完之后,在道海碑有所录载,然后手持令牌便可以前往沉香洞府去工作了。”   “七日结五铢啊……这会不会有点少啊?”祁震看着面的报酬,一铢便是一枚星河珠,工作七天才有五枚星河珠,而祁震现在乾坤囊里有三百铢,相当于在沉香洞府开辟药田一年多了!   “少?这可一点都不少!”东平驳斥道“像这样要炼气境二阶的弟子门人去开辟药田,其实主要是需要施法犁地、疏松土壤,重要的地气脉络布置才是根本,所以这是很轻松的任务,只是需要人手多一点罢了,报酬自是不高的。更何况如果你修为足够、工作效率又高,说不定对方另有奖赏,这要看双方意愿如何了。反正是他给钱、你出力,有着长门与道海碑的监督,双方都不敢耍什么小心眼,但是也没有太多人肯义务多干是了。” 第149章 听讲   “原来如此……”祁震看着道海碑不断浮现的字,深深感受到玄天宗是一个何等庞大的宗门与组织,仅仅是与长门天元峰有关的任务,不下百余,浅显的如药田栽种、法器维护,高深玄奥的有运转阵法灵枢、驱使强大御灵。 .   东平伸手指向一处字说道“你且看那里,面写着要炼气境四阶的弟子去为长门天元峰的镇山御灵洒扫,常年有效,只是这个任务不太好做。”   “镇山御灵?”祁震似乎脑海对此有些印象,却又不知从何而来。   东平继续说道“这镇山御灵乃是我们玄天宗先代祖师亲自炼制的强大御灵,而后自感化形,被称之为百丈巨人,平日里便于天元峰向阳一侧与山体合拢于一体。传闻这位百丈巨人在仙魔大战参与过不少战事,所以道海碑一直有着这个洒扫的任务。但百丈巨人所在的位置乃是一面悬崖峭壁之,由于向阳一面雨露较多,山石之青苔密布,修为稍浅之人根本无法在面立足,必须身怀法力、附在石壁之才能洒扫干净,我也曾经去过一次,但可惜啊,身子太胖,不太灵活,后来再也没去过了。”   祁震听了东平的话语后,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倒是想接这个任务。”   “哦?师弟为何有这个想法?”东平问道。   祁震说道“玄天宗有如此雄伟壮丽的景观,我也想去看一看。而且我对仙魔大战那段历史颇有些兴趣,如果能亲眼见证一下这个百丈巨人,绝对能大开眼界的。”   “确实!”东平点点头,像祁震这样新入仙道宗门的,光靠前人描述得天花乱坠也没用,必须要自己亲身去体会才能有所感悟,而且仙道人讲究念起缘生,既然祁震有这想法,那说明是与此有缘。   于是东平补充道“师弟你如今已有御物境界,心念之集对你而言问题不大,到时候接到任务后,便可以依循其指示前往。”   “知道了!”   两人言谈之间,前方的众多门人弟子也纷纷接了各自的任务前往各处,而祁震也走前去,伸手按在道海碑。   与想象之可能会触手冰冷的感觉不一样,道海碑的表面泛着一股让人安定心神的温暖,而且不显得丝毫燥热,只是让人完全平静下来,仿佛是专门为了让人更好的集心念。   祁震如今修为已经达到了炼气境四阶御物境界,在拥有了神识之后,心念的驱使与运用也与之前的境界大有不同,更不用提区区的集了。   只见祁震的精神微微的集了一刹那,他伸手按在道海碑的地方便冒起一阵青光,然后祁震觉得自己手里多了一块跟大拇指差不多大小的墨色玉佩,而且在拿到玉佩的刹那,祁震接受到了来自道海碑的信息,无非是百丈巨人所处的位置以及一些前往的方式。   祁震走开之后,东平也走进道海碑,同样接了一个任务,然后走近祁震说道“师父这两天在外施法开凿水道,我这身为大弟子的,也不好完全啥都不干,听说天元峰有一处神石窟,蕴藏着土石之精,一度是玄天宗炼制御灵的最佳材料,只是后来渐渐荒废,如今允许门人弟子前去开发,只是前往的人不多。我在想,水道运河的工程,日后肯定还有许多要维护修缮的地方,倒不如趁此机会去神石窟一探究竟,试试能不能帮到师父。”   听闻此言,祁震有些惭愧,道歉说道“还是师兄做事妥当,我没想到这一点。”   东平拍了拍祁震的肩膀,说道“这是哪里的话,师父本没有要求我们去做什么,是我自己想帮一下师父罢了,你且去做好你的任务吧,我估计一两日内都不会离开天元峰了,师弟你如果完成得快,自可先行回转霞风洞府。”   “那师兄你怎么回去呢?”祁震这样问,是因为他回去必定要搭乘飞云台,可是这样一来,前往霞风洞府的飞云台便不会停留在天元峰了。   东平笑道“哈哈,师弟你糊涂了,我可是通晓御风飞行的,只要别在天元峰石坪以的空飞行,便一切无碍……对了,师弟你如今修为其实也可以修习御风飞行了,不知你可曾在洞府里的典籍学到?”   霞风洞府里藏书不少,而作为仙道之一门几乎普及到所有人的御风飞行的法术,自然也是存在的,更何况祁震脑海里的《霸仙真解》存在着不止一种飞行法术,所以他当即点头应是。   既然没有其他问题,两人在道海碑前分别,百丈巨人的位置离道海碑所在的平台并不远,可是神石窟却还得走十余里路,所以东平的身影一下子窜到不知何处去了。   而祁震倒是轻松起来,独自一人在纵横近一里的大平台到处闲逛。祁震倒是不急于前往百丈巨人那处清洁洒扫,毕竟期限足有七日,所以祁震打算现在此地附近开开眼界。   弘法殿附近的演论法术尚未结束,祁震便走过去,找了一个空位席地而坐,两旁的外门弟子也没有理会他,而是专心致志听讲。   要知道,此时弘法殿门前坐着的,基本都是外门弟子,清一色的杏黄色道袍,整齐划一,而祁震虽然身份也属于外门弟子,不过却是身属洞府传承一脉,衣着服侍自定。   纵然祁震的服侍一向朴素简单,但配他身后那柄长刀以及在众多外门弟子里突显的不一,祁震的瞩目尤为可见,更别提此刻在殿外台阶神情演论法术的那位洞府首座。   如今在台阶演论法术这位洞府首座,乃是兰居洞府的首座,俗家姓名任龙亭,玄天宗下认识他的,给他个面子,唤作龙亭真人。   而这位龙亭真人在弘法殿前,已经演论法术足足三日,兰居洞府一脉擅长的点穴通神之道,被他由浅入深,几乎将秘传以外的所有内容都讲个干净了,只是可惜的是,除了外门弟子性质颇高之外,却无一名内门弟子、以至于长门弟子有兴趣听讲。   每日看着面前这样毫无留心之意经过的那些长门弟子,任龙亭内心也是很不好受,可他出于首座身份,还是不好发作,而今天看见服侍独特的祁震在角落处坐下之时,内心顿时一阵激荡,顿时喜眉梢,嘴里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其实祁震如今的身份跟两旁的外门弟子一样,只是身在洞府传承之,少了许多要求,但任龙亭本人却是有几分古板,他要求自己门下的弟子一律按着宗门戒律仪轨来行事,所以当他看见服侍独特的祁震,竟然误以为是长门之的那些个真传弟子,这可真是个大误会了,若是祁震得知,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   不过对于任龙亭说演论的点穴通神之道,祁震却听的十分入神。这门点穴通神,其实是通过穴窍的激化与运转,有如周天星辰运转一般,使其有所规律,并且产生巨大的法力,对外可以制敌致胜,对内则能抚平理顺百脉气息,不失为一套攻守皆宜的法术。   而且点穴通神之道修至深处,亦可突破至炼神境,与寻常炼神境修士所认知的不同,点穴通神之道乃是将元神分身之流置于穴窍之,以此来积累层层法力,当积累足够之后,元神扩张,顿时则仿佛诸神庇护、万神降临,绝对堪为天下仙道修炼之绝。   听到这里,祁震眉毛微微一挑。自接触仙道修炼一来,祁震所见识过的厉害功法不在少数,纵然没有亲眼目睹的,在多次言谈交流,祁震总能知道一些能够足以支撑宗门千百年传承不断的根本**,是何等的强大与犀利。   但是从来没有一部功法敢这样自称天下仙道修炼之绝,算霸仙老人也没有这样说过!   祁震这时候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名洞府首座面前的听众根本没有内门弟子了,十有**是因为这名首座其实也没有炼神境的修为,所以关于点穴通神之道的修炼,他自己都不能言尽其精妙所在,只能尽量夸大其词。   祁震甚至想到,会不会是有些长门长老看出这名洞府首座的修为根底,所以故意不让众多内门弟子以及长门弟子前往听讲,以免修为有偏。   幸好的是,祁震本人不会受到这样的影响。一来是因为祁震如今全身穴窍在净水石的帮助下已经全数拓展开来,这在仙道之本是鲜有之数;二来是因为《霸仙真解》的修为十分强硬霸道,如净水石那样源源不绝的浩大灵气,在祁震心神处在极深定景之时都无法占据风,生命的根本依旧由武斗真气把持着,可见祁震修为根基之牢固。   这样一来,造了祁震什么法术都可以听一听、学一学的体质,不过法术的玄奥之处在于,学会一门法术,不仅仅要看体质根骨,还要同时注重心神资质。   而这任龙亭在台阶之又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间没有丝毫停歇,偶尔还施法运转,展现其精妙所在,祁震也在脑海不停模仿推演,虽然对此人的处境觉得有些可笑,但不得不承认,点穴通神之道,对于他目前修为境界,确实有一定作用。   时光移转,日头高照,一些外门弟子纷纷离去。弘法殿外的演论法术一直都是这般传统来去自如,但是出于尊师重道的传统,还是不少人选择会听完才离开,但无奈外门弟子大多境界不高,而这位龙亭真人的演论水平似乎又不是十分地高,每一言一句皆是高深莫测,是不是掺进一些晦涩难明的古经语句,纵然是阅读过不少典籍的祁震都一时不解。 第150章 激动   外门弟子们纷纷离去,而任龙亭的底气也愈发的不足,这样一来,也使得更多听众离开了弘法殿门前。   外门弟子们毕竟还是有着各自的职务,能抽出时间来听讲演论已经十分不易,但几日下来任龙亭所讲得无一不是晦涩玄妙之语,动辄以修出法力为基础。   要知道,玄天宗的外门弟子,绝大多数都是没有御物境界修为的,也是说,外门弟子跟内门弟子的差别,实际也是仙道之普遍承认的仙凡之隔。至于像祁震这般的异数,本少见,不作考虑。   而祁震却没有理会外门弟子的离开,反而是听得津津有味,自从入得来玄天宗,祁震的求知欲一天一天旺盛,好当初爬天生山,发现了祁家的秘密洞府一般,而如今眼前的巨大宗门,内所蕴含的悠久传承,可是世任何洞府都要来得更为庞大。   任龙亭在教导水平层次较低的外门弟子时,明显有着力不从心的现象,可是如果点化一名悟性极高、仙缘却又丰厚之人时,往往会成效明显。   祁震一边听着任龙亭的演论,一边暗地里驱使法力,由于祁震修出法力才没有几天,所以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运转,唯恐波及到他人。   法力在自己的穴窍之来回运转,按着体内五脏六腑、经八脉、十二正经等分布,如同在身三万六千个穴窍列出了一整张复杂而又成规模的图谱来。虽然这张图谱无色无形,但是在神识扫视之下,祁震发现自己身体表面的法力居然慢慢化作一道屏障,轻薄得最等的丝绸还要轻盈,但按着特有方式排列运转下的法力,却又组成了寻常金铁还要硬许多倍的防御。   “果真神妙!”   祁震暗自赞叹一声,他刀法武功一向攻势凌厉,但是在防御却略显薄弱,虽然武斗真气本身是攻守兼备的,但奈何战斗之瞬息万变,消磨攻势总需要一些时间,但次次都将对方攻击转嫁到自己体内,终究不是长久之策。尤其是在面对过魔道人的手段跟攻击之后,祁震一直很希望能有一件护身的法器,而如今这门点穴通神之道,却是能够做到这一点了。   而在弘法殿外演论的任龙亭也无意留意到下方的一股法力波动了,照理来说,外门弟子之,能修出法力之人寥寥无几,所以任龙亭的眼神瞬间集在祁震的身。   当他发现祁震竟然在自己一边演论的同时,一边演练法术,竟然还在顷刻之间便修炼有成,达到了点穴通神之那道“覆体如钢”的大门槛时,任龙亭兴奋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然后匆匆几句话,当作是结束语,然后让剩下的外门弟子各自散去了。   看见众多外门弟子离开,祁震也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他原本还想多听听这位洞府首座的演论,只可惜自己来得晚,听得不多,只能心底里暗自叹息了。   而当祁震准备前往百丈巨人那方时,任龙亭走近过来,祁震自然察觉到,躬身行礼道   “弟子祁震,拜见前辈真人。”   祁震不知任龙亭身份,但出于弟子身份,自然还是要礼貌对待。   任龙亭颇为兴奋,但也没想到祁震会这么有礼貌,毕竟他前来长门天元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且不说那些鼻孔朝天的长门弟子,那些极少数的真传弟子几乎都没见着几个,深居简出堪宗门长老一般,而当他看见祁震如此态度时,内心喜悦更是难以压抑。   “嗯……咳咳!”任龙亭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一正面容,恢复成那张古板脸孔,说道“本座乃兰居洞府首座,俗家姓任,法号龙亭……本座见你来此不过片刻,便对我洞府之点穴通神之道颇有了解,莫非是之前有所涉猎?”   祁震摇摇头,说道“弟子不曾,今日乃是第一次听闻此类法术,真人学识渊博,弟子有许多不解之处,还请解答。”   祁震原本并没有与任龙亭继续交流的想法,只是对方亲自跟自己搭话,反而成了一个机会,所以祁震干脆主动询问起来,也好免得有所遗憾。   “哦?是怎样的问题?”任龙亭一挑眉毛,毕竟能有这样礼貌、肯不耻下问的弟子,如今在玄天宗可是越来越少了,而且祁震的态度也让任龙亭很是享受。   祁震问了几个问题,无非都是穴窍分布连接的细节,并不涉及兰居洞府的秘传,而任龙亭也一一解答,越是回答,越觉得祁震是个值得结交之人。   其实兰居洞府,在玄天宗内也是个势力颇为弱小、甚至濒临传承断的洞府,除了任龙亭本人,他门下弟子不过两人,霞风洞府还要薄弱,而且弟子修为进展缓慢,任龙亭本人也不过炼气境九阶,与那秉灯真人类似,一直滞留在此等境界毫无突破多年。   与玄天宗内大多数势单力薄的洞府选择倾向擎灯长老不同,任龙亭一直认为玄天宗正宗根本乃是长门天元峰,所以他从不向擎灯长老那方势力有任何卑躬屈膝的表现,也因此,长门一直欢迎他在弘法殿演论法术,好让他吸引一些外门弟子的加入。   弘法殿演法本是一个非常自由的所在,不存在听讲之后必须拜入某人门下,而任龙亭本人的古板,也让他多年以来无法放下身段,去亲自邀请那些外门弟子,更别提来此听讲的外门弟子素质是何等的参差不齐。   而从一开始被误认为是长门长老真传弟子的祁震,却是让任龙亭一下子起了结交之意,两人交流一番之后,任龙亭忍不住问道   “对了,尚且不知,小友令师是哪位尊者啊?”   祁震眨了眨眼,说道“哦,弟子乃溯光真人门下,属霞风洞府。”   “什么?!”   任龙亭一声尖叫,吓得祁震目瞪口呆,看着任龙亭惊讶之带着几分狰狞,祁震还以为溯光真人是不是曾经与这位龙亭真人有过什么恩怨。   岂料任龙亭突然一转神色,问道“你果真是溯光真人的弟子?”   没想到对方脸色变得如斯之快,祁震的脑袋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只好木然地点头道“是的,弟子入门不久……”   任龙亭脸色变了好几次,然后最后跟祁震打听道“不知溯光真人如今可否见见本座呢?”   祁震有些怪,说道“我师父这两日不在洞府之啊?他要开辟一条水道运河,这几日都在洞府附近施法,真人若是要寻我师父,大可前往啊。我听说这几天那里都有不少长老真人观法……”   “怎么没有一人跟我提起此事?!”任龙亭一阵怒气冲冲,似乎浑身法力都要炸开似的,只见他顿时收敛法力,然后冲着祁震说道“祁震小友啊,我有事先走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兰居洞府,本座一一解答!”   说道最后,任龙亭的身影已经在几十丈之外了,再眨眼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祁震经历前后,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猜测这名龙亭真人与自己师父溯光真人似乎有着某种关系,而且能让任龙亭十分激动、不顾一切的追寻,似乎他也是吃过霞风洞府的闭门羹的人。   不过祁震自然不去关心这些问题了,毕竟前辈高人行事另有风格,所以此事不过一会儿被祁震抛在脑后了。   从弘法殿门前离开,要前往百丈巨人的方向并不远,一路经过一些亭台楼阁,祁震也偶尔驻足观赏,起长门弟子,祁震可是第一次来到此等人间仙境,所以他也抱着游赏的心情。   而当他转过一处山道,发现眼前变成细窄栈道之时,再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巨大的面孔,足有十丈之高,威武而肃穆,怒目圆睁,仿佛无论从那一个角度去看,这双蕴含怒火的眼神都仅仅盯着自己。   “这边是百丈巨人吗?”祁震紧紧盯着眼前巨人面孔,不禁自言自语道。   百丈巨人,正如其名,其高逾百丈,极尽天地威武之势,有擎天之姿,背靠山崖,伫足便是大地,祁震从栈道往下看,底下云雾山岚飘浮,将巨人身子大部分地方遮掩,但仅凭面容,祁震便深深察觉到一股披靡天下的气势。   祁震所修炼的《霸仙真解》,讲究的是真气澎湃浩大而无尽、霸道无双以破敌,但是如果此刻祁震面临的敌人是百丈巨人的话,恐怕真能形容浩大霸道的,反而是百丈巨人,而飞祁震自己。   虽然百丈巨人乃是玄天宗御灵术的极致体现,但是能炼制这么巨大的御灵,其主人当年修为之高可见一斑,至于传闻百丈巨人参与过仙魔大战,祁震也觉得此事不假,毕竟光凭目视,能察觉到百丈巨人对玄天宗的守护,宛如亘古存在一般。   瞩目了许久的祁震,提振了一下精神,然后走到栈道尽头,看见一名佝偻老者,身的灰白衣衫有些破旧,祁震恭敬地说道“弟子是前来洒扫的,请前辈过目。”   说完,便将道海碑化出的墨色玉佩递。   佝偻老者好像在打瞌睡,听见祁震的声音,身体抖了一下,然后慢慢转过来身子,粗糙的双手接过玉佩,看了看玉佩、又抬头看了看祁震,说道“这年头来此地洒扫的弟子可是越来越少咯……”   只见老人慢慢站起身子,摇摇欲坠的身子,让祁震误以为对方下一个瞬间要衰落栈道、掉到山崖之下,使得祁震开口道“前辈小心!有什么要做的让弟子来吧。”   老人嘟囔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指了指一旁的麻绳,悬至崖下,祁震点点头,然后将麻绳不断往提拉,抽来的麻绳盘了一圈又一圈,才看见麻绳的另一端绑着的是一个装满清水的木桶,内还有一个水瓢。 第151章 打水   祁震看着水桶里的清水,又看了看栈道底下那深不可测的山崖,然后向旁边那位佝偻老人问道   “老前辈,用这桶水来洒扫吗?”   佝偻老人磨磨蹭蹭地说道“不错,用这桶水,你去把……巨人的身清理一番吧。”   “是!”   祁震答应一声,然后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百丈巨人背靠山崖,几乎有一半的身体是嵌在山体之,所以从远处看倒像是一个巨型的雕塑,只是光凭看的,察觉到是尽天地伟力而建造,更别提此乃玄天宗御灵术的最高杰作。   此地并无任何绳索牵引做保护,加之向阳山侧往往湿润多雨,巨人表面遍布青苔,寻常人一旦落足其,有随时衰落山崖的危险,只有修为相当之人,才敢来到此地。   其实仙道修士达到御物境界之后,绝大多数人都是费尽心思去学习法术、精研宗门经典,像祁震这般还有心思出来四处闲逛之人实属不多,所以如今在此处洒扫之人,仅有祁震自己。   栈道之的老人低垂着脑袋,像是在打瞌睡一般,祁震没有在意,而是微微运起法力,《缩地神通》乃是一门由浅入深皆有法门的秘籍,连御风飞行的法术也同样记录其,虽然没有仙道宗门那般崇尚朝北海而暮苍梧的辽远境界,但在掠地飞行一道,还是颇有建树的。   祁震将神识集在百丈巨人身,除了一股极为微弱隐晦的灵气之外,再无其他感应,祁震也稍稍放心,至少百丈巨人不会是那种随时能够活过来的“生灵”,如果是那样,祁震恐怕不太愿意前洒扫了。   神识扩张,将自己未来几步的落足之处都摸索清楚,然后轻盈地纵身一跃,只见祁震的身子微微划出一道弧线,荡开了周围的云雾,最后落在百丈巨人的肩膀,却无重物落地时的震动,可见祁震对自己法力掌控还是初见水准的。   祁震提着水桶,四处打量,虽然没有绳索牵引保护,但只要施展些许法力,祁震自然可以让自己双足定在巨人表面。祁震抬头四处观望,都没有发现哪里有污秽肮脏,至多是一些青苔野草,甚至连飞鸟粪便都没有。   “看来这还是一份相当轻松的任务。”祁震笑着说道,然后便提起水瓢,将水泼在巨人表面。   自祁震受净水石影响突破至炼气境四阶之后,他不仅修出了法力与神识,并且无意察觉到自己对水之一物的敏锐感应,只要心念微微催动,甚至微弱到连法力都还没有发动的程度,水液会在自己的控制之下自如移动。   关于这一点,祁震只能归咎于是净水石给自己带来的机缘,而且趁此机会,祁震也打算好好实验一番。   只见祁震将水桶放在一个稍稍平坦的角落,然后微微吐气,身形不动,心念神识却极致散开,顿时周遭云雾水汽为之聚拢,而水桶的水也自行飘浮而起,两两结合,竟是在半空凝聚成一个大水球。   这看似简单的过程,但祁震却驾驭得十分辛苦,水性飘渺、无常无定,如果是专修水属法术之人,或许会简单许多,可祁震如今这般施为,却有如天赋异能一般,完全靠着心念来控制水液。   所谓天赋异能,乃是世一种极为罕见的体质,除了天生控制五行之属,也有些人天生阴阳灵瞳,窥破阴魔鬼怪之属,种类繁多、不一而述。   只是绝大多数拥有天赋异能之人,要么出生不久便异能失控、元气大亏导致早夭,要么有幸生还,但异能随着年岁增大而消失,沦为一介凡夫俗子。所以仙道之,基本不存在修士身怀天赋异能,更何况以当今仙道法术神通之深奥玄妙,何须此等天赋异能为助。   而祁震如今现象,也仅仅是十分类似天赋异能,却也并非全然一样,由于当初净水石对祁震体内的全盘改造,导致祁震如今一丝一毫的神气波动都带着几分净水石的灵气,偏偏净水石本是万水之精,在这一来一往之间,祁震便有了这般异手段,只是操控起来不如天赋异能那样轻易。   祁震坚持了不过半刻钟,纯粹如一的心念已有动摇,原本法力将发未发的玄妙意境瞬间消失,顿时法力如洪涛涌出,半空的水球受不住祁震浩**力的冲击,顿时破碎,化作倾盆而下的水帘,淋湿了祁震一身。   “这可不太妙……”祁震敲了敲浑身湿漉漉的自己,洒扫百丈巨人本该是十分严肃的事情,自己一事贪心实验,却搞成这样,恐怕会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祁震抬头望向栈道那一方,只见佝偻老人依旧低头沉睡,再看了看山崖下方,祁震沉思道   “这水桶平日里降至山崖底下,依旧有水可用,想必是一处水潭,我还是不必去打扰那位老前辈了,自己下去为好。”   想到这里,祁震拿起水桶,运起法力,身子周围法力鼓荡生风,真如御风一般,缓缓下降。   百丈巨人虽高,但是在御风飞行面前,不过只是短短距离罢了,当祁震下降不过数十息后,便看见巨人足尖。   “哈!果真有一池清泉!”   在百丈巨人的脚边,乃是一拳宛如护城河的水潭,其一侧水泉喷涌,而且微带热气,可知必是温泉之属。   祁震降下身子,在巨人脚边装水的时候,眼界余光一扫,却看见几行字刻在巨人那跟房子般大小的脚,不由得留心观察   玄玄机心难寻觅   天意亡我非战因   宗门倾尽血海荡   灭迹绝痕待归期   祁震看着这首诗,每一个字仿佛都是由极为锐利的剑意刻画而,痕迹极深,纵然字迹周围长满青苔,可是刻痕内却是洁净如新,似乎抵挡着外界的侵扰。   念叨着这几句充满戾气与愤怒的话语,祁震直觉认为,刻下这几行字的人想必是对玄天宗有着深仇大恨,且不说暗藏排头的四字“玄天宗灭”是何等让人瞩目,其诗句表达的含义更有卷土重来之意。   “到底是谁?在这百丈巨人脚刻下此等字?难不成是魔道之人?”   祁震看着这首诗,然后自言自语道“算了,也与我无关,仙魔大战早过去了,你们再想卷土重来,可没这么容易了!”   “哦?怎么说?”   此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角落,一个雅的声音传来,像是在质问祁震刚才的话语。   祁震浑身一抖,全身气血涌动、法力俱张,腰马臂膀尽数劲力饱提,转过身来,眼神警惕地看着身后水潭边的一人。   来者乃是一名年轻士,身穿儒扇,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半开半合,甚是儒雅,只见他面容好地看着祁震,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祁震身散发出如野兽般的警惕气息。   凭着祁震如今修为,能够完全不让他察觉到而出现在身边十丈之内,算是一只蚊虫也做不到,更别提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要完全断绝神气波动,这样的人,在当今世可以说几乎不存在,惟一一个祁震所了解的,还是体质特殊的祁黛,但是以祁震如今修为,只要神识一扫,便自然察觉到对方存在。   可是眼前这名儒雅士,却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让祁震不得不警惕起来,问道   “阁下是……”   “哦!”士拿起扇子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道“忘了自我介绍了,鄙人姓陆,大家都叫我陆先生。”   祁震收敛了一下紧张的心神,对方不似对自己有杀机,而且此地也并非禁地一类,只是单纯少有人至,真碰玄天宗的一些高人也不足为,只是祁震不相信自己真那么幸运罢了,然后放下水桶,微微行礼道   “在下祁震,是玄天宗霞风洞府弟子、溯光真人门下,今日前来洒扫百丈巨人,只因水桶洒落,下来此地打水。”   “原来如此啊……”陆先生饶有兴致地看着祁震,说道“你也看见那首诗了吧,你为何会说魔道之人卷土重来没这么容易呢?”   祁震回头看了看那首诗,然后说道“惭愧,在下只是觉得,仙魔大战已过百年,魔道之人若想复辟,所需之势力要仙道这百年积累还要多许多,依在下所见,魔道想要反扑,可能性不大。”   “嗯嗯嗯……”陆先生不住地点头,祁震觉得此人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情形,而且自己随意来此,本来不太恰当,提起水桶打算离开。   却不料陆先生前一步,拦住祁震的去路,说道“这位小兄弟,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怎么?”祁震面露怀疑。   陆先生指着面,说道“这百丈巨人的脸啊,玄天宗据说是出于尊敬,一百多年没有洗了,不知小兄弟能不能帮这个忙,去洒扫一下,不用多,泼一桶水也行。”   祁震看了看桶里的水,那百丈巨人的脸都有十丈长,一桶水哪里能够,而且对方的请求也十分古怪,使他不得不问“这既然是宗门的规矩,我一小小外门弟子不好打破吧,若是让人知道了,难免……”   只见陆先生从袖取出一个小袋子,撑的满满当当,说道“这里是二百铢,不知小兄弟干不干?”   祁震说道“这不是钱的事……再说了,阁下似乎也有修为在身,这种事为何不直接向玄天宗之人询问呢?”   “你不是玄天宗之人?”   “呃……阁下可不要耍弄我。”祁震有些语塞,对方要求十分坚定,而且所求之事的确不大,祁震自己也是闲的无事。   “绝无此意!”陆先生摆摆手,然后强行将钱袋子塞进祁震怀里,说道“这百丈巨人的面部可是百年未洗了,还需小兄弟你辛苦一番!” 第152章 土石   陆先生苦苦哀求了一番,祁震又是怀疑又是怪,只是自己本是前来负责洒扫,多干一会儿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祁震这段日子也对玄天宗门内戒律熟悉不少,像这种事情基本不会有刻意的明规定,最多只是一些大家默许的做法罢了,而收钱多干这种事,祁震一事也无法衡量对错。   两百铢其实也算不少钱了,绝大多数的外门弟子手里基本也是只有几百铢的资产,这名陆先生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明显是家底丰厚,更何况他的修为祁震完全看不透,也很是怀疑他的来历。   不过祁震并非思前想后之人,反正料想应该没什么不良影响,所以干脆答应了下来,纵身一跃,便直直往飞腾。   来到百丈巨人的面前,祁震维持住法力,毕竟此处更加危险,几乎没有任何落足之地,祁震也明白为何没有人前来洒扫巨人面部了,要维持着法力运转而不坠,这对于刚达到御物境界之人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若是修为更高之人,却又不屑来此地洒扫工作。   而祁震自是不同,有着浑厚的武斗真气为继,法力运转源源不绝,加净水石的改造,祁震如今的法力更是强绝无伦,完全不像是一名刚突破至炼气境四阶的仙道修士,如果不是祁震刻意按奈法力不要过分运转,恐怕御风飞行的速度会更加快。   只见祁震运转法力,周身流风呼啸卷动,拖着他的身子,一手提着盛满清水的木桶,另一手抄起水瓢,法力运转流动,仿佛抽刀而出一般,瓢清水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有如长刀弯刃,劈向巨人面部一般。   祁震如今修为,一举一动皆是暗含刀极意,纵然是法力施展,在无形无相之,依旧能迸发刀芒,让人触目瞬间能心生惧意,躲之唯恐不及。   不过百丈巨人是不会挪动的,所以祁震也没有在意这些,小小一个水瓢,泼出去的清水有如刀锋一样,洒在巨人那刀砍斧凿般的坚石面容,水流将许多积年尘土冲刮而去。祁震见状,再泼了几瓢,不一会儿,巨人的脸便干净了些许。   只是仅有的一桶水是远远不够的,祁震便打算降下身形再去打水,而当他双足落地的瞬间,双膝竟是无来由的一软,差点摔倒,一直在水潭旁边的陆先生走过来问道   “小兄弟没事吧?”   祁震摇摇头,但是心知自己运转法力不计消耗。寻常修士施展御风飞行,大多不会悬停不动,即便真要如此,也可以借助各色法器来达到这般效果,真要能凌空站立而不动摇的,只有炼神境以的虚空定力,否则在此之前,要想双足离地,每时每刻的法力真气都需要大量消耗,也是只有祁震这样,三万六千穴窍之真气充盈、法力广深浩大,才能“肆意妄为”地御风悬停。   祁震微微调息,自从得到溯光真人那道千古神识,祁震对净水石有了极为深刻的了解,对世灵气的吸纳也多了几分认识,只见他浑身穴窍虚张,周围灵气为之抽调一空,瞬息之间又被祁震提化为武斗真气,才弥补了刚才的消耗。   祁震没去理会陆先生,自顾自地打水,然后又重新飞半空,陆先生看着祁震的举动,脸不禁露出了微笑,然后以自己才能听见的低声说道   “好牢固的根基啊,短短地一口气,竟然将方圆百丈的天地灵气抽调一空,简直如大海漩涡一般,且不说他这一身拓展已毕的穴窍,那体内的经脉能够瞬间容纳这么庞大的灵气,莫不是钢筋铁骨打造的么?”   陆先生的疑问重重,但却又对祁震十分欣赏,其后的两个时辰里,陆先生这样看着祁震下下,来回数十次的洒扫清洁。到最后,不仅百丈巨人的面部得到了高效的洁净,连百丈巨人的整个半身,都洒扫如新,在阳光沐浴下,本来只是如山石一般材质的百丈巨人,也照映出如身披金甲的华丽光芒来。   “呼!!”祁震泼完最后一瓢水,慢慢降下身子,满脸通红、浑身浴汗的他也不仅身疲力竭。   两个多时辰之,真气与法力几乎毫不停歇地运转,若论强度,自然不算十分猛烈,但连绵不断的运转,确实让人从精神到**都充满了疲倦,可是看见自己完成了这么多的工作,祁震内心还是十分欣慰的。   祁震提着空荡荡的木桶降下身子,在百丈巨人的脚边缓缓坐下,他只觉得自己从胳膊到腰肋尽是酸疼不止,毕竟刚才每泼一瓢水,便如同砍出一刀,两个时辰下来,足足砍了几千刀一般,而且还是饱含法力与真气的刀芒。   “辛苦祁震小兄弟了!”看见祁震这般模样,陆先生走来作揖道。   祁震抬头看了看陆先生,似乎觉得此人之前见到的更加容光焕发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疲倦导致的错觉,他一边敲着自己的肩膀一边说道   “陆先生啊,这百丈巨人的脸我可帮你洒扫干净了,两百铢你我可互不相欠了。”   祁震并不介意多赚这一笔钱,只是他为人不喜欢亏欠于人,所以干脆自己多洒扫一些,算不为别人,也要说服自己。   “这是当然、当然!”陆先生十分高兴,原本笑眯眯的表情此时更是喜眉梢,好像有什么特别高兴的事情一样。   祁震本来没有太多心思去理会别人的想法,只是现在颇为疲倦,一时之间也不好再施法飞行,闲的无事便问道   “在下一事不明,想请教陆先生。”   “小兄弟请讲。”   “这百丈巨人既是玄天宗镇山御灵,为何不是玄天宗遣人定时洒扫,而是当作道海碑一道任务来发布呢?”祁震其实对此十分好,只是找不到人询问,正好问一下这个古怪的陆先生。   “嗯嗯嗯!好问题。”陆先生的语气很是特,有着少年人一样调皮的心性,又有着老年人一般的睿智,听他说道“这道海碑的任务,皆是经由长门审核过后,方能发布的……我想,如镇山御灵这般事物,往高处说乃是一宗一门的精神象征,往低处说,也不过是一座巨大雕像,供后人瞻仰罢了。”   祁震打了个哈欠,他自习武修炼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这么累,但还是勉强提起了精神问道“听闻这百丈巨人曾经参加过仙魔大战?不知是真是假?”   “这个嘛……”陆先生拿着折扇轻轻敲着自己的脑袋说道“自是有的,传闻这百丈巨人当年擎山而行,所过之处无不披靡,双目生光、十指放电,身金甲光辉夺目,遍照浩土天下,魔道妖法难伤其躯,只可惜最后碰那魔道第一人季鸾魔尊,法躯破损、元心之火几近熄灭,所幸后来掌门流光真人相助,与天元峰地脉合并,方才免去这覆灭之危啊……诶?小兄弟、小兄弟?”   陆先生自顾自地说得滔滔不绝,正当看向祁震之时,却发现他依着背后巨石却是安然入睡。   “哈!这便睡着了?”陆先生低声笑道,然后手执折扇,轻轻一挥,一道法力笼罩而下,将祁震身形护住,然后提着水桶,却是倏然消失在原地。   待得陆先生再次出现时,竟然是一道黄光闪现在栈道之,将水桶放回远处,拍了拍佝偻老人,说道“此子确实堪当大任,是非分明,却又不失人情冷暖之感,更难得的是毅力之强,当今弟子辈难寻此等人物。而且根基牢固,修为另辟蹊径,寻常法术非是他心所属,倒不如早早地把《玄心鉴》传授与他。”   说完这些之后,陆先生又是猛然消失在原地,而瞌睡的佝偻老人却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只余山风吹拂。   当陆先生再度出现在山崖底下的水潭边时,看了一眼祁震,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从袖取出一根玉笛,缓缓吹奏。   笛声悠扬,轻妙而灵动,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似乎不成曲调,但又暗含极为高深的音律,每一个被吹出的音调,将周围灵气为之一震,同时影响着此处的环境。   与外界有一处不同,百丈巨人的足下,乃是土石灵气最是充沛厚实之地,好东平要前往的神石窟一般,其实百丈巨人当年炼制的大部分材料也是从那神石窟而来,只是有系统的排列与炼制,让百丈巨人天生一股厚重的灵气氛围,使得此地完全不亚于一片仙家洞府。   陆先生吹走玉笛,本来依附于大地的土石灵气居然像是变得有感而动一般,虽然无色无相,可是庞然厚重的气质,若是换做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在此,也会觉得此地气氛大为转变。   土石的厚重、稳定、沉着,此事尽数体现,只见土石灵气慢慢凝聚,在陆先生的操控之下,竟然强行凝聚,慢慢化作一道道土黄色的微弱光芒,然后飘浮在祁震身边。   有些点在丹田之,有些点在眉间,越来越多的土黄色光芒聚集聚集起来,然后轻轻地触碰在祁震身,慢慢渡入其体内。   也恰逢是祁震真气法力大耗,而且精神过度疲倦而陷入沉睡,近乎枯竭的武斗真气提不起半点自主防御的功效,大量凝聚到极致的土石灵气这样一点一点地灌输进祁震体内,毫无阻碍的进入武脉之。   土属乃居五行央,玄天宗地处浩土州的央之地,地气灵枢充盈之气皆是最为厚重的土石灵气,偏偏又遇在这百丈巨人脚边,似乎一切都是有天意注定一般,千万年罕逢的土石灵气精华全然汇聚在祁震体内,迸发出一股无厚重的意味,仅仅顷刻之间,祁震全身武脉便又膨胀了几分。 第153章 洄光   土石灵气汇聚一身,祁震的精神却是异常的平和,没有丝毫的波动起伏,保持在沉稳的状态下,气息吐纳匀称而不断,慢慢恢复的真气竟然有几分乘修为都难见的平和正。   天下仙道修士的真气,会受修士本人的功法、吐纳灵气的环境、以及修士本人心性变化而有所差别分类。如祁震最初的武斗真气,则是占天下九分霸道,还有一分凌厉,既是伤敌,也同样伤自己,若非有着武脉作为支撑与承载,武斗真气很有可能破体而出,自此功散气消而亡。   自祁震在天威谷武大会以来,他的真气之特性,早为他人所熟知,而祁震对战时习惯“挥霍”真气的行为,也更是响著众人耳目。只是这种行为,虽然带来的攻势十分强劲浩大,让人毫无抵御的能力,但是在仙道修炼却是大忌。   在过往的历史里,偶遇仙家传承福缘之人并非没有,修炼日短而真气法力十分强大者也的确存在,但也似乎应证了“刚强者难以长久”的道理,越是这般表现强烈、威能每日愈增之人,往往在仙道的历史里如同一道流星,只留下短短而又璀璨的历史,随后迅速消亡。   其实早在天南之地时,云笙长老为祁震准备下了不少日后修炼的方式与流程,今日与陆先生之相见,其实也是在安排之,不过唯一让陆先生所惊讶的是,祁震远计划之要来得更早一些。   陆先生的真实身份乃是百丈巨人脱出原身之后所化出的人形,凭此一点,足见百丈巨人在御灵术所处于的高位是何等难以企及。   玄天宗的御灵术,在最低等时,只是拘禁游离的无智魂灵或者失智阴神,经过层层炼化,然后再与各种天材地宝所炼制的躯体所融合,这是御灵术。   当年玄天宗第一位施展御灵术之人,乃是两千多年前一名地位崇高的长老,为了挽救已经死去的弟子,以莲池之的一品荷藕,重塑躯体,使其神魂得以寄宿其。可惜此法最终并非完全奏效,失去原本肉身炉鼎的那位弟子,在新的躯壳产生了神智的变异,即便那位长老日后屡屡实验,发现还是无法成功让弟子魂灵驻留。   以此御灵术的结果得知,凡施展御灵术所需要的魂灵,必定只能是无智失智的游离魂魄,更不能剥取生人魂魄,所以大多数御灵只是单纯听其主人命令的傀儡,稍高级一点的,也是能按照复杂命令行事,如百丈巨人这般,有着庞大体形的,且不说要耗费多少天材地宝,光是自感成灵、脱出原身、化出人形,其难度之大、机缘之罕有,纵横古今仅此一例。   而在此地吹奏玉笛的陆先生,其实也是受到安排,要凭借他那无伦的土石灵气,以此来暗转化祁震体内真气的属性,使之维持更为长久。   其实祁震的真气,同样有着御物境界的修士已经浩大绵长不知多少倍了,但陆先生等人似乎还是觉得有所不足,所以还是要趁机会加以转变。   不过让陆先生感觉更加高兴的事,祁震今日帮他洒扫了百丈巨人,而且十分用心,如果此刻有人在百丈巨人附近,能看见那光滑如新的巨人面孔,仿佛在刚刚凿建完毕的巨像,又被人精心打了一层蜡去一般。   虽然陆先生早已有了脱出原身的修为,可是原身的状况他自己还是了解得一清二楚,多年以来几乎无人前来洒扫,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陆先生本人不喜欢有人刻意安排供奉洒扫,所以掌门流光真人也借此好施展精简宗门事务,但是像祁震这样,仔细洒扫一番的人,陆先生的确多年不见了。   还记得一个来此地,能用心洒扫的人,正是祁震的师父溯光真人,那时候陆先生还只是勉强有了脱出原身的修为,而且那个时候玄天宗的规矩可是每个入门弟子都必须来此地洒扫一番的,只是每当一件奉行恭敬的事情变成累赘一般任务时,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敷衍了事。   只有当年还只有十二岁的小溯光,悬着从山崖垂下的吊绳,仔细地给百丈巨人擦洗,还小心地把面也野草清楚干净,所以陆先生最早化形而出的模样,其实是模仿溯光真人小时候的样子。   陆先生刚脱出原身的时候,小溯光正好是被一群长门弟子所排斥,悬在山崖的缆绳也被人悄悄割断大半,危机之际,陆先生出手将小溯光救出,这样,两名小孩童在百丈巨人脚边成为了朋友。   再后来,这桩小秘密让小溯光的师兄师妹知道了,陆先生也此认识了小时候的流光真人和云笙长老。   “这是青葱少年的日子啊……”陆先生放下玉笛,周遭的土石灵气为之一口,在他操控下,尽数归纳于祁震体内。   而祁震也缓缓苏醒过来,见他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立马站起身子,说道“呃……真是抱歉,没想到在下竟然睡着了!”   “哦!没事没事!”陆先生摆摆手,说道“也是我糊涂了,小兄弟来此地辛苦洒扫,我还要让你多干一番。”   “哪里的话,多谢阁下了!”祁震施了一礼,然后感觉到自己体内真气充盈,完全不像经历过巨大消耗一番。   “嗯?怎会如此?”祁震心底里想道,毕竟刚才自己是因为真气大耗、运转法力导致精神过度疲倦才会睡着的,可怎么一醒来恢复原样了呢?而且似乎真气之还略微有些变化。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祁震哪里会感觉不到自己体内武斗真气的纤毫变化,此时他不得不看向面前的陆先生,此人神秘莫测,明显不是寻常人,但却看不穿他的一丝一毫修为。   “这个……阁下刚才可有看见什么怪事物?例如特异光芒之类的?”祁震向陆先生问道。   陆先生装作思考状,然后摇摇头,说道“不曾见过啊?莫非是小兄弟身体有何不适?”   祁震脸有些愕然,虽然心里怀疑对方,但毕竟不好直说,然后说道“没事……只是有些怪,还是要多谢先生,在下现行离开了。”   说完,祁震纵身一跃,法力鼓荡开来,御风飞行而。   当祁震再次回到栈道之时,他明显察觉到自己体内真气的确产生了变化,但并非是负面的效果。当祁震施展法力飞行时,没有了之前那种虚无缥缈、无处立足的不安感,反而是心里异常的平静与稳定。   祁震的御风飞行之术乃是自学,多少有几分不安,每次起飞之时都要调整一下呼吸,可是刚才却没有丝毫异状,仿佛一蹬地整个人飞起来了,法力运转十分自如完畅,没有半分滞碍。   “嗯……”祁震忍不住往栈道底下又看了看,却是因为云雾遮眼没看见陆先生的身影,由于距离太远,神识也难以抵达,所以不知道那陆先生是否还在,心里的一些疑问实在是没法宣泄。   “看来只好趁师父回来之后再询问了。”祁震心底里暗暗想道。   祁震走进佝偻老人,对方依旧是那样蹲坐着打瞌睡,祁震心略有几分不忍,此地寂静无人,山峰凌厉寒冷,这样一位老人家便在此坐了不知多久,也无人来关心一下。   看着老人家那破旧的灰白衣衫,祁震从乾坤囊抖出一件大氅,这原本是他自己当初带天生山的一件衣物,本是为了抵御山寒苦,只是如今祁震的修为早已不惧这点寒热之苦,所以也没什么需要,干脆便赠予这名老人家。   当祁震将这件大氅给佝偻老人披时,对方似乎有所感觉,回过头来,满是皱纹的脸有几分疑惑。   祁震微笑道“老人家,山风大,你且披着御寒吧。弟子已经洒扫完毕了,不知该去哪里拿取酬劳呢?”   佝偻老人摸了摸祁震这件大氅,祁震出身天南之地,那里山里野兽众多,祁家也经常组织外出游猎,这件大氅也是一次游猎之获得的毛皮所制成,品质优,后来落在了祁震手里。这件大氅即可抵御外寒,也能阻隔雨水,端的是一件优良品。   佝偻老人脸似乎微微发笑,只是满脸的皱纹弯弯曲曲,让人看不仔细。老人从怀里取出两枚星河珠,递给了祁震。   祁震伸手接过,但却又几分疑惑,然后听老人说道“老头子不白要你的,另外一铢算是向你买来的。”   洒扫百丈巨人,报酬实际只有一铢,由于难度大、报酬低,所以一向来此地洒扫之人不多,而佝偻老人多给了一枚星河珠,示意买下祁震的这件大氅,却是让祁震有几分诧异。   然后祁震摇摇头,说道“老人家多谢了,既然是弟子送给你的,哪里能要。”一边说,一边将另外一枚星河珠还给了佝偻老人。   老人接过星河珠,低声笑了一下,也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那弟子这便离开了,告辞。”祁震笑着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御风飞行离去。   老人揣摸着手里这一枚星河珠,眼神专注,有着与佝偻身形不相称的敏锐眼光,一边看一边笑着说道“还真是锱铢必较,这样的年轻人,有趣、有趣……”   “我说的没错吧?”一阵法力波动从老人身后传来,然后便是一个儒雅年轻的声音。   听见这个声音,佝偻老人站起身子,竟然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只见一名身材高瘦的老人,披着兽皮大氅,朝着陆先生深施一礼,说道“弟子洄光,拜见陆先生。”   ***   祁震在洒扫完百丈巨人之后,拿着多获得的两百铢,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长门天元峰,他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长门之传出了一个惊人的大消息。   掌门流光真人在擎灯长老离开之后,将空悬多年的传法长老一职授予一人,而此人乃是流光真人的师弟洄光长老。 第154章 道场   祁震离开了长门天元峰之后,并没有立刻回转霞风洞府,毕竟他是第一次来到浩土州、第一次来到玄天宗这等仙道宗门,除了一等一的人间仙境,他还想多看看一些风土人情。   在经过一番询问之后,祁震找到一帮正要返回外门道场的外门弟子们,与他们一同搭乘飞云台前去。   玄天山脉外围,共分五座外门道场,每座外门道场都堪一个世俗的庞大城池,内除了外门弟子的居所与修习场地外,商坊、酒楼、客店、驿所、商铺一应俱全,而且还有不少与玄天宗有着来往的家族于此定居。   跟祁震一起的那些外门弟子,前几日便已经来到长门天元峰各自完成道海碑的任务,听他们说,内不少人还只是刚刚拜入玄天宗而已。   “原来祁兄也是甫入门不久,真没想到能够拜入洞府传承门下,当真幸运。”   言语来往间,祁震与几人已经交谈甚密,而这些外门弟子也知道了祁震如今是在霞风洞府门下,使得他们十分羡慕。   而其一名叫做关毅的弟子更是说不停嘴“我们几个是三个月前拜入玄天宗门下的,我是北三郡人士,旁边这个高个儿与我算是同乡。”   高个儿弟子朝着祁震点了点头,然后关毅继续说道“还有远处那几个,他们是**郡出身,跟玄天宗关系亲近,所以外门弟子也有不少**郡之人。”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祁震不是州人士,对州地理州郡也只是在书看过,没有什么明确的认识。   关毅明显是个滔滔不绝之人,见祁震语气颇有恭敬之意,关毅也觉得自己身份高了几分,自豪说道“这**郡啊,自古便有好几个家族与玄天宗来往密切,或栽种灵药珍果,或者雕琢玉石,总之凭着这些,一个个都发了家,**郡也在整个州闯下了名头,被人叫做是玄天宗的第六个外门道场。”   “这么厉害?”祁震明白,外门道场并非随意建造与设立的,玄天宗的五个外门道场分别占据自玄天山脉流出的五道主要水脉,以此镇守玄天山脉五行五气,自方圆百里形成一个外围阵法,这个阵法之庞大,让人难以一窥全貌,因此,外门道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郡得此绰号,更是彰显其实力。   “那当然!”关毅虽非**郡人士,但是在得知祁震并非州人士之后,明显有一股自视颇高的态度,把祁震看作是那种穷乡僻壤出来的泥腿子了,然后继续说道   “**郡最大的几个家族,譬如明、陈、夏三家,历来都是玄天宗外门弟子的重要来源,纵然不是家族本宗,但是那几个家伙,我想该是陈家的家族旁支吧。”   祁震看着飞云台另一侧的几个人,仿佛刻意要与祁震等人分别开来一般,独占一方在彼此交谈,这种情形竟然让祁震一时之间回忆起天南之地的六部百家,心不禁说道“看来家门宗族这种事,在哪里都会有,只要是掌握着财富与物资的家族,其族人总会自视身份高贵,若是权势再高几分,必然有三分孤傲。”   祁震本是从家族斗争之脱身而出之人,十分明白作为大家族子弟的心态会是如何,而即便实力更高、眼界更广,这些基本的斗争依然存在,而且愈发激烈。   祁震向关毅问道“关兄,这外门道场有很多**郡的人吗?”   关毅双手抱胸,说道“这玄天宗有五个外门道场,分别是横海、纵天、掣地、荡岳、追光,我们所居的正是纵天道场,**郡出身之人基本都是在此,同时也是五大道场之人最多的一个。”   “我还以为五大道场的人都差不多。”这时,旁边那个高个儿插了一句话。   关毅乜了他一眼,说道“看你整天窝在房里修炼,一看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纵天道场之内有着将近**万人,人烟稠密,相较那只有两三万人的追光洞府,可繁华太多了。”   祁震掐着手指算了算,说道“我怎么觉得这数字不太对得啊?不说听说玄天宗才二十万弟子吗?怎么……”   “嗨!祁兄真以为偌大一个玄天宗只有二十万人?”关毅笑道。   祁震有些乍舌地问道“难不成还会有更多?”   关毅说道“这外门道场若是只有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居住,那也未免太过乏味了一些,看来果然要眼见为实才好,你看,我们快到纵天道场了!”   祁震放眼向下望去,在逐渐趋向平缓的山势,一座巍峨大城出现在视线之,并非与世俗城镇那般屋宅低矮,而是具有十分突出的层次感,高塔林立、巨屋俨然,道路宽阔平坦,路车水马龙。   纵天道场,叫做是道场,可是完全将其视之为一座功能完整的城市也未尝不可,而且是作为俗世人间与仙道宗门的一个最根本的连接。在纵天道场南边,一处高耸的土石高台,周围停满了一圈的飞云台,较之长门天元峰的石坪,此处的高台则显得更具有人为的痕迹。   高台垒砌建筑十分整洁,高足有十余丈,纵横两百余丈,一个个飞云台像是碗碟一般,微微插入高台侧面,而且分别高低,另有楼梯栈道项链;在高台四周之处,还有两条粗厚钢铁并列排开,宛如拉出一条长长的道路。   祁震颇有不明,指着下面的两条长铁,问道“关兄,这是何物?”   关毅说道“哦,这个啊,我们都叫做铁轨,因为这里外门弟子居多,大多数人都没有法力,若是有巨型事物需要运输,仅凭人力搬运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所以有一些精擅机关的弟子修建了这么个玩意儿,面若置一铁轮车,几千斤的东西都可以放去运送自如。”   祁震惊讶道“这么方便?!”   关毅点点头,补充道“外门道场一向是奉行弟子自治,平日最多也是一些宗门长老偶尔来巡查一下,对这种事情,只需要简单报备好,反正从开山取矿、冶炼钢铁,基本都是外门弟子各自联手操办。反正这段时间他们还打算把铁轨铺满整个纵天道场,我们这些新入门的,也算享受前人种树了。”   祁震不住地往铁轨去看,当他们数人离开了飞云台后,还有不少往来频繁的飞云台,从面运下物资,又或者是将一箱箱不知装着何物的东西送飞云台,来往运输都是借助这个名唤铁轨的事物。   祁震没有提及自己的修为深浅,但他还是暗施展了神识,发现这铁轨并无特殊之处,冶炼水平规矩,唯一特点是十分抗压。而两条铁轨之下,还排着一道道木条,似乎是起着铺垫之用。   顺着铁轨延伸的方向,祁震等人逐渐靠近城门,与世俗城镇不同,纵天道场的“城门”只是单纯的一个门洞罢了,并无门板开合,而且高度远超世俗所见。祁震原本还有些怪,但是联想到自己当初刚修炼习武都不久能轻松翻越四五丈高的红石城城墙,这么看来,这纵天道场的城墙,对于内居住的玄天宗外门弟子而言,确实存在意义不大,看着有些老旧的夯土与包砖,起码还是数百年前玄天宗所修筑的,估计是前人也没想到这外门道场日后能容纳这么多人。   进入纵天道场之后,看见一栋栋高楼广厦,祁震明白了,如果平面空间有所约束,那么建筑的发展趋势必定是向天空延伸。   在高空的飞云台还没有这么直观的认识,当自己亲身来到纵天道场时,祁震每看见易懂建筑,都必须向仰望。看见一栋栋形态各异、带着天南海北各色风格的建筑,似差异、又似和谐的并处一地,祁震仿佛感觉到整个浩土天下被妙的压缩于此地。   “这才是大神通啊……”   “祁兄你说什么?”   祁震刚低声赞扬了纵天道场的巍峨建筑,关毅便问了一句,祁震有些目瞪口呆地说道“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妙壮丽之地,算是在家乡,一栋高塔要修筑起来都十分困难,所需人力物力皆是巨大之数。”   关毅哈哈一笑,说道“你的样子跟我第一次来到纵天道场一模一样,当初我也是十分惊讶,只是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差不多也看惯了。”   看见这么多巍峨建筑,祁震忍不住便释放自己的神识四处扩张,虽然这样可能有些不礼貌,但想到此地的外门弟子修为未必太高,所以祁震稍微放肆一下。   祁震之前所见到过最高的建筑无疑是天威谷的仙居塔了,不过起此地林立的建筑群,仙居塔似乎也变得平凡许多。但经过一番观察,祁震也发现,这些高耸的建筑除了内在的设计与构架十分精妙以外,再也无特殊之处,不似仙居塔那般,一塔一世界,集天威谷方圆数十里的灵气枢纽,外力难以撼动。   而这里的建筑,看似稳固,但真碰祁震这样修为的人,要进行破坏,只需神识找到内桩柱的弱点,一击突破,整栋建筑自然会崩毁倒塌。   神识扫过,也发现不少建筑之有人居住,除了在内安静修炼的,大多则是在负责自己的劳务工作,看来外门弟子每日的生活还是十分繁忙的。   只听关毅说道“祁兄,我看你背后一把长刀,估计你还没有自己的法器吧?”   祁震怔了一下,自己的确没有法器,只是“劈道”之妙用到现在他自己都还没开发完整,但还是直言道“确实没有。”   关毅脸露出一丝怪神色,然后拍着祁震的肩膀说道“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第155章 万宝   路关毅送别了那位高个儿的外门弟子,然后带着祁震走进纵天洞府,一边走还一边介绍内风物,让祁震很是大开眼界。 ··小·说··首·发   “祁兄你看,这边是纵天洞府有名的丹霞居,我们外门弟子若是有需求外丹饵药的,基本都是前来此处购置,只要有钱,哪怕是突破到炼气境四阶的丹药都能找到!”   “什么?!”   听见关毅的言语,祁震几乎吓出汗来,他深知突破到炼气境四阶的难度有多大,这一步迈出如跨越天堑,连祁震自己都觉得能够突破至炼气境四阶有着莫大的幸运,除了溯光真人如炬目光一眼看出祁震关窍所在,更能提供心智的锻炼,那种千古神识可不是哪家的师父都能发出的。   若突破至炼气境四阶真能靠药物达到,那么这种药物的贵重岂不是足以让仙道七宗都能因此大打出手?   不过祁震不知道的是,关毅其实只是刻意在祁震面前显摆罢了,连关毅自己也不过刚刚突破到炼气境的修为,提化真气还一直断断续续,丹霞居之的外丹饵药他更是连瞧一眼、服一颗的资格都没有,至于内的神,大多只是外门弟子之间的互相传闻罢了。   “对了,祁兄啊……这纵天道场的衣食住行大多都是需要消费的,你身居洞府传承可能不知,此地光是一瓶伤药要不少星河珠,不知……嘿嘿,你可有带够钱财?”   关毅一边拍着祁震的肩膀一边说道,神情很是暧昧,眼神之也流露着一些贪婪的神色。   不得不说关毅这种出身普通人家的弟子,在人情历练之眼光很是毒辣老道,祁震衣着虽然普通,可是行为举止无不是饱受世家弟子那种氛围的熏陶,而且加祁震平日里为人低调而谦恭,让关毅一眼看出祁震绝对不是寻常人等。更何况身为外门弟子,连外门道场之事毫不了解,直接成为了洞府门人,可见祁震绝对是被看重之人,日后成不可限量。   像关毅这种人,资质不高,但较之寻常人等略有优秀之处,典型的不足下有余,可是在纵天洞府这种仙道弟子密集之处,他的突出立马被淹没在人群声浪之,毫无表现的余地。这样的人,想要成为内门弟子,要么修为大有长进,要么有突出的优秀表现,让内门人看得;要么是与内门或者洞府传承有所联系,日后成徐徐图之。   以祁震的能力,多少能看出关毅有求于自己的心态,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而祁震也干脆装作像是一名不懂事的青年,直接从乾坤囊取出之前从陆先生那里得来的两百铢的钱袋子。   当鼓鼓囊囊的钱袋出现在关毅眼前,原本沉寂在体内的真气仿佛要炸起来一般,关毅只觉得自己的修为好像不停地往涨,气血澎湃涌动,差没有伸手去抢着钱袋子了。   “呃……咳咳!看来祁兄家底很是殷实嘛!”关毅强行收敛住冲动的心思,但是眼珠子却不住地向祁震手里的钱袋子去看。   祁震心里暗笑,若是自己还有另外一大半家财拿出来,不知道这个关毅会怎样的一副神色。   不过正所谓财不露白,外门道场之地人烟混杂,难保不会有心机阴险之人,虽然祁震丝毫不惧,但无谓的麻烦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既然知道祁震有这么多的星河珠,关毅顿时底气也来了,哪怕这些钱不是他自己的,但还是让他心底里有了不少充实。   两人一边走,关毅嘴里也没有丝毫停歇,纵天道场不世俗任何一个城镇落伍,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些酒楼的美食佳肴,很多食材原料都是世俗无法享受的,可是在玄天宗外门弟子手里,大多手到擒来。无论是深海鱼鳖,还是高空异禽,只要是能食用的,在这些地方都能品尝得到。更是因为如此,纵天道场吸引了天下各方资深庖厨,再一次促进了此地的繁华兴盛。   沿着宽阔平坦的道路,两人来到了纵天道场核心地带,此地高楼耸立更为密集,央一栋更是通体宛如白玉,却无一个窗户,像一座大大的石碑。   “那是……”祁震有些好,指着那栋白玉巨楼问道。   “哦,那栋啊,”关毅语气平淡,说道“内门的监察长老便是在那内,只是那些人很少出门,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里面憋得慌,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半点不通风。”   关毅虽然不理解,不过祁震却很是明白,修为越高之人,越不在乎周围环境与情形,哪怕是全然黑暗与死寂的环境,对于心念神识通达之人,内外不过如一。   而当祁震试图将神识眼神到白玉巨楼时,便察觉自己神识竟然无法穿透内,更加确定祁震的想法,此楼的建筑必有特殊之处,外界的人对内无法施展任何干涉,但是内之人应该可以任意施展神识监控外界的环境。   想到自己有可能时时刻刻在他人监视下生活,祁震顿时一阵不寒而栗,看来这纵天道场看似活跃,但一切都还在玄天宗的掌握之,不至于太过自治而导致混乱。   在环绕白玉巨楼的一大堆建筑当,其一栋不算太高,但占地颇广的建筑,建筑风韵颇有古气息,雕饰古朴而不失华美,两尊貔貅伫立在门前左右。   州与天南虽然地理人略有不同,但根底之还是同宗,这貔貅乃是传说的异兽,有口无肛,能吞万物而不泄,寓意吸纳四方之财,最适合镇守在钱庄宝库门前,没想到在此处也能见到。   祁震抬头一看,只见几层台阶之的大门,仿佛野兽大嘴,引人心念进入,足见这座建筑的分毫雕琢皆有心机妙用所在,让人触目一眼便有进入一观的妙力量。   但以祁震修为,哪里会受影响,他转头看向关毅,只见对方脸尽是贪慕之色,死死盯着大门之内,让祁震差点发笑。   只听见关毅语气有些发呆地说道“祁兄,这是纵天道场的万宝阁,也是当今天下最大的法器商坊。”   “哦?是吗?”祁震抬头看了看门的匾额,万宝阁三字工整但寻常,整栋建筑虽精心雕琢,但并非豪华奢丽,不太称得所谓天下最大的法器商坊。   “那还要请关兄带路啊。”祁震见关毅还在那里驻足不动,只好提气喊了他一下。   关毅打了个机灵,刚才他是被万宝阁大门的异状所镇住了,其实他自己根本没进入过万宝阁,反而在祁震面前露了相,内心顿时一阵羞愧,但却还要装作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带着祁震走入内。   而当两人甫一进门,以为青衣小厮便迎了来,先深施一礼,然后持着十分恭敬的语气说道“欢迎两位贵客。”   祁震过往在天南之地并不太出没于商坊一类的地方,如今的确算是第一次来到,而且还是仙道法器交易之所,毕竟还是不太熟悉,只是这位青衣小厮明显受过专门训练,迎来之后,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每一句话,都不会让初来之人有任何不适,反而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祁震还没说话,关毅便先开口了“我们是来购置一些法器的,你且带我们去看!我身边这位兄弟可是巨富之家出身!”   听见关毅的言语,祁震有些吃惊,说到底自己也只是手里略有些余钱罢了,绝对算不巨富二字,而关毅明显有狐假虎威之意,祁震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青衣小厮脸保持着温和的微笑,说道“两位贵客,一楼二楼乃是任由来往观赏法器之地,恐怕不入两位贵客法眼,不如请移步三楼,让楼理事为两位奉质优法器,如何?”   祁震微微扫了一眼,周围是一个大厅,墙壁的柜橱里陈列着各色法器,也有一些客人在观赏,另有类似的青衣小厮作讲解,而以祁震神识,一眼判断出这些法器的优良程度,其有一些甚至做工有欠,的确不是好法器。   见状如此,祁震便点了点头,跟着眼前小厮来到了万宝阁三楼。   三楼与下面两层不同,乃是一个个分割好的静室,青衣小厮将两人带入其一间,内几张桌椅,一路法香长燃不息,极淡而又绵长的香气瞬间沁入心脾,让人心神为之安宁。   “好的宁神香啊。”祁震一下子判断出静室之焚香。   祁震与关毅两人刚坐下,青衣小厮送来了茶水,一切布置停当安稳,听青衣小厮说道“两位贵客稍后,理事马来。”   似乎都是有着十分严密的安排,当祁震刚喝了几口茶水,心思安定之时,静室木门悄然打开,走进一名年男子,等身材,颔下黑须整洁,开门见山说道   “鄙人姓马,两位贵客唤我做马理事即可。”   说罢,一阵神识暗暗传出,观察两人状况。   这位马理事明显是有着炼气境四阶以的修为,一下子看破了关毅的修为,但是当神识延伸到祁震身时,祁震体内武斗真气自主警示,竟是在无形阻隔了马理事的神识,反而将马理事的心神震得有几分刺痛。   “莫非是高人?”马理事察觉到自己神识无法看穿祁震修为,内心顿时划过千万思绪。   而祁震自然也察觉到对方企图以神识来观察自己,只是武斗真气先天妙用于此,防止了对方的窥视,只是没想到,一个万宝阁的理事,竟然也有着炼气境四阶的修为,看来这栋建筑内果真藏龙卧虎。   各人心各有想法,但也只是维持了一个瞬间,然后马理事行了一礼,轻轻拍手,青衣小厮便拖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 第156章 法器   青衣小厮手里的木盘,是一盏油灯一般的事物,却没有灯油与灯芯,灯台如莲花绽放,通体青铜色,甚是古朴。   青衣小厮将木盘放在桌之后,便关木门安静离开,待得细微的脚步声远离之后,马理事才说道“还想先请问两位贵客尊姓大名。”   “祁震,霞风洞府门下。”   “关毅,正是纵天道场弟子。”   两人各自报了姓名,马理事点了点头,当他听见霞风洞府这几个字时,眼神明显起了一些变化,但迅速便掩盖下去,然后语气很是诚恳地介绍起眼前法器   “正如两位贵客所见,眼前这盏灯非是寻常俗物,乃是四百年前古河道人成名法器天光明灯,原本还有一枚**莲子作灯芯,可惜在仙魔大战期间失落,只剩这一座灯台。”   关毅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样的一件残次品也能拿出来?万宝阁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呵呵!”马理事笑容不减,说道“关毅先生所言不差,此天光明灯的确是残次品,可妙用却无穷,哪怕没有任何法力,只需真气驱动,自有华光气罩护身,邪魔难侵,正是出入秘境诡地最好的护身之宝。”   听见护身之宝,祁震来了些兴趣,问道“哦?能否让我一试?”   马理事将明灯递到祁震面前,说道“自是可以的。”   天光明灯放在祁震眼前,祁震却没有直接伸手去触碰,而是以神识先行扫视了一番,他发现,其实这个法器不仅仅是失落了灯芯,连灯台本身也遭受了极大的损坏,有如明镜染尘,不复澄明。   但马理事所言的护身功效明显还是存在的,祁震伸出一手,运转了些许法力,只见一道氤氲沉稳的明黄光芒从莲花灯台冒出,然后光晕逐渐扩大,笼罩住静室内的三人,众人只觉得一股让人安宁心神的强大力量从灯传来,并且足下生出一股稳立之力,仿佛三人都在扎马一般。   三人原本只是轻松自在地坐在远处,一下子发生这样的变化,众人心各自有一番思量。   三人当关毅修为最低,看不出丝毫端倪,只以为是天光明灯妙用无穷,明黄光晕扩散时,他的眼也发出异样的神采。   至于马理事,他是亲手鉴定过天光明灯之人,不止一次运转法力来御使明灯,却从未有过这样的光芒,他抬眼看了一下祁震,心里震惊不已,丝毫没料到此人修为如斯高深。   马理事年轻时也是玄天宗的外门弟子,后来在万宝阁寻得一份工作,修为也日益精湛,当他突破至炼气境四阶之时,内门对他也有过招纳之意,可是那时候的马理事早对法器一道深深沉迷,舍弃了这个难得的机缘,也因此,他在万宝阁之的地位不容小觑,也是很多外门弟子十分尊敬的一位人物。   马理事经手的法器之多,见识之广,不仅在纵天道场,连在玄天宗的各个洞府、乃至于长门天元峰都有相熟的内门弟子,也因此,他见识过许多修为极深、法力强大之辈,但是能将天光明灯御使到这般境界的人却没有几个。   天光明灯在万宝阁得到之前,便已经是一件近乎摧毁的法器了,要不是几位炼器高人的修复,恐怕还不能有如今这般状况。后来经过多次试验,明灯华光气罩能笼罩使用者一人便已是极限,再要催动,所需要的法力便会以极为猛烈状况提升。   可是今日一见,祁震的法力简直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绝,并且沉稳深厚,堪广纳天地的气概,竟是一口气将明灯的华光气罩笼罩住室内三人,而且充斥了整个静室。   华光气罩维持了足有小半盏茶的功夫,祁震才慢慢收回法力,而且不是猛地一下抽走法力,反而是以十分温和的手法将法力收回。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马理事脸不禁生出了几滴冷汗,他已经无法理解祁震的法力深厚到底达到了一个怎样的程度,反正此物从未在炼神境高人手里呆过,但是那些高人御使明灯的极限,或许也不过如此吧。   祁震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让马理事内心产生了怎样的巨大波澜,但明灯华光气罩的扩张,所需法力递增的状况,祁震却是了解的,这一点与天光明灯本身的损坏有一定关系,祁震内心有几分感叹,如果此物完好,不知道是怎样厉害的法器。   “可惜啊。”祁震看着眼前青铜色的灯台,不禁叹息了一声。   “不知祁震先生叹息何来?”马理事偷偷咽了一口唾沫,心想这次真的碰高人了,这个祁震绝对不是外门弟子那种连仙道为何都不了解的蠢货,更不是那些出身娇贵、不知法器妙用根本的内门弟子!联想到祁震的出身,马理事有些后悔将天光明灯放在第一个出场了。   祁震思考了一会儿,将刚才的感受好好酝酿了一番,然后说道“法器如人身一般,也有经脉腑脏、筋骨皮囊,天光明灯失却灯芯,如人失大脑,再无丝毫灵识;而明灯自身有损,如经脉阻塞,气血不畅,法力御使有难,华光催动有限,所以我说可惜,当真可惜。”   听完这番话,马理事立刻站直了身子,对祁震又是深施一礼,让祁震很是震惊,只听马理事说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当年在下也曾参与修复明灯的工作,却进展迟缓,最后只因消耗材料甚巨而拖延,今日听闻先生法器人身一说,心感悟颇多,马某感激不尽!”   祁震抱拳还礼,嘴里也不住自称惭愧,其实在他御使天光明灯时,第一感觉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那种天生经脉堵塞的日子,突发想,有了这么一套说法,只是巧合为马理事解决了多年的疑惑,让祁震也颇感欣慰。   然后听马理事说道“是在下招待不周,此等器物难入二位法眼,请再稍等片刻,在下去取一物。”   “那辛苦马理事了。”   送走了匆匆离开的马理事,关毅看向祁震的眼神也发生了大转变,他原本以为祁震也是对法器丝毫不理解的人物,没想到一开口便让这个在纵天道场地位崇高的马理事对祁震俯首便拜。   “祁兄,你可真是厉害!莫非你对法器一道很是熟悉?若真如此,小弟我可是自取其辱了!”关毅自己完全没来过万宝阁,对法器的认识也只是同辈之间的交流。   祁震摇摇头,说道“我也只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接触法器,我们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这番话也只是一些人生心得罢了。”   两人来往交谈没有几句,马理事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根长条状的事物,约莫一尺左右,但是从马理事双手捧着的动作来看,这根东西似乎很是沉重。   “恕在下失礼,此物沉重,桌椅难承重量,我只好站着说了。”马理事捧着东西说道。   既然对方站着祁震也不好意思一直坐着,赶紧站起身来观瞧此物,只见这根东西两头细窄、间宽厚,有如纺织机里的衣梭一样。   “这是……”祁震以神识扫视,只察觉到一股、或者说是两股莫名的力量涌向自己。   “此乃阴阳飞梭,以北极元磁精铁炼制,再配合内双极气机,只需真气微微驱动,便可制敌于百步。”   马理事说罢,当即演示起来,手暗暗生出一股真气,只见阴阳飞梭自行飘浮而起,而两股阴阳元磁之力顿时暴增,祁震身怀神识,这种感觉更将敏锐,只觉得静室之密密麻麻地生出许多细小至不可见的电光火花。   马理事一边演示一边说“这飞梭当的双极气机乃是炼器大家所布,此法器品质虽高,但御使的起步却很低,只要有真气驾驭,纵横疾飞十分顺畅,而且只要真气不断,纵然对敌者修为更高,也难以夺取。”   祁震点点头,早在马理事运起真气的瞬间,仿佛与阴阳飞梭连接成一个整体,可见这双极气机的效用是多么的明显,连祁震想要强夺飞梭,一时之间也无法夺取到手,除非强行将御使之人打倒,但对方有法器在身,这阴阳飞梭来往飞行极快,又有一股阴阳元磁之力护身,寻常金铁之物根本无法近身。   “好好好!此宝当真优良!”祁震不住地点头,阴阳飞梭攻守兼备,起步低,成高,如果以法力驱使,阴阳元磁之力恐怕会弥天盖地而发,届时元磁之力所及之处,金铁所制的法器多少都会受到压制。   其实仙道法器并没有太多品级高低之分,毕竟一件法器从炼制到成型,都是各有机缘巧合,天下间唯一能将法器规模化、程序化、量产化地制造,唯独百年之前的魔道,尤其以秽天教为主。   仙道法器讲究各人自得机缘,无论是自行炼制,还是巧合所得,甚至是在万宝阁这些商坊购置,都有机缘巧合在其,偏生仙道修炼最是讲究这一点,所以仙道修士手法器各不相同。哪怕是在苍云剑宗这种下一心全用剑的宗门,每一把剑都有其特殊所在。   也正是因为如此,仙道法器很难有下高低之分,正如那天光明灯,若是其完好无损,且有灯芯驻落,那恐怕万宝阁也不会这样轻易拿出来售卖;再特殊一点的如祁震背的“劈道”,说它是法器,又算不,甚至扔在路边都没人会要,但它又绝对不是寻常兵刃,光是锋刃自得其主感应而生这点,足以表现其神妙所在。   正当祁震思考之际,马理事真气一收,阴阳飞梭回归掌,然后听他说道   “怎样?祁震先生,此宝可入阁下法眼?”   而当祁震正欲说话之际,身旁的关毅扯了扯他的衣袖,然后带着尴尬的神色不停地点头。 第157章 麟砂   看见关毅的表情,祁震心里多少明白了,他对这阴阳飞梭很是感兴趣,但却又未必能自己买下来,所以想求祁震的帮忙。 .   祁震虽然对阴阳飞梭很是欣赏,但他本人对此物的需求并不高,如果在此做个顺水人情,或许能让自己在外门道场结交一些人脉,那么无论日后发生何事,或许都算多个助力。   因此,祁震直接向马理事问道“马理事,不知此物价格几何?”   马理事脸闪过一丝喜悦之意,然后说道“不贵,配御使的专门法诀,只需八百铢。”   “这么贵?!”关毅听见这个价格后猛地叫了一声,使得另外两人都看向他。   只见关毅朝着祁震拼命地摇头,明显这个价格远远超过了他的估算,而且他也不想因此让祁震过度破费。   不过祁震非是患得患失之人,关毅修为虽浅,为人也有几分市侩,但能修炼至炼气境,于世俗凡人而言已经是万无一了,与其打击对方的自信,倒不如好好培养一番。   祁震对关毅说道“关兄,你且安心,不如你先出去转几圈,回来之后我自有定夺。”   “这……”关毅原本只是想着忽悠一下祁震,同时也让自己沾点利益,却没想到对方真的愿意为自己购置此等厉害法器,一时让他不知怎么做。   在一旁端着阴阳飞梭的马理事自然明白个内情,以他察言观色的能力,一眼看出真正渴求此物之人并非祁震,而是关毅。但关毅本人却无太多钱财,如果要依靠祁震出钱,八百铢对外门弟子而言,可是一笔巨大的欠款。   但同时让马理事震惊的是,祁震并没有当下拒绝此事,而是另有想法,既然如此,马理事当即打开木门,然后将小厮唤来,说道   “来人啊!带这位关先生去欣赏各路法器,务必好好招待!”   关毅见状如此,脸色很是苦涩,他知道祁震有钱,可是八百铢这等巨款……外门弟子手里常备的不过百铢,祁震一下拿出两百铢都能使得关毅大吃一惊,可见八百铢是何等庞大的数额。   不过关毅还是安静地离开了静室,随着青衣小厮下楼。而剩下的两人则继续商议阴阳飞梭的购置。   “不瞒马理事,在下一时之间的确拿不出这么多现钱来。”祁震直言自己的状况,算他从天生山洞府带来的三百铢,已经不久前从陆先生那里偶尔赚到的两百铢,祁震总共才五百铢左右的财产,这对于一介外门弟子而言,已然是富翁级别了,可依旧还是买不起阴阳飞梭。   可是阴阳飞梭的妙用,让祁震很是欣赏,他明白,随着使用者日后修为提升,阴阳飞梭的能为将愈发增强,绝非那种仅有一道云纹符篆刻其的劣质法器,八百铢,绝对是值得的。   马理事脸容平静,说道“这事无妨,万宝阁法器买卖甚多,也经常遇客人现钱不足的情况。若是祁震先生还有别的事物,我们万宝阁可以负责鉴定价格贵贱,以抵购置费用。而且双方也可以定下契约,如果祁震先生日后现钱足够,还能赎回此物。”   “如同世俗当铺一般,是吗?”祁震说道。   马理事微微笑道“虽有类似,但仙道之不似俗世,万宝阁也不是寻常当铺一般,贱价收物、高价抵赎。祁震先生可知,我们万宝阁之,可是为不少仙道高人留存法器珍宝数十年而不动分毫,信誉一事,先生大可放心。”   祁震点点头,万宝阁能在玄天宗的外门道场占据这么大一片地方,而且名声享誉天下仙道,足见其背后势力之强大、稳定根基之深厚。   其实祁震并不是只有这一点钱,当初从天生山洞府带出来的东西,除了丹药典籍之流都让祁霏霏带回祁家,剩下的只有一盒麒麟砂。   麒麟砂乃是炼器材料之堪称神品之物,只是祁震对炼器之道毫不了解,而自己又有“劈道”傍身,所以一整盒麒麟砂祁震一直没有动,这样搁置在乾坤囊的深处。   想到这里,祁震便将一盒麒麟砂从乾坤囊取出,放在桌子之,然后说道“马理事,在下也并非家财万贯,这一盒东西还要请你鉴定一下。”   “哦?这是……”马理事正欲前,只是双手捧着阴阳飞梭,不太方便,然后祁震前伸手,便将飞梭暂时接住。   “好重!”   阴阳飞梭一入手,祁震便感觉几百斤重量瞬间集在自己手里,只见祁震肩膀一沉,随即武斗真气运转起来,方才勉强拿住。   马理事看了祁震一眼,只见对方单手便将阴阳飞梭轻松拿住,无论是肉身炉鼎的力量还是真气运转的强度,都十分强悍,而自己还要双手同时捧着才能保证飞梭不摔落。   其实几百斤的东西对于炼气境四阶的修士来说,一点都不重,只需运转御物之法便可使其悬浮飘起,只是这个过程消耗的法力与真气不必御风而行要少,所以马理事习惯在体内凭着真气运转,再以肉身炉鼎强行托着。   见祁震无恙,马理事便安心前鉴定。只见眼前是一个檀香木盒,清雅无华,侧面有一个小小玉扣,拧开之后,木盒盖子自动打开,随后便是一阵霹雳闪烁的蓝色光华,将静室之内照映得一片青白。   “这是……”马理事眼神有些异,他先是靠近木盒仔细观瞧,只见慢慢一盒子的宝蓝色细砂,如同宝石被打磨成细小的沙砾一样。   麒麟砂据传说乃是古神兽麒麟在修炼到一定程度之时,引来天雷渡劫,过程当,天雷威能无匹,劈落麒麟周身鳞片,落地成砂,正是麒麟砂的来由。   这世到底有没有麒麟,祁震不知道,但是据典籍介绍,麒麟砂的确是炼器材料之最为顶尖的材料,世人难得一见。只需指甲缝里那么一点的麒麟砂,融入飞剑当,这把飞剑便有了几分天雷威势,所向披靡,如果配合以其他雷属材料,炼制而成的法器,更是能引动风雷异象。   而以马理事对炼器一道的研究,他只看了几眼,便已经心有所了解。马理事不知道自己今天是第几次被祁震所惊讶到了,只见他弯着身子注视麒麟砂的动作没有丝毫改变,因为他内心震惊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马理事内心不住的思考道“这、这莫非是古遗留的麒麟砂?竟然会出现在此!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纵然换做是玄天宗,此物也必定会被严加看管!那不成这个祁震是窃取了宗门珍宝吗?不可能啊!看他的行为举止,应该是不太了解麒麟砂的珍稀之处,而且霞风洞府也并非珍宝出产之地……”   万宝阁能在玄天宗的外门道场占有一席之地,本来不会是寻常商坊,像马理事这样的人,对玄天宗内外的情报消息掌握得十分清楚,连溯光真人开凿水道运河这件事情,他也有所了解,原本宗门之内风传的势力导向,如今也逐渐影响到了这名不世出的真人。   马理事甚至知道,万水之精净水石在霞风洞府之,而且之前霞风洞府与碧波洞府的矛盾,马理事也听闻一二。   能在玄天宗外门道场做事行商,哪里会是什么普通人物,像马理事这种人,精明能干至极,一件小小的事情,引发的风波他们都能推测一二。而如今霞风洞府新入门的弟子来此,还有着与外门道场之人交好的意图,甚至显露出拥有麒麟砂这等实力,不得不让马理事多加思考几分。   但出乎意料的是,祁震完全没有思考得这么复杂,他只是单纯的欣赏阴阳飞梭,觉得与其束之高阁让人膜拜,还不如将其置于有用之地,恰好关毅身为外门弟子却无一件法器,干脆做个人情结交的筹码。   至于麒麟砂,祁震虽然明白其贵重,但内心认为这毕竟是身外之物,真正决定修为高低的,要靠自己刻苦修炼。有法器护身固然重要,但是没有也不代表有何不妥,霸仙老人所在的年代,法器制式十分简陋,甚至用直接采集而来的天材地宝简单加工一下,便当作是法器一般使用了,倒是有几分像“劈道”一样意味。   马理事思考许久,最后站直身子,说道“祁震先生,你可知此乃何物?”   祁震回答道“这应该是麒麟砂,没错吧?”   马理事有几分颤抖地点了点头,说道“祁震先生知道便好……只是数量如此之多的麒麟砂,在下已经无法衡量其价格了,算是有十根、一百根阴阳飞梭,也换不来这整整一大盒的麒麟砂。”   祁震眨了眨眼,看来麒麟砂的贵重可能要自己想象的要超出不少,于是问道“那……马理事觉得该怎样做呢?”   马理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不瞒祁震先生,在下于此地也有几分决事之权,我觉得,如果祁震先生能让出些许麒麟砂,万宝阁日后将无任欢迎先生来此购置法器……甚至,为先生量身定做适合的法器也完全可以!”   “唔……”祁震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马理事的提议很是不错,说不定日后修为日增,对法器另有需求呢?于是说道   “那便按着马理事所说的办,不知需要多少麒麟砂呢?”   马理事缓和了一下心神,毕竟如此贵重的东西要经自己手而过,若是让万宝阁那些沉醉于炼器的老人知道此事,还不发了疯一般。   只见马理事先是对外面的青衣小厮吩咐了几声,然后过了不久拿着一个玉制的小盒,晶莹剔透,一看便不是凡物。而马理事轻轻地将婴孩拳头大小分量的麒麟砂装入其,最后再封盖子,才勉强敢喘一口大气。 第158章 重量   马理事将玉盒揣进怀,仿佛贴身才能感觉到一丝安稳,然后说道“祁震先生,此等神物我们万宝阁不敢全取,剩余的你且仔细保管。 ”说完,便将檀香木盒盖好。   祁震点点头,然后将木盒收回于乾坤囊之,同时也问道“这阴阳飞梭的御使法诀……”   “哦!对对对!”马理事心神尚且还被麒麟砂的出现而处于震惊当,被祁震一提醒方才记得,然后从袖取出一幅卷轴。   祁震接过之后,神识微微扫过,自然能明白其真伪,这样一来,阴阳飞梭便算到手了。   然后听马理事说道“祁震先生,尚有一事在下想询问一下,若有不方便之处,先生不必回应了。”   “请讲。”   马理事停顿了一下,仔细琢磨了一下语言方才说道“麒麟砂乃是炼器之神品,万宝阁今日能得此神品,当真万幸。实不相瞒,仅那一小块的麒麟砂便足以炼制数十件品质极优的法器,但……祁震先生你也明白,万宝阁招待四方客人,法器销量往来频繁,恐怕这少许的麒麟砂也会有消耗殆尽的一天……”   马理事嗦了半天,祁震终于明白了,万宝阁对麒麟砂的向往以及渴求是去到一种近乎疯狂的地步,虽然语气委婉,但是祁震还是了解人情的,干脆直言道   “莫不是万宝阁需要更多的麒麟砂?”   “这……”马理事先是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跳出胸膛一般,然后才支支吾吾地说道“确、确实如此,万宝阁这段时间以来,也曾收仙道高人嘱托,要炼制一种能承载天雷于内的法器,万宝阁之天材地宝虽多,只是天雷何等威势,我们迟迟威能找到适合的材料,如今有了这麒麟砂,自是大事将成。”   “哦?承载天雷?”祁震有些好,不禁问道“是哪位仙道高人有这般思妙想?”   天雷,在仙道之有无威严的象征,自古以来想利用天雷的仙道修士不计其数,可是天雷除了本身极为强悍的破坏力之外,过份的活跃与难以捉摸,都成为了仙道之数一数二的难题,如今竟然有人企图以法器承载天雷,这种想法与竹篮打水无异。   马理事脸有些尴尬,说道“此事涉及机密,连我都不知对方何人,祁震先生别细问了。”   “嗯,是我冒昧了。”祁震赶紧收回好心,这种炼器大事、所需材料、人力物力皆非寻常,甚至有可能动用堪整个宗门的力量,而对方依旧将其托付于万宝阁,可知此人与万宝阁的关系是何等密切。   “那关于麒麟砂……”马理事问道。   祁震并不在乎麒麟砂,而且能与万宝阁这种庞大势力的组织搭关系,自然是好事一桩,而且另有一个计划在他脑海慢慢成型。   “当然没问题,至于细节,我们可以慢慢商议,不过现在我想将阴阳飞梭先赠予朋友。”   祁震看了看手里的阴阳飞梭,心里觉得此物很是适合关毅这种心性跳脱之人,以此好好磨炼他的心性,未来或许是一大助力。   “这是当然!”马理事内心很是佩服,祁震这种人竟然有魄力将贵重的阴阳飞梭赠与他人,这种心态十分难得,也因此明白,祁震对身外之物是怎样的一番态度。   此后,马理事带着祁震,在万宝阁一楼找到了关毅,然后祁震前说道   “关兄,这阴阳飞梭我可交给你了。”   关毅刚才在青衣小厮的引导下,欣赏了不少法器,可是心里却一直想着阴阳飞梭,自他看见此物开始,心心念念皆是飞梭的影子,好像看见情人一般,难以移开视线半分。可是得知此物价格之后,除了无限的懊悔,关毅几乎再也打不起半分精神了,青衣小厮说的话他也完全听不进去。   而当祁震有意为他买下此物时,关毅内心简直乱成麻花一般,毕竟他自己还是寻常的外门弟子,在纵天道场这种地方,像他这种人,除了要专心修炼、提高修为境界之外,还需要费尽心机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没有世俗豪门家族为支持、没有内门的关系为依靠,在外门道场的衣食住行都要靠自己奋斗。   八百铢这个价格入耳的瞬间,关毅只剩下绝望了,在那个时候,关毅第一次觉得仙道的遥远高深,似乎自己再怎么样努力修炼、勤奋工作,阴阳飞梭这等神物都与自己无关了,说不定以后还会看见,阴阳飞梭在那些大家族子弟的手里飞腾穿梭,而自己只能在远处静静观望。   “关兄?你怎么了?跟个木人似的,都不会动了?”祁震刚才只在关毅面前亮出了阴阳飞梭,而对方神色木然,突然毫无反应了。   “祁兄,你……”关毅如今已经说不出一句正常的话语了。   “哈哈哈!”祁震哪里不明白关毅的心思为何,倾心之物、求之不得,这对于世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折磨。如同当初无法修炼的祁震一般,起他人的嬉笑侮辱,自身的无能才是最大的痛苦。   祁震声音豪爽,说道“阴阳飞梭既然是法器,要被人使用,束之高阁便是无用、便是浪费!”   说罢,祁震将阴阳飞梭递到关毅面前,然后喝了一声“接住了!”   关毅下意识伸出手去,只见祁震一松手,宛如万钧之重的阴阳飞梭落在关毅手,几乎让他顿时摔倒在地,如非立刻运转真气,关毅的手此要折断了。   看见这幅情景,祁震微微一笑,内心暗道“看来这关毅还是有点潜力的,如果阴阳飞梭都接不住,那说明他的确不堪造。”   “怎么会……这么重……”关毅咬着牙说道。如今的他不过刚刚突破至炼气境,提化真气尚且不是十分通畅,幸亏他在家乡之时,习武练功都是走锻炼筋骨的路子,才勉强有足够的力气接住阴阳飞梭。   祁震笑道“可别小看阴阳飞梭了,元磁精铁本极重,再加以炼化,数百斤重量凝聚于小小飞梭之,光是提着便能磨练真气,我见关兄修为根基尚有些不牢固,飞梭正好锻炼一番。”   “多谢……祁兄了……”关毅捧着阴阳飞梭,好像托着一座山似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对了,”祁震掏出一幅卷轴,说道“这是阴阳飞梭御使的法诀,关兄收好了。”   祁震像刚才那样伸手出去,只见关毅咬紧牙关,单手死死抓着阴阳飞梭,另外伸出一手去接。   见关毅尚能坚持,祁震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与马理事还有事相商,不与关兄多聊了。不如关兄先好好参悟卷轴内容……还请贵阁为关兄找一间静室。”   祁震后半句是向一旁的青衣小厮说的,青衣小厮听闻后,便带着关毅离开了。   此间事了之后,祁震回转楼,遇见马理事后,又前往万宝阁内一间待客厅,此时厅内站着一名须发尽白的黑衣老者,马理事介绍道   “祁震先生,这位前辈乃是我万宝阁副席之一,人称‘三木妙手’的应森老人,也是当世少有的木属法器炼制大家。”   祁震深施一礼道“晚辈祁震,拜见应森前辈。”   应森老人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玉盒,分明是刚才马理事收集麒麟砂的那个,然后听老人说道“老夫自修炼至今,除了在一次鉴宝大会见过一枚麒麟鳞片之外,再没有见过类似之物了,至于麒麟砂还是第一次见,却不料是在这么一名乳臭未干的小鬼手里得到。”   祁震略一皱眉,看来这名老人脾气不是太好,而且对祁震身怀此宝很是怀疑。而马理事也顿时脸色发黑,如非对方身份崇高,自己早喝骂出声了。   “麒麟砂乃家传之物,晚辈如何应用皆由自己决断,不容他人至喙。”祁震有容人度量,但不代表能轻易受辱,对方如果看不起自己,那何必多求麒麟砂呢?天下间能炼制法器的又不是只有万宝阁一家,退而求其次,祁震大不了将麒麟砂献给玄天宗,不信换不了几件好的法器。   “哼!”应森老人一声冷哼,握着手里的玉盒说道“无知小儿,不知法器妙用之深,麒麟砂在你手里也是糟践神物,乖乖交出,你自退去吧!”   “副席!你怎么?!”马理事惊叫一声,完全没想到应森老人竟然对麒麟砂起了这等心思。   应森老人阻止了马理事的言语,然后右手手腕,本来温润青碧的手镯射出一道光芒,正马理事身躯,顿时定住马理事全身,丝毫不动。   “嗯?”祁震心生警惕,右手立刻摸在背刀柄,只听应森老人大喝道   “太慢了!”   话语一落,一道蕴含着草木芬芳的法力铺面而至,祁震一阵悚然,浑身武斗真气猛涨,顷刻周身银光闪烁,如星辰炸裂,方圆数丈尽是杀机。   应森老人离祁震不过一丈距离,武斗真气瞬间包裹两人,而老人手镯再发数道光芒,仿佛在银白雪域之,有几根嫩绿枝桠冒出,直射祁震。   绿光虽快,但祁震出刀更在意念之前,条件反射更快的动作,下一个瞬间,刀意、真气、法力、劲力同时汇聚,一刀劈落虚空,无斩意激荡而出,正是祁震自创绝学,霸道一式   愤斩!   愤斩一出,周遭法力尽数瓦解,从老人手镯射出的数道绿光顷刻消亡,斩意反击老人面目,原本无形无相的力量,一瞬间带起一阵凛然狂风,将老人须发吹得零落飞扬。   斩意极尽,老人眼神竟是空洞一瞬,身子不受控制地摇摆了一下,而此时,斩在空处的“劈道”也缓缓落下,刀锋自生,压在老人脖颈。 第159章 监察   “祁震先生且慢!”   在祁震发出愤斩的瞬间,定住马理事的异法力也被斩意所瓦解殆尽,马理事挣脱困锁,看见祁震举着长刀压住应森老人的脖颈,大喝一声希望能够阻止。   祁震如今刀法近乎通神,刀锋落于何处,则不会增减便宜分毫距离,而且“劈道”天生无锋刃,只在祁震伤敌与否只在一念之间,这控制至纤毫的实力,确实让人不禁侧目相看。   “放心,我能控制,不知这位老前辈能够控制得住了!”   祁震举刀不动,但语气颇为凌厉,他并非不了解怀璧其罪的道理,但麒麟砂终究是身外之物,如果不是天生山洞府之找到的,祁震对其的重视也不会太过。可应森老人的出身,却是刺激祁震最直接的源头,哪怕对方要求买下、甚至借用,祁震都无二话,但是抢夺行为,只能引起最为强烈的反抗。   反观应森老人,原本正欲出手的他,瞬间被祁震出招反击,不但没能拿下祁震,甚至使得长刀索命。   应森老人是炼器大家,对刀剑也甚是熟悉,一时之间却无法看透长刀材质为何,而且那怪异的攻击方式,更是让老人心生忌惮。   “放肆!”应森老人强撑着一股傲气,他向来受人尊敬,万宝阁内外哪个宗门的修士不是对自己奉若宾,从无一人敢威胁自己的性命。   “哼!老前辈这又何必,你们想要麒麟砂,应该是开口询问,其后按价购置,正如我以麒麟砂换购阴阳飞梭一般,哪里有出手抢夺的道理?万宝阁生意这么大,我不信如有人抢夺贵阁法器,你们不会反抗!”   祁震手劲力再吐,刀锋压着老人脖子,微微划破表皮,割出一道细长的伤痕来。   这点疼痛瞬间刺激到了应森老人,听他大声吼道“来!臭小子有种砍死我!到时候万宝阁自然会为我报仇雪恨!还有天下众多修士,也不会放过你的!”   “副席不可胡言乱语啊!”被眼前情景震惊得有些头晕的马理事匆忙喊道。   如今的马理事已经连死的心都有了,祁震身怀麒麟砂此等神品,若是与万宝阁合作,那双方将来无疑都是获得巨大利益的。而这种大事必定要与万宝阁之身负权执之人决定,万宝阁主席不在,另外几位副席也外出了,刚好只剩下这位应森老人。   马理事与这位老人交流并不多,毕竟像应森老人这样的炼器大家,通常是游走于各个仙道宗门之间,被奉为重要宾客以对待,同时为其炼制强**器,应森老人也只是恰好在纵天道场停留了几天,没曾想遭遇此事了。   而祁震听见对方言语,眉间也是一皱,没想到对方身份崇高、地位优越,脾气不好不说,言行竟然这般恶劣,堪地痞流氓一般,仗着背后各种关系,反过来企图震慑祁震。   但幸好祁震本人向来不惧此等威胁,“劈道”微微一侧,厚重的刀身直接拍在老人脸,好像一个耳光一般,“啪”的一声,响亮无。   不等对方叫骂,祁震说道“我倒是不怕,世间万事万物总要讲道理二字,没有道理、何以为人?我反而是希望天下修士见证此间情形,让他们好好评评理,到底你我二人谁对谁错!”   祁震用刀身抽打应森老人脸颊时,运足了武斗真气,虽然经过净水石与陆先生的改造,武斗真气的霸道威势已去三分,可是浑厚之势不减反增,一下将老人脸颊抽得红肿,甚至连老人的牙齿都震松几颗。   但面临这种情形,应森老人依旧蛮横不已,说道“果然是乳臭未干,仙道讲究实力二字!道理?道理不过只是掌握实力之人对无能者的约束!”   “哦?”祁震闻言后,刀运劲再加一分,说道“论实力,前辈似乎没这个资格吧?”   “你!”认识到现实情形,应森老人不禁一阵哑口无言,而祁震却对一旁的马理事说道   “马理事,万宝阁之还有别的负责之人吗?”   马理事满脸惭愧,又是害怕又是担忧,说道“副席一级如今只有应森老前辈在此,主席多日未归,平日里是我们这些主事在负责万宝阁的事务。”   祁震面无表情,但神识却完全锁定了应森老人全身下的一举一动,不让对方有可趁之机,然后说道“不能让他们任意一人赶来?或者……你去通知玄天宗外门道场的监察长老,我不信,天下没有道理二字,如果我祁震真的有过错,麒麟砂双手奉!”   马理事两眼一阵发黑,要不是仅存的一点意识强迫自己要维持眼前局势,恐怕晕倒过去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我……我这去!万望祁震先生高抬贵手!”   说完,马理事一溜烟的跑远了,而祁震则身形不动如山,“劈道”死死压着应森老人。   当局面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原本蛮横不讲理的应森老人,心底里才逐渐升起了一丝丝的恐惧,他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祁震的确不是那种凭着身份地位能压服的人,越是对其压迫,则带来的反抗会越激烈。   照理来说,一个玄天宗弟子,无论身份高低,都不会对以为仙道之享誉四海的炼器大家出手,因为这等同于惹怒了许多与之相关的势力。可是祁震不同,这些假借外界的权威,他不仅不惧,而且内心充满鄙夷。   刚才应森老人所说的实力论,祁震自然心有数,仙道纵然追求长生问道、自在逍遥,可是一宗一派的创建,无不与实力相关联,没有实力,在仙道之无法长久立足下去。这一点祁震谁都要明白,自从他继承了《霸仙真解》,对实力一说的理解可谓透彻无,因为霸仙老人所处于的时代,乃是**裸的实力至,那时候的仙道,彼此间的杀伐与魔道无二,霸仙老人一生手染血腥无算,神通威压之下,千万条性命都不过举手反掌之间。   正是因为如此,祁震更希望自己所处于的环境是一个讲道理的环境,如果别人真的要逼他讲实力,那么祁震将不惜一切代价,让对方了解实力至是多么恐怖的世界。   实力自然要有,但不能不讲道理这是祁震所追求的。   而现在,应森老人正是触了祁震的霉头,所以落了一个性命悬于一线的下场。   过了只一炷香的功夫,待客厅外便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随后几名身穿道袍的修士快步走了进来,立刻说道   “放下刀!这里是纵天道场监察队!一切争斗务必停止!”   说话的修士实力不差,说话间阵阵法力传来,带着律令的威严,震慑全场,如果是境界稍差之人,肯定当场便失了斗志。   而祁震自然不受干扰,可是监察队的人既然来了,那么也没必要再举着刀,然后“劈道”缓缓离开应森老人的脖子,倒插回背。   而刀锋甫一离开,应森老人哀嚎着冲到监察队众人身边,喊道“你们总算来了!此人、此人与老夫言谈几句不合,便想要了老夫的命!你们一定要为老夫做主啊!!”   监察队为首之人身穿青白色道袍,一看便是内门弟子,只见他留着短须,容貌端正,剑眉星目,盯了一眼应森老人,说道   “此事我们会调查,请跟我们的去录下口供。”   这名内门弟子做事干净利落,不待应森老人反驳,直接让另外两名内门弟子架着老人离开了待客厅,随后大门一关,剩下他与祁震两人。   祁震望了一眼大门的方向,没想到监察队的人行事这么雷厉风行,丝毫不理会对方身份背景如何,直接带走询问。   此时,那名内门弟子也说话了“我是纵天道场监察队队长守定,现在请你配合我以下的问题。”   然后,只见他从袖取出一枚玉佩,轻轻一捏,玉佩散出一阵青烟,笼罩住祁震与守定两人。   “报姓名,以及传承归属。”守定的声音十分冷静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祁震,霞风洞府门下、溯光真人座下弟子。”祁震也照样回话。   “来此地何事?”   “前来购置法器,后来因拥有麒麟砂,打算与万宝阁合作。”   “因何争斗?”   “对方先行攻击,企图抢夺麒麟砂,为保命而自卫,制服对方后,便让马理事前去通知监察队。”   祁震回答完短短几个问题后,守定看了看手里的玉佩,毫无变化,于是将其收回袖,说道“多谢配合,还请阁下暂时留步,等待调查结果。”   “这是当然。”祁震内心有几分惊讶,监察队的行事作风简直干脆利落得不行,反正自信毫无过错,所以祁震句句属实,然后等对方离开后,坐到一旁闭目养神。   过了不一会儿,只待客厅外远处传来一阵叫骂声   “放屁!老夫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你们……放手!你们知道老夫是谁吗?神农谷的沉香杖是出自老夫手下!你们敢动老夫一根毫毛,天下修士都不会放过你们的!玄天宗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可恶!别拽老夫!这可是青岚宗的姑娘们为我绣制的,你们这群狗腿子赔不起!放肆!放肆”   伴随着叫骂声的,还有一两声短促的法力在空气爆裂的剩下,然后是乱成一团的脚步声连绵不绝,最后剩下老人的哀嚎和语无伦次的叫骂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待客厅的门再次打开了,守定走进来说道“此事调查完毕,阁下并无触犯宗门戒律,现在便可自由行动,多谢配合,告辞。”   然后不等祁震说话,守定的步伐便如风一般离开,只留下祁震惊异的眼神,独自一人留在待客厅。   “哈!这监察队还真是有趣,说来来,说走走!” 第160章 酒醉   监察队的守定离开后不久,马理事便带着浑然的愧疚之色走进了待客厅,几乎不敢抬眼望向祁震。   “马理事怎么了?”祁震知道对方内心难受,毕竟原本双方约定好的交易,最后竟然变成一场激烈的争锋,甚至让玄天宗监察队的人抓走了万宝阁重要的人物,也不知道马理事会怎样与万宝阁主事之人汇报。   马理事摇摇头,然后先是给祁震弯腰作揖,道歉说道“祁震先生,实在是太抱歉了,在下、在下也完全没料到此事会发展至此……麒麟砂一事,我想短期之内不宜再多交涉了,此事必然震动我万宝阁下,待得时日平静了,在下再去拜会祁震先生。”   祁震抱拳还礼,说道“这不要紧,其实我对炼器之道毫不了解,日后还需万宝阁多多协助。”   然后见马理事从袖取出一枚木质的令牌递给了祁震,祁震接过手里之后,只察觉到一股玄妙的法力,看见木质令牌篆刻着万宝阁三个字。   “这是……?”祁震不禁疑惑问道。   马理事回答说“持有此令牌,则是我万宝阁之贵宾,我万宝阁不仅在纵天道场设有总部,在其他地方各有分部,祁震先生持有此令牌出入万宝阁,自有专人负责接待,绝不会再有今天类似之事发生。”   祁震抚摸了一下这枚令牌,然后将其放入乾坤囊,说道“多谢马理事的关心了,那在下先行离开了。”   “且容我一送先生。”   万宝阁门外,除了还有一些围观刚才骚乱的外门弟子,大多数人也慢慢离开,马理事看见这幅情形脸色很是不佳,万宝阁在他负责之时发生这种事情,对万宝阁的声誉必定有所打击,而玄天宗在外门道场虽然奉行自治,但真有所动作时必定雷厉风行,此时的马理事真心希望主事之人能够尽快回归。   而刚才的事情也震动了关毅,虽然不知道发生何事,只捧着阴阳飞梭来到祁震身边,问道“祁兄,刚才发生何事了?监察队的人都进来抓人了,是不是查到什么违禁品了?”   祁震不希望让关毅担心,毕竟自己险些伤到一位仙道之受人尊崇的炼器大家,若有什么后果牵连到关毅不好了,于是隐瞒道“我也不清楚啊,这……什么是违禁品?”   关毅神情很是古怪,这个祁震财富殷厚,修为也高深莫测,可是对外门弟子熟知的事物却好像完全不懂似的,于是说道   “自从仙魔大战之后,玄天宗为首的仙道七宗颁下了许多条例,规定了某些不允许使用、或者规定使用途径的天材地宝,像纵天道场这种修士密集的地方,多少会有一些心思不纯的人,在贩卖这类事物。只是像万宝阁这种大商坊,一般不会出这种事情,不知道今天是发生何事了……”   祁震回头看了一眼万宝阁的大门,然后耸了耸肩膀道“这我不清楚了,希望不会是因为什么天材地宝的争执吧。”   既然法宝已经购置到手,两人也没在万宝阁门前久留,祁震原本打算此离开纵天道场,然后回霞风洞府好好修炼,可是获得了阴阳飞梭的关毅非要请祁震喝一顿不可。   关毅成为外门弟子也不过数月,正常来说身的星河珠应该不多,但刚好他与此地一家小酒馆的老板是他远亲,平日里又照顾不少,所以免费点几样小菜还是可以的。   小酒馆地处于幽静小巷之,布置恬淡雅致,客人不多,关毅带着祁震随便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这个小酒馆小得可以,连小二都没有,柜橱后面只有一个年纪老迈的算账人,不见还有别人了。   “老胡!一碟醉虾、一碟蚕豆,再来一壶黄酒!”关毅喊道。   喊声过后,一名五短身材的黄脸汉子从后厨走出,笑着说道“来咧!哟,是小关啊,还带着朋友来呢!”   关毅说道“嘿嘿!老胡,你瞧这是什么?”关毅一边自豪说道,一边举起手的阴阳飞梭。   “这……莫不是仙家的法宝,你是从何得来的?”老胡两眼发光,他明显只是一名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看见微微闪烁着华光异彩的阴阳飞梭,语气也变得十分仰慕了。   关毅十分自豪,说道“这可是我身边这位祁震兄弟花了大价钱为我买来的,所以我要好好感激人家,你的酒里可不要掺水啊!”   “胡说八道!我老胡的黄酒可从来不掺水!”老胡一边高兴的笑着,一边为两人菜,然后还对祁震说道   “小关是我们那里难得一见的聪明孩子,今天能有祁大公子的照拂,我想他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吧,小关!还不给大公子倒酒!”   祁震微微一笑,说道“哪里,关兄带我游历这纵天道场,可是见识到了不少新鲜事物,我并非州人士,如果没有关兄,今天连路都认不清。”   关毅既是尴尬又是自豪,给祁震倒慢慢一杯黄酒,酒香醇厚、色泽如琥珀一般,祁震一饮而尽,只觉得腹升起一股暖意。   “好酒!”   祁震以前体弱,不曾接触酒类,后来习武修炼,人间烟火渐渐少有接触了,如今可算是第一次喝酒,肉身强健如他,丝毫不曾感觉到酒水入喉的刺激,而且更能品味出浓郁回转的酒香。   见祁震这么满意,关毅内心的愧疚也少了几分,毕竟自己手里的阴阳飞梭是祁震买来的,虽然不知道最终花费了多少价钱,甚至怀疑万宝阁那场骚动可能与此有关,想到这里,关毅内心忍不住的担忧,手里抓着阴阳飞梭的力度更大了。   杯盏更酌,二人皆至酒酣,祁震修为更高,虽有积分醉意,但神识清醒,只是话语变得更少了,而关毅却是满脸通红,嘴里不住说道   “关兄啊,你是不知道,当年我爹死后,家本清寒,那帮子亲戚门不拜,开口要我爹的秘籍,要不是我和我娘死死不交出,我哪有这机会拜入玄天宗门下!”   “我娘死了之后,我被族里赶了出来,连一间小小的草屋都没得住,只好一边习武,一边给北三郡的镖师们打下手、帮帮忙。”   “后来在一次运镖的过程,碰见一条这~么~长~的大蛇!活活吞了好几个镖师,最后整队人马几乎死光了才制服了这妖物,而我……嗝嘿嘿,偷偷把那蛇胆割了出来,拿来酿酒,一点一点的,才把这修为提高。”   “在我修为突破到了炼气境的第三天,碰见了一大群从北边归来的仙师们,我这样被相了,来到了这纵天道场。”   “唉不容易啊、不容易……”   祁震没有说话,端着手里的酒杯,听着关毅在诉说自己过往的种种经历。其实像关毅这样,苦苦奋斗,来到纵天道场成为玄天宗的外门弟子,数不胜数。   每一个人的前半生都能写出一部书,每一个人的经历都堪称传,每一个人在他们所处的家乡,都是说得是地方豪杰。   可是在这里,仅仅是一处仙道宗门的外门道场,他们过去所拥有的一切荣光、一切值得大书特书的过去,都不过只是寻常经历,瞬间从天摔落尘埃,泯如凡人的巨大落差,让如关毅这般的外门弟子连追寻仙道的动力都渐渐失去,只能成为外门道场一个又一个的行尸走肉。   而能够真正直面这种挫折,而又修为有所进展之人,才能成为玄天宗看的人才,才有机会成为内门弟子,有更进一步的修炼。   祁震自觉很幸运,幸运得不能再幸运,从自己获得《霸仙真解》的传承开始,到天威谷武大会,再来到这玄天宗成为溯光真人的弟子,一切的一切是多少求仙慕道的年轻人要来得幸运无数倍。   此时祁震有些自嘲地轻笑了几声,当初自己还曾经怀疑过父亲的死、家族的情形是玄天宗、天威谷张家为了自身权势的稳定而发动的阴谋,可是如今看来,祁震的修为日益暴涨,红石城祁家在云笙长老的布置下日益兴旺,自己那点胡思乱想,简直是蠢得可以。   再饮下一杯酒,祁震原本有些迷茫的心思也变得清晰起来了,父亲已死,人死不能复生,仇恨的宣泄无法带来任何变化,只有生者努力活下去,才是对死者最好的安慰。   如果说以前的祁震,修炼的所有动力都是为了父亲死亡带来仇恨,那么如今的他,所做的一切才是真正为了自己。   仙道要求逍遥,受制于仇恨便算不得逍遥,人生在世牵挂无数,但只有自身心神能够超脱,自己存在的本身才有可能超脱。   想到自己未来可能需要应对的危机,祁震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是何等不足,仅仅炼气境四阶的修为沾沾自喜,这是何等的妄自尊大,炼神境的高人都不觉得自己的修炼可以告一段落,玄天宗尚且有号称三圣的炼虚境高人,更何况祁震从霸仙老人那里得知,在炼虚境之还有炼道境这等修为境界。   这么一看,祁震还仅仅只是处于仙道修炼的起步当,未来的道路简直延伸到无限遥远的地方去了,这样为何还要停滞下自己的脚步呢。   祁震看着身旁醉酒而倒在桌的关毅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找到老胡,在对方无数次的拒绝下,祁震还是多付了两倍的酒钱,并让老胡照顾好关毅。   离开了小酒馆的祁震,没有前往搭乘飞云台,而是慢慢快步走起,然后逐渐跑动起来,接着便是一阵掠地飞行,再最后法力洪涛怒卷,竟是直冲天。   法力运转到极致之时,一黄一黑两道迷离幽光环绕祁震飞行轨迹,如同化作一道妙的流星,从纵天道场飞纵而出。 第161章 周天   祁震一路以御风飞行的方式,从玄天山脉外围的纵天道场,直接回到距离数十里的霞风洞府,一路不加丝毫掩饰,有如流星一般。   算是在深夜,玄天山脉之各个洞府传承,还是有着各自的巡山弟子,除了极少数能够借助法器在空慢慢飞行之外,大多数还是只能在地面行走,不少人抬头看见了祁震飞行时的好大声势。   祁震所宣泄出的法力磅礴浩大,另有几分凌厉之势,划过高空时带出强烈的噪音,让不少洞府弟子误以为是外敌入侵,正准备示警之时,却又发现祁震早已飞至远处的天空,只余点滴法力与空气摩擦的迷离幻光。   当祁震来到霞风洞府空之时,深夜的洞府宁静而肃穆,除了幽幽月光照射而下,映出地面的树木影子之外,再无半点光芒。   霞风洞府人丁稀少,不似其他势力庞大的洞府一般,人数众多,夜间也照样灯火通明。祁震降下身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才疯狂飞行了一路,体内酒气早已全部挥发殆尽,神智无清醒的他,竟是感觉到一股无的空明洞彻的心境来临。   当仙道修士的修为境界达到炼气境四阶之后,往后的修为进境则会越发玄妙莫测,单纯的真气浑厚、法力浩大已然不足以证明境界的提升,正如祁震一般,他甫一突破至御物境界,所能运转的法力之强大,根本不像是相当境界的修士所拥有的好**力。   御物境界之后乃是周天境界,讲究“化外一念”。   周天一词原本在仙道修炼之,最初是用来形容气血在体内运行循环的次数,可是当仙道功法、法术的愈发繁杂,以周天循环来测定的修为逐渐变得无用。   而炼气境五阶周天境界所表达的,是修士本身与御使外物之间保持法力运转的高度和谐,则称之为“化外一念”。   炼气境四阶乃是仙凡隔阂,此后境界的提升一步一步难,纵然是有着极为优厚的天资与庞大数量的资源作为支撑,也未必能有机会再进一步。   悟道的机缘不是人人都有,哪怕碰见了,也未必人人都能把握的了,而恰巧祁震如今心境空明洞彻,一身法力真气运转正逢顶峰状态,神识彻底扩张,竟是有几分突破之相。   在空无一人的青石平台,祁震抬头仰望天空,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一般,与寻常修士要突破境界时选择闭关清修不同,祁震修为进境来得太快,机缘稍纵即逝,当下不做任何准备与思考,当即心神彻底进入了无边定境之。   周天境界在法力运用更为精妙,化外一念便是追求人物两忘的高绝境界,纵然修为至周天境界的修士还没有能真正做到这一点,但是在突破境界的刹那,还是能够把握住那种遥远飘渺的意味。   深夜的玄天山脉,万里无云,天星辰稀疏,但总能看见几枚亘古不坠的星光,祁震的神识不断的向延伸,哪怕在极深的定境之,仿佛都想探知这遥远到不知何方的星辰。   定境之,那微弱闪烁的星光,变得越来越大,从细微如尘埃大小,逐渐不断扩大,仿佛黑幕的天空之被打穿了一个孔洞,透射出黑幕背后那无尽的光芒。   原本现实当的祁震只是在幽深漆黑的平台仰望天空,可是却有一种不知来自何方的异样光辉笼罩着祁震,慢慢的,祁震体内的武斗真气不受控制地向外冲击。   若是在寻常之时,祁震的武斗真气随意能够散逸与体外,可是在当下境界突破时,武斗真气甫一从穴窍突破而出,便遭遇到一层无形的屏障。   武斗真气如同被困锁在牢笼的猛兽,面对无形的屏障阻碍,武斗真气愈发猛烈冲击,层层累加的武斗真气积攒起来,生出银白色的凌烈的光辉,周流百转之间,堪似千刀万剑向外****。   在无休止的冲击之下,这曾无形的屏障也被逐渐击出真实模样,只见祁震周身一道道如枷锁铁链一般的事物,束缚全身,明明不曾真实存在的事物,如今显现于世。   祁震全身的枷锁紧紧束缚着祁震全身,甚至在幻影一般的光彩之下,祁震全身鲜血淋漓,仿佛受尽千万年的折磨与封锁,无论怎样挣扎也无法脱离这枷锁的束缚一般。   可是在这样近乎绝望的封锁之下,武斗真气的霸道再度拔高,原本经过净水石与陆先生先后两次的改造,被掩盖下好几成的霸道锋芒再度显露。   寻常修士无色无形的真气,能够显露出色彩,已然是真气雄浑深厚的象征,而祁震的武斗真气更是凶悍无匹,好像祁震全身燃起了银白色的烈火一般,一股狂风呼啸、挟裹着熊熊烈火的声音,从祁震周身响起,而枷锁也在这无伦银火之饱受摧残,竟然有几分支离破碎的迹象。   而连原本漆黑的周围环境,也被祁震一身诡异现象照出一片幽光。   在此时,原本寂静无人的青石平台,从角落处走出一人,正是溯光真人。   溯光真人连续开凿水道数日,借助长门法器以及自身强**力,从霞风洞府到玄天山脉之外的水道运河已经初见端倪,原本打算后续之事慢慢处理,所以早在今日黄昏时分便回到洞府之调息养元。   与此同时,他也遣出西正与北霜两人,去负责各自的工作,一度使得霞风洞府仅剩溯光真人一人。   而当祁震回来之时,溯光真人也有所察觉,只是没有太多理会,可是当祁震在青石平台有所异样举动时,溯光真人才出现观察。   溯光真人自然察觉到祁震身体所显露出的怪现象,得知几分内情的他,脸也露出了一些担忧,可是当武斗真气勃发势头越发强烈之时,溯光真人脸色转为欣慰。   “当初得知祁震所得传承乃是来自霸仙,我还尚且有几分担心,如今看来,能破祁震自身劫厄的,正当是霸仙传承……如今看来,霸仙传承会在祁家出现,与灾星一脉之计划必有联系,一者以血脉方式将封印流传而造成松动,一者借助霸仙传承来突破封印……”   看着慢慢支离破碎、化为消散法力的诡异枷锁,溯光真人一边思考,一边慨叹   “前人作恶,后人受难,据云笙师妹所言,祁震天生经脉堵塞,想必是与灾星企图转移封印有所关系,但是祁震修为境界能突破得如斯迅捷,确实异乎寻常,霸仙传承当真如此神?纵然是魔道当,也不见有这般进境快捷的修炼方式……”   伴随着一声铿然炸裂的声响,祁震浑身诡异枷锁铁链全数崩裂消散,化为一阵阵法力消弭无踪,而祁震全身真气也有如洪涛一般倒卷天,形成一道冲天而起的银白光芒。   但是光芒闪现不过数息时间,很快祁震全身穴窍又自行闭合起来,又恢复到那种空明洞彻的状态当。   在一旁静静观瞧的溯光真人思考道“与物混一,物我两忘,看来祁震突破境界有望了,古有观草木枯荣而入道者,有观流水不息而入道者,亦有观星辰亘古不坠而入道者,没想到祁震修炼方式颇有古悟道之风……或许是收霸仙传承影响吧,如今看来,霸仙传承并无危害,而云笙师妹的计划可以继续下去了……”   溯光真人思考之际,只见祁震身体周围空间也变得静止起来,风停了、落叶似乎也静止于半空,连溯光真人也微微察觉到一阵类似于虚空定力一般的力量从祁震那方传来。   不过这种现象只维持了一瞬,再过一瞬,祁震浑身法力猛然运转起来,一股受法力牵引的强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将祁震轻盈地托起。   而这个状态下,祁震的神智也逐渐恢复到常态,看见自己悬浮在空,他并没有惊讶,而是平淡无地收回法力,重新落回地面。   祁震一落地,看见不远处的溯光真人,赶紧行礼道   “弟子拜见师父!”   溯光真人微微含笑,前说道“恭喜你了,短短数日,境界再度提升。”   祁震暗暗感应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虽然筋骨气血这些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可是法力运转之时顺畅无。   “多谢师父护法!”不过想到自己刚才行为,祁震赶紧道谢。   毕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进入定境闭关,这是十分危险的行为,如今霞风洞府不似过去那般清静不染,万一有外人窥视,甚至企图作恶,在祁震修炼时加以阻碍,那么会发生何等惨烈后果,祁震几乎能想象出一二。如果没有溯光真人在一旁,那么危险可想而知。   溯光真人摆摆手,说道“你能自己把握机会,已属难得,天下修士多少人是因为各种原因错失良机,此后再无机缘突破境界,而遗憾终生。机缘难寻,自求自得,不用多谢为师。”   祁震恭敬道“毕竟是师父教导有方。”   溯光真人饶有兴致地笑了,说道“为师哪里教了?这几日为师都在开凿水道,你们弟子各自修炼、各自行动,这也能算是教导?若是让别的洞府首座听见了,岂不是要气得七窍生烟?”   祁震思索了一下说道“师父乐于清静无为、善若水,弟子深有体会,水无常形,无形无定,法力与神识若是循规蹈矩,不作变通,只会死守一处、一念,自然难有进展突破……”   祁震自己在总结,说着说着,看见溯光真人满是欣赏的目光,也变得有几分惭愧,毕竟自己只是一名刚入门不久的弟子,在长辈面前夸夸其谈未免过分。   “弟子不知天高地厚,胡说八道了……” 第162章 深修   “哈哈哈!”溯光真人抚须长笑,向来古井不波的他有此表现更能说明他内心的喜悦。   祁震脸色微微尴尬,问道“师父在笑什么?”   溯光真人脸笑容不散,说道“你年纪轻轻,对仙道修炼便有如此见解,难得不说,较之于同辈,更是出类拔萃,能承前人传授,启后世流传,为师深感欣慰啊。”   祁震微微一笑,然后记起一事,说道“对了,师父,我之前前往长门洒扫百丈巨人,在那里遇见一些古怪的人事,还想告诉师父。”   听见百丈巨人,溯光真人长眉一挑,说道“哦?何事?”   祁震先是说了关于百丈巨人脚的那首诗,之后又提及陆先生这个人,溯光真人听到后,沉默思考了一会儿,方才说道   “当年百丈巨人的确与魔道大战过一段时日,那个时候还是仙道人希望最为晦暗的日子,百丈巨人与我玄天宗许多弟子都在一次大战之损伤颇重,内门弟子死伤过千人,百丈巨人几乎被摧毁殆尽。但此役对魔道打击也颇为有力,魔道六门之一的赤血宗几位长老活活被百丈巨人碾为肉泥,也遭到其门人的强烈报复,估计那首诗也是在那段时日里被刻下的吧……至于那名陆先生……”   溯光真人抬眼望向远方,然后说道“玄天宗内也有一些供奉客卿,内不乏能人异士,或许这也是其一名吧。”   “哦……”祁震暗暗思索,看来自己的确是碰高人了,只是还是没想通对方行事的动机罢了,看来还是高人做事另有玄妙所在啊。   溯光真人看了看祁震,又回想了一下刚才祁震御风而行回来霞风洞府的情形,真气法力的运转与之前略有丝毫不同,除了绵长不息之外,多了几分厚重稳实,看来云笙长老的计划又进了一步,可令溯光真人没有想到的是,此事内竟然还有陆先生参与其,这样说来,暗关注祁震之人,其身份地位的确不容小觑。   “你去长门天元峰只是去了洒扫百丈巨人吗?”溯光真人问道。   祁震回答道“哦,还不止,弟子还听了兰居洞府首座龙亭真人的法术演论,深有感悟……哦,对了,这位龙亭真人似乎还认识师父,我一提到师父您,他急匆匆离开了,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溯光真人略带笑意地说道“为师与任道友曾经有过一段交情,那时仙魔大战刚结束不久,但浩土州各地依旧有零散的魔道妖人作乱,为师率领部分玄天宗门人追剿,正逢魔道妖人拼死反扑,救了任道友一命,所以我们两人过往交情不差,只是……”   见溯光真人欲言又止,祁震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任道友平日里聒噪得很,为师于战后一心清修,来往便少了许多,昨日见到他时,为师也没有与他多作交谈。”   溯光真人平日里清修惯了,他老人家也是一位对人情世事相对淡薄的仙道高人,而从任龙亭演论法术看来,他的确是一名话语嗦繁琐之人,而且凡事喜欢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可见平日里与人交往的方式,也难怪溯光真人对他颇有避让之意。   然后祁震又说起自己之后前往了纵天道场一事,谈到了关于麒麟砂,以及与应森老人的矛盾。   “哦?麒麟砂?你竟然拥有此物?”溯光真人也曾经听闻过麒麟砂,但他对炼器一道并不敏感,所以并不至于有很明显的情感波动。   祁震对溯光真人没有太多隐瞒,直言道“这是弟子的家传之物,祖辈相传。”   “嗯……此物你要保管妥善,至于如何应用,由你自己抉择,但为师希望你能将此物用在正途之。”溯光真人心知,麒麟砂极有可能是灾星一脉企图复辟而留下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最后落在了祁震的手里,也只能庆幸事情没有发展到最险恶的一步,所以对祁震也多加提点。   “弟子明白!”   溯光真人又说道“至于万宝阁那里的事情,仙道修士也不乏贪婪之人,你不用太过放在心,你处理的方式很对,万事万物都要讲道理,仅凭力量夺取他人之物,此等举动,明日玄天宗便可将万宝阁连根拔起!作为交易之用的商坊,首先要讲究交易之诚信,强取豪夺与土匪强盗无异,外门道场虽是自治,但不代表玄天宗便是任由他们放肆!”   溯光真人虽然常年在洞府之修炼,但看起来也对外门道场的事物颇为熟悉,对应森老人的行为也很是鄙夷,没想到闻名多年的万宝阁也会出了这样的一个人渣败类。   万宝阁之所以能有如今成,除了拥有大量炼器高人、以及深知往来贸易的道理,更重要的是能够遵守仙道之规则。   虽然仙道修炼根本在于修士自身,可是世缺永远不乏借助外物外力以加强自身修为法力的修炼方式,这么一来,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法器飞剑之流的往来交换、彼此贸易油然而生。   而由于仙道贵生,仙道修士对夺宝杀人一事最最忌讳,如有人作此行径,无异于将自己孤立于仙道之外,与天下仙道修士对立。   仙道讲究机缘,若宝物不入自己手,大可凭借交易、或者借用,反正世俗能用的方式,仙道也可沿用,可一旦强行夺取,那么与魔道滥杀无辜、摧残生命有何差别。如果宝物最终无法求得,那则更应加深自己的修为,摆脱对此等外物的交易,这个升华个人精神认知的过程,方才说得是修炼。   “不过,我等仙道修士除了要恪守自己的行为举止,却也不能松懈防备,太古之后,世人脱离蒙昧,人心之诡变难测,纵然修为再高也未必能看清看透,正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等修习法术神通,一者印证修为高低深浅,一者傍身护法,不受外邪侵扰。”   溯光真人看着祁震,严肃说道“你身怀仙缘丰厚,又有麒麟砂此等神物,行止再怎么低调,也会有让众人知晓的一天,正因如此,更需要有深厚修为与法力,否则只会沦为他人砧鱼肉,任人宰割。”   祁震受到溯光真人一番教导,内心更是通明许多,虚心说道“弟子谨听师父教诲。”   “嗯,为师相信你明晓情理,你境界突破甚快,但根基更要打稳牢固,这几日留在洞府修炼吧。”   “是!”   ***   自祁震回到霞风洞府之后,连续几日都在洞府之沉心修炼,不管外事,更何况霞风洞府一向清静,本来以为溯光真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修筑水道之后必然会有很多人找门来,一时间却好似被溯光真人强**力与深厚修为所震惊,使得霞风洞府宁静淡泊与往日一般。   只是西正北霜两人都近日来都不在洞府之,东正也一直留在长门神石窟,整个霞风洞府剩下祁震与溯光真人。而溯光真人一如既往地留在静笃堂内,所以整个霞风洞府,变得跟祁震一人走动似的。   不过好在祁震十分享受这种超然于世的感觉,除了一心一意的修炼习武,几乎不用去思考任何事物,山丹药足够,加溯光真人又传了祁震一门餐霞饮风之术,使得祁震每日都过得跟仙人一般,无忧无虑,而修为根基也愈发深厚了。   而过了几日之后,东平也从神石窟回来了,据说还带了一大堆不知有什么用途的石头回来。   发现洞府里往日还要清静许多,东平找到祁震问道“西正和北霜两位师弟去哪儿了?”   祁震说道“哦,我听师父说了,他拍两位师兄去山下水道施法修筑堤防。”   “是吗?这倒是少有。”东平有些疑惑,毕竟溯光真人极少让门下弟子去做事。   “师父说了,西正师兄心性活泼不定,正好磨练一下心性,坚土固垒这种枯燥乏味的工作最适合西正师兄;而北霜师兄呢,则是根基略差几分,师父也让他一同下山去了。”   东平拍拍肚皮说道“哦,原来如此……对了,祁震师弟啊,我从神石窟带来了一块怪的东西,想找你一起参详参详。”   祁震问道“是什么东西?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看着东平那神秘古怪的表情,祁震有些慌张,如果是一些违禁品可不太好了。   东平赶紧摇摇头,然后从乾坤囊取出一块浑圆灰黑的石头,表面凹凸不平,乍眼望去不过是十分寻常的石头,仍在路边都不会有人注意的东西。   “这……”祁震神识扫过,没有发现丝毫异,石头内虽然暗藏丝丝灵力,但是在这玄天宗内,似乎万事万物都沾有几分灵气,这点情形完全说不怪。   东平笑着说道“师弟啊,这块石头看去平平无,但如果用法力催动……嘿嘿。”   说着,东平手握石头,法力暗暗运转,只见石头表明闪过几道白光,细利非常,然后只听得几声微弱的破空声响,东平面前的地面竟是出现了数到异常薄利的刻纹。   “嗯?!”白光闪现一刹,祁震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如果是寻常法力法术,祁震还不至于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但是刚才出现的几道白光,分明暗含刀剑锐芒,****瞬间让祁震有一种锋芒铺面的感觉,而一次感觉到这种强烈状况,还是在天威谷张家的兵器库之。   倒也不是说这块小小的石头相当于整个兵器库蕴藏多年的锋芒锐意,可是突如其来的凌厉,着实让祁震吃了一惊,而且让他更吃惊的是,在白光闪现的瞬间,背的“劈道”无来由的自主一颤,好像活了过来一样。   “裂地元金,此物竟然能让你遇,也是难得的机缘。”这个时候,从两人身后传来了溯光真人的声音。 第163章 地脉   祁震两人听见溯光真人的声音,赶紧转过身来行礼道“弟子拜见师父!”   溯光真人点点头,然后说道“东平,把你手的石头拿来给为师一观。 ”   “是的,请师父过目。”   东平将石头递给了溯光真人,溯光真人端详了好一会儿,说道“果然是裂地元金没错,东平你是在神石窟找到此物的吗?”   东平点头回答道“没错,弟子前几日一直在神石窟游历,在一处灵力回荡之处寻得此物,觉得十分神,便带了回来……神石窟荒废依旧,这东西带出来应该没有问题吧。”   溯光真人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说道“无事,神石窟多年前便是任由弟子进出,当年御灵术在玄天宗下大兴,神石窟成为最热门的采集之地,人人都希望能借助拥有强大灵力的诸般天材地宝炼制出强大御灵,神石窟也是因此饱经开发与挖掘,最后彻底荒废。你能从找到这等事物,也算是有缘。”   这时候祁震发问道“师父,这裂地元金是什么东西,为何射出白光之时,我身后长刀也有反应。”   溯光真人抬眼看了一下祁震身后的“劈道”,思索了一番,然后说道“你且试一下催动此石。”   说罢,便将裂地元金交给了祁震,祁震接过石头,微微运转法力来催动这块妙的石头,只察觉一股凛然薄利至极的锐利细芒顿时充斥神识,然后“劈道”颤动不已,刚才东平操作那般还要强烈的反应。   “这……”祁震猛地一低头,便发现手里的石头表面出现许许多多的裂纹,如蛛般细密分布,裂痕内还有隐约几丝白光。   这个时候溯光真人开口说道“裂地元金乃是地底金属受岩浆煞火融合千百种金属杂质,不断糅合改造,再经过地形变化,脱离地底煞火,处于地脉之,受地脉灵气沁润多年,将其庚金之气稳固下来。所以此物表面看去与寻常石头无异,但实际内却是金铁精华所在,乃是炼制神兵利器、飞剑之流最佳的材料……由于裂地元金成型过程完全是机缘巧合所致,所以其珍稀可想而知,而且其成型大小如何完全属于天定,向着拳头般大小的裂地元金,我也是第一次见。”   祁震揣摸了这块特殊的石头好一会儿,然后还给了东平,说道“这的确十分特,但是……为何会与弟子的长刀有所感应呢?不瞒师父,弟子背的长刀正是天威谷张家所赠,到手之时,此刀材质非金非石,为何会与这金铁精华有所联系?”   溯光真人抚须思考了一会儿,并且示意两名弟子在旁边的草地席地而坐,自己也在一旁的树荫底下继续思考。   “为师想,大概是与地脉灵力有所关联。”溯光真人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地脉灵力?”祁震有些好地问道。   溯光真人说道“你背之刀的来历我也有所耳闻,乃是经过天威谷地底陨星碎片与特异的地脉灵力所改造转化而成,这种事物的材质,仙道一向称之为灵质铁。”   听见灵质铁三字,东平突然问道“莫非是长门天元峰五金堂供奉的那块灵质铁一般?”   溯光真人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此类事物,灵质铁……其实不能称呼为铁,毕竟受地脉之力影响,此等事物之属已然超脱其本身属性。灵质铁的内在,乃是受天地造化而生,自其诞生起,便带有异常的稳定。仙道之灵质铁的出现并不多,也有不少修士企图以灵质铁炼制为法器,但事后才发现要改造其外形都困难无,纵然是炼神境的高人,也无法以法力破坏灵质铁的形貌,足见其稳固。”   祁震从背后抽出“劈道”,平放在膝盖,轻轻抚摸刀身,而溯光真人则继续说道“长门的那块灵质铁其实也是一样,不少先代祖师都想对灵质铁有过一番炼制或改造,却终究无能为力,最后只好修建了五金堂以作供奉之用,显示其万劫不改的特性,以此激励弟子修炼。”   “那这又与裂地元金有何关联呢?”东平问道。   “这正是地脉灵力的特殊之处。”溯光真人脸有着几分笑意,他一手指着祁震膝盖的“劈道”,一手指着东平手里的裂地元金,说道   “如果说灵质铁乃是受地脉灵力改造过后的,其形状特性彻底稳固下来的事物,那么裂地元金则完全相反,其可塑性之强,能够达到一切金铁之属表现的极致,无论是坚硬、强韧、弧度、承压等等诸般属性,裂地元金都可以达到最巅峰、最完美的状态,所以无论是打造怎样类型的兵刃飞剑,裂地元金都可以胜任其……这么说吧,灵质铁与裂地元金,说得是受地脉灵力改造后,阴与阳的两面,一者稳固而亘古不变,一者易于转化而不具常态。”   听闻此番教导之后,祁震与东平两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似乎各自有所感悟,而溯光真人也没有打扰他们。   两人虽然有所思考,但还不至于进入定境之,不一会儿东平问道“按师父所说,祁震师弟那般运使,莫不是将两者彼此连接了起来?不知这两种事物融合会有怎样的情形?”   溯光真人居然在此时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说道“这一点……为师暂时也无法给出解答,一者为师不擅长炼器之道,二者,无论是灵质铁还是裂地元金,其出现与获得皆是需要莫大的机缘,但有一点为师要提醒你们,地脉灵力之所以能够改造这两样事物,是因为地底积攒了庞大到无法计量的能量,而且经过无数岁月的转化,寻常修士想要企图融合这两件稀罕事物,所需要的法力修为是何等高超,而炼化过程对修士自身的影响,你们也必须考量其,不可轻忽。”   东平脸色露出几分慎重,然后再问道“如果弟子将此物转售给他人,会如何?”   溯光真人说道“裂地元金既然是你自己获得,为师不会阻止你的选择,此物珍贵,除去那些买卖法器材料的商坊,像苍云剑宗这类的仙道宗门,也会开出大价钱来换购。”   “玄天宗会让弟子跟苍云剑宗交易这种宝贵事物吗?”祁震不解地问道。   溯光真人说道“理论说,不会。东平是从神石窟获得的裂地元金,自神石窟荒废后,玄天宗早任由弟子出入开发,从内获得之物一律有弟子门人自己处理,宗门不加以干涉。此等条例,宗门不可能不经调查直接宣布,而东平能够获得裂地元金,的确机缘幸运占了多数,说不定此物也只是近几年方才成型,而这一点,自然不是仅凭推演天机便能测算出来的。所以东平如果自己能找苍云剑宗的门路,玄天宗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阻扰……”   溯光真人虽然一直在强调东平完全可以自主处理裂地元金,可是话里的语气却有着十分隐秘的担忧,依旧被祁震察觉到了,于是说道   “但是如今情形,似乎有点困难吧。”   “不愧是担当过一家之主的人,对世事人情洞察清楚。”溯光真人夸奖了祁震一句,然后说道“说得不错,如今玄天宗内暗潮涌动,裂地元金虽然不至于能够动摇宗门根基,但确有可能引发矛盾的导火索,若是东平真的将此物贩与其他宗门,必定落人口实,届时出卖宗门利益等诸多罪名冠于其身,完全可以预见。”   “弟子自然不会将裂地元金随意贩卖。”东平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哈,为师向来懒得过问这些事情,只是如今情势,你们也能看出几分,我们霞风洞府虽然不是长门那般具有代表性,可却很容易影响一批洞府传承未来的选择。为师不喜权谋,但不代表不懂,为师只能希望你们心里装着玄天宗,最起码在如今这种情势下。”   溯光真人透露了几分内心的担忧,而像东平这种自幼拜入玄天宗门下的弟子,对宗门的归属感十分强烈,当下说道   “师父,你放心吧!裂地元金弟子自然不会胡乱处置,弟子打算把此物暂留霞风洞府之,让师弟们参悟内原理,好让修为更进一步。”   溯光真人点点头,满是欣慰地说道“你有此意自是最好,不过你也知道,祁震背之刀受此物影响最为明显,你若想催动此物,最好还是在自己屋。”   东平说道“那是自然,弟子晓得的!”   然后溯光真人对祁震说道“祁震,你如今对《洗兵诀》修炼得如何?”   祁震恭敬说道“日夜勤修不辍,不敢有所懈怠,凡是空闲之际,便默运此诀,颇有进展,‘劈道’锋芒显露自如,而且刀法走势愈发深邃通神。”   溯光真人说道“嗯,看来你修炼得不错,灵质铁虽然无法炼化,但《洗兵诀》却可以加强你对灵质铁的联系与影响,届时人刀精粹合一,纵然他人以御物之法强夺你的长刀,也毫无用处。如今你的兵刃依旧受裂地元金的影响,其实说明灵质铁的特性你还没开发完整。最起码,你还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兵器。”   “是吗……”当初在天威谷武大会,祁震运使刀法出神入化,堪称刀法宗师,而祁震内心颇为自得,可如今听得溯光真人这么说道,自己才察觉到短处所在,看来日后修炼还要继续加深,不能自以为长刀在手便能所向披靡。   见两人问题已有解决,溯光真人便站起身子,示意两人各自归去修炼,而在溯光真人正准备离开之际,东平开口说道   “对了,师父,我从长门回来的时候听到一个消息。” 第164章 传法   “哦,何事?”溯光真人不理俗事久矣,一些宗门内的大事对他而言仿佛都是远在天边的事物。 ··小·说··首·发   东平说道“据长门弟子所说,空悬多年的传法长老位置,掌门真人让一位名叫洄光的前辈担任了,听说……还是掌门真人的师弟,可是师父,我不曾听你说起过有这位师叔啊?”   祁震问道“传法长老不是擎灯长老吗?”   东平说道“擎灯长老……早年间已经卸下传法长老的位置了,而这个位置太过重要,一时间宗门之内也没有替补之人,所以空悬至今,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突然宣布有人担任,而且还是掌门真人的师弟。”   溯光真人沉默了一下,方才说道“洄光是为师的师父、也是你们师祖卸任掌门之位不久后才受的关门弟子,宗门之内了解情形的人也不多,而且那个时候正逢仙魔大战,众人齐心对外,洄光师弟修为尚浅,留在宗门之内修炼。后来你们师祖在仙魔大战不幸仙游,洄光师弟便托付给了掌门真人代师传艺,所以在玄天宗下,知道有这号人物的不多。为师与洄光长老见面也不算太多。”   祁震思考道“这么说来,洄光长老还说得是掌门真人的嫡系了。”   溯光真人点头道“那是自然,更何况能担任传法长老一职,修为极深不说,对玄天宗的忠诚自然是不用怀疑的。”   “可偏偏出了擎灯长老这么一个家伙……”东平低声喃喃道。   溯光真人冷笑了一声,说道“擎灯长老所谋者不小,你们也要注意了,虽然为师一直不希望你们陷入宗门权争之,但是如今情形由不得自主选择,你们行事要处处谨慎小心。”   “弟子明白!”祁震和东平行事都相对稳重,自然不会惹是生非。   溯光真人又说了一番嘱托,祁震与东平听得十分仔细认真,溯光真人这才安心离去。   溯光真人离开之后,东平看着手里的裂地元金,说道“这东西对我而言反而是用处不大,祁震师弟,不如你先暂时拿着去参详一番?”   祁震问道“师兄为什么不自己拿去炼化呢?反正金铁精华内灵气充沛。”   “这师弟你有所不知了。”东平有些自豪地说道“符之道,其为一念,存乎于心,正无偏,方能成符。通晓阴阳,神游八荒,掣风动雷,方能成。这裂地元金啊,实在是太过犀利,握在手里,要是稍微运转一下法力真气,觉得这玩意儿刺手生疼,如今激烈昂扬的事物,实在不适合符之道的修炼……虽然这金铁精华却有几分可以模仿之处,但是这也大多归于心智的认识,不至于非要揣在手里。”   说着,东平便将裂地元金递给了祁震。而既然对方这么说道,祁震也懒得矫情推辞了,直接将裂地元金收下,然后说道   “师兄什么时候要拿,直接跟师弟说好了。”   “嗯嗯嗯……师兄我手里符不多了,还要多画几张以防身,我不多陪了,师弟你专心修炼吧。”   东平摸着肚子,一边说一边走回自己的房间。   而祁震看了看手里的裂地元金,却是径直地盘坐在地,“劈道”横放在膝盖之,裂地元金则搁在“劈道”刀身之,默默运起《洗兵诀》,对着两件事物换换吐纳。   正如溯光真人所说,灵质铁与裂地元金分别是地脉灵力催生而出的阴与阳的两面,祁震只一运起真气,裂地元金发出道道薄利纤薄的白光。   如果不加以控制,这些带着足可分金裂石的破坏力的白光,恐怕会将周围坏境破坏得一塌糊涂,所以祁震同时也操动法力,以任龙亭所传授的点穴通神之法,全身法力弥张,化作一个无形的护罩,并非抵御外来的攻击,而是将裂地元金射出的白光笼罩其,小心约束。   祁震真气催动得越厉害,裂地元金的反应则越明显、越猛烈,顿时以裂地元金为心,向四面八方****锐利白光,有如暴雨倾泻一般,不过在祁震的控制之下,白光尽数射在“劈道”之。   每一道白光都发丝还要纤细,但是射在刀身之,却不亚于被一名大力士迎头痛击一般,而瞬间数百道白光****而下,“劈道”表面叮叮当当地响起密密麻麻的声响,如钟磬、如铜铃,清脆而不失厚重。   而运起《洗兵诀》时,祁震与“劈道”的契合是最为默契的,战斗攻击之时还要集。此时的“劈道”好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裂地元金的白光给“劈道”带来的攻击,祁震竟然也全然感受得到,仿佛迎面承受了几百道剑意法力一般,当初与何茗对战时还要猛烈许多。   不过有着武斗真气和武脉保护,这些强烈的冲击对祁震而言只是精神的磨练,浩大无边的真气在体内虽有所波动起伏,可是却不至于失控,而经过一波白光的冲击,祁震体内的武脉竟然也强韧了几分,尤其是对此等金铁精华所发出的攻击,更为熟悉和掌握。   当祁震再度睁眼之时,眼前的景色早已是深夜,看来这一修炼,又花费了一番时间,不过修为根基还是有了增长,更重要的是,祁震与“劈道”本身的联系又了一层楼。   虽然说以祁震如今的修为,完全可以以御物之法来操纵“劈道”,使其飞纵砍杀,只是自古以来,仙道之御使飞刀便少之又少,御使堪一人之高的长刀更是闻所未闻,所以内的御物妙法几乎是毫无前人参照。加祁震更乐于持刀,所以修为如此,祁震的举止还是如世俗武夫一般,倒也是玄天宗内一个小小的异数。   祁震觉得自己或许有那么一点小特殊,可是其他人却不这么觉得,只是好在祁震所在的霞风洞府人丁稀少,传不出什么大消息,所以才没有太多人关注祁震。要是让别人知道,祁震在入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从炼气境三阶,猛然突破到了炼气境五阶,那得是多么让人震惊的事情。   不过外人不知,还是有一些人对祁震的情况了如指掌的。   在祁震专心修炼的时候,溯光真人回到静笃堂,以法力神识写了一封内容极多的消息,然后折成纸鹤,轻轻一施法,纸鹤便向西南方飞去。   纸鹤看似轻盈,但是飞行之快让寻常人根本看不清楚,只经过数个时辰,纸鹤便来到了天南之地的天威谷,飞至仙居塔第十层的窗台之。   一身粉色宫装、体态婀娜的云笙长老莲步轻移,将纸鹤轻轻拾起,然后半依窗台,纸鹤自行张开,一阵法力神识传入脑。   云笙长老花了小半刻钟将内庞大内容消化,其所言基本是祁震自入门之后的所有一举一动。也是只有炼神境高人,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彻底接受下这些内容。   法力神识传信,并非单传的字,而是以溯光真人为视角,看见的、听见的,甚至是与祁震相对时内心的状态、思考,都一并归于这一道庞大的神识当。   而这种拥有者巨量信息的神识,唯有炼神境高人才能接受消化,若是传给一名炼气境的修士,恐怕当即被巨量的信息冲晕大脑,自此沦为无法思考、无法动弹的废人。   云笙长老单手捧着纸鹤,然后看着纸鹤在自己法力催动下慢慢化为青烟,然后自言自语道   “一切都在计划之,倒是祁震的进展要我想象得更快,大五行真气或许是唯一能破鬼方废墟的手段,而现在,水、土两道已然完成,金道尚在准备之,木道届时再回天南之地便有眉目,唯独火道……”   云笙长老微微蹙眉,玉指轻轻敲着太阳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当真可笑,天下间火道至极的宝物竟然被当年魔道收拢,仙魔大战摧毁成灰……时间不多了,哪怕以后天之力创造火道精华也要强行推动。嗯……赤心石、熔兵炉……”   云笙长老思索了很久,最后才自言自语道   “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行此手段,只是对祁震而言,此法会不会太过痛苦……这样做,绝非仙道手段,对祁震算再多恩情,这种方式未免摧折性命……可是为了天下存亡的大计……”   云笙长老紧紧抿着嘴唇,有几分哀叹道   “此事不能让师兄们知晓,否则绝无启动之机,如果祁震修炼了《玄心鉴》,或许还有几分保命之机……嗯,趁此机会催促掌门师兄将《玄心鉴》传于祁震,或许、或许……”   ***   天光破晓,一南一北各受到一封来自云笙长老的密信。   在南方,已经耸立着近十座熔炉的红石城,人声鼎沸、繁华更胜以往,天威谷张家子弟的到来,让祁家众人学会了何为铸炼之道,来往穿梭运送炭火矿石的骡马车辆川流不息,已成一派气象。而掌管着下一切事物的祁霏霏受到了云笙长老的一封书信,面大多是一些相对紧要的布置和准备,还有几句关于祁震在玄天宗修炼的情形,让这位权威日益隆重的少女内心升起一股暖意。   在北方,玄天宗长门天元峰,掌门流光真人刚刚视察了长门弟子的早课,然后正准备回到正法殿处理事务,正在此时收到一只纸鹤,流光真人接收了内的信息,面容看不出任何神情,然后走了另一条道路,来到了弘法殿。   在弘法殿,还站着一名老人,正是新任的传法长老洄光。只见流光真人双手拨化,一道青光凭空浮现,然后出现一柄细长而带着不规则纹路的钥匙,说道   “师弟,你所言不差,解开封印,《玄心鉴》今日要有新的传人了。” 第165章 副本   弘法殿分内外两间,外间大门敞开,任由玄天宗门人弟子随意进出,无论是听经**、还是演论法术,都是自由随心的。   而内间则属于传法长老和掌门方能进入的地方,此地乃是贮藏玄天宗根本**《玄心鉴》副本之处。   弘法殿不需要什么守卫,且不说有传法长老镇守此地,世没有人能够盗取功法秘籍,更何况《玄心鉴》副本并非随意搁置在哪个书柜之。   只见掌门流光真人手里拿着一柄粗长的玉质钥匙,来到内间的一扇屏风之前,深吸一口气,然后暗运法力,将玉质钥匙向屏风查去。   流光真人面前的屏风只是一扇寻常的山水画卷制成的屏风,平平无,但是在流光真人钥匙接触屏风的刹那,屏风表面的山水图画陡然一变,从毫无变化的平面,顿时产生一幅真如景象来。   屏风之,河水流淌、山风吹拂,松柏青青、翠竹茵茵,一片清逸雅致之景,然后这片景象慢慢扩张开来,纵然屏风本身没有任何变化,但其内的景象却好似突破了屏风的限制,充斥周围空间,让流光真人与洄光长老两人身处于这片山水之。   “师弟,还记得你第一次来到此处的情景吗?”流光真人向身后的洄光长老问道。   洄光长老面容坚毅,看了看周围以水墨构成的立体景观,回想起当年由自己师父带着进入的情形,回答道   “记得,那时候我才十岁,师兄你守在门外面,师父牵着我的手,开启了临溪山居图,将《玄心鉴》副本放在我的手里。”   “如今想想,都过去了百余年了,师父走得早,你我师兄弟几人互相扶持至今,玄天宗才有如今这般气象。”流光真人感叹了几句。   “终究不是最为强盛的时候。”洄光长老不冷不热地补充了一声。   流光真人没有苛责洄光长老对自己暗的指责,而是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迈步慢行,来到小溪之前,俯身一捞,从水里拾起一本书册模样的事物。   说是书册,但实际此物通体由温玉打造而成,洁白温润,微露碧光,让人触目便是平心静气的感觉。   而白玉书册之,也篆刻着三个古朴难明的字,但是这三个字却给人直观的印象,仿佛天生能读出这三个字一般玄心鉴。   流光真人捧着白玉书册,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玄天宗让门人弟子修习《玄心鉴》,连原本都没得看,只能看看副本。”   洄光长老说道“《玄心鉴》威能难测,修为稍浅之人,直视原本一眼,神识瞬间落入问戒定境之,算是你我这般修为,直接触碰到原本,也一样大耗法力。只有将其收纳于混元洞天之内,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问题。”   流光真人脸露出几分自傲的笑容,说道“也是如我玄天宗之列代先祖,才能创造出这般神的功法。”   洄光长老语带讥讽地说道“可不是列代先祖所创,而是三圣问道之品。”   “师弟,你有必要这般揭穿我吗?师兄我肩担子重,在师弟面前开个玩笑还不成?”流光真人身居玄天宗掌门之位,肩负着天下仙道宗门之首,受到天下仙道修士的敬重与崇拜,但私底下的言行,却有几分幽默。   年龄流光真人小了不少的洄光长老,不修形骸,表明看去掌门年纪还要大几岁,却不是一个喜欢说笑的人,听他说道   “你这性子,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让你当玄天宗掌门!”   流光真人笑道“哎呀!师兄我好歹跟着师父时日最久,不谈修为法力,门执掌管理,我算是最熟悉了吧?为何我当不得这掌门之职?难不成让你溯光师兄来做?”   洄光长老瞟了掌门真人一眼,幸亏此地只有这两人,否则这个眼神足以让天下所有修士震惊,竟然还有人胆敢以这种眼神看向玄天宗掌门!   “我有说让溯光师兄来做吗?我觉得云笙师姐更适合掌门之职,至少,不会坐视擎灯那帮人势力膨胀,更不会像你如今这般做事畏首畏尾。”   洄光长老语气不佳,对流光真人似乎颇有不满。   流光真人对外人、对门下弟子而言,乃是至高无的威严,可是在自家师兄弟,甚至是代师传艺的洄光长老面前,流光真人往往会流露出真实的情感。   流光真人这样坐在溪流边的石头,说道“擎灯的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而且师妹虽然远在天南之地,但是对此事的关注不你我少,一切准备都在继续,此事你大可放心。玄天宗乃是布局核心,擎灯的行为不过是将自己推至风口浪尖之,一举一动清晰无,要对付他,现在还不急,我们正是要等他背后的那股势力自己冒出来,届时,不用我们亲自动手,自然有对付他的人。”   “你是说祁震?”洄光长老看了看流光真人手里的玉册。   流光真人苦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师弟,说道“祁震不过入门一个多月,无论是潜质还是能力,的确让人欣慰,可擎灯毕竟是成名多年的仙道高人,哪里轮得着祁震去对付他?”   洄光长老虽然心性刚毅,可不代表他对权谋算计十分了解,所以也没有过问太多关于这方面的消息,而是问道   “那你现在给祁震《玄心鉴》是何用意?之前我劝过你了,陆先生也跟你说过,可你非得等到现在?”   “时间不等人啊……”流光真人慨叹了一声,然后说道“鬼方废墟的事情毫无进展,目前我们最大的机会还是放在祁震身,为了尽可能成功,我打算让祁震先行接触《玄心鉴》,纵然修为不一定会有多少的提升,但是至少能尽快熟悉大五行真气。”   “鬼方废墟……”洄光长老低声呢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语露担忧“你我都曾经企图进入鬼方废墟,但终究无法深入,修为越高,阻挡越强,你确定大五行真气真的可以突破鬼方废墟的阻碍?”   “可能并不大,但这是经过近百年试验得出的最后结论了,如果大五行真气也无法突破,那只好靠我们自己来觉得未来危机了。”说道最后,流光真人的语气也带有几分绝望的色彩。   洄光长老说道“祁震那孩子我见过了,除去那一身不符其修为的浩大真气与法力,他的武功更是出神入化,的确是进入鬼方废墟的最佳人选。当初能进入废墟最深处的是苍云剑宗的一名年轻弟子,后来经过层层试验,修为越高深之辈,越是难以进入废墟深处,可是修为太低之人,偏偏又无法阻挡废墟内莫名的袭击。”   “嗯,我还记得,那个苍云剑宗的弟子是斗剑部出身,正是因为如此,云笙师妹才提出挑选武功超卓之人,为进入鬼方废墟提供人选。”流光真人补充道。   “所以有了天南之地的武大会?”洄光长老神情讶异。   流光真人说道“算是吧……其实最初的方案只是在浩土州挑选人才,但是后来发现阻碍太多,一来其他宗门势力必然有所阻止,二来仙魔大战阴影尚在,州生灵急需缓和,所以很多计划停滞,又或者在天南之地施行了,只是……”   “只是什么?”见流光真人话语迟疑,洄光长老问道。   流光真人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看向洄光长老,说道“师弟,我需要你负责监视祁震。”   洄光长老眼神变得深邃,语气也变得异常冷静,问道“原因。”   流光真人此时才真正显露出掌门威严来,说道“溯光是祁震的良师,云笙是祁震的益友,他们对祁震的维护太多、也太好了,但他们对祁震的了解都不全面,有些事情迫于过往的压力,我不能完全告知你,但是如果未来的祁震有任何危及玄天宗的行为时,我需要你将祁震处理掉。”   “这是三圣的旨意吧?”洄光长老很是低沉地说道。   “好眼力。”流光真热夸奖了一句,说道“但也不完全是,现今的祁震还不足以让三圣为之担心的地步,至少,还能在我等掌控之下,将未来劫难减少到最低的程度……可是如有万一,祁震真的脱离了控制,甚至有任何偏向于外道的企图,师弟你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将祁震彻底消灭。”   “谨遵掌门法旨!”   洄光长老语气坚定无,好像一名坚守着绝对的命令的沙场老兵一样,义无反顾。   然后只见流光真人将玉册递给了洄光长老,洄光长老接过玉册之后,流光真人说道   “以你的名义,宣祁震来长门修习《玄心鉴》吧,不用刻意隐瞒。”   流光真人此举别有用意,不用刻意隐瞒,那对于玄天宗下门人弟子来说,祁震长门天元峰修习《玄心鉴》便不是秘密。   《玄心鉴》作为玄天宗的根本**,却不是玄天宗门人个个都可以修习的,算是副本,有机会接触的基本都是长门天元峰,那些长老真人的真传弟子,整个玄天宗下下加起来不过百十余人。   算是洞府首座,要想得《玄心鉴》为参详,也需要经过长门长老们的一番审核,而且也只是能看见《玄心鉴》副本,可见此等长门修习《玄心鉴》,是何等光荣之事。   对于仙道修士而言,能见到《玄心鉴》一眼,相当于看见当今仙道最为巅峰之处,绝对是无数仙道修士追求一生的梦想,而这个消息一旦传开,足以震惊玄天宗下,甚至也会让其他宗门也为之惊讶。   而当流光真人离开弘法殿后,祁震成为时隔十余年之后又一位能够修习《玄心鉴》之人的消息,如火一般燃烧了整个玄天宗。 第166章 金旨   当从极北冰河吹袭而来的寒风遍布浩土州大部分地区时,宣示着冬天的到来。 世俗的农夫们将一年的收成贮藏好,计算着来年需要的种苗。商人富户们趁着年底,凭着各自的一张好嘴将借贷收回。   而玄天宗,在此等人间仙境之,却不见半点冬天的影子,有着各色护山法阵所保护,席卷整个州的寒意似乎也无法侵袭玄天宗半分。   在霞风洞府之,一个刚刚传至的消息更是让冷清的氛围增添了几分喜庆。   “真没想到,入门短短一个多月,便有机会接触《玄心鉴》,这在玄天宗历史绝对是前无古人的。”   溯光真人手里拿着一道金色的符,面熠熠生辉,法力恢宏,只要以神识微微扫过,便能感受到一股无法违背的律例威严。   此时,东平与祁震也一同站在溯光真人面前,祁震脸既有惊喜也有疑惑,问道   “师父,这面说的真是让弟子前往长门修习《玄心鉴》吗?”   溯光真人抬眼看了一下祁震,然后笑道“此符正是掌门以及双长老才有资格发布的法旨,名唤玄天金旨。一旦发出,绝无收回之理,你自己看看吧。”   说着,溯光真人便将金色符递给了祁震,祁震双手恭敬地接住,然后看见面书写的墨黑云纹,虽然并非寻常字,但是只要看见,纵然修为不够,也能明白云纹背后的意思。   “玄天宗弟子祁震,潜心修行,向有问道之心,如今掌门有令,宣祁震至天元峰弘法殿修习《玄心鉴》,并由传法长老监督修行,不得有违。”   祁震低声念诵着面的内容,能以此方式宣布此消息,看来祁震的确是要长门天元峰修习《玄心鉴》了,而且符的内容颇有命令意味,不像是一次恩赐的机遇,反而是一条必须遵守的命令。   这时一旁的东平问道“师弟,能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   祁震将玄天金旨递给了东平,东平一样包含恭敬地接住,然后细细端详了一番,不住点头,还对溯光真人说道   “师父,当年擎灯长老也是类似这般吧?年纪轻轻,虽然身处洞府之,但是被先代祖师邀请去长门修习《玄心鉴》。”   溯光真人颔首道“不错,擎灯长老出身碧波洞府,不过而立之年便名声大噪,在长门法会拔得头筹,长门众多长老、甚至包括为师的师父,对他也颇有赏识。于是便以此玄天金旨宣他天元峰修习《玄心鉴》……只不过,擎灯长老入门之时还是孩童年岁,得此机会时已经算得是在宗门之内摸爬滚打多年了。像祁震这样,入门时间极短,便有机会修习《玄心鉴》,不得不说,此番举动是在太过突出耀眼。”   祁震从东平手里接过玄天金旨,皱眉说道“弟子深感机缘深厚,唯恐难以担负,还请师父指点。”说罢,便跪在了溯光真人面前。   溯光真人一弹指,一道法力在祁震膝下微微托起,让祁震站直身子,然后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确实,你的修为增长实在太快,很多东西,当前境界该掌握的,你还未过眼便又突破到了下一个境界去了。此番前往天元峰,恐怕你的修为只会更进一步,而且未来面临的事情与难题只会更为麻烦。”   “师父明鉴。”   祁震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情况,《霸仙真解》之有着不少霸仙老人当年修炼的经历,算是惊才绝艳如霸仙老人,也不祁震修炼的速度快多少。   仙道修炼虽然追求问道长生,可是如万丈高楼平地而起,根基打得不牢固,巍峨高楼也有轰然倒塌的一日。所以不少仙道修士在突破一次境界之后,基本会选择花一段较长的时日来稳固境界。   而祁震在入门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内,连升两个境界,可谓是目不暇接,算有着各方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但这个速度还是超出了众人的预期。如果是对于不明内情的人而言,祁震的修炼进境,未免容易与魔道挂钩。   但是起可能的诬陷,即将承受的嫉妒与仇视可能才是最大的危机。   溯光真人娓娓道来“当年你们的师祖乃是前任掌门,为师身为真传弟子,有机会接触到《玄心鉴》,尚且还是入门数十年之后的事情,这还得是因为掌门嫡传的缘故。哪怕是换做一个普通的长门弟子,照样很有可能修炼一生都没有机会能得见《玄心鉴》一眼。祁震,你此番天元峰,纵然掌门与诸多长老加以约束,也无法保证其座下弟子能对你彻底心服,这是危机,但也是对你的一次磨练,《玄心鉴》还属其次,如何应对纷纭人物,才是你最大最重的修炼。”   “师父,弟子了天元峰,该如何做才是?”祁震并不畏惧即将到来的危机,可是他的确感觉到了迷惘。   溯光真人面露慈祥,说道“守初心而不改,应敌不惧,受辱不卑,得赏不骄,记得这些便足够了。为师并非八面玲珑之人,给你的提点也只有这些了。”   “弟子,记住了!”   “嗯,那你现在收拾一下吧,修习《玄心鉴》,必定要长住天元峰了。”溯光真人说道。   “那……弟子日后还能回来霞风洞府吗?”祁震不禁问道,虽然在霞风洞府日子短暂,可是却很让祁震享受这样宁静的日子。   溯光真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届时你到了天元峰,戒律甚严,更何况你是去修习《玄心鉴》的,规矩只多不少,你若想回来,恐怕还需请示多方……罢了,为师每隔一段日子,便会去天元峰视察你修炼的进境,这点权力为师还是有的。”   溯光真人语气有些薄弱,看来祁震虽然获得了修习《玄心鉴》的机会,可是顾忌和限制也不少,而且此事牵涉十分复杂,不仅仅是修炼这么简单。   祁震不敢劳烦溯光真人说道“是弟子多言了,师父忙于修建水道运河,此等利泽万民的大举动,岂能离开了师父……弟子会在天元峰努力修炼,必定不负师父的托付!”   溯光真人点点头,毕竟水道运河一事,如今只是完成了一个开头,不亚于开辟几个大型洞府的工程,哪里是一天两天便能完成了,溯光真人这几日在霞风洞府也是不断推演,准备过几日再施法修筑。   溯光真人再多嘱托几句细节,然后便让东平帮着祁震收拾东西,让祁震准备前往长门天元峰。   离开了静笃堂,祁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呆坐了一会儿,听见外面的敲门声。   “是东平师兄吗?请进吧。”   房门打开之后,看见东平抱着一对折叠整齐的衣服,然后说道   “祁震师弟啊,你是要去长门修炼的人了,长门天元峰不像我们霞风洞府这么轻松自在,服饰仪轨、条条框框多得很,你在宗门名册之内还是外门弟子,玄天金旨当没说你升为内门弟子,师兄我也不敢把内门弟子的服饰直接给你,这几套是外门弟子的服饰,四季各一套,你先试试合身不合身。”   “多谢东平师兄了。”祁震感谢了一番,然后将其一件杏黄道袍穿在身。   过去祁震所穿的衣服大多数是紧袖扎腰的武服劲装,而这件外门弟子专属的杏黄道袍却是轻便宽松,虽然合身,但祁震还是有几分不适应。   “这袖子……好像宽了些,下摆也太长了,要是打起架来……”   祁震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虽然他对服饰好看与否不太在意,但是却本能地感受到衣物对自己行动的阻碍或者助益,而这杏黄道袍,明显是让祁震手脚活动有些不灵便了。   “挺好看的嘛!”东平下打量祁震,说道“别人一看知道祁震师弟是仙道翘楚,绝对不会丢了玄天宗的脸面!”   “师兄过奖了!”祁震有些尴尬,自己不过拜入玄天宗短短时日,哪里说得是什么仙道翘楚。   东平笑得憨态可掬,说道“师弟你放心,你既然有机会长门天元峰修习《玄心鉴》,其身份地位必定暴涨,宗门名册里迟早是会改的,你将几天,得了天元峰,估计巴结你的人多得是呢!”   祁震有些怪,刚才他和溯光真人还在担忧会被长门弟子所嫉妒仇视,怎么到了东平的嘴里成了巴结了呢?   “师兄此言何意?师弟不太了解?为什么会有人巴结我呢?”   东平故作神秘地问道“在你之前,是谁有资格被长门以玄天金旨宣去修习《玄心鉴》的?”   “莫不是擎灯长老?”祁震试探道。   “对啊!”东平一拍手,数到“师弟,你看啊,这擎灯长老过去也是洞府传承出身,而后在长门天元峰里打下一片名声,最后更是成为了传法长老此等仅次于掌门的重要人物,虽然现在与掌门之间颇有些隔阂,但是自成一脉的昭明洞府,不也是名声隆重,天下仙道都称呼昭明洞府为‘小玄天宗’!可知这背后的利益!而师弟你如今也是走了这般类似的道路,有前人为鉴,自然有大把人瞅准这个机会,要好好与你结交!万一你以后在长门之内也掌握着一些重要职权,那这提早的投资,可赚得盆满钵满的了!”   祁震苦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师兄你也想得太多了吧,如今掌门真人治下,玄天宗威仪千万,我见过的长门弟子个个精明能干、尊师重道,不至于会做此等蝇营狗苟之事吧?”   东平笑道“我自是尊敬掌门真人,可我说的,却不一定是弟子辈的人物,而是长老首座这些老一辈的!如今宗门之内暗流涌动,师弟你的出现好似给死水泥潭里注入了一泓清泉,为了未来传承的兴盛,他们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第167章 危机   祁震与东平两人说笑一番,而祁震也将自己该拿的东西放入乾坤囊,然后听,东平说道   “玄天金旨要拿好了,毕竟这可是师弟你长门天元峰修习的凭证,可不要弄丢了。 ”   “哈哈,师兄放心,揣在怀里呢,绝不会。”   起放在乾坤囊里,贴身保管的玄天金旨恐怕没几个人能从祁震的手里抢夺到手,而且这种公诸于天下的事情,没有人胆敢硬抢祁震的玄天金旨,这无疑是在挑战玄天宗的权威。   东平将祁震一路送到飞云台,然后看着祁震启动了飞云台,巨大的碟状石台缓缓腾空而起,东平目送着祁震远离。   端坐在飞云台,迎着扑面而来的山风,祁震沉入了思考当,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能够在短短时日之内成为千万无一的《玄心鉴》修习者。   祁震很明白,从自己在天南之地的处处表现,直至来到玄天宗,很多事情都一直有人幕后策划推动,自己不过是顺着他人的思路去做事的棋子而已,甚至有一段时间祁震还很乐意做这样的棋子。   但是《玄心鉴》的重要性实在是超乎想像,外人不知道,对于祁震而言,早在祁震连玄天宗山门都不曾见过一眼、天下仙道究竟为何物的情况下,他知道《玄心鉴》的重要与强大。   当初霸仙老人留在《霸仙真解》的那一道残余神识,包含了部分记忆,其绝大多数是跟玄天宗的仇恨有关,可是玄天宗先代祖师们的强大,恰恰对祁震而言也是最直观的。   那个年代,整个浩土州已经乱象频生,与今日仙道七宗的情形不同,霸仙老人所处的时代,玄天宗是仙道一家独大的庞然巨物,天下间无人有胆量、有能力去挑战玄天宗。   玄天宗与霸仙老人的仇恨到底源于为何,祁震无法得知,毕竟拿到残余的神识主要是老人后半生的破碎记忆。但光是这短短的一部分,让祁震深深察觉到,《玄心鉴》的强大,近乎去到难以动摇的地步,连霸道不可一世的霸仙老人都有几分束手无策。   《玄心鉴》的法力,不同于其他简单的功法,有着各自的属性或者体现,玄心法力本质是没有固定状态,不同修士修练出来的玄心法力都有着各自的体现,哪怕是一个从出生到成长、修炼,每一个步骤都被人为刻意的一致化,在《玄心鉴》的推动下,也会展现出不同的色彩。   或许《玄心鉴》本身最能体现仙道追求个人最为极致的体现,而如今玄天宗洞府传承支脉甚多,不得不说与《玄心鉴》的特质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在其。   当年的玄天宗,鼎立于浩土州之,放眼望去并无任何势力能够动摇他的存在,从至下,玄天宗统治了整片浩土,其势力范围绝对不仅限于当今的范围。   可是在霸仙老人的记忆里,玄天宗是一个充满着污秽、**、堕落的存在,由于《玄心鉴》带来的巨大力量,而且毫无节制的扩张**与权威,玄天宗正处于自我毁灭的道路之,这个时候,霸仙老人的出现,给玄天宗的威权带来了几乎连根拔起的摧毁力量。   或许是复仇、或许是一次革新,从破碎的记忆当,祁震不太好捉摸霸仙老人当年举动的原因,但是能知道的是,玄天宗与霸仙老人的几场大战,将当时的浩土打成了一片战场。   有时两人对敌,很有可能各自距离在数千里之外,然后天云相诡变,化纳天下风涛气流纵横千里攻击。   有时则是在汪洋大海之,从深海之拔起一座巨山,互相投掷百里,宛如孩童手弹丸一般轻易,然后将对方压在其下。   有时则是以元神探入地底深处,操动元神法力,利用岩浆煞火,互相攻伐,而地表之却是一片泥泞和末日景象。   数不胜数的战斗记忆,除了让祁震惊叹彼此神通超绝之外,只剩下对强大力量的丝丝恐惧。   如霸仙老人那般的修为,哪怕是刻意在无人境域之对敌,各自法力的碰撞,也照样能震撼出千里之外,而因此丧生的寻常之人,恐怕不计其数,而这种密集的人为天灾,有一大半是出自《玄心鉴》。   并不是说法力强大便不好,相反,法力的强大与否,往往是最能直观证明修为高低的标志,可是这样无穷无尽的摧毁与破坏,祁震不难想象,当时的整个浩土,是何等惨烈的人间炼狱。   《玄心鉴》并没有对修习者有任何道德或者心性的约束,相反,其本身极大的扩张了人自身的本性,正如同其体现了每个修习者自身独特于旁人的特质。   虽然说霸仙老人那个年代,仙道宗门独此玄天宗一家,但是遥远的年代之,戒律道德之完备妥善,恐怕不如现今,放纵**,尤其是放纵拥有者庞大能量修士的**,对世间若有一丝摧毁,都会是恐怖的灾难。   由于历史的空白,又或者是天魔掠世之后带来的长时间浩土沉寂,玄天宗如何在广漠废墟之重新创制自身,早已不得而知,而发展至今,玄天宗俨然与当年霸仙老人存在时大不相同,祁震对玄天宗也并无霸仙老人那般的仇恨。   只不过,对于《玄心鉴》,祁震还是有着一股莫名的情感,不能说得是好,但也绝说不是坏。   如果说《玄心鉴》或扩大、乃至改变一个人的心性,那么《霸仙真解》是否也有着类似的效果?   祁震不敢下定论,如果说有,但祁震却没有变成如霸仙老人那样的性格,甚至在自身修炼和武学,逐渐试图摆脱霸仙老人留给自己的局限,而是另有改变与创造。   如果说没有,那么在一些逢人遇事的细节,祁震明显要过往强势许多,而这种强势,日后真的不会变为一种让自己张狂霸道的起因吗?   祁震第一次对仙道感到恐惧,不是别的情感,而是一种发自心底、无人能够倾诉、清冷死寂的恐惧感。   祁震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开始思考“我是谁、我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这种问题,原本清晰的大脑,如今被一大堆困扰所充斥。   强悍的肉身,在山风吹拂下,第一次感觉到寒冷,发自骨子里的寒冷。只见祁震脸色苍白,唇色发青,满脸的冷汗如雨而下,分明是真气走偏、行功有岔的现象。   祁震没有想到,自己区区的一丝胡思乱想,便让体内气血产生了这么剧烈的反应,于是干净平复下心情,将这些杂念驱逐出大脑,默默运转真气法力。   “还是别想太多了,能天元峰修炼《玄心鉴》,该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无荣耀,我竟然还自以为是质疑,看来还是修为浅薄,眼界不够。”   祁震劝说了自己一番,毕竟长门天元峰修炼,十有**是云笙长老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般优厚地对待自己,未来肯定是要委以重任,而祁震也同样怀抱着极高的兴致与热情参与其,无论未来应对的会是怎样的困难局面,祁震也丝毫不惧。   飞云台飞行了一刻钟左右,祁震便再次看见了耸立于天地之间的天元峰,云海依旧,仙境屹立不倒,仿佛是天下苍生最极致向往的地方。   飞云台降至石坪之后,祁震一路走至弘法殿,在半路,一名穿着内门弟子专有的青白相称的服饰之人,来到祁震面前,问道   “阁下是祁震吗?”   祁震点点头,说道“正是在下。”   那名内门弟子说道“我们师尊想见你一面,请你跟我来。”   祁震面露诧异,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来意为何,这样前毫无来由的几句话,打算让祁震跟他前去。   祁震在离开霞风洞府之时,东平对他的嘱咐和提醒一直没听过,即将面临的危机与逢迎,祁震必须做好准备,但是没想到早在自己落地的一刻,被人注意了。   而且当祁震与这名内门弟子交谈之时,祁震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隐秘视线,隐隐约约地在窥视自己。   虽然祁震神识不一定能捕捉到这些人身在何处,可是武斗真气的隐隐搏动却告诉自己,这些视线各自所隐藏的含义。   有嫉妒、有记恨、也有相当程度的仇视,有羡慕、有与探究竟,也有十分向往的憧憬。   见眼前的内门弟子这样径直转身走远,祁震却是没有迈出一步,内心思考毫不停歇   “此人来历不明,张嘴说要邀请我。而且我身穿杏黄道袍,一副外门弟子的打扮,他一下子知道我是祁震?我在长门或许名字让大家有所耳闻,但是不至于所有人都知道我形貌如何。这人神态暗含自傲,分明是清楚我的身份,却以这般言语诱引我,但又不曾提及所谓的师尊是何人,着实可疑……与其说可疑,倒不如说此人行为简直不似寻常人,哪里有人连自己姓名身份都不报,让别人跟他前往某处?莫不是这些宗门弟子在玄天宗内日子过得太好,连基本的待人接物都忘却了吧。”   看着眼前之人悠游自得迈步前行,祁震对自己的猜测愈发相信,然而祁震的毫无动作,也让那名内门弟子有所察觉,只见他转过身来,脸色傲意更加明显,而且颇有几分不满,问道   “祁震,还不跟来?”   祁震心虽然几分诧异,但也不好完全显露,然后说道   “抱歉,这位师兄,在下尚且不知你们师从何人门下。在下来长门是玄天金旨所宣,自然要先前往弘法殿报道,不如这位师兄留下地址姓名,我过后好去拜访?” 第168章 哑口   那内门弟子脸不豫之色更甚,语气也变得有几分强硬起来了,说道   “区区一个外门弟子,不要以为得到了掌门的赏识能自以为是了,这天元峰最重先来后到、尊卑有别,我入门你早,自然有权力命你前来。 ”   祁震心已有几分不满,对方丝毫不提及自己出身以及师承,这样装模作样的要求祁震,于是让祁震不得不反驳道   “尊师重道、敬重同门,这些宗门戒律里也有提到,可是却无一条明写到要我们这些晚入门的弟子便要遵守先入门者的命令……在下不才,玄天宗十律九戒三百六十规全部背诵了下来,倒是希望这位师兄帮我指点一下是否有所疏漏。”   那名内门弟子脸颊微微抽搐,咬了咬牙,语气愈发低沉“祁震,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师尊在天元峰权威不亚于掌门,若你识大体、懂时务,知道哪一方才是真正的玄天宗继承之人!”   “抱歉,我祁震还真的不识大体、不懂时务!”   祁震已经有几分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懑了,他不想理会玄天宗亦或者是天元峰之的无形斗争,不管祁震能天元峰修习《玄心鉴》是有什么势力的影响,但他内心的根本还是好好修炼,以求自身的精进。   祁震并非完全不明白权力斗争的险恶以及无孔不入,祁震自幼出身世家,算病重卧榻多年,他也深知权力斗争让人是何等的沉迷和陶醉。   但祁震只在溯光真人门下修炼了短短时日,却将溯光真人那种超然逍遥、不染浊世尘埃的心态学了个十足,让他重新面对这些繁琐而纷扰的斗争,实在是让他新生怒意。   而祁震突如其来的变化也让那名内门弟子脸色一变,他完全没想到祁震竟然敢这样对他说话,他在自己师尊门下饱受期待与赞誉,若不是此番祁震此人突然出现,自己极有可能能够破格接触到《玄心鉴》,而他的师尊也一直对他承诺能够争取到这个机会。   自仙魔大战之后,更准确的来说,是从擎灯长老与掌门流光真人有所隔阂以来,《玄心鉴》修习的选拔已经到了一个吹毛求疵的严格程度,甚至有几分鸡蛋里挑骨头的意味在里面,祁震能够因此得来天元峰修习《玄心鉴》,其震动与惊讶程度,恐怕远远超过霞风洞府众人的估计。   由于曾任传法长老的擎灯长老与掌门的隔阂,两者关系紧张,一度玄天宗内部不少高层认为,这一辈弟子当,恐怕不会再有人能够接触《玄心鉴》,更别谈修习了。除去掌门与几位死忠于长门长老的十余位亲传弟子,玄天宗无论内外门近二十万人,无一人能得见《玄心鉴》真容如何,也是玄天宗立世数千年以来,《玄心鉴》修习者最少的一代,流光真人这一辈要少许多。   而那些本没有修习过《玄心鉴》的洞府首座们,近年来想借阅《玄心鉴》来参悟道法神通的更是难加难,可以说,《玄心鉴》已经渐渐成为玄天宗的一件只停留在传说之的至圣之法,对绝大多数弟子门人而言,其存在与否已经有点不太相关了。   而洄光长老出任传法长老一职的消息传出,许多对权力有着相当敏锐嗅觉的长老真人们,一下子闻出《玄心鉴》可能再度出世的可能,而自天元峰到各个洞府支脉,为了接触《玄心鉴》都纷纷动作起来。   早在祁震等人毫不知情的时候,往来于天元峰的飞云台几乎都如候鸟栖息一样密集,部分能够御风飞行较远距离的高人们,更是不惜耗费真气法力,直接从自家洞府直飞天元峰,为的是能够见洄光长老一面。   不过可惜的是,这名洄光长老的脾气十分强横,竟是将弘法殿大门封锁,任凭对方身份高低一律不许进入,连此事闹到掌门流光真人那里,都无有回应。   而后大家纷纷明白,洄光长老在玄天宗内低调近百年,如今身为掌门嫡系,突然身居高位,其言行必然有着掌门授权示意,这样一来,与其去求洄光长老,倒不如去求掌门流光真人。   可是请求掌门真人借阅《玄心鉴》之人,每一年都有着近千人次,绝大多数掌门真人都是以事务繁忙而回避不见,所以此路之难行可见一斑。算机缘凑巧,能见掌门,《玄心鉴》也万无可能借出参阅。   这也是为什么,近年间这么多洞府首座选择昭明洞府与擎灯长老结交,因为擎灯长老是少有的亲自掌管过《玄心鉴》副本之人,若是能从他的口透露一二信息,那么对自身修为都是莫大助益。   但似乎擎灯长老对此也不是十分心,纵然昭明洞府里三天一次小法会、五天一次**会,每逢节气变化便邀请各路修士门听经,可却也从未听说过擎灯长老将《玄心鉴》传于他人,连他的几个亲传弟子所修习的,都不是《玄心鉴》。   而当祁震被召唤天元峰修习《玄心鉴》消息传出,整个玄天山脉似乎都被众多仙道高人们的法力而震塌,一时间祁震这个名字,让每一个玄天宗的门人所知晓。而且一下子门下似乎掀起了一股探寻祁震身份来历的风潮。   其实在祁震搭乘飞云台离开霞风洞府不久之后,有好几名洞府首座联袂而来,不为认识祁震,而是拜访溯光真人。   早在溯光真人施展**力修建水道运河之时,人们纷纷猜测,此举是否是要彰显某种含义,但那个时候还只是停留在部分修为较深的长老首座当,毕竟修建水道运河枯燥乏味,而且艰难丛丛,所需的法力修为是绝大多数修士无法达到的境界,所以那时还没有太多人注意到霞风洞府。   但这一次不一样,哪怕是修为不亚于溯光真人的一些超凡人物,对《玄心鉴》依然有着孜孜不倦的追求,祁震的消息一出,先是沉吟思考,发现完全不曾听说此人名号,既非掌门真人的新收弟子,更不是哪个位高权重的长老亲传;而后便是拍案而起,迅速叫弟子去调查探寻,接着分别去找自己相熟的同辈门人商讨此事,最后便是来到霞风洞府做客。   而溯光真人也是干脆,带着东平,与西正北霜另外两名弟子一起,结阵施法,修筑水道两岸堤坝,法力如同大碗倒扣,任何神识声音都无法传入其,干脆师徒几人专心工作,回避了一切的言语。   这样一来,所有事情的焦点立刻涌到祁震一人的身,在祁震出现在长门天元峰的瞬间,数十只带着形容祁震外貌、行动、举止言谈的法力纸鹤,从天元峰飞出,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   “你……放肆!”   那名内门提起音量大声喝道   “你来长门之前不曾打听一下吗?你是哪里的人士,父母宗族是如何教导你的?整个浩土州都流传着玄天宗的仪轨,为何你这般无礼!”   “哦”祁震有些明白了,玄天宗对世俗的影响十分深入,由于与众多世俗家族的联系,使得这些家族慢慢形成了万事效仿玄天宗的习惯,可是这个范围,也仅仅局限于浩土州。   “抱歉啊,这位师兄。”祁震的语气刻意变得轻佻,实际,他现在已经看出几分这位内门弟子的修为深浅了,“在下的确不是浩土州之人,我是来自天南之地的,不知道这位师兄可曾听说过?”   “我!!”   “算了,师兄应该是没有听说过的,天南之地乃属蛮荒,那里的人一向不懂得州繁华富庶之下是有何等风华,所以还请师兄见谅。”   “你!!”   “要是这位师兄不说是哪家师承、去何处寻找,我去弘法殿拜访传法长老,是不知这一进去,要多久才出来,师兄要是空闲无事,倒是可以在此处等待。放心,我会记得师兄长相如何的。”   “啊啊啊啊啊!!!”   “师兄留步,我先走一步了。”   祁震三番抢白,一下子让那名内门弟子哑口无言,最后近乎崩溃。   而在祁震转身走了没几步之时,那名内门弟子突然运起法力,一枚如华丽宫灯模样的法器从他袖突显,悬浮至他面前,顿时一股热力弥散四周。   叮!   短促至只有一刹那的声响,让人难以捕捉的瞬间,祁震完成了转身、拔刀、下劈、收刀、再转身的一连串动作,快得让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何事,只在事后感觉到一股凌烈猛然的气流从祁震周身炸开。   那名内门弟子神识只觉得一瞬间的古怪莫名,再定睛,自己眼前的小型琉璃宫灯,竟然光华尽失,然后如断线风筝,摔落在地。幸好宫灯自身材料坚实,摔在地也不至于如陶瓷一样碎裂。   那名内门弟子还在诧异于发生何事,而各方隐匿在暗处的视线也是暗自震惊,只有极少数的几双眼睛明白刚才发生何事,但是具体也是没有看清   其实祁震刚才的举动,正是霸道第一式“愤斩”,只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受溯光真人指导,借助东平的裂地元金进行修炼,对自己手的“劈道”掌握越发契合,已经逐渐达到握刀瞬间便是人刀合一的时刻。   而刚才一刀,愤斩并没有直接攻击那名内门弟子,毕竟直接攻击对方,违反了宗门戒律,何况对方只是有可能伤害自己,而祁震为了自保,绝对不至于要将对方伤得神识混乱、修为有损的程度,所以一刀劈在了那枚小小宫灯之。   那枚几乎可以握在手的精致宫灯分明是一件品质不差的火属法器,依靠法力才能发出热力与漂浮,祁震愤斩劈落,斩意瓦解宫灯之的法力,顿时使其变得如凡物一般,自然摔落。 第169章 核桃   祁震没去理会那内门弟子如何去捣鼓宫灯法器,愤斩一出,修为稍差之人,法力会全数瓦解,如果不是祁震这段时间以来的修炼,恐怕连御使法器的本人都会被强烈的斩意所震伤神识。   径直来到弘法殿门前,眼前的弘法殿如之前所见一般,却没有了洞府首座演论法术的场景,而且大门紧闭。   但是门前却依旧站着不少人,各自三三两两站成一堆,彼此间窃窃私语,内不乏一些从衣着便能看出地位崇高之辈。   而当祁震穿着杏黄道袍这种外门弟子服饰来到此处时,原本似乎相对低微的身份,立马变得如黑夜的一盏明灯,耀眼瞩目无,好几名玄天宗门人看见祁震,不少人瞪大了眼睛,既是惊异又是欣喜。   当下一名留着短须的年道人走前来,语气带着几分兴奋,向祁震问道   “请问这位小师弟,是否是霞风洞府的祁震?”   “在下便是。”祁震微微行了一礼,没想到自己还没进弘法殿的门,长门天元峰这么多人认识自己,这玄天宗内的消息传播得可真快。   听见祁震自承身份,这位年道人向身后同道不住地点头,然后满脸堆笑,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恭敬说道   “在下是连天洞府的何须图,代表洞府下恭贺祁震师弟,祝祁震师弟日后修为大涨、问道长生。”   “呃……多谢何须图师兄了,也多谢连天洞府的诸位前辈。”   祁震内心尽是疑惑,虽然知道自己会遇到这样的情况的,但是对方的热情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只见对方又介绍了身后几名玄天宗门人,基本都是各大洞府的弟子。   “这位是希夷洞府的杨茅杉师兄,这边这位是金华洞府的范统、范建兄弟,这位是福山洞府的苟盛道友,哦!对了,这位看着年长的朱透师兄,乃是恒沙洞府的门人,只是拜师之时年岁不小了。”   何须图一一给祁震介绍了自己身后的几名玄天宗门人,祁震与他们一一行礼,看着他们满是欣赏与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祁震原本疑惑的心情也慢慢恢复正常了。   祁震心底里暗暗说道“这些人修为与我相差不多,而且大多数人的法力与根基并不算十分雄厚,能玄天宗修炼之人,自不会是毅力勤奋有欠之人,看来基本是因为修炼功法所致,要么是机缘不够,修为难以精进……”   祁震心里明白,这些人如此满怀好意的接近自己,自然是有所求,所求的是修习过《玄心鉴》的知见、又或者是这个罕逢机遇之下所打来的利益。   然后听何须图从袖的乾坤囊取出一物,看去与寻常核桃无异,说道   “祁震师弟,这枚仙源核桃乃是我们洞府祖师在久远前游历天下偶遇得到的,握在手有平心静气、以避心魔之效,如今赠予祁震师弟,算是我们洞府的一些好意。”   祁震赶紧摆摆手,连忙阻止道“千万不可,在下只是来天元峰修习《玄心鉴》,更何况如此贵重的宝物,我祁震何德何能可以收下,无功不受禄,祁震绝不可收下此物!”   然而何须图却完全不理会祁震的反对,一意要将仙源核桃送给祁震,一边说着一边硬是塞入祁震的手里。   祁震哪里不明白拿人手软的道理,只要自己收下这枚仙源核桃,不管这东西对自己有用没用,这消息一旦传出,将意味着祁震欠了对方一个人情,以后若是对方有所恳求,自己反而不好拒绝。   但好在祁震武功修为超绝,在这种彼此肢体接触的环境,祁震微微运起几招擒拿功夫,指掌、臂膀仿佛变得泥鳅一样滑溜,让何须图手里的仙源核桃,怎样都塞不进祁震手里,而且在旁人看来,好像还是何须图自己一直不让祁震拿到这仙源核桃似的。   何须图这样的玄天宗弟子,得来玄天宗修炼之后,手的功夫渐渐放下了,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算是仙道修士,不长期保持武功修炼,一样会有退步。只不过在崇尚法术威能的仙道宗门里,武功的退步不过是寻常之事,也只有祁震这样的异类,将武功与仙道修炼融为一体。   而且算何须图潜运真气法力,企图将仙源核桃以御物之法塞入祁震手里,只在刹那之间,祁震的武魂外相便有所察觉,凭着近乎本能一般的动作,在巧妙的运化当,将仙源核桃以暗劲震半空。   一见核桃脱手飞起,何须图忍不住抬头一看,而祁震趁此机会脱身退步,两人一旦分开,何须图自然而然地重新将下落的仙源核桃接住,这样一来一往,仙源核桃最后还是落在了何须图的手里。   察觉到祁震故意不收仙源核桃的态度,何须图内心之还在慢慢品味刚才祁震那玄妙的擒拿手法,然后微微笑道   “祁震师弟修为高超,是……是我等唐突了,这仙源核桃我等连天洞府替师弟保管一些时日,日后有机会再送给祁震师弟……我等先告辞了。”   说完何须图给身后几人一个眼色,然后匆匆离开了。一边离开,那几人还在询问何须图   “师兄,为什么这样离开了?这仙源核桃算在玄天宗内也不是寻常事物,那祁震完全不给面子,是不是太过狂傲了?”   “你哪里明白?!”何须图低喝了一声,说道“祁震的修为绝对不在你我之下,而且刚才一番交手,我根本没法把仙源核桃放在他的手里,算我们态度再强硬几分又如何,他不想要的,强加给他都没办法做到。更何况祁震态度端正,待人不卑不亢,日后交流接触的机会还有,今天没有闹僵便是好事了。”   “那我们另外几个洞府准备的礼物呢?也不让祁震过目看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东西得过《玄心鉴》?你们各自回去禀告洞府首座吧,想凭借宝物法器便想讨好祁震,肯定没法拉拢对方!”   而当何须图一行人离开之后,剩下还有不少人想前与祁震交谈,只见祁震一抱拳,然后对剩余众人大声说道   “在下祁震,入门时日短暂,不懂宗门规矩,人微言轻、地位浅薄,望诸位前辈师兄抬举,今日十分荣幸。奈何家师告诫,务必专心修炼,若是众位有要事,大可前往霞风洞府相商。”   祁震不想与这些人一一对付,所以直接将溯光真人这面大旗抬出,要想结交,直接去找我的师父。   祁震虽然不知道,自己刚离开了霞风洞府,溯光真人带着弟子去修筑水道,不与外人多加交流的机会,但是祁震很是清楚,起自己,溯光真人回避锋芒风头的手段自己更老道、更熟练。   在这无形的默契当,全玄天宗下这些狗苟蝇营、汲汲营私的众多修士,都被这对师徒当作皮球一样踢来踢去,而且十分类似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在众多嫉妒和无奈的眼光底下,祁震走到了弘法殿的门前,然后直接敲门,说道   “弟子祁震,逢玄天金旨,前来弘法殿报到!”   弘法殿内没有传出任何声音,然后祁震只觉得胸口处一阵滚烫,然后赶紧将怀里的玄天金旨取出,只见玄天金旨如同受到弘法殿大门的吸引,整张符贴在大门之,然后一阵金光大放,遍布了整扇大门。   祁震微微一眯眼,再定睛观瞧,弘法殿大门敞开,一反之前牢牢闭合的状态,好似一直打开的那般模样。   祁震心下意识地感觉到一股怪异的气氛,回头一看,只见弘法殿外站立的人群,竟是一动不动,如同泥胎雕塑一般,定在这片空间之。   当祁震正欲前查看之际,听见弘法殿内传出一个生硬的声音   “你便是祁震?进来吧。”   祁震赶紧回头,抱拳行礼,然后迈步进入了弘法殿之,在祁震跨过门槛的瞬间,一阵让人毛发悚然的法力刺激了祁震全身,好像走进了另外一个空间当。   “弟子祁震,拜见传法长老。”   当祁震走进弘法殿之后,并没有看见有人,空无一物的弘法殿肃穆而冷清,安静得祁震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你刚才为何拒绝了仙源核桃?”   生冷刚硬的声音带着几分质问和不可忤逆的威严,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让祁震一时之间两耳轰鸣不止,勉强承受下这带着强**力的传音,祁震才说道   “弟子一心希望潜心修炼,精进修为,不欲参与机心算计当,自然能避则避。”   祁震回答之后,对方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回应,也不对祁震的回答有任何褒贬示意,周围环境完全是一幅静谧之。   过了足足有两刻钟,祁震站着丝毫不动的身子都有几分僵硬了,可是他依旧不敢有所懈怠放松,他清楚在这片空间的某种,必定有人对他的行为举止进行着毫不间断的观察,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为何,但是既然对方没有任何表示,那么祁震也不打算有任何动作。   时间过了很久,一直去到祁震要靠着默数自己气息来推断时间的地步,弘法殿内的空间异,仅有的几个窗户并非能看见外界光线如何,而是一直保持着昏暗的幽光,所以当祁震人为外面的时间应该已经是黑夜之时,弘法殿内的淡淡光线依旧没有变化。   这个安宁沉静的状态足足维持了三天,都最后,祁震不得不以极为缓慢的方式来运转真气,来保持身体站立没有丝毫动摇。   祁震心里有些明白了,传法长老很有可能是在对自己进行某种试练,不是资质如何、也并非修为高低,是毫无一物、一人、一言的绝然寂静。 第170章 纯白   此时此刻的弘法殿,早被强**力所彻底掌握,一道能够容纳整个弘法殿的虚空定力,不禁让大殿内外彻底隔绝为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甚至将内的一切可以被感知的环境也做了变化。 ··小·说··首·发   能够运使这样手段的人,自然是新任传法长老的洄光长老,他虽然曾与祁震有过一面之缘,对他也有几分欣赏,但是能够修习《玄心鉴》,很多考验还是不能说免免的。   如果是放在过去,一名被选定能够修习《玄心鉴》的弟子,先要辟谷百日,将自己从肉身到精神都彻底净化,不留一丝残存污垢。然后以掌门或者传法长老传下问道心印,以此进入定境之,感悟幽冥寂寥,体会近乎接触死亡的一刻。   仙道有言,不知生焉知死,亦曾言,不知死焉知长生。   但是心印定境一落,何时出定破关,皆是未知之数,玄天宗的历史,不乏有在定境之无法脱身的例子,那些弟子此终其一生陷在定境之,然后直到肉身炉鼎衰竭死亡。   但是眼下时间紧迫,洄光长老并没有给祁震传下问道心印,而是以虚空定力将弘法殿内的空间彻底改造了一番,使得祁震感觉自己处于一片万事皆无的空白之。   洄光长老足足施法三天,而祁震也在虚空定力的范围之内伫立了三天没有丝毫动摇,一直关注着祁震的洄光长老暗暗一声叹息   “虽然过程将,但是此子心性的确坚韧不拔,罢了,这样吧……”   只见弘法殿内空间一阵扭曲、模糊,仿佛一切事物都处于波光水影之,而伫立三天的祁震也有所察觉,不知要发生何事,随机打起了警惕。   不过好在这些变化都不是针对祁震自身的,只见一阵波光破碎,仿佛一个巨大气泡碎裂了一般,一阵无声的变幻,黑白光影在祁震眼前瞬息变幻,只过了几息时间,一切全然消散,再定睛观瞧,发现自己身处于弘法殿当。   虽然祁震早在三天前迈入了弘法殿的门槛,可是触目所见的乃是一片空无一物的大殿景象,除了简单的梁柱和门窗,再无其他事物。   而现在再度观瞧,除了周围摆满的书柜桌椅,自己眼前还有围成一圈的蒲团,墙角处还有燃烧着焚香的鼎炉,显然一派宗门传法之地。   祁震尚在讶异之际,只见一旁侧厅走出一人,面容坚毅却略显老态,满脸皱纹,须发不似大多数玄天宗长老前辈一样梳理整齐,而是有些杂乱。   祁震看见这名老人之后脑海好像闪过一丝熟悉,但又说不出对方是谁,只好行礼道   “弟子祁震,逢玄天金旨前来弘法殿报到。”   老人一边走一边说“本座便是传法长老洄光,之前的试炼你表现勉强过关。”   洄光长老对赞美之辞十分吝啬,即便内心欣赏祁震,却也没有表露出丝毫的喜悦,而且语气严厉,让祁震误以为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   其实洄光长老能够成为传法长老,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与掌门流光真人的关系,很有几分原因是洄光长老这种毫不偏私、而且对待宗门晚辈十分严厉的态度。   洄光长老走到一个蒲团前坐下,然后看着祁震,说道“本座不讳言了,如果是按照玄天宗的戒律仪轨,你祁震根本没有资格接触《玄心鉴》,甚至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能得来天元峰,是不少人耗费心血、运筹帷幄的结果。自古以来,玄天宗每一代弟子当,能修习《玄心鉴》的人寥寥无几,能修习《玄心鉴》的人,不仅仅是因为身怀莫大机缘,更是肩负着重大的责任,你可知晓?”   “弟子明白。”祁震谨慎地回答道,关于洄光长老所说的,祁震十分清楚,毕竟从他离开红石城祁家开始,自己的一切行动,皆是在云笙长老的算计安排当,更别提如今在玄天宗内的举动了。   一个天南之地边远的小家族的成员,一跃成为玄天宗内修习《玄心鉴》的关键门人,这两者的差距简直有如云泥之别,连祁震每次回忆过去,都不禁暗自心惊自己的变化与飞跃。   “嗯,你且坐下。”洄光长老点点头,然后指着面前的一个蒲团,示意祁震坐下。   祁震坐下之后,洄光长老右手拨化,只见一本白玉书册浮现手,说道   “这便是《玄心鉴》的副本,凡我玄天宗门人修习参阅,都是以此册为根本,未来的一个月里,你便在此处修炼。”   “副本?”祁震有些怪,问道“为何是副本?弟子斗胆一问,《玄心鉴》的原典在哪里?”   洄光长老包含神秘意味地看了祁震一眼,然后说道“《玄心鉴》原典在我玄天宗圣地混元洞天之内,由三圣保管。《玄心鉴》原典本是蕴含着无法力与天地规律的神物,凡人一旦接触,顿时骨肉消散,修为如你这般,则陷入百年问戒定境之。算是炼神境高人不小心接触到了《玄心鉴》原典,也会修为有损……此事虽非机密,但你如今既然知晓,便要慎言,明白了么?”   祁震内心一震,没想到《玄心鉴》原典竟然是如此神事物,而且与霸仙老人当初所说的一模一样,被收藏在混元洞天之,只是不知道这玄天宗的圣地究竟是在何处。   “弟子明白了,绝对不会向外界提及此事分毫。”   然后洄光长老说道“另外,你在此地修炼的时间只有一个月,此乃久远之前三圣所定下的日月运转之数,一个月后,你要离开弘法殿,这《玄心鉴》的副本,自然不能带离此地。”   祁震说道“弟子当抓紧时间修炼。”   洄光长老点点头,然后说道“这《玄心鉴》副本乃是以大神通将原典内容转移刻录与内,虽是玉册,但只要以神识嵌入其,自然能够读通其内容,本作给你一个提醒,《玄心鉴》乃是万法之宗,你修为尚浅,不要贪婪内法术神通之高超,只要专心修习其大纲即可,日后修为提高,《玄心鉴》在你脑海留下的内容,自然能助你感悟天道规律、修炼无神通。”   看着洄光长老手里的白玉书册,祁震无来由的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霸仙真解》,也是类似这般以玉册所制成的功法,只是当时祁震毫无修为根基,以滴血之法,与《霸仙真解》联系起来,如今看来竟然也有几分物是人非的意味在里头。   “弟子知道了,自当专心于修炼根本。”   洄光长老表面不置可否,但这些话其实每个修习《玄心鉴》的弟子都会听到,连洄光长老本人当初也是受到这样的教导。而至于真正将《玄心鉴》拿到手的弟子,会如何对待内庞大杂乱的内容,则是另外一个考验了。   如果说能够守住本心、控制住对威能强悍法术的**,专心一意修炼《玄心鉴》大纲根本,那么这样的弟子才是玄天宗日后需要重视与继续培养的人才,纵然《玄心鉴》本身的大纲根本非常枯燥,但是对修习者的磨练却是十分显著。   洄光长老将白玉书册放在祁震手里,然后安静地离开了蒲团,也没对祁震有太多的评价和解说,这样走开了。   炼神境的高人修为独特,神气波动收敛得毫无泄漏,转过墙角祁震完全察觉不到周围有任何生机存在,显然是让祁震能够专心修炼。   看着手里的白玉书册,祁震内心有几分怀疑,霸仙老人与玄天宗的关系和矛盾到底是因何而起?   不过眼下不是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面对着《玄心鉴》此等无功法宝典,一个月的时间简直跟眨眼电光一般迅捷,根本容不得一分一毫的浪费与懈怠。   当下,祁震集了精神,将神识拧成一股绳一般,小心仔细地嵌入白玉书册当,只一瞬间,如同开天辟地的雷光炸在脑海当,响亮得无以复加的轰鸣声响彻在祁震耳边,随后便是一阵光影变幻。   再睁眼,祁震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纯白的空间之,放眼望去不见一物,连立足之地也是纯白颜色,却没有自己的影子,也不知道这些白色是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自己是处于一片何等妙的世界当。   原本神识乃是五感的延伸,绝无可能能够感受到与世间正常现象迥然不同的环境,祁震眼前这番特景象,绝对是《玄心鉴》副本的妙用,这么看来,光是这本白玉书册,本身是十分稀有的法器,能让修习者的心神感知完全去到另外一个妙的幻境之。   这一点,不得不让祁震回想起当初见到《霸仙真解》里的场景,当初祁震所见到的,乃是霸仙老人所建造的极天灭神宫,只不过那片宏伟宫殿早变成了一地废墟。   想到这里,似乎是与祁震的回忆有所牵连,纯白幻境之也产生了变化,一阵不知从何方袭来的狂风,吹得祁震衣衫飞舞,如外界一模一样的感受,随后便是从无限遥远处,几个细小黑点不断变大、延伸。   祁震仔细观瞧,发现那几个黑点竟然是某种事物,从远方不断向自己方向冲来,祁震还在惊讶之际,那些事物已经来到祁震面前,戛然停下,吓得祁震心跳加快。   “这……这是书柜?”   祁震走近过去细细观瞧,才发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三道长长的书柜,而且一直延伸到远处不可见的地方,面摆满了书籍,算在这种不知真假的幻境之,祁震也能闻到从书柜散发的阵阵书纸墨香。   “当真神!”   祁震一阵激动,但是也想起自己要抓紧时间修炼学习,当下最紧要的是要找到《玄心鉴》大纲的位置。 第171章 长久   祁震眼前的书柜如长廊摆放,延伸到视线的远方,但最高处却是伸手可及,祁震先从最方的位置取出一册书卷,然后在书柜旁坐下细心翻阅。   不得不佩服玄天宗前人的玄妙手段,且不说将一本内容宏大无量的典籍炼制出一册副本,而且其阅读的方式也是十分特。   祁震在此处幻境之,所感知到的一切都是真实无伪的,纸张触手的感觉,微微发黄的纸页,书卷翻开时的细细声音,每一样都是如此的真实,跟外面的世界毫无两样。   但是在此处幻境之,法力、神识乃至于真气都不存在,祁震只能单凭自己的五感来感知事物,而且那种专注得近乎五感合一的强大感应力,在这里也被分割成各自的感知了。   也是说,身处幻境之的祁震,与寻常人无异。   若是本身怀修为的人进到此等幻境之,恐怕还要先担忧一番自己情况,不过好在祁震过去身体病弱,重归凡人状态反而能够接受,甚至严格来说,祁震这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身为毫无修为、不具备法力的寻常人。   虽然在这处幻境之,任何法力神识都毫无作用,可是自己体内的情况却是能够掌握清楚。祁震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但是身处于幻境的他,还是能够了解现实当自己体内情况如何。   也是说,在幻境之内进行修炼,在现实当也有完全同步的反馈,只是在幻境之,无法运使法力神识来印证自己修为如何罢了。   而此时祁震手里的书卷并非直言如何修炼,而是这片书海的目录。   想来也属正常,这光是目测便超过十万卷书册典籍,光是要找到自己的目标便有难处,若无目录索引,简直是跟大海捞针一样困难。   好在祁震所要修炼的乃是《玄心鉴》根本大纲,位置离自己不远,起身走了几步便已经找到。   从书柜艰难地取出十余卷厚重书册之后,祁震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变化的两边书柜,想到眼前典籍不过只是大纲的一小部分,内心也有几分压迫感。   “真没想到,我当初还以为,像《玄心鉴》这种万法之宗的神功典籍,必然是言简意赅之作,事实却大不相同……”祁震低声地自言自语道。   《玄心鉴》之所以成为万法之宗,乃是因为其内所蕴藏的知识,乃是从古到今近乎一切的知识,从天地理、到日月星辰,大到河流山川、小到溪流石卵,从鸟兽鱼虫、到龙鳞瑞兽,甚至是古各类的炼气之道,到世俗帝王之道,无所不包、无所不容。   “原来万法之宗、还真是万法之宗啊……”   祁震开始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了,相对于这个世界,自己简直是渺小的无以复加,算修为再提高十倍,还是略显渺小。   《玄心鉴》之的内容,是整个世界的缩影,甚至不能说是缩影,几乎是整个世界,身为人所能了解到的一切极限。   祁震已经无法想象《玄心鉴》是如何被编制出来的了,因为内的内容并非是久远之前被编写出来的模样,而是不断地依照着这个世界的发展、人世的浮动变化,而同步地发生着变化。   人世间若是多了一本书、多了一分学识,《玄心鉴》也照样多一本书、多一分学识,这样的境界,根本不是寻常法术所能达到的,这是彻彻底底的大神通,通天彻地的大神通!   深感自己猜测正确的祁震,慢慢压抑住内心的震惊与激动之后,缓缓翻开大纲内容,只见引入眼帘第一句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祁震在拜入玄天宗之后,在霞风洞府之也阅读了不少藏书典籍,其有一卷名为《太道》的经典,仅有五千字左右的长短,字颇为诘屈聱牙,内涵许多经世道理,虽然并无直接指导修炼的字,但是对祁震颇有启示,而其,正是有这一句话。   “没有想到,在《玄心鉴》大纲的开篇竟然也是这样的一番话,《玄心鉴》所汲取的智慧无远弗届,第一句话在此,必定有其深意。”   《太道》原的本意,溯光真人曾经做过注释,所谓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表面,是天地对待世间万物都如草扎祭祀之物一样,可以随意对待和抛弃之物。   实际,《太道》最喜好用相较对之语,所谓“不仁”,实乃“大仁”,其根本在于平等对待一切事物,帝王不农夫高贵,参天巨树跟路边野草在天地眼皆无高低贵贱之分,乃是一种极高的境界。   但同时,溯光真人另外也有一条注释   天地之所以不仁,乃因万物不可超脱于天地而存,亦无长久于天地之物,在天地间,万物确如刍狗,万物生灭皆于一瞬,天地不仁,乃因天地不须有仁。   祁震知道,溯光真人也是修练过《玄心鉴》的人,不知道这句注释是他老人家在修习《玄心鉴》之前还是之后写下的,但是此时此刻,的确让祁震内心浮现起关于天地与万物的思考。   无论哪一个解释,放在《玄心鉴》大纲开端皆有其道理,而不知道其编著者到底是怎样的心态来写下这句话的。   祁震修为在天下仙道之,并不算高,但是他的眼光却丝毫不低。早在祁震接触修炼的当下,便已经见识过如霸仙、玄天宗、麒麟砂等等诸多世人难得一见的事物,所以结合种种经历见闻,祁震对这句话的思考尤为深入。   神通法力强如霸仙老人,一样殒落无名,在蛮荒如天南之地、偏远如红石城祁家,在一介经脉堵塞小儿手才重见天日,到底是幸或者不幸?   霸仙老人当年的修为近乎直指问道长生,但也终究化为黄土,在天地看来,不过短暂得如虫豸一样的生命。   祁震可是接受过溯光真人传下的拿到千古神识,虽然经过重重推演,不过那也是净水石自有灵之日留下的“记忆”,而那段“记忆”所经历的岁月,纵然是一百个玄天宗的历史加起来,恐怕也不。   这样看来,算是玄天宗自身,也只是天地间存留的一个小小尘埃罢了。   “啊啊啊啊啊!!!”   祁震突然抱着脑袋挠挠起来,并且满地乱滚,好像得了羊癫疯似的。   然后猛地扑到书卷旁的祁震,两眼瞪如铜铃,血丝密布,他没想到自己光是在这第一句产生了这么大的烦恼与思考,这一点,也是绝大多数人所想不到的。   算是安排祁震一路至今的云笙长老,也完全没有料到祁震对世事的思考会这么深入,照例来说,此等玄奥深入的事理,起码要到临近突破炼神境的关口才需要潜入定境之慢慢揣摸,修为不到、境界未足,强行去理会,不过只是庸人自扰一样的麻烦。   祁震的见识是很多,但是正也是这些见识让他对自己行止的判断出了差错,若是天地不仁真乃其长久不灭而至于足可视万物为刍狗,那么自己修炼至今又有何用?修为自己高超的人,当今世不知凡几,算这些人,也总会有寿元终结的一日,那么对于天地而言,不也还是未及过冬之夏虫?   祁震视线迷离混乱,眼前密密麻麻的字好像一条条黑色的蛇虫,爬了满地,祁震双眼以为心智动摇而昏花,心所想的皆是天地、万物之辩。   然而一阵灵光闪过,祁震却突然定住了纷扰的视线,死死盯着天地两字,感叹道   “霸仙老前辈,您果然修为眼光超绝,天地亘立不动,当真算得霸道二字,霸道最重杀伐,若论杀伐,何等事物能得过天地?纵然寿数千万载,在天地面前不过生死于瞬息之间,此等杀伐,不用刀剑武功、不用法力神通,只需时间消磨,一切皆化为飞灰,当真霸道、当真霸道!”   《玄心鉴》的编著者根本没有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作出任何评论或者注释,这句话的存在是要为修习者自身指引出一条道路。而这条道路很可能前无古人,也极有可能后无来者。或许是因为这样,每个修习《玄心鉴》的人,个性都会被强烈放大,心性安定者,效仿天地之泰然不动;心性活泼者,动如雷霆之怒。   而祁震,则是在《玄心鉴》这亿兆字看见霸道二字,天地存在的本身是一种极尽霸道的体现,全然无一物、一人能超脱天地,也无一物、一人能长久于天地,这难道还不算霸道?   也不知道是《霸仙真解》珠玉在前,给祁震带来这番影响,还是祁震自己由于过往的经历而导致的性格所致,祁震开始明白,要想仙道有成,则必须效仿天地之霸道,唯有长久,才能屹立在万物之,才能有资格是万物为刍狗!   顿时,祁震如饥似渴地翻阅《玄心鉴》,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死死地嵌入了祁震脑海之,好像要将《玄心鉴》本身也复制入自己大脑之一样。   祁震忽然有一种错觉,自己发疯了,不是因为书内容而疯,而是因为长久本身而疯狂。   因为同在《太道》还有一句   天地长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太道》成书年月早已古老得不可考,而这句话偏偏也在《玄心鉴》大纲的一个角落处出现过,让祁震的疯狂再度提升一个等级。   长久本身,是一个问题,到底是什么造了天地长久存在?难不成天地也有五脏六腑、静脉丹田?天地本身也修炼着某种功法典籍?这样说来,我等修炼仙道,只是在他人腹作乐,却不知道自己只是别人身体当一只细小得不可见蠕虫? 第172章 书灵   然而在祁震近乎疯癫之际,一个淡雅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在说什么?”   祁震猛然跳起,虽然说此处幻境之法力神识全然无用,但是祁震那一身强悍的筋骨似乎得到了完美的体现,身形一动,瞬间站在书柜之,全身筋肉绷紧,如临大敌。   祁震低头一看,在自己刚才席地而坐位置不远处,站着一名黑袍男子,面容普通,顺直的长发披肩而下,却不让人有“披头散发”凌乱感,而是如瀑流倾泻的黑色。   “你、你是……?”祁震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毕竟这里是《玄心鉴》内所营造的幻境,本无生机可言,算祁震在此地所感觉到的自己,也只是一种与外界保持联系的状态,并非是祁震本人亲身来到了玉册内。   黑衣男子神情疏懒,语气淡雅莫名,声音不大,却能让祁震听清楚每一个字   “此地为心印台,我是负责掌管书册的书灵。”   “哦……呼”看着对方如此平淡的神情,祁震也多少放下了警戒之心,毕竟如《玄心鉴》此等神物,能复制出副本已然需要绝世神通,如今出现眼前的是一位书灵,祁震也不会感觉到震惊了。   祁震从书柜爬下来,然后尴尬地笑着说道“抱歉,你出现得太突然了,吓了我一跳,不知这位……书灵前辈怎么称呼?”   黑衣男子微微露出疑惑的神色,脑袋也偏向一方,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很怪的问题,语调缓慢地回答道   “书灵是书灵,什么怎么称呼?”   “呃……”祁震内心一怔,看来这位书灵并非如真人一般,有着完全通透的思考能力,似乎对自己的存在完全不在意。   这时祁震也想起了当初在《霸仙真解》遇见的霸仙老人,那也只是老人的一段残存的神识,虽然包含了巨**力,但是对起霸仙老人本身,完全是零星的碎片罢了。   至于这位书灵,恐怕是由玄天宗的前辈高人所创造,估计也是类似与一段神识,所以赋予的情感并不丰富。   内心猜测如此,祁震也放下了架子,说道   “晚辈祁震,是玄天宗的外门弟子,受玄天金旨所召,修习《玄心鉴》,没想到在此地遇见书灵前辈。”   黑衣男子还是那张仿佛万年不变的模样,说道“你是第一个前来修习《玄心鉴》的外门弟子。”   祁震脸带惭愧地说道“晚辈……此事机缘巧合甚多,晚辈也是听从师长的吩咐,努力修炼是了,日后必定多加报答。”   “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这位黑衣书灵似乎不太具备常人的交流能力,刚才还在谈论祁震的身份,下一句话立刻转变成一个毫不相干的事情去,让祁震还得思考一下才能回答。   既然眼前是《玄心鉴》副本的书灵,那说不定对书内容能做出解答,于是祁震捧着大纲的典籍,问道   “前辈,这面所提到的‘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晚辈怎么也想不明白,虽然前人有不少注释,可是却无法解释弟子的疑惑。”   书灵低头看了一眼,问道“天地是谁?”   “这”   祁震有些咋舌,没想到对方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看来这位书灵的确只负责着书籍的整理,根本对外界的许多事物毫不理解。   这片纯白幻境之没有天地可言,算是立足之处,也不过是似乎坚硬、可以踩踏的位置罢了,算祁震跺足踩踏,并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完全是一片虚无的空间,只是祁震的意识当,还存留有坐卧站行的概念,而这些概念皆离不开地面,所以祁震才能在幻境之有着似乎能够脚踏实地的概念。   至于这位书灵,从出现的瞬间开始,没有丝毫的移动,对他而言,这片幻境根本没有天地下之分,他所接触的,除了海量的书籍之外,只剩下一个个来此幻境修习《玄心鉴》的门人了,难怪会问出“天地是谁”的这种话语。   祁震挠了挠脑袋,看来从书灵身获得答案是不太可能了,目前只好拿着大纲继续读下去,虽然很多语句晦涩难明,但好在祁震所修有《霸仙真解》作铺垫,多多少少能够理解一点,只是可惜一些关窍所在仍然无法突破。   如今祁震的修为是炼气境五阶,也是周天境界,修为根底在乎化外一念,此念一得,举手便是风雷之变,也只有达到周天境界,许多仙道之的强**术才能使用透彻。   周天境界之后,乃是先天境界。   仙道修炼追求逆反先天,然而只有达到先天境界,仙道修士的寿命才能有再度的突破。   先天境界之下,修士穷尽所能,也难有突破三百载寿命之人,而且这还是需要在和平岁月下,花费大量资源,以及长期保持平和心境才有可能做到。若是在仙魔大战时期,不知道有多少甫一突破之炼气境四阶的仙道修士,便惨遭魔道人的杀戮,断送了不过百年的年轻生命。   而到了先天境界,肉身炉鼎受内真外灵改造,凭借化外一念,收摄体内精元,返照性命本源,见证生机显现之初,以证先天。   先天境界的修士,寿元四五百年不成问题,往后需要再有进步,则需要不断转化自身性命本源,并破去物我之疑。不过真到了那个境界,起码要到炼气境九届的金丹境界了,到那个时候,寿至八百,更有机会突破炼神境,寿数不可同日而语。   祁震自入了玄天宗之后才知道,突破至先天境界的修士,仙道之默认,可称之为真人,不少仙道修士乐此不疲,而如今看来,之前祁震所遇人物当,凡是有真人二字称呼的,自然都是有着先天境界的人物。   而算是如玄天宗这样的天下仙道宗门魁首,先天境界的门人也极为稀少的。一者是因为经历过百年前的仙魔大战,许多曾经有机会突破至此等境界的弟子门人早早消亡;二者或许与《玄心鉴》的逐渐封闭有所联系。   祁震如今体内真气充盈,受净水石与陆先生的点化,肉身受灵气改造也有相当程度,唯一问题是收摄体内精元,更准确来说是元气。   元气是任何一个普通人自出生以来具备的一种生命能量,没有元气,生命自然消逝,然而元气的难以摸索,让许多仙道修士在这一步停滞一生。   祁震曾经试过一次感应到体内元气的情形,那次还是在天南之地的麓景山谭家,为谭家二公子渡气治疗,真气消耗过重,损及自身元气,但那也只是十分模糊的感觉,祁震当时只觉得自己头昏眼花、呼吸不顺,几乎要昏厥过去一般的痛苦。   仙道修士突破境界,自然不可能让自身元气受到丝毫的损伤消耗,更何况前提是消耗掉海量的真气,这自然不是一条正路。   至今仙道之,普遍认为进入极深的定境之,可以挖掘出自身元气存在,从而进行收摄,但是对于仙道修士而言,入定不过寻常之事,有修士们花费在定境之的时间,几乎可以说得是大半人生。   《玄心鉴》并不是对修炼过程与境界有着一步一印的讲究,反而是以长篇宏著的晦涩言辞,来说明修炼本意与性命根底,对于如何突破先天境界,虽有提及,却没有太多具体的方式。   祁震有点明白了,为何《玄心鉴》的修习者这般稀少,不仅仅是因为光是修习其本身需要有炼气境四阶、身怀神识的修为,更重要的是,《玄心鉴》本身并没有给修习者指出一条道路,而是把开路的工具交到修习者手里,并且告诉他们为何需要前行不止。   对于祁震而言,修炼的初衷是为了摆脱那副经脉堵塞的病弱之体,后来是为了探寻父亲的死因,再后来,单纯是为了修炼而修炼,虽然有几分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危机与行动做准备,但是在祁震眼里,似乎仙道修炼,不前进没有意义。   其实这种想法也是很多仙道修士所想的,从单纯的身体康健,到寿命得意延长,然后是实力的膨胀,以至于最终目标的问道长生,无不是作为有生命个体本身最为终极的追求,越发修炼,越觉得目标渺茫,但是越无法摆脱修炼。   因为寿命的长久,世俗凡人更能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与凡人不同,仙道修士自身的修为,能让他们隐约察觉到自己当下寿命的终点。好告诉一个犯人今日午时过后斩首,这种如临刑一般的痛苦与折磨,其实在无形之也是困扰着许多仙道修士。   而好在仙道修士自身的心境也非凡人一般,这种精神的困扰主要是在面临境界突破之时最为强烈,祁震这前后思考频繁,其实也是心境有所突破的前兆,只是体内元气尚未能收摄,境界突破仍然有所差距。   这片幻境或者叫做心印台的地方,时间流逝与外界相同,因为在此地的祁震呼吸、心跳,乃是外界直接的投影一般,以祁震的修为,哪怕是在无意之,也能凭借平和的吐纳来判断时间的流逝。   一个月一直留在心印台的时间看似挺长,但是对于《玄心鉴》此等巨量难测的书籍来说,能将大纲根本通篇读完已经是十分勉强了,祁震每日如饥似渴地专研内言辞,除了偶尔向书灵询问几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极为宁静的氛围度过。   或许这种心神高度集、幻境极为寂静的情况下,一些十分根本的生命特征逐渐浮现,祁震偶有所觉,并非是心跳呼吸、也全然不是血流真气,在自己身体的各处部位,一些若有若无的光芒逐渐浮现。 第173章 元气   元气是一切生命之根本,算是野兽动物,甚至是毫无智慧的草木植物,都一样具备元气,但是元气自生命诞生之后,便逐渐沉寂隐藏,化作生命维持的最后一道防线。   元气究竟为何物,纵然是许许多多才智高绝之士都无法一言而尽,但可以知道的是,越是智慧通明的生物,元气的隐藏则愈发深层,若是有着千年之寿的古树,或许会因为其几乎静止的生命状态,而流露出相对明显的元气特征。而在各种各样地理因素的环境之,此类元气将会化为具备各种属性的灵气,成为仙道修炼的根本。这也是为什么仙道宗门习惯在崇山密林之开辟宗门道场,因为繁茂古老的森林一向具备充沛灵气,并且源源不绝。   而起植物,人自身的生命状态异常活跃,这种活跃,导致绝大多数人一生都无法体会到自身元气的存在。而只有人在生病之时,才能勉强感受到元气产生的效果。   一个人的生病,很有可能是外邪入侵,又或者是内里失调,但究其根本,都是体内元气波动起伏的结果。生病过程的种种不适,基本都是元气为了治疗病体自身所造成的效果,不适、难受等诸多感觉,其实是一种人身体的自我保护。   所以若是元气大为折损,人体的自我保护与抵抗能力大为削弱,而累累病弱之人,元气不断耗损,会落入恶性循环之,所以这些人大多短寿,只有伤病之后多加疗养,方能抵御这种后果。   而对于仙道修士而言,提花自身精气与外界的天地灵气,在外邪触发元气之前,有真气作为保护,这也是为什么绝大多数仙道修士一生修炼当这么珍惜真气,不希望有所过大耗损的原因。   至于先天境界,需要收摄元气,其根本乃是逆反性命自身,元气出自先天,乃是人身自母胎继承而来。不似真气一般,元气难有多寡强弱之分,而且收摄元气之后,一旦逆反先天成功,则肉身炉鼎自然可以达到百病不侵的地步,正因如此,寿命才得意大大延长。   元气触发感应之机,算是对于仙道修士而言,几乎也是只有一瞬,要做到不折损元气本身而收摄元气,唯有心神进入定境之。   不过祁震在这心印台的幻境之,却是另外一种特殊情况。   若以现实情况而言,任何一个看见祁震现今状态的仙道修士,都会发现祁震手里捧着《玄心鉴》副本的玉册,在一张蒲团闭目打坐,一身神气波动极为微弱,分明是在定境之。   但实际,任何进入定境之的修士,其心智神识都会处于一种迷茫、混沌之,而不会是像祁震这样,精神状态完整得进入《玄心鉴》内的幻境。   这或许是《玄心鉴》副本的一种妙用,但具体是怎样的一种运作方式,由古到今,至少在这册副本出现至今,没有一位玄天宗的门人提及这一点,也不知道是一种墨守成规的秘密,还是众人真的没有察觉到问题所在。   总之在心印台疯狂阅读典籍的祁震,虽然肉身不在幻境之,但是外在的肉身却受到内里精神的影响,肉身炉鼎焕发出一种妙的生命气息。   这种气息非常隐秘,算以神识也很难察觉,别说是近在一旁的炼神境高人,算是祁震自己也未必能察觉到。但是如果祁震的亲生母亲尚且在世的话,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人能察觉到这种气息的人。   这是一种新生命诞生、向世界宣示自身存在的第一声啼哭一般的气息,只有生命体的孕育者才能最为切身体会地感受到,这是一种生命的联系,也是一个生命体从另外一个生命体之分离开来。   在这种分离的当下,便是元气最为旺盛的时机,要重新恢复这种状态,是许多仙道修士一声梦寐以求的状态,自古有名,号之为   赤子之心。   这是一种需要自身精神、气血高度集,而且是无意识、非刻意状态下,并且需要身体康健、生机勃发才能达到的状态,其条件之苛刻,算是仙道修士也难以达到,唯有初生的婴儿才有这种短暂的状态。   而眼下的祁震,却是无意之达到了这种境界,祁震本身是气血充盈旺盛之人,加肉身炉鼎强悍而生机尽展,况且在这心印台阅读典籍,精神集,不思考其他杂糅之事,达到了一种完美的心境。   渐渐的,若有若无的赤子之心状态更显,而体内潜藏深处的元气也慢慢显现,在无意识之下,与体内精气慢慢媾和,牵连真气,三气和合运转,在丹田之内,汇聚于真气种子之,三者妙汇合,竟是产生了一丝足可改造性命本身的无瑕力量。   同时,在弘法殿之,收敛了一身神气波动的洄光长老也察觉到了祁震的状况,如今的祁震,一身气息全无,但偏偏又不是死亡,肉身还保留这温度,洄光长老先是一惊,然后脸略微露出欣慰神情,虽然仅有一瞬,但也足够说明事情了。   “竟然在心印台得到突破之机,此子机缘之厚,简直让人难以想象……不过归根到底,还是他专心无二的性子,若是三心二意,妄图修习到强**术神通之人,绝无此等机会,看来祁震的确在大纲之下足了功夫,修为境界突破有期了。”   洄光长老暗自赞叹,也一直密切关注着祁震的状况。   自祁震进入心印台实际足有十多天了,好在祁震本身生机旺盛,加境界又足,十几日不饮不食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又在此时有突破之机,可谓是天赐良缘。而身为传法长老的洄光长老,虽然对待弟子严厉居多,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十分重视弟子门人的。   祁震虽然不是洄光长老的弟子,但是出于种种因素,至掌门流光真人、远至身处天南的云笙长老,都对祁震有着相当大的期望,而作为他们的师弟,洄光长老多少也了解到一些所谓的“计划”。   与对待其他门人弟子不同,玄天宗、乃至天下绝大多数仙道修炼的师长,都不会刻意要求弟子们要迅速地提高修为境界,精进修为,绝对不是滥竽充数的加快速度,更何况欲速则不达,对于仙道修炼而言更是如此。   但是祁震却有所不同,虽然祁震本身天资极为优越,在入门之前的修为颇为不俗,而且所得的传承也是特异非常,可纵然如此,却依然要求他的修为进展要加快速度,要不是世不存在完全依赖外丹饵药提高修为的东西,玄天宗恐怕会恨不得让祁震吃一肚子的各色灵丹妙药。   祁震的修为进展得太快了,对于如洄光长老这等修为的高人而言,祁震仿佛一眨眼的功夫连升几级,境界暴涨,很多该学的、该知道的,根本还没有了解清楚,已经突破到了下一个境界。   如果说是放在过去,洄光长老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借助各种手段、引动不恰当的机缘,强行拔高祁震的修为境界,这跟催肥圈乳猪的行为有什么差别?是不是来日要将祁震拉去屠宰?   仙道修炼注重生命,这样猛然加快修炼进展,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玄天宗的历史,出现过不少修为境界进步飞快的门人,可惜这些人大多数没有什么好结果,纵然是当今掌门流光真人,年轻之时也是被称呼为玄天宗千年以来修为进境最快之人,但也不如今的祁震。   不过祁震本人却没有在乎,而且现在的他也没有在意修为本身是否突破的这个细节,甚至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丹田之正在酝酿一股足可以彻底改造自己生命的强大力量。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玄心鉴》的大纲他只勉强看到一半,越到后面,言辞之晦涩越加明显,几乎是通篇的世事经验,还有大段大段的寓言故事,看去跟仙道修炼毫无关系。   祁震都有些怀疑了,自己不会是找错典籍了吧?幸好多番询问过身旁一直不动的书灵,确定自己所看无误,方才继续阅读下去。   《玄心鉴》到底能否归类成仙道典籍,祁震有些疑惑,他接触过不少修炼的功法典籍,由浅入深、林林总总,虽然有不少语句难明,但是沉下心来细细领悟,大多还是有所体悟的。   可是这《玄心鉴》,更像是一部让修习者看透人情世事的故事集合,辅以大量的生涩词汇解释,当然,其解释的本身也是让人难以琢磨明白。   祁震有些好,第一个修炼《玄心鉴》的人,到底是怎样有所成的?而且这《玄心鉴》为何会别编著如此?许多问题缠绕着祁震而没有答案。   但是有一点祁震是知道的,按照从书灵那里得知信息,《玄心鉴》是世间一切智慧与知识的容纳之所,一切仙道典籍都可以从寻找得到。   如果书灵所言无误,而《玄心鉴》也确实有此妙用的话,那么天下仙道的各个宗门,在玄天宗眼里,不过是可以随意把玩的工具罢了,难怪天下仙道皆认为《玄心鉴》是万法根本,也难怪其余六个仙道宗门的出现与玄天宗有所联系。   不过祁震还有一个问题,他曾经向书灵这样问过   “前辈,这里有没有一本叫做《霸仙真解》……或者类似名字的仙道典籍呢?”   祁震有些好,毕竟《霸仙真解》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可书灵却迟迟没有回答,披着黑衣的身形不停闪烁,好像是一片破碎了的镜子一般,过了足足一个时辰,书灵才回答道   “没有,心印台没有一字一句关于霸仙二字的提及。” 第174章 东海   得知《玄心鉴》没有任何关于《霸仙真解》的内容,祁震也没有太过深究,至于当初霸仙老人的嘱托,真要做到,以祁震如今修为还远远达不到,更何况祁震连混元洞天具体在哪里都不知道,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玄心鉴》的原典。   不过祁震对此事的分心也是只有一瞬间而已,回头便集了精神在大纲之。   而在祁震潜心修炼的同时,浩土州各处,不少仙道才俊也各自有着自己卓绝的表现,虽然说祁震修习《玄心鉴》的事情玄天宗下震惊,但是这也不足以让整个仙道关注其。   更让天下修士震惊的是,同样入门时间极短、成为苍云剑宗弟子不过两个月的何茗,不仅修为进境极快,而且在苍云剑宗三年一次的剑章论会,连胜十多位门优秀弟子,拔得头筹,破例被苍云剑宗掌门收为入室弟子,传授剑宗至高心法。   何茗身为东海剑仙、也是《九天御剑势》的传人,早在仙道七宗离开天南之地的同时传播开来,至今经历过仙魔大战的那些修士们,绝大多数对东海剑仙都是抱持着极为强烈的崇拜之情。   与各大宗门自己的掌门、又或者是后期运筹帷幄、决胜仙魔大战的流光真人不同,东海剑仙一脉的存在更具有传的色彩。   浩土州这片旷大的陆地东岸,一向是肥沃土壤与繁华世俗集的地区,东海物产丰富,哪怕不依靠地的产物,光是各类鱼虾蛤蚌,足以富裕一片城镇,更别提海各种珍事物,也是仙道修士所极力追求的。   仙道七宗当,紫宸楼和青岚宗皆是地处东部,其紫辰楼更是坐落与海岸之,门不少珍宝物皆是出自东海之。   可是仙道七宗如此庞大势力,北至极北冰河、西至西野之域、南至天南之地,都有着插足之处,唯独东海之极少有所牵连。   一者是因为东海浩大,更甚陆地,辽阔无垠,算是炼神境的高人,也鲜有能探查清楚东海之的情形;其次是因为东海之,零星分布着不少荒野岛礁,面不乏强大妖兽栖息其,加之气候恶劣、风暴频繁,算是仙道高人,也避免在东海深处长时间停留。   但是传闻在苍云剑宗开创初期,其开山祖师昆仑锷,座下两名首徒,彼此不和已久,昆仑锷为了避免日后宗门纷争、势力割据,于是单独传了一套《九天御剑势》给二弟子,并让他外出悟道,将《九天御剑势》参悟完整才回归苍云剑宗。   这名弟子心生不忿,认为是昆仑锷有所偏私,一怒之下,发下毒誓,若此生修不成《九天御剑势》,则终身不入州一步。于是这名弟子带着愤怒与悲伤,离开了浩土州,独自一人御剑前往东海深处。   一开始这名弟子心恨意滔天,每天在东海身处屠杀生灵,每见一处岛礁,必定杀尽面一切生物,不少修炼千载的妖兽,在这名弟子的剑下一夕丧命。   可惜越是如此,这名弟子对《九天御剑势》的参详越是浅薄,到最后修为竟有倒退迹象,只能在一处祥和岛屿之,抱着绝望之感,日夜修炼《九天御剑势》。   或许是机缘巧合所致,在这名弟子尚在修炼之时,一条自浩土州出发的寻宝巨舟,在波涛之翻覆,穿之人几乎死尽,只有一名年轻水手在昏迷当抱着木板,被冲到那片祥和海岛之,而这个时候,苍云剑宗早已创派百余年之久。   修为日益退步,渐露散功迹象的那名剑宗二弟子,心已经没剩下多少希望了,而这名年轻水手的出现,却让他的内心重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   这名剑宗弟子心态虽然低迷,但终究有修为在身,借助些许灵气以及野果,如山野深修之人一样存活百年不成问题,可是对于这名甫脱大难的年轻水手而言,无疑是连下一顿饭都要拼命奋斗的荒野之所。   第一次碰见那名剑宗弟子的年轻水手,误以为遇见山魈野人之属,发了疯地逃命,但是一介凡夫俗子哪里跑得过天下飞行最速的苍云剑宗弟子,经过几番误会解释之后,年轻水手才知道剑宗弟子的身份以及来历。   能随船出海寻宝的水手不会是太过蠢笨之人,见到这等神仙一般的人物,年轻水手纳头便拜,剑宗弟子在绝望之收下了这名弟子,这也算是东海剑仙一脉的开端。   由于苍云剑宗最初视这名二弟子的出走为家丑,所以至今世人都不知道这名剑宗弟子的姓名为何,可是当年轻水手修成《九天御剑势》,回到苍云剑宗一剑破万剑的事迹传出后,“承九天”这个名字,成为东海剑仙一脉的开创之人。   承九天是当初那名剑宗弟子给年轻水手另起的名字,寓意明显,是要继承《九天御剑势》。   可是承九天的修炼过程却让那名剑宗弟子陷入了更深的绝望当,在历经了一番波折与历练之后,承九天才勉强学会了苍云剑宗最为基础吐纳和剑术心法,其资质之差,简直不适合仙道修炼。   当那名剑宗弟子自知寿终之日时,承九天的修为不过炼气境二阶,这还是在剑宗弟子尽心教导之下的成。   那名剑宗弟子一生心高气傲,与自家师兄不合、与宗门反目,皆是一口难以咽下的恶气,这种仇恨,自身亡的那一刻,剑宗弟子都没有忘却,并且嘱咐于承九天,要让他修成《九天御剑势》之后,回到苍云剑宗报仇雪恨。   或许是继承了这种仇恨,又或者是不甘心一生死守孤岛的求生意志,承九天在那名剑宗弟子死后,修为境界暴涨飞快。并且在一天雷雨交加的风暴之下,顿悟出《九天御剑势》的精华所在,一剑破去漫天风雷,将乌云阴霾尽数扫荡无踪。   在这之后,便是理所当然的复仇故事了。   承九天在孤岛之,将剑宗弟子一生所学统统记录下来,或刻写在树皮之、或雕篆在石壁之,总之是将所有知识统统记录下来,然后带着剑宗弟子的佩剑,一口气不加以停歇,回到浩土州之。   承九天当时还不知道,自己的修为已经远远超越了自己的师父,当他浑身剑气剑意不加以丝毫收敛,飞过诸多仙道修士头之时,众人皆是感觉顿时脖子后面一凉,仿佛头顶悬着一柄利剑一般。   当承九天来到苍云剑宗山门之时,苍云剑宗已经是发展成仅次于玄天宗的强大宗门,门下弟子过万,在浩土州掀起一股个个修士配一把飞剑的风潮。   在这种苍云剑宗最为傲视天下、甚至有几分欲挑战玄天宗心思的氛围下,承九天的出现,无疑是对苍云剑宗最大的打击。   承九天没有理会山门弟子的阻挠,一步一剑,将迎面而来的所有剑宗弟子的飞剑全数摧折,剑气激荡,更是将苍云剑宗山门击碎。   如此严重的事情,顿时让苍云剑宗下齐心应抗外敌,却不料《九天御剑势》之强大,竟是让苍云剑宗所有弟子结成的“万剑山河天地开”阵法难以阻挡,万柄飞剑折断大半、崩裂两成,仅剩数十柄品质极优的飞剑避过一劫。   连剑宗之内不少长老彼此联手都敌不过承九天一剑扫荡,直到已经卸下掌门之位、清修多年的昆仑锷再度出关,才勉强挡下了《九天御剑势》的强大威能。   而这时苍云剑宗众人才知晓,原来这名毫无来由闯苍云剑宗的承九天,正是当年昆仑锷座下的二弟子的传人,如今见得是此人修成《九天御剑势》,昆仑锷内心便明白,自己当初赶走的那名弟子,想必是已经辞世了。   经此一事,承九天之名声一度压过了苍云剑宗,也被人认为是当时仙道之实力最强之人。   至于承九天,并没有答应昆仑锷回归剑宗的请求,无论承九天从那位剑宗弟子身学到什么,那股百折不屈的傲骨,肯定是有了最为明显的传承。   短暂在浩土州停留了一段时日的承九天,在一处贫穷小镇的巷子当,收了一名身患天生目疾的孩童为徒弟,这名小孩资质极差,任何仙道修士都不会看眼,可承九天偏偏收了这名徒弟,然后将其带到东海的那处孤岛之,一方面教导这名孩童修炼之法,一方面在孤岛之开辟修筑,历经百年,才慢慢地将这处岛屿改造成一片略显世外仙境的景象。   东海剑仙一脉,向来一支独传,师徒各一人,而且自承九天开始,每一代传人都不是天资优越之人,甚至是刻意挑选那些有所缺陷的人。   但偏偏这些一代代的传人,每一个都能修成《九天御剑势》,当他们修成之后,重回浩土州,挑选弟子。   不过也是自承九天之后,往后的东海剑仙传人,与苍云剑宗几乎没有往来,企图前往东海寻访之人,要么被当场格杀,要么难寻仙踪。   第二次东海剑仙的出世,那是在仙魔大战之,与一脉相承的傲骨相同,东海剑仙并没有寻求任何的援助,而是单人独剑,直接杀向魔道,这让魔道震惊,也让仙道七宗震惊。   但是可惜的是,这位东海剑仙的传人,终究是不敌当年魔道浩瀚如海的攻势,最终殒落,让仙道一度认为,东海剑仙传承自从断,其最为惋惜的自然是久远前与东海剑仙有所瓜葛的苍云剑宗。   然而何茗的出现,让苍云剑宗、甚至整个仙道都为之震动,而东海剑仙一脉传承的回归,也让苍云剑宗自创立至今的遗憾,也得到圆满。   当何茗被收入剑宗掌门门下之后,这位千年难得一见的女修士,同时获得了东海剑仙《九天御剑势》、以及苍云剑宗《河图剑章》的两道传承。 第175章 苦河   何茗被苍云剑宗掌门收为入室弟子的事情传到玄天宗时,祁震离出关之日还剩下三天,起封闭了将近一个月的弘法殿,祁震不再是玄天宗弟子们议论的焦点了,何茗的出现,让天下仙道不少地位尊崇的前辈真人都为之震动、惊讶。   而在天元峰的正心殿,乃是诸位长老首座聚首议事之所,今日一反过往冷清无人的情形,玄天宗泰半长老首座都来到此地。   自擎灯长老开辟昭明洞府之后,长门天元峰与擎灯长老一脉的势力逐渐不和,但是矛盾一直没有升级到直接对抗,所以基本是保持在不相往来的境地,而正心殿的议事,近年来也少了许多,最多是掌门流光真人召集长门长老闭门议事罢了,不掺合洞府首座们。   只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仙道之大事频频,甚至让人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算是原本只有各大宗门之内严密控制的未来劫数相关消息,似乎也在不经意间传播开来。   在这种情况下,正心殿议事,不仅是体现掌门真人对当今仙道种种世情变幻的重视,更是让众多宗门流砥柱安心的一个重要机会。   正心殿议事气氛平和,毕竟此间众人都是仙道修士,修为境界或有高低之分,但是同为玄天宗门人,此刻地位难有高下,连掌门流光真人,也没有坐在自己的位置,而是于人群之,与众多长老交谈。   “掌门,这何茗听说也是自天南之地浮现,为何不早早把握?如今在苍云剑宗门下,反而让他们势力更加强大,更别提《九天御剑势》回归苍云剑宗了。”一名长老脸带担忧的说道。   流光真人摆摆手,说道“《九天御剑势》早在天南之地便已问世,哪个宗门想和苍云剑宗抢夺何茗,无异是激化矛盾,现今形式容不得仙道之内耗更甚了。”   “我明白掌门的意思。”另外一名首座说道“何茗无论拜入哪家门下,修为境界的提高对于未来即将到来的劫数都是有所助益,再不济,也能给留下传承,保宗门道统不灭。”   “哦?那……掌门传授祁震《玄心鉴》,也是这个道理?”   听闻此言,流光真人脸色虽没有变化,可是内心却闪过许多思索,说道“祁震此子乃是本门的一道布局,与未来劫数牵连甚密……你等众位,回去之后要记得约束门人弟子,听说当初祁震刚来到天元峰,被某位长老的徒弟阻挠,本座反复推演过几次,要不是祁震出手知道轻重,别说区区一具法器,很有可能日后修炼都会留下祸患。”   “谨遵掌门真人法旨。”   众多长老听闻之后,纷纷行礼,然后各自暗暗瞧向一个方向,分明是对某位愚蠢而不加思索之人的嘲笑。   或许是有人希望在掌门面前有所表现,又或者是趁机落井下石,一名洞府首座赫然说道   “掌门真人,正是苦河真人的大弟子,之前胁迫祁震,要不是祁震灵机应变,恐怕早被苦河真人所炼制的琉璃火灯给烧成一块焦炭了!”   往日里十分高调、连一身道袍都极尽华美的苦河真人,今天却是一反常态,穿了一件朴素的青色道袍躲在人群当。   苦河真人在天元峰地位颇高,但是与掌门流光真人的关系算不特别好,私下里经常赞赏擎灯长老的锐意进取、破除门户之见等行为,更是与其来往甚密。   由于苦河真人的传承溯几代乃是玄天宗的掌门,所以一直有着相当的自傲和能为,对待其他长老都几乎是用鼻孔看人。   只是今天收到要在正心殿议事的通知之后,苦河真人一刻没有好受过,虽然他原本对祁震并无恶意,只是觉得得了天元峰,应该了解一下宗门格局,并且趁此机会施恩,日后可以图报。   只不过想他这种,自幼生长在玄天宗的人,除了一身平和的修为,剩下的大多是对权势的栈恋,甚至妄图获得掌门之位。   这可惜当今的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无论是修为、还是人望、威信,都远远超出自己,而且从仙魔大战磨练出来的铁血手段,是苦河真人所万万不敢直接对抗的。   “哦?是吗?苦河师弟,你说呢?”   以流光真人的能耐,哪里会不清楚当天事情发生的经过,只是恰好有人点出此事,流光真人也乐于借此机会震慑一下众多长老首座,便饶有兴致地询问起来。   “这……这……”苦河真人哭丧着脸,也不敢抬眼直视流光真人,哪怕流光真人在登任玄天宗掌门以来一直有着好打交道的特点,可是苦河真人依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而一些与苦河真人关系较差的长老首座们也趁机说道“苦河,凭你和你那几个弟子,也不睁大眼睛瞧瞧,祁震能得来天元峰修习《玄心鉴》,是何等重要、关乎宗门未来的大事,你竟然还企图往里插一脚?说清楚了,是不是擎灯长老那帮人叫你这么做得!”   苦河真人似乎一下子将多年修炼下来的心境都抛弃了,一听见擎灯长老,肩膀猛然地一耸,任谁都看得出苦河真人的心理变化,分明是默认。   随之而来的,便是众多呵斥责骂之声。   虽然此间正心殿内不是玄天宗所有的长老首座,但偏偏是除了表明与擎灯长老交好的长老首座们都到了,这般阵势,分明是一种无声的宣示,证明自己与掌门真人的同一阵线。   而在这条阵线当,出了苦河真人这般人物,仙道高人不屑于动手,嘴却也不会有一丝的放过。   骂声越来越大,眼看情形将要失控,流光真人轻轻鼓掌,一阵回环法力随着掌声传出,瞬间压下所有吵杂之声,算长老首座们依旧张嘴喝骂,但是却听不见一丝声音的传出,可见掌门真人法力修为之玄妙。   察觉到掌门出手,众人纷纷安静下来,然后听流光真人说道   “苦河,以你的修为眼界,不可能看不出本座的行动。算真的不知,一名奉玄天金旨来天元峰的人,哪里是你的一名弟子能够阻挡去路的?看来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连怎样教导弟子都忘了,需要本掌门教你怎样管吗?”   苦河低垂着头,却是瞪大着眼睛,因为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并不是自己被掌门真人暗语讽刺,而是想起了掌门真人是如何教导弟子的。   流光真人如今座下有三名弟子大弟子言机枢,修为并不突出,喜好炼器之道与机关之术,如今已不在玄天宗内修炼;   二弟子莫机锋,被认为是掌门继承人的杰出弟子,仙道精英会之魁首,入门十载,出门历练,连斩三名行止有偏的旁门散修,其修为都是临近炼神境的厉害人物,而当时的莫机锋,不过是炼气境六阶的修为;   三弟子夏机虹,本为女子,世俗家庭因仇杀而家破人亡,幼年时被路过的流光真人救回玄天宗,收入门下,平日里女扮男装,行事沉稳。   三名弟子虽然各自不同,但是流光真人的教导却是极为艰辛。流光真人为了让三人有能够应对危机的能力,在自己年轻时修炼之处玄天荒径布下重重杀生之阵,只有突破玄天荒径全程,方能出师。   后来有长门长老见掌门此法别有深意,便借了玄天荒径,让自己门人弟子前去一试,最终结果竟然是师徒数人同陷阵法之,最后还是流光真人亲手出马将众人救出。经过此事众人方才明白,掌门真人座下三名弟子,皆是极为厉害的角色,而在掌门座下的弟子,每日所经历的磨练,宗门之内的弟子加起来都要多。   苦河真人很清楚自己的那些弟子是怎么回事,而当初派遣去寻找祁震的那名弟子,其实是苦河真人当年行走世俗时留情所致,只不过碍于长老之位,苦河真人只能隐瞒父亲身份,所以平日里对这名弟子的溺爱完全不亚于世俗世家的长房独子一般。   而这次事件,其实的确与擎灯长老有所关联,只是门与自己相谈之人,并非擎灯长老本人,而是他的师弟秉灯真人。   苦河真人对掌门流光真人的不满平日里并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在秉灯真人的劝说之下,苦河真人觉得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自己哪位没有名分儿子的前途,有必要好好针对一下掌门真人。   直接动手是不可能的,流光真人修为冠绝玄天宗,除去三圣此等近乎神话的人物,流光真人隐隐有天下第一人的气概。同时也是在秉灯真人的指导之下,苦河真人把目光转向了祁震。   虽然说苦河真人一年都有五六次请求掌门借阅《玄心鉴》而不得,但是苦河真人自己也明白,门分歧渐深,《玄心鉴》基本是不太可能让晚辈弟子能看见的了。   而祁震此人的出现,无异是狠狠打了苦河真人的老脸,原本屡求不得的珍宝,让一个入门不过一个来月的外门弟子所得,苦河真人的怒意有多盛,可想而知。   苦河真人将自己炼制多年的琉璃火灯交给了自己的私生子,让他去将祁震带来,那时苦河真人还想着要怎样对待祁震,是暗废了他的几根经脉、还是种下一道神识侵扰他的心智?   可惜事与愿违,算借助琉璃火灯,苦河真人的那位私生子依旧没能奈何祁震,反而让祁震出手迅雷一击,将琉璃火灯之炼化多年的法阵破去一半,让苦河真人又是肉疼又是恼怒。   不过现在好了,一切仇恨恼怒都没有宣泄的地方了,进了弘法殿的祁震已经坐实了《玄心鉴》修习者的身份,未来在宗门地位必然日益拔高,而自己,能不能过眼下这关还是未知之数。 第176章 腐朽   “罢了,此事本座不深究了。 ”流光真人将视线从苦河真人身移开,对于这样的人物,流光真人从入门之初见识过不少,算经历过仙魔大战,那些年轻时意气风发的仙道俊才们,经历过时间的消磨,一样变得如他们先辈一样贪恋权位。   流光真人话锋一转,说道“鉴于近来仙道之乱想渐起,本座欲振兴门弟子,以应对未来变数,打算将天元论会提前举行。”   流光真人话语一出,顿时引起一阵议论吵杂,有几个相对大胆的长老说道   “十二年一度的天元论会乃先祖定制,下一次天元论会仅仅是在一年多之后,掌门真人不必这样急着召开吧?”   “不错,十二年一度,早已成为门成规,许多门人弟子都是按着此等时例来规律自身修炼,若是贸然提前,恐怕弟子们准备不足。”   “更何况十二年一度的天元论会,乃是整个仙道都重视的大事,除了我玄天宗下弟子皆可参与,连其他宗门以及许多散修都会前来观礼,若是玄天宗此时有什么动作,恐怕会让不少外人揣测我们的动作,甚至可能动摇掌门真人的威信。”   话头一出,众多长老首座顿时议论纷纷,基本都是在阻止流光真人的这个决定。   流光真人微微皱眉,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决策竟然遇到这么强烈的阻力,而且还是来自这些向来支持自己长老首座,看来他们对于未来劫数的了解实在太过浅薄,真以为不用花费任何力气能度过这样的危机。   “诸位,你们恐怕有所不知。”   流光真人决定让众人好好理解,说话声,伴随着一股强大的神识,内蕴藏着流光真人推演多年得到的信息,其也包括着许多自古以来先贤们的寓言   “诸位都以为,未来劫数不过是魔道复兴、妖物作乱,本座则说,这些都不过是真正劫数的先兆。诸位可知,三千年前天魔掠世,世间生灵饱受涂炭,万里人间繁华,顿时化为末日焦土,若非我玄天宗三圣开拓山河结界,保护周遭百里生灵,延续浩土人脉,恐怕我们所处的这片天地早已是一处凋零无物的荒野。”   “本座忝为玄天宗掌门百余年,历经仙魔大战,众位大多也是亲身经历,更有不少仙道巨掣殒身此战,血战过往,历历在目,至今我等皆是庆幸保全自身,方得今日仙道盛世。却不知晓,当年天魔掠世,纵然是我等修为之辈,也不过是天魔口边残羹,若非有三圣慈厚护生,此番推演预测之功,本座尚且不能向诸位演示。”   “两个月前,天降星河极光异象于一瞬,恐怕诸位有大半都不曾知晓,本座与六大宗门窥见天机演变,聚首与长门之,商议未来应劫之法,才有现下多番举动。诸位皆是当今天下仙道流砥柱,却不可再做那畏首畏尾之辈,劫数将至,则应众人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更不应彼此修为有高低之分,则忽略半分助益之功。”   “如今各大宗门晚辈之,人才俊杰辈出,我等更应用心培养,而非相互埋没攻伐,天元论会提前,乃势在必行之举,若诸位不欲参与,则自可责令门人弟子潜心修炼。本座此番欲从混元洞天请出玉蟒龙骨,以为论会演武优胜者之奖励,言尽于此,诸位不可再加阻议,否则以违戒论处!”   流光真人平日里面目虽然威严,但是长门下皆知,这位掌门其实很好打交道,算是一些修为较差的弟子,恰巧碰见路过的掌门真人,有修炼的疑惑,都可以毫无阻碍的前询问,而流光真人一向也是以慈厚长者对待众人,只有在对待自己三位真传弟子之时,才会流露出严厉的姿态。   而那些见识过流光真人在仙魔大战时风雷手段的首座长老们,一开始也是对这位掌门敬畏有加,只是经历了擎灯长老之事,这些长老首座们也开始变得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倒不是凡事都跟流光真人对着干,只是对门人弟子的约束渐渐减少,而这也与掌门真人近年来逐渐下放权力有所关系。   不少长老首座都已经逐渐忘却这位亲自指挥过仙魔大战的掌门是何等犀利的人物,而当流光真人发出这一道能够压下所有人法力运转的神识之时,众人才回想起,这位掌门的强大和权威所在。   感受到神识之的信息,一时间正心殿内死寂一片,不少修为略低的长老首座们面露冷汗,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这个时候流光真人才缓缓说道   “我知道这些年来,众人都觉得身处和平盛世,便可无所畏惧的行事,更有的人纵容门下弟子和世俗家族蛮横行事,若非我屡次派遣长门弟子前往处理,恐怕当今整个浩土州都要与我们玄天宗对着干了。”   “你们总说我放任其他六宗势力增强,但若众人齐心,检验自身行止,玄天宗算只凭着先辈遗留,照样能死死压制着其他宗门。但正是因为门内部分长老,自觉修为提高,不用再受约束,便行止乖张无碍,这才使得其他宗门有机会提高自身的权威。”   “你们可知,当日六位掌门秘密来到天元峰,除了商议未来劫数,还说了些什么?无一不是向我抱怨诸位这几十年来的行径作风。凭着宗门威势去抢夺他人守护多年方才出世的珍宝,在别人修炼正是关键之时横加干扰,更有些企图骚扰青岚宗的弟子,当日本座面目之无光,希望诸位多多体谅。”   说完,流光真人微微低着头,像是肩膀压着万钧重担,离开了正心殿,只剩下一帮惭愧尴尬的长老首座们站立不动。   “苦河!你那个叫陈凯的弟子,好像是去骚扰青岚宗的小子吧!当真不长脑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对方拆了他的祠堂!”   沉默了许久,这些长老首座们依旧没有敢动弹的,只是其一人暗恨的这样骂道。   见得流光真人离开,苦河真人也勉强松了一口气,但是听见对方这样说道,他也反驳道   “玉生首座,你也别自以为是,为了一处世俗矿脉,你竟然纵容弟子杀伤无辜平民,你做的事我狠辣多了!”   “哼!那些可不是什么无辜百姓,一群凭着琉璃川做靠山的土匪罢了,我的弟子乃是替天行道之举。”   “嘿嘿,人家琉璃川掌管那片矿脉都四五百年了,你倒好,弟子为了炼制一件法器,想都不想让人家去攻占。”   “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了?紫宸楼那个摘星士借你们洞府一处地方修炼,你竟然让弟子去打扰人家,要不是掌门后来屡次道歉、赠予灵药无数,两派的仇怨这样结下了!”   众多长老首座们彼此揭发、互相争吵,一下子正心殿内世俗菜市场还要吵闹的地方,而偏偏这些吵闹之人都是仙道之身怀高深修为、有着颇高人望的人物,若是让平凡人看见了,恐怕会捧腹大笑而不止。   离开了正心殿的流光真人,本是想引发这样的情形,他早对这些长老首座看不顺眼了,但是却又不能为了单纯一两次宗门威信而借此动摇到宗门的根基所在,所以略施手段,让自己的决策得以实现。   慢慢来到弘法殿的流光真人,停下脚步,察觉到整个弘法殿被一股内敛刚猛的法力所定住,外人难以进入。   但是当流光真人低声咳嗽两声之后,一个月来禁闭大门的弘法殿却好似张开了一扇看不见的大门,流光真人迈步而入,进入到这片宁静肃穆的空间。   流光真人一进来,便收敛了全身的神气波动,看见迎面而来的洄光长老,流光真人并没有张嘴说话,而是传去一道神识,将自己刚才所做的告知了洄光长老。   洄光长老收到这道神识之后,白了流光真人一眼,一样以神识回复道   “身为掌门,你这样做还真是无聊,你既然清楚宗门之内早已有这样的情形,为何不早早处理,遗祸至今!”   流光真人面带无奈地回复道“此时不是朝夕所致,早在我拜入玄天宗时,这些长老首座的先辈已经是这般模样了,当初我玄天宗的先祖为了解决长门长老放纵行止的问题,开辟了洞府传承这样的模式,到如今发现,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方略罢了。”   “劫数降至,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洄光长老的回复带着怒意。   流光真人脸露出了一丝的得意,说道“这些人自保有余,但是想让他们为玄天宗应对劫数而出力?师弟你想得太美好了,早在一开始,我没想过让他们来为未来劫数而有所贡献,他们是磨刀石。”   “什么磨刀石?是谁的磨刀石?”洄光长老语带怀疑,但是说到一半,却好像有所体悟似的。   流光真人看着洄光长老的眼神,说道“不错,正是祁震的磨刀石。应对未来劫数,祁震乃是重要的关键,且不说未来我玄天宗是否真的能度过此劫,有祁震在,我玄天宗必能革新气象,将那些污秽统统扫荡!”   洄光长老沉吟许久,才回复道“我明白你为什么被师父任命为掌门了。”   “哦?”流光真人有些怀疑,自己这位师弟脾气刚烈,对自己身为掌门一事很是不愉快。   “云笙师姐虽然在推演天机之你更有体悟,但是对于玄天宗,真正能看得更远之人,是你!你不仅是要度过未来劫数,你还要借此机会,不惜以这些腐朽势力和宗门根基为代价,将他们彻底摧毁,此番作为,不仅是那些长老首座们不了解,恐怕连其他宗门也没有想到!” 第177章 抉择   洄光长老在弘法殿的角落处仔细观察着定坐的祁震,以神识向流光真人询问道   “这祁震到底是何来历?你让我负责监管,但是缺不告诉我他的身份出处,我向不少人打听,竟然没有人了解祁震过往修炼根底,只知道他是溯光师兄从天南之地带回来的。 ”   流光真人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眼神缺变得愈发深邃,他回复道   “师弟,此时关系重大,并非知晓全然面目便是好事,我这么看重祁震,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我个人要革新宗门、应对未来劫数,祁震被溯光和云笙连番推荐之时,我也十分诧异,此事我也曾向三圣探寻,得知的结果让人震惊,这内牵涉到一桩古仙道公案,一旦现世,恐怕引来的祸劫会未来天魔劫数更加严重!”   “那你这么放心让他修炼《玄心鉴》?”洄光长老虽然以神识交流,但是内也同样包含了他个人的愤怒情绪。   “本座自由决断!”流光真人语气也有所变化了,说道“师弟你只需看好祁震便是了,我已经打算将天元论会提前举行,祁震也有必要趁此机会展现一下实力,让门那帮不思进取的弟子好好警醒一番。”   对内情颇为不解的洄光长老许久不发一言,神情也有几分寂寥,他明白流光真人肩担子很重,越是这样,旁人对他的指责,反应自然越发激烈。   “那你所谓的展现实力是要到什么程度?”过了许久洄光长老才问道。   “尽其所能,以祁震的性格,刻意杀伤人命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也不会甘心承受侮辱与失败,经历刚才的事情,那帮长老首座们肯定让门下弟子竭尽全力,唯有这样,才能让祁震潜力越发显现。”   流光真人布局深远,一个小小契机,其后所引发的层层事件,都是在自己算计之。   “你不怕祁震在论会之有所损伤?更不用说树敌多少了。”洄光长老语带谨慎。   流光真人双眼微微阖,只露出细长精光,说道“这是必为之事,祁震此子若是太过放松,恐怕会变得跟他师父一样,若是缺少外力压迫,恐怕会不思进取。”   “变得跟那些尸位素餐的那些长老一样?”   “这道不至于,”流光真人仔细盯着祁震,说道“祁震在仙道修炼一途颇有资质,进取心也十分强烈,但是这对于眼下变局而言远远不足,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足可以担当大任、能行杀伐之功的人,而不是一名能修炼到何等境界的仙道俊才。”   “若是祁震知道你把他当做这般刀枪一样来使唤,不知他有怎样的想法?”洄光长老语气不善。   “这是你小看祁震的所在了,师弟。”流光真人语露自信,说道“祁震非常清楚他自身的处境,早在他还身处天南之地时,那时候云笙师妹的诸多举动,实际祁震自己都心知肚明,没有点破、也没有过多的询问,他只是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罢了,既然彼此心知,何必直言戳破,这种关系对于祁震、对于玄天宗,都是最好的。这种如天性一般的行事举止,才是我对祁震的信任的基础。”   “那你为何要我负责监察祁震?你不是很信任他吗?”洄光长老又将话题转移回去了。   “哈!”流光真人不自觉地笑了一声,然后赶紧收敛神气,以神识回复道“我身为玄天宗掌门,不可能只依赖单纯而盲目的信任,祁震是一把刀,一把锋利无的刀,但越是锋利、越能杀伤人命,则越容易伤害到自己,无论是玄天宗还是祁震自己,都需要给这把刀加一副刀鞘,而这幅刀鞘,是师弟你。”   “说到底你还是在担心着什么,而这里面与祁震身怀仙缘有所联系,对吧。”洄光长老不如他的几个师兄师姐那般聪慧,但也不是愚蠢之人,交谈甚深,他多少也推测出几分关键所在。   流光真人听到这番话,先是闭眼睛,不知道是思考还是做什么艰难抉择,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说道   “是有关联,而且起祁震自身的仙缘,我对祁震的身世更觉得离古怪,这内所牵涉到的,很可能是未来破劫的关键,但纵然是三圣,也不得而知其玄妙所在,师弟你问得再深,我也没办法回答你。”   洄光长老面貌作思考状“身世?莫非祁震还有什么特殊的血缘?可是我之前以神识观察了许久,都不曾发现有特殊之处,更别提一身血脉骨肉的纯粹了,不像是妖邪之物。”   只不过流光真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对洄光长老的问题作出任何回答,最后洄光长老只好说道   “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懒得问了,你自从做掌门之后,做事总是神神秘秘的,连擎灯这么严重的问题你也不打算挽回一二,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这个位置,不好坐啊。”流光真人微微吐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都是一股子紧张的气氛,捆绑了自己足有百余年之久,却依旧无法挣脱。   “若是此番劫数能可度过,我打算传位于机锋了,这么些年实在是太累了。”   “哦?”洄光长老平日里对玄天宗的绝大多数门人弟子都是一副看不惯的模样,但是唯独流光真人的二弟子莫机锋却是青眼有加,说道   “你那个二弟子莫机锋这几年都在哪里历练?怎么都不见人影?对玄天宗事务毫不熟悉,真能担当掌门大任?”   对于此事,流光真人反而是没有那么多的担忧,说道“机锋这几年基本在西北一带游走,西北数郡邪魔异教横行,机锋带着精英会的一些人基本每月都有斩获,只可惜那处异教根深蒂固,短短几年沥血如河,却也无法杀尽。”   “这么说,莫机锋手的杀伐之功一点也不少啊,怎么不让他去应对未来劫数?”洄光长老脸带嘲讽地问道。   流光真人偷笑了一下,看着不怀好意地与自己说笑的洄光长老,说道“我的弟子那几个,老大不管事,老幺眼界稍浅,剩机锋还可以,更何况精英会里的那些人,那个不是精明得不行,与其他宗门打交道,这种事不用我费心去教了。再说了,要换做是你看,现在玄天宗下,还有那些人的弟子适合做玄天宗未来掌门?”   玄天宗的掌门自古以来都是由长门弟子之挑选,并非一定是由掌门嫡传弟子把持,毕竟仙道人以修炼为主,更多门人弟子更喜欢去做一名不须承担太多责任的闲职长老,但是争夺掌门之位的人,历代都有,只不过这一代掌门流光真人,无论是修为还是威望,都没有人能与之肩,而教导出的弟子,更是才能出众。   洄光长老思索了一下,说道“我原本想说擎灯那家伙的,不过他门下的那几个弟子,修为是有了,但是被他师父压着,没什么太多表现……呵,不得不说,你这招可真绝,擎灯再厉害,不过是风光一时,等他的弟子们该出来露露风头时,早发现这个天下早已变了模样,这一步棋,你埋得可真够深的。”   流光真人微笑着轻抚长须,说道“擎灯自好把持权势,分毫都不肯放下,这般长老首座们放纵弟子,多少也与我刻意为之有关。擎灯与我做对,事事都跟我反向行事,自己那帮弟子若是失去了擎灯的庇护,连一个能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那祁震呢?你现在这么大力培养,不怕未来等他修为境界高了,连我都没法掌控的时候,反过来对玄天宗有所危害吗?”洄光长老提及此点,也是自己的担忧。   流光真人看着那个安静入定的年轻人,眼神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意味,反而是一股返璞归真的平和,说道   “如今说这些都不过是未来预期,天魔劫数能否度过还是未知之数,若是渡不过,玄天宗也不复存在了,想这么多作甚?”   “要是能度过呢?”   “如果真能安然度过此劫……”流光真人眼帘低垂,好像一个熟睡的老人一般,而洄光长老对流光真人这个举止很是了解,这是一种隐藏的杀机、一种掌握天下仙道的绝世气概。   “在让人绝望的危机当下,人们需要英雄,需要一名能够挺身而出、带领众人突破危机的英雄,而当危机被扫灭之后,英雄应该成为传说,让后人世世代代传颂。”   “你!!”洄光长老察觉到话语的暗藏意义,由不得低声喝了一声。   流光真人摆摆手,制止了洄光长老,然后说道“师弟,我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天魔劫数隐而不发,一发则不可收拾,天下苍生与仙道传承,极有可能此灰飞烟灭,如果能弃一人而拯救苍生,我身为玄天宗掌门,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做下决定!”   “可是祁震又有什么罪过?你难不成会害怕他实力过大而影响了玄天宗引导天下?你的想法怎么变得愈发腐朽不堪了?!这不是我所认识的流光!”洄光长老语带怒气,甚至有几分怒不可遏。   流光真人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同样的抉择,早在三千年前,三圣做下了,异数本不该留存于世,祁震的仙缘从一开始是颠覆了仙道的根本,他所造下的杀伐之功,会将天下带入另一个深渊!这种事情我本来不该说的,但是你现今既然知道了,应该明白,祁震对整个天下、对未来劫数的重要所在,我不想有任何的一言一语影响到他的决心,知道吗?!”   说到最后流光真人竟然流露出极少有的强烈杀意,让洄光长老不禁一阵悚然,只好低声回应了一声,然后带着莫名的神色看向祁震。 第178章 先天   祁震出离定境之时,并没有什么太多怪的现象,与过去屡次突破带来的异象不同,祁震从心印台幻境离开之时,已经是带着炼气境六阶的先天境界修为了。   这是一种返璞归真、重新回归原始状态的玄妙境界,甫一出关,祁震感觉自己全身由至下都产生了异乎过往的变化。   祁震的能够闻到,自己的身体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这是一种生机初现、处于萌芽状态的气味,而这种气味,并不是寻常人都能闻到的,只有身怀神识之人,才能察觉到。   感受到自己身体变化,祁震自然是满心欢喜,赶紧站起身来,体会一下自己修为如何。   “哦?倒是小有成了?”   在祁震的屁股刚离开蒲团的刹那,洄光长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呃……弟子拜见传法长老。”   还带着满脸喜悦的祁震这才记起,自己在《玄心鉴》之内的幻境之逗留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恐怕都是传法长老在为自己护法,想到这里,祁震赶紧道谢。   只不过洄光长老向来对这些繁缛节毫不在乎,一甩袖子,示意祁震不用多礼,然后说道“这《玄心鉴》你还想留着吗?”   祁震一个月以来,手里一直捧着《玄心鉴》副本玉册,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双手,两者近乎联成一体,被洄光长老这么一提醒,祁震才恭敬地将玉册递给洄光长老。   洄光长老接过玉册,瞧了一眼,转过身去,走到一扇屏风之前,也不见如何捏诀施法,山水画面的屏风之闪烁出一阵粼粼波光,《玄心鉴》副本玉册这样落入了屏风之内,不见踪影,玉册进入屏风之后,原本栩栩如生的山水景象又变回寻常扇面的图画了。   祁震注视着洄光长老这番举动,感叹玄天宗收藏宗门典籍的神之处,如果换做是一个不法分子前来盗取典籍,碰见这扇屏风,恐怕会直接忽略过去。   洄光长老转过身来,神色严肃,盯着祁震,说道“你不会是因为修为境界稍有进展可以沾沾自得了吧?”   祁震赶紧站直身子,说道“弟子不敢!”   “给你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洄光长老对待门人弟子一向严厉,只不过祁震的表现远远玄天宗有史以来的诸多天才们还要突出,可越是如此,越不能让祁震心生骄傲,以至于有所懈怠。   “告诉你一件事,掌门已经下了法旨,天元论会提前举行,在半个月以后。”   洄光长老向祁震说出这个惊人的消息,但是在洄光长老的嘴里却好像平常事一般不值得理会。   “半个月以后?这么快?弟子记得下一次的天元论会还有两年时间啊?”   祁震不曾见识过这等仙道盛会,当初只听东平师兄提起此事,照例来说,这种仙道关注的大事,应该不会随意更改举办日期才是。   洄光长老瞪了祁震一眼,使得后者立刻闭起嘴巴,然后说道“掌门决定的事情,轮得到你一个小小弟子插嘴吗?简直放肆!”   “是……弟子知错了……”   祁震这算是第一次感受到严师的教导了,过去的祁震,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学成才,《霸仙真解》的内容基本是靠自悟,算后来拜在溯光真人门下,溯光真人的教导也是如同顺水推舟一般,而不是像洄光长老这样,每一分言行举止都要规矩妥当。   “哼!这年头的晚辈修士一个一个浮躁,真以为得了《玄心鉴》的传承,高人一等了?一个个不思进取,只知道守着前人的遗产,当真废物!”   洄光长老也不知道是在骂祁震还是在骂玄天宗的门人弟子,总之使得祁震维维是诺,不敢有所反驳。   但好像算这么做,洄光长老也不会有所认同,对着祁震便是一番指责   “《玄心鉴》乃是我玄天宗根本**,无数前人的经验,不要觉得内容枯燥晦涩,便企图放弃大纲内容,跑去寻觅强大的神通法术。”   只不过祁震确实按照洄光长老的指点,专心于《玄心鉴》的大纲之,并不是因为祁震对那些神通法术不感兴趣,相反的,有《霸仙真解》珠玉在前,祁震甚至有几分觉得世间神通强横不外如是,何必去另求他家,反倒是《玄心鉴》这种剖析修炼根本的内容,才值得自己在意。   “弟子……不敢违背长老教导,一直都专注于大纲之。”   “谁知道你是不是口是心非?”   洄光长老好像有意的责骂祁震,而祁震自己也似乎有所察觉,但是他并不像理会对方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试探自己,总之《玄心鉴》已经让祁震修为有所突破,没有必要去与洄光长老作口舌的争锋。   但另一方面,洄光长老确实也是以各种方式企图激起祁震心的忿怒,却发现祁震像个知错晚辈一样全盘接受,直到此时洄光长老才了解到,流光真人之前所说的那番“刀鞘”是何等含义。   祁震所身怀的仙缘,注定会将祁震打磨锋利,要让祁震在日后劫数有所施展,必须加以控制,洄光长老作为监察者,只是“刀鞘”的一部分,《玄心鉴》才是真正遏止住祁震根本杀意的阀门。   想到这一点,洄光长老便失去了对祁震继续苛责的动力了,毕竟自己身为长辈,而祁震又不是那种在玄天宗内娇生惯养的长老嫡传,想让祁震锋芒显露,仅凭这点口舌苛责,还不能有所成效。   “罢了,看你态度还算端正,不加以责罚了,天元论会将近,不必回霞风洞府了。”   洄光长老摆摆手,示意让祁震离开。只不过听见霞风洞府,祁震却起了心思,问道   “弟子为何不能回霞风洞府,不知道我师父最近如何?”   “才过了一个月,能有什么事?”洄光长老有些不耐烦,毕竟对于炼神境高人的寿命而言,一个月简直短暂如瞬息时光,但是看着祁震殷切的眼神,只好敷衍道   “你师父在你来到天元峰之后,去修筑那什么水道运河去了,带着你那几个师兄,算你回去了,洞府里也没人。”   “这样啊……”祁震低声呢喃道,联想起自己天元峰的事情,祁震估计溯光真人这么做也是有意为之,既然自己师父另有打算,那么自己这段时间干脆留在天元峰得了。   “对了……请问传法长老,弟子这段时间不知应该在何处逗留?”祁震这才发现,自己自得来天元峰之后,连住处都没有计划好,总不可能随便找一颗大树底下当作休息吧,虽然祁震没所谓,但是终归不太好。   “怎么这么嗦?”洄光长老紧皱眉头,说道“自己出去打听云霞阁的位置,那里是给临时逗留长门之人安排住宿之所,快走、快走!你这一个月让弘法殿都快闷死了!”   几乎是推着祁震出门的洄光长老嘴里不停,祁震也只好离开了弘法殿。   走出了弘法殿,眼前依旧是那片空旷的平台,祁震微微吐气,感觉一切有有所不同了。   并非是天元峰有所变化,而是祁震的神识过去更为敏锐,而且具有洞察力,快至一瞬闪过的气息、慢至山岳亿兆年的缓慢变化,小至浮游于空的微尘、大至笼罩天空的云海天雷,对于祁震而言,都是有着同样状态的事物。   祁震这才有所体会,何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虽然祁震目前的境界还远远说不与天地肩,但是神识当,一切事物的大小、快慢,本质都具有极大对立的事物,对于祁震而言并无相差之处,足可以体现祁震如今修为境界的高超。   达到炼气境六阶、先天境界的修士,仙道之可称之为“真人”,某种意义,祁震现在已经可以被称之为“祁震真人”或者“祁真人”了,只不过玄天宗既然是天下仙道宗门之魁首,门修为高深之人数不胜数,但是称之为真人的,却不过是宗门之内的长老首座,并没有几个弟子在自己刚达到先天境界便能自称为真人。   祁震唯一知道的,只有当初在天南之地认识的丹华真人,只不过玄天宗与神农谷规制有别,其他门派对于真人称呼并不一定太过在意。   按照洄光长老所说,祁震一路打听,询问云霞阁所在的位置,一路除了一些外门弟子对自己还算友好外,凡是内门弟子,对自己似乎都是不屑一顾。   祁震被宣入弘法殿修习《玄心鉴》的事情虽然震惊了玄天宗下,但是祁震本人究竟是何种面目却不一定所有人都知道,除了个别对此事早有关注的长老首座以及其门下弟子,绝大多数玄天宗的弟子都是不知道祁震面貌长相。   所以当这位身穿着外门弟子杏黄道袍的祁震来到云霞阁的时候,一位大腹便便的管事根本不想理会,随手一指,让祁震去填写一份表单。   祁震拿到表单之后,才知道云霞阁是类似一间在天元峰的客栈,只是并非能轻易入住。毕竟此地是天下仙道修士仰望的核心,住宿一宿要花费五十铢,对于一名外门弟子而言,基本是全身积蓄。   而且玄天宗对来往长门人士也需要有所监管,所以入住云霞阁之人都需要填写表单,证明自己来历身份。   祁震想了想这昂贵的价格,虽然自己能够支付得起,但是这样豪奢的浪费是在难以承受,几番思考之下,祁震打算前往外门道场,随便呆一段时间。   将表单轻轻放回原处的祁震,静悄悄地离开了云霞阁,这个举动却让那名肥胖的管事看见了,低声嘟囔道   “哪里来的小毛头,云霞阁也是你们这种人能来住的吗?” 第179章 云台   离开了云霞阁,祁震来到天元峰来往飞云台的石坪,过了一会儿才搭了前往纵天道场的飞云台。   祁震虽然完全可以自行御风而行地前往纵天道场,但是总觉得这样做太过高调,自己天元峰修习《玄心鉴》已经很让旁人嫉妒了,如果继续毫无忌惮的彰显法力修为,未免遭人嫉恨。   而同在飞云台的,也是一些要回到纵天道场的外门弟子,祁震在一旁不发声响,听着他们谈话讨论   “喂,你们听说了吗,苍云剑宗那个何茗,得到了《河图剑章》的传承,这一下子将苍云剑宗创立以来推到了最巅峰的时期。”   “早听说了!听说何茗乃是东海剑仙一脉的传承,经过两千多年的沉寂,一次东海剑仙的出现,还是在仙魔大战的时候,真没想到,这《九天御剑势》的莫大仙缘,竟然是出现在一名女子身。”   “怎么?不服气吗?仙缘这种东西可得而不可求,再说了,何茗她又不是出身东海,也真算不得是东海剑仙一脉。”   “嘿!这可难说了,更何况人家现在手里攥着《九天御剑势》跟《河图剑章》这两大苍云剑宗传承,说不定啊,未来还能挑战一下剑宗掌门的位置呢?”   “怎么可能?如今剑宗掌门大弟子莲叶生可是不亚于咱们玄天宗莫机锋的强横人物啊?听说他们两个在西北诸郡拼斩杀妖魔数量,何茗再怎么天资优越,也不过是一名刚刚拜入苍云剑宗门下的弟子。”   “哦?那你这样可太小看何茗,别说何茗,咱们玄天宗最近不也是出了个祁震?听说拜入门下也仅两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得到了《玄心鉴》的传承,这样说来,也完全不亚于何茗!”   祁震在一旁听着他们讨论,没想到一段时日不见的何茗,竟然这么受到苍云剑宗的重视,只是到了后来,竟然讨论起祁震自己,使得祁震只好将头垂下,做瞌睡模样,但是耳朵却一直听着他们讨论   “这个祁震说来也是怪,我跟不少长门弟子打听过了,都只知道他是霞风洞府溯光真人的弟子,既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子弟,也不是哪位古仙缘的传承者,真让人想不通。”   “这还不明白吗?溯光真人是谁人的师弟?他可是当今掌门最为亲近之人,据说这段时间溯光真人在玄天山脉之修筑水道运河,难保与此事无关。”   “这样说倒是没错,可是为何偏偏让祁震去修习《玄心鉴》?溯光真人又不是没有别的弟子,如果是为了让门人弟子忠诚于长门、使得溯光真人一脉不偏向擎灯长老,那也不至于让一名入门数月的弟子去修习《玄心鉴》吧?”   “这……我倒是从其他地方打听到一件秘闻,据说这祁震与何茗,都是前段时间,仙道七宗前往天南之地时所收的门人,这会不会有关系啊?”   “天南之地?这地方听着够远的,但是这么一说,倒是极有可能,莫非那天南之地也是什么能人辈出的地方?”   祁震嘴角微微翘起,想当初自己出身的天南之地,还被不少前来此地的仙道修士认为是蛮荒之地,而不过短短时日内,一些来自天南之地的年轻弟子开始在各自的宗门之内崭露头角,其也包括了自己。   想起当初与何茗一战,祁震自己收获颇丰,何茗那无尽的剑意,迫使祁震悟出如“愤斩”这样的招式,既有武道极致的体现,又有几分神通玄机在其。每当回想起这些,祁震又燃起了一阵战斗的意志,恨不得与何茗再痛快地打一场。   飞云台缓缓降落,看见巍峨耸立的诸多楼房,祁震知道自己来到了纵天道场。因为之前被关毅带着走过许多地方,祁震将纵天道场的许多建筑的位置都记在心里了,所以一下飞云台径直走向一处客栈。   说是客栈,但是在这出仙道宗门的道场里,一切事物似乎都染几分仙气,耸立在祁震面前这座三层小楼,名为乘鹤楼,寓言乘鹤飞升之意。   祁震进得来乘鹤楼之后,说了自己要住店数日,便有小二领着来到房间,一边楼还一边听小二说道   “我看这位仙长气度不凡,想必是准备半个月后去天元峰看那天元论会的吧。”   祁震思索了一下,自己不仅是要去观看,还有可能需要参加,于是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小二乐呵呵地说道“这件事有谁不知道啊,流光真人法旨一下,整个浩土州的仙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仙长您也是来得早,若是再晚几日,小店这里的客房可能全都挤满了!”   说着话,祁震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内摆设装饰淡雅而不浮夸,整洁非常,与世俗寻常客栈相,简直像是被无数佣人细心清洁过每一处角落,使得祁震有些怀疑是否这家客栈的主人是用法术清洁房间的。   “仙长,这是您的房间,相当僻静,绝不会听见左右声音,此间每日一铢,逢十日八铢,另外送早膳门,不知仙长可否满意?”   这位小二明显也是伺候过不少仙道修士,房间十分整洁干净,但他自己却没有迈步进去,唯恐使得房间有一丝尘染。   祁震点点头,他本对自己日常生活的细节不甚重视,有一处安静的居所完全足够了。打量了一番之后,祁震从乾坤囊取出十枚星河珠,说道   “这里是十日的房费,十日之后我再看情况。”   十日房费只需八铢,祁震给了十铢,明显是给小二的打赏,小二接过星河珠后千恩万谢,然后还多问几句是否有别的需要,祁震微微摆手,小二便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关房门,祁震才察觉到连这小小一间客栈都是有着几分与外界不同之处,静谧而封闭的空间,与外界的建筑讲究四面透风不同,似乎是要刻意营造独立的环境。   在此住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怎么样,若是长期居住,恐怕会心生压抑之感,对修炼并无益处。   但是好在仅仅只是在此地暂住一段时日,祁震先是在房内打坐吐纳一个时辰,将自身根基再度稳固,整理一番自己最近以来修炼所得所感。   不得不说,祁震突飞猛进的速度异乎寻常,连祁震都觉得自己进展太快,若是换做一般的仙道修士,且不说修出法力神识之后,要熟悉运转可能花费数年的时间,光是御风而行,需要勤勉不断的修炼,更别提修炼过程当有可能出现的意外。   而祁震却不同,任何新鲜事物,只要解析通透,似乎一下子可以学会,或许是体内武脉催生了这般运转真气与法力的能力,又或者是祁震确实有一种能够知见则明的天赋异禀,总之让祁震短时间内积累了大量的经验。   而至于寻常仙道法术,无论是溯光真人,还是去到天元峰之后,都没有人刻意让祁震去修习,而祁震自己也没有多加理会,本着追求武道的精神,将《洗兵诀》运化至极深境界,达到了先天境界的祁震,对于“劈道”另有一番感悟。   当初离开霞风洞府时,裂地元金便已经还给了东平,当时的祁震,算是刻意随动裂地元金的灵力,也可以凭借自身集心念,压制住“劈道”产生的躁动。   如今虽然没有裂地元金在手作为印证,但是祁震驾驭“劈道”的感觉更为自然,而且灵质铁的特殊愈发显现。   “劈道”本身是将近一人高的厚重长刀,刀身足有一掌宽度,刀背厚逾一指,光是看见便觉得是十分沉重之物,可是当祁震修为渐渐高深,与“劈道”契合越来越默契之后,只觉得“劈道”的重量慢慢变轻,如果当祁震运起法力真气之时,甚至感觉手的“劈道”跟羽毛一般。   这本是武道之,被世人称之“举重若轻”的境界,但是看着轻飘飘的“劈道”,劈落之时绝非轻如鸿毛,祁震运刀之时,看似不甚用力,实际力透十分,当对方反应之时,恐怕早已无法抵御宏大的刀势。   武道修炼注重纤毫之间力量的运用,祁震在这小小客房之,身形腾挪移转,却也不离足下方圆三尺之外,刀影纷繁,但是没有破坏到房间内的一切事物。   演武一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微微昏黄,祁震收敛了一下锋芒渐露的真气与法力,调息一下,准备出门寻些饮食。   虽然说祁震如今的修为完全不需要人间烟火了,只不过引灵辟谷的方式,对于祁震而言,确实有几分枯燥乏味。   仙道人并不是完全脱离了世俗所有事物的仙人,也只有修为达到了如溯光真人那般高深莫测之人,或许诸多**才会慢慢消减。   如今的祁震,仍然是有几分口腹之欲的,只不过之前一段时间一直专心于修炼,所以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知道看见纵天道场这片繁华夜市之后,祁震肚子里的馋虫好像复活了一般。   纵天道场的消费基本都是以星河珠做消费,但是星河珠的价值与世俗金银难以对等相换,更别提星河珠自身价值所在了,所以能在纵天道场贩卖的一切事物,从一开始不是寻常世俗所有的。   当祁震看见一大堆珍禽异兽被各种烹饪方式制作而成的美味佳肴,祁震感觉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直到祁震花了仅仅两铢的价格啃下整整一条香烤麝腿时,浓郁的酱汁充斥喉鼻,祁震这才感觉自己从一名仙道修士变回一名寻常的普通人。   在祁震在路边拿着食物大肆啃咬、情形不堪入目之时,一道犀利的眼神注视着祁震,祁震体内的武斗真气瞬间反应,一转身,却是让人惊讶的面孔。   “关毅?怎么是你?” 第180章 烦扰   纵天道场的夜市乃是周边数十里地区的一处繁华之所,人烟稠密,虽然大多都是玄天宗的外门弟子,但是也不妨碍他们来此消遣。   然而正当祁震大快朵颐之际,一道带着几分锐利气息的目光注视在祁震身,正当祁震怀着警惕之心转身之后,才发现对方竟然是当初认识的那位外门弟子关毅。   关毅一看见祁震,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神神秘秘地向左右窥视,然后一伸手扯住祁震,将他往阴暗角落处拉去。   祁震自然不会担心对方有任何不良企图,毕竟修为境界相差在这,而且武斗真气最擅长感应杀机,所以一路跟着关毅。   “关兄,怎么了?有什么事吗?”祁震很是疑惑,顺便将手里的食物消灭干净。   关毅面貌看去十分小心谨慎,而且从神气波动,修为较之过去也稍微有所提升。只见关毅不停地向四处看去,似乎是在回避什么,最后祁震有些不耐烦,神识微微一扫,都没发现有任何人注意自己这个方向,说道   “关兄,这里并没有别的人了啊,你要说啥说吧。”   关毅先是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祁震,然后轻轻吐了一口气,给祁震深施一礼,祁震赶紧扶起,问道   “关兄你这是干什么?”   关毅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当初要是知道祁……祁震师兄你是这么了不得的人物,不会那么自以为是了,过去在下的无礼行径,还请祁震师兄原谅。”   祁震摸了摸后脑勺,眼睛一转,便清楚发生何事了,说道“我长门天元峰修习《玄心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何止如此!”关毅提高音量地喊道,然后赶紧压低音量,向两边小心警惕,才向祁震说道“我们整个纵天道场……不止,应该是所有外门弟子都震惊了,一个入门数月的外门弟子竟然有机会长门修习《玄心鉴》这等无功法,这是我们一个月来讨论不休的话题。”   祁震笑道“你们也太夸张了,其实事情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   祁震说到一半,方才醒悟自己与这些普通的外门弟子差距是何等遥远,要是再谦虚下去,恐怕会被对方认为自己矫揉做作,所以干脆没有往下说。   不过关毅似乎没有在意这点细节,听他说道“当初祁震师兄您与我一起来这纵天道场的事情也传开了,我这么小心,不是为了别的,无奈不胜其扰。”   “你不用师兄前师兄后的了,这么称呼让我有点不舒坦。”发觉关毅语气也有所变化之后,祁震不由得说了一句,然后问道   “哦?怎么烦你?莫非是阴阳飞梭让人夺了去了?”   “哪里敢?!”关毅怪叫了一声,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在万宝阁打听到的,说是师兄您……祁兄您在万宝阁买下了阴阳飞梭,赠予了小弟我,被不少外门弟子说成是玄天宗的新贵要开始在外门道场发展势力。”   “哈?”祁震完全没想到,自己当初一个无心帮助之举,竟然被他们想象成如此。   祁震当初将阴阳飞梭送给关毅,的确是一个交友的手段,但也不过是希望日后自己在外门道场能有一个熟悉的人,如果以后与外门道场的人事有所往来,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但是绝对不止于发展势力之举。   更何况那个时候的祁震,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天元峰修习《玄心鉴》的事情,而自己的身份也不过是霞风洞府门下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罢了。   “因为这样,这段时间以来,不少同在纵天道场的外门弟子都找我想认识一下祁兄您,但是我与祁兄不过是一面之缘,哪里说是能见见的!”   关毅朝着祁震不住地吐苦水,祁震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当关毅认识祁震的事情传开之后,是有多少趋炎附势之人试图攀附祁震,而关毅自然也因此收益,只是对于关毅而言,这样汹涌而来的势头,一下子也无法承受得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关毅觉得在路边说话不妥当,便带着祁震又来到次那家小酒馆,点了几样小菜落座。   祁震说道“这么说来,你应该高兴才是啊,外门道场奋斗艰苦,那些人肯帮忙,也不是意外之举。”   关毅喝了一口酒,皱着眉头说道“祁兄啊,您是神仙一般的人物,阴阳飞梭此等贵重法器,您不光轻易买下,还送给了小弟我,这种事情对于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之前我还在打算怎么攒钱还给您,却没想到您修炼《玄心鉴》的消息一出,反倒是一大帮人给我送来了各色礼物,我也不敢动,一大部分都放到老胡这间酒馆里藏好了……老胡,把东西那出来看看!”   酒馆老板乐呵呵地将一大堆礼盒搬来,听着关毅一件件的介绍,分别都是哪些人送来的,其不乏一些世家大族的子弟。   祁震看了几眼,以他目前的修为境界和眼光而言,大部分东西他自己无甚需求,于是问道“他们送这些东西干嘛?”   关毅喝了几口酒,脸色也慢慢发红,说道“无他,是想让我给您引见一下他们。”   祁震自己出身世家,但对世家子弟却不抱太多好感,更何况这些汲汲营营的外门弟子,其心性与行事宗旨脱离仙道根本太远,祁震也愈发有些鄙夷,于是说道   “要我说,你倒不必理会他们,自己反而要好好修炼,不要让这些外物迷惑的心性,我天元峰不敢说有什么得益,但是认识到一点,凡假借外物、以至于心性受外物动静所牵引者,大多仙道难成。”   关毅拼命地点头,毕竟对于他而言,如今的祁震已经犹如神话一般,而且不是那种生活在传说当、虚无缥缈的仙道高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传例子。   祁震与这些出身于世俗豪门、凭借与宗门的关系拜入玄天宗门下的外门弟子,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礼品,然后对关毅说道   “东西,放你这里,我一件不取,我劝你也一件别动。”   关毅小心地问道“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祁震说道“他们这么激烈的渴求认识,无非是想在宗门之内获得更好的教导、以及让人得意仰望的地位,却没有想过,仙道修炼根本在于自身,玄天宗对外门道场看似放任,实际内藏手段盘根错节,真有修为崭露之辈,必定会有所收获。凡是自以为玄天宗忽略自己、埋怨外界之人,越不能看清事实;而处处自省者,凡有突破之机,自然得到重视。”   关毅仔细听着,淡淡的酒意也好像散去了一样,听祁震继续说道   “这些人求得不是你、更不是我,而是我得意修习《玄心鉴》背后所带来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我能告诉你,绝对不是单纯的提拔或者重视。我修习《玄心鉴》一个月,依旧是一名外门弟子,不见得我真的如大家所说的那般神,时间一长,传言消退,他们众人依靠你的追求得不到满足,自然会迁怒到你的身,届时,一动不动的礼品原样归还,或许还能避免一次无端祸劫,借此机会,你也不至于被那些世家子弟所烦扰。”   祁震这是在给关毅一条选择的道路,如果他不去理会这些攀附激烈的世家子弟,而是专心于自身修炼,或许还有机会得到玄天宗的认可;但如果借此机会,心性有变,想借助祁震来获得利益,祁震也言明一切,这些人所期盼的未来利益,祁震没有办法实现,到最后,这种求之不得而引发的愤怒,只会是冲击到关毅身。   关毅虽然为人有些迟钝,但是经过祁震这么一番提点,立刻有所醒悟,大声喊道“老胡,东西都搬回去吧!顺便加把锁!”   祁震脸微微露出笑容,关毅能够抵挡得住这些诱惑,未来修炼还是能够有所进展的。   两人交杯换盏一轮,关毅方才记起一件事,说道   “有件事情差点忘了跟祁兄说来了,万宝阁的首席回来了,之前派人来找过我,说是能不能找机会认识一下您。”   祁震沉默了一会儿,听出内问题所在,说道“以万宝阁的手段,要找我,直接通过关系,在长门天元峰找我好了,为什么找你?”   关毅嘿嘿笑道“自然不是全然靠小弟我,万宝阁向不少人打听过祁兄您了,知道阴阳飞梭在我手里,也只是顺便提醒我一声,如今见到祁兄,也如实告知,也好让你了解清楚。”   “嗯……”祁震想起之前自己将万宝阁一位副席老人打败、还引来了外门道场的监察队,这件事对于万宝阁而言必然有所损失,虽然祁震自认行为举止并无差错,但是万宝阁肯定会想从自己身要个说法。   祁震倒是不害怕万宝阁会对自己下手,此处是玄天宗外门道场,玄天宗再怎么放松管治,一名曾经过天元峰修习《玄心鉴》的弟子,被人袭击也是震惊宗门的大事,而且以万宝阁之智慧手段也不至于会作出这样的事情。   祁震相信,当初遇见的那名应森老人应该只是一个意外,而自己对于灵质铁一事,也想请教一下炼器大师,万宝阁倒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既然有此机会,应该好好利用才对,于是祁震说道   “多谢你的提醒了,我明天去一趟万宝阁,看看他们有什么说法。”   不过只见关毅眼神诡异,压低声音说道“祁兄你可要小心了,听说这名万宝阁首席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不少仙道之的高人,都被她对付得服服帖帖,帮她采集天材地宝、炼制法器!” 第181章 姨母   次日清晨,祁震独自一人来到了万宝阁门前。   原本关毅也想随同前来,但是祁震却让他安心修炼,因为届时的天元论会,玄天宗所有门人弟子都可以前去观礼,若是修为根基加深,所见所得或许会更多。   而且祁震也担心万一万宝阁的首席对他有所动作,祁震自保或许不成问题,多一个修为浅薄的关毅,恐怕容易拖后腿了。   阳光划破重重清晨雾霭,如今气节已是初冬时分,纵天道场不似山各大洞府或者长门一般,有着玄妙护阵,所以清晨时分还是颇为寒冷的,好在祁震修为深厚,完全能够抵御这般气候。   这个时候也是万宝阁开门的时间,一位推开大门的青衣小厮看见祁震,走了过来,问道   “不知这位贵客有何需求呢?”   祁震想起之前马理事给自己的那块万宝阁的令牌,于是从乾坤囊取出,展示给这位青衣小厮,说道   “在下祁震,听说你们万宝阁首席找我有事。”   祁震懒得再多费口舌,干脆单刀直入,趁着清晨人少之际,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了。   青衣小厮一听祁震名字,顿时微微的睡意彻底消退,好似浑身打了个激灵,虽然祁震身穿着玄天宗外门弟子的杏黄道袍,可是手里的万宝阁令牌却是真实无误,不管此人是否祁震,都绝对是需要小心接待的贵客。   青衣小厮将祁震请到一间宽敞安静的厅堂之内,奉热茶点心,祁震喝了两口茶,只听见一旁门帘攒动,一阵金玉碰撞的叮当响声传来。   来人脚步轻盈,跟一直猫儿似的,祁震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神气波动,可见来人修为远远超出自己。   不过伴随着棉柔轻软的脚步声而来的,是一阵带着浓郁的兰花香气,让人轻轻一嗅,便觉得自己身处女儿香闺一般。   “我真没想到,原来万宝阁首席竟然会是一名女子。”祁震没有转眼去看,便猜测出对方身份性别。   然而来人却停下脚步,带着让人骨头都能酥软融化的温甜语气问道“妾身不曾说过一句话,祁震先生怎知道我是万宝阁首席呢?说不定妾身只是万宝阁首席的一个侍女罢了。”   祁震没有去理会那调笑一般的语气,自顾自地做起了判断“阁下的步履轻盈而不失稳重,习惯脚尖先落地,分明便是一种极为高超精妙的步法,无论哪里出现的偷袭,都能借此轻盈闪避。更不用说阁下那一身完全收敛的神气波动了,祁震修为虽然谈不多高,但是见识过不少宗门内境界高深的前辈真人,能将神气波动彻底收敛无踪的,只有炼神境的高人才做得到……这样一位修为高超、行止坐卧间不松懈修炼,会是万宝阁首席的侍女?如若真是,恐怕连玄天宗掌门都要羡慕死了。”   这位修为完全有炼神境的女子没有挪动身子,但下一刻的声音却是来自四面八方,让祁震突然分辨不出对方所身处的地方   “流光真人可是仙道之备受崇敬的高人,你这么说他,不怕传出去让他难堪?”   祁震并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杀意,于是端坐不动,喝了口茶,说道“流光真人心胸宽广,料想这些话语不会让掌门心绪有一丝波澜,更何况万宝阁能在玄天宗眼皮底下经营得这么好,足见流光真人的处理态度。”   “你不会是觉得,有机会修习《玄心鉴》,自以为地位变得崇高了?”   女子的质疑并没有让祁震感到胆怯,相反,这激起了祁震的好胜之心,说道   “地位如何变化,祁震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玄天宗的绝大多数门人弟子更有用,在目的达到之前,想动摇我身处的格局与环境,恐怕没那么容易。”   “哦?不知道你这点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祁震笑了笑,说道“在下见识短浅,倒是请阁下帮我找找,仙道历史可有一人,从毫无修为的废人,成为先天境界修士,只花费了不到半年时间的人物?若是有,祁震倒是想听听这位人物的经历。”   女子的声音迟疑了一小会儿,随后便是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说道“仙道之是万难找到了,魔道之,凭借各种邪术神通,强行将修为拔高至相仿境界之人还是有零星一两个的,不过很可惜,他们的寿命连寻常人都达不到,其心智精神都如牲畜一般,供其主人驱使。”   “那便是了。”祁震放下茶杯,说道“到底是怎样的手段、怎样让人嫉妒的机缘、怎样迥异于寻常的修炼方式才能这么有这么快的进展,算是一头圈里的肥猪,想要下猛药催促其生长,也未必能有这般的速度。更何况寻常人修炼至先天境界,其难度不亚于一头猪修炼成精、化为人形。”   “你这番话,倒不像是自以为是了,反而像是在自怜?”女子的声音终于停止了周围的回荡,集在了祁震的身后。   祁震没有说话,他心里在想,他发现自己身的变化已经快得有些不熟悉了,半年之前,自己还是一名连二十斤石磨都搬不起的羸弱少年,半年之后,却是给绝大多数当初鄙视嘲笑自己的人,留下了一个背影都看不清的遥远距离。   太快了,快得实在是有些诡异,祁震不愚蠢,他只是想让频繁的修炼来将自己原有的那点怀疑彻底磨灭。   而在这个时候,一双白嫩光洁的手从祁震头部两侧伸出,轻轻按在祁震的脸颊之,像是抚摸,又像是不让祁震有机会转过头去。   “你如果想保住自己的小命,一个月后在天南之地的丽雪芳渊,只进不出,别让玄天宗的人知晓,自然会有人救你,这样的话,或许你的未来才有一线生机。”   身后女子的语气突然变得温和起来,祁震从来没有听过有一个人以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不知道为何,祁震的心神突然变得有几分忧伤。   “娘亲?”   祁震眼圈发红,嘴唇发抖,无来由地吐出这两个字。   女子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才说道“姐姐走得早,她托付我不要让她的孩子涉足仙道之,我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靠着自己的毅力冲破难关……但是却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入另一个陷阱之,孩子,苦了你了……”   祁震突然感觉自己很想大哭一场,他已经忘了,自己一次哭泣是什么时候了,母亲早逝,父亲对自己的关心并不多,妹妹离开、父亲身亡,此后自己几乎是孤苦一人,再无一个亲近之人。   “我娘亲她……是怎样的一个人……”祁震强忍着泪水不流出眼眶,询问道。   “姐姐她啊……她很温柔,从小很识大体,什么好东西都让着我,有什么难处都她自己一个人担着……她希望你可以开心地长大成人,不要与仙道的人事有任何交流涉足……”   女子的双手捧着祁震的脸庞,十指轻轻地摩擦着日渐成熟的男子面容,祁震脸带着几分忧伤,低声说道   “可惜晚了,而且,我也不甘心……”   “我知道……”女子停顿了一下,说道“你的身体……当初姐姐也没有想到,很可惜她生下你不久之后去世了,我寻访多年,都没有找出如何救治先天经脉堵塞的方法,却没想到你生机旺盛,不仅撑过了襁褓最艰难的那段日子,还活到了这般年岁。”   “我……我能看看你吗?”祁震声音颤抖。   女子将手慢慢退回,祁震站起身来,肩像是压着千斤重担,转过身子,看见一名面貌年轻、笑容温柔的女子,她身穿白衣,辅以金丝缠边,腰系着一串玉佩。   “这件衣服是你娘亲年轻时穿过的……哦,进来这么久都忘记说了,我叫玉心缘,你是母亲玉心逢的亲妹妹。”   玉心缘虽然看去不似人母那般的慈祥,还带着几分少女的青涩懵懂,不过祁震看见她之后,感觉记忆之几乎消逝殆尽的母亲面容,又逐渐浮现。   这便是先天境界的神之处,逆反先天,可以将人一生的见闻彻底发掘出来,连婴孩时期的记忆,也一样可以展现完整,只可惜祁震出生之时已经体弱,所以母亲的面容至今还是一片模糊。   “祁震……拜见姨母。”   一阵心神恍惚之后,祁震立刻下拜,玉心缘赶紧将祁震扶起,笑嘻嘻地说道“孩子你真见外,一下子把我喊老了,这称呼真不习惯。哎呀呀,这裙摆……”   祁震这才明白,眼前之人与自己的母亲虽然面貌有几分想象,但是性格明显不同,原本适合母亲的大袖长裙,穿在玉心缘身有几分不相称,而且玉心缘本人也很不习惯。   将玉心缘扶到座位,玉心缘好像摆脱了什么大事一般,说道   “呼总算跟你见面了,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一个这么小小的孩子竟然也有着这般的成。”   玉心缘似乎还带着几分孩子气,一边说话还一边划着祁震婴孩时的模样。   “姨母……来过祁家?我怎么不曾听父亲说起过?”   祁震很是怪,过去从来没听说过母亲有什么亲人,但是祁震的直觉当却明显感觉到对方与自己的关系确凿无误。   玉心缘嘴角翘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说道“我可没敢进去,你们祁家庙小妖风大,我也是远处看了一眼,那时候你才刚出生……姐姐得知自己时日不多,才悄悄告知我要照顾你。”   “等等!”祁震察觉到内有什么问题,思索了一番才说道“我娘亲……是仙道人?这……那我父亲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玉心缘诧异地看着祁震,问道“难不成你不知道?” 第182章 身世   祁震突然觉得自己好似卷入了某个深不可测的漩涡当,如果玉心缘真的是自己姨母,那么祁震的母亲绝对不可能会是默默无名的普通人一名,那这样一来,父亲身份或许也有特殊之处,那么之前被自己抛弃掉的怀疑,像汹涌而起的浪潮再度袭来。   祁震拼命的摇头,瞬息之间的思考,已经让他没法说清楚任何话语了,而玉心缘同样也处于困惑之,最后只好说道   “你且把手伸过来。”   祁震将手伸过去,玉心缘将手指搭在祁震手腕之,切脉许久,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最后竟然像是被什么锋利事物刺到一般,猛然将手缩回。   玉心缘脸色苍白了一下,好似受到了什么冲击,气血也有些不稳,然后看着祁震,眼神严肃,问道   “你所修炼的难道不是《吞天诀》吗?”   祁震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吞天诀》,摇着头说道“我从未修练过这部秘籍……怎么?姨母,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祁震十分紧张,感觉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很有可能会打破自己过去一直以来的想法。   然而玉心缘并没有正面回答祁震的问题,而是站起身来,自顾自的游走着,低着头在思考着什么,然而脸色却越发的不佳。   “我明白了!”玉心缘最后一声低喝,自言自语道“我终于明白了,姐姐不让你涉足仙道之事原来是有着这层含义,难怪、难怪……”   祁震着急地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玉心缘转过身子盯着祁震,说道“祁震,你天生经脉堵塞,到底是怎样解决的?我原以为是你们祁家找到什么秘法,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你要如实告知我。”   祁震思考一番,说道“我们祁家列代先祖都会在天生山的一处秘密洞府内收藏仙道典籍,我是在一本名为《霸仙真解》的典籍之治愈了我的天生顽疾。”   祁震如今境界,已经开始能摸索到关于自己血缘之的点点关系脉络了,玉心缘与他的关系并无虚假,这几乎是祁震唯一认识的亲人了,所以祁震也没有隐瞒自己修炼根底所在。   “《霸仙真解》?这名字不曾听说过啊……”玉心缘低声来回念叨这个名字,却发现自己记忆当从来未有这个类似名字出现。   玉心缘身为万宝阁首席,对仙道之内的见闻广博非是寻常修士可,但纵然这样,也还是一事之间推断不出祁震所说的《霸仙真解》是何等来路。   “姨母,那《吞天诀》是怎么一回事?是母亲所修炼的功法吗?”祁震问道。   玉心缘摇摇头,说道“不是,照理来说《吞天诀》应该是你父亲所修的功法。”   祁震脸带着惊诧之色说道“可是父亲他……”   祁震非常疑惑,若按自己的记忆,祁震父亲暴毙前的修为不过炼气境九阶,甚至可以说与祁震现今的修为境界相是远远不如,而祁家之更是未曾听闻有《吞天诀》这等修炼功法。   玉心缘重新坐会椅子,眼神流转,然后对祁震说道“此事内相当复杂,我也没想到你是全然不知,这样贸然直言恐怕会坏了你的境界,但是我有一句话,你还是要记清楚的,玄天宗之人不可轻信,天下世事的变动总是由着他们随意操弄,这种宗门从一开始不应该存在,万宝阁扎根于此也是为了日后有钳制之机。”   祁震眯起眼睛,欲言又止,玉心缘看见祁震的脸色,察觉到自己语气变化,便温柔道“孩子,原本你母亲并不想你涉足这些事情,但是既然参与其了,应该要明白内情形,无论是为了日后的修炼还是随时可行的脱身之策,都要明白,知道吗?”   “且容我想一想……”   祁震已经觉得自己所认知的过往有了全然不同的变化,而万宝阁的存在,玉心缘似乎也毫无保留的展现给了祁震,这明显与玄天宗有着暗敌对的组织,其头领竟然还是自己的姨母。   这么说来,自己的父母,似乎也不会与玄天宗有什么良好的关系,甚至通过玉心缘言辞判断,自己父亲的暴毙还真如祁震最早时的猜测一般,与玄天宗多少带着几分关系。   祁震开始觉得一阵头疼,自他接触仙道修炼以来,无论是霸仙老人,还是自己的姨母玉心缘,对玄天宗都抱持着一种敌对的态度,可是自己身处于玄天宗之内,无数的仙道机缘都是来自于此,自己如今能有这般修为境界,完全是玄天宗的无私赐予。   祁震明白,自己日后肯定是要为玄天宗有所作为的,但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一个小小的宗门弟子尚且要为宗门的发展壮大而努力,祁震在玄天宗内获益无数,身先士卒都是正常的。   更重要的是,祁震深知一个庞大到在整个浩土都有着盘根错节势力的宗门,会怎样操控着整个天下发展的局势。如果玄天宗会放任其他天下世事的自行流变,那才是怪之事。   祁震开始怀念在霞风洞府里那段无忧无虑、专心修炼的日子了,那段日子虽然短暂,可是那种超然于世俗纷争之外的氛围,是祁震至今念念不忘的。   “孩子,怎么了?”祁震独自思考了许久玉心缘有些担心,轻声问道。   祁震摇摇头,如今的他只能麻木地将一切抛之脑后,然后问道   “那……姨母所说的,丽雪芳渊之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也是让祁震疑惑的一点,当初告知自己丽雪芳渊将有行动之人,是天威谷家主,而且还是代云笙长老征求祁震的意见,完全没有强迫的意思在内,只是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连自己初相认的姨母都了解到这件事情了。   “孩子你可能还不知道。”玉心缘笑着说道“在仙道七宗离开天南之地后,许多小宗门、各路散修纷纷前往天南之地,一者发展势力,二者寻求各色天材地宝。自从像你、还有苍云剑宗的何茗这般年轻俊杰出世之后,州仙道皆认为天南之地是一片不为人所熟知的净土,所以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之内,光是为了争夺人才,各路人马在天南之地已经混战多次,导致仙道七宗要连番派遣门人弟子前去控制场面。”   祁震说道“这么严重么?那天南之地有什么反应吗?”   玉心缘说道“据说那个什么天威谷,如今已经成了州修士前往天南之地的落脚之处,更为特别的是,那里可是玄天宗经营多年之所,论天时地利,完全能够当作一处洞府营建。”   祁震不置可否,看来玉心缘并不了解,祁震早知道玄天宗在天南之地的各处布置,而且他拜入玄天宗,更不是单纯地被溯光真人所看。   “当然了,天南之地的修士多了,一些寻常世人难以涉足的秘境也被逐渐发现,这丽雪芳渊据说是一处极寒之地,虽然地处南方炎热之地,可是却完全不亚于极北冰河之寒冷,不少仙道修士企图进入内探寻,却终究难以进入内。直到十余日之前,青岚宗那帮女修们才在那里驻足,而且不让外人进入内。”   祁震听见青岚宗三字,不禁地问道“姨母,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我在玄天宗内可完全没听说过这些事情。而且青岚宗为什么不让别人进入内?”   玉心缘说道“万宝阁的实力可不是光着几栋楼阁能体现的,只要是世间修士所到达之处,万宝阁的耳目便去到何处,这个消息我早得到了。至于青岚宗嘛,我估计是她们摸索出什么方法进入,又或者是有谁按推演天机,发现内有青岚宗急需的天材地宝。”   “那你说的一个月后前往丽雪芳渊又是怎么一回事?玄天宗也打算前往吗?”祁震问道。   “哈哈,你以为玄天宗掌门无缘无故将天元论会提前是做什么?丽雪芳渊之事可不是这般简单,寻常修士难以进入便罢了,仙道高人也进不去,那便是大事一桩,更何况……传出这等消息之人,正是玄天宗的云笙长老,她也是在天南之地为玄天宗经营多年之人。”   玉心缘所说之事,其实祁震早已知晓,但是祁震并不想有所表现,因为按照云笙长老通过张广野家主的示意,祁震到时还需要进入丽雪芳渊之,而且打破丽雪芳渊封闭之人,正是自己的妹妹祁雨。   祁震这才有所察觉,姨母的修为虽然自己高出许多,而且人脉也广,但是轮到推演天机一事,远远不如云笙长老,而且早在祁震未拜入玄天宗之事,云笙长老已经将此事布局妥善,更是早早预料到天南之地的变数。   起对自己有所隐瞒的姨母,祁震突然想立刻飞去天南之地,向云笙长老询问自己的身世之谜,至少以云笙长老的推演天机之能,或许能得到一个更加完善的答复。   “那我……也会去丽雪芳渊吗?”祁震这样问,哪怕早知道,这背后其实云笙长老早有安排,自己必定会前去。   玉心缘自信地笑道“你是出身天南之地,更何况近日以来在玄天宗内风头正盛,只要在天元论会表现佳,必定有前往丽雪芳渊的机会。”   “这样啊……”祁震低声默念道。   “而且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在青岚宗?”玉心缘试探着问道“毕竟自从你母亲离世之后,你身体羸弱,我外出寻觅救治之法,也没有太过关心祁家的状况。”   祁震有些惊讶地说道“我是听说过此事,莫非,祁雨妹妹也会前往丽雪芳渊吗?”   玉心缘猜测着说道“很有可能,你恐怕还不知道,你那个妹妹在青岚宗内可是饱受关爱。” 第183章 解问   祁震听见祁雨的消息,内心有些兴奋,问道“祁雨妹妹在青岚宗过得还好吧?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她有个大哥……”   说到一半,祁震才发觉自己的记忆当,与祁雨相关的并不多,而自幼被接去青岚宗修炼的祁雨,想必对祁震也没有太多深刻印象吧。   玉心缘说道“你妹妹还记不记得你我倒是不清楚,但是她所过的日子绝不会差,青岚宗在仙道七宗之内,乃是坐三望二的水平,近年来与苍云剑宗可谓是并肩较量,如果不是因为最近多了个何茗,说不定再过几十年,青岚宗要爬在苍云剑宗那群剑疯子的头了。”   何茗一事震惊天下仙道,玉心缘掌管着万宝阁,消息灵通,她对此事更是深有剖析   “青岚宗说得俗气一点,完全是富甲东南,连玄天宗都没法在州东南插足干预太多,更何况门内皆是女子,仙道之对其尊崇爱慕居多,百年以来,极少听闻有人敢挑衅青岚宗的弟子,毕竟这可是会引来众怒的。而你的妹妹祁雨,据说乃是青岚五姝之一、华光郁的唯一亲传弟子,这个华光郁当年可是青岚宗掌门的人选,只是不知后来因为何事,并没有接下掌门之位,但是在青岚宗之内,无论修为或者地位,都不亚于当今掌门琼紫衣。”   祁震微微点头,有这样的人物作为师长,祁雨肯定能够得到很好的教导。   玉心缘继续说道“青岚宗绝不是远避世俗修炼的宗门,照常理来说,像你这样入门时间极短能得到《玄心鉴》传承之人,实际也会被各大宗门所暗关注,说不定你那妹妹早听说了你的事情,至于她具体怎么想,我可不清楚了……她在青岚宗的时候,没有给祁家来往书信吗?”   祁震摇摇头,说道“我翻阅过父亲留下来的书信,只有几封关于祁雨妹妹拜师之后不久的消息,再往后没有来信了,祁雨妹妹与家近年来几乎没有来往。”   “嗯……”玉心缘听到之后,沉吟了许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只不过祁震听说了姨母的话语之后,方才回想起,当初与父亲来往书信的那位青岚宗的“仙长”,极有可能是那位名为华光郁的青岚宗高人。   在每一封信的末尾之处,都是写着“郁字、望回”的字眼,而且信略带羞涩的暧昧思念,纵然是不通情事的祁震,也看出了几分。   起父亲暴毙的原因,祁震现在更加怀疑父亲的真实身份了,无论是从姨母玉心缘嘴里旁敲侧击出的信息,还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探寻了解,都将自己父亲祁刚的身份,指向一个十分隐秘的源头。   与诸多仙道之修为、地位不俗的女子往来密切,甚至****霏霏,这绝对不是一介寻常天南之地小小家主可以做到的。   祁震对父亲这种滥情泛爱的行为不置可否,毕竟人死万事休,对错与否追究无用,可是一些人至今尚且在世,那么父亲暴毙的原因,或许能通过她们找出答案。   “总之现在说再多也没用!”玉心缘出生说道“你妹妹很有可能会前往丽雪芳渊,到时候你们自然可以见面了。”   “嗯,我会尽力在天元论会有所表现的。”祁震说道。   玉心缘视线微微一偏,看着祁震背后的长刀,说道“现在你这情况,真要对玄天宗诸多弟子,还是有难度的。”   祁震知道对方所指是自己的“劈道”,于是干脆拔刀而出,递给了玉心缘,说道“也算是巧合,这次来万宝阁,是想多了解一下关于灵质铁的事。”   “灵质铁?”玉心缘的语气有些惊,接过厚重的“劈道”,她不像祁震那般与“劈道”有着特殊的契合,长刀落手,算是以玉心缘的修为,竟然也觉得几分沉重。   “好刀!”玉心缘低声赞叹道“虽然我这么多年来从来未炼制过刀形法器,但是此刀浑然天成,仿佛是自脱离天地之后是这幅模样,不需要再多加炼制打造,不愧是灵质铁。”   玉心缘抬眼看了一下祁震,饶有兴致地问道“孩子,你这刀是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玄天宗也有一块灵质铁,可不是这般模样的。”   祁震直言道“这是我在天威谷武之时,张家所赠予的,原本没有名字,我把他叫作为‘劈道’。”   “劈道?好大的口气啊!”玉心缘笑着说道“我一眼便看出你是钟情于武道之人,这在仙道之颇为罕见,算是苍云剑宗的斗剑部,如今也愈发式微了。”   玉心缘抚摸着“劈道”的刀身,仔细说道“灵质铁乃是地脉灵气千万年的造化,极为少见,一旦被灵气改造成型,无论多高的修为,都无法摧折其形态外表,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玄天宗里那块灵质铁,是三圣所寻得的。”   “哦?我听说玄天宗三圣是有着炼虚境的绝世高人,连他们都没法对灵质铁有所改变吗?”祁震颇为惊异,毕竟自己这柄“劈道”的成型,有着许多的机缘巧合。   玉心缘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三个老家伙虽然操弄世事数千年,但是不得不服,他们的修为境界是当今天下尚且无人能够达到的……哦,有一个算,当年魔道第一人,横傲江,据说修为境界与炼虚境相仿,只是魔道仙道不容,难以印证。”   “魔道之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吗……”祁震呢喃道。   不过玉心缘没有在意祁震所说,而是将注意力放回“劈道”之,细细观察,说道“真怪啊,灵质铁成型需要千万年的岁月积累,为何此刀通体都是灵质铁呢?那不成千万年前便有此刀?”   祁震说道“这个……我见到此刀的时候,尚且还是一柄锈迹斑斑的钝刀,倒插在地,费力拔出之后便是这般模样了,连我都十分疑惑。”   玉心缘摸了摸下巴,带着思考的神情说道“看来有必要亲自走天威谷一趟,玄天宗能选此地经营百年之久,绝对不会是简单所在。”   “姨母也要去天南之地吗?”祁震问道。   玉心缘点点头,说道“去是肯定要去的,但是我不一定会去跟仙道七宗凑热闹……再说了,你到时候在丽雪芳渊之时,更是要小心万分。”   “为何这么说?”祁震想起之前玉心缘对自己所说,要在丽雪芳渊等救命之机。   玉心缘轻轻揉捏着玉指,说道“丽雪芳渊已经逐渐被各路人马所盯了,到时候肯定会有一场大混乱,不为天材地宝、专为趁机抹杀对方宗门年轻才俊的人,这个世界可不是没有,你一定要千万小心,更何况你如今在玄天宗内风头进展,玄天宗内偏偏又是老旧势力负隅抵抗,你这番前往天南之地,一定要小心背后同门之人,有些时候同门倾轧,会一致对外更加狠毒。”   祁震本经历过类似情形,说道“我一定会多加小心的。”   “至于这刀嘛……”玉心缘敲了敲“劈道”,发出的声响并非是寻常刀剑的铿鸣声响,发而是像是敲在石头之,沉闷低沉。   “灵质铁现世极少,姨母我真的没办法给你什么教导,只能说你运用得很好,见你行坐只好丝毫无碍,便知此刀与你已近乎一体,与修士手法器无异了。”   玉心缘语气非常自豪,说道“虽然姐姐生前不愿意你涉足仙道,可是在我看来,有资质、有能力,应该在仙道之闯出一番事业与地位来,‘劈道’此名正好,于你于我皆是需要劈开一条崭新的道路。”   玉心缘将“劈道”归还祁震,祁震将刀回鞘之后说道“我一定不负姨母的重托。”   “嗯,好孩子。”玉心缘面带温柔地看着祁震,然后说道“对了,我听说你有麒麟砂?不会又是从你们家那个什么洞府找来的吧?”   “还是姨母神通广大,一下猜到了。”祁震笑着说道。   玉心缘微微叹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然后听祁震说道“之前我还是抱着准备道歉的想法的,之前让万宝阁的应森老人被监察队抓了去,多少与我相关。”   玉心缘摆摆手,说道“不用担心,那个老家伙在我们这帮炼器之人当出了名贪慕稀有天材地宝,这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仙道之修为境界才是最重要的,我已经将他从监察队那里提出来了,打发到远方苦寒之地磨练心志了。”   “姨母……当真厉害。”祁震不知道怎么说了,应森老人乃是万宝阁副席之一,可是在玉心缘眼,不过土鸡瓦狗一般。   “嘿嘿~”玉心缘似乎除了温柔一面,剩下的大多都是有如孩童一样的笑容。   “还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一下。”玉心缘有些欲言又止。   “姨母直言无妨,祁震是晚辈,理应遵循。”   玉心缘说道“那个……麒麟砂能不能再借万宝阁一点,我知道那是你们祁家历代传承的东西,只是最近阁正要炼制一种大威力的雷属法器,次马理事从你那里获得一些麒麟砂,早被我们试验时候用光了……你可不知道,为了做这些试验,好几座大山都被我们夷为平地了!”   祁震心底里有些震惊,但是也略微有些担忧,一来是没想到万宝阁这件似乎绸缪已久的法器威力如斯强劲,二来是姨母对玄天宗抱持的敌对态度,让祁震唯恐此物未来会针对玄天宗所用。   祁震如今的心情实际非常复杂,一方面对父母一直怀着愧疚之感,另一方面对玄天宗却是十分的尊崇,而两者似乎在某个过往时期,有着不太和平历史,而且延续至今,这让祁震陷入了一个矛盾的困境之。 第184章 青丘   但祁震最终还是从乾坤囊取出装满麒麟砂的精致木盒,他并不像对自己眼下的亲人有所隐瞒,只好将自己内心的怀疑统统抛诸脑后。   玉心缘看见满满一盒麒麟砂之后,忍不住地赞叹道“你们祁家可真是厉害,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东西哪一样不是让仙道震惊的。”   祁震说道“天生山洞府里的东西,具体怎么来得,我也不太清楚,依姨母所说,若麒麟砂真的这么珍惜神,倒不太像是祁家自己便能轻松获得的珍了。”   玉心缘点点头,说道“你判断不错,若是有一件两件传家之宝尚且罢了,这么多数目的珍异宝,确实有些诡异。”   祁震原本是想试探一下玉心缘的口风,可是对方却没有说出太多有用的信息,但至少知道了一点,天生山洞府里的事物,的确是有人刻意安排放置的,而且明显是在为着某些事情做准备。   “姨母大概需要多少?”祁震问道。   玉心缘垫着脚尖,弯腰看着祁震手里的盒子,反复思量之后说道“可能……需要半盒……”   半盒看似一个小小数目,但实际从万宝阁创立至今,经手的麒麟砂仅仅是祁震手里这部分,而且极有可能当今世只有祁震身怀麒麟砂。   无论是眼下需要炼制的法器,还是给未来做好的准备,玉心缘都不想放过这极佳的机会,要不是今天是第一次见面,玉心缘甚至打算让祁震将麒麟砂统统暂留在万宝阁之内。   玉心缘谨慎小心地注视着祁震每一个细微神情,毕竟麒麟砂的贵重,放在仙道修士眼,可是足以驱动一次血流漂杵的大杀伐,杀父弑师都不是不可能,所以玉心缘也很担心祁震舍不得这半盒麒麟砂。   只不过祁震对外物的态度远远不是玉心缘所想象那般固执,直言道“没问题,姨母尽管取走半盒便是了,剩下半盒我先拿着,若是姨母还有需要,尽管开口。”   “真是好孩子!”玉心缘竭力掩饰内心的喜悦,她明白,这么庞大数量的麒麟砂,若是让玄天宗知晓了,恐怕万宝阁的地位也会受到撼动,于是补充说道   “对了,麒麟砂太过贵重,孩子你可要记得,财不露白,如今玄天宗内处处都会是针对你的人,这麒麟砂平日里不要泄露出半点风声,知道吗?”   祁震还是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于是应承道“我知道的,此物也从来没向他人提起过。”   “嗯,真是乖巧,要是那些手里攥着几个五金矿脉的家伙也能像祁震你这般懂事好了。”玉心缘也有些埋怨地说道。   祁震调侃道“他们可不像我啊,我给姨母奉麒麟砂是理所当然。”   玉心缘开怀笑道“到时候那件神威无匹的法器成型之时,我一定将你唤来,让你开开眼界,说不定也能参悟到几分神通机缘。”   “多谢姨母!”祁震说道。   玉心缘从一旁取出一个雕饰华美的玉壶,玉手拨转,祁震手木盒里的麒麟砂自行飘入玉壶之内,不一会儿,木盒之只剩下半盒麒麟砂了。   两人各自将这贵重珍品收好,玉心缘主动开口说道“还有半个月便是天元论会了,我便不多耽搁你,你要好好修炼。”   “明白!”   玉心缘欣慰说道“你虽然自幼身患痼疾,但凭着自身毅力冲破难怪,仙道修炼一事,不用姨母多加费心了,不过你要记住一点,日后若遇逼命危机,可以前来万宝阁之,可记得来此厅室的道路?”   祁震点点头,然后听玉心缘说道“此厅不似其他屋室,乃是独立于外界,随时可以沉降自地底,届时自有脱身之机……不过,姨母倒是觉得,你应该不至于会用到这条逃生通道。”   “为什么这么说?”祁震没想到,这万宝阁之竟然还藏有这般玄机,而且自己神识竟然没有发现,可见建筑之精妙。   玉心缘缓缓道“玄天宗势大人众,你日后若是与玄天宗有所隔阂,恐怕是会在众目眼光之下,难有脱身机会,所以可能要委屈你了,暂时在玄天宗内屈身一段时日。”   祁震还是没有忍住,问道“姨母,我们家是不是与玄天宗有什么仇怨瓜葛。”   玉心缘的神情恍惚了一下,然后侧过脸去,说道“此事你如今不方便知道,若是心智不定,影响修炼,那对你日后将是莫大隐忧……姨母答应你,适当的时候会告诉你的,你也要小心,不要让玄天宗的人对你产生过多的敌意。”   祁震有些困惑,问道“既然如此,我在玄天宗内不会有危险吗?”   玉心缘转过头来,温柔道“他们尚且不会如此,这一点你且安心,如果他们真的想对付你,早在你离开天南之地的时候便可以动手了,更何况授予你《玄心鉴》?但是这番作为正是玄天宗的阴险之处,让你对玄天宗死心塌地,提不起半分敌意,不是吗?”   玉心缘终究要祁震看得更加清楚,而祁震对玄天宗没有丝毫敌意的态度,也被对方所看穿,使得祁震一时尴尬。   玉心缘没有怪罪祁震,继续说道“姨母不会多责怪你,但是你需要明白,玄天宗势力臃肿庞大,门弊病积重难返,覆灭之机不远矣。而越是这个关头,他们越会有不寻常的举动,姨母不希望你为了玄天宗的苟延残喘而成为了替罪羔羊,所以在门行事要懂得判断孰轻孰重。”   “祁震记住了!”祁震虽然内心依旧迷茫,但是对玉心缘的关怀还是以真切的回应。   玉心缘点点头,伸出手,抚摸在祁震的脸颊之,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姐姐要是知道你如今这番修为,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生气……多半还是开心吧,哪里会有对自家孩子的成横加排斥的呢?”   祁震有些默然,他对母亲的记忆,算是靠着先天境界回溯有生以来的所有,都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景象,若非血脉的牵连与相近,祁震恐怕连玉心缘都无法相认。   而如今,父母的存在似乎变成了一个更加神秘莫测的遥远事物,祁震觉得,自己过去所熟知的一切,都已经变了模样。   到最后,祁震还是没有鼓起寻根究底的勇气,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自己父母背后是否藏着什么让人震惊的秘密,所以只好麻痹着自己的思维,将一切注意力集在修炼之。   “好了,你在万宝阁呆的时间够长了。”玉心缘将手缩回,对着祁震嘱咐道“日后若无必要,不要频繁来往万宝阁,毕竟你我关系,外人全然不知,而我也并非在此处长久停留。”   祁震答应道“没问题,若是姨母不呼唤,我不来万宝阁了。”   “嗯。”玉心缘带着祁震来到厅室门前,说道“我便不送你了,你是坚强的孩子,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姨母的教导了,若是在外人面前遇见我,便当我是万宝阁的首席。”   祁震知道,玉心缘这是在对玄天宗隐瞒自己的身份,而祁震自然也没有揭穿的必要“我知道的。”   然后只见玉心缘从袖间的乾坤囊取出一个厚重充实的布囊,说道“这里面是五百铢,你在外门道场总要钱财吧?日后行走有些准备也好行事,拿着吧。”   五百铢对于祁震而言,也算是一笔巨款了,但是对于万宝阁首席来说,几乎连零花钱也说不,而祁震也没有拒绝,将五百铢仔细收好。   两人彼此道别了几句,祁震便离开了万宝阁,玉心缘微微叹气,喃喃道“祁震对玄天宗的感情看来不太容易破坏,这对日后大业或许有所阻碍。嗯……还是要等天南之行再看眉目。来人!”   玉心缘传唤了一声,离开有一名管事身份的男子走来,恭敬问道“首席有何吩咐。”   玉心缘说道“派人去调查,凡事与《霸仙真解》有关的信息统统收集完整,越详细越好。”   “是!”   “另外,叫南方分部,加派一些人,到天南之地的祁家去,重点是调查天生山一带,其次也要密切关注祁家的状况,看他们与什么人物势力来往。”   “遵命!”   “去吧。”   安排完一系列事务之后,玉心缘忽然觉得有些疲倦,以她的修为,不可能是身体出了问题,而是心神纷扰难除。   “姐夫啊姐夫,你可真够厉害的,这么多人对你穷追不舍,最后还是能创造出一线生机……不过可惜啊,还是败在了玄天宗的手里。虽然我不知道《霸仙真解》到底是哪家的传承,但是肯定与你破除禁锢有所关联,你没修成的,你儿子替你做到了,真不知道你是该高兴还是愤怒,这个当年被你弃之若敝履的废人,如今在玄天宗内混得风生水起,再过一段时日,足可以震惊天下仙道,原本该是你计划之的巨大助力,你却没有好好运用,当真可笑……”   “这样一来,可别怪我了,为了大业能成,祁震我必须把握在手里!姐姐,你要恨我便恨吧,当初你的做法是错的,企图以自身修为消磨灾星劫数,最后却赔了自己!祁震天资卓绝,谁都能更好的继承大业,到时候我们族人振臂一呼,玄天宗覆灭之期来临,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瞑目了!”   “到时候,先灭玄天,再覆天魔,挽救浩土苍生,我等青丘一脉届时自然便是天下的主宰,而祁震,将会是由我扶持而起的天下共主,姐姐,你到时候可不要后悔自己的决定!”   正当玉心缘独自一人恍惚自语的时候,清晨的阳光射入厅室之内,照映在玉心缘的身,身后留下的影子,似乎带着一根尾巴。 第185章 来人   祁震离开万宝阁大门之时,看见远处街角站着关毅,小心着周围的情形。 看见这般祁震明白了,关毅还是有些不放心,来到万宝阁门前戒备着。   祁震心里有些欣悦,安静地走前去,关毅看见祁震安然无恙,赶紧问道   “祁兄你没事吧?你进去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祁震说道“放心,我没有任何损伤,只是和万宝阁首席深谈许久,也了解到不少东西。”   “哦,那好、那好。”关毅好像放下某个心头大患似的。   “怎么?怕我会出事吗?我觉得这万宝阁首席并非是意气用事之人啊?”祁震问道。   关毅看了看左右,确定没有人监视着自己,方才说道   “祁兄啊,你是不知道,这万宝阁首席虽然是一名女子,但是在交际言谈之间,总是能让不少修为高深的修士愿意为她驱使,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传言这万宝阁与那古时的天狐宗有所瓜葛。”   “天狐宗?”祁震过去在典籍见过这个宗门,据说也曾经在仙道之有着赫赫名声,只可惜在历史当有如瞬眼即逝的流星一般,传承不过一代,顿时消逝在众人眼。   天狐宗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近三千年前,那时候天下间还是只有玄天宗一门,其余六宗尚未现世,但是由于时代久远,流传下来的字记载大多只是后人推测臆断,不甚准确,只是天狐宗那诸多法器珍宝,皆被封印于一处未知的境域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天狐异宝都是仙道修士们孜孜以求的珍品。   只可惜从来未曾听闻有任何人寻找到真正的天狐异宝,直到万宝阁在仙魔大战之后名声鹊起,渐渐地,不知道是江湖散修们的传言、还是哪位仙道高人的推测,说是万宝阁找到了天狐异宝,方能在短短近百年时间内,成为仙道之一大势力。   虽然万宝阁并非以宗门形式存在,可是其牵涉到的法器交易、炼制,以及天材地宝的寻觅、挖掘,都让不少宗门依仗着万宝阁而慢慢壮大,这过程当,自然让万宝阁的势力水涨船高。   连玄天宗之内,都有好几位长老首座,愿意提供大量的天材地宝、矿产资源,甚至是派遣弟子门人来为万宝阁服务。   仙道修士们自然知道法器的重要性,可是并非所有人都有时间和精力来炼制法器,更别提一件法器从采集、炼造、锻化,每一步都有机缘在里头,许多修士终其一生都有可能不熟悉炼器之道,算是仙道七宗的弟子,往往也只有几位精英传人有能力自己炼制法器,大多数门人弟子,要么依仗着师辈传下的法器,要么是靠万宝阁这样组织。   这样庞大的组织,没有足够的资本作为起家,绝对不可能做到如今成,所以说万宝阁获得了天狐宗的几分传承,也未必没可能。   只是可惜关于天狐宗的记录字少之又少,仙道之也只好将其当作是谈资,并没有多少人当真。   祁震对此也没有多加思考,说道“在我看来,万宝阁能如此兴盛,倒不是仅仅有什么天狐宗的遗传珍品作起家,炼器之道在于计算精妙、把握机缘,仙道修士大多追求心性自在逍遥,要他们将一草一木钻研出毫厘之间的变化,恐怕也没有几个;而修为高深之辈,恐怕又不屑于法器之用,这才导致了万宝阁的出现……其实这也算得是彼此互利吧。”   “还是祁兄眼界高超。”关毅赞叹道。   祁震自嘲道“别拍马屁了,认真修炼才是重要。”   “是是是!”   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闲聊,而祁震也方才了解到不少仙道之的传闻,看来自己这段时日以来,修炼进境飞快,但是对外界之时几乎是一无所知。   “琉璃川的人,这么让那个独孤胤娶这么多妻妾?”祁震从关毅口得知,仙道七宗之内,各有特殊之处,也有为人彼此诟病的所在。   关毅脸带着几分猥琐道“这个独孤胤啊,在仙道之也是出了名的浪荡之子,修为高超不说,更能讨的女子欢心,不过在我看来嘛,无非是趁女子心伤之时趁机下手,这手段嘛,不怎么好看了。”   祁震脸还带着几分诧异的模样,仙道之,大多数宗门都不禁婚娶,但实际修为越高之人,对婚娶之事的**越淡薄,像琉璃川独孤胤这样、修为达炼神境,却偏偏又妻妾成群之人几乎仅此一例。   “而且也不知道是谁在闲传,说他曾经看了那个苍云剑宗的何茗,前段时间还给剑宗送贺礼,说是祝贺何茗成为掌门嫡传,啧啧。”关毅啧声道。   祁震问道“是吗?可他们的辈分……”   关毅说道“仙道七宗辈分彼此并不完全相同,而且琉璃川门规形制也有所差别,那个独孤胤其实应该算是琉璃川的客卿,只不过与琉璃川先祖有几分血缘关系……总之是关系混乱,论年纪,独孤胤并不大,但修为却很高,但是也没几个人把他当作仙道之年轻一辈,但要真是与何茗结亲,也不会有太多人说闲话,毕竟大家都看惯了。”   “何茗要与独孤胤结亲吗?”祁震问道。   “怎么可能?”关毅赶紧反驳道“我只是说,哪怕真的结了,大家也不会因为辈分而说事,可那何茗乃是得了苍云剑宗自古以来两大传承,未来连掌门之位都资格争几分,苍云剑宗哪里会将这种人才放走……对了,我听人说,祁兄你与何茗同是天南之地出身的,你不了解她吗?”   祁震挠了挠脸颊,说道“我甚至跟她过一场……”   “什么?!”关毅大叫了一声,然后赶紧问道“她、她厉害不?”   “你这么兴奋干嘛?”祁震好地问道。   关毅解释道“祁兄你是不知道啊,自从何茗成了苍云剑宗嫡传之后,有一些好事之人开始传看那何茗的画像,那可真是个大美人啊,更别提有这么高的修为了,仙道之不少年轻俊杰已经开始着手,去讨好这名女剑仙了。”   祁震只觉得说不出的古怪,说道“青岚宗不也是一大群女弟子,我不信没有好看的,他们用得着这样吗?”   关毅笑着说道“青岚宗里漂亮的女弟子也很多,但是哪里能有何茗身价贵重啊,苍云剑宗两道至高传承结合一身,要是未来成了苍云剑宗掌门,能与她有几分往来关系,都是极为重要的啊!”   祁震回想起那个全身凛然剑意的女子,如今想起,除了熊熊战意,也不免有几分发自骨子深处的悚然,于是说道   “这个何茗……呵呵,谁要是能娶了她倒是造福一方了。”   “怎么说?”   祁震说起与何茗武之事“何茗可不是谁都能招惹的,这个女人除了剑,几乎没有任何要追求之时,她的剑意当,尽是毫无休止的进取杀伐之意。反正那一场武我是败了,我还想着什么时候与她再一场。”   “还是祁兄目光远大啊……”关毅话语带着无尽的欣羡。   两人彼此交谈,正走在路,而在这个时候,从两人前方传来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祁震微微拦住了关毅,因为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意向着两人传来。祁震抬眼一看,七八十名穿着杏黄道袍、身材健硕之人,站在祁震两人数丈之前,为首一人须发箕张,面目凶悍,若论修为,当有炼气境二阶,而且有几分突破迹象。   这名凶悍男子抬手直指关毅,声音有如轰雷响起,喝道“关毅,交出阴阳飞梭!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关毅侧眼看了一下祁震,祁震微微摇头,示意不要显露他的身份,关毅有所明了,而且身边是祁震,也有一些底气,对着那名凶悍男子道   “袁老黑!这阴阳飞梭乃是祁震师兄赠予我的法器,再不济,也是暂留我手,说到底,是祁震师兄与万宝阁之交易,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那个被叫做袁老黑的男子双目远瞪,声音更加低沉,仿佛火山将要爆发“这阴阳飞梭,我早与万宝阁相谈好了,你们凭什么买下!今天可没有你那什么祁震师兄,你也别再狐假虎威了!我早打听清楚了,你根本没与那祁震有什么交道,不过是人家一时怜悯你,才给你这么一柄法器,如今是你交出东西的时候了!”   关毅没去看祁震,但是内心却有几分笑意,强忍下来,继续说道“哈哈!袁老黑啊袁老黑,你是不是修炼时候砸到脑袋,想不清楚事情了?万宝阁若是真与你越好了,哪里还会将阴阳飞梭卖予他人?难不成只是你自己看飞梭,偏偏又买不起,但是又无脸面去给万宝阁相商约定,如今见飞梭在我手,便想强抢不成?”   袁老黑粗声喘气,吼道“你奶奶的,仗着有几分关系,便想跟我做对?你今天死定了!”   这个时候,正准备招呼后面众人动手的袁老黑,身旁走来一人,身材高瘦,低声说道“老大,不太对劲啊,这个关毅看见我们这么多人,怎么一点都不害怕?你看看他身旁那个男子,镇定自若,而且身背长刀,我在长门那里听人说起过,那个祁震是时时刻刻背着长刀不离身之人,会不会……”   “放你的狗屁!”袁老黑猛喝一声,指着刚才一直没说话的祁震,骂道“这个家伙能是祁震?他身可是穿着外门弟子的衣服!他要是祁震,老子是玄天宗掌门!”   然后袁老黑看着关毅,狂吼道“早看你不顺眼了,真以为跟长门的人打交道可以放肆了吗?来人,打!” 第186章 碎脊   打字一出,袁老黑身后数十人顿时迈步冲出,各自提着棍棒之物,涌向关毅。   以修为论,玄天宗的外门弟子大多都是有着炼气境一阶下的修为,关毅至多也只能应付两三人,但是如今关毅手拥有阴阳飞梭,一切都将有所不同。   人潮声浪澎湃,却见关毅不慌不忙,真气运转自如,顿时一阵元磁灵力充斥四周,周围凡是金铁之物,竟然不受控制地凌空飘起数尺。   随后只见一道银白细长的影子,从关毅袖飞出,似箭矢、又似飞鸟,速度迅捷无论,偏偏又折转灵便,穿梭于人群之间。   阴阳飞梭本身材质沉重,光是奋动膂力掷出,都堪擂城巨石,更何况以真气御使。   关毅修为稍浅,尚不能发挥飞梭之种种妙用,单纯以真气驾驭,使其在人群之自由冲撞,专门攻向对方要害软肋之处。   一时之间,冲向关毅的数十人当,残呼痛叫之声不绝,阴阳飞梭攻击刹那,元磁灵力打入对方经脉之,宛若电光射入体内,使得受伤之人顿时全身筋骨一阵抽搐,倒地不起。   一些还在猛然前冲之人,发觉身边众人纷纷跌倒,还以为身后有人暗偷袭,甫一转身,便再受阴阳飞梭一击,只得面目惨白一瞬,然后倒地不起。   “可恶!!”   袁老黑在后面看见自己手下人数众多,竟然还是不敌,心除了对阴阳飞梭的贪婪更加强烈以外,对关毅的仇恨也愈发膨胀。   “找死!”只听得袁老黑一声咆哮,如同山猛虎,蹬步踏脚,踩得地面微微颤动,每一落足之处,都踩出一个半寸多深的足印,可见此人肉身筋骨之强悍。   袁老黑看着身材健硕沉重,但是身法却异常地快,在率先冲出的数十人倒下之际,袁老黑便已经冲到关毅面前数丈开外,粗重的吐息,带着一股子野蛮气息,让关毅不禁内心一惊。   关毅的修为境界毕竟不如袁老黑,而且修为根基浅薄,不似袁老黑那样实打实的强壮肉身,尤其是御使阴阳飞梭,花费了关毅绝大部分的精神毅力,使得他再无半分警惕敏锐集在他处。   而当袁老黑猛然扑至的瞬间,关毅竟是心生恐惧,真气难以为继,阴阳飞梭在半空失了主导,坠落于地。   祁震一直在旁观视,原本他以为关毅要对付那头前的数十人尚且还有难度,没想到一下子将他们打倒在地,虽然占了几分法器优势,可是在短短时间内能御使阴阳飞梭到这般境界,可知关毅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可是面对如袁老黑这样,天生肉身筋骨强悍、攻势猛烈之人,关毅免不得有些捉襟见肘,发现关毅御使飞梭出岔,祁震单足轻点地面,不见尘土飞扬,身子好像鬼魅一样飘至关毅身前。   袁老黑从一开始不止小心着关毅,对于关毅身旁的那名男子,也保持着谨慎的心态,袁老黑并没有在意对方的身份,而是出于一种野兽般的直觉,知道祁震的面孔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接招!!”   让祁震惊讶的是,袁老黑竟然在自己出现的瞬间,便已经反应过来,而且临机应变,右手推出,五指弯曲成爪,只杀祁震面门。   “来得好!”祁震赞叹一声,左手轻抬,立在面前,不见有任何攻势,如山岳稳立,袁老黑虎爪攻至,直直撞在祁震左手之。   砰   一阵如同两块坚硬厚重的铁狮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自两人肢接处发出,让众人皆怀疑两人是否肉身所造。   一招方过,袁老黑不见停止,左手横劈似刀,砍向祁震腰肋,走势刁钻,虽然手无刀,可是祁震也能看出对方乃是用刀的好手。   “哈!”   起袁老黑的攻势频频,祁震明显镇定自若,右手自指尖到臂膀,忽然软绵似云霞,仿佛内没有骨头一般,微微弓起,格挡下袁老黑手刀攻势。   较之之前那双方刚猛无铸的一击,这一下祁震明显以阴柔化去强悍,袁老黑只觉得自己手刀砍在一大团棉花之,自己的攻击不见任何效果。   但是战斗的直觉却催使着袁老黑再发杀招,两人双手彼此制衡,袁老黑一足劲力下沉,如老松不动,另外一足忽地抬起,如毒蛇吐信,直取祁震下身要害。   “哦?要使下三滥的招数了?”   哪怕是在顷刻之间,祁震还是能言谈自如。只见袁老黑大脚踹至,祁震却不慌不忙,深吸一气,顿时浑身下发出一股涡旋吸力,袁老黑脚踹未至,便察觉自己踹出一足便不受自己控制地向前伸去。   袁老黑的脚直直贴在祁震腹部,自己却发现对方腹部宛如泥沼,根本无法拔足离开,正当袁老黑觉得诡异之际,祁震一吐气,无边劲力自祁震全身集聚而来,直撼袁老黑单足之。   轰   一阵无形劲风炸起,袁老黑被震出十丈以外,直接撞在后面一大群跟班身,余劲未止,袁老黑带着后方数十人一同震倒,只见长街之,数十名外门弟子不受自己控制,倒退着飞了十余丈,各自摔了个头破血流。   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关毅,望着那群遍地哀嚎的外门弟子,不由自主地偷偷吞了一口唾沫,他虽然知道祁震修为高超,但是毕竟没有亲眼见证过,如今祁震不动用任何兵刃法器,单纯拳脚功夫,不仅力挫袁老黑,而且还凭着深厚武功,将数十人强行震飞,这般武道境界,完全超出了关毅所能想象的地步。   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原本躲在长街两旁的寻常百姓纷纷出来观瞧,其不少人听说过袁老黑的恶名,如今一见此人被高人打得落花流水,都各自眼笑眉开。   不过轻松打败了袁老黑的祁震却没有怎么开心的样子,转过头去向关毅问道“这个袁老黑是什么人?怎么在外门道场这么放肆行径?”   关毅说道“袁老黑啊,他在纵天道场也算是一霸了,我入门要早很多年了,不少外门道场负责的矿场,都有他的身影,很多世家子弟的脏活累活都愿意交给他,所以在纵天道场这里,袁老黑笼络了很大一股势力。”   祁震皱眉道“外门道场不是有玄天宗的监察队吗?不管管这些人?”   关毅叹气道“管是有管过,这个袁老黑被监察队捉过好几次了,也不知道是那些世家子弟的庇护,还是在宗门之真的有几分背景,他每次都是被捉去关两天,又被放了出来,大家觉得他不好惹,所以大多敢怒不敢言。”   祁震看了看远处抱着自己右腿在惨叫的袁老黑,脸色不佳,他印象的监察队并不是这样行事作风,想必是因为宗门之内,有人作为袁老黑的保护,这样保持了利益往来。   如果是放在平时,祁震还懒得去管这些人,毕竟世间此类事情数不胜数,想管也管不来,可是今天袁老黑针对自己,那么祁震不打算让袁老黑有一个好下场了。   祁震缓缓迈步去,袁老黑见状,拼命拽着身后跟班,喊道“快!快给我拦住这家伙!”   有几个受伤稍轻之人,原本还想挺身而出,但是一见是刚才将袁老黑打成这般模样的祁震,立马退缩起来,更有甚者,瞧着不太对劲,偷偷溜走了。   祁震对那些人懒得追究,反正落单的他们,日后迟早会被自己的同门处理,用不着祁震费心。   气息平和的祁震,在袁老黑看来,可是带着一股让人畏惧不已的肃杀氛围,当祁震弯下腰去,抓着袁老黑的衣襟将其提起之时,袁老黑内心已经近乎绝望了,但是他还是强挣扎地喊道   “你你快放手,你知道我面的人是谁吗?我可是擎灯长老座下大弟子、提龙盏的属下!你、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提龙盏可不会放过你!擎灯长老也不会放过你的!”   “哦?你还与擎灯长老有几分关系?”祁震面色发冷,微微侧着脑袋说话。   袁老黑不知道自己目前的神情该是狂妄自信还是恐惧求饶,点头如母鸡啄米一般,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但很可惜,这根稻草根本没法救命,而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是要跟擎灯长老做对,你奈我如何?”祁震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来,他对玄天宗眼下这种彼此勾结,以庞大势力牵制、压迫,导致宗门内部彼此倾轧的形势已经开始厌恶烦闷了,而擎灯长老分明是其最大的症结,眼下之人竟然还敢拿擎灯长老做靠山,简直是找死无异。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但是我保证,擎灯长老、又或者是他的那个什么弟子,也绝对不会救你,你的后半生对着房梁慢慢后悔吧。”   话语放落,祁震一抖手,将袁老黑整个掷起,飞半空,然后手指弯曲变化,对着袁老黑背脊椎连击数下。   拳、掌、劈、标、指,每一招都带着祁震有史以来最为强悍的暗劲,如同一根铁钉,直接插入袁老黑的脊椎身处。   只见袁老黑的身子像一块破烂布袋一样,摔落在地,全身筋骨如同散架一般,连眨眼的这么一个小小动作都无法完成,只剩下脑海深处感觉到的无尽痛楚,以及说不出的懊悔。   祁震是要让他明白,无论日后是否有人会为他报复,眼下的这股痛苦和后悔,足够让他自己寻死无数次,但是偏偏又要全盘承受。   脊椎几乎变成一滩粉末的袁老黑,眼下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了,哪怕是再好的灵丹妙药,也不可能将粉碎至此的脊椎重新修复。   而且更重要的,祁震将袁老黑为人生存的一切希望彻底击碎,这种绝望,才是祁震施加的最好手段。 第187章 机虹   祁震无来由的一阵愤怒,连他自己都觉得怪,原本这样类似的事情,在浩土之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照理来说,祁震不应该这么主动的出手,更不至于下手这么狠辣。   但是看了看倒在地的袁老黑,祁震还是觉得自己狠狠地除了一口恶气,而且到了最后,袁老黑尚且不知道是什么人将他折磨自此,如果他还保留着一丝清醒意识的话。   当祁震再一抬头,那些原本跟着袁老黑过来寻衅之人,一个个连滚带爬地逃命去了,落魄狼狈,也算是震慑住了他们。   “祁、祁兄……”关毅从一旁慢慢走出,将阴阳飞梭御使回手,然后小心翼翼地跟祁震说话。   起袁老黑,关毅现在对祁震已经是带着十分的敬畏之心了,相之前那个能够自如交谈的玄天宗新贵,眼前这个祁震,简直是将外门弟子的性命随意拿捏的恐怖事物,反而使得关毅觉得眼前之人有几分陌生了。   “怎么?”祁震转过头去。   “没、没事……只是这……”关毅畏畏缩缩地看着地的袁老黑,内心不知道该有什么表达才好,反正他已经感觉自己的未来已经不受自己掌控了。   祁震说道“你不用害怕,此事是我所为,我也自然不会规避。”   然后只见祁震对着周围围观的人群说道“在下祁震,乃是玄天宗弟子,今日受人挑衅,一时心绪激荡,出手伤人,麻烦哪位前去通知监察队……”   “不用通知了!”   这个时候,从祁震两人身后传来一个冷静声音,祁震转过身来,便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容。   “怎么又是你?”来人正是监察队的守定,他常年负责纵天道场安全与稳定,早在刚才受到消息,说是纵天道场里那个向来行止不端的袁老黑带了七八十人在大街游荡,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人。   守定乃是出身长门,向来视宗门戒律法度为至高准则,也是因为这个性子才被派来人烟最为混杂的纵天道场,他过去几年,几乎每个月都要与袁老黑打几次交道,但可惜哪怕他修为超出袁老黑许多,但最终还是不得不尊崇来自长门的意愿,将其释放。   而匆匆赶来的守定,原本还想着如何狠狠对付一次袁老黑,好让他在天元论会之前都不得释放,却没想到先看见的人是之前见过面的祁震。   守定目光敏锐,一眼看到倒在地的袁老黑,出气多、进气少,而且全身瘫软无力,分明是受了极重的分筋断骨手法,而且对方修为实力必然超出他许多。   守定身为长门弟子,修为法力当然深厚,可是自认还需借助法器制住袁老黑,才有可能做到这般程度,而且还不一定能将肉身强悍的袁老黑打成这般模样。   这时候祁震说道“监察队的师兄,此事与他人无关,袁老黑无故挑衅于我,我一时没能控制情绪,失手将他打伤,你看要怎么处理吧。”   如果是换做别人,与这袁老黑矛盾多年,见到这般情形,或许会先高兴一阵,但是守定当真乃是死守门规之人,直言道   “与你有关无关,此事我们会详加调查。现在还请你随我们一同前往监守殿,最好不要反抗。”   “自然不会。”祁震应了一声,然后对关毅说道“放心,我去去便会。”   关毅深知监察队手段之强,自然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好看着他们将祁震带走。   而现场还留下守定与几名监察队的成员,守定走前去,视察袁老黑的情况,神识扫过之后,暗自思量道   “好狠的劲力,不加丝毫真气法力,偏生能有这般强烈的破坏力。袁老黑的脊椎已经全然粉碎成末了,可是脊椎之的诸多经脉细络却不伤分毫,尽数的痛苦都能让袁老黑感受得到,无疑是一种极为严重的刑罚了……袁老黑自此成废人了……”   再看了看袁老黑的情况,守定向着另外几名监察队的成员说道“此人脊椎完全碎裂,恐怕稍有动弹便会危及性命,你们去借一架推车来,我要他留下一口气来审讯。”   “是!”   ***   来到耸立如高大白塔的监守殿外,祁震神情自若,虽然身边站着的都是一群精明能干的监察队,但祁震却没有一丝一毫受困神色。   或许是祁震的名声已经传遍了玄天宗,当他报姓名之后,并没有像寻常触犯门规的弟子那样,被关进漆黑的静室,而是被独自一人留在了一间宁静的茶室,连眼前的一壶热茶都是等的茶叶。   “终究是人。”祁震这么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不过多久,茶室的门又被推开,走进一人,径直坐在祁震茶几对面,说道“倒是闲情雅致,你还喝得进茶?”   安然放下茶杯,过去几乎不怎么有品茗经验的祁震,竟然在这个当口慢慢回味齿间余香,过了好一会儿,对面之人才说道   “我说话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祁震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眼前这名……   “阁下是……?”祁震不禁有些怪,眼前之人穿着长门弟子的服装,无论是衣饰还是发型,分明是男子装扮,可是略显白嫩的皮肤、以及怎么装作粗犷都无法掩饰的细腻嗓音,都分明昭示着眼前之人的怪性别。   “夏机虹,流光真人门下……照理来说,我该叫你一声师弟。”对面那名雌雄莫辨之人抱拳说道。   “祁震见过、见过……”   “师兄。”夏机虹补充道。   “祁震见过师兄。”   算是彼此认识过之后,祁震这才知道,眼前之人竟然是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的三弟子,只不过祁震一直下打量着对方,眼神略带几分古怪。   “怎么?有什么好看的么?”夏机虹修为祁震要高出不少,自然察觉到对方在自己身扫来扫去的眼神。   “不……师兄是监察队的一员?”祁震问道。   夏机虹手里拿着一叠纸张,说道“我奉掌门之命,专门负责纵天道场监察队一事,说来也是巧事,我才来了一天,你给我弄出这么一件事。”   祁震看得出,夏机虹虽然女扮男装,但是行为举止还是很男子汉的,对着祁震带着几分数落,像是在责怪祁震让他、或者她有所麻烦了。   “此事很严重吗?”祁震面无表情地问道。   夏机虹双手抱胸地说道“严重?如果你真是一个外门弟子,那倒不严重。”   “我的确是一个外门弟子啊,不信师兄去查弟子名录。”祁震直说道。   夏机虹脸浮现出一种不知是嘲笑还是讽刺的神情,将手里那叠纸张递给了祁震,祁震满怀疑惑地接过手之后,发现面是最近半年收录进玄天宗内门的弟子名单,其最后一列,正是祁震的名字,收录日期正好是昨天。   “我……”祁震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高兴,那自是理所当然的,天下修士谁不想成为玄天宗的内门弟子;但是成为内门弟子,自身的言行则肩负了更多的责任,而祁震刚才将袁老黑打成废人,无异会被旁人以为是内门弟子仗着修为法力,欺辱外门弟子,这样的事情,放在哪个仙道宗门之内都是极为忌讳的行为。   哪怕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袁老黑的背后是擎灯长老一脉的势力,可是由一名新晋的内门弟子、尤其是曾经修习过《玄心鉴》的门人前去教训袁老黑,这无疑是加剧了长门一脉与昭明一脉的冲突,甚至是极有可能引发正面冲突的苗头。   而当下玄天宗的大事是天元论会,一届的天元论会,昭明一脉统统没有参与,且不说这一次论会提前举行内含有什么猫腻,光是最近的一系列行动,都已经说明了长门要与擎灯长老一脉对抗,而天元论会,乃是长门对玄天宗之内所有剩余派系势力收纳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么开口的一个瞬间,祁震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祸患。   “你要真的还是外门弟子好喽。”夏机虹靠在椅子说道“将你收录为内门弟子,是昨天晚掌门的决定,只不过昨晚在长门之都找不着你,所以趁此机会,掌门让我来纵天道场了,因为你也只能在这了。”   “掌门真人当真神机妙算……”祁震颤颤巍巍地将纸张放下。   夏机虹眯起了凤眼,紧盯着祁震,语气带着几分挑衅,说道“我师父口的祁震,可不是这么一个畏首畏尾的人。”   “啊?什么?”祁震还沉寂在自己可能惹下的祸患之,没有听清楚夏机虹在说什么。   “啊什么啊?!”   夏机虹暴喝一声,突然拍案而起,当祁震反应过来时,眼前人影已经全然消逝,但是在下一瞬,却从脖颈之后传来一阵热浪。   祁震翻身而起,一跃跳到对面墙壁之,看见自己刚才坐着的椅子,已经化为一团燃烧的光焰,而且这光芒带着让人眩目的虹光,使得祁震无法直视。   在祁震阖眼瞬间,攻势突然从各个方向攻来,祁震猛然一惊,全身真气攒动如沸水,一掌拍在身后墙壁,祁震背靠之墙顿时受到暗劲如水银灌入,竟而软化如泥,祁震微微使劲,全身穿墙而出。   但是攻势穷追不舍,数到挟裹着滚滚灼热之力的虹光直射祁震,祁震双目受强光所摄,难以视物,但是神识之,却感觉对方攻击堪似一方天地之威能,全数压在祁震身,使得祁震有几分不堪力敌的情形。   “别真的当我好欺负!”   祁震不知道对方所来何意,一出手便是杀招频频,若非自己神识敏锐,恐怕早变成一团焦炭了。   祁震从身后擎出“劈道”,连劈数招,虽是击在空处,可是刀芒频发,蕴含法力,周遭气流为之驱使,在祁震面前数丈化作一阵风团,将射来虹光折射而开。 第188章 锐光   祁震手“劈道”虽重,但是运使之间分寸由心,明明是一人高的巨大兵器,在祁震手里却是跟一片薄利刀刃一样,轻似柳叶、快似飞絮。   监守殿虽然有殿之一字,实际却是一个个细小的单间,原本是为了暂时监押触犯门规弟子的地方,祁震撞穿墙壁,来到了隔壁的另一个房间,将数道虹光以无匹刀芒偏转之后,祁震斩意一起,打算让对方住手。   可是祁震神识四扫,却不见夏机虹一寸身影气息所在,而前方虹光游走化转,在神识当映照出一片如烘炉般的庞然法力,让人触目惊心。   “难不成……”   祁震心有所思量,微微收敛斩意,全身真气再起,欲一举破去眼前虹光。   但在祁震动念瞬间,眼前虹光消散,至于零星光点在空残留,祁震诧异瞬间,整个房间之内,所有墙壁、包括地面与屋顶,凭空生出一阵刺眼光芒,祁震只觉得一阵巨大压力从自己全身所有方向挤压而来,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好在祁震肉身炉鼎还算坚韧,身体受此强压,武脉之的武斗真气反而愈加蓬勃,将四周光压之力源源不绝向体内武脉反馈,原本向内的挤压,在武斗真气的转化之下,竟然变成外扩之力,两两相较之下,变成了一种妙的平衡。   “呼”祁震微微吐气,心知这是《霸仙真解》妙用之处,自己眼下困厄暂时解除,可是周围环境却没有产生变化,而且还渐渐产生出某种强烈的杀机。   祁震不愿意落入被动,反手连劈数刀。刀芒直撼光芒四射的墙壁,却发现银白刀芒一入光壁,好似鱼儿如水一样,除了一丝微微涟漪,再无任何激烈变化。   “不对!”   祁震暗喝一声,以他如今修为,所发出的刀芒早已不是单纯的真气与劲力所凝聚而成,乃是由自身法力,创构出最为完善的劈斩之力,银白刀芒锋芒无匹,可谓无坚不摧。高度凝结的刀芒,本身如固物一般,不可能这样轻易消失。   而当祁震小心观察之际,才发现虹光覆盖的墙壁之,另有一丝银白色的光芒,像是别色墨水滴入一般,缓缓流淌其。   祁震明白以自己目前境界,恐怕难以突破这重困锁,哪怕是运起化外一念之时,却发现此间一切气息,早已被对方虹光所死死定住,而自己也只是单纯的孤身一人、一刀罢了。   “好精妙的手法啊!”祁震开口夸了一句,他知道这必定是夏机虹的法术,只是没想到,自己有所反应之时,已经落入对方掌控之下,而且难以突破。   不过对方并没有任何话语的回答,相反的,虹光墙壁一阵如水波变幻,突然射出一道锐利光芒,似剑、似枪,让人避之无恐不及。祁震侧身让过,锐光直射背后光壁,炸起一者虹光艳花。   “这个速度还是太”   “慢”字还未出口,一阵杀机从背后传来,祁震体内武斗真气发在意先,竟是催使祁震身体避让动作。   唰!   又是一道锐利光芒,从祁震背对光壁射出,而且刚才那一道还要迅捷,若非有武斗真气预警,恐怕不是勉强划破手臂衣衫的程度了。   “嗯……看来是我大意了。”祁震低声呢喃了一句,随之扑面而来的又是一道锐利光芒,之前两道还要更为迅猛。   “来了!”   这一次祁震可是鼓足神识法力来应对攻击,“劈道”立在面前微微一格,想皆灵质铁的造化强硬来阻挡这一击,却发现对方攻击力道之强,恐怕是有生以来所面对的最强一击。   当!!   硬接锐光直击的祁震,双足后退两部,握刀之手只觉一阵酸疼,如果不是临机应变,将“劈道”刀身移转半分,将锐光折射开来,恐怕巨大的力量要将祁震推向背后光壁。   “竟然连武斗真气无法瞬间承受这么巨大的力量……”祁震心思量,以他目前的修为,武斗真气对于大部分外来的冲击,都可以瞬间转化至武脉之,但是一旦超出承受限,会直接给**带来疼痛、乃至创伤。   而不等祁震多加思考,第四道锐光从侧面再度射来,一如既往,之前更加迅速,已经快达到了祁震所能感知的极限了。   “不妙!”   祁震内心惊恐一瞬,武斗真气瞬间从周身穴窍涌出,其后法力依照《洗兵诀》运转,竟是以御物手法驱使“劈道”,横亘一侧。   轰!!   如同天雷在耳边炸起,这一次的攻击让祁震体内气血都为之颤抖,双重保护之下,锐光才稍稍偏转几分,几乎是贴着祁震的耳朵射去。   锐光一入光壁,祁震立刻握紧“劈道”,然后瞬间遁入空明之境,斩意蓬勃而发,一刀劈落!   祁震不打算让对方进行下一波的攻击了,刚才那一下,几乎是祁震所能承受的最高极限了,如果还有第五道锐光,祁震恐怕真要把性命交代在这里。   所以干脆抢在这个空档,愤斩一击而出,无形无相的斩意直接击向刚才锐光入壁之处,斩意宏大无边,蕴含破法之机,竟然一刀破开光壁,露出背后寻常墙壁。   “原来如此!”   祁震到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夏机虹的法术绝对不是将墙壁化为虹光,发出的锐光也不是墙壁之有任何暗藏机关,一切都是夏机虹的法术将祁震困在内。而愤斩的破法效果,在内也能法会效用。   但在祁震高兴了这么一瞬间的时候,被斩意破开的三尺裂痕,竟然迅速收缩,祁震见状,心知对方修为远超自己,算破法成功,对方弥补的速度更快。   不让对方有完整恢复的机会,祁震再施愤斩,第二道斩意劈出,再度落在刚才裂缝之,劈出了一个交叉痕迹,宛如十字一般。   两道斩意击落,光壁收缩恢复速度为之一滞,祁震捉准时机,挺身前,紧握拳头,暗劲如狂涛拍岸,狠狠砸在墙壁之。   只听见一连串炸裂轰鸣的声音,光壁做覆盖的一面墙,全然倒塌粉碎,但这样还不能让光壁全然消失,祁震将“劈道”插入裂缝之,再运愤斩。   其实以祁震目前修为,连出两道愤斩,已经是极限了。愤斩一式取神通之机,无论祁震如今有多么深厚的法力真气,境界未到,愤斩一出,几乎会将自身法力真气消磨一空。   只是第一道斩意,祁震带着试探之心,所以还有能再发第二道,第三道纯粹是因为破开光壁一丝空隙,再打碎其后方墙壁,将一丝细微淡薄的灵气瞬间提化为真气,才能勉强再运第三次愤斩。   愤斩一式与寻常法术全然不同,较之法术依靠施法者心念接引天地灵气、以此操动天地万物变化,愤斩则似心念的全然集,有如以点破面,方能有此破法之效。   而当第三道斩意击落,光壁已经摇摇欲坠,但是祁震也到了力竭之时,只好依靠着“劈道”,看着缓缓收缩的光壁,不甘心地晕倒。   在祁震即将摔倒之时,周遭光壁乍然消失,恢复成那凌乱房间,夏机虹突然现身与祁震身旁将他扶住,然后轻声笑道   “师父果然没有看错人,能接下我‘正逆幻光’四击,还能在第五击之前破了我的法术,玄天宗弟子辈当,除了我的二师兄,基本没几个了。”   原本是一名女子、可是举止如男儿无异的夏机虹将祁震抱起,轻轻放在一旁椅子,然后又将插在墙角处的“劈道”拔起。   发觉长刀意料之外要沉重许多,不靠御物手法根本无法提起,夏机虹像是在夸奖着说道“哦?这兵器材质倒是少见……难怪,原来是灵质铁,有此物傍身,届时也会安全许多。”   将“劈道”放在祁震脚边,夏机虹静悄悄地离开的房间,过不多久,好几个监察队的成员赶来,问道   “夏师兄,刚才发生何事了?我们听见像是斗法的声音。”   夏机虹示意安静,然后带着数人走到一旁说道“没什么,刚才那个房间,通知众人不要靠近,事关门大事,你们便不必理会了……对了,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其一人说道“守定师兄已经在审问袁老黑了,只是那人似乎已经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如果要行使搜魂术,我们要向请示。”   夏机虹说道“请示吧,有什么责任我来担着,让守定放心去审,至于祁震,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有结果,此事你们要相当小心处理,也不要让袁老黑出什么意外。”   “是!”   等得众人各自离去之后,夏机虹又回到那个房间,看着祁震沉睡的背影,说道   “呵,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又或者是师父的布局,总之依靠你这次出手,整个外门道场都会掀起一股整顿风潮,那些门腐朽破败的势力,在外门道场的插手干预,这次会被我们连根拔起,而袁老黑背后的那些势力,正是一个开头的榜样……也不知道是该多谢你还是责怪你。”   夏机虹看了看祁震的右手,发现虎口之皮肤绽裂,回想了一下,低声自言自语道   “难不成是被我弄伤的?哈,算是我先行为你赔罪了,接下来你的日子,可未必这么好过了……”   只见夏机虹从乾坤囊取出各色伤药、纱布,原本刻意装扮成男子的粗犷,在这一刻,竟然显露出原本应有的温柔,小心地给祁震抹伤药,轻柔地缠好纱布,最后还打了一个细小可爱的蝴蝶结。   或许是不熟悉这种治疗,又或者是熟悉了男儿般的生活方式,还带着几分大手大脚,祁震被夏机虹的这番动作给弄醒了,睁开眼睛问道   “你在干嘛?” 第189章 内外   “哇啊!”   看见突然醒来的祁震,夏机虹尖叫了一声,吓得摔坐在地,两腿紧紧并拢,脸颊也浮现了十分显眼的红晕。   “呃……”祁震尚且不知道发生何事,他的记忆最后还是发出第三道斩意,随后神识一阵飘忽,脑袋便觉得昏昏沉沉,无法自如控制手脚,这么晕厥过去了。   还好祁震本身生机强悍,而且修为境界已达先天境界,提摄体内元气,一点生机不灭,不会这样轻易陷入昏迷当,丹田之内的真气种子自行散出点真气,重新提振祁震精神,所以只昏沉了极短时间,便又清醒过来。   但夏机虹可没想到祁震真气能恢复得这么快,猛然站起身子,粗着嗓子喊道   “你、你、你都看到了?”   祁震感觉体内武脉一阵阵地疼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只好问道   “看到什么了?啊……夏师兄修为我高深太多了,下次如果要斗法,能不能跟我提前说一声……”   夏机虹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对祁震的言语之前更加尖锐,侧过身子说道“天下邪魔外道者甚众,哪里容得了你慢慢准备,不过……你刚才的表现还算勉强,算你过关了。”   “过关?”祁震拍了拍自己脸颊,感觉还是有些不清醒,然后说道“这么说,是掌门真人派你来的了?”   夏机虹乜了祁震一眼,有些不理睬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你把袁老黑打成废人,我们也好对外门道场的如今环境进行革新。”   “等等,你说得有点不相关,能不能解释一下。”祁震甫清醒过来,完全不知道自己打伤袁老黑和夏机虹与自己斗法有任何关联。   “真笨,看着挺聪明地怎么想不明白?”夏机虹嘟囔了一句。   祁震挑了挑眉毛,耸肩道“抱歉……还要请教一下夏师兄。”说罢,祁震深深行了一礼,态度十分恭敬。   夏机虹看了一眼祁震,似乎有些满意,刚才发生小意外引起的尴尬,也终于散去了,说道   “外门道场虽然是我们玄天宗接引弟子的地方,也是外门弟子修炼场所,可是这么多年来,各脉长老首座经年累月插足其,无疑让玄天宗之内派系林立、权争更加激烈。”   “但是……玄天宗不是一向让外门道场自行管理的吗?这种事情应该早预料到才对啊。”祁震质疑道。   夏机虹点点头,说道“是预料到了,但问题是没有预料到擎灯长老的态度。”   “又是擎灯长老。”祁震咬着牙说道,自他拜入玄天宗以来,好像什么事情都与这位擎灯长老有几分关联。   夏机虹暗暗注意祁震的神情,说道“擎灯长老与掌门的决裂,影响要当初预料地还要大,玄天宗内半数洞府首座倒向擎灯长老一脉,剩余的长老首座,除了一部分与长门关系密切意外,大多数还是选择了立观望。”   “这么一来,外门道场作为玄天宗的根基,这种影响自然也投映于此了?”祁震猜测道。   “不错,”夏机虹赞同道“由于外门道场实行自治多年,监察队只有暂时监留的权力,没有处置触犯门规者的权力,一切戒律执行,必须呈长门,让掌门与多方长老共同相商。”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我听数监察队都是由内门、甚至是长门弟子亲自组建的,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吗?”祁震问道。   夏机虹笑了笑,说道“祁震,你试想一下,如果你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在外门道场一边从事宗门劳务,一边刻苦修炼,只因为一时失误触犯了门规,你是希望自己的未来交托在执掌宗门百年、眼界开阔的掌门与长老手,还是像我这样、甚至不如我的门人手?”   祁震扫了夏机虹几眼,看得夏机虹有些不耐烦,多加一句道“当然不是特指我本人!”   祁震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那肯定是让掌门定夺更好,虽然外门弟子无法权衡两者利弊,但是掌门与诸多长老象征的权威,总直观在目的监察队成员要好,万一自己是惹到了监察队呢?人总是有情感的,仙道修士也不例外,所以寄托于更为成熟看待世事的宗门长辈,这是必然的。”   “没错,所以玄天宗五个外门道场,每年每月都有不少弟子触犯门规的事情,或大或小,最终结果要让掌门以及长老们的共同相商才能决定,毕竟谁都不能完全肯定,这名触犯门规的弟子,未来会不会是玄天宗的栋梁之材,所以在处理这些事情,慎之又慎自然不会有错。”   夏机虹这么解释,祁震明白了,说道“哪怕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行止有错,也需要掌门和长老们的商讨,这便是仙道宗门重视修炼的根本……但是,一旦宗门内部、尤其是高层之间起了冲突,矛盾会映射到整个玄天宗,乃至于外门道场。”   夏机虹叹息道“其实玄天宗内拉帮结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外门道场的弟子们有着各自势力、彼此抱团,我们也早已习惯,只是一旦一方势大,以外门弟子的修为和心性,冲突会很容易的置于表面,正如同袁老黑一般,横行于纵天道场,其他弟子们敢怒不敢言。”   “然而一旦被监察队所控制,袁老黑的行为,需要掌门和长老们的商讨,擎灯长老的背离,让袁老黑长时间以来都受到了庇护,是吗?”祁震试问道。   夏机虹皱着眉头说道“看来你是明白了。”   只是祁震还有一点不明,问道“那以我的行为,将袁老黑打成废人,来到了这监守殿内,这岂不是让擎灯长老和支持他们的人,有机会对付我吗?外门弟子这身份,似乎不太能保护我啊?”   祁震所言,是之前夏机虹所说的,如果祁震是外门弟子会更好的言语,然而从现在的推论看来,祁震身为外门弟子,生死权衡皆在掌门和诸多长老手,以目前形势,祁震说不定会遭到迫害。   夏机虹摇摇头,说道“你如果还是外门弟子,将袁老黑打成废人,那么无论怎样,在长门之的决议,都还有转圜的余地,毕竟这是属于外门弟子彼此间的争执,正如同过去袁老黑是怎样一次又一次地从监守殿安然离开,你也一样可以。”   “真的可以?”祁震有些疑问。   夏机虹叹了口气,说道“一个入门不过三月,便成为了《玄心鉴》修习者的外门弟子?不会有人要你性命的,算是擎灯长老想对付你,他的那些支持者也不会同意。”   “可如果我是内门弟子呢?”   “那问题大了。”夏机虹解释道“这是仙道宗门的一大忌讳,内门弟子自持身份地位、修为高深,打伤打死外门弟子,这可是能够动摇一派宗门根基的恶劣行径!”   祁震有些紧张,说道“真的……这么严重么?”   夏机虹说道“如果内门弟子真的可以肆意凭心地对待外门弟子,那么宗门长辈是不是也可以内门弟子的性命随意处理?我们是仙道修士,不是魔道妖人,仙道根本在于贵生,没有任何人能够凭借着权威,随意处置他人、尤其是同为修士的性命。在经历过仙魔大战之后,这种观念与态度更加强烈。”   夏机虹又提起了刚才那个例子,说道“如果内门弟子能够随意伤害外门弟子,而所受惩罚与态度与外门弟子相同,那么门其他弟子还会怎么看待?岂不是陷入了一个人人自危的境地?这可是会摧毁一个宗门的恐怖思想!”   祁震咬了咬下嘴唇,说道“也是说,内门弟子打伤外门弟子,所受的惩罚会更重?”   夏机虹有些绝望地点了点头,说道“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拥有更多的机缘、更好的修炼环境、更优良的传承,自然,担负的责任和义务应该越多,触犯门规之后所受的惩罚应该越重,这一点,天下仙道共知。而且问题是,你如今在天下仙道之已经有几分名气了,对你的处理,会彰显玄天宗在天下仙道宗门的地位与名望……不用想了,光是凭着袁老黑的那帮手下,以及他与擎灯长老的丝丝关联,恐怕几天之内你的行为会传遍天下,那时候说不定用不着掌门来处理你,天下仙道都会针对你的。”   “妈的……”这算得是祁震有生以来第一次骂街了,他这才意识到,身为玄天宗的弟子,肩负的压力是多么的沉重,而修为越深、地位越高,则面对的视线越多,自己的行为会是许多人的见证。   “我错了,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但是祁震不是那种取巧规避惩罚的人,他宁可直面最严重的处罚,也不愿意逃避。   “不过……还好……”夏机虹语气有些放松,说道“由外门弟子晋升为内门弟子,需要问戒、守行,还需要一系列的考验,虽然掌门有这个权力,提拔极少数门人弟子成为内门弟子的权力,但是……如果这名弟子行止有亏,长老首座们可以弹劾,并且让掌门收回这个命令……”   “你的意思是”祁震脸色微微变化。   夏机虹说道“你现在,依旧还是外门弟子,刚才那份东西,你没看见,我失手将其焚毁,你之前的一切行径,都是自认为外门弟子的情况下所造成的,所谓不知者不罪,你的责罚,还是依照外门弟子论处。”   “这”听见夏机虹说将外门弟子晋升名单焚毁,这分明是夏机虹在帮祁震分担责任,让祁震顿时失语。   只不过夏机虹一挥手,阻止了祁震的言语,继续说道“我会立刻给你师父溯光真人通信,让他以你接引师辈的身份,免去你晋升资格……这是眼下唯一的方法了!” 第190章 鬼方   祁震有些哑口无言了,自己一时冲动的行为,背后竟然牵连到这么庞大的布局,而且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晋升之机,这下又失去了。   “还是要多谢夏师兄的帮忙,否则我真的大祸临头了。”祁震恭敬说道,毕竟夏机虹这么做也是冒着相当程度的风险。   夏机虹没有太过在意,然后说道“你先在监守殿逗留几日吧,放心,天元论会你还是有机会参加的……不过要小心,到时候会不会有人趁机对你下狠手,我们没法帮你了。”   祁震赶紧说道“我明白了。”   夏机虹看了看祁震,像是在欣赏着什么,说道“不过以你的修为和实力嘛,与众多的内门弟子较量不成问题,至于那些长老首座的嫡传,恐怕会稍难应付。”   祁震作揖道“还要请夏师兄为我指点一番。”   既然得知玄天宗内有不少人会对自己有所针对,那还不如趁此机会多向夏机虹讨教,以应对未来变数。   而夏机虹似乎也并不是可以藏私之人,示意祁震坐下,自己也搬来一张椅子坐在祁震面前,娓娓道来   “刚才我所使用的法术,名为正逆幻光,乃是以我一身法力与法器相融合,布成幻光牢笼困锁敌手,内所发幻光共有七道,来回在牢笼折射,一次一次迅捷,威能也是一次一次强大,你能挡下第四道幻光,说明你的根基十分深厚。虽然你入门不过短短数月,但是能有这般成,十分不易。”   祁震一边仔细听讲,一边说道“还是多得玄天宗下栽培,否则哪里会有如今的祁震。”   “你太谦虚了,”夏机虹说道“虽然仙道之,师辈对弟子门人都是要求打牢根基,但是弟子修为精进,哪里会是坏事?更何况你的根基与同辈弟子相,丝毫不落下风。我所修的正逆幻光,虽然极限能发出第七道幻光,其威能连炼神境高人都不能正面硬接,但实际我本人却未必能轻易发出。”   祁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夏师兄你告诉我这件事方便吗?”   与自身修为境界不同,仙道修士对自己所修炼的法术,大多不对外人提及,也很少会说起法术威能以及局限如何,毕竟这是牵连到自己性命安危的大事。   不过夏机虹在祁震面前却好似没太注意这个细节,说道“哦?怎么?我算告诉你这些了,你能接下我正逆幻光的全然攻击了吗?再说了,你以为我压箱底的手段尽出了?祁震,你修为进展虽快,但是对仙道的认识还很不全面。玄天宗的弟子,只要有机会修炼法术,哪一个不是身怀一大堆保命致胜的手段,光是遁逃一法,我玄天宗数千年的历史当不知发明了多少种,所以千万不要小瞧。”   祁震惭愧道“果然还是要夏师兄提点,否则祁震早栽跟头了。”   夏机虹的神色有些古怪,似乎并不想直视祁震,故意将脸偏向一方,说道“你……我看你好象并没有修炼什么法术嘛,是你师父不教?还是不让学?”   祁震赶紧否认道“我师父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只不过我更钟情于武道,若是论杀伐猛烈,我所修炼的,恐怕并不亚于诸多法术。”   夏机虹偷偷瞄了一眼祁震,发现说起武道二字时,他的身散发出一种特的气质,让夏机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感。   “念起则缘生,仙道修炼讲究的是这点机缘,既然是你的意愿,无论是我这个外人,还是你的师父溯光真人,都不好强加指导,你对武道保持如此热情,那好好努力吧。但是要当心,仙道法术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有很多法术本身并不讲究如何攻伐杀戮,但是当你有所察觉之时,恐怕便落入对方控制之了,所以千万不要轻敌大意,万一天元论会之真有人要对你阴谋算计,算是我师父也未必能来得及救你。”   夏机虹不忘对祁震警告道。   祁震小心谨慎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会注意的。”   夏机虹低头看向祁震脚边的“劈道”,问道“刚才你破去我法术的手段非常高超,不像是你这个境界所能达到的……倒像是、神通?”   祁震刚想解释,夏机虹赶紧抬手阻止祁震说话,自己抢先说道“别说!我差点问了不该问的事。”   “怎么?什么不该问的?”祁震好道。   夏机虹瞪了祁震一眼,说道“如果弟子门人不愿意,其所得的仙缘,算是师辈也无法强行逼问,这也是门规之一……只不过,以弟子门人的修为境界,一旦传承之间有所冲突,需要师辈指引,这仙缘来历多多少少也会自行透露便是了。不过我从来没听说过你所得仙缘是哪家久远的传承,你的嘴可真够严实的。”   祁震有些紧张地捏了捏鼻子,说道“这……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仙缘……”   “嗯哼。”夏机虹意外地俏皮一声,也不知道是表达了什么意思。   至于祁震所得到的《霸仙真解》传承,无论是谁,的确都没有刻意询问过,但是他自己不了解的是,其实自己的师父溯光真人、以及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都已经知道真相了,只不过彼此不过问,也没有什么尴尬的情况发生。   其实祁震也有过好几次,想与溯光真人解释清楚,自己所怀仙缘的来历,只不过每次想起霸仙老人的意愿,祁震开始左右为难,所以到头来,祁震觉得自己能做的,也只有隐瞒下去。   两人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夏机虹取出一张白纸,表明星光点点,十分妙,只见夏机虹对着白纸闭幕念咒,过了一会儿,这白纸竟然自行折成了一只纸鹤,然后飞离了监守殿。   “好了,事情经过了处理方式,我已经用纸鹤传讯告知你师父了,接下来你不用多想了,你当作自己还是外门弟子,因为一时激愤而打伤了袁老黑吧。”夏机虹说道。   祁震问道“那么以我外门弟子的身份,打伤了袁老黑,通常会有怎样的惩罚呢?”   夏机虹说道“正常来说,禁授半年,赔付伤病治疗款项……你应该有钱吧?”   祁震点点头,他之前刚从姨母玉心缘那里拿了五百铢,加自己原本所有的,应该足够了,是不知道袁老黑是不是真的能治好,然后问道   “对了,禁授半年是什么意思?”   夏机虹说道“是不能接受任何法术或者修为的传授,为期半年,这对仙道弟子而言,可是很大的惩罚了。受罚禁授之人,在玄天宗内基本不会有人与之接触,你准备好独自一人孤零零半年吧,这个我可真的帮不了你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祁震不会回避的。”祁震回答道。   “哼,说得倒是好听。”夏机虹嘲笑道“又不是真的只有一人做事。”   知道掌门流光真人或许有所动作,祁震不禁问道“那接下来,掌门真人打算怎么做?这外门道场又会怎样处理?”   夏机虹笑着看向祁震,说道“这还要多谢近年来监察队众人的努力,他们可是将这么多年来,外门弟子行止过失全数记录下来,无一错漏缺失,掌门已经下令,将这些记录卷册统统送长门,在天元论会前公开众人过目,集在这十几天内全数清理。”   “那是相当于……算旧帐?”祁震试探着问道。   “哈哈哈!没错,是算旧帐!”夏机虹拍着手说道“掌门在天元峰已经有所行动了,这次对玄天宗下震慑,敢有所放纵的,直接废其修为,逐出宗门,至于那些过去行止有失的人,掌门另有安排。”   “什么安排?”   “鬼方废墟。”夏机虹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地方来,说话时神情语气都十分凝重。   “鬼方废墟?那是什么地方?”祁震小心地问道。   夏机虹说道“百年之前,仙魔大战最后决战之处,地处靠近西岭群山,是一片方圆数百里,被强**力神通所扭曲的异之所。”   祁震问道“这么危险的地方,派外门弟子前去何用?”   夏机虹摇摇头,说道“那正是鬼方废墟特之处,修为越高之人,越无法进入鬼方废墟内,修为越是浅薄者,反而能轻易进入。但是鬼方废墟内的确也是危机重重,由于当年大战,各色法术神通萦留于那片空间,所以时不时都会有风雷诡变的危机,修为浅薄者虽能进入,却无保命之能,这便是此处凶险之处。”   祁震吞了一口唾沫,起鬼方废墟的恐怖凶险,掌门流光真人的手段更是狠辣,看来这些触犯门规的弟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掌门真人不会让他们平白无故去送死吧……”祁震问道。   夏机虹说道“照理来说,不会,掌门已经安排好了,是让这些外门弟子在鬼方废墟外修建防御工事,届时自然会有长老负责监督,这些外门弟子要么乖乖听话,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要么铤而走险,逃入废墟之。”   祁震微微点头,流光真人这一手果然厉害,既是要让这些触犯门规的外门弟子知晓自身错误、以巨大的危险与恐怖来催使他们自行忏悔,同时也能让鬼方废墟得以探索的机会。   祁震问道“是不知道,修建这鬼方废墟外围工事,是有什么作用呢?防止内事物跑出来?”   夏机虹似乎也不太了解,说道“这个我不清楚了,毕竟掌门有着他的安排,更何况百年以来,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能从鬼方废墟跑出来。” 第191章 该问   祁震在监守殿之内只关押了两天,裁决极快的下达了,据说这几日,长门之的长老们,日以继夜地商讨过千份之前数年挤压下来的卷宗,把那些曾经触犯过门规的弟子,一律刨根问底般地搜索出来。   而祁震虽然同为外门弟子,但是在打伤袁老黑之前,却是被掌门格外提拔为内门弟子,原本责罚应该更重,但是由于其接引师辈溯光真人亲自向掌门弹劾祁震的行为,所以在祁震不知情之时,裁决便有了变化。   然而似乎是因为《玄心鉴》修习者的身份,祁震并没有与其他触犯门规的外门弟子那般,被派遣去鬼方废墟修筑防御工事,但禁授一年的责罚,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连溯光真人都没有才想到,掌门流光真人会亲自下达这么严厉的责罚,只不过万事迫在眉睫,长门长老们也没有多加干预。   而得以同样逃过一劫的,还有袁老黑,原本以袁老黑过去所犯恶行,莫说派遣去鬼方废墟,算是废去一身修为,逐出玄天宗,都是必然之事,只不过如今的袁老黑早已被祁震打成言语不能、屎尿失禁的残废一个,连活着都是一个问题。更加无奈的是,袁老黑此人亲属基本死尽,连玄天宗遍布天下的势力也找不到一个能够收留他的地方,可见此人下场之惨烈。   祁震当然不去理会袁老黑最终结果如何,禁授一年的惩罚,对于任何一个玄天宗弟子而言,都是近乎绝望的。因为禁授,不仅仅是师父对弟子门人的传授,连弘法殿这样类似的地方,都不能靠近。而且同辈之间私下传授,一旦被发现,传授者则会受到更加严厉的惩罚。   所以一旦被套禁授惩罚的门人,这段期间都不会有太多人主动与祁震接触,甚至祁震连霞风洞府都不方便回去了。   算祁震拥有《霸仙真解》这样浩瀚的传承,可是禁授一年,对他而言无异也是巨大的冲击,没有了溯光真人的指导,祁震忽然觉得,自己的境地又变回了当初在天南之地的情形,看不清楚前方修炼的道路了。   仙道修炼本是一条荆棘与歧路遍布的过程,一不小心走错方向,很有可能导致未来修炼出偏,导致越走越远,所以缺少了师辈的指引,盲目自己修炼,往往是十分危险的。   其实禁授惩罚,根本是在于让行止有亏有错的弟子,在禁授期间,不要妄图自己修炼进取,而是好好反省自己过错,并且好好磨练自己心性。   但是从夏机虹口得知,祁震算没有打伤袁老黑,掌门流光真人也一样要对付外门道场这些行止失当的弟子,而作为有擎灯长老作背景的袁老黑,必然是首当其冲的目标,所以祁震只不过在无意给流光真人的行动做了一次推动。   这些事情当然不可能公之于众,而祁震也只能将其默默藏在内心之,可是面对的惩罚却是让祁震感觉到出乎预料,在离开了监守殿之后,祁震一直在思考自己该怎样面对未来的修炼。   祁震从来不觉得自己对付袁老黑是有过错的行为,哪怕让他知道结果之后再做一次选择,他还是会将袁老黑打成废人,不会犹豫不决。但是流光真人的责罚到底是让他要做何事呢?还是另外有所布局?   最后,祁震还是选择了安心修炼,不管如何,自己的确是动手伤人了,不负任何责任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自己破格成为了《玄心鉴》的修习者,按理来说,祁震的身份地位早不应该是外门弟子了,算是区区内门弟子也似乎让门人无法认可,但偏偏是这个身份,让祁震所承受的责罚要轻得多,光是这一点,祁震该庆幸不已了。   而当祁震在纵天道场独自一人专心修炼,迎接天元论会之时,霞风洞府山脚下,一条逐渐成形的水道运河,也开始崭露气象。   正如当初猜测,这条水道运河绝对不是仅仅将霞风洞府底下水脉引出至世俗的单纯工程,在水道运河的正下方,一条宛如蛟龙、蛰伏沉眠的强大地脉,与奔涌不息的水流形成对,一者阳、一者阴,一者动、一者静,在数十里的流域之,渐渐形成一套蕴含巨大能量的阵法。   而站在运河一册小山之的,除了几乎独立完成其修筑的溯光真人外,还有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   “怎么?这几天长门之不是要将那些触犯门规的弟子一律处理完毕吗?你这个掌门此时现身于此,不怕耽误事情吗?”溯光真人看着流淌湍急的运河,可知霞风洞府底下水脉之强盛。   流光真人低声笑了一会儿,说道“凡事总要松弛有度,我震慑住他们,是要他们将彼此之间在外门、甚至与宗门之外的联系慢慢割除,与其将这些个问题放在和平岁月的数十年间慢慢消磨,倒是不如快刀斩乱麻,让他们十几天内处理好这些事……但若是逼急了他们,反而容易落入弄巧成拙的地步,所以我出来一下,也让他们有所放松的余地。”   溯光真人带着几分担忧问道“你这样急切地将门事务解决,不怕下什么祸患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可是数百年、乃至千年遗留下来的问题,你真以为几天能处理好?而且,你将那些弟子派去鬼方废墟是怎么一回事?这么明显的动作,你到底想干什么?”   流光真人倒是不急不缓,回答道“你可别忘了,鬼方废墟之事,可是云笙师妹的提议,如果准备地太早,容易被其他宗门插手干预,如果准备地太晚,又容易变得措手不及。眼下这个情况,仙道之大事频频,各个宗门之间要处理的问题数不胜数,我将天元论会提前,众人只会注意到玄天宗又有什么样的杰出之士,鬼方废墟之事不会受到太多的干预。”   “果然一环接一环,这些事情,我不过你和师妹。”溯光真人说道“但是原本计划,不是只让祁震一个人进去吗?你这么大动作,难不成还有什么准备不成?”   流光真人看了一眼溯光真人,说道“在祁震在闭关修炼《玄心鉴》的那段日子,云笙师妹又传信过来,说是天魔异象频生,恐怕我们的举动已经被人察觉了,鬼方废墟我们进不去,不代表真的所有人都不能进,鬼方废墟乃是定鼎未来变数的重要一著,我不能让其变数突生。”   “那么这些外门弟子……”溯光真人小心问道。   “你且放心,我派他们去修建工事,是去修建工事,大战若起,自然会让他们去躲避,他们虽然要受惩罚,却也不至于要让他们以血肉为我们计划而铺路……倒是你,将我想成什么人了?”流光真人最后的语气有些埋怨。   溯光真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怕你记起当年与魔道大战的事情,怕你行事不择手段。”   流光真人怔了一怔,然后笑着说道“师弟,你清修多年,却不知道如今仙道早变了模样了。”   溯光真人没有说话,却从身散发出一股仿佛老化般的气息来,流光真人内心一惊,赶紧问道“师弟,你这是?”   溯光真人语气有些低沉,说道“你没看错,是衰老劫。”   流光真人脸色变幻,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要恭喜师弟了,渡劫之后,我们玄天宗又多一位元神修士了!”   溯光真人盯了流光真人一眼,说道“在眼下这情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吧?再说,能不能渡过去还是两说,你开心也没用。”   流光真人自信地说道“衰老劫虽然为炼神境最大一劫,无数炼神境修士止步于此,若是真能超脱元婴、显化元神,那么问鼎长生可期矣。”   溯光真人嘟囔道“元神境界又不是真的长生了,你可别忘了,好几位元神修士不也是在仙魔大战之殒落的?未来劫数难料,你我都要做好准备。”   “师弟你且放心,若是你真的到了渡劫关头,我自会有办法让你安心渡劫的。”流光真人说道。   溯光真人微微点头,说道“我相信你的手段……但是,我还是想问,鬼方废墟之到底有什么东西?”   流光真人眼神突然变得谨慎起来,语气也微微低沉了,说道“我不是叫你别问了么?”   溯光真人反驳道“你我都进不去的地方,还要我们师兄弟几个联手布局,造出祁震这么一个异数,然后让他前往的这么一个地方,难道不该问问?更何况他是我的弟子,无论情谊深浅如何,我作为师父,难道不该知道吗?”   流光真人侧过身去,像是在回避溯光真人的眼光,说道“师弟,这件事你不知道为妙,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况你如今在渡劫关口,有些事情知道了,动摇心神。我只能向你保证,祁震一定能够安然出入鬼方废墟,而且无论如何,祁震的行为都是有利于玄天宗未来存亡,此事……你便不要再问!”   说罢,流光真人好像心情有些不悦,纵身一跃,化作紫电青光,眨眼间便已经是身在数里之外的天空了。   而独自一人的溯光真人长叹一声,像是失望,又像是期盼,低声喃喃道“祁震啊,这是师父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未来道路,恐怕要靠你自己一人了。”   ***   各人有各人的心事,然而在昭明洞府,浑身瘫软的袁老黑竟然出现于此,他身旁站着的,乃是擎灯长老座下弟子、提龙盏,看着袁老黑如今面目,生性好洁的提龙盏不禁一阵作呕,内心质疑道   “为何师父偏偏在这个时候要我将这个家伙带昭明洞府?” 第192章 狂徒   提龙盏是擎灯长老的二弟子,同样是身为二弟子这个身份,提龙盏或多或少会被人与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座下的二弟子莫机锋作较。   不过与平日行走于浩土各地的莫机锋不同,提龙盏常年驻留在昭明洞府之内,替其师父擎灯长老掌管洞府之内诸多事务,而且与外门道场的联系,平日里也是由提龙盏亲自负责。   以擎灯长老的身份地位,与外门道场来往极少,甚至有几分鄙夷,认为玄天宗不应该设立这么庞大臃肿的外门道场,这是唯一一点,擎灯长老与掌门流光真人的共识之处。只不过出乎提龙盏意料之外的是,袁老黑被祁震重伤的消息传出之后,擎灯长老十分罕有地要求提龙盏,将袁老黑带昭明洞府。   袁老黑没有世俗的亲友愿意收留,外门道场的帮派势力也被掌门雷厉风行之下,尽数瓦解,所以孤身一人、重伤颓然的袁老黑,在监守殿被搁置了好几天,如同无人认领的尸体一般,要不是提龙盏及时来到,监察队还打算将袁老黑扔到山间之任其自生自灭。   然而看着木然等着干涸双目、无法说出一个字、表露出任何表情的袁老黑,提龙盏不由得遮住自己口鼻,本出身于浩土豪门贵族的他,天性最好洁净,哪怕是在这玄天宗的洞府之内,他都要每日焚香沐浴,女修士们打扮得还要洁净。   当初有其他洞府的弟子没控制好言语,嘲笑提龙盏女子般的日常,却是被狠狠教训了一番,然而作为师父,擎灯长老并没有责罚提龙盏,反而认为这是个人修炼,对提龙盏的行为,大多放任。   要不是抱着对擎灯长老无限的崇敬,以提龙盏的性格,绝对不想与这名外貌粗犷野蛮、浑身恶臭的半死人呆在同一间屋子。   身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提龙盏转身呵斥道“不是说了,不许来打扰吗……呃!弟子拜见师父。”   正当提龙盏烦闷之际,擎灯长老来到这个幽暗房间之内,却是没有在意提龙盏的过失,径直走到袁老黑身旁,神识四扫,并且以手指按压袁老黑的身体。   擎灯长老不顾污秽,对袁老黑的身体翻过来覆过去,最后还是将目光集在袁老黑背的脊椎,而此时的袁老黑,早被擎灯长老不顾轻重的手段给折腾得近乎死去。   “怪。”擎灯长老低声说道。   提龙盏赶紧问道“师父,哪里怪了?”   擎灯长老语气平静、不起波澜,问道“你见到此人时,他便是这般模样?有没有对他施法、或者任何摆弄。”   提龙盏对擎灯长老是又敬又畏,赶紧回答道“不不不!弟子是将他原样带来昭明洞府的,他在监守殿的时候,是脊椎粉碎,浑身下看不见一丝法力的痕迹!”   擎灯长老沉思了一会儿,再问道“除了袁老黑,祁震还有没有打伤过任何人?”   提龙盏说道“除了几个倒霉摔倒跌伤的,再没有他人了……师父,有什么问题么?”   擎灯长老摇摇头“没有,反倒是这么一种手法……祁震是空手将袁老黑打成这副模样的?”   提龙盏点点头,说道“弟子询问了很多人,除了那个关毅一开始借助阴阳飞梭打倒一些袁老黑的手下外,之后完全是祁震手无寸铁地打败袁老黑。”   擎灯长老眯起眼睛,好好思考了一番才说道“这个祁震,果然不是简单人物,且不说他是有意无意,凭着肉身武道修为,竟然能将一人脊椎粉碎自此,哪怕是为师也未必能做得到,果真神!”   “不可能!”提龙盏叫了起来“师父神通广大,怎么可能做不到,分明是祁震这小子有什么异术,才能有这么狠辣的招数!”   擎灯长老没有对提龙盏无形的马屁有任何褒贬,直言道“要真是借助神通,为师当然可以,只不过这样较毫无意义。现在门传言,祁震如今修为已有御物境界,我看远远不止,武道修为虽然迥异于仙道,但若是站在高处眺望,则能发现不过是山的两条路径罢了,祁震这一手,劲力凝而不散、猛而不烈,刚柔并济于方寸之间,已然不是世俗武道行列,为师猜测……祁震恐怕已经是有先天境界的修为了。”   “先天境界!”提龙盏暗喝了一声,语气也有些惊惶失措。   “怎么?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擎灯长老对着提龙盏说道。   在门被誉为修炼进境不亚于当年流光真人的提龙盏,如今眉眼之间却是有几分阴霾,咬着牙说道“世怎能有修为进境如此迅猛之人,难不成会是魔道妖人吗?”   擎灯长老否认道“不可能,以流光的性格,再怎么不择手段,也不会忽视原则,祁震断然不会是魔道出身,只不过……为师对他所怀仙缘十分感兴趣,可惜不得其真容。”   提龙盏知道擎灯长老最喜欢的是收罗天下失落的各路仙道传承,昭明洞府之内,有着不少是继承了各类仙道先人遗宝的散修,为擎灯长老驱驰,于是提龙盏赶紧说道   “师父,我现在去帮你问清楚,以祁震现今情形,说不定多说几句好话,他会投奔咱们昭明洞府了!”   提龙盏正欲动身之际,擎灯长老阻止道“不用去了,祁震此人早已是流光的棋子,绝不会来依附我们的,更不会告诉我们任何关于他自己仙缘的底细。”   “祁震禁授一年,如此严厉的惩罚,还会对天元峰感恩戴德?”提龙盏非常疑惑。   擎灯长老轻抚长须,说道“我没见过祁震,但是多少能猜出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古圣贤有言,士为知己者死,祁震便是类似于这般的人物,起传授任何仙道典籍、法术神通,祁震更倾向于外人对他的认可……我派人去天南之地打听过了,这个祁震早年间还是一名经脉堵塞的废人,能坚强活到这般岁数已经不易,只要玄天宗释出一丝丝的信任,祁震给他们的回报会近乎于无限,所以别想对这种人动什么收揽之意了,他可能是软硬不吃的。”   “师父,难不成放任祁震这个家伙?”提龙盏有其气恼。   擎灯长老对众多弟子门人向来严格,但是对提龙盏却是另有一番偏爱,说道“为师明白,你不过是看不惯此人天资超然、修为进境飞快吗?你可别忘了,在苍云剑宗,那个同样出身于天南之地的何茗,如今修为恐怕也不亚于祁震,这段时间,仙道之已经流传了天南双骄的说法,一者是祁震,另外一个便是何茗。这两人身负天机异数,为师一时之间也推演不清……但是这样拔苗助长,遗祸不轻,起祁震身的仙缘,我现在有些好,流光他们到底会怎样对待日后成长起来的祁震,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在洞府之内韬光养晦,少去折腾,便是对为师最大的帮助了。”   “是,谨遵师父教诲。”提龙盏的骨子里虽是带着几分世家弟子的傲慢,可是面对擎灯长老,却是没有任何的违背之意。   擎灯长老继续说道“至于天元论会,还是依旧,我们不去参与,且让长门之的那帮小丑作威作福,为师猜测,流光是想借此机会,利用祁震此人,对门诸多零星分散的势力好好打压一番,迫使他们为宗门统合势力。”   “师父,据说这次天元论会,玄天宗也邀请了其他六宗的人前来观礼?”提龙盏问道。   擎灯长老说道“过去也有,但是我想这次不仅仅是观礼了,天南之地一局,玄天宗稍稍失措,这一次肯定会找回场面,如果是让祁震此人有所表现,那更说明玄天宗依旧还是天下仙道宗门魁首。”   “弟子还是不明白,为何师父不让我们参与天元论会,让长门的那些人出尽风头。”提龙盏像是个孩子一样埋怨道。   擎灯长老眼神看向不知名的远方,说道“真正能印证修为高低,不是靠那十二年一度的天元论会,而是需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不断提升修为、磨练法力,如今天元论会早已变调成长门玩弄宗门权力平衡的一个方式,世人皆以为我追求权位,却不知道身为仙道修士,更远大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弟子斗胆一问,师父所求境界到底是什么?”提龙盏小心翼翼地问道。   擎灯长老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呵呵一笑,说道“为师当年亲历仙魔大战,见惯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从那时起,为师便立下了誓言,必定要印证出一条超脱生死、乃至于掌握生死的大道来……如今的仙道,早已是一群在追求长生道路疲倦不已的蛀虫罢了,而当年的仙魔大战,也不过是这帮人为了蜷缩在自己小小洞府之内的斗争,为师所求的,乃是超乎于仙道、魔道之外,世人至今无法企及的遥远目标。”   听闻此言,提龙盏不禁心生热血,立刻跪倒在擎灯长老面前,语气带着无限的尊崇与膜拜,说道   “弟子必定呕心沥血、肝脑涂地,帮助师父求证此等无大道,让天下间这些鼠目寸光之辈,见证天下未来的指引!让过去对师父有过一丝一毫不敬之人,遭受最为惨烈的天罚!师父,您是未来的天下共主,过去、现在、未来,唯一的神!”   说着说着,提龙盏双眼散发出一阵妖异的红光,而提龙盏本人激荡的情绪、溢出眼眶的泪水,都说明此人的心神早已颠覆为某个神灵面前的疯狂信徒,在擎灯长老的面前,疯狂叩拜,仿佛只要这样,什么长生问道、什么法术神通,一切能招之则来。   而擎灯长老看着自己这个疯狂的二弟子,脸也露出了久违的欣慰神情。 第193章 死光   祁震在纵天道场露面的消息,祁震被责罚、削去晋升资格的消息,在外门道场之流传地更加快,当众人恨不得前往与这名具有几分传色彩的外门弟子见面时,禁授一年的情况让许多人止步了。   但即便如此,祁震所在的那件小客栈,也是在一夜之间住满了人,让乘鹤楼的老板赚得盆满钵满,私下里也说祁震是一名身怀大福愿的仙道修士,日后必定能长生问道。   虽然禁授一罚,让祁震身边都没有敢探访靠近之人,不过很多人还是怀着几分侥幸之心,像前来一睹高人风采。   而且禁授这个惩罚,是不许玄天宗内任何人向祁震传授典籍法术,却并非不能让祁震传授他人修炼心得。祁震一招将纵天道场一霸的袁老黑打成无法自理的废人,帮多少人除了心头大恨,也推动了掌门流光真人处理外门道场如今混乱情形的动作,所以祁震在不少人眼里可算得是恩人了。   但是在监守殿回来几天之后,祁震便一直呆在自己房间之没有迈出半步,自然任何人也不敢有所打扰,谁知道这位入门时间短、修为却高得吓人的外门弟子,性格态度是如何?   至于祁震独自一人修炼,倒是乐得这短暂的平静,外界的风波虽然围绕着自己而发生,缺隐约地与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不知道是被人刻意阻拦下来,还是自己真的这么好运气。   在这么清静的环境下,祁震自然是要好好修炼,之前在天南之地,修炼刀法,悟出愤斩一式,如今祁震也有打算,将自己来玄天宗修炼的所见所闻,结合《霸仙真解》,再创制一式。   或许是年代实在太过久远,《霸仙真解》内对修炼过程的讲解,基本都是言简意赅的概括,加言辞古奥,祁震在修炼过程总有几分不全然的得心应手之感。   其实仙道修炼也十分讲究修炼者与功法本身是否契合,如同祁黛的天生特质,让神农谷所看重一般,只可惜祁震与《霸仙真解》到底有多适合,并无前人可以为之印证。   而祁震能修炼《霸仙真解》至此,还要归功于霸仙老人为祁震强行开拓的武脉,正如其名一般,霸道十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使得祁震能够驾驭得了《霸仙真解》。   而自从之前与夏机虹的一战,祁震对仙道法术的种种熠熠光辉十分感兴趣。其实只要是御使法器、催动法力,影响到世间一切变化,最为直观的体现便是光影的变幻,然而《霸仙真解》之,也蕴含着一门运转强大光芒的神通   绝地灭死光。   正如其名一般,这门神通讲究的是催灭生机,乃是当年霸仙老人参悟日月光华所得出的一门神通。   可是与日光月华普照大地、滋养生机万物所不同,绝地灭死光乃是从黑暗之绽放一缕光芒,然后扫灭一切,讲解肃杀凛冽的极致,那种从万事皆空的虚无,到一点光辉璀璨的激烈绽放,与祁震之前悟出愤斩所借鉴的断空裂地斩,乃是全然不同的模式。   这是境界的差别所在,炼神境高人修炼神通,乃是需要参悟天地间的法则根本,参悟的同时也会影响一人的行止,所以修炼神通的过程不仅缓慢,而且极为困难。   要修一门强大神通,花费百年光影都不是什么怪事,但是要修出好几门神通,那完全是可以开宗立派的仙道巨头了,哪怕是当今天下仙道七宗的掌门人,大多掌握的不过一两门神通,而霸仙老人一人开创出八门神通,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   “难不成是因为古时期,人心质朴,更容易参悟天地法则?”祁震不禁这样想到。   可是据祁震在《霸仙真解》所了解到的,哪怕是关于霸仙老人的那点零星记忆,霸仙老人所身处的时代,乃是一个混乱不已、妖魔遍地的血腥世界,恐怕那是天下的纷争混乱,不亚于百年前的仙魔大战。   祁震摇摇头,不去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依旧将精力集在参悟已有的神通之。   神通不似寻常的功法典籍,哪怕是相对高端一点的功法典籍,本身也无法以单纯的字纸张记载下来。哪怕祁震在《玄心鉴》所营造而成的心印台幻境内,以寻常阅读的方式将其根本大纲阅读完毕,但实际离开心印台之后,祁震却无法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以字的方式记录下来。   以祁震如今那过眼不忘的能力,竟然连心印台一字一句都写不出来,足见《玄心鉴》的神之处。而《霸仙真解》也是如此,更不用说神通玄妙了。   神通不落字,因为神通本身是天地法则在仙道修士参悟之下,渐渐具体化的一种事物甚至不能以事物称呼。   至今能够以实物留存下来的神通痕迹,祁震所知道的,只有当年魔道神通魔道秽气。   至于仙道神通,祁震实在没见过多少,也只能通过《霸仙真解》,窥到半分威能。   但也仅仅是这半分威能,也足够让祁震参悟内所蕴藏的一切。   绝地灭死光其实是霸仙老人所创造出的最后一门神通,但又是霸仙老人用得最少的一门,具体原有已经不知,但仙道之最重机缘,祁震自拜入玄天宗以来,各色异光法光虹光,耀眼夺目,让祁震深感仙道法术的厉害之处。   而夏机虹所修炼的“正逆幻光”,更是让祁震一度产生死亡的恐惧感觉。   夏机虹的警告、或者提示的确没有错,论修为境界,祁震如今在玄天宗弟子辈,也算渐露头角,但是起法术,祁震完全是入门汉都不如的级别。   虽然说愤斩一式有破法神效,但是对于如夏机虹这样修为的弟子而言,只要真气法力尚能运转,祁震破去法术的时间仅仅能有一瞬之间,可是以祁震的能力,愤斩不能多发,否则心神便会衰竭,而且自己身体为了自保,会强行让祁震陷入沉睡,这种事情祁震经历了不止一次。   然而除去愤斩此式,祁震只剩下刀芒来应对攻伐,可是面对仙道法术,祁震所发的刀芒再强,也有极限。   纵然刀芒本身法力真气强悍,但也只是简单的运用,而且使用方式在仙道修士看来,十分奢侈浪费,这一点,直至如今的祁震还是没能解决。   若是换作其他的玄天宗弟子,肯定会去找自家师父询问请教,但偏偏现在的祁震被禁授一年,什么都学不来,只好靠自己的能力来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好在祁震如今真气之雄浑,已经快到了不可度量的地步,凭借任龙亭所传,那不完善的“点穴通神”之法,祁震以周身穴窍布连为阵,以法力互相牵引连接,足可以达到护身法器的程度,至于能承受多强大的攻击目前来看,如夏机虹所发的“正逆幻光”,能够勉强撑住第四道攻击。   这么一来,祁震除了绵绵不绝的法力与真气之外,实际并没有太多过人之处,虽然仙道之法器炼制与获得十分困难,但是对于玄天宗的弟子而言,尤其是那些长门长老的嫡传弟子,那根本是伸手即来的寻常事物。   当初祁震天元峰修习《玄心鉴》,遭遇了一名至今自己都不认识的长门弟子挑衅,对方所御使的法器,看似小巧,但蕴藏的法力却是极大,如果当初真的让对方催使完整,那么祁震肯定会被烧伤,要不是看出对方应敌水平生疏、突发一招愤斩,时间一长,祁震还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完胜如此。   祁震足足花了三四天的时间,来好好“品味”绝地灭死光的那半分威能。不得不说,神通之所以玄妙且强大,绝对不是因为破坏力。   天下间还有许多神通,并不是以破坏力享誉天下,只不过霸仙老人所创神通,基本都是以消灭敌手为主,所以才显得这般强悍。   留存在祁震脑海深处,那仅有的一丝丝神通威能,让祁震陷入了三天三夜的“噩梦”之,这三天之,祁震反复经历了一场黑暗天空碎裂、裂缝乍现光芒、光芒蕴藏着足可以摧毁肉身的烈焰、同时又具备了将心神都为之冻结的寒风。   绝地灭死光不仅仅是要消灭对方的肉身,连对方的心念神识都要彻底封印,毕竟霸仙老人当初所面对的,必然也是有着炼神境修为、甚至更高程度的可怕人物,单纯消灭肉身炉鼎,已经不是杀死对方的有效办法了。   然而仅仅是这一星半点的神通威能,祁震的心神还是大为动摇,原本是为了更好参悟神通,刻意将这丝威能释放开来,如今若是有外人看见祁震,恐怕会发现祁震遍体生光。   但是这种光芒并非真实的,祁震所在的房间,还是只有那跟祁震留下计时的蜡烛在缓缓燃烧的光芒。   祁震身所发出的“光芒”,正是绝地灭死光的本质,虽然祁震发出的“光芒”非常微弱,但也足够刺眼,这种刺眼,其实是绝地灭死光伤毁肉身炉鼎的强大破坏力,至于伤及心神的威能,反倒是让祁震自己全盘接受了。   脸色忽白忽青的祁震,体内武斗真气也产生了一阵混乱,毕竟这不是寻常来自外界的损伤,也不是一般的冲击破坏,而是心神的动荡。在这种情况下,武斗真气变得好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祁震体内武脉四处冲荡,好在祁震武脉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过去更为强韧,不至于让武斗真气冲破自己武脉、伤害到五脏六腑。   可是心神动荡的祁震,却无法控制住自己周身穴窍的紧闭,武斗真气沿着武脉,向体外不断冲击开去! 第194章 公羊   祁震体内武斗真气本是天下间真气最为霸道猛烈者,这样不加以任何控制,随意宣泄到体外,顿时变得如利刃横飞的空间。 .   也多得这家叫做乘鹤楼的客栈,当年开张之时请来了一名玄天宗内门弟子施法加固,否则光是祁震这阵真气的冲击,能将整个房间撕成碎片。   不停摇晃震动的门窗,引起了客栈内其他人的注意,不少人早知道这是祁震所住的房间,也一直有人在客栈之暗暗留意着祁震的一举一动,然而当门窗轰动剧烈之时,许多人都暗自讶异,祁震到底在做什么。   乘鹤楼的老板倒是不担心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乘鹤楼里也曾经发生过仙道修士意外损毁事物,但事后都有赔偿,更何况这次因为祁震的名声而引来的收益,算祁震把整个房间拆了,乘鹤楼也完全负担得起。   “哎,你们说,这祁震到底在干什么,我看这门窗都快震碎了。”一名连续几天都呆在乘鹤楼里的外门弟子,对身旁之人问道。   这几天来乘鹤楼探听消息的人不少,有孤高自傲的长门弟子守着一个角落,也有外门弟子三三两两地占着一张桌子,彼此相映。   同桌的另一名外门弟子说道“我听说这个祁震修为境界提升地很快,像他这种人物,肯定是时时刻刻都在修炼的!”   “不错,天元论会将近,祁震没被派到门外去,说明会有参加的机会,只不过用得着这么紧张地修炼吗?而且没有人护法?”   “你懂得什么?现在这个情形,谁敢给祁震护法?如果不是禁授惩罚,祁震至于留在这外门道场吗?我可听说了,他是掌门流光真人师弟的门人,与长门多少也有几分关联!”   “这么显赫身份的人物?为什么也会受到这么严厉的惩罚?掌门真人可真下得了手啊。”   “还真别说,这几天外门道场传出了一个消息,说祁震原本是有机会晋升为内门弟子的,你们想啊,一个入门时间极短、在玄天宗内未立半点功劳,有机会接触《玄心鉴》,这种人一个区区内门弟子的身份都是折辱了。可是在祁震将袁老黑打成废人之后不久,掌门的这个命令,收回去了,然后五个外门道场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整治行动,监察队的人像池塘里捞鱼一样抓人!”   “这两件事,没什么联系啊?”   “一看你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祁震是否晋升,其实对于掌门真人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而且整个玄天宗下哪里有人真的把祁震当成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了?但事情偏偏巧在这,让一名有机会晋升的外门弟子,去推动掌门真人的行动,一切都安门规行事,一旦祁震早先成为了内门弟子,所受的惩罚可不是单单地禁授一年了。”   “你是说,祁震是奉了掌门真人的命令,来外门道场推动整治的?难怪一来把袁老黑打个半死不活,袁老黑可是擎灯长老的人啊!”   “这个……不好说,禁授一年这个惩罚多少也是重了一些,眼下祁震的进步分明是一日千尺,哪里会让他刻意慢下修炼的脚步?这个……或许还有一些玄机在里头,我们这些外门弟子修为浅薄,看不懂的啦!”   “那袁老黑呢?掌门没有惩罚他吗?”   “哼!那个恶霸还用得着掌门真人动尊口?我有个朋友是在监察队里干活的,他亲眼见过袁老黑一眼,说那个家伙生机未断、神智情形,但偏偏是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浑身修为像瀑布一样流走散失,你知道这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吗!当初那几个被废了修为赶出宗门的人,也不至于像他那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我听说袁老黑被擎灯长老的人带去昭明洞府了,掌门真人这么让他们这么做吗?”   “这个嘛……你先给我买二两酒。”   “小二,你们店最好的酒!”   “来嘞”   一阵杯盏交错之后,众人重新恢复讨论,而祁震房间,原本摇摇欲坠的门窗,似乎也没有怎么强烈的颤动了,至于乘鹤楼里,却也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依我看那,擎灯长老在做什么,掌门真人哪里会不知道。这仙道高人的拼啊,可不是这么容易看懂的,反正袁老黑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了,本来品行也恶劣,换做哪家宗门也不喜欢这样的弟子。掌门真人也懒得处理,我估计啊,是想趁这个机会看看擎灯长老怎么做。”   “擎灯长老会怎么做?”   “如果直接取了袁老黑的性命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有些多此一举,好像脱了裤子放屁一般,玄天宗下谁不知道袁老黑是擎灯长老的人?想靠着杀死一名毫无反抗之力的外门弟子,来获取玄天宗之内众多门人的信任?这个办法太蠢了,擎灯长老不会这么做的。好你我这般外门弟子,见得袁老黑如今这般惨状,无不拍手称快,至于他死不死,你我都不在乎了,擎灯长老此时要是再动手,反而落得被动。”   “那要是照你说的话,擎灯长老难不成会放过袁老黑一马?”   “放过?怎么放过?对于擎灯长老而言,袁老黑不过是一条狗,一枚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我原本以为,擎灯长老肯定不会对此事有任何干涉,袁老黑的死活最好与他毫无关联,但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冒着巨大风险,让他那个二弟子提龙盏,把袁老黑带回昭明洞府,真是怪。”   “这袁老黑难不成有什么关于擎灯长老的秘密不成?”   “你我都是玄天宗的弟子,你有流光真人的秘密吗?也不想想,袁老黑的能耐,会抓住擎灯长老的把柄?再说了,擎灯长老是何等修为的人物,他哪里会跟袁老黑亲自见面,过去一直都是提龙盏在给袁老黑做支持,擎灯长老不过是默认罢了……你可别小看这个提龙盏,他的家族在浩土州可是有名的巨富之家,不仅与玄天宗有所往来,连琉璃川、神农谷都有这个家族的人。”   “提龙盏?这明显是法号吧,他真名是什么?”   “我只知道他姓公羊,你该知道了吧。”   “公羊?!难不成是传说、雕刻出九龙神壁的那个公羊松的公羊?!”   “不错!正是公羊松出身的公羊氏。公羊氏在州传承已久,最著名的是西河郡的公羊老宅,每一代都有不少能人异士,虽然不尽是仙道修士的佼佼者,可是公羊氏却涉足了仙道的方方面面,公羊松当年雕刻而成的九龙神壁,是后来被我们玄天宗所封印的九条蛟龙所停驻之处,如果没有公羊氏的努力,这九条四处为恶的蛟龙,如今恐怕还有几条四处行凶!”   “原来这提龙盏这么大的来历!”   “据说公羊氏每年给昭明洞府提供的各色神异之物不计其数,这一点,光是其他几个仙道宗门羡慕不已,光凭这点,你明白提龙盏的行为能让擎灯长老刻意放纵,甚至多多少少有所维护。如果不是祁震的出现打破僵局,你我还在那袁老黑的欺压之下呢!”   “那祁震伤了袁老黑,加掌门真人在外门道场的整治,岂不是断去了擎灯长老的不少势力?这擎灯长老能放过祁震吗?”   “我看啊……算擎灯长老不在乎小辈,他的那些弟子也不会轻易放过祁震的,毕竟外门道场有着内门无法较的劳力,你总不可能让掌门来帮你开山挖矿吧?也不肯能叫来洞府首座来帮你培植药田吧?掌门真人这么一来,我们外门弟子只需要为玄天宗这个大集体而劳动,不用再去理会那些什么首座长老,这可是个大大的损失啊!”   “可是……内门弟子不是有很多都修炼了御灵术吗?那些御灵都可以干活啊。”   “煞费心机催动法力,和随意张嘴使唤,你愿意选择哪个?我告诉你吧,这些修为越高的内门弟子,对自己修练出来的法力,可是吝啬得很!能不用不用,好像让他们多干一点活便让他们断了求道长生的关键似的!”   “嗯,不错不错,这么看来,祁震的处境危险了,算擎灯长老不对付他,提龙盏、以及他背后的公羊氏,都会对祁震有所动作的。”   在这个时候,客栈内众人皆侧耳倾听这桌客人讨论之际,一个身影闯入了乘鹤楼之内。   乘鹤楼本是客栈,来去任意自由,没有“闯入”一说,但奈何此事乘鹤楼内人数众多,来者可能也是见人群密集,竟是纵身一跃,飞过众人头。   修为稍高之人,察觉到有人突然飞至,抬头仰望,只见一个全身包裹着黑衣的身影,普通身材、动作极为灵敏,在足不沾地的瞬间,连番数个跟斗,然后只听得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黑衣人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此剑竟是缠在腰带之,可见剑身之柔软。   只不过此处是玄天宗的外门道场,绝大多数人都有修为在身,这柄剑虽好,可也不至于太过致命,但很可惜这个想法在下一个瞬间消失了。   一阵漆黑、阴毒、足可以撕碎一切的杀意从柔软剑身传出,只要凡是抬头观望之人,无不为之侧目,仿佛脑海被钉入了一根生锈的粗长铁钉,顿时让乘鹤楼内哀嚎遍地。   黑衣人速度飞快,抬足于乘鹤楼外,落足便是在祁震所在的二楼房间门前了,软剑挺直一刺,原本带着金属光芒的软剑,生出一阵黑红之气,让人难以触目。   与剑气一般的黑红之气瞬间刺穿房门,射入房间之内,可是却听不见一丝一毫的碰撞、抵抗、乃至于惨叫,黑衣人内心一阵诧异。 第195章 霞光   黑红之气射入房,瞬间一阵寂静,黑衣人正当思考之际,房内突然光芒大放,门窗好像被某人在后面大力的推动,顷刻间全部往外震飞。   而黑衣人首当其冲,如同面前冲来一头愤怒的公牛,顶着他的身体将其撞飞数尺,黑衣人猝不及防,这股自房内生出的光芒,竟是将他胸腹之间全部烧焦,不知什么材质的黑衣与皮肉融成一团血肉模糊的焦块,让人见之不忍直视。   但即使是这么剧烈的伤害,黑衣人也没有喊叫出半点声响,诡异非常。至于刚才纷纷倒地的众人缓缓站起,看见房间内,祁震独自一人端坐在地面,遍体生光,千万根烛火还要明亮、足可以划破夜空的黑暗,与黑衣人的诡异形成鲜明对。   “来者何人?”缓缓睁开眼睛的祁震,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威严,让人不禁心生崇拜。   黑衣人依旧不发一语,软剑反手一甩,竟是化作一道带着黑芒的箭光射向祁震,然后纵身向后一跃,飞过众人头顶正欲离去。   “哪里走!”   祁震猛地一喝,不见他如何动作,像是平地其身一样,手作弹指状,只听得一阵让人牙酸的锈铁摩擦声音,从黑箭与祁震指尖接触处传来。   祁震指尖之法力恢宏,光芒迸射激烈,与黑箭相交之处,火星炸裂,让人怀疑祁震到底还是不是血肉之躯。   黑箭来势预料还要强烈,祁震再催法力,只听得“叮当”两声清脆,一柄扭曲成麻花一般的软剑便倒插如客栈的房梁之,再转眼,祁震便运起御风之术,直奔黑衣人离开方向而去。   此时已经是夜晚,时近三更,又逢月黑风高,纵天道场内虽然有不少灯火,可依旧昏暗难测,但是祁震的神识早死死锁定在黑衣人身,御风之术卷起一阵旋风,祁震如同炮弹一般从乘鹤楼里射出去了。   众人见状,都知道今晚一定有场好戏要看,各自站起身来,奔跑而出,修为略高之人,也如同祁震那般,运起御风之术飞行跟随。   但是奈何祁震法力根基雄浑,加之肉身强悍,疾飞之速简直非寻常修士所有,凡是祁震掠过的房屋空,都卷起一阵尘埃,不住地打旋。   可是即便如此,祁震发现自己还是没法立刻追黑衣人,祁震内心微微震惊,对方被自己新悟出的霞光一式所伤,形神应该同时受创才是,莫非此招草创,功效还不完全?   祁震抛下自己的疑虑,法力猛然催动,身后已经带出两道黑黄幻光盘旋跟随,分明便是法力催谷极限的象征。   祁震受净水石与陆先生的改造,自身的法力真气蕴含水、土两股玄妙属性,平常并不显现,然而一旦法力催动渐渐达到顶峰,会有所显露。   祁震如今修为乃是先天境界,御风飞行速度更快,眼下这般鼓荡法力,自然猛然加速,眼见离黑衣人只剩下一丈之遥。   “留下吧!”祁震大喝一声,右手高举,光华四射,正是新创招式   霸道二式   霞光!   带着同时伤及心神与肉身的强大威能,祁震手光芒遍布四方,连周围地面都为之破碎撕裂,黑衣人全身冒出一阵青烟,虽然不见任何火焰,可是祁震所发出的霞光,便是这般汹涌热能。   “呔!”   祁震右手向下一压,霞光迸射宛如光柱,直扑黑衣人而去,原本不过是从掌射出的光芒,去到黑衣人身时,便是覆盖全身的巨大光柱,光芒摩擦空气,发出了一阵“嗡嗡嗡”的声音,让人听了只感觉胸腔一阵抑郁。   噗!   黑衣人从空摔落在地……其实眼下已经不能叫黑衣人了,这个神秘人士身的黑衣被祁震烧成灰烬,全身皮肉已经焦黑成碳,足见祁震此招威能之强。   祁震缓缓落地,抽出背“劈道”,臂弯微微一阵,“劈道”锋芒自生,世界任何刀剑都要锋利,压在对方咽喉之处,问道   “你是什么人派来的?为什么要对付我?”   祁震借长刀优势,离着黑衣人一段距离,虽然自己刚才将对方打败,可是霞光一式也是被自己运转到极限,放有此等威势,否则还不好一举拿下对方。   然而凭着在乘鹤楼的一个照面,祁震能够明白,这个黑衣人手段凶残而且诡异万分,与自己所见到过的仙道法术全然不同,甚至有几分魔道的气息。   祁震与魔道接触不多,可是也明白魔道之人的强大之处,所以抱着这种怀疑,祁震小心翼翼,不让对方有机会伤害自己,也不让对方有自裁的机会。   不过黑衣人好像完全不会说话一般,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然而当祁震将其身体扯动之后才发现,这个家伙明显不是寻常之人。   黑衣人的体重明显看去的普通身材要重的多,让人怀疑他的皮肉之下都是钢铁所造。当祁震硬生生扯下对方脸的面罩之时,一张没有嘴巴鼻子、只露出一双妖异红光的孔洞双眼,让祁震生出一阵反胃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祁震没敢去多加触碰此人身体,这完全迥异于自己过往所看见的人事的家伙,分明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祁震这才察觉到,从黑衣人出现在乘鹤楼开始,直到现在,神识锁定此人,都没发现对方有任何呼吸、吐纳的行为,好像一个木人一般,但偏偏又能发出这般诡异强大的法术。   祁震与黑衣人一追一逃,早已是来到了纵天道场外面数里,然而直到黑衣人那一双妖异红瞳消散了所有光彩之后,才陆续有人赶到这里。   起那些好事的众多弟子,监察队的人反应明显更快,夏机虹是头一个落在祁震身后的人,当他看见祁震身前的那个诡异尸体,立刻向监察队吩咐道   “封锁方圆一里,不许任何人靠近!”   监察队立刻行动起来,布置下简单的阵法,让很多好事之人只能从远处不住地观视。   “祁震,你没事吧。”夏机虹小心地前说道。   眼见祁震不发声响地蹲在黑衣人一册,夏机虹内心有些担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以坚强示人的自己,会对祁震有这样的担忧。   听见夏机虹的声音之后,祁震从微微恐惧清醒过来,然后拄着长刀张起身来,转过来说道   “又麻烦到你了……我这几天在客栈里修炼,刚有所悟,这个家伙突然袭击,我一路追赶……一不小心将他打死了。”   夏机虹眨了眨眼睛,用怪的眼神看着祁震,说道“你怎么总是这样不小心将人打伤打死?这次可别惹大祸了,我来看看……”   夏机虹内心其实更多地是想问祁震居然在禁授一年的惩罚下,居然还有心情修炼,而且还有所感悟,这资质简直匪夷所思。然而当夏机虹看见全身烧伤的黑衣人之后,她将这些疑惑全部跑到脑后了。   “这……”看着黑衣人诡异的脸庞,夏机虹眼色一紧,说道   “我也不了解这到底是什么来路……他、完全说不是人,我阅读过不少浩土的闻轶事,却也从未听说过这样没有大半面孔的怪异种族。眼下临近天元论会,玄天宗内却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连你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人吗?”祁震问道。   夏机虹摇摇头,说道“不清楚,但是可以从残留的几分气息得知,此人绝非善类,你跟我说说,他袭击你的经过。”   祁震闻言,便将刚才所见所闻与夏机虹解释清楚,似乎是意料之外的信任,夏机虹没有对祁震有任何的质疑,反倒是对着这个诡异的黑衣人有所疑惑。   “既然不是门之人,来历不明却又来袭击你,你将他打死,也不过是自卫。放心,这次绝不会有任何责罚,你可以松一口气了。”   夏机虹看出祁震如今还有几分紧张神色,于是这样安慰说道。   祁震脸略带歉意,说道“多谢夏师兄了……那、那我先走了……”   “等等!”夏机虹的声调也有些变化,更像一名女子的声音了。   “夏师兄还有何事吗?”祁震问道。   夏机虹有些哑口,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呃你是怎么把这个家伙打死来着?你是哪里学来的这门新法术的?”   祁震问道“夏师兄以为我违反了禁授惩罚?”   “不不不!”夏机虹有些紧张地摆摆手,赶紧解释道“我当然相信你,只是之前没见过你这样的手段,有些好,想问一下……你要是不想说不用说了!”   说到最后,夏机虹的语气好像有些赌气,同时也将脸侧向一边。   祁震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也是受到夏师兄的启发,你当初给我演示的正逆幻光神妙无,但是我不太聪明,眼下又没办法找师父请教,只好自己摸索出一些法术……原本是想以伤及形神的焰光制住敌人的,但是后来发现,伤及心神的那部分,好像对此人没有任何效果,所以才强行催动到极限,以强烈光焰将他烧成这般模样……”   “伤及形神啊……”夏机虹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然后看着祁震说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很是不错,我原本以为,你受到禁授惩罚,还会一蹶不振。如今看来,你还是很有进之心的嘛,不错不错。”   夏机虹一边说,一边拍着祁震的肩膀,祁震有些怪,起之前,夏机虹对待自己似乎亲切了一些,忍不住去看她拍着自己肩膀的手。   祁震的动作自然让夏机虹察觉到了,夏机虹猛然将手缩回去,然后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你你你看什么看!我、我好歹还是你的师兄,夸奖你,这、这是……你应该开心才对!” 第196章 银魄   夏机虹莫名其妙地扭捏了一阵,然后才说道“这里的事情我会如实禀告掌门的,此人形貌古怪,你暂时别对外透露任何消息。”   “我明白了,多谢师兄了。”祁震说道。   “那你这几日还是要小心一点,山雨欲来,门暗流涌动,掌门不可能面面俱到,我在纵天道场也不是对所有情形全然知晓,如果真的有人还要继续对付你,你还是要做好准备的……不是我多嘴,你还是有必要炼制自己的护身法器。”   夏机虹这么一提醒,祁震好像明白了什么,说道“那我去万宝阁买一件护身法器可以吗?”   夏机虹思考了一下说道“当然没问题,哪怕是在天元论会,你带着一大堆法器在身都没人在意,只不过你有钱吗?我听说万宝阁里的法器可昂贵得很。”   “一件普通一点的护身法器还是买得起的。”祁震说道。   “那你自己准备吧,我还要处理这里的事情,不帮你了。”夏机虹说道。   两人在道场外面分别,夏机虹布置人手,将黑衣人的尸体小心带回天元峰,而祁震则先回到乘鹤楼内,看着许多眼神各异的同门弟子,不发一语,直接走到客栈老板面前,问道   “这门窗被我弄坏了,要赔多少。”   客栈老板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客官刚才被惊扰了,也是小店防范不周……”   祁震懒得去听客栈老板的马屁,取出二十铢来,说道“大概也是这个价格吧,赶紧给我修好,我不想让人打扰。”   不知为何,祁震自杀死那名黑衣人之后,内心很是不舒服。并非是因为杀戮带来的异状,而是看见那名诡异黑衣人之后,祁震内心的深处似乎有什么怪的事物苏醒了一般。   好在客栈小二的手脚极快,祁震还在沉思之际,新的门窗已经钉好了,再度将自己关进密闭空间里的祁震,让在场众人十分古怪。   “喂,这祁震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么多人追着出去,看见了什么没有?”   “唉,别提了,以我们的修为,连御风飞行都做不到,哪里追得祁震的速度。我也是听人说的,一个黑衣人袭击了祁震,至于是什么来头,不清楚了。”   “会不会是擎灯长老的人呢?”   “怎么可能?这也太大胆了吧!”   “还是看这几日事态怎么发展吧……”   ***   第二日清晨,乘鹤楼里已经没有那么多人聚集了,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所围观的事情远远超出自身境界,又或者是另有新的发现,总之祁震随意吃了一些早膳,便离开了乘鹤楼。   祁震如今的修为虽然早已辟谷,但之前一段时间修炼,散去了不少真气,加第一次修成霞光一式,便催动到极限,免不了损耗过剧,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天元论会,祁震还是有必要进食一点,保持体内真气法力处于巅峰状态。   从乘鹤楼出来,祁震直奔万宝阁,这一次不用出示令牌,负责接待之人直接将祁震带到了那间静谧独立的厅室,一进去便见到了玉心缘。   与次穿着华美、展现女子风姿的玉心缘,今天一见,却是异常朴素,一件不知道是棉布还是麻布的单衣随意披在嫩滑的肌肤,让人顿时心生暴殄天物之感。   “姨母。”祁震微微行礼。   玉心缘褪去华丽衣饰,反而是变得更像万宝阁首席的这个身份,头发微微凌乱、手里捧着一份长长的卷宗,脚边、桌子也都是类似典籍,仿佛是一名潜心于学术的聪慧之人。   玉心缘抬眼看了一下祁震,语气不似之前热情,反倒是有几分责怪,说道“你来得太晚了,居然现在才想起要来万宝阁。”   祁震心诧异,问道“姨母为什么这么说?”   玉心缘放下卷宗,叹气道“你对玄天宗繁冗的内部斗争有所厌恶,这个我明白,可是你对袁老黑动手,却是太过急躁了。眼下正是天元论会临近,你又是《玄心鉴》的修习者,一言一行都会对玄天宗下产生莫大效应,而且到最后,自己还被罚了禁授一年……我还听说,你昨晚被人袭击了?”   祁震脸有些惭愧,自己这段时间行事的确是有些不考虑后果了,说道“是的,是一名黑衣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不像是玄天宗的弟子。”   “无论是谁派来的,这个家伙肯定不会是玄天宗的人。”玉心缘下了定论道“那你可看出什么端倪吗?形貌特征、施法行术,都有什么似曾相识的地方吗?”   祁震说道“这个黑衣人只有一双冒红光的眼睛,脸没有其他东西了,完全空白。至于他的法术,我说不清楚,很是诡异阴毒,我怀疑跟魔道有所关联。”   “魔道?”玉心缘低声沉吟道“不管是谁派来的,其背后之人手段可真够厉害的,魔道被仙道打压百年,州之已经全然不见魔道半点踪影,如今竟然出现在州腹地,而且还是天下仙道宗门魁首之,当真厉害!”   “魔道如果真的渗透到玄天宗,麻烦岂不是很大?”祁震担忧道。   玉心缘笑了笑,说道“你暂且放心是了,以玄天宗的能为,出现这种事情肯定是下警戒,这件事情无异也会再度推动流光对宗门的整治力度。反正无论如何,类似的事情不太可能再度发生的了。再说了,玄天宗自命是对抗魔道的主力,如今这个怪人的出现,无论是不是真的魔道妖人,也一定跑不了这个名头了。”   祁震想起当初在百丈巨人脚边看见的那首诗,看来玄天宗与魔道之间的仇恨的确无法化解,只有彻底消灭对方才能结束。   但是起有些遥远、几乎只在众人对过去的传颂才提到的魔道而言,祁震在内心深处,却有另一番的认识。   那个黑衣人给祁震带来的感觉,其实是有一丝丝的熟悉,这种熟悉,早在祁震接触修炼之前,祁震无法直接言明这种感觉到底是何物,唯一对他最大的触动,竟然是记忆当,父亲失去妻子之时,那股莫名而又深邃的气息。   这种若有若无的牵连,让祁震顿时心神为之动摇,甚至有些魂不守舍,直到玉心缘连喊几声之后,祁震才恢复过来。   “你看去不像受伤的模样,怎么了?”玉心缘问道。   祁震掩饰了自己的失神,说道“我在想,这段时日很多人都想针对我,我想……可能需要一个护身法器,所以来到了万宝阁……”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玉心缘偷偷盯了祁震一眼,想看出他到底是有什么真实意图。   玉心缘站起身来,走到西边的墙壁,轻轻一拍,之间本来悬挂着字画的墙壁缓缓退缩,露出一个长长的走道,然后听玉心缘说道   “跟我来吧。”   祁震跟着玉心缘的步伐,经过这条无灯自明的走道,最后来到一间陈放了许多法器的密室之内,一时让祁震看呆了眼。   “万宝阁所炼制的法宝,并非全部用来售卖的,毕竟怀璧其罪,经手这么大量的法器和材料交易,万宝阁没有保卫自身的能力迟早也会被强大势力所摧毁或者吞并。这个房间里的法器,是我为了应对未来,所留下的准备。”   玉心缘不急不缓地说道“孩子,你喜欢哪一样,随便挑吧。”   “这……我也不太懂得法器的好坏,还需要姨母指点。”祁震看着眼前各种做工华美、暗藏强大威能的各色法器,也是有些头晕目眩。   玉心缘微微笑道“那我给你挑一件专门用来护身的法器吧。”   只见玉心缘走到一个细小盒子前,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根项链,通体银白,纤细如发丝,如果不是细心观察,恐怕会被忽略。   玉心缘将项链轻轻提起,再转眼,银色的项链竟然变成了一团小小的银白烟雾,在玉心缘掌缓缓旋转。   “这是我在一条地底深处的银矿之,所发现的银魄,银魄本身没有常形,需要以虚空定力的修为,才能将其采取而出,然后再加以法力真火炼制多年,方能成型。整整纵横百里的银矿脉,才能凝练这一根发丝粗细的银魄项链。本来若是以其毫无常形的特性,与其他法器相融,或许能炼制出更为神妙的功效,只是我觉得,保留银魄本身独特,未免不可。”   玉心缘将银白烟雾再度化为一根细长项链,说道“银魄正因无常形,但是受法力催动却是极为容易,你将项链带之后,需要对其多加催动,如果人器契合精妙,念动则器动,甚至不用催动法力,银魄便会自行护主。”   玉心缘示意祁震靠近,然后指尖轻柔地抚摸了祁震的脖子,由于项链极为细长,所以戴在祁震脖子之,几乎没有感觉。   祁震微微感应,才发现轻如鸿毛的项链,蕴藏着巨**力,而且被另外一股玄妙力量所封锁住了。   玉心缘微笑道“你修为不够,只得由姨母的法力将其定住形态,但是只要你以法力多加催动磨练,自然能有完全控制这条项链的一天。而且当年修为达到炼神境之后,这条项链还会有更多妙用。”   祁震十分感动,说道“多谢姨母!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这么贵重的东西……”   玉心缘脸笑意抚媚,伸出手来捧着祁震的脸庞,眼散发出一股迷离神色,说道“孩子,你要记住,玄天宗永远是你最大的敌人,你只要好好修炼,姨母会让你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到时候,整个天下都会是你的,知道吗?”   只见祁震眼神一阵犹豫、然后颤抖,到最后竟然是失去活泛的精神,变成漆黑一片,不带任何情感地说道“我知道了。” 第197章 蜕皮   原标题应为“第198章白蟒”,仅此说明   ***   祁震离开万宝阁的时候,精神还是有些恍惚,他有些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样戴着银魄项链走出大门的。   此事的银魄项链,已经不能称之为项链了,而是一根如同烙印在祁震脖子的银线,如果不仔细观察,恐怕都看不清楚。   但是银魄项链隐隐约约保护着自己的法力却是如水一般,不发一丝声息地流淌过祁震全身下,尤其当丝丝法力好似银丝一样经过自己身体表面穴窍之时,这股法力好像好的小游鱼一般,转进去查看一下。   祁震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当戴银魄项链之后,祁震每次催动体内真气,项链会由实转虚,在祁震全身下形成一股无形的法力屏障,十分简便。   要不是这段日子祁震经历和引起的风波接连不断,祁震甚至想找人一试身手,看看这银魄项链到底能抵御怎样的攻击。   祁震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万宝阁,再有七天,便是天元论会,他打算好好再熟悉新创招式,于是经过询问,来到纵天道场之外,深入玄天山脉之。   玄天山脉纵横百里,地形复杂,除了零星散布于山巅的洞府,玄天山脉大多数地方依旧是罕有人烟的原始森林,一者是为了维持玄天宗灵气清净纯洁,二者是为了天然形成的诸多天材地宝。   对于玄天山脉之,藏匿于各处的花异草,玄天宗一向是任由门人自行处理,只要不太过有伤天和、或者因宝物而引发斗争,长门天元峰一向少加理会。   虽然大多数洞府之,都开辟了药田,可是还是有很多修炼过程需要的珍惜草药,难以靠人力短时间栽种成长。而在玄天山脉这片历史悠久、却又鲜有世俗步伐踏入的世外桃源,却是最适合仙道修士所需草药的生长。   而这些花异草,如果被玄天宗门人有所发现,大多会布下隐匿阵法、加以保护,又或者派遣值得信任的弟子加以看护。可是一些更加罕见、生长环境更为特殊的草药,却是有着异兽类所守护。   祁震进入玄天山脉之,便是冲着这些兽而来。   玄天宗虽然是天下仙道宗门之魁首,一向以斩妖除魔著称,可是对待世间妖物、又或者是自感成灵的兽类并不是一味驱逐斩杀,只要能可被劝导向善、不对世俗平常人施暴行凶,玄天宗都是以宽大态度对待,至于玄天山脉里的异兽类,自然也不会刻意伤害;更甚者,为兽类讲经说法,指引其修炼化形,使其成为座下护法。   只可惜把妖兽之属点化成灵,其难度简直难以想象,玄天宗历史有一位转好与妖兽通灵感知的长老,花费了四五百年的时间,直至寿终之时,都无法让一只妖兽产生修炼之法、更别提化形成人。   在天下仙道还只有玄天宗一家之时,世能够化形成人的妖类几乎销声匿迹了,而直至今日,除了一些有着天赋异禀的妖兽之外,整个浩土几乎没有真正意义的妖怪或者妖精了。   而所谓妖兽,要么是天生族群有着独特能力、能够驱使身边事物,又或者能够吐水喷火的兽类,本质并没有脱离野兽划地统治、捕猎的根本。只不过繁华如浩土州,人类行迹范围伴随着仙道昌盛而极度扩大,妖兽在州几乎也没有可以寻觅的踪迹了。   反而是在天南之地,蛮荒森林居多,在一些瘴气沼泽之地,常常出没一些皮壳坚硬、动作迅猛,同时又是极度嗜血的妖兽。   在玄天山脉之,除去一些实力较差、早被玄天宗驯服为护宝灵兽的妖兽之外,还有一些实力强悍,甚至略通人性的强大妖兽。   祁震曾经听过东平无意提起过,说玄天山脉里有一条白鳞巨蟒,长有五六十丈,数人合抱粗细,头顶已有一双小角,近乎成龙之姿,只是很少在人们面前出现。   这样的目标,正是祁震最想用来测验自己眼下实力的最好标杆。   祁震在出发之前打听好了,白鳞巨蟒每逢初冬时节,都要吐纳日月精华,然后蜇眠过冬,虽然其身躯庞大、力量惊人,但部分生存方式却与寻常蟒蛇无异。   一般的玄天宗弟子都不会去招惹这样的目标,而且宗门长辈都是时常叮嘱,来外玄天山脉内外各地,尽量不要在地面行走,而是借助飞云台或者自行御风飞行。   但祁震偏偏是想挑战一下自己,离开了纵天道场大约数里,祁震便降下身子,然后在巨大林木之间纵跃穿梭。   白鳞巨蟒的巢穴是向阳的一方,从距离倒是离纵天道场不远,可是以外门弟子的修为和实力,万万不敢贸然走入玄天山脉深处,而白鳞巨蟒好像也是十分通晓明理,从来不会离开玄天山脉。   祁震在一株株参天巨木的枝桠间跳跃,并且将自己神识扩散到最大极限,搜罗附近一切信息,只可惜跑了一路,除了一些略带灵气的草木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发现。   “不过这玄天山脉倒是生机勃勃,吐纳之间灵气充裕,虽不如洞府之,经阵法调理平衡,却是能让我的武脉感觉一股饱满。”   玄天山脉之,灵气也如山脉起伏不定,对于仙道修士而言,尤其是那些常年驻留在洞府的修士,早习惯了平衡、稳定的灵气,像玄天山脉深处这种,驳杂却充盈、起伏但巨量的灵气,反而不太适合修炼。   只不过对于祁震而言,灵气不过是提化为武斗真气的材料,外界灵气的波动起伏,纯粹当作是锻炼武脉。   祁震在玄天山脉深处搜寻了整整一个白天,依旧一无所获,白鳞巨蟒有可能会隔几年换一个巢穴也说不定,而且以它的庞大身躯,每个巢穴之间的距离应该很远。   幸好在傍晚时分,祁震在一处小溪旁边,发现了一条“道路”。   之所以祁震以为是道路,因为眼前的压痕足足一丈多宽,平坦而悠长,直到祁震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发现一枚大拇指一般大小的灰白色鳞片。   “这莫非是……”祁震捡起鳞片,细心观察,发现这枚鳞片除了淡淡的腥味之外,唯一的特征是表面有些凹凸不平,数十道沟痕平行排开。   祁震猜测这应该是白鳞巨蟒身掉落的鳞片,只不过起白鳞巨蟒那五六十丈的庞大身躯,这手指大小的鳞片,简直是九牛一毛都不如。   即使如此,那么祁震眼前这条“道路”,应该是白鳞巨蟒经过的地方,从痕迹深浅来看,巨蟒应该是在几个时辰前经过此处的。   见状如此,本来有些兴致缺缺的祁震突然兴奋起来,顺着巨蟒一路留下的宽大压痕,直奔而去,一路不住地调整呼吸,将自己的全身精神和力量都运转到极致。   一路疾奔,天色渐渐昏暗,祁震凭借神识,依旧全然了解周围环境如何,所以危机四伏的玄天山脉,对他而言有如平坦大道一般。   但是跑得越远,前方隐隐的危险感觉越来越明显,本来应该亢奋火热的身躯,竟然滴下了沁入骨髓的冷汗,祁震不禁内心暗暗道   “这莫非是强大妖兽的能为吗?莫怪玄天宗要建立飞云台,光是这一路穿过玄天山脉,觉会让绝大多数玄天宗弟子送命。白鳞巨蟒少说还在十里之外,算神识无法延伸到那里,也能感觉到其恐怖之处。”   祁震已经有些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了,自修炼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恐惧感。   跟见识过的强大修士不同,无论面对的修士是正是邪,也无论对方修为实力自己高多少,但终归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抛弃了仙道修炼这一层,对方与自己没有根本的区别。   而像白鳞巨蟒这种存在,对方根本不是能与之交流对话的目标,这种妖兽极有可能已经在世生存了数百年,在同类族群之脱颖而出,正如寻常人接触了仙道修炼,超过了与自己相似的人群。   起人间世俗,野兽的生存环境更为恶劣和血腥,单纯是你死我活的竞争,一天败给对方、没能得到食物,要学会变得更加强大、更加狡猾、更加凶猛。   与仙道更加不同,仙道修士修为越高、寿命越长,本身性格越习惯远避斗争杀伐,算是仙魔大战,也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被魔道步步进逼之后发动的全面反抗,而不是如妖兽那样,自脱离母胎之后便面临**裸地争夺对抗。   这样环境下,诞生出如白鳞巨蟒这样,独傲于方圆百里的强大生灵,其经历的生涯,完全是寻常人不能想象的艰难,而且如它这般强大生命,早已不是靠吞食野兽来维持生机,反而是变得好像人间仙道那样,吐纳日精月华。   仙道之不少修士对妖兽的修炼也有过深入研究,本意是想模仿或者参详其特殊之处,但奈何****之间,其根本生命特征完全不同,经脉穴窍,有的妖兽有、有的妖兽或多或少,完全不能以常理度之。   而且妖兽修炼,太过独特,一个族群当,很可能千万年不出一例,但也有可能整个族群都能够施展天赋异能,而且不用经过刻意修炼。   据祁震所知道的,当今天下模仿兽类最为接近的功法,只有当初篆刻在天生山洞府里鼎炉的那篇《万兽诸形图》,而且其被创造出的年代,远《霸仙真解》要早,完全是一段不可考的遥远历史,所以祁震也根本不了解当年观摩兽类、创造出这片异功法的先人,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然而在祁震思考之际,一阵强烈而又呛鼻的臊腥之气扑面而至,这种气味当还有着冲击神识的作用! 第198章 蜕皮(二)   腥味扑鼻而来,以祁震的修为,竟然毫无防备之力,武斗真气略微察觉外界异状,自行运转祛除腥味之暗藏的扰神效果,并且催动了银魄项链,只见森林之细微月光之下,祁震全身蒙了一层极为淡薄的银色。   “这气味好重,算是几千条死鱼都不至于这么强烈的腥臭味……难不成……”   像白鳞巨蟒这样的妖兽,正常来说已经不需要寻常进食了,自然也不会有排泄,但是蟒蛇的蜕皮,却依然存在,并且在巨蟒身的体现会更为极端、强烈。   在祁震暗思考之际,一阵似蛋壳破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分明便是白鳞巨蟒正在处于蜕皮过程之。   着微弱的月光,祁震收敛神气波动,然后小心观瞧,发现一双如大红灯笼一般的双眼在半空缓缓摆动,伴随着一阵阵蛋壳破裂一样的碎裂声响。   喀拉拉   白鳞巨蟒的动作缓慢无,可是起它那庞大身躯,一个细小的扭动,便是好几尺的距离,与粗糙地面的细细摩擦,便会将一大片老旧鳞片脱离自身。   白鳞巨蟒生长至这般体型,除了本身之皮,还有与龙类越发相似的鳞片覆盖在表面,同时伴随着每次蜕皮更新而脱落。对于白鳞巨蟒而言,这样的过程,每次都是一次新生,也是其本身生命本质的超脱与强化。   其实白鳞巨蟒的鳞片,本身是十分坚硬之物,也有一些玄天宗门人想借此炼制成法器,可是鳞片一旦脱离白鳞巨蟒的身躯,会便作为寻常之物,十分脆弱,最后只能归结于是鳞片与巨蟒本身血气连成一体,不能轻易分离。   所以看着一片片似雪花般洒落在地的巨蟒鳞片,祁震倒没有起什么心思,而是小心继续观察。   鳞片脱落之后,是覆盖在巨蟒身体表面的老皮,眼下虽然光芒晦暗,但祁震还是能够察觉,白鳞巨蟒的表皮已经渐渐污秽,而且难以承受其肉身的膨胀。   只见巨蟒不断蠕动,好像一个没有手脚的人在一件宽大的衣服里挣扎着身子,试图撑破这件衣裳。   白鳞巨蟒头顶有一双短短的小角,是最先撑破老皮之处,然后是整个头颅,只见巨蟒,用力挣扎,将周围土地翻搅得泥泞不堪,后半身却一直被缠死在老皮之。   看到这副情景,祁震并不打算去有所作为,作为生存在荒野的妖兽,其生存过程的蜕变,一旦被外力所干扰,极有可能会导致其生机变化。   尤其是像白鳞巨蟒这种有着成龙机缘的妖兽,更需要其自力成长,要是连蜕皮都无法自己挣脱完成,那么日后更多灾劫,恐怕难以独力面对了。   不过好在白鳞巨蟒似乎熟悉了这种情形,它盘绕在附近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干之,缓缓攀附缠绕而,老旧蛇皮十分沉重,刮蹭着树皮缓缓脱落,花费了足足半个时辰,最后一寸老皮终于从树掉下,砸在地面。   白鳞巨蟒身躯庞大,老旧蛇皮自然也十分沉重,可是伴随着风带着的强烈腥臭味道,老旧蛇皮竟然在空气渐渐消散,更多的是直接沉埋于土地之,消失殆尽。   老旧蛇皮本是白鳞巨蟒一身精元所化,来自最为纯粹的天地灵气而形成之物,一旦脱离本体,自然会消散在空气之。   祁震下意识捂住自己口鼻,无奈这股腥臭之气太过强烈,都将祁震熏得有些昏昏欲睡。   祁震咬了咬舌尖,强行提起精神,因为白鳞巨蟒已经发现自己的存在了。   祁震收敛神气的功夫并不算非常高明,更何况白鳞巨蟒作为妖兽,有着一股更加优秀的直觉,祁震已有动作,那仿佛山岳一样的头颅赚了过来,两只红彤彤、像是烧着火一样的眼睛盯着祁震。   像这种寿命达到一定长度的妖兽,对一切与自身不同的生灵都抱持着极为警惕的态度,有其当祁震不再收敛神气波动,将自身法力不断向外扩张之时,巨蟒更是高高昂起,虽是准备发动攻击。   然而不见祁震如何动作,周身银光闪烁,星星点点,但是却带着让人不敢直缨锋芒的宏大威能,白鳞巨蟒虽然未必能有十分聪慧的心智,可也明白直接攻击不会有什么成效。   巨蟒身躯蜷缩于地,盘成一座小山,嘴里不断吐着蛇信,还带着几分湿漉漉的身躯,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种金属般的光泽。   白鳞巨蟒脱皮后,迎风便张新皮,而且坚韧非常,莫说寻常刀剑难伤,是修为稍低的仙道修士,也未必能伤及巨蟒分毫。   一人一蛇对峙许久,双方都等待着对方松懈之机,然而生机强悍的巨蟒仿佛更有耐性,从一开始的警惕,慢慢转变为一种狡猾,甚至不住地示弱于祁震。   祁震自然不会当,白鳞巨蟒再怎么狡猾,那庞大身躯带来的神气律动难以全面掩饰,所以巨蟒是否真的变得虚弱、还是诱惑祁震进攻,祁震多少还是能够区分出来的。   反观祁震,银魄项链化作一股眼色烟雾,盘旋周身,身子微微曲弓,随时准备着向前冲击的姿态,然而体内真气却是一反过往,变得十分平静。   祁震除了想试验银魄项链到底能抵抗多强烈的攻击,也想再印证新创造的霞光一式,到底威能极限如何。   当初击杀黑衣人时,出手仓促,一些观瞧还没摸索清楚,如今面对着白鳞巨蟒,反倒是有机会好好钻研霞光一式催动之机。   跟愤斩一式破法摄神不同,霞光一式根本在于形神两伤,虽然少了破除法力的效果,可是霞光烈焰所致之处,乃是如铁水一样高温,与之则燃。   由于愤斩一式根本是祁震对刀法精义的升华与总结,所以操动这种攻击的是祁震自身心念神智,一旦发动过度,祁震自己心神会大受影响,以至于昏迷不醒。   而霞光一式不会有这种问题,通过对《霸仙真解》当,“绝地灭死光”的参悟,祁震渐渐明白了内阴外阳的运转方式,以决绝之念,封锁对方心神,再以融金销石的强大光焰,摧毁对方肉身。   真正的“绝地灭死光”,在霸仙老人的手,可是能够轻易摧毁一个拥有着数十万人口的城池,以灭绝一道而论,这门神通可能是霸仙老人所创之最强的。   连祁震在修炼过程,都觉得这门神通有伤天和,但好在祁震的修为远远还说不修炼神通,尽可能模仿神通以及最近所接触的法术,从而创造出的霞光一式,只是能杀伤眼前的独门法术罢了。   但这门法术的威能确实强大,而且眼下祁震没法找人印证法术,更别提万一失手带来的严重后果,所以才选择进入了玄天山脉深处,来与这白鳞巨蟒对敌。   跟愤斩一式追求心念纯粹不同,霞光一式如果没有化外一念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发动得了,只见祁震的法力慢慢向外扩张,虽然身子还是那般站立不动,可是他的法力所笼罩的范围,却不白鳞巨蟒的身躯要小。   祁震所修的《霸仙真解》,除了真气霸道绝伦、法力恢宏庞大之外,并没有太多别样的特殊属性,霞光之那强大热能,则需要操纵天地乾坤之的点点灵力,将其化为滚滚焰光。   白鳞巨蟒虽然没有言语,也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从加快吞吐的蛇信子当,能察觉到它有几分紧张和戒备。   祁震如今修为是先天境界,所能运转的法力已经远远超过同一层次的仙道修士,如果不是境界之差,祁震的法力强悍,恐怕在炼气境修士当,都找不出几个能与之较量之人了。   白鳞巨蟒不欲让祁震继续运转法力,血盆大口一张,一股子妖异深绿的毒火朝着祁震全身喷来。   巨蟒所吐的毒火异常凶猛,寻常修士绝不可以肉身抵挡,否则会被销蚀得连骨头都不剩,然而祁震却不退反进,大喝道   “来得好!”   毒火虽然猛烈,但是祁震掌光芒却是更为炽盛,只觉得周遭空气乍然升温,然后一道纯粹得像是山间朝阳一样的颜色,突然迸放而出。   霞光宛如万顷江水倒卷潮岸,本来凶猛的深绿毒火瞬间被霞光覆盖,消失匿迹,随后立刻卷向巨蟒头颅。   “嘶”   巨蟒一阵嘶鸣,连祁震都听出几分痛楚之感。   霞光从祁震手发出,不过一息之间,光柱一样直射白鳞巨蟒头颅,连巨蟒身后的几棵大树,都被祁震所发出的霞光所洞穿、倒塌,震得周围地面一阵枯枝落叶的“波涛”。   可是当祁震发出霞光之后,便察觉有不对劲之处,然而强光渐渐消退之后,白鳞巨蟒的头颅依然高昂,除了几丝焦黑之外,便无太多伤痕。   “看来是我低估了……”   祁震心只闪过这么一阵念头,随即而来的便是巨蟒凶狠的报复。   白鳞巨蟒知道自己所吐毒火对祁震无用,所以干脆抛弃一切天赋异能,凭着巨大身躯横冲直撞,是为了击杀祁震。   巨蟒多少年没有这样愤怒过了,在玄天山脉之,除去几头向来蜗居一处、不随意走动的异兽,属自己在山间游走范围最光,从来没有任何事物敢主动攻击自己。   而今天祁震的出现,让巨蟒潜藏在意识深处的凶残本性彻底刺激出来,疯狂向周围攻击、扫荡。   祁震急忙御风飞起,同时也在小心回避着巨蟒的攻击,自言自语道   “看来霞光一式的伤神之法还需要细细揣摩,这巨蟒突然疯狂,与霞光一式脱不了干系,然而光焰也无法伤到巨蟒根本,这真是没想到。能在玄天山脉之纵横这么长久的时间,果然是有几分水准。”   然而当祁震还想测试一下自己实力之时,一阵冷意从身后传来! 第199章 红衣   原本只是面对白鳞巨蟒便已经全神警惕,此刻背后突来袭击,让祁震反应不及,只得将银魄项链的护身之法运转到极致。 .   当!!   一阵有如钟声的巨响,从祁震周身传出,祁震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力抽,银魄法力将袭来的巨力渐渐消散,可是祁震的身形却依旧不受控制地被击飞了。   祁震的身子被银色光芒包裹着,如同一枚流星划过森林之,连连撞倒了好几棵大树之后,在地狠狠砸出一个深坑,刮出了一阵泥石浪潮,方才停下冲击的势头。   “来者何人?!”   祁震吓了一跳,自己这段时间好像老被人偷袭似的,如果真的有人要对他不利,在这人烟稀少的玄天山脉深处,的确是一个好地方。   然而当祁震抬头之后,看见一名身着红衣女子临空而立,体态丰满却见修长,手执巨剑,冷眼凛眉,满带着恶意看向祁震。   女子手巨剑祁震背的“劈道”还要厚重几分的模样,可是却被她单手擎握,而刚才那一阵凶悍的攻击,想必是来自这柄巨剑。   “哪里来的野蛮人?玄天山脉岂是你能够撒野的地方?”红衣女子缓缓飞至祁震空,俯视着呵斥道。   然而女子说话之际,另外一只手掷出一枚不知什么材质的宝珠,飞到发狂的白鳞巨蟒方,散发出一阵定神平气的光芒,只见巨蟒微微挣扎了几下,庞大的身躯很快的平静下来,不再到处扭动撞击。   祁震没有说话,保持着警惕之心继续看着,巨蟒在安定下来之后,缓缓爬行到红衣女子身旁,高昂起头颅,靠近女子身边,红衣女子望了祁震一眼,然后伸手去抚摸巨蟒,像是轻抚一只可爱的小猫一样。   祁震一直觉得像白鳞巨蟒这样,在本身族群之挣扎着超脱而出的生物,不可能回去臣服任何人,但是眼前一幕却不得不让祁震吓了一跳。   白鳞巨蟒一反刚才凶狠形象,巨大的头颅好似撒娇一样,轻柔地顶着红衣女子的腰腿,而赤红的眼眸也好像流露出一丝丝人性。   “我的话你还没有回答。”   红衣女子带着几分欣慰看了看白鳞巨蟒,随即扭过头来,眼流露着杀机,俯瞰着地面的祁震。   祁震的手从刚才一直没有离开背的刀柄,他心闪过了许多念头,最后还是选择直接坦白道   “在下祁震,是玄天宗外门弟子。”   “祁震?”红衣女子微微蹙眉,好似有些不太信任,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祁震说道“我说是修炼……你信吗?”   红衣女子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看向一旁的白鳞巨蟒,问道“他说的是实话吗?”   白鳞巨蟒自然不会口吐人言,而是警惕地看着祁震,吐了吐蛇信,红衣女子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望向祁震说道   “小白说,你是突然袭击,而且还让她心性大乱。”   祁震有些好的问道“你叫它什么?等等,这条巨蟒被你驯服了?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红衣女子脸略带傲气,自豪说道“小白与我心灵相通,我并没有将其驯服,今日是她蜕皮之日,我只不过一时耽搁没有前来护法,来到之后才发现你这个家伙企图行凶!”   “行凶?行什么凶?”祁震反驳道“我只是在玄天山脉之修炼,白鳞巨蟒能为高超,想与之一较高下,以印证自己修为,这并不违反门规吧?再说了,你即为将其驯服,则白鳞巨蟒并不属于任何宗脉所属,妖兽生于荒野、死于荒野,谁也无法指责。”   “胡说八道!”红衣女子连带怒色大喝一声,举起巨剑直指祁震,说道“玄天宗乃是仙道宗门魁首,崇生敬命,你这样毫无忌惮的杀伐,简直与魔道无二,我不管你是不是祁震,今天被我碰见了,要好好地被教训一番,省得你以后修炼有偏!”   说罢,红衣女子巨剑挥舞,一阵阵磅礴剑意宛如滔天巨浪袭来,顿时将周遭森林刮得枝叶飞舞。   然而红衣女子攻势看似遍布四周,但根本还是针对祁震,祁震察觉对方剑意强悍,不敢硬碰,旋身躲避。   红衣女子的剑意法力祁震并不畏惧,毕竟如今身怀护身法器,祁震没那么容易受伤,可是除去法力本身,这名女子的巨剑却另外能够激荡出一股莫名巨力,能够像棍棒一样将人击飞。   这股巨力并不会直接伤害对方身体,却又无法以法力真气消弭,算是运转起《霸仙真解》,竟然还是无法抵抗。   祁震法术手段不多,攻势难以逾越百丈距离,而且最好是与对方互相接近,那样才能发挥自身武道修为,所以红衣女子所发剑意,祁震急忙闪避。   红衣女子连发数道剑意,相祁震之前所熟悉的何茗,这名女子的剑意没有分毫的锐利轻灵可言,要不是巨剑本身还有剑的模样,祁震几乎要怀疑那是一根粗长的棒子,剑意法力粗糙野蛮,每每落下,好似从几千丈高空摔落的巨大山石,砸地地面隆隆作响。   轰!!轰!!轰!!   祁震连续躲过几道剑意,内心也是阵阵讶异,这名红衣女子的修为完全不亚于自己,而且也是一名对于武道颇为熟稔的仙道修士。   祁震原本还想多加一番解释的,不过既然对方听不进去,那正好借此机会一试自己实力如何。   祁震向后纵跃,连翻几个跟头,身形已经退了十余丈的距离,在对方两道剑意发出的空隙之间,祁震瞬间抽刀而出,刀芒迎天而,划出一道新月状的银白刀芒。   红衣女子见状,脸也露出几分诧异神色,没想到对方与自己的修炼方式也有相似之处,但手巨剑却挥舞得更加紧促猛烈。   刀芒锋利,剑意威武,两者在半空彼此交接,顿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大声浪,将方圆数十丈的树木全部摧折倒塌,同时也让林飞鸟纷纷躲避。   相对于附近森林之的寻常野兽,祁震与这名红衣女子的对战不亚于是一场灭顶天灾,祁震刀芒不断,每一个进身、每一个侧步、每一个腾挪动作,都旋劈出强劲刀芒,划得周围地面一片银白璀璨。   相起在地面不断移动的祁震,在半空的红衣女子倒是屹立不动,凭着深厚法力在空连发剑意,将附近空气扭曲得如水一般,波纹不断。   两人攻势来回冲击,在空炸起了一串强烈的爆炸声响,然而红衣女子的真气毕竟稍逊一筹,如此强横剑意频发,终究让真气消耗甚巨,后来不得不站立在白鳞巨蟒的头来对祁震发起进攻。   “这人根基怎么这么深厚,这种刀芒我在玄天宗下从未见过,他一眼看穿了我的《两仪律》的窍门所在,不让剑意靠近自身,凭借刀芒,硬是将我所有攻击全数阻挡下来。”   红衣女子脸色渐渐绯红,明显是真气运转强烈的象征,内心却燃起了一阵好胜之心,虽然经脉之已经隐隐作痛,可依旧咬着牙不放松,非要让祁震失败不可。   反观祁震,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两人刀芒剑意交接数百次,已经开始摸清对方攻势来路,若非对方剑意暗藏玄机,祁震早打算窥破攻势破绽以作反击。   不过祁震转念一想,这名红衣女子明显是玄天宗的弟子,而且与白鳞巨蟒多少是有一些关系,不管真实情况如何,对方是不满自己刚才行为了。   祁震一向心宽,两人这么斗过一场,反而是让祁震内心一些郁闷尽数散去,也不怪刚才对方的背后偷袭,于是趁着红衣女子攻势明显减弱的当口,立刻喊道   “好了好了!我认输!你要我怎么样?!”   这个时候红衣女子已经是满头大汗,鬓角头发也被汗水打湿,粘在脸庞之;脸颊升起两朵红晕,与她的一身红衣相映得彰。   不断起伏的胸脯,显得女子身材更加曼妙,微微弓起的身子,却让一双长腿表现得格外诱人。   “你……呼”   红衣女子有些喘不过气来,祁震也知道对方内心敌意渐小,干脆收起刀来,不做任何威胁行为。   红衣女子看了祁震一眼,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丹药服下,然后在白鳞巨蟒的头打坐吐纳,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祁震慢吞吞地走到巨蟒跟前,白鳞巨蟒对着祁震似乎还有几分不满,红灯一样的双眼紧紧盯着祁震,当祁震稍微靠近之后,蛇信吐得更加频繁。   “好吧,我不靠近。”祁震脸微带笑意,后退了几步。   红衣女子恢复得差不多之后,轻轻拍了一下巨蟒,巨蟒将头按下,让红衣女子落到地。   落地之后,红衣女子一把将巨剑插在地,很是豪迈的行礼道   “兰居洞府,任红衣!”   祁震听见兰居洞府之后,突然记起来,之前曾经在弘法殿门前听过兰居洞府首座任龙亭演论法术,于是问道   “兰居洞府?你与龙亭真人的关系是……”   “哦,他是我爹!”任红衣没有任何隐瞒直接说道。   祁震赶紧行礼道“原来如此,祁震拜见师姐,我曾经在弘法殿外听过令尊演论法术,受益匪浅。”   任红衣眯着眼睛望向祁震,说道“你真的是祁震?”   祁震脸色一怔,说道“对啊……怎么?”   任红衣走进祁震,本身贴近过来,仔细敲着祁震说道“倒是与普通人没什么差别嘛,我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厉害人物。”   祁震摸了摸后脑勺,心里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时候天传来一阵法力波动,然后落下一人,问道“红儿,刚才发生何事了?怎么打得这附近天翻地覆的模样?诶,你是祁震?!” 第200章 法印   从天降下的身影正是任龙亭,兰居洞府首座。.   祁震见到任龙亭之后,躬身行礼,任龙亭见状,十分亲切地说道“原来是祁震师侄,有段日子没见了,你的修为境界又精进了……对了,刚才发生何事了?”   任龙亭向周围观望,放眼看去皆是倒塌的树木和泥泞不堪的地面,祁震正想解释,但是任龙亭看见那条白鳞巨蟒之后,对任红衣呵斥道   “你看看你!又惹什么祸了?我说过此等妖兽无法驯服,你是不是冲撞了祁震了?快给人家道歉!”   谁知任红衣突然发怒道“谁招惹他了!分明是他先对小白动手,今天是小白蜕皮变化的日子,我来照看一下怎么了?!”   这对父女似乎因为这件事情矛盾不小,任龙亭语气严肃道“放肆!祁震师侄什么能耐,为父会不清楚吗?你纵容白鳞巨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过去未曾伤人,我不好说什么,这次要不是刚好碰祁震师侄,修为高深,恐怕你早惹大祸了!要我说,此事应该奏明长门,让他们来除妖诛邪!”   “爹!小白她是无辜的!”任红衣听得任龙亭的话语,眼眶也有些发红,然后转过头来跟祁震说道   “都怪你!没事进玄天山脉干嘛?小白要是有什么事情,我肯定饶不了你!”   “你还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任龙亭举手欲打。   祁震没想到两人情形会变得如此极端,赶紧前劝住道   “且慢且慢!龙亭真人且听我说一句!”   任龙亭似乎是等着祁震开口,放下手来说道“祁震师侄你说!要是有什么委屈了,不妨当面说出,小女顽劣,一直在门惹祸,我是力不从心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她!”   祁震看了看有些伤心落寞的任红衣,然后对任龙亭解释道“此事真的不怪任红衣师姐,想必真人也知道,我在外门道场犯了门规,被罚禁授一年,可眼下正值天元论会接近,我不可能松懈修炼,于是想在玄天山脉之锻炼一番。我曾听说不少尚未离山行走的弟子,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我进山一试,本想着与白鳞巨蟒印证一番自己的修为,恰好碰师姐,有些误会罢了,我们两人都没什么大碍,是龙亭真人误会了。”   任龙亭对祁震很是欣赏,毕竟兰居洞府也不是什么人丁兴旺的洞府传承,他座下的几个弟子,修为都不如自己的女儿任红衣,加女儿的母亲早逝,所以过去一直对任红衣溺爱有加,至于与白鳞巨蟒接触这种事情,任龙亭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任龙亭内心还是颇有余悸,毕竟像祁震这样宽宏大度的年轻弟子实在不多,毕竟他身后可是隐约有着掌门流光真人的关系,如今玄天宗下都流传着,祁震是流光真人、溯光真人以及洄光长老三位高人联手教导出的人物,专门是为了应对将来的可能遭遇的危机。   这样身份的人,要是真的想在玄天宗内横行霸道,以任龙亭以及兰居洞府的势力,绝对不是对手,所以任龙亭看见祁震的那一刹那,内心还是喜忧参半的。   幸好,祁震不是不识情理的人,反倒是自己主动解释了事情前后经过,让任龙亭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缓缓落下。   任龙亭脸色舒缓了几分,然后盯着任红衣说道“还不给人家道歉?要不是祁震师侄,我早把你的腿打断了!我说嘛,晚课结束之后怎么匆匆忙忙离开洞府了,原来是跟这妖孽瞎混!”   “小白不是妖孽!”任红衣大声反驳道。   而在任红衣身后盘成一团的白鳞巨蟒,在看见任龙亭出现之后,也变得畏畏缩缩,好像恨不得将自己庞大的身躯躲在任红衣身后。   祁震对于妖孽一说也有所存疑,但他对白鳞巨蟒的态度并没有太多情感色彩在内,如果没有任家父女前后来到,祁震与白鳞巨蟒现在还可能在互相战斗当。   “晚辈想问……白鳞巨蟒生活在玄天山脉有多长时间了?”祁震向任龙亭问道。   任龙亭思考了一下说道“足有三四百年之久了,此蟒生机强大,当年仙魔大战,魔道人一度入侵至玄天山脉,却恰逢此蟒寒冬蜇眠,避过一劫,如今玄天山脉之,除了极少数是被宗门之人驯化的妖兽,只剩这么一条巨蟒仍旧生存蛮野。”   祁震点点头,他有点明白为什么任红衣这么周全白鳞巨蟒了,从任红衣的性格看来,两者都是十分享受毫无约束的生活,所以才逐渐地有所交流。   任龙亭继续说道“小女十几年前失去了母亲,那段时日我也是太过悲痛,疏于警惕,一时竟让红衣离开了洞府,来到了玄天山脉深处,当我反应过来时,急忙赶下山去,才发现她睡在这条巨蟒的间,却没有被伤害,所以当初留了此蟒一命,没想到如今一人一蟒交情至此。”   “那当然,小白可是救了我的恩人,那时候玄天山脉里有一头野猪,残暴得很,要不是小白及时出现,我恐怕活不到今天了!”   任红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自豪地说道。   任龙亭现在也没有了刚才的怒意,反倒是有些无奈,然后向祁震问道“祁震师侄啊,我是管不来小女了,此事与你有关,刚才这白鳞巨蟒冲撞了你,你说怎么处理吧?”   “凭什么让他决定?”   “嘶”   任红衣在一旁大声喊道,而白鳞巨蟒也毫不示弱地对祁震吐了吐蛇信。   祁震脸有些尴尬,他没想到任龙亭最后竟然把皮球踢给了自己。   但是祁震绝对没有树立敌人的意思,毕竟这只是一场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任龙亭与自己师父溯光真人也有来往,何必将事情闹得这么僵,于是说道   “白鳞巨蟒自然没有过错,我事先挑衅,巨蟒不过是出于生存本能而自卫,而我也不知道白鳞巨蟒与任红衣师姐有来往,这么一来,彼此都无过错……龙亭真人,你也别太放在心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任龙亭点了点头,内心对祁震的判断很是赞赏,但随后又严肃地看着任红衣,低声道   “还不给人家道歉?要不是祁震师侄仁厚,说不定告长门了!”   任红衣嘟起嘴吧,很不耐烦,随便说了句“抱歉。”   祁震自然不会追究,但毕竟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问题,自己不可能多插手干预,然后听任龙亭说道   “还有,日后不能再放任此蟒胡作非为了,我要给他烙下法印,省得它日后伤人!”   “不要!”任红衣赶紧护住白鳞巨蟒,即使巨蟒的身体要任红衣庞大许多。   “胡闹!白鳞巨蟒是玄天山脉唯一一头不被驯服的妖兽,日后留着它,说不定还是被人诛杀下场,我这么做是为你好,也是为它好!”任龙亭语带几分激动。   祁震闻言,询问道“请问真人,这烙下法印有什么讲究吗?”   任龙亭回答道“仙道修士要是想驯服妖兽,可以通过自身法力凝聚成一枚无形法印,烙在妖兽身要害。此法本事从御灵术延伸而来,只不过御灵乃完全服从其主的傀儡,妖兽却有自己的意识,一旦妖兽有反叛之意,其主人可以通过法印察觉到,同时催动法印,将其诛杀。”   “驯服妖兽只有这门方法吗?未免太过粗暴了……”祁震有些疑惑。   任龙亭有些无奈道“据说古时候,仙道之也有驯化妖兽的通灵妙法,可惜早已失传,驯化妖兽最为长足者,当今天下当属琉璃川,只不过他们也不是以此发家便是了。”   祁震继续问道“那为何非要给白鳞巨蟒烙下法印不可呢?过去从未听说白鳞巨蟒离开山脉外出伤人之事。”   任龙亭问道“祁震师侄是觉得放过这巨蟒?”   “对对对,他是这个意思!”任红衣在一旁起哄道,但是被任龙亭的眼神给压下去了。   祁震回答道“嗯……晚辈只是觉得,白鳞巨蟒能有如今这般成,正是任其自由带来的结果……或许并非所有妖兽都是如此,但晚辈之前与白鳞巨蟒一战,察觉其成龙之资已由山谷向山峰转势,如今刻意拘束,或许会阻挠其未来成……晚辈愚钝,只是胡乱猜想。”   任龙亭看了看祁震,又仔细看向白鳞巨蟒,过了好一会儿,手里酝酿的法力才渐渐消散,说道   “祁震师侄所言有理,白鳞巨蟒在玄天山脉之游弋数百年,玄天宗历经能人无数,却无一人前来收复此蟒,说不定是前人早已看出此蟒未来机缘……说不定,祁震师侄你看得更通透一些,眼下白鳞巨蟒的成龙之资愈发显现,要是此事对其加以禁锢,反而是落了下乘了……”   “那爹你是决定放过小白了?”任红衣在一旁赶紧问道。   任龙亭叹了一口气,只好妥协道“法印是不下了,但你还是要小心,平日里要对白鳞巨蟒多讲一些平心静气的经典,让它不要伤及路过之人。”   任红衣顿时笑着拍起手来,对任龙亭说道“果然是爹爹对我最好了!”然后欢快地抱着白鳞巨蟒,不住地用脸去磨蹭。   任龙亭好像不太忍心去看这一幕,只好说道“你不该谢我,要谢谢祁震师侄,这次可真的是多亏他了。”   任红衣听见之后,扭扭捏捏地走近祁震,然后说道“咳……这个、嗯……呃还是、多谢你了!”   说完,任红衣好像一抹红影飞快地扑向白鳞巨蟒,嘴里还说道“小白,咱们赶紧走!”   白鳞巨蟒俯下头颅,让任红衣爬去,在即将离开之时,白鳞巨蟒还转过来看向祁震,微微地点了点头,似乎在表达感谢。 第201章 上古   任红衣与白鳞巨蟒在夜色之慢慢远去,看着他们的身影,任龙亭也不禁有些安慰,叹息道   “要是这孩子以后还能这么开心好了。 ”   “真人似乎有所担忧?”祁震在一旁问道。   任龙亭看了看祁震,说道“眼下玄天宗内外风波诡谲,兰居洞府在如此洪流之下能否保全还是问题,我这女儿平日里也不懂事,只希望以后别惹什么大祸患。”   “任红衣师姐修为高深,保护自己的能力还是有的。”祁震说道。   “你太高看她了,她所修炼的《两仪律》只能与她那手里的巨剑阑珊相合,否则不会有这般威能的。”   祁震闻言微微点头,刚才对战之时,他察觉到任红衣手巨剑不同寻常,看来是人剑相合才能发出那种古怪的巨力。   “对了,祁震师侄你为何会想起来到玄天山脉之来修炼呢?天元论会将近,大多数门人不会选择在此时大耗真气……不过你倒是根基深厚。”任龙亭一边问,一边带着祁震慢悠悠地走回兰居洞府的方向。   祁震回答道“没办法,禁授一年,加时间紧促,只好临阵磨枪,多几分努力,总什么都不干要强。”   “你总是这般心态来过日子的吗?”任龙亭语气有些好。   祁震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过去,直言道“晚辈年幼时并不是什么活泼好动的人,倒不如说,是连努力奋斗的机会都没有。后来长大一点了,发现自己连努力过后都没有成果,如今拜入了玄天宗门下,方知仙道之遥远广阔,自然恨不得每天都勤奋修炼。”   任龙亭说道“像你这样用心勤奋之人,玄天宗之内已经不多了,世人总以为入了仙道便是一条追求长生的坦途,但是入了门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努力所换来的,很可能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这才导致了为什么仙道之这么讲究机缘巧合,这多少也是一种侥幸之心,你或许身怀大机缘,可是你这种孜孜以求的心态,着实让不少人佩服,也是你表现异于常人的原因。”   “晚辈修炼进境速度真的有这么快吗?”祁震问道。   “你如今……”任龙亭看了祁震一眼,说道“已经是先天境界了吧……这已经不能以快慢作描述了,仙道从古至今,几乎不曾出现过像你这样突飞猛进之人……在一些古残篇古籍之,我曾经见过有一些本来不曾接触仙道修炼,但是俯仰观察天地运行、沧海桑田变化的高人,这些人在形神的表现都是凡夫俗子,可是一旦悟透此间大道,未尝不能顷刻之间显现元神、神通造化在其手,但是……这也仅仅存留于久远前的传说,如今天下世道复杂,人心迷乱,能俯仰天地者,纵然是炼神境的修士,也未必能全然明了世间运行道理,而你这般修为境界的暴涨,倒是有几分似是而非……我也说不清楚。”   “古时期是怎么一个模样?”祁震突然问道。   “玄天宗立世数千年之久,或许是唯一一个保留着关于古时期仅有一些记载的所在,我有幸也曾经阅读过这些残篇古籍。但是很可惜,除了极大一部分是后人臆测杜撰之外,只有很少一些字,是真正在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对了,你可曾听说过天魔掠世?”任龙亭问道。   祁震谨慎地点了点头,毕竟关于天魔掠世的记忆,他可是自霸仙老人那里继承而来了。   任龙亭慢慢说道“大概是在三千多年前,域外天魔越行破界自此,然后对浩土大地进行无休止的毁灭,天魔之强大,如今哪怕只有只言片语的记载,都可以窥见其恐怖所在。当时整个浩土都已经沦为一片废墟,生机十不存一,在浩土之生存的人民,几乎尽数消逝,若非玄天宗在当时开启结界、为天下保留下一丝人族命脉,恐怕浩土大地至今还是一片荒芜。”   “玄天宗在这么遥远的过去存在了吗?”其实这件事祁震是明知故问,只不过他开始对玄天宗的一些过去起了兴致。   任龙亭点点头,说道“这些我也只是在长门道统楼看到过的,天魔掠世几乎将浩土完全摧毁,也将这之前的一切明产物毁于一旦,所以自此,玄天宗为天下纪年,天魔掠世之前的岁月,一律称之为‘古’,此后三千余年,便是玄天宗以仙道拯救世人、为浩土带来生机的过程了。”   祁震脸色木然,但是内心却好似汹涌的大海一样,思绪万千,他仿佛能亲眼看见当时的情形,面对能够摧毁一些的天魔,莫说是寻常人,连仙道修士也是何等的绝望。   “天魔掠世,没有人出来反抗吗?玄天宗立世这么悠久,为何不与天魔战斗呢?”祁震问道。   “谁说玄天宗不曾与天魔作战过?哪怕是留存下极为稀有的古籍之,也曾经提起过一支出身于玄天宗的宗脉,与天魔抗衡……但是很可惜,这支宗脉到底有和名称、带领之人为何、其人最后是生是死,我们如今都不知道了。”任龙亭语气有些低落。   “出身于玄天宗……”祁震低声呢喃道。   据祁震对霸仙老人那些残缺记忆的理解,当时浩土之,成体系的仙道宗门,只有玄天宗一家,其余的仙道传承,大多还是十分原始的一师一徒的散修,并没有其他宗门传承。然而据霸仙老人所言,当年他创建极天灭神宫,其座下应该也有不少弟子,正是他们率先抗击天魔,然后受到玄天宗的袭击。   且不论任龙亭所看见的那部隐晦不明的古籍,到底所言真假与否,祁震都有些怀疑,霸仙老人跟玄天宗的关系十分紧密,而这种紧密,绝不仅仅是单纯的对敌和仇恨。   “我听说这段日子,门下都流传着什么未来劫数的传言,这到底是这么一回事?还请真人为我解惑。”祁震恭敬问道。   “这个……不是你们应该知道的,而我也了解得不多,你别问我了。”任龙亭脸色显得有些难办。   “晚辈僭越了。”既然任龙亭不愿意说,那说明此事在玄天宗内还不适合传播开来,而祁震也不是什么好事之人,所以干脆不问了。   两人步履看似缓慢,但是足下却微微有法力,说话之间,慢慢得山来。离开山脉之间密集的森林,天月光澄净似水,足可以照耀两人前路。   祁震看见前方山路之,有一个牌坊似的山门,听任龙亭说道“这便是兰居洞府的山门了,我们洞府简陋,恐怕还不如霞风洞府,祁震师侄见谅。”   祁震立马说道“龙亭真人高洁,从兰居一词便可知晓,贵洞府一定是清幽雅致之所,哪里会是简陋。”   “哈,赞谬了。”   两人随着山道而,来到山腰位置,便看见几柱巨大的松树,如同屋顶一样遮盖了半个天空,在夜空之,枝叶散发出星星点点碧绿光芒。   “这是……”祁震放眼再望,之间松树之下,芝兰丛立,一阵沁入心脾的芬芳萦绕鼻间不散,顿时让人内心沉静,似乎只要盘坐于地便能入定空无之境。   “好玄妙的洞府,这可与简陋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了。”祁震赞叹道。   任龙亭说道“兰居洞府地方狭小,在我师祖开辟之时,便不具备延伸扩张的可能,但是这几株古松和幽兰,却是历久弥新,与此地地脉连成一片,虽然林木不多,但方圆数十丈的范围,却能营造出极为浓郁的灵气结界,无论修为深浅之人,在此地长居,也能让身心舒缓。若是在此地修炼,更是能促进真气提化。”   然后任龙亭好像有意无意地说道“祁震师侄,反正离天元论会还不剩几日了,倒不如在我兰居洞府做客一段时间,如何?”   祁震有些震惊,毕竟以自己目前身份和所受惩罚,应该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将祁震带去自家洞府的,但是见任龙亭殷勤面孔,祁震答应道“如果真人不嫌弃,那祁震愿意留在此地。”   任龙亭自然也看出祁震的担忧,说道“你且放心,禁授之罚,我自然不会打破,你只是在此接地清修,也请放宽心,兰居洞府御敌之能还是有的,真要是有人想对你趁机暗算,我任龙亭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听见任龙亭这么决绝的话语,祁震内心也是十分感激,感谢道“龙亭真人这般厚待,祁震真的不知如何感激,日后若是有需要到祁震的地方,请务必让祁震帮忙。”   “祁震师侄何必如此,你受玄天宗栽培,日后定有大用处,如今暂且将这些事情抛开,潜心修炼吧。”   “是。”   祁震倒也是爽快,两人说完话之后,便立刻选了一处灵气最为安宁充裕的角落,四周皆是幽兰芬芳,瞬即打坐入定,周遭环境也变得一片空灵肃静了。   任龙亭看着祁震,点了点头,暗暗说道“难怪此人有这么快的进步,看来禁授一年也是为了让他日后能够独立修炼的一个布局准备……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这祁震的经历,倒是处处与古之时对抗天魔的那支宗脉有几分相似……难不成,掌门便是为了这个而着手准备的?”   不过看着祁震,任龙亭倒是另有一番想法   “祁震性情稳重,又有进取之心,未来在玄天宗内必定占据一席之位,虽然我不求兰居洞府能有何种地位,可是为了将来传承延续,或许祁震此人是未来一大助力,这次碰巧与红衣见过面,或许他们两人日后还能够有所交流……唉,这可惜红衣这孩子平日里野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收敛一下,或许祁震真的能够将她的性子约束下来也说不定?” 第202章 相谈   祁震入定空无之境,却在三天之后自行出离定境,这是先天境界的特殊之处,出入定境完全可以自如控制时间长短。   这三天时间,祁震一直在脑海之不断推演霞光一式,尽量将其完善,虽然看去耗费时间不长,但是定境之与实际时间并不同步,以祁震如今修为,遁入空无之境,有足够的时间去熟练自己新创的招式。   与其说招式,霞光一式其实更类似法术,毕竟形神俱伤这般神妙,寻常武道难以达到,更何况祁震是通过参悟神通,方能创制出这么一门招式。   起同样的玄天宗弟子,绝大多数人很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接触神通为何物,哪怕是自家师长能够运用神通,却也不可能日夜不停地在面前消耗法力来发动神通、让弟子进行参悟。   祁震得到《霸仙真解》的传承,可不仅仅是《霸仙真解》的修炼方法,更是内含着霸仙老人的神识和法力,纵然只是极为稀薄的一部分,可是也足以让祁震大饱眼福了。   一个能在定境之重复无数遍、并且将神通威能尽数体现于脑海之的仙道传承,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具诱惑力的。不过好在拜入了玄天宗之后,几乎不曾有人主动询问过祁震所得仙缘是来自哪门哪派的。   离开定境之后,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阳光穿过头古松的枝桠,射下斑驳的光影,让祁震内心也变得有几分恬淡。   “哟,咱们的祁震大真人终于知道出离定境了?”   好像一个等待了许久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正是任红衣。   此事的任红衣换了一件宽松的长裙,却也依旧是明亮的红色,难怪有这个名字。但是起红裙的艳丽,身旁那柄名为“阑珊”的巨剑却有几分大煞风景了。   “任师姐可真的是折煞我了,祁震修为浅薄,不敢叫什么真人。”祁震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毕竟玄天宗门规有度,真人一词并非单纯修为达到玄天宗便可以随便称呼。   几天不见,任红衣对祁震的态度微微有所好转,倒是不至于处处针对着祁震,说道   “你可真有能耐,我爹从来都不喜欢外面的人来兰居洞府,你们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见面?”   “算是第二次了,不过初次见面,令尊行色匆匆。”祁震回答道。   “啊啊,我知道,你师父是那个溯光真人嘛。”任红衣语气显得颇有些娇蛮,“听说还是掌门真人的师弟?我爹以前经常去找他,也不知道为了啥。”   “龙亭真人与我师父过去有些交情……对了,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还跟白鳞巨蟒在一起。”祁震问道。   “她叫小白!”任红衣补充道“小白蜕皮很费力气的,你以为自己真的能够打败小白?那时候的她不过是刚好大耗精力罢了,我把她带去一个安全隐秘的地方休息好了,我自己当然回来了啊……还有,你这三天可是占着我的位置了。”   “哦?你的位置?”祁震看看自己身后,之前入定的那个小小空位,才发现那是一个被人为以自身法力修为慢慢营造出的座位,地草甸自行盘结,如同一个蒲团。   “真是抱歉,冒犯了,我这让开。”祁震向任红衣道歉。   “哼!”任红衣冷哼一声,将巨剑阑珊扛起,然后轻轻放在那个空位一侧,如同一个有靠背的座椅,然后这样坐下。   “再过三天,天元论会要开始了,估计这两天会发布天元论会的规则了,也不知道这一次会是怎么样来较量?”任红衣说道。   祁震询问道“天元论会每次都是以不一样的方式来举办的吗?我还以为是单纯的斗法拼高低。”   任红衣看了祁震一眼,语气有些不屑地说道“还真是武人出身,仙道之又不是好勇斗狠能分出高低差别之人,修为境界有差,但是杀伐伎俩却看个人掌握如何,而且如果真的照办世俗擂台那样试,且不说玄天宗这下这么庞大的弟子数量,光是修为境界不同,要分成许多层次,怎么可能会一个一个地单独较量?”   “这说得倒有道理?可是修为高低,师长们能判断得出,实力强弱却未必能轻易判断吧?”祁震问道。   任红衣回答道“每次天元论会,掌门和长老们都会根据眼下仙道之最为极端的情形来设计。我听父亲说起过,仙魔大战结束后不久的一次天元论会,弟子间根本没有直接斗法较量,而是几位长老从远处寻来一座山峰般大小的巨石,据说那块巨石乃是夹杂了大量的白泥,乃是作为宫观地基的好原料,所以让弟子门人以自身法力真气将白泥从山峰之炼制剥离而出,最后以炼制泥砖数目和精纯来定出优胜者。”   “这倒是一个好方法,我猜应该是仙魔大战时期,玄天宗内宫观遭到外敌损坏严重,弟子门人又甫经历血腥战争,不易彼此斗法、徒增戾气,所以才有这么一个较量的方式。”祁震一下明白了天元论会的理念。   “不错,”任红衣赞同道“天元论会不是直接以修士实力强大与否来做较量的,庞大如玄天宗,不可能每一个弟子门人都是擅长杀伐之道,无论是玄天宗的御灵术、还是外丹饵药的炼制、又或者是炼器之道,都有擅长之人,所以天元论会每一次都有所侧重,至少还是让大多数玄天宗弟子都能参与其、表现自己特长、明白自身缺陷的一次重大聚会。”   “那一次天元论会较的是什么?你有参加吗?”祁震问道。   任红衣摇摇头,说道“一次天元论会,我听说是采集空柳絮,以此来测试弟子眼力和对自身法力真气的操控精准……那时候我修为太低了,根本还没入炼气境,虽然名义所有玄天宗弟子都可以参加,但是不到炼气境的弟子,基本只是去旁观,而修为达到炼气境八阶以的弟子,基本是自觉不去参加天元论会的了。”   “是因为修为境界太高,所以显得有些以强凌弱了吗?”祁震问道。   任红衣说道“炼气境八阶已经是真元境界,体内真气与元气和合,法力与之前境界不能相提并论了……话说这种事情不算违反禁授吧……总之我们这一代的弟子当,如今能修炼到炼气境八阶的弟子很少,这几年有没有新突破到真元境界的门人我不清楚,反正早在十年前,掌门真人的二弟子莫机锋已经是炼气境八阶了,所以这一次天元论会他估计是不会参加的了。”   “莫机锋啊……”祁震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了,之前与夏机虹谈话之时,曾经听她提起过这个人,看来这个未曾谋面的掌门二弟子,在玄天宗内一向是享有颇高人望和声誉的。   “你想和莫机锋师兄相吗?我劝你收起这个想法吧。”任红衣看着祁震的表情,略带嘲笑说道。   “哦?为什么这么说?”祁震其实并没有抱持太多胜负较量的心思。   任红衣前倾着身子说道“莫机锋这些年都不在门,而是率领着精英会的主要成员,在西北一代剿杀妖魔,且不说他的修为如何,光是论杀伐手段,他可是在这种和平年代里极为少见的厉害人物。”   “西北一代很多妖魔吗?”祁震反倒是对别的事情有些好。   “这个我不太清楚了,我也没去过,西北数郡一直是潜地妖兽的发源地,听说那个地方干旱炎热,地表都是戈壁,但是地底却密布妖兽的巢穴,一直杀之不尽,如果一段时间不去理会,地底的妖兽变回升地表伤及人畜,所以仙道七宗一直有派遣弟子在那里,同时也给门弟子锻炼的场所和机会。”任红衣细细地解释道。   祁震对这种危险却又充满挑战的地方有些向往,说道“这么听来,倒是有点像我的老家天南之地,不过西北数郡似乎凶险多了,我们老家的妖兽如今看来羸弱得很,只要是一群炼体境修为不差之人,配合恰当,总能猎杀到一些妖兽。”   “这么说来,你们老家还真是安逸啊。”任红衣感叹道。   祁震苦笑道“任师姐可真是开玩笑了,天南之地过去几乎没有仙道之人来往,对于普通人而言,随便一只离群捕猎的妖兽,都是能够摧毁一个村寨的可怕灾难。天南之地的家族聚居……我也是如今才明白,这是不得已的防御和自我保护。”   “嗯……这么说,你干脆盼着这一次的天元论会是跟妖兽有关系吧,看你的样子,应该能对付不少妖兽吧。”任红衣想起之前看见祁震攻击白鳞巨蟒,虽然内心有些不高兴,但是却要承认,直面对抗生机强悍的妖兽,还是要祁震这种武道修为高深、对战斗有着强盛直觉的人。   祁震说道“这次天元论会是提前举行了吧,说不定是因为最近有什么大事?”   任红衣哼笑道“最近仙道之的大事,你也有一份啊,年纪轻轻得了《玄心鉴》的传承……对了,《玄心鉴》到底是怎样一部功法,能跟我说说吗?反正是你禁授一年,不是我,你跟我说说不要紧的。”   祁震有些尴尬地笑道“这个……倒是不是因为门规戒律的问题,关于《玄心鉴》我真的没办法说太多,因为修习《玄心鉴》之后,我根本没办法将其内容透露半分,好像我不曾修习过一样,但是却很能感觉到《玄心鉴》的内容留存在脑海之,这是一种十分妙的感觉……空灵、飘渺、虚无,但相对的,又十分充实、盈满、饱和,仿佛将世界是所有字和信息聚集起来都无法复述《玄心鉴》的一字一句。” 第203章 木彘   “《玄心鉴》被称为万法之宗,你没从里面找到啥厉害的法术?”任红衣试探着问道,但是脸色却有些僵硬。 ··小·说··首·发   祁震微有所感,但是没有反应在脸,说道“没有,我一直专心于根本大纲之,什么法术都没有修炼。”   “我怎么似乎感觉你什么都没有学到,《玄心鉴》被天下仙道推崇如此,难道真的仅仅如此?”任红衣继续问道。   祁震乐呵呵地问道“这些问题,不是任师姐自己想出来的吧?”   “怎、怎么?不能是我自己问的吗?”任红衣听见祁震的问题后有些支支吾吾。   “罢了,反正关于《玄心鉴》,我是真的无可奉告,如果一门足可以传承宗门的功法这样随随便便的外流,那么对于宗门根基而言,威胁未免太大了。”祁震有意无意地阻止任红衣继续往下询问。   “不说不说,好像显得我很稀罕知道似的。”任红衣没去理会祁震,自顾自地闭目养神起来。   祁震不好多加打扰,安静的走到远处去。   当祁震离开古松荫下,在山道一旁,看见一名身材瘦削的玄天宗弟子,弯腰在路旁,似乎是在栽种花草一般。   这名弟子察觉到身后有人,转过头来看见祁震,脸带着几分喜悦,问道“你是祁震师兄吗?”   祁震回答道“在下入门不过数月,恐怕担不起师兄称谓。”   这名弟子脸颊消瘦,却带着几分腼腆,说道“玄天宗弟子人数众多,很多人彼此相见都不清楚对方入门时间长短,祁震师兄修为高深,自然当得起。”   祁震脸笑笑,反问道“那不知这位师兄尊姓大名。”   两人互称师兄的场景有些滑稽,但是祁震明显察觉到对方在兰居洞府已有一定岁月,在刚才一瞥之间,这名弟子对山道两旁的花草好像对待自己亲人一样,想必在兰居洞府之也有一定身份。   “在下鲁潇,是龙亭真人座下,入门最早,所以大家都叫我鲁老大。”   祁震脸带着惊讶神色,没想到这名鲁潇竟然是任龙亭的大弟子,可是他这般年轻消瘦的神色,真的会让人误以为是刚入门不久的小弟子。   “鲁师兄修为更是让祁震惊讶,任谁也看不出师兄的年岁如何。”祁震赞叹道。   鲁潇低头笑了笑,像是有些怕生,然后说道“在下常年侍奉山草木,多少沾染了一些乙木长青之气,所以显得样貌年轻了一点……祁震师兄赞谬了。”   在两人交谈之际,从一旁的丛林之,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祁震侧眼望去,只见一头小野猪衔着几株野草从里面笨拙地走出。   但是以祁震的神识,一下察觉到,这头小野猪根本不是真正的动物,反倒是从他身散发的木属灵气,让祁震误以为会是一棵被压缩到极小的大树。   “这是……”祁震有些小心地问道。   鲁潇看见小野猪,脸带着一些笑容,将它抱起,然后说道“这便是我的御灵,名唤‘木彘’。当初我在兰居洞府周围为师尊护理草木,发现了一株将近老死的古木,但是无奈其生机枯朽,无法再吐新枝,所以以此炼制了我自己的御灵……至于为什么是这个模样,倒是我小时候的一个幼稚想法了,我本来出身于一个猎户家庭,曾经有一只小野猪作为宠物,可惜过冬时节被父亲炖了做汤……咳,后来被师尊点化山,修炼了御灵术,才讲它弄成了这般模样,惭愧。”   鲁潇一边说着一边抚摸怀的御灵木彘,似乎真心地把它当作自己的宠物一样呵护。   祁震并没有修炼御灵术,但是看见这一幕也感觉十分神,说道“鲁师兄真是妙手,这头小野猪若非以神识查看,无论从外表还是神态,都与真实野猪无二……倒是不知道鲁师兄以他为何用?莫非是采集草药?”   鲁潇说道“有时候是,但是更主要的是除去山间的一些杂乱和有毒的野草。兰居洞府一带,适宜草木繁茂生长,但是同时也会让一些有毒的草药疯狂滋长,甚至破坏此地草木生灵,木彘本是木属材料炼制,只要配合我对此间草木的熟悉,便能自如在山寻觅毒物,并且将其拔除……你看看,它现在嘴里衔着的便是鱼须草,向阳的叶片都是带着毒性的,一旦遭遇风雨天气,露水沾染在叶片,便是能够将一名强壮之人毒翻的猛药。”   祁震看了看木彘嘴里那几根绿微带褐黄的细长野草,心不由得有些感叹,然后问道“那这些毒草你们都是怎么处理的?”   鲁潇看了看祁震,然后好像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想这应该不会违反禁授惩罚吧……嗯正所谓凡药三分毒,算是毒草,其实也有自己适合的用处,只要掌握分寸火候、君臣佐使,一样可以调制出功效特的外丹饵药。只不过兰居洞府里并没有这么厉害的手法,炼制外丹所需要的环境和大量消耗,兰居洞府也供应不了,所以我们通常只是将这类草药简单处理一下。好像这鱼须草,我们只需要将其风干,然后拿去给长门懂得炼制丹药的长老即可。”   “嗯,这倒是一个好方法。”祁震点点头,这让他想到当初在天南之地的麓景山谭家了。   鲁潇继续说道“长门之,每天都有人看护丹炉,而且几乎****都有新出炉的丹药,像我们兰居洞府这样,给长门供应草药,通常是有额外的丹药收取。”   “这倒是我们霞风洞府好多了,我们只有每隔一段时日配发的辟谷丹药,再无其他的了。”祁震无奈道。   “其实以溯光真人的本领,应该可以在长门之任职的啊,这样一来你和你的师兄都能获得更多的好处。”鲁潇内心却是觉得祁震或许会有更好的助益。   祁震脸色有些可惜,说道“我师父他更乐意清修吧,他老人家可不喜欢长门之的环境,不过我那几个师兄也不在乎。”   “溯光真人当真境界超远,不是我能够揣摸的。”鲁潇眼神之带着几分欣羡。   “对了,如鲁师兄这般,修炼了御灵术的人,在玄天宗多吗?”祁震问道。   “这个嘛……”鲁潇想了一会儿,说道“过去还是挺多的,但是听说仙魔大战之后,无论是长门还是各个洞府传承,都似乎有意无意地让弟子修炼其他功法,更何况御灵术并非所有人都适合修炼,像我这样常年闲居山洞府倒是无碍,那些需要经常出山行走的弟子,恐怕不太适合修炼御灵术了。”   “哦?这一点还要向路师兄请教……若是言辞有碍,那便当作是祁震唐突了。”祁震想起自己的禁授惩罚,如今的确感觉到一言一行都与外界有着隔阂和阻碍了。   鲁潇说道“这个倒是不怕。御灵术的驾驭,需要修炼者的真气或者法力不断消耗,而且御灵距离自己越远,消耗会越大。那些出山行走的弟子,多多少少都会有动武斗法的时候,没一丝真气法力都要掌控完善,不能有太多消耗。然而御灵术的战斗力却并不是十分强大,虽然也有一些玄天宗弟子刻意炼制一些能够发动法术的御灵,但是驾驭御灵本身、再进行发动法术,这多番转折下来,还不如自己催动真气法力来发动法术。”   “这么说来,御灵术当真不适合进攻杀伐了?”祁震问道。   鲁潇微微叹气,说道“或许是后人不争气吧,祁震师兄可曾见过长门的百丈巨人。”   祁震点点头,他不仅见过,而且还亲自为它洒扫过。   鲁潇说道“当年那位玄天宗先掌门,可是炼制了堪山高的这么一个御灵,算是仙魔大战时期,也是出过大力的。但是却不知为何,御灵术越来越倾向日常的运用,而作为玄天宗掌门,修炼御灵术的,好像也是炼制百丈巨人的那一位,这一点,一直是玄天宗下想弄清楚的问题。”   祁震摸了摸下巴,当初溯光真人曾经让他自行选择日后修炼的方向,似乎也没有让祁震刻意去修炼御灵术,而且反观霞风洞府,也无一人修炼御灵术,起过去祁震对玄天宗的认识,的确有些古怪。   然后一阵灵光闪过脑海,祁震才有所明白,自己过去一直以来对玄天宗的理解,都是出自那些在天生山洞府里的典籍,但是里面却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   仙魔大战。   想到这一点,祁震在心不禁暗暗想道“如今这么看来,天生山洞府里的东西,有不少是在仙魔大战之前留下的,也是说足足是在百年之前?可是哪怕如云笙长老这般,在天南之地驻足也不过百年,难不成在更早的时候,天南之地便有仙道修士光临了?否则怎么解释天生山的事物。”   其实祁震在很多玄天宗门人眼,他对仙道的理解十分古怪,其实归根究底,祁震脑海里的知识,还是停留在至少百年以前,而对于同辈的弟子而言,祁震言谈之所询问的事情,未免有些过时了。   “不过呢,我的这个木彘倒是挺好的。”鲁潇没有察觉到祁震正在思考,而是继续说道“反正我只是用他来采集草药,有时候只要给他下个命令,我便可以在洞府之吐纳养气,让它在山搜寻个几天几夜都不成问题。”   祁震有些醒悟过来,笑着说道“如果这一次天元论会较量的是采集草药,说不定鲁师兄有机会在玄天宗内有机会大展身手了。”   听到这句赞美,鲁潇有些不好意思,支吾地说道“那、那希望如此吧。” 第204章 再临   看着木彘再一次奔跑会草丛之,拱来拱去,十分憨态可掬,祁震突然想起一事,向鲁潇问道   “对了,我听说御灵术都需要赤心石施展,木彘体内也有赤心石吗?”   鲁潇点头承认道“这是当然,其实早在炼制御灵之前,每一个修炼御灵术的弟子都要先获得一块赤心石来进行炼化。 赤心石本无属性,却能导引修士的法力真气,甚至是心念意志,可是这个过程十分漫长,是否适合修炼御灵术基本也会在此间体现出来。如我这般,花费了三枚赤心石,前后将近半年时间才将其炼化完整。”   “也是说,御灵的核心是一块赤心石了?”祁震试着问道,毕竟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引得对方违反了禁授惩罚。   不过好在鲁潇懂得如何斟酌词句,听他说道“赤心石如同是御灵的心脏,本身不一定能够释放出特别强大的灵力,因为御灵本身活动能量的来源是其炼制材料;好木彘,他能够在丛林间自如穿梭,本来是因为那块枯木本身的灵力,至于赤心石,是将木彘的所有灵力慢慢汇聚、循环。”   “这简直是跟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般啊!”祁震惊讶道,他过去只是在霞风洞府的典籍之,认识到些许关于御灵术的讲解,结合如今修炼了御灵术的鲁潇所言,祁震才真正明白,御灵术的修炼过程,无疑是在创造一个近乎新生命的事物。   鲁潇看着木彘远去的身影,丛林之间还不断摆动,好似那只小野猪在茂密的丛林之拱动着微胖的身子,然后听他微微说道“对啊,有时候我也觉得,木彘是一个真真确确存活着的生灵,可是……”   “可是怎么?”祁震察觉到鲁潇语气有些低落。   鲁潇从怀取出一枚赤心石,打磨干净,而且隐约有些法力缠绕在其表明,跟祁震家那些开采出来的赤心石颇有不同。   “木彘每过一段时间需要更换体内的赤心石,而且之前让它记忆下来的那些草木智慧,需要重新渡入其,总感觉,他的记忆十分短暂。”   祁震发现鲁潇对自己炼制的御灵的确产生了十分厚重的感情,可是他所言无差,赤心石不仅是相当于御灵的心脏,同时也相当于半个大脑,主人对御灵所发出的命令与共享的智慧,都需要赤心石来传递。   然而赤心石的使用是有限制的,过于强大的御灵,不仅需要更多的赤心石,同时由于循环灵力过于频繁,赤心石很有可能在较短的时间内会损坏,然后需要重新更换赤心石,而御灵之前从主人那里获得一切智慧和记忆,需要重新记录。   当然,对于工作单一的御灵来说,这种过程十分简单,可是御灵所记录的智慧和记忆越多,赤心石能够使用的期限越短暂。木彘作为鲁潇的御灵,需要认知大量草药的外形和生长地区,甚至需要熟知兰居洞府周围的环境,这样以来,大量的信息涌入御灵之,赤心石需要频繁的更换。   “木彘……真的有自己的感情吗?”祁震忽然想起这一点来。   鲁潇似乎也有些动摇,因为关于这一点,玄天宗下至今都没有定论,御灵是否有自身的情感,这恐怕只有真正修炼到长生问道的境界才能回答了。   “我……我不知道,虽然直到刚才,我还给木彘发去了一条在山腰处除草的命令,它也十分称职地接受了命令,可是我从来不会把它当作一个毫无意识的傀儡,我多少能够察觉到它对我的回应,虽然十分飘渺,甚至很有可能是我自己修炼出偏,但我是觉得,它是真的、是存活于这个世的。”   祁震望向远方,回想起自己在红石城之所见到的赤心石,有如宝玉自晦,除了是勉强算得漂亮的宝石之外,并无任何用途。红石城出产的赤心石,多得连此地居民百姓都懒得以其所谓装饰。   可是来到了玄天宗之,赤心石似乎承载了许多重要的作用,以至于让鲁潇这样的人产生了别样的情绪。   “鲁师兄的话让我想起了长门之的百丈巨人,我听说,这百丈巨人不也是自感成灵吗?或许鲁师兄该乐观一点才对。”祁震安慰道。   鲁潇的脸色也好了一些,说道“百丈巨人啊……且不说我这点修为不能和那位先代掌门作较,光是百丈巨人的炼制暗藏许多玄机。不过你说得对,对于我们而言,百丈巨人是一个目标,仙魔大战之时,这位镇山御灵还亲自抵御过外敌,我们又怎么能够放松懈怠?多谢你了,若没有祁震师兄的这番开导,我估计还看不清未来。”   祁震谦虚道“我都不曾修炼过御灵术,不在鲁师兄面前自以为是了。”   鲁潇说道“那还是要多谢祁震师兄的。”   “这应该没有违反禁授惩罚吧?”祁震问道。   “我所说的这些都是在玄天宗的典籍之内可以找到的。”鲁潇提醒道。   而在两人继续交谈之际,从山道下放,任龙亭缓缓踱步而,两人看见后各自躬身行礼。   “祁震师侄这么快的出离定境了?”任龙亭问道。   祁震说道“还要多谢真人赐我这么一方宝地暂居,现在祁震可真的是快成过街老鼠了。”   “哪里的话,我敢保证祁震师侄要是对外流露出一言半语,多的是人想借此机会与祁震师侄结交。”任龙亭很是客气地说道。   这让祁震想起了之前任红衣对他询问的关于《玄心鉴》的事情,想必与任龙亭也有几分关系,看来《玄心鉴》对绝大多数玄天宗的人而言还是十分具有诱惑力的。   “祁震在外门道场连连惹祸,好像隔三差五便会有人想取祁震性命……”祁震也有些惭愧,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至于这么多人想让自己死。   任龙亭闻言后说道“我刚从长门回来,听说了你在外门道场被袭击的事情,你在兰居洞府或许不知,长门对此事十分关注,那个袭击者的尸体也被带了长门了。”   “哦?掌门还有长老们是怎么看待的?”祁震虽然还是一个外门弟子,可是这么一个不明身份、而且形貌诡异的人企图袭击一名玄天宗弟子,而且还是最近在门名声鹊起的新秀,这完全足以让掌门和诸多长老警惕起来。   不过任龙亭却是摇摇头,说道“我们原本以为会是残余的魔道人,可是经过重重法术试探,却没有发现一丝一毫与我们所熟悉的魔道相关的痕迹。”   祁震有些疑惑,说道“可是当初我与那人接触,对方法力诡异阴毒,与魔道十分相似啊。”   任龙亭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长老们疑惑的原因,毕竟我们大多数人都经历过仙魔大战,对魔道的手段再熟悉不过了,当年还曾经接触过不少隐匿身份企图潜入玄天宗的魔道间谍,所以才有了一系列探测魔道妖人的手法。”   “那想必结果十分的出人意料了?”祁震虽然接触魔道人仅有一次,但是之前在外门道场遇见的那名黑衣人,的确也是有着其特别的地方。   任龙亭点点头,脸色十分谨慎地说道“不错,长门之有一位擅长筋骨肌理的长老,他提出将此人尸身解剖,当外面一层已经苍白干涸的表皮被揭下之后……你猜我们看到了什么?”   祁震不敢说话,以眼神示意渴望知道的神色。   “一个以精密钢铁和各色天材地宝构建而成的……人?傀儡?我无法言明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任龙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那惊人的一幕再度发生在眼前,他看了看眼前的两人,声音压了下来,说道   “此事不宜太多人知道,鲁潇,下面的事情你最好当作没听见。”   “那弟子这离开。”鲁潇深施一礼,然后快步地离开此地。   目送鲁潇走远之后,任龙亭对祁震说道“当初你与那人对敌之时可有受伤吗?”   祁震摇摇头,说道“丝毫无损,除了一开始追不他,往后却是没有问题。”   祁震回答完之后,任龙亭陷入了一阵思考当,眼珠子转个不停,这种古怪的沉默让祁震更是内心不安,问道   “真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任龙亭神情有些紧张,说道“我可能不能把你留在兰居洞府了。”   祁震一瞬间感觉到有什么极为危险的事情接近了,于是说道“若是有波及到真人以及兰居洞府半点的危机,祁震自会马离开,但是祁震需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那名袭击我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任龙亭仔细观察了祁震一番,然后说道“这是掌门知道你在我的洞府逗留之后的原话,你听好了这名诡异的袭击者,在玄天宗的历史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记载符合其特征,当年天魔掠世,被玄天宗击败而又捕捉到的少量天魔,其特征便是体内钢筋铁骨所组成、而脸仅有一双眼睛散发红光,原以为天魔不可能在世间有任何行动的痕迹,可是如今此人出现在外门道场,并且主动袭击祁震,那说明天魔极有可能已经潜入到玄天宗的内部,知晓玄天宗眼下动态,而且极有可能是针对祁震而来。”   “天魔……这、这与我有何关联……”祁震话一出口,突然猛然想起,当年霸仙老人对抗天魔的事迹。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消失了三千多年的天魔,极有可能已经再临浩土,而且暗集结势力,并且处在玄天宗之内,那么作为《霸仙真解》传承者的祁震,很有可能被天魔察觉到他与霸仙老人的关联,趁此机会要将祁震扼杀于实力微弱的时候。 第205章 玉恒   “祁震,此事重大,对我们这代人而言,天魔都是遥远得如传说一般,但是这足以牵连到未来仙道乃至整个浩土的存亡,如果天魔是针对你,那么……”   任龙亭语气有些着急,而祁震也听得出来,赶紧说道“我自然不会拖累兰居洞府分毫。 ”   祁震明白,眼下玄天宗之内暗流涌动,流光真人扫荡外门道场,未尝不是也是对门一些未知危机的震慑,两者联系而言,很有可能是掌门流光真人早已察觉到天魔的存在,但是却以整治宗门为名义来将其发掘而出。   祁震对天魔的了解其实并不少,毕竟霸仙老人当年可是亲历过天魔掠世的人。   “抱歉了,这显得我有几分怯懦了。”任龙亭惭愧道。   祁震说道“真人这是理所当然,祁震不会有一丝不满,但是祁震还要请教,如果眼下我要保护好自己,应该前往何处?回霞风洞府吗?”   任龙亭说道“如今情形,与其躲在人烟稀少的洞府之,倒不如暴露在众人眼下,那么你的存在会被各方所关注,无论是谁,都知道你的存在。”   “真人的意思是长门天元峰?”祁震试着问道。   任龙亭点点头,说道“虽然说眼下的长门之,不少人对你心怀怨恨,可是毕竟他们都是玄天宗的人,而且掌门对你的态度也十分明显,你未来必然是有大用之人,万一你这个时候再度遭受袭击,众目睽睽之下,不禁难以成功,而且很有可能让人顺藤摸瓜。”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祁震思考道。   “不错,而且天元论会将近,你的名气早已在天下仙道有所表露,加这次天元论会也有着许多玄天宗以外之人来观礼,你现在前往长门,反而是最安全的。”任龙亭补充道。   “那好,我即刻前往天元峰。”祁震准备动身离开。   “祁震师侄,抱歉了。”任龙亭内心也有些愧疚,原本是想趁此机会好好结交,但是没想到突如其来了这么一个祸源,兰居洞府羸弱,没法对抗突如其来的袭击,只好以这样的方式将祁震送走。   祁震躬身行礼,他并不在意这些,如果真的是天魔现世了,那么找自己的几率的确很高,之前在外门道场的那一次袭击,只是恰巧自己出关,霞光一式初成,对方才无法偷袭成功,若没有这段时间以来的突破和进步,祁震恐怕还是要败在那名偷袭者的手,而且很有可能此亡命。   这么一来,祁震等于跟天魔彻彻底底的成为了对立面,无论祁震自己愿意与否,他们迟早都会找门来。   离开了兰居洞府,祁震借助飞云台前往长门天元峰,虽然完全可以御风飞行前往,但是眼下这般情形,祁震可不像自己在半空被不知哪里来的袭击击落,所以最好还是搭乘飞云台、随时保持着警惕。   关于天魔,祁震对他们的理解很简单非人之物。   当年霸仙老人所对抗的天魔,虽然绝大部分都身具人形,可是这种躯壳的内,却并非如人一般的五脏六腑,而是各种精密排布的天材地宝。   天魔到底从哪里来,无人知晓,在霸仙老人那点残余的记忆当,那个时候天魔已经肆虐了浩土大片土地,只要是天魔所经历过的地方,一切生机不存,好像是被完全吞噬了一般。   天魔根本不需要落到地面进行杀伐,只要在天空,能将大片大片的生灵吞噬摧毁,寻常的修士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不过有一点,天魔数量虽多,可是他们内似乎也有等级层次之分,当初霸仙老人一人对抗百万天魔,神通一出,无数天魔身躯碾为齑粉,这类天魔,本身并不强悍,如之前袭击祁震的那个一般,只需法力强悍、速度够快,总能将其消灭。   然而这类天魔,在霸仙老人的记忆里,是不太可能单独行动的,往往是数百名集结成队,自此威能倍增。   而想必玄天宗,应该也有对这类天魔的记载,本该成群的天魔此时却单独出现,那么极有可能是一个庞大队伍的探子或者斥候,其队伍本身很有可能潜伏在玄天宗内外。   但是在来到天元峰之后,祁震却不觉得天元峰下的防备有所增强,还是如往日那般人间仙境的闲适。   当祁震下了飞云台后,有一名长门弟子站在祁震面前,说道“你是祁震吧。”   祁震说道“我是祁震,阁下是”   这位长门弟子态度严肃,面容略带威仪,而且祁震觉得对方有些面善,微微回忆,便记得此人是之前在霞风洞府为溯光真人修整水脉的长门弟子的一员。   “我是长门执戒部一员,法号玉恒,掌门真人得知你要前来,命我前来。”这名长门弟子的风度不太像一名仙道宗门的弟子,反而是像世俗严苛律令下才有的兵士气质,一言一行十分硬朗。   这让祁震想起之前天元峰修习《玄心鉴》,碰见的那个内门弟子,也不知道那个家伙现在日子过得怎么样的。   “掌门有什么事情吗?”祁震问道。   玉恒挺直着身子回答道“掌门命我在天元论会开始之前,要寸步不离地跟紧你,并且不让你在长门之内有任何动武斗法的机会。”   “这是监视?还是保护?”祁震有些怪,流光真人为何会下这样的命令。   “掌门没有说。”玉恒直接回答道,让人生不出半点质疑。   “哦……”祁震有些明白了,流光真人知道无论是天魔还是眼下长门局势,相对祁震动手阴谋算计的人肯定不少,所以以防万一,派来了这么一名像是保护、又像是监视的弟子。   “那不知道我的行动有没有什么约束呢?”祁震问道。   “除了门规定的禁地不能前往之外,长门各处一向任由所有弟子行走。”玉恒好像一个严守这门规戒律的石头一样,复述着玄天宗弟子都知道的事情。   “那为何是不让我有动武斗法的机会?万一有人主动挑衅我呢?”祁震继续问道。   “那我也不会让你出手。”玉恒面不更色。   “你会帮我出手吗?”   “不会。”   理所当然的回答,祁震知道,流光真人并不希望祁震在长门之、尤其是临近天元论会的这几天,有任何动作。   “好吧……”祁震有些无奈,但是好在有这么一名严肃行事的长门弟子在身边,自然不会有人对自己下手。   “不过我想问一下,这位……玉恒师兄,你修为深浅如何?”祁震这句化其实是有些冒犯的了,仙道之,平辈之间并不乐于直接询问对方修为深浅,要么能看穿对方修为高低、要么看不穿也别直接问,这种事情通常是只有师辈才有资格询问。   然而祁震也看得出来,这个玉恒的修为其实与自己差不了多少,一样是先天境界,同为先天境界,彼此之间神气波动会有很轻微的牵引,所以祁震才判断出来。   而被这样问道,玉恒脸并没有任何不自然的神色,直言道“先天境界。”   “这样啊……玉恒师兄,万一有人攻击我,而且修为我高得多,你怎么办,还是不让我出手吗?”祁震刻意问道。   “你可以逃。”玉恒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呃!”祁震有些咋舌,一口气差点走岔,好不容易缓过来,才说道“玉恒师兄还真是……万一我逃不了呢?”   这个时候,玉恒的双眼之终于流露出一丝丝人性化的神色,但是转瞬即逝,说道“你逃得了。”   “玉恒师兄这么自信?”祁震问道。   玉恒眨了眨眼,没有回答,好像与自己毫不相关似的。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祁震才主动问道“对了,我之前并没有听说过长门之有执戒部,这是怎么一回事?”   玉恒回答道“执戒部是掌门亲自组建成立,直属于掌门,由长门弟子以及部分内门弟子组成,至今成立了将近二十年。”   “二十年?这时间相起玄天宗的历史而言,很短暂啊。”祁震有些怪,再问道“你们执戒部都是干什么的?”   玉恒似乎并不打算有所隐瞒,回答道“平日里负责监督长门一切动态,直接回报掌门,如果掌门有任何命令,我们也会尽快完成。”   “嗯……”听玉恒这么说,流光真人是在长门之独立训练出一支单独听从掌门命令的优秀人马。   “不过据我所知,掌门真人座下亲传弟子应该不多吧,执戒部之的人,应该也有一些是长老首座的弟子吧?你们都听掌门真人的命令吗?”祁震试探性地问道。   玉恒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某些是否该让祁震知道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加入执戒部,自然有一系列的律令和仪轨,能够保证内成员对掌门的绝对忠诚。”   祁震看了看玉恒,从他的面孔之的确没有流露出一丝表情,然而神气波动却有一阵的强烈反应,让祁震有些怪,但这让他感觉询问应该到此结束了。   “那好吧,玉恒师兄愿意跟着跟着吧。”祁震也懒得理会,干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反正玉恒自己懂得收敛,不发一言,所以祁震完全可以把他当作不存在一般。   不过好在离着天元论会还有三天时间,祁震打算在长门之好好走走,其实自己来长门天元峰的次数也不算少了,但是却没有机会好好见识过长门的风景。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开始游历在天元峰的各处,而祁震原本只是无心闲游,但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抬头仰望,却发现自己又一次来到百丈巨人的附近。而在这条沿着山崖修建的栈道之,却没有了那名佝偻老人的身影。 第206章 坐谈   “嗯?那位老人家哪里去了?”祁震有些怪,转过去向玉恒询问“你们不是很清楚长门之的情况吗,我记得这里原来有一名老人家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玉恒看了看一旁已经积尘的小板凳,然后说道“这不归我管辖,我不清楚。 ”   “你们执戒部有多少人?长门这么大,你们真的管得过来吗?”祁震好问道。   玉恒脸毫无表情,说道“具体人数我不能说,至于长门,那是掌门在管,我们只是负责监督。”   “嗯……”祁震闻言后知道这样根本打听不到任何东西,干脆不问任何事情了。   转过身去,看着巍峨耸立的百丈巨人,祁震往下观瞧,依旧是云雾缭绕,但是想起之前在下面的经历,祁震突生一念,向前迈步,毫无征兆的往下掉落。   玉恒微微挑眉,但是随即跟随着祁震跃下。   两人都是有着先天境界的修为,法力强盛,自然不会发生失足跌落悬崖这种事情,更何况修有御风之术,早在下落的过程,速度便慢了下来,足见像鹅毛一样轻柔的落在居然脚边。   “你来过这个地方没有……我是问除了在执戒部的日子以外。”祁震背着手问道。   玉恒回答道“我入门后不久,曾经为百丈巨人洒扫过一次,此后便不曾来过了,至于这山下情形,我也是第一次见。”   “那你来看看这个。”祁震走到百丈巨人的脚边,面刻着一首诗,正是祁震次看到的那一首。   玉恒走前去,低声念诵道“玄玄机心难寻觅,天意亡我非战因,宗门倾尽血海荡,灭迹绝痕待归期……哼,魔道亡我宗门之心不死,想必这是当年仙魔大战之时留下的。”   “你不好是怎么样的魔道人才能在百丈巨人的脚刻下这么清晰的一手诗吗?”祁震问道。   玉恒看了看祁震,脸露出了一丝坚毅的神色,说道“不好,如今天下仙道大昌,魔道阴邪之辈退避,此等字不过是他们苟延残喘的标志罢了。”   “掌门真人没有说你为什么来监视我的吗?”祁震问道。   “没有。”玉恒回答道。   “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懂。”祁震微微叹息道。   而在这个时候,一旁传来一个男子边鼓掌边说话的声音“你问他自然是说不懂的了,那你又知道多少呢?”   “谁?!”起祁震的镇定,玉恒明显更加警惕,一转身,全身法力鼓荡不息,仿佛一直想扑出牢笼的猛兽一样。   然后祁震听见这个声音,反而脸露出一股恍然大悟的神情,转过身子来说道“玉恒师兄,不用担心,此人应该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来者正是之前在此地与祁震相见的陆先生,看见祁震这么说话,依旧一副士打扮的陆先生,用纸扇敲着自己的额头,向祁震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危险人物……再说了,你身旁这位执戒部的兄台可是对我小心万分啊。”   玉恒身散发的法力并没有消减,而是化为了一种更为隐秘的蓄积,像是在等待着对方露出破绽一般。   祁震看了一眼玉恒,然后对陆先生说道“你看看一张嘴露怯了不是?陆先生是怎么知道这位玉恒师兄是执戒部的成员的?”   “哎呀!掌嘴掌嘴!”陆先生神色一愣,然后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如果陆先生不是对玄天宗、乃至于长门十分熟悉,又怎么会这么清楚玉恒师兄是执戒部的一份子?”祁震把手伸向玉恒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示意他放松,然后继续说道   “我虽然入门时间不长,但是对玄天宗好歹也有几分了解了,然而也是直到刚才方才知道执戒部的存在,可见这个由掌门真人亲自组建的队伍是何等的严密和隐秘。但是陆先生却一言道破了玉恒师兄的身份,要么阁下是在长门身份崇高神秘,要么是阁下有通晓他人心念之能……如果是后者,万一陆先生有恶意针对,那我们大可以束手待毙了。”   听到祁震这番解释,玉恒小心地看着陆先生,然后慢慢将法力收敛,但是眼神之还是带着几分警惕与不信任。   陆先生看着祁震,说道“当真厉害……放心,读心之术在仙道之不过是旁门小道,修为越高,心念精神越集,读心之术根本毫无作用,更何况两位都是有先天境界的人了,赤子之心、化外一念,这都不是读心之术所能触及到的遥远境界,所以两位也不用害怕我会不会读心之术。”   “那阁下是承认你与玄天宗有关系了?”祁震追问道。   “我可没有回答啊。”陆先生语气有些调皮。   “有些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祁震的追击不依不饶。   到最终,陆先生还是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然后找到一块平坦的石头,坐在面,拍了拍一旁的空位,示意祁震过去坐下。   玉恒并没有阻止祁震,但是对陆先生的警惕也依旧没有丝毫放松。   当祁震坐下之后,陆先生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应该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才对啊?”   祁震思考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过去的回忆,然后说道“我也是知道刚才才能真正判断出……但是怀疑从当初离开此地不久之后便发现。”   “是……身体有什么变化吗?”陆先生问道。   祁震看了一眼陆先生,试图从对方身观察出什么,但却是一无所得。   “不错,当初我在霞风洞府受净水石点化,体内真气化作如水轻柔,但却又几分飘渺无定,直到当初在此地休息了一段时间,体内真气发生了一些变化……好像、好像……”   祁震一时找不到任何可以描述的词语,当他看见之前打水的水潭,他便醒悟道“好像一条河,总需要有河床、有水道……更根本来说,要有大地的承载。”   “人生经脉本如河流一般啊?难不成你之前的真气都是在体内乱窜的?”陆先生问道。   “这倒不是……”祁震沉思着回答道“起体内的……经脉,更主要的是真气本身……嗯抱歉,我修为浅薄,只能这样描述了。”   陆先生看着祁震,说道“不,能想到河流需要大地承载这一点,已然很不错了,仙道之多少人修炼法术神通,往往专精一门而钻研,通晓水性趋下,却仍然一味死死追求此点不放,反而是舍本逐末了。”   祁震听到这番话后若有所思,然后向陆先生问道“阁下所为……在下斗胆问一句,是云笙长老所指示的吗?”   陆先生将眼神收回,看向不知何处的远方,一开始没有说话,而是陷入古怪的沉默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的。”   “看阁下言行,这句话似乎不该说?”祁震谨慎地问道。   “至少不应该由我来说。”陆先生似乎有些后悔自己坦白了某些秘密。   “替我多谢云笙长老。”祁震低下脑袋说道。   陆先生微微有些动容,然后说道“这句话你应该亲口对她说。”   “也对。”祁震不知为何,觉得眼睛有些湿润。   陆先生看了远处一直注视着自己两人的玉恒,脸没什么表情,接着对祁震说道“如今玄天宗里可能有人与天魔勾结,但是我们的下一步计划需要在你回到天南之地才能继续实行。”   “这具体是怎么样的计划?能说给我听听吗?”祁震问道。   陆先生摇摇头,说道“我对云笙长老的计划也不是全然了解,真正知道内所有内容的,除了云笙长老,是掌门流光真人了……不过如若无事、算是有事,掌门不找你,你别去找掌门。”   “放心,我能够做到。那门是什么人和天魔勾结?”祁震承诺道。   陆先生说道“眼下查不到,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排查,所以掌门打算靠天元论会这个机会。”   “引出天魔?”祁震小心地问道。   陆先生点点头,手里攥着纸扇来回揣摸,显得也有些紧张,说道“天魔的出现,很多人猜测的还要早,但是庆幸的是,天魔这一次出现并非是一下子出现一大群,而是有着相当规模的征兆和痕迹,所以玄天宗下还有时间去准备、安排。”   “是需要我做诱饵吗?”祁震联想起玉恒前来监视、又或者是保护的原因。   陆先生回答说“这一点我也不清楚,但是依照我的理解,掌门真人对此事布局,一向是不露痕迹,甚至不向当事人说明,我现在跟你所说的,都只是我的推测不错,你的确是诱饵,可此事必定不会怎么简单,天元论会还剩下三天召开了,天元峰不见有任何准备和排布的迹象,所以我猜测,此次天元论会可能并不会在长门之举行。”   “阁下的意思是……掌门打算让危机发生时远避玄天宗的根本?”祁震询问道。   “不只如此。”陆先生眼神凌厉“如果仅仅这样,我猜得到,与天魔有所牵连的势力应该也会明白,但很有可能,天魔真正的目的仍然是在天元峰,掌门将天元论会调离天元峰,但实际反而会将宗门内主要的力量集在长门,对企图趁虚而入的天魔势力一打尽。”   “守株待兔?如果天魔真的是与宗门之某些势力有所勾结,掌门只要小心安排,内奸一有行动,自然会暴露自己的踪迹……掌门真人当真厉害!”祁震不禁满怀着崇拜,流光真人从外门道场的整治、逼出隐匿天魔,再加调离天元论会、营造防御空虚,以此捕捉到宗门内奸,这一环套一环的计谋,简直是让人目不暇接,让祁震差点鼓掌赞叹。 第207章 安排   “可是,天元论会到底要怎样举行,才能将这么多的弟子带离天元峰?纵然一些修为浅薄的弟子不去参加,那么还有多少人?”祁震对天元论会的举办方式还是有所疑惑。   陆先生自信地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了,玄天宗立世数千年,什么方法会没有?你应该担心的是,天魔势力会怎么针对你?”   “怎么?难不成他们还是把我视作必须铲除的目标?”祁震问道。   陆先生手里纸扇张开,扇出阵阵凉风,将祁震内心升起的顾虑和不安稍微减缓,然后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天魔的目标会是你,流光真人也没有对我言明,但是想必你的身有天魔所需要、或者是仇视的东西。”   “这不是一种很好的感觉。”祁震知道天魔的强大,但是被他们盯,一点也不好受。   陆先生微微一笑,说道“玄天宗里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天魔为何物,算是在职的长老,对天魔的理解恐怕也不会有多深刻,直到现在,还是有不少人认为是魔道的余孽潜伏在玄天宗之内,然后企图暗杀玄天宗里的一位新起之秀,到头来还以为这是单纯的宗门权争。”   祁震猜测出对方的几分含义,说道“陆先生的意思是……不是天魔与玄天宗内的某人有所勾结,而是天魔侵蚀了玄天宗内的某些人?”   “侵蚀……嗯,这个词用得好。”陆先生微微赞赏道“流光真人真正担心的是类似于此,天魔除了本身极其强悍的破坏力、以及凭借巨大数量带来的摧毁,玄天宗也曾有过关于他们能够模仿、甚至控制生灵心智的能力。”   “连仙道修士的心智也能控制吗?”祁震非常震惊,仙道修士的心神向来稳固无伦,莫说控制,算是干扰或者催眠都难以奏效,更何况修士修为越高,对心神方面的钻研则越深。   陆先生回答道“在炼神境以前,所有人都有被天魔控制心灵的可能。”   祁震听见炼神境之后,突然怔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若是如此,那么对于掌门而言,只要是修为达到炼神境的玄天宗门人都可以信任?但是反之,修为尚未达到炼神境的人,反而是有相当危险的。”   “你现在明白天元论会要调离天元峰了吧。”陆先生补充道“可不仅仅是因为要制造出空虚的假相,同时也需要将门可以调动的力量集起来,而不稳定的因素也要调离。”   但是祁震内心还是有所担心,说道“可是玄天宗内修为达到炼神境的人很少吧,更何况他们与掌门都是一条心吗?”   陆先生脸也不免有些担忧,说道“你说的这一点,我也曾经问过流光真人,不得不说,经历过仙魔大战,一代的那些炼神境高人几乎覆灭殆尽,流光真人辈分高的炼神境修士,玄天宗只有两人,而且还是需要常年闭关、修养寿元的老人了。”   祁震想起之前看过的仙道典籍,问道“我以前在书看过,玄天宗有三十六名炼神境修士,这是真的吗?”   陆先生看了一眼祁震,苦笑道“你看的都是些什么书,这早过时了,而且任何一个仙道宗门都不是这么愿意透露自家根底……但是至少在仙魔大战之前,玄天宗的确至少有三十六名炼神境的高手,他们曾经联手结阵,对抗魔道六门……至于现在,恐怕只有一半不到了,这还是流光真人这一代里所突破到炼神境的人,已经很多了。”   祁震在内心里暗自算了一下,以流光真人、溯光真人、云笙长老以及洄光长老,这已经是四名炼神境高手了,如果玄天宗眼下炼神境修士真的不足二十人,那么直属于掌门的势力的确不小了。   然而玄天宗之洞府传承过百之数,这么多洞府首座,竟然恐怕不到十分之一是有炼神境修为的,看来玄天宗在仙魔大战之所受到的创伤,这百余年来都没能恢复。   不过祁震在陆先生的话语之还是听出了一丝破绽,说道“陆先生你刚才说流光真人这一代人,这么说来,陆先生不是与掌门辈分相同咯?”   “哼……看来我这嘴巴还真不够严实。”陆先生有些自责,然后示意祁震继续说下去。   祁震酝酿了一下,说道“陆先生说掌门以,炼神境高手只有两人,然而弟子辈,至今还没有炼神境修士,可是看陆先生言行,祁震斗胆猜测,怎么也有炼神境的修为,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祁震摸了摸下巴,说道“我见过不少炼神境的高人,虽然各个性格不一,修炼方式或许也有不同,但是彼此之间还是能够找到一些相似之处……唯独陆先生,恕在下眼拙,看不清楚,好像看见一块石头,却看不见山峦。”   “看得见石头、看不见山峦吗……哈,这个喻还真是有趣。”陆先生念叨着,然后解释道“我的修为有特殊之处,你看不出来是正常的,不过你的确说对了一点,我与流光真人不是一个辈分的人,而且我在玄天宗之内也没多少人知道我的存在。不过你放心,我肯定是站在玄天宗一方的,玄天宗危机来临,我也会出手。”   “嗯。”祁震点点头,如果陆先生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对祁震说这些话,“那我不多问了,阁下想必与玄天宗渊源深厚,不是我所能揣测的。”   “你其实已经揣测够多的了。”陆先生笑道。   “对了,在下还想问,玄天宗传说不是有三圣吗?他们为何不出手?他们可是炼虚境的超然存在啊。”祁震突然想到这一点。   陆先生说道“关于三圣,玄天宗下只有掌门有资格面见,我也不曾见过三圣一面,甚至对于绝大多数玄天宗的门人而言,三圣不过只是一个玄天宗留下的神话,只是用来点化门人弟子修炼前路漫漫无休止。”   “那……三圣是否真的存在呢?”其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祁震的内心已经给自己回答了,玄天宗三圣是真实存在的,因为霸仙老人曾经对抗过他们,只不过那段记忆非常的模糊,甚至祁震不敢去接触,否则会让脑海和神识为之动荡。   陆先生语气变得十分稳重,让人心生信任,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三圣是存在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他们的态度如何,我也不甚明了。传说,三圣在仙魔大战之曾经出过手,但是谁也没有察觉到,所以只能当作是一次鼓舞。”   “那如今天魔现世,应该魔道入侵更为严重吧?三圣真的不去理会吗?”祁震内心充满了质疑。   陆先生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说了,我不知道三圣的态度如何,当今天下、古往今来,炼虚境都只是一个传说之的修炼境界,这么多年,仿佛人们印象之,仙道修炼的极限便是炼神境了,所以三圣到底是怎样的人、怀抱着怎样的想法,我真的无法参透,所以也无法给你答案,不过……好像是父母对待孩子,如果只懂得爱护孩子,不让他接触外界、不让他受到一丝挫折,那么这孩子永远不会成长。”   “三圣超然于世,果然高深莫测,是我臆测太过了。”祁震语气也有些无奈,但实际,他却对三圣产生了意料之外的兴趣,让他自己也很纳闷。   “关于天元峰,你且不用担心,并不是说炼神境的高人数量少了,玄天宗的未来危险了,如同炼神境修士在仙道之凤毛麟角,天魔之能够控制心灵之属,也一样是稀罕。更何况天元峰之禁制极多,真的遭受到入侵,天元峰有的是办法对抗。”陆先生对祁震安慰道。   “那我现在只要关心天元论会好了是吗?”祁震问道。   陆先生说道“是的,我们目前仍然不清楚天魔真正的意图为何,所以才有这么一系列的布局,至于天元论会方面,你是诱饵,但整个天元论会何尝不是?而且我更担心的是,天魔对玄天宗的入侵,已经开始影响到了弟子之,如果真的如此,我们可能还需要你的手段。”   “什么意思?”祁震问道。   陆先生看了一眼远处的玉恒,然后说道“其实别看玄天宗人数众多,真的能够继承每一个师长传承的弟子,往往是那么一两个,所以玄天宗的炼神境修士,如果不遭到外力冲击,每一代的数量基本不变。然而为了应对这一次危机,部分长老和首座让门下的亲传弟子不准备参加天元论会,而是在洞府之封闭七窍、以入定境。”   “这未免太过懦弱。”祁震有些鄙夷,这么畏惧外来侵袭,只懂得龟缩避难,难怪当年霸仙老人对玄天宗会有“缩头乌龟”的评价。   “哈哈,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陆先生赞同道“可是掌门没有办法强迫让这些长老的弟子去参加天元论会,这也是眼下团结宗门所作出的妥协。”   “可还是有很多弟子要参加天元论会啊,而且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内有任何危机。”祁震说道。   “这是我们需要你的地方,”陆先生解释道“除去部分负责守卫的弟子,如他们执戒部或者外门的监察队,剩下的人也一样会参加天元论会,以防在内部发生问题,随时进行处理。可是他们的存在太过显眼了,只能压制住部分情况,如天魔般狡猾,众多普通弟子处境十分危险,而你作为天魔极有可能的目标之一,在天元论会之,会是我们的内应,一旦在你周围发生天魔袭击、或者相似的事情时,你需要毫不留情,将任何被侵蚀的人地格杀!无论对方是谁!” 第208章 荒史   祁震没有想到陆先生的语气突然变得这么激烈,虽然表面看去平稳,但内里却是波涛翻涌,而且祁震能够清楚的感觉得到。   “真的要这么做吗?毫不留情?”祁震没想到仙道宗门魁首的玄天宗,居然要做到这个地步。   陆先生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担忧之色,说道“当然!你或许不了解,在玄天宗仅有的记载当,天魔虽然不知道是从何而来,可是先人们却能推断出他们必定是来自域外的一处凶险恶劣的之地,导致他们长期处于战争之,这才造成了天魔无强大和凶狠的破坏力,以及十分狡诈的思想。”   “他们来浩土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祁震问道。   陆先生摇头说道“这一点不清楚,但是能够清楚的是,天魔掠世,将浩土之几近所有生灵全部吞噬,一切存留在大地的事物都被摧毁,只剩下一片荒芜的焦土。若不是当时的玄天宗决意开辟避难之所、先代祖师们运用大神通,隐匿于世,恐怕连这仅存的一点浩土生机也会被湮灭。”   “当年玄天宗是怎么样保护住浩土生机的?为什么不去与天魔对抗呢?”祁震之前虽然在兰居洞府首座任龙亭那里获得了一些讯息,可是他更想多听听这与霸仙老人有些关联的历史。   陆先生似乎任龙亭了解得更多、更深,而且也没有隐瞒地对祁震讲述道“你应该去过外门洞府一代吧,也见过玄天山脉吧?”   “去过,很繁华的地方,世俗城镇还要兴旺发达的地方。”祁震回答道。   陆先生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说道“玄天山脉纵横百里方圆,本是一片足可以养育大量人口的福地,围绕山脉的周边平原,也是肥沃土地遍布,据说早在数千年前,玄天山脉附近已经是有着大量人口定居的地方,所以实际,先代祖师们只要有足够的法力、操动玄天山脉深处无尽灵气,创造出一个与外界近乎隔离的异境,将这周围一代全部笼罩,彻底于世隐匿消失,几乎是一个小天地……不过这么强大的神通、足可以笼罩方圆百里的强**力,而且是能够让几乎无孔不入的天魔都不能发现的隐世异境,恐怕真的是只有三圣才能做到了。”   听闻陆先生这一段话,祁震似乎也在暗自想象那一幅天地内外与之隔绝的绝大神通、为了保留世最后的一丝生机传承,玄天宗的先代祖师不得不选择放弃外面几乎灭绝的废土,孤守于这方圆百里的最后一片净土。   “果然是……太神了,真的只能是当作神话,玄天宗对于浩土,绝对不仅仅是将仙道传承下来,更是将人道命脉流传了下来……难怪,天南之地较之浩土州虽然蛮荒,可是两处地方的字语言却是共同,并没有受到千山万水阻隔的影响,至多是建筑风格等等有所变化……莫非当年天魔掠世过去之后,那些被玄天宗大神通所保护的浩土遗民,向浩土各处迁徙过吗?”祁震猜测道。   陆先生说道“这应该是的,天魔将浩土地表几乎摧折得不剩下任何东西之后,慢慢地消失于浩土的任何一处,似乎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一片地方,也毫无占据之意。当天魔离开之后,玄天宗这道隔绝天地内外的大神通也逐渐散去,内所庇护的遗民,也逐渐开始向外繁衍生息,一步步向外扩张。天魔掠世虽然恐怖,可是世间万物的新生也来得异常之快,关于那段时间的历史,玄天宗所流传下来的记载纵然不多,但是也可以窥见当年的繁华初现……无数浩土遗民带着玄天宗赐下的各种作物的苗种、带着还没脱下胎毛的动物幼崽,在荒废焦土之行走,逐渐向四面八方迁徙。其一些具备些许仙道修炼资质的人、在玄天宗的指点下,前往浩土之更为遥远的角落。你家乡的天南之地,说不定是由这样的一支遗民所迁徙过去的,过了三千多年的时间,也足够天南之地改天换地一番了。”   “那妖兽呢?天南之地也有妖兽,它们是怎么去到天南之地的?总不可能是由普通人带过去的吧?”祁震好问道。   “哈哈,当然不是。”陆先生笑道“当年的玄天山脉可要现在热闹得多,三千多年前又没有什么洞府传承,玄天宗应该只在天元峰活动,山脉之活跃的妖兽可一点都不少……而且你别忘了,天魔掠世,摧毁的是地表几乎一切事物,可是妖兽所生存的环境千百怪,面对如此灾劫,妖兽躲避入地底、潜入深渊之,一点都不怪。再加当初玄天宗的门人可是刻意在浩土各地栽种草木、移植花草,试图将生机逐渐恢复,同时也将部分玄天山脉的妖兽赶出,让他们在荒野之自行生存,起那些艰苦奋斗的浩土遗民,妖兽要生存可简单多了。”   “那可真是一段艰苦的岁月,简直让人不敢想象……对了,那到底为什么玄天宗不去抵抗天魔呢?难不成天魔真的这么强悍?连三圣都无法抗衡?”祁震试图将问题回归。   陆先生的神情变得好像有些难办,他说道“关于这一点……玄天宗的记载太少了,当然,玄天宗也不是完全没有抵抗,据说当年玄天宗之内是有一支分化而出的宗脉,与天魔对抗过,但是这支宗脉最后的结果如何,便不得而知了,想必应该也是消逝不存了吧。”   “那除了玄天宗,当时的浩土之,还有没有其他仙道修士对抗天魔呢?”祁震想在陆先生的回答之找到一丝霸仙老人的身影。   陆先生耸了耸肩膀,说道“当时浩土之的仙道宗门只有玄天宗一家,更何况当年的典章制度跟如今截然不同,至于有没有别的仙道修士对抗天魔,恐怕没有,据我所知,当时天下仙道修士都躲到玄天宗来了,至少他们都不想对抗天魔,不仅没有能力,也没有这个胆量。”   “哦,这样啊……”祁震有些遗憾,关于霸仙老人,陆先生似乎也是一无所知,关于霸仙老人的线索,依旧在历史当处于空白和未知之处,于是祁震只好问道“那这些修士,便是如今仙道七宗以及其他宗门传承的来历吗?”   陆先生脸色怪,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我说错了?”祁震有些尴尬。   陆先生认真说道“算是其他仙道六宗的掌门,也从来不会否认玄天宗与他们创派祖师的关系,其实当年那些在玄天宗之内避难的修士,不排除有一些是将自身传承流传到现今,但大多数不是什么厉害的传承,不得不说,旁门散修虽然混杂,可是他们的生命力和历史简直跟玄天宗一样场,经历过天魔掠世、经历过仙魔大战,依旧顽强地存留了下来,我有时候也不得不佩服他们。”   “那仙道六宗跟玄天宗又是什么关联呢?”祁震问道。   陆先生回答道“三千年前的玄天宗、以及仙道,可不像现在这样,修炼功法不过十余种、各类法术汇总也仅仅数百,一名修士一生很有可能只修习了一两种简单法术便知足了,绝不是如今这样功法种类庞杂、法术如海难以计算数目,又或者功法与法术彼此渗透。”   “那个时候,有《玄心鉴》吗?”祁震突发想地问道。   陆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祁震一眼,然后回答道“有!这也是为什么仙道能够发展得如此昌盛。伴随着人道生机的逐渐勃发、浩土大地渐渐恢复,膜拜玄天宗、想拜入玄天宗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多,可是仙道修炼不容易,那个时候玄天宗人数也不像如今这般冗杂,根本没有能力收揽这么多的门徒,所以玄天宗内一些地位较高的门人,选择对部分心向仙道的人加以点化,让他们自行去摸索仙道,这也是一些古老的仙道宗门出现的原因,至于其能否流传下来,各听天命了,在最早的一千多年里,玄天宗对这些宗门、以及天下仙道都是采取放任自然的态度,所以当时的仙道还是较复杂混乱的,但是好在伴随着这些混乱,仙道也愈加蓬勃,当真焉知非福。”   听到古老宗门,祁震突然想起之前在关毅那里听到的传说,于是问道“这些被点化而慢慢出现的古老宗门,其包括天狐宗吗?”   陆先生的眼神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瞳孔之慢慢散去光彩,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怪……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呢?天狐宗的名字我是听说过的,关于这个宗门的传说我也知道,其实天狐宗在天魔掠世之后,可以算得是最早出现的那一批古老宗门,可是天狐宗也消失得异常快,这一点……对了,跟那支脱离玄天宗、对抗天魔的宗脉很是相像。”   祁震忍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但是他死死地控制住自己的心绪,陆先生一句无心之言,引动了祁震许许多多刻意压抑心底的猜想。   不错,天狐宗在世传承的断绝和消失,与霸仙老人相似,都是毫无征兆地突然消失,唯一的不同是,天狐宗还留下了一段让后人作为长久谈资的宝藏,但是实际,霸仙老人的传承与之相同,只不过,这一道被后人遗忘的传承,如今落在了祁震身。   然而那道天狐宗可能流传下来的传承,祁震如今几乎能够断定,与自己姨母玉心缘真的有几分关联,至于祁震的判断从何而来,祁震也不太清楚,只是来自一种莫名的直觉。祁震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由霸仙老人、天狐宗、玄天宗以及天魔的混沌泥沼之了。 第209章 山河   “罢了,话题扯远了,总之那些古老宗门与你我关系都不大了。 ”陆先生发现自己好像滔滔不绝说得太多了,只能说他是一个很有耐心、同时也是非常乐意回答各种问题的人。   祁震微微点头,然后问道“说回天元论会的事情吧,这一次天元论会到底是怎么举行的?我来长门的时候,不觉得有繁忙准备的迹象,算是要将这么多的弟子门人调离长门,也需要大量的准备吧。”   陆先生笑道“刚才说过的事情忘了?玄天宗的手段可多得很哪!”   祁震回想了一下,试着说道“难不成是运用神通开辟异境?”   “不错!”陆先生透露道“此事告知别的弟子,或许会有舞弊缘由,但是告诉你还是没有问题的。”   祁震有些担心,说道“要是我不曾来过此地呢?阁下这么做会不会违反门规戒律了?”   陆先生轻摇纸扇,说道“你且安心,我虽然话多,但还不至于真的会把秘密随意泄漏,算我不说,你估计也会被流光真人叫去告知此事。”   说罢,陆先生刻意抬眼看了看远处的玉恒,祁震这时才明白,执戒部派来的这名玉恒师兄,可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和监视祁震,而且是一名随时准备传达重要消息的人员。   “按照阁下所说,这一次天元论会将要开辟一处异境,让弟子门人进入内?”祁震问道。   “是的,但是也有一些我是不知道的,具体要你们进入内干什么,是彼此较量?还是寻找某些隐藏的事物?流光真人也没有对我说明,可见此事他也不打算让你立刻知晓。”陆先生明显是十分了解流光真人的人,然而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可见是多么严守的秘密。   然而算不知道具体内容为何,祁震也没有主动深入打听的意图,而是说起关于开辟异境的事情来“掌门真人修为当真厉害,竟然可以开辟这样规模的异境,能够容纳这么多的弟子门人。”   但是此时陆先生却嗤笑道“哪有你想象的这么厉害!算是流光真人,以他的修为,也不足以真的开辟出一个容纳数千人的异境,更别提还要维持这么长的时间,要真的这样,届时长门有危机,流光真人还怎么应对?”   “那阁下的意思是?”   “长门之自有神器镇守。”陆先生十分自信地说道“炼神境修士修为法力再怎么深厚,要开辟一处异境,每但一瞬所消耗的法力简直足以开山裂石。你可要知晓,创造永远要摧毁来得艰难,其实开辟洞府、改造地气,这个过程与开辟异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是要将一个维持数十年乃至百年的艰巨过程,挤压为仅有几个瞬间的巨大神通,这当的差距,可想而知。”   听闻此言,祁震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知道了开辟异境的困难。如果是让现今的祁震去开辟一座洞府,只要有相当足够的资源,在祁震百岁之前,基本能够营造出一个足可以居住数十名修士的小型洞府。   可是要将这个过程压缩至瞬间完成,这彻底是境界之的差别了。如果没有炼神境修士才有的虚空定力,光是开辟异境带来的宏**力四处宣泄,根本无法收拢,而且异境会在被创造的瞬间彻底崩毁,然后造成一次巨大的破坏。   陆先生继续说道“但是好在,玄天宗之内有一枚叫做‘山河印’的法器,其被炼制而成的年代早已不可考,几乎是与玄天宗的历史同样悠久,乃是只有掌门才能动用的神器。据说当年为避天魔掠世,开辟百里异境,也动用了这枚神器。”   “山河印?听着歌名字觉得不同寻常!”祁震暗暗震惊,因为这个法器的名字,他在霸仙老人的记忆之也找到一丝存在,而且当年的山河印,不仅仅是可以开辟异境,而且一度掌握在霸仙老人手里,镇压过数千强横妖兽,至于事后是怎么去到玄天宗手里的,祁震不得而知了。   但是祁震当初并没有听到霸仙老人对山河印需要什么举动,这般神器,霸仙老人似乎都还是不甚在乎。   陆先生没有察觉到祁震的内心这么波涛翻覆,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山河印本体可不是在长门能够寻觅到的,为了控制长门地底庞然的灵气,山河印被埋入地底以作镇压、导引灵气之用,但是其开辟异境的妙用,却是被先代祖师以绝大神通分离开来,被称之为‘副印’,这才是流光真人为什么不需要任何在长门之的准备,只要有山河副印在手,开辟一处容纳数千人的异境,毫无问题。”   “神器还能分离开来吗?这真的是闻所未闻。”祁震十分震惊。   陆先生笑着说道“哈,否则怎么能够称之为神器。天下法器这么多,能够称之为神器的寥寥无几,而且这些神器的成型,几乎是夺天地造化之神、极尽世机缘之妙,可不是什么能够轻易展现于世间的神物啊。算是山河副印,要动用它,都需要养精蓄锐一段时日。”   “这么厉害的神器,当年是否有用来对付魔道入侵呢?”祁震问道。   陆先生摇头反对道“叫做神器,可不一定都是用来对抗应敌的,山河印本身并不具备太多杀伤威能,更何况主印早被埋入山根……不过嘛,山河印导引地脉灵气,天元峰空那‘云海天雷’你可见过?”   祁震抬头观望了一眼,只可惜如今身处于百丈巨人脚边,山崖高耸阻隔视线,一时之间看不到那道长门最强禁制法阵云海天雷。   “见过是见过,只可惜未曾见识其威能,莫非云海天雷便是由山河印导引的灵气所化?”祁震问道。   “虽未尽然,但是也接近了,云海天雷是玄天宗耗费近千年积累与岁月,方才布置完整的强悍禁制,只要一旦运作起来,风雷呼啸、天地震撼,当年对抗魔道入侵,云海天雷可是作为玄天宗最后一道防线,而且面对魔道大军倾巢而出,云海天雷严守防线,依旧不落下风,可见其威能之强大。”   陆先生一边说,神情也变得有些激动亢奋,似乎他也曾经亲眼目睹过那场激动人心的战斗。   既然云海天雷这般强悍,加有山河副印开辟异境,那么玄天宗周遭下的防备已经是做好准备了。如今看来,玄天宗的防御是外松内紧,如果真的有天魔以及相关联的势力企图进攻长门天元峰,那么到时候玄天宗自然可以好整以暇地应对了。   “这样自然好,那么我也可以安心对付未知的凶险了。”祁震低声说道。   陆先生听见祁震低声说话,收敛了一下脸激动的神情,看向祁震说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担心玄天宗的未来嘛,你如今的身份尚且是一名外门弟子,真没有想到你会有这样的心态。”   祁震眨眨眼,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是玄天宗的弟子不够了吗?这种事情还需要区分内门外门吗?更何况玄天宗对我如此厚待,我多几分担忧难道有不对的地方吗?”   陆先生赶紧说道“不不不!你没有不对,你能够有这种心思,反而是我们应该高兴的。”   “我们……?”   “呃、啊反正你能够这么想、为玄天宗担心、为玄天宗解除危机,这的确没有辜负玄天宗对你这段时间以来的托付和重任。”陆先生被祁震屡屡抓住话语一丝的破绽,赶紧解释道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烦忧,玄天宗这么悠久的历史,所应对的困难时局经验,要天下任何一个宗门都多得多,如今危机,虽然来得突然,可是未尝不是一个提醒众人居安思危的极好机会,同时也是让掌门一展身手、控制局势的机会,你能参与其,应该高兴才是,何必担忧呢?”   “也对,是我想多了,有些畏首畏尾,这种心思确实要不得!”祁震一咬牙关,察觉到自己内心有些松懈,赶紧振作起来。   而这个细节却是让陆先生察觉到了,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内心里对祁震有几分赞赏,暗道“祁震此人果然适合这个计划,如今玄天宗内,也只有此人能够担当如此杀伐。”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耽搁了你太长时间。”陆先生看看天色,两人交谈了很长时间,日头渐西,陆先生站起身来说道。   不过对于祁震,这似乎只过了一小会儿的时间,两人交浅言深,让祁震受益良多,当下便对陆先生深深作揖,以示谢意。   “是在下耽误了陆先生了。”祁震知道,对方在玄天宗内必有重要担当,如今却是跟祁震交谈了这么多门密事,完全是出于与云笙长老之间关系的考量。   临别之际,祁震还想起一件事,问道“祁震斗胆,想请教先生名讳。”   祁震知道此人叫做陆先生,可是却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名字,似乎对此人完全不熟悉一般。   陆先生脸色一阵渺然,微笑道“我无名,自姓陆,你可唤我陆先生。”   祁震脸有些默然,便知对方不打算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历了,于是再躬身,说道“那祁震这先离开了。”   然而当祁震抬起头时,眼前的陆先生便将已经不见踪影,似乎眼前根本不曾出现过此人一般。   而陆先生的神秘消失,也让不远处的玉恒脸闪过一丝震惊,但是究竟磨练的他,瞬间将这种情绪压下,并且试图将此人的一丝一毫全然铭刻在记忆当,准备随时向掌门汇报。   既然陆先生已经离开,祁震也不打算在此长留,然而思前想后,祁震却是对百丈巨人再作一揖,方才与玉恒纵身离开。 第210章 移地遁   离开了百丈巨人脚下之后,祁震和玉恒两人依旧在长门之闲逛,原本见天色已晚,祁震还想找一处地方歇息,但是得知云霞阁已经住满外来的仙道贵客之后,祁震干脆硬下心肠,在长门之彻夜不眠。   祁震这么做,玉恒也没有任何怨言,甚至没有说一句话、没有表露出任何一丝不满的表情,而是安静地跟着祁震。   天元峰高耸挺拔过千丈,主要的建筑物都是在云层之,所以黄昏维持的时间要山下或者其他洞府长得多。祁震一边看着西方落日,脚下缓缓迈步,毫不留意地行走与长门平台之。   看着落日斜晖,虽然周遭一片安宁,但是与陆先生的一番交谈,好似经历了数千年的历史移转,眺望山峦之间的落日,祁震免不了内心升起一种沧海桑田的寂寥感觉。   “我从来没有在意到,原来夕阳是这么的美丽。”祁震自言自语道“玉恒师兄在长门之,估计看惯了这样的情景了吧。”   玉恒望了一眼那红彤彤的夕阳,说道“日升日落,****都有。”   “嗯……不错,****都有。”祁震呢喃道“日升日落的确亘古不变,但是却并非每一个人都能看见第二天的日升,一轮夕阳升于东海、坠于西山,万年轮转而无所更改……”   玉恒没有答话,对于他来说,日升日落或许会有可参悟的道法真意在其,但现在不是他去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两人这样看着夕阳缓缓消失于山间起伏,只剩那么一点点的余晖,迸射而出的光柱将天元峰高空之的云海天雷照得如火云一般。   祁震抬头看了看这笼罩着整个天元峰的强大禁制,算祁震如今修为已有先天境界,凭借着化外一念、触及周围灵气的神识,却也依旧无法看穿云海天雷内部结构为何,本应飘渺浮动的云朵,在神识之下,跟浇筑了千万斤铁汁一样牢固,反而让人生出一种天火云是否会掉下来的错觉。   但是云海天雷依旧是那般模样,火烧色的云层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在徘徊转动,让人容易忽略它的存在。   天色逐渐暗淡,长门天元峰的灯火渐渐出现,沿着山道两旁以及空旷平台的边缘,有着许多排列整齐的石砌宫灯,不用人去点火摆烛,自行亮起黄色光晕,照亮周围道路,虽然明亮,但不刺眼。   祁震内心微微感叹,在山下世俗,尤其是天南之地的那种蛮荒之地,太阳一旦落山,几乎所有人都会躲进建筑之,管好门窗,像红石城这样的城镇,城门禁闭,不管外面是有多高身份的人敲门,城墙的守卫都不愿意开门。除了像祁家之还有些灯火,绝大多数百姓都已经是用过了晚饭,准备休息的时间了。   想到这里,祁震突然有些怀念红石城,他并非是怀念过去的日子,无论怎么说,祁震在玄天宗所经历的一切,都要在红石城、在祁家要有趣得多、开放得多。   见惯了超然绝世、乘云驾雾的仙道修士,身处在俯瞰世俗的玄天宗久了,红石城再怎么扩大、再怎么繁华,都会给祁震一种俗不可耐、以及强烈的狭窄感觉。   祁震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玄天宗一方面是天下仙道的魁首、同时又是浩土万民苍生的权威根本,但是却一点都没有对世俗的统治意味,而是近乎放任自流的各方自治。   修为越高,心思与世俗离得越远,这不是祁震的猜测,而是祁震自己亲身的经历,哪怕当初被祁震打死的祁风父子还活着、依旧在祁家和红石城作威作福,恐怕祁震都没有半点动力去理会他们。   实在是太卑微了,世俗的生灵对于祁震而言,已经卑微得不必去理会和思考。如今祁震的寿命足有五百多年,如果没有危机或者杀伐劫数,祁震的修为只会越来越高、寿命也会越来越差,世俗生灵对于祁震而言,其生死几乎只是在眼前一瞬,何必理会。   “呼”祁震微微吐气,其实他自己内心明白,自己如今修为境界的暴涨,绝对不是一件寻常之事,也不是单纯的仙缘丰厚,而是多方博弈和权谋之下,祁震身陷漩涡之的偶尔机遇,只不过自己把握住了,才有如今成。   其实祁震对那个陆先生的身份,能够猜得出几分缘由了。御灵术在玄天宗之内一度兴盛无,其以百丈巨人为御灵术最为顶峰的成,而且即便炼制了百丈巨人的那位先代祖师已经仙游,可是百丈巨人却依旧为玄天宗恪尽职守。   传闻百丈巨人自感成灵,但是玄天宗下很多不明白具体是怎样一种状态才能称之为“灵”,知道祁震看见兰居洞府大弟子鲁潇的御灵木彘,在联合陆先生的言行和百丈巨人的存在,祁震判断,陆先生极有可能是百丈巨人自感成灵的化身。   想到此处,祁震暗暗调动起体内真气,当初经历过净水石和陆先生的两道改造,祁震如今真气之暗含水、土两性,祁震微微将真气之那股厚重沉稳调动起来,便发现自己足下大地顿时连成一片。   这是一种很怪的感觉,大地本是一片整体,但实际,陆地有高低起伏、也有河川阻隔,地底深处也有水脉矿脉,对于仙道修士而言,陆地是个破碎分裂的概念。   但是当祁震的真气微微起来转变之时,一切的分离破碎全然消失了,祁震迈出一步,法力没有一丝波动,但这一步却足足跨越了数丈距离。   这突如其来的移动,让一直跟在祁震身后的玉恒眼神精光一闪,他虽然没有说话,可也微微加快的步伐速度,赶祁震。   然而祁震好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完全没有在乎周围情况,好在天色昏暗,周围也没有多少玄天宗的弟子,祁震干脆让真气运动起来,顷刻间,祁震步履如飞,竟是在巨大石坪之飞奔起来一般。   实际,祁震的动作只是单纯而普通的慢行,可是真气之那一部分厚重土性,好似与天元峰连成另一片,让祁震在山肆意行走,如风疾旋。   祁震并不是运起了御风飞行的法术,更不是《缩地神通》里的掠地提纵之法,其实他如今的行走方式,更像是御物之法,只不过,他所御使之物,乃是自己足下的天元峰、甚至是整片大地。   对于仙道修士而言,御物之法,无异是通过自身真气或者法力,在心念精神的控制之下,让本来寻常的事物可以凭空移动起来。虽然一些修为极高的修士,真的可以做到移山倒海那般的手段,但这并不是以单纯的御物之法所做到。   可祁震眼下的行为的的确确是御物之法,他自己一开始也不明白,知道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祁震才恍然大悟。   御物之法,是让事物凭空移动,但是在调动体内真气土性来“御使”大地时,以祁震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将整座天元峰动摇分毫,更别提立足的大地了。   但是御物之法造成的移动,本质是相对的,对于修士而言,被御使的事物在移动;可是对于被御使的事物而言,修士也是在移动当。   这样一来,几乎无可动摇的天元峰牢牢不动,原本运用起御物之法的祁震,反而是将自己御使起来了。   所以当祁震体内真气运转得越强烈,他的移动速度便越快,而且还一直保持着慢走的动作,但实际这已经是极为高超的御物之法了。   祁震身形移动飞快,跟在身后的玉恒单凭肉身步伐速度已经跟不祁震了,不得已暗暗运转起御风之术,才能勉强赶祁震的速度。   虽然玉恒在执戒部经历了许多锻炼和磨砺,几乎能够完全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是看见祁震这般情形,内心多少还是有一些激动的。   玉恒跟祁震一样,也是炼气境六阶的先天境界,而且与祁震相似,执戒部的成员在武学之也要有充分的修习,所以肉身也相当强悍,只不过在法力和真气的浑厚,或许与祁震还有一些差距,但玉恒并不以此为意。   直到祁震在落日之后有些迷茫的自言自语之后,突然好似参悟到什么道法一般,瞬间变得有所不同。   玉恒紧跟着祁震,观察了好一会儿之后,方才明白,祁震这是自行发掘到一种御物之法了。   仙道之,像祁震这样,以自身真气勾连大地所成的御物之法,被称之为“移地遁”,是一种极为玄妙的御物之法。   能修成这样的御物之法的人,要么是修炼了五行之的土属功法,要么是真气海量庞然、笼罩周遭方圆的大地。   恰好,祁震自身真气受陆先生所点化改造、同时又兼备充沛真气,所以无师自通了这门“移地遁”,这让玉恒感觉简直不可思议。   玉恒自然知道祁震身受禁授一年的惩罚,但他从来不会去思考祁震是为什么受到这个惩罚,不管是宗门内部争斗的结果,还是掌门刻意营造布局,玉恒都不会去思考一分一毫。   但是玉恒也对禁授惩罚相当畏惧,尤其是执戒部的成员,只要一有空闲,必定是由掌门亲自传授各种修炼关窍,加紧分毫时间来修炼。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玉恒没有看见任何人教授祁震丝毫的功法或者修炼要点,祁震竟然孤身一人、在夕阳余晖之下,通晓了“移地遁”这门御物之法,让玉恒内心顿时产生出强烈的疑问与震惊。   “你……你且停下!这门移地遁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玉恒跟着祁震,迎着铺面狂风大喊道。   祁震听见身后之人问话,内心那种释然自得的感觉忽然消失,然后御使大地的真气自然停歇,顿时好似钉子一样固定在地。 第211章 后人   祁震瞬间停下脚步,玉恒反应虽快,但也还是没能完全收住体内法力,一下子冲向祁震,祁震侧身避让过去,让玉恒向前由多冲了十几步的距离。   玉恒稍微缓解了一下体内的气血涌动,然后转过头来向祁震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移地遁的?”   玉恒为人向来少话沉默,这也是他成为执戒部成员的其一个原因,像他如今这样询问他人修为,几乎算得是第一次。   “移地遁?什么移地遁?”祁震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虽然他在玄天宗已有一段时日,可是论起仙道之各种知识和种类繁多的法术,祁震懂得的远远不如九牛一毛。   玉恒看了看祁震,执戒部的成员最先要学习的是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说实话,而祁震眼下的神气波动,分明是没有任何戒备之心,加之两人境界相差不远,所以玉恒能够判断得出祁震的确不知道什么叫做移地遁。   “以真气……你刚才那样做便是移地遁,是仙道之一种十分高超的御物之法。”玉恒本来想解释一下移地遁发动的原理,但是想到祁震的禁授惩罚,还是没有完全说明。   不过以祁震的智慧,被这么一点明,他立刻明白何为移地遁了实际便是御使大地方圆,让御使之力反向作用于修士自身,以此达到极为轻快的移动能力。   御物之法,本质只能移动没有过多灵性的寻常事物,或者是修士自身炼制过的东西,是不可能将有生之物御使移动的,所以御物之法本身是不能够让修士自己移动起来。   但是仙道历来能人无数,移地遁便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模式,古代修士以“我动山不动、山动我不动”为参考,创造出了这一门十分异的御物之法。   虽然仙道之最为典型的移动方式,莫过以御风飞行为主,可是御风飞行需要不断地消耗法力真气以维持周身空气流动,即便有各种法器的协助,时刻不停地保持法力真气运转,也是需要十分专注的精神。   然而移地遁则不一样,御物之法对于仙道修士而言,十分简便,只要有一丝真气作为牵引,便可以御使外界事物;虽然移地遁对修士的真气也有需求,不过许多修为达到炼气境八阶的修士,基本有足够的真气牵引周遭地面,若是再多加熟练,一日移地数千里不成问题。   其实并非所有仙道修士都习惯于御风飞行,毕竟御风飞行之时脚下无物,很多修士无法克服内心恐惧,变会转而去修移地遁,当然,修不修得成便是两说了。   “移地遁……这名字倒是贴切,玉恒师兄,你可是一直看着我的,没有谁教过我这门移地遁,完全是我自己无意悟出的。”祁震念了一下名字,然后赶紧解释道。   玉恒当然清楚没有人教祁震,算是之前的那个神秘的陆先生,两人交谈都是仙道之的一些历史、又或者是宗门过往,并不涉及仙道传授。   但越是如此,则越显得祁震此人悟性的强大恐怖。   眼见玉恒没有说话,而是下地打量自己,祁震不禁问道“玉恒师兄,有什么问题吗?”   玉恒摇摇头,说道“移地遁本是一门仙道修炼当必定经过的一道风景,并非是什么埋藏不见的禁术,修为足够者勤加修炼便可,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早学会了,而且是无师自通。”   祁震摸了摸头,说道“这个……很怪吗?仙道之第一个悟出移地遁的修士,不也是靠自己参悟而得出吗?”   玉恒没法反驳祁震,毕竟如今天下仙道法术繁多庞杂,绝大多数都是靠修士们自行参悟、然后经过后辈一代代完善才有的,并不是哪个圣贤先祖一下子将世所有法术都创造出来。   而两人说话交谈之间,玉恒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将左臂长袖微微提起。   玉恒所穿的衣饰是长门弟子的紫色道装,只不过袖口略窄,不似其他长门弟子那般宽袍大袖、仙气飘然,估计是执戒部才有的服饰。   玉恒将左袖提起,露出手腕一枚玉白手镯,微微散发着法力,玉恒盯着玉白手镯,微微点头,然后好像对着谁说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带他过去。”   说完,玉恒看着祁震说道“掌门找你,我现在带你过去。”   “掌门真人找我?”祁震吃了一惊,没想到真如陆先生所言,流光真人会找自己交谈,然后随即祁震便问道“你、你刚才是在对谁说话?你手的玉镯又是何物?”   玉恒没想到祁震所关心的竟然是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毕竟在玄天宗,也不是谁都有机会面见掌门真人的。   但是玉恒还是平心静气地跟祁震解释道“这是我们执戒部每个成员配发的传音手镯,只要以神识催动,便可以与执戒部任何一名成员交谈,但是传送过来的信息是没有声音的,同样要以神识才能知道对方所言何物。”   玉恒没有说传音手镯的对方是什么人,不过祁震也没有在意,但是这枚手镯的确十分神,要不是玉恒总是板着一张脸,祁震差点要扑去好好研究这特的手镯。   仙道之,传送任何信息,除了当面交谈,最典型的莫过于是神识传递,但是这样的方法,只有同样是修为达到炼气境四阶、修出法力神识之人才能够接受反馈神识信息,否则像一个哑巴,只能听不能说。   而且若是心神不够坚定、修为太过低浅的人,也是不能够太过频繁接受神识信息,否则容易伤及大脑精神。   如果是两人相较距离太远,也可以将神识法力附加在炼制过的特殊信纸,在添加适当的法术,便可以让信纸化作纸鹤,飞越千山万水,半日之间可以跨越大半个浩土州。   “如果要是我有这么一枚传音手镯好了,可是一枚好像没什么用,如果祁黛或者祁霏霏她们也有,我可以跟她们随时随地交谈了……不对,祁霏霏没有炼气境修为,是不知道如今祁黛的修为进展如何了,她在神农谷也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吧……”   祁震这么一边思考着,一边跟着玉恒,走过弯弯绕绕的曲折山道,来到一处幽静的庭院之。   庭院之内青松翠柏遍布,石长青苔、龟生绿毛,一座丹炉耸立空地央,青烟袅袅。然而这座庭院却是修建在悬崖边,靠近悬崖处,巨大山石如吐舌射出数丈,面修有一座小小凉亭。   凉亭之,便是坐着当今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   虽然说天元峰下都有法阵禁制维护,可是山间猛风强烈袭人,要不是山之人都是修为在身,体质较弱之人在天元峰,恐怕受不了这日夜山风不断。   而在流光真人迎着山风,在凉亭之内衣袂飘然摆动,直如真仙临凡、恍若飘然化去,让祁震一时目不转睛。   领路自此的玉恒进入庭院数步之后,对流光真人微微躬身,然后径直转身离去,似乎根本没有在意祁震脸木然的神情。   流光真人端坐凉亭之内,远眺黑夜之浮沉山峦如幕,而祁震也站立着不敢有丝毫动作。   祁震虽然见过不少仙道高人,炼神境的修士也见过不少,可是像流光真人这般,完全具备了世人对仙道理解的一切形象,别无二人。   同为一脉师承,溯光真人清静寂寥,洄光长老坚毅如石,云笙长老飘忽灵动,唯有流光真人,能够称之为仙!   “弟、弟子祁震,拜见掌门真人!”两人各自沉默了许久,知道祁震反应过来,才立刻躬身行礼。   听见祁震有些支吾的声音,流光真人这才转过头来,祁震能够感觉得到,流光真人的视线穿透了自己的身体。   这并非是错觉,而是真真确确地穿透,祁震感觉自己在流光真人的面前并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不必多礼,过来吧。”流光真人声音普通,但不平凡,虽然执掌着天下仙道宗门魁首,威严如山,但是由带着那种心怀苍生的抱负,仁慈如海。   祁震不敢有所逾越,尽量保持着平静的心态和动作,慢慢走向凉亭。   可是无论祁震怎么样刻意压制自己的内心,浑身动作都好像不自主地打颤,而且一直不敢抬头直视流光真人,似乎是在自惭形秽一般。   无他,祁震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是多么遥远,遥远得内心只剩下敬畏。   明明自己并不是第一次见过玄天宗的掌门,当初在霞风洞府之时,祁震见过流光真人一面,但是却完全不似今天这样,内心似乎承受着某种巨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并不是来自流光真人,对方没有散发出任何一种对祁震有着强行摧折心神的威压,而是单纯祁震从内心发出的敬畏感,好像井底之蛙爬出井口,看见蔚蓝无边的天际那样,天空之巍然,让井底之蛙心神近乎崩溃。   然而当祁震的视线出现流光真人的衣袍时,内心的敬畏感才缓缓消失,然后听流光真人说道   “坐下吧。”   流光真人指着旁边的一个石凳,而祁震也毫无表达地直接坐下,直到坐下之后祁震才反应过来,然后说道   “多谢掌门真人赐座。”   祁震不敢直视流光真人的面孔,不知道对方表情如何,只听得对方说道“你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坐下?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大可以站起来说话。”   祁震有些茫然,不知道流光真人到底要自己坐着还是站着,毕竟这种情形不是谁都经历过的,而且祁震眼下也确实是有些坐立不安。   然而祁震没有说话,流光真人倒是先说话了   “罢了,这些繁缛节不讲究了,我们直接开门见山吧,霸仙后人。” 第212章 解明   流光真人一语道破祁震修炼根底,祁震顿时全身穴窍大开,冷汗止不住地渗出,衣衫之下浸满了汗水。   当祁震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流光真人之时,对方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无底深渊一般,将自己的内心一切思考都摄取进去,而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我……”祁震发现自己连正常说话的能力都几近丧失了,这种境界之间的差别,在别的炼神境高人身都察觉不到,只有流光真人这般,宛如山之高、海之深,才能让人连直面的勇气都失去。   “很好,看来你还是能够承认这一点的。”流光真人一说话,那一副浩瀚若星汉的高绝修为似乎消失了一般,让祁震感受到的全身约束顿时消失。   而祁震此时好像从水里被捞出来的溺水之人一样,浑身湿漉漉,也止不住地大喘气,好似经历了什么巨大恐怖一般。   一旁的流光真人没有在意祁震的举动,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等待着祁震的回话。   过了好一会儿,祁震才勉强将心神平复,但是恐惧和警惕也十分明显,说道“掌门真人目光如炬,是怎么看出弟子的修为的?”   “仙道之的规矩是不问,却没说不查,玄天宗立世悠久,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远古秘闻的。”流光真人好像与寻常朋友说话的语气一样,没有表露出丝毫的高深莫测。   但是祁震却不是这样想的,他自己过去一直在通过各种方式在寻找霸仙老人在历史的痕迹,天生山的洞府之没有,《玄心鉴》之也没有,连姨母玉心缘也不清楚霸仙老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似乎霸仙的这道传承,在历史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弟子隐瞒许久,还请掌门恕罪。”祁震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既然自己修炼根底本察觉到,那么想必霸仙老人的历史,作为玄天宗掌门的流光真人应该是了解了不少的。   “恕罪?什么罪?”流光真人好像看见什么稀罕之事一样,疑惑地问道。   “呃……”祁震有些捉摸不透流光真人的意图,毕竟刚才那一番近乎威胁压迫的情景,犹然在目,祁震可不觉得流光真人会这么轻松地将此事揭过去。   “你是觉得,身怀仙缘,自行潜修而不对宗门有任何交代便是过错么?”流光真人问道。   祁震摇摇头,流光真人继续问道“或者说自觉怀璧其罪,唯恐他人觊觎,恶意揣测宗门下是有错吗?”   祁震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头表示否定。   流光真人再问道“那是说,这道仙缘修炼方式与仙道有悖?需要杀生害命、屠戮无辜生灵才能修炼?”   祁震赶紧摇头摆手。   “那我不明白了。”流光真人竟然双手交叉抱胸,一点都没有掌门威严,说道“那你为何觉得自己是有错的?”   似乎是受到流光真人的影响,祁震也渐渐感觉内心压力舒缓下来,回答道“弟子……弟子也不知打自己哪里错了……”   流光真人说道“仙道之、不往大了说,说咱们玄天宗吧,无论是弟子在外游历、又或者是新收的门人偶然获得了仙缘传承,完全可以不向宗门以及师长报备,这个传统,是早在浩土之还只有玄天宗一家仙道宗门时流传下来的。但也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宗门师长不问,却不代表不能够去查证,为了门人弟子的修炼,宗门师长以自身见识与经历,总能猜出几分那些仙缘传承的来历,若是无害,自然无需多加过问,若是有碍弟子日后修炼,宗门也可以旁敲侧击提点弟子,要是门人弟子不肯接受,那也是他们自己机缘所致,这便是玄天宗的准则。”   “但是我听说,那些偶得仙缘的弟子,大多都会与师长言明传承来历……这一点,弟子的确是隐瞒了玄天宗。”祁震脸浮现出一丝惭愧。   流光真人轻抚长须,说道“他们说,是因为他们明白,自己修为尚浅,眼界不如宗门师长,与其靠自己埋头修炼应对未知难关,倒不如将这道仙缘传承告知师长,让仙道修炼的前人来提醒自己应该如何前行,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自修自得,弟子对自己修炼如何看待,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祁震微微点头,但是依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霸仙老人与玄天宗的矛盾,毕竟自己接触修炼之初,内心近乎绝望、性命即将走到尽头,是霸仙老人给了自己的一线生机,无异于再生父母,所以霸仙老人当初的遗愿,祁震一直铭刻在心,但是却又不敢施行,更何况如今拜入玄天宗门下,承受了这么多、这么重的托付,祁震内心深处的矛盾则愈发激烈。   “接下来的话,世只有你我知晓。”流光真人看着祁震眼神之的疑惑与矛盾,说话之间,右手一挥,一股玄妙得难以言明的力量,将凉亭四周笼罩,只见凉亭之外,山间流云乍然停滞,仿佛凉亭之外的时空都彻底静止下来。   看见流光真人施展妙法,祁震便知道接下来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流光真人眼神露出一丝威严,这不仅是作为玄天宗掌门所养出的气息,更是肩负着玄天宗的无尽意味,听他说道   “霸仙与玄天宗的历史,又或者说是纠葛,我也了解一二,但是逝者如斯,你身怀霸仙传承再出,我便已经明白,霸仙已经消散于天地了吧。”   祁震谨慎地点头道“霸仙老人最后一道残存的神识便是在弟子面前消散殆尽的……只不过这道神识与《霸仙真解》一同,融合进弟子的脑海之。”   “《霸仙真解》么……”流光真人来回念了一下,然后说道“霸仙与玄天宗之间的关联,早已经淹没于历史之,与霸仙相关的历史,乃是三圣自绝于天地气息、为臻修为所达到的结果,至于我为什么了解这么多,那也是因为三圣修为的关系。”   “三圣?”祁震十分惊讶地问道“霸仙老人当年是与三圣交手的吗?”   “怎么?想复仇吗?”流光真人问道。   祁震赶紧否定道“不不不!弟子万万不敢!”   流光真人笑了笑,说道“你最好别这么早下结论……罢了,此事多说无益,你知道这么多也够了,反正你只需要了解,玄天宗在我的掌握之下,不会因为你是霸仙的传人,对你有什么恶意针对的行为。”   “这一点,弟子十分明白,而且深信不疑。”祁震到了现在,终于感觉在自己身的束缚去了大半,有玄天宗掌门的承诺,那么霸仙老人与玄天宗的矛盾,祁震完全可以抛在身后了。   流光真人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想必你也察觉到了,虽然玄天宗不会对你有所恶意,可是霸仙传人的身份,对于玄天宗而言,还是很有用处的。”   “天魔?是吗?”祁震试着问道。   流光真人笑着问道“陆先生都告诉你了?他是多嘴,碰见能够交心的人,永远说不停嘴。”   祁震没有想到,流光真人竟然对陆先生会有这样的评价,而且听流光真人的语气,两人似乎私下的感情十分深厚。   “弟子想请教一下,陆先生是否是百丈巨人所化?”祁震想证明一下自己的猜想。   流光真人轻挑长眉,说道“你的眼力我想的要好,不错,陆先生乃是百丈巨人自感成灵所化,只不过真正化出人形之时,我尚且年轻。”   “那陆先生点化弟子体内真气,是掌门所指示的吗?”祁震问道。   流光真人这一次却是否认道“关于你未来的行动,其实主要是云笙长老所做的计划,我作为掌门,统筹玄天宗下,总不可能面面俱到,云笙长老推演天机乃是当今仙道一绝,我信任她,不仅是作为师兄,更是作为玄天宗掌门。而且很多事情,都是云笙长老提前做好计划,然后我作为掌门再配合。”   “原来如此……那弟子接下来要做什么?天元论会里会有什么危机吗?”祁震追问道。   流光真人说道“你作为霸仙传人这一点,天魔估计是察觉到了,之前在外门道场袭击你的那头天魔,相当于军队的斥候,而且是死士一般,实力低微,本来是来测试你的实力的。”   “这样的天魔,也算实力低微吗?”祁震很是讶异,若不是自己当初修成了霞光一式,恐怕要对付那头天魔,还要大费周章一番。   流光真人回答道“天魔非人,你或许已经知道了,天魔可不像人一样能够修炼,因为他们的身体本是由大量机关以及天材地宝所组合而成的傀儡,甚至连生灵都说不。但是天魔当却也有地位高低、实力强弱之分,强大者,或体型硕大如山、能攻城拔地,吞噬万千生灵,或狡诈机警、智慧高绝,能排兵布阵、攻无不克;而天魔之实力浅薄者,则如世俗兵士一般,服从强大天魔的命令,如军队一样布列成阵……但是有一点,在过去三千多年的历史当,天魔都是成群出现的,落单一头的天魔,几乎没有。虽然具体原因不知为何,但是玄天宗先人猜测,实力浅薄的天魔,很有可能不具备自己的思维与行动能力,只能依靠高位者发布的命令。像之前袭击你的那头天魔一般,在玄天宗的历史里可以说不曾出现过。”   听着流光真人的这番话,祁震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好的预感,说道“掌门真人的意思是……这些天魔经历了三千年的时间,他们难不成……”   流光真人接话道“不错,他们进化了,如仙道一样,天魔也有所变通了。” 第213章 三古   祁震内心猛然一惊,他对天魔的理解虽然是来自于霸仙老人的破碎记忆,可是霸仙老人乃是三千多年前少有的直面过天魔的强大修士,所以天魔的强悍和严密的纪律,祁震还是能窥见一二。   这么强大的一支种族,在过去的三千多年,在域外空间的不知名处游荡,谁也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但是这么悠久的时间,也足够让天魔发生了许多变化,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进化。   “独立的一头天魔便如此厉害,而且还是他们族群之实力浅薄之辈,天魔到底强大到何种境地?”祁震忍不住地问道。   流光真人回答道“这个问题我也曾无数次询问过自己,但是可惜,天魔非人,更非浩土之的生灵,连云笙长老的推演天机都无法算出天魔从何而来、领导者为何人何物,仅有的些许情况,还是依靠数千年前所遗留下来的。”   祁震思考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主动出击呢?趁这个时候天魔势力尚未增长庞大起来,将其扼杀于萌芽之。”   流光真人看了祁震一眼,眼神之既有欣赏,也有几分意料之,然后听他说道“你的这个想法我已经落于实践当了,只不过主动出击不一定是亲身寻至天魔出现之地,毕竟眼下敌暗我明,稍有不慎,折损玄天宗势力根本,那便得不偿失了。”   “所以长门天元峰设计守株待兔,等待天魔门?天魔到底针对何物?除了我这个霸仙的传承之人,天魔还想要什么?”祁震问道。   “太多了。”流光真人语气有些落寞,似乎也觉得自己面临的敌人是何等的强大、以至于这么一位天下仙道的锯掣也不禁丧失意志。   “你可知道,天魔掠世可不是只有一次。”   “什么?!”祁震差点蹦了起来,要不是先天境界的修为,祁震恐怕真的会被流光真人这句话吓得撞穿凉亭。   流光真人轻抚银白长须,娓娓道来“此时我也是从三圣那里听来,玄天宗内、乃至浩土之恐怕都没有一丝记载。天魔掠世,之所有会有这个名字,那是因为天魔降临浩土之后,吞噬地表的一切事物,无论是男女老少、家禽野畜,又或者是千年巨木、路边野草,都不会放过分毫,而常年在浩土之生存的人们,以及伴随他们所诞生的明,都会伴随着天魔降临而被吞噬殆尽。”   “不错。”祁震点头道“陆先生与我说过,三千多年前天魔掠世,是玄天宗的先代祖师开辟方圆百里的异境,保护住浩土之的最后一丝生机命脉……这么说来,天魔掠世之前,浩土之应该也有过一次很兴盛的明历程,只可惜现今都不存了。”   流光真人平静说道“不是一次,而是三次!”   “三次?!掌门你的意思是……”祁震在内心暗自计算,脸也露出十分惊讶的神情。   “你猜得没错,自浩土生灵命脉繁盛至今,天魔跨越时空、曾经摧毁了浩土足足有三次,而每一次天魔掠世之前,浩土之都有着十分昌盛的明。”流光真人语气虽然没有任何起伏,但是话语之的内容足可以震惊天下、甚至将世人对历史的一切认知彻底颠覆。   祁震现在已经不敢说话了,如霸仙老人这般,生存在三千多年前的久远人物,祁震都只能怀抱着无限的崇敬,但是却无法真正了解当时是怎样的世情人。而算是仙道修士,高如炼神境,寿元超千年之人本极其稀少,更勿论修炼过程之的灾祸劫难,光是一场仙魔大战,让流光真人这一辈以的炼神境修士几乎全部殒落。   流光真人沉默了一会儿,让祁震好好消化内心的激荡,然后才继续说道“你并不知道,玄天宗……说远了,应该是三圣与掌门之间,对过去的历史划分为‘三古纪’玄黄莫测、天地开辟谓之‘太古’;洪荒俱存、人妖混杂谓之‘远古’;人道定鼎、玄天亘立谓之‘古’,这‘三古纪’,便是浩土之无数岁月的印证。”   “那现在呢?又是什么时代?”祁震下意识地问道。   “今人仍存,何来称古?”流光真人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祁震咬了咬下嘴唇,他对于什么三古纪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想法了,毕竟这也仅仅是玄天宗掌门以及三圣之间,对无遥远历史的一种划分,而划分的界限,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天魔掠世。   不过祁震还是听出了一丝端倪,问道“弟子斗胆一问,玄天宗三圣,是哪一个时代所成的人物?”   流光真人满怀兴致地看了祁震一眼,说道“你能想到这个问题,不错……不过这个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你,这说得是三圣的私事,我也没问,也不想知道。”   既然流光真人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么祁震自然不会继续追问,但是流光真人也补充了一句,说道“如果你日后见到了三圣,不妨自己去问这个问题。”   祁震脸微微一怔,然后苦笑道“弟子何德何能,哪里能够去面见三圣。”   祁震多少也听说了,玄天宗三圣乃是常年隐遁于玄天宗的混元洞天之,那是一处彻底与世隔绝的小洞天,根本不得其门而入,而且只有玄天宗掌门才有资格面见玄天宗三圣,要是祁震能够面见三圣,那岂不是要做玄天宗掌门了?祁震自认掌门之位跟自己毫无关联。   流光真人没有直接回应祁震的话语,而是淡然一笑,然后说道“说回关于天魔到底想要何物吧,霸仙当年正面对抗天魔,天魔想要再次降临,自然会针对你这名霸仙传人。至于玄天宗,起摧毁,他们估计更想是掠夺、或者说侵占。”   “侵占?”祁震想起了自己最初在天南之地的红石城时,外来的赵钱孙三个家族要对祁家动手,为的是要侵占祁家的财富。   流光真人说道“玄天宗立世悠久,凭的不仅仅是玄天宗门人的修为高超、法术强大,而是这一片土地的灵秀清静。天下仙道福地不少,可是能够像玄天山脉这般,纵横百里、足可成为一片小天地,浩土之再无第二。”   “天魔是追着玄天宗的灵气而来的吗?”祁震有些好,难不成天魔也跟仙道修士一样需要灵气?   流光真人说道“或许是一些更为本质的事物,玄天山脉的灵气极其强盛,你虽然可能不觉得,但是在数千年前,玄天山脉还不太适合仙道修士,至少不适合这么多的修士。”   “为什么?”祁震虽然疑惑,可是不得不承认,若以天地灵气轻灵而论,玄天山脉绝对是浩土之最为顶尖之地。   流光真人回答道“天魔掠世之后,浩土生灵涂炭、万里化为焦土,虽然浩土之有不少灵气汇聚成枢纽之地,可是经历了天魔掠世,地脉变动,天下灵气汇集于玄天山脉难以宣泄,导致玄天山脉灵气之强,足有凌厉杀伐之意,修为稍浅之人,甚至会被过度强烈的灵气损伤经脉……这也是为什么,玄天宗在当今世代的最初千年里,有这么多门人选择在山外点化有修炼潜质之人,可不仅仅是因为玄天宗容不下这么多人。”   祁震微微点头示意,虽然流光真人与陆先生的话语有所出入,可是两者并不矛盾,相反,流光真人的解释更加完善妥当。   “这么说来,仙道六宗与玄天宗多多少少都有些传承关系了?”祁震问道。   流光真人乐呵呵地笑了,虽然有所掩饰,可是祁震还是听出笑声之的一丝自豪,然后听他说道   “传承两字倒是说过了,那个时候的仙道修炼可不现下,前路之的指引之人也很少,仙道六宗能够发扬光大至今,还是与他们自己的奋斗脱不了干系,玄天宗也只能在极为古老的典籍之找到一丝丝与仙道六宗能够攀附关系的字了。”   流光真人说到这里,祁震想起来之前在《玄心鉴》心印台所了解到的事情,于是问道“弟子听说,《玄心鉴》乃是万法之宗,有天下一切功法典籍、法术神通的记载?”   流光真人倒是没有表露出什么特殊神情,直言道“《玄心鉴》及其副本,乃三圣神通,我不能及也。”   流光真人这么说,倒是与之前提及的三圣自绝于天地气息、淹没历史有所共通之处,若是流光真人所言属实,那么玄天宗三圣的修为简直是高到一个无法窥测的恐怖境地了。   “对了,陆先生曾经说过,如果天魔在天元论会之有所行动,我需要毫不留情地动手,这也是掌门的命令吗?”祁震问道。   流光真人脸恢复了威严,直言道“不错,这不仅是给你的命令,也是我对玄天宗下参与此事之人的命令,天魔实力强悍,而且也有诱惑人心、干涉心智之能,万一被他们套取了玄天宗之内的信息,对未来安排有着极大隐患,所以一旦你发现了类似情形,大可先斩后奏。”   祁震眯起了眼睛,他对流光真人的命令完全了然在心,然后点头道“掌门真人且放心,若是让弟子碰见天魔的一丝踪迹,绝对不会放过!”   “嗯,我相信你。”流光真人听见祁震的承诺,好似也放宽了心,接着说道“好在你作为霸仙传人,于天魔而言十分明显,天元论会之你且放手去干,不用隐藏实力,尽展修为实力,你的举动越明显,也越容易让天魔钩,也越能保护玄天宗的门人弟子。”   虽然自己在天元论会之变成了一枚诱饵,而且极有可能孤立无援,可是听见流光真人的这番话,祁震内心也不禁热血沸腾,恨不得当下将天魔碾压成齑粉。 第214章 点化   “至于天元论会之后,想必你也有所了解吧。 ”流光真人说道。   祁震微微点头,说道“应该是要重回天南之地,早在前来玄天宗之前,弟子有所了解了,没想到云笙长老的布置这么严密。”   流光真人风轻云淡地笑道“那也要你能够勤修不辍,才能够配合云笙长老的计划。不过你想得没错,天元论会之后,我会挑选门部分弟子,前往天南之地,进入丽雪芳渊之,那或者会是你第一次与玄天宗以外的人较量。”   祁震思索了一番,问道“丽雪芳渊之到底有什么?我听说已经有不少浩土州的仙道修士前往那里,可是都不得其门而入。”   “哦?你是听谁说起的?”流光真人这样问道。   祁震内心猛然一惊,关于丽雪芳渊的现状,他还是从姨母玉心缘那里打听到的,只不过碍于姨母对玄天宗的敌意,祁震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只好支吾应对道   “这……弟子是在外门道场的那段时日里听说到的。”   祁震不敢对流光真人说谎,因为他觉得自己在流光真人面前没有秘密可言,连霸仙传承都清楚明白,那么自己还能对流光真人隐瞒什么呢?至于自己那个姨母的事情,祁震只能尽量回避,反正他也的确是在外门道场的范围内知道这件事情的。   “嗯……”流光真人没有多看祁震,而是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么看来,其他六宗的行动也即将开始了……关于丽雪芳渊,云笙长老早在数十年前已经向我言明,内事物或许对抗未来灾劫有不小的作用,只不过凭她的修为都无法进入,所以我也只好暂时搁置;至于为何偏偏是现在这个时候,一方面是云笙长老推演出能够开辟丽雪芳渊的人选,另一方面也或许是天意使然吧,总之内所藏事物,对我玄天宗、甚至整个仙道的未来都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所以玄天宗也需要参与其。”   “既然州的仙道修士都有前往天南之地的迹象了,为何玄天宗不先派人前往呢?”祁震问道。   流光真人乐呵呵地笑了几声,然后说道“你可别忘了,云笙长老早在天南之地安排布置了百年之久,玄天宗对天南之地的了解可一点都少,至于进入丽雪芳渊的人选,我们也在推敲之,或许并不一定要选派修为高的长老首座们,而是像你这样在门有着突出表现的弟子。”   “弟子修为浅薄,恐怕无法完成掌门的托付。”祁震面对流光真人,可真的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突出表现。   流光真人倒是不在意这点,继续说道“仙道七宗近年来都在大肆招收门人弟子,除去一些在仙道之成名已久的掌门亲传,一些来自四面八方的门人都开始渐露头角,如你这般,身怀已经断绝多年仙缘之人,这几十年内可不少见。”   “弟子觉得,这像是某种征兆。”祁震微微动容,自己身怀的霸仙传承,其来历之深、之强,祁震十分清楚,至于之前听说何茗作为东海剑仙的传人,好似也十分有来头。   流光真人颔首道“你也能察觉到,那证明当今天下面临激变的可能极大。虽然说这些久远前的仙道传承,有强有弱,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出现,令经历过仙魔大战之后,仙道骤然大昌,对我们这些经历过仙道兴衰之人而言,未必真是好事。所谓月盈则亏,未来劫数晦暗难测,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仙道传承即将面临断绝之祸。”   玄天宗之内,作为掌门亲传一脉,对于这类流失于外界的仙道传承,其实并不热衷。一方面,作为玄天宗内传承最丰富的长门核心,掌门亲传一脉自然不需要精擅太多外界仙缘;另一方面,掌门亲传对于玄天宗而言,才是真正维持道统稳固传承的根本。   而如今玄天宗之,最热衷收罗外界仙缘的,无疑是昭明洞府的擎灯长老了,光是他座下弟子与客卿,过半都是这类人物。   “掌门真人这么说……似乎是要我们这样身怀偶遇仙缘的弟子前去那丽雪芳渊?”祁震听出流光真人的弦外之音,试探着问道。   流光真人神情微微严肃起来,说道“这并非是有所区别对待,只不过玄天宗的本身传承,不离《玄心鉴》清静造化之道,虽然修炼各异,但终究乃是同源而出。可是世间仙缘之多,已然变化万千,玄天宗想要平稳的传承下去,需要清楚了解这些仙缘传承。”   祁震没有说话,但是也明白流光真人此举原因,仙道七宗之,各自有着自己的传承根本,唯有玄天宗,门下道法各异,能够将内在如此混杂的传承方式保持完整、而且不爆发冲突,这是需要何等的智慧与斡旋手段。   天魔劫数将近,种种异状频繁现世,这些仙缘传承对于玄天宗到底是好是坏,恐怕连流光真人自己都无法言明,更何况祁震自己是其最为典型的一个例子,所以才会有两人现下这番交谈。   “你出身天南之地,到时候或许还需要你来带领玄天宗的人前去。”流光真人提醒道。   祁震有些震惊,回话道“弟子言行恐怕难以服众。”   祁震自知,玄天宗之内对自己心怀怨恨之人恐怕不少,让祁震率领着队伍前去天南之地,还不被他们搅和得一团糟?他可不太想将玄天宗之内的矛盾引到自己家族当。   想到这里,祁震也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己当初离开祁家,一方面是想修习仙道,并且找到与父亲死因相关的线索;另一方面也是抱着远离家族内外的纷争。   可惜事与愿违,离开了祁家,祁震发现自己所处在的境地与接触的矛盾对立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而且背后所牵引到的一系列久远秘闻,简直让祁震的脑壳炸裂开来。   不过流光真人似乎不打算放过祁震,说道“那你更需要趁着天元论会的这个机会,让众人大开眼界,需要让那些心怀怨恨的人彻底死心。”   “掌门真人这可真的难为弟子了。”不知为何,祁震感觉自己宁可直面无数天魔的袭击,都不想面对这些处在不知何处的同门弟子。   流光真人没有不悦之色,反而是语气轻松地说道“你跟随你师父溯光修炼时间不长,可是却将他的那股清高孤寂学了个全样。”   “是吗……”祁震其实有些高兴,虽然流光真人这不像是在夸奖,不过作为溯光真人的弟子,能够学习到师父身的特质,这不正是说明祁震是溯光真人座下的好弟子吗?   “不过你终究不会是这样的人。”流光真人打断了祁震的思路,说道“霸仙传承威猛强悍,注定你只有在战斗之才能提升能力,未来天魔劫数只会更恶劣、更凶险,你作为霸仙传人,乃是天魔必除的目标,你不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实力,未来面对天魔,只有死路一条,你难不成愿意如此?”   “弟子自然不愿意!”祁震有些愤慨,他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碰了这些麻烦的事情。   流光真人看着祁震脸神情变化,猜得出他内心想法,说道“我知道你对此间世事不平,但是仙道修炼不是一条坦途,你修为进境如此迅捷,却从未碰到寻常修士的灾祸劫难,实在匪夷所思。我思前想后,只能猜到,霸仙传承所面对的,肯定是天魔劫数,在你接触到《霸仙真解》的那一刻,注定了是天魔的敌人。而天魔残忍无,算你不曾作为霸仙的传人,甚至不是仙道修士,只要是在世一个活生生的人,肯定要和天魔对抗到底,难不成在这个时候,你还会想着退缩吗?!”   说到最后,流光真人语气凌厉,浑身散发出一阵阵强大的气势,压得祁震几乎无法喘气。可正是面对着这样的情形,反而激起了祁震内心的好胜之心,他咬牙切齿,内心的某条维系着理智的枷锁好像崩裂了一样,猛然站起身来,浑身真气向外激荡。   武斗真气霸道雄浑,加之祁震体内真气如海之巨,光是这一下爆发开来,在凉亭之内,生出了阵阵白芒烈风,将流光真人与祁震两人衣衫吹得摇摆不止。   然而祁震所发真气虽强,却无法离开凉亭之外,好似在凉亭内外,有一层无形的阻隔,武斗真气好像冲击礁石海岸的澎湃巨浪,一次又一次向无形阻隔冲击,甚至发出了阵阵让人两耳震颤的低沉轰鸣声,让人怀疑若没有这层无形的阻隔,武斗真气足可以将一座山击碎、摧毁!   足足经历了一刻钟的时间,祁震的武斗真气才缓缓减弱,凉亭之内的汹涌风波才渐渐停歇,而满脸嗔怒之意的祁震,也在收回真气之后,神色平缓,却不失英武气息。   只见祁震躬身道“多谢掌门点化!”   流光真人抚须道“非是我所点化,而是你突破时机将近,到了天元论会的时候,再好好磨砺自己的法力吧……现在,你暂且退去吧。”   说罢,流光真人大袖一挥,只见周遭景色一变,原本凝固的时空好似也流转起来,祁震向凉亭外放眼一看,竟然已经是破晓时分,两人竟然在静止的黑夜之,交谈了整整一个晚,而且浑然不知时间流转。   祁震内心震惊,心知这是流光真人法力所致,但是也没有多说,微微行礼,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处安静的庭院。   流光真人看着祁震的背影,脸虽然毫无表情,内心却也有思索,暗道“武斗真气果真不同凡响,若无这龙骧虎卫的神通,恐怕能将方圆百丈夷为平地。” 第215章 蹉跎   祁震离开庭院后不远距离,便看见玉恒站在自己前面,看来这位执戒部的成员还是要跟着自己一直到天元论会开始为止了。   祁震回头看了看身后幽静庭院,像这样修筑简单却不简陋、隐约透露出仙道宗门淡薄超绝气息的庭院,在玄天宗下可谓是放眼皆是。   刚才祁震与流光真人交谈,祁震丝毫不觉得时光流逝,不仅仅是因为在凉亭内外景色停滞,毕竟拥有先天境界修为的祁震,能够察觉到时间在自己身流淌的感觉,可是在流光真人的法力控制之下,祁震却没有丝毫这种感觉。   仙道修炼之,达到先天境界下,修士大多都会碰见一种由内而生的劫难,名为“蹉跎劫”。   因为先天境界之后,许多潜藏在心念精神之的玄妙感应会逐渐强化,岁月时间的消磨,到了先天境界会愈发感觉明显,加仙道修炼进展缓慢居多,又逢蹉跎劫难,不少仙道修士很有可能终身止步于此。   毕竟已经拥有了五百年的寿命,以及十分强悍的法力,只要在自家洞府之安享清静,无疑是许多仙道修士的选择。   如果说炼气境四阶是仙凡之隔,那么炼气境六阶的先天境界,则又是一道高高的门槛,而且只要境界一到,面临的蹉跎劫难会逐渐显现。   刚才在与流光真人对话之,祁震面对未来重重困难,竟然生出几分退意,这便是蹉跎劫在暗对祁震产生的作用。   仙道贵生,但与之相生的,是贪生怕死。   对于仙道修士而言,真正能够堪破生死、任其生发枯朽,才是最能够摸索到长生的心境,可是能够修炼到这般境界的仙道修士,少之又少。   蹉跎劫真正的影响,在于将仙道修士恐惧死亡、畏惧困苦的心思全然激起,从而彻底回避一切针对自身的外来冲击。   祁震虽然修炼的是《霸仙真解》,可是照样也受到了蹉跎劫的影响,面对天魔,竟然心生退缩之意,而且反复在祁震内心之不断膨胀。   若非流光真人看穿祁震蹉跎劫难临头,当头棒喝,激起祁震内心好胜好战之心,恐怕会彻底堕落。   庆幸的是,真正主导祁震自己对抗蹉跎劫、重新振作亢奋的,并非是任何外力相加,而是源于祁震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那股不屈不挠地奋斗之心。   这种精神,从祁震还是经脉堵塞的废人之时,已经伴随着祁震了,也是凭着这股气,祁震从一个毫无修炼天赋的废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而且还帮助他度过了蹉跎劫。   只不过这段时间的修炼以及世事的复杂,使得祁震内心的奋斗意志一时蒙尘,好在流光真人的点化,才得以渡过难关。   其实想蹉跎劫这样的劫难,并非渡过一次万事大吉了,岁月消磨、畏惧困苦,这样的心态在任何一个修炼的过程之都会出现,只不过在先天境界之,会突如其来,而且表现明显。有的修士,如果有师辈提点、加自己勤修应对,或许还能渡过,可是还有更多的仙道修士,则会终身止步于此,连玄天宗的门人也不例外。   然而像玄天宗的一些长老首座这段时间以来的作为,刻意让座下弟子不去参加天元论会,实际也是蹉跎劫的一种体现,只不过由于修为越高、蹉跎劫的影响越广,以师长的身份,来让弟子门人逃避灾祸,反而是让他们的内心种下名为“逃避”的种子。   祁震不禁想到,当年霸仙老人呵斥玄天宗缩头乌龟,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但祁震随即便将这样的想法彻底抛之于脑后,经过与流光真人的一番谈话,祁震再也不敢凭着自己的这点眼界去评断玄天宗三圣的境界了,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千多年,作为后人,与之的关系已经稀疏淡薄到可以忽略不计,那么祁震自己又何必去为期困恼呢?   离开庭院后不久,祁震还在思索一件事情,作为霸仙传人的事情,流光真人不仅知道,而且还与祁震透露了自己的想法,可是还有一件事,祁震有些后悔,没有主动询问   那便是自己父亲的事情。   较之霸仙老人所处的时代太过遥远,过往的矛盾还可以拿尘封的历史以麻痹自己的思考,但是作为自己亲生父亲身的诸多疑团,祁震却不得不多加思考。   从姨母玉心缘那里得知,祁震自己的父亲、母亲,以及其背后可能相关的势力,与玄天宗抱持着敌对的关系。   祁震并不知道,自己父亲祁刚除了祁家,还能有什么势力,但是仅仅是看天生山洞府里的一切事物,以祁震如今的眼光,也能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霸仙真解》、《万兽诸形图》、麒麟砂,每一样都不是寻常事物,都是足可以震惊天下仙道、颠覆天下人对过去历史认识的贵重珍宝,竟然在于仙道关系浅薄的天南之地能够找到,而且还是在这么一家实力低下的边远家族手里掌握着。   祁震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悲伤,自己的亲生父母似乎都不是一般人物,不仅仅是对于天南之地的家族而言,更是相对于浩土仙道,他们似乎都是有着相当背景的人物。   可是他们的辞世却又是真实无误的,祁震修炼到先天境界,过去那些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父母死后的模样、乃至于下葬的过程,祁震都是亲眼目睹,如果连这些都是假的,那么自己过去的记忆还有哪些是真的?   其实祁震内心的确怀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心里,他不想理会父母与玄天宗有任何敌对或者别的态度,而是希望他们在哪一天能够出现在祁震眼前,告诉自己,只是为了躲避某种劫难,而暂时以假死蒙蔽世间、包括祁震自己。   只可惜,这种血缘的溯源探寻,以祁震眼下的修为还做不到,所以关于自己父亲更多的谜团,祁震只能靠继续修炼,才能有探寻的能力和机会。   当然,起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祁震反而更想于云笙长老询问关于自己的过往,毕竟云笙长老在天南之地经营布局了百年之久,而且听流光真人所说,云笙长老推演天机乃是当今天下仙道一绝,这些过去的秘闻或许能够从云笙长老那里获得讯息。   不知为何,祁震与云笙长老接触的时间虽然十分短暂,但是祁震对这位心思缜密、计谋手段不亚于任何一位男子的女师叔,往往是抱着相当信任、甚至愿意为其赴汤蹈火的想法。   祁震理所当然地否定了自己这是出于个人****所引发的思想,可是除此之外,祁震好像由找不到别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拼命摇头将不该有的靡靡绯想彻底湮灭,祁震咬了咬舌尖,让痛楚刺激自己,暗不停地对自己说明   “如今最主要的事情是天元论会,天魔时刻针对着自己,无论是处于什么环境之下,都需要保持着高度警惕!”   玉恒在一旁看着祁震古古怪怪的神情变幻,不发一言,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蹉跎劫反而作用不彰,加心念直接正,所以不像祁震这样思虑繁多。   过了好一会儿,天色大亮,祁震才勉强将脑海层出不穷的乱象压下,然后缓缓地离开庭院附近。   后天便是天元论会,白天的天元峰十分热闹,但其实此事来到玄天宗长门的,并非是玄天宗弟子,而是其他仙道宗门前来观礼的门人,其也不乏其余仙道六宗的修士。   来到天元峰青石平台之后,祁震便发现在弘法殿门前聚集了一大帮人,既有玄天宗的内外门弟子,也有来自其他仙道宗门的人。   祁震碍于禁授惩罚,没有走进过去,而是远远地看着弘法殿门前台阶之,一位身负长剑的青年修士侃侃而谈。   这位负剑修士身材挺拔,面容俊朗,虽然距离遥远,可是凭着祁震如今的神识,也能察觉到这名负剑修士散发的淡淡剑意,好像一柄锐利青锋出鞘半尺,锋芒半露。   “那人……莫非是苍云剑宗的弟子?”祁震放眼眺望,负剑修士身穿淡青长袍,然而却不似玄天宗服饰那般宽袍大袖,颇有几分世俗武人的英姿。而左臂之的衣袖,还有一道长剑模样的绣纹,乃是苍云剑宗独有的标志。   玉恒点点头,说道“他是苍云剑宗斗剑部长老之一,叫做镝锋子。”   “斗剑部长老?”祁震有些惊讶,说道“他的模样真年轻啊,没想到身居高位,看来也是修为高深之人。”   玉恒倒是罕有地回应了祁震的话语,说道“那只是驻颜之术罢了,镝锋子辈分并不高,只是在精英会时斩杀了不少妖魔,拯救了好几个村庄,所以得到提拔。”   “那也很了不起了。”祁震并没有察觉到玉恒话那极为浅淡的鄙夷。   玉恒虽然与祁震一样面向弘法殿方向,但眼视线却不是看着镝锋子,说道“苍云剑宗一直都是御剑部势力占优,斗剑部近年来没有什么新出的人才,镝锋子也是在斗剑部和一些散修帮助下,才能获得这些功绩。斗剑部为了彰显实力,所以才破格提拔这么一位弟子。”   “你了解很多嘛。”祁震看了玉恒一眼,在他的印象之,执戒部的成员似乎不是这么关系玄天宗以外事情的人。   但是祁震看向镝锋子之后,还是说道“再怎么说,他也是属于精英会的人,这样的人,手段多、帮手多,一点都不怪吧。而且他的修为,我也看不穿,应该我要高出不少吧。”   说到这里,距离自己很是一段距离的镝锋子,话语一滞,眼神锐利如剑,直直看向祁震,使得祁震不由得浑身一震。 第216章 锋子   镝锋子眼神犀利,散发着阵阵寒芒,直射祁震,一千把利剑还要集的锐利气息,让祁震全身仿佛掉入冰窟之,手脚渐觉冰冷。   但是这种感觉也只是维持了一瞬间,随即祁震体内武斗真气便自行运转起来,好似钻木取火一样,将这股冰冷锋芒所带来的感觉慢慢消除。   祁震微微皱眉,自己与那镝锋子根本只是陌路之人,毫不熟悉,但是从对方眼散发的神意来看,仿佛对祁震有着一些莫名的敌意。   “这个镝锋子与玄天宗有过什么过节吗?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呢?”祁震低声向身旁的玉恒问道。   玉恒看了祁震一样,说道“我本人虽然不喜欢镝锋子,可是能作为天元论会观礼者、从苍云剑宗挑选出来的人,再怎么样也不会与玄天宗交恶,更何况他现在在弘法殿门前演论法术,这样的人多少也是受到玄天宗的认可的。”   “呃,说得有理。”祁震没有否认玉恒所说的,毕竟像如今这样,弘法殿门前熙熙攘攘聚集了这么多玄天宗弟子,而且看他们的样子还听得津津有味,足可以看出镝锋子在仙道修炼颇有可取之处。   既然如此,镝锋子所针对的,很有可能是祁震自己了。   “我与苍云剑宗好像没有任何过往吧……”祁震沉思着,突然灵光一闪,向玉恒问道   “玉恒师兄,之前苍云剑宗不是说有一名叫做何茗的弟子吗?她也是斗剑部的吗?”   玉恒回想了一下,说道“何茗……她如今是直属苍云剑宗掌门庐江客的亲传弟子,恐怕不属于斗剑部或者御剑部任何一方,只不过以她的资质、以及作为《九天御剑势》的传承者,加是斗剑部执首越河生带回门,估计与斗剑部关系也不错吧。”   “这样啊……”祁震低声道。   其实像何茗这样的例子,在仙道宗门之并不少见,由于资质超群、又或者机缘所致,虽然由宗门长老从门外带回,但是却拜在地位更高、甚至是掌门门下,可是接引之缘并非这样轻易磨灭消失,所以何茗应该与斗剑部还有着不少的来往。   这么一来能说通了,祁震与苍云剑宗自然没有直接的关系和矛盾,唯一仅有的一丝关联,那是与拜入苍云剑宗的何茗有些来往,可那也仅仅是擂台武的交情罢了,最多算是习武之人的相互承认。   但是自从拜入玄天宗、对仙道宗门颇有熟悉之后,祁震也渐渐明白,仙道修士并非与世俗凡人完全不同,相反,该有的七情六欲,由于修炼方式的不同,或许会世俗凡人更为强烈。   “最好不是什么吃飞醋的原因……”祁震突然有些无奈,自己当初在天南之地之时,与何茗算是相识相交,可是落在其他人眼里,多少也有些暧昧。   祁震对男女之事不算了解,可也不是完全一无所知的白痴,当初在天南之地时候,自己实力高超,所以众人对自己还不算有太过激烈的对抗,如今身在仙道,修为超出自己的人多得是,要真是出于****纠葛引起的矛盾,那么可真的是太过尴尬了。   镝锋子在弘法殿前演论了一番,其还不时祭出身后长剑,挥舞几下,虽然不带法力真气,可是剑招之暗藏玄机,让同样是修习武道的祁震,也不禁仔细观瞧。   苍云剑宗的斗剑部,在浩土仙道之是少有的修炼武道的集体,与同门的御剑部不同,斗剑部的弟子执剑之手不能放松,修炼之,剑招与法力相合,进攻之时,身与剑合,攻势凌厉无匹。   祁震虽然习惯用刀,可是用剑之人也没有少见,当初在天威谷张家,他可是见识到不少足堪法器的宝剑。   仙道之,法器修炼困难,而像天威谷张家那样,铸炼之法神妙不下炼器之道,所铸炼出的兵器,一样是仙道修士所需要的宝物,只要再多加炼制,一样可以成为仙道法器。   而如今镝锋子手里长剑,外形看似朴素,可剑身要一般长剑更长、更宽,起修长锋利、适合以法力御使的飞剑而言,更像是能够直接握在手挥舞的战剑。   然而所谓剑走轻盈、刀行厚重,镝锋子手里之剑再怎么厚重,也远远不祁震背的“劈道”,所以只看了一会儿,祁震觉得对方剑招与自己所修武道不合,所以打算转身离开了。   祁震如今修炼,不能单纯讲究博采众长了,毕竟仙道修炼玄妙而又难测,专精一门已是不易,而且只看剑招,不过是懂得表面功夫,苍云剑宗的根本还是如何修炼自身剑气,至于那些,则与祁震太过遥远了,镝锋子也不会在弘法殿前提起这些。   不过碰巧的是,当祁震准备转身走远之时,远处弘法殿门前的镝锋子却是留意到了祁震,只多浅谈了几句剑招窍门,便匆匆离去,让不少希望在剑道之有长足进步的玄天宗弟子叹息不已。   镝锋子避开了几个试图前询问请教的玄天宗弟子,径直走向祁震的方向。然而听见身后熙攘之声,祁震便察觉到身后来者了。   “请问一下,这位道友可是祁震?”镝锋子不顾身后那些试图交好的玄天宗弟子,对祁震这般说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祁震在心叹气暗道,只能这样说服自己。   “正是在下,阁下是……”祁震转过身来,微微撑出一丝假笑,对着镝锋子说道。   祁震刚才明明已经知道镝锋子的身份来历了,如今还这样刻意询问,玉恒在一边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也知道祁震不想与这样的人接触过深。   但是镝锋子可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脸的笑容也有些虚伪,说道“在下苍云剑宗镝锋子,我听何茗师妹说起过,加祁震道友这段日子在仙道之名声鹊起,所以前来相交一番。”   “呵呵,原来是镝锋子道友,在下修为浅薄,谈不什么相交。”祁震随便应付着说道。   只不过对方好像并不打算这样放过祁震,示意两人走开一点,避开其他人,走到僻静的地方交谈。   祁震不得已,只好跟着对方,然而玉恒自然也一样紧跟着祁震的步伐,这让镝锋子脸有些不豫之色。   “这位道友,我想与祁震道友私下谈几句话,不知可否?”   听见镝锋子这么说,祁震内心突然感激起玉恒的跟随来,抢在玉恒张嘴之前说道“这个还真是抱歉,这位玉恒师兄乃是掌门要求,为防止我在门继续招惹是非,前来监视我的。”   祁震可不想与这镝锋子有什么矛盾,反正流光真人命令玉恒监视祁震,不让他出手动武,那干脆以此为掩护,省得这镝锋子有什么企图。   并非是祁震以恶意揣测他人,只不过修为自此,虽然祁震不懂得推演天机,可是作为习武之人的敏锐直觉还是有的,镝锋子的那一眼,着实不怀好意,眼下玄天宗内暗流涌动,祁震可不想节外生枝。   听到祁震这句话,镝锋子眉头微微皱起,看了一眼玉恒,眼带着不屑之意,然后与祁震说道   “听说你与何茗师妹都是天南之地出身的?”   祁震脸虽然没有表情,可是心底里却是暗暗叹息“还真是冲着何茗来的。”   “这个……我只是与她在天南之地见过面而已,至于她是不是天南之地出身的,我也不太清楚。”   祁震这么说可完全没有撒谎,何茗是什么出身,算当初在天南之地时,很多人都不知道,何茗能够获得《九天御剑势》的传承,想必身份也不简单,而且祁震也不是喜欢打听他人身份的人。   “这样啊……”镝锋子毫不掩饰脸的失望之意,然后再问道“那、那你与何茗师妹在天南之地是怎么认识的?她平日里喜欢些什么?”   镝锋子如今的神情,十足是一个追求心人、却又完全不得其门而入的青涩少年,完全没有仙道修士应有的沉稳心境,祁震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玉恒会看不起这样的人。   “这个……我也是听别人讲起而已,何茗在天南之地剑法超群,我恰巧与她同台武,当然结果是我输了,但是我与她相较不深,也不知道她喜好什么。”祁震回答道。   但是没想到镝锋子听见何茗打败过祁震之后,脸浮现了自豪的神色,说道“这是当然,何茗师妹天资优越,连我也自愧不如啊。”   祁震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只好将内心的不满压下。   “对了。”镝锋子脸色突变,似乎带着一丝不屑以及嘲笑地看着祁震,说道“何茗师妹曾经对我说过,想与你再一场,不过我看你这般修为,还是免了吧,省得让何茗师妹挂心。”   祁震有些吃惊,何茗竟然还记着与自己的武,而且还想继续较量,看来两人关于这一点,想法倒是一致。   “何茗她真的这么对你说的?”祁震有些好地问道。   镝锋子脸闪过一丝谎言被揭穿的好不意思,因为何茗的这番话,原本是与掌门庐江客交谈时提到的,而镝锋子只不过是在一旁。   “这个……你还没有资格知道,总之我现在告诉你,何茗师妹不是你能够高攀的人,《九天御剑势》的传承者、东海剑仙一脉的后人,这种身份,注定了何茗师妹会是未来仙道的领头之人,而你作为同样出身自天南之地的人,最好勤加修炼、低调行事,不要坏了何茗师妹的名声!要不是你们还有着这一层关系,我可懒得与你说这番话。”   说罢,镝锋子转身走,好似碰见什么污秽之物,恨不得尽快离开。   祁震有些目瞪口呆,好像看着疯子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脑子有病吗?” 第217章 梧桐   祁震自然不会主动去挑衅镝锋子,而且身旁的玉恒也不会让他这么做。   “镝锋子向来狂妄惯了,与他的师尊越河生一样。”玉恒低声说道。   “越河生吗……”祁震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当初在天威谷武大会,何茗与葛池的那一场,正是苍云剑宗的越河生作为仲裁。   如果是修为高深、地位崇高的仙道修士,有几分傲气还属正常,可是这镝锋子来到玄天宗、这个天下仙道宗门魁首的地方,还能保持着相当自信与狂傲之气,简直是让祁震深深以为对方是思想混乱的傻子。   “罢了,这样的家伙还是少招惹微妙。”祁震对于如镝锋子这样的人,面对讥笑嘲讽并不在意。   突破了蹉跎劫之后,祁震对自己目前所作所为、以及目标十分明确,对这些外人言语带来的荣辱是非并不挂碍在心。若要较真,祁震不过是一介玄天宗的外门弟子,还要苍云剑宗斗剑部的一名长老这般对待,到底是谁丢身份还是两说呢。   发现祁震竟然毫不在意镝锋子的言语欺辱,玉恒有些吃惊,虽然没有表露在脸,但还是不禁问道   “看来你倒是挺镇定的,我刚才已经准备要将你制住了。”   祁震苦笑着看向玉恒,说道“怎么?我这么像是喜欢动武之人吗?再说了,镝锋子的修为应该你我两人都要高吧?我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他?”   玉恒却是说道“执戒部虽然大部分时间将精力汇聚在长门天元峰之,可是对玄天宗诸多洞府传承也不是丝毫不了解情况,在你入门后不久,碧波洞府首座秉灯真人率徒滋事,最初反抗之时,应该也有你的份吧。”   “玉恒师兄想说明什么?”祁震没想到,连这种事情执戒部都这么清楚。   “秉灯真人再怎么作风恶劣,依旧还是炼气境九阶的高手,金丹已成,能够与之抗衡一二,足见你手段玄妙。”玉恒脸一成不变的刚正似乎也有些减缓,对祁震有些赞许。   祁震试图反驳道“当时霞风洞府里可还有我的三个师兄,是他们修为高超,我可没有帮什么忙。”   玉恒说道“修士斗法,凶险至极,你如果修为他们三人相差太远,以秉灯真人的修为,绝对可以制造出你们师兄弟之间的破绽……而且我听说,秉灯真人在事后,曾经来长门求取养神丹药。”   听见玉恒的话语,祁震不觉得自己修为真的有多高,毕竟当初面对秉灯真人和他座下的弟子们,霞风洞府的四人应对得十分艰辛,而祁震也仅仅是能够施展出一次愤斩。   可是让祁震意外的是,愤斩一式对秉灯真人竟然有所影响。愤斩一式伤神破法,乃是将刀法修炼到极致、内心所蕴生而出的无边斩意,而且祁震能够养出如斯斩意,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劈道”那特殊的材质。   “可是这也无法说明我是镝锋子的对手啊,毕竟他可是苍云剑宗斗剑部的人,修习武道,若是面临战斗,尤其是这种近身搏斗,镝锋子恐怕经验要我丰富啊。”祁震虽然这么说,但是如果有机会,祁震还真的想与镝锋子较量一番,至于目的为何,那任由外人评说了。   “武道斗、最终还是要回归近身肢接,修为再高之人,可不敢说自己在这方面便是能够全盘掌握,拳脚搏击之间,凶险只在方寸之间,仙道法术要下的功夫只多不少,你是深谙此道之人,我知道的。”玉恒非常自信地说出这番话来。   祁震故意看向一旁,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玉恒的这番话,祁震自己十分地赞同,也是《霸仙真解》之,非常重要的一点。   “唉,反正是不让我动手是了……”祁震有些郁闷,自己被玉恒夸成这般,但却不能爽利地运动一下拳脚,当真憋屈。   不过好在天元论会马要开始了,到时候有的是机会,虽然不知道这一次天元论会具体是怎样举行,可是按照流光真人的说法,斗法之类是跑不了的,到时候自然可以印证一下自己修为实力如何。   而看着空旷近乎平原的青石平台,祁震也不禁好,这一次的天元论会,陆先生所说的开辟异境,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场面。   祁震一边思考,一边绕着青石平台,如之前悟出“移地遁”那般,不断在运转体内真气,继续熟悉这门新悟出的御物之法,只不过祁震的速度刻意放慢,不打算在大白天引人瞩目。   可依旧还是有人找了祁震,而且完全出乎祁震的意料之外。   “这位小哥,你是祁震,没错吧?”   正当祁震绕着青石平台足足大半圈之后,一名身穿绿罗袍的女子迎面走来,带着阵阵林木清香,语气十分开朗。   “哦?这位仙子是……”祁震看见这名绿衣女子,顿时感觉心神安宁,却又不乏生机饱满之感,仿佛体内真气也有些跃动。   “哈哈!仙子!”绿衣女子没有丝毫矜持或者含蓄,听见祁震这么称呼,捧腹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豪迈,让远处之人也不住地想祁震这个方向看来。   祁震不敢有什么言语,只好等到绿衣女子笑声慢慢停止。   “从来没有人这么叫我,你知道吗?”绿衣女子笑得泪水都挤出来了,一边擦着眼角一边说道。   “仙子修为高绝,在下敬慕。”绿衣女子给祁震带来的感觉很是独特,而且在祁震运起“移地遁”行走之时,这名绿衣女子像是踩着某种固有的方位与枢纽,有意无意地阻挡了祁震的去路,却又像是与祁震偶遇一般,显得那么的自然。   有这般玄妙修为之人,估计是炼神境修士,所以祁震不敢大意。   绿衣女子摆摆手,好像世俗酒肆里混迹多年的老酒鬼,与她身所散发出的林木清新完全不同,说道“别仙子不仙子了,直接叫我栖梧桐得了,我是祁黛的传法师哦!”   “什么?!”祁震吃了一惊,这个名叫栖梧桐的绿衣女子竟然是祁黛在神农谷的师父,难怪这一身的气息这么独特,然后赶紧打听道   “祁黛她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了?修炼可还顺利?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祁震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栖梧桐看着祁震那副着急的模样,本来已经按下的笑意又重新张扬出来   “哈哈哈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祁震竟然是个管家婆似的,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呃……”祁震脸浮现出一丝尴尬,说道“抱、抱歉。”   “咳咳!”强行压下满脸的笑意,栖梧桐从怀取出一份书信,递给了祁震,说道“这是祁黛那小姑娘说要我带给你的信,你收好了。”   祁震接过书信,面还留着淡淡余温,让人感觉好像触摸到真实的肌肤一样,让祁震惊讶于栖梧桐的开放。   祁震取出内之信,虽然只有两页,却布满了蝇头小楷、字迹娟秀,内所写,大多都是祁黛自拜入神农谷之后的日子。   从信看来,祁黛在去到神农谷之后,立刻拜在了栖梧桐的门下,而且修为进境颇快,如今已有炼气境三阶的修为。   虽然这样的速度好像还不祁震,可是像祁震这样的修为进展,仙道千年难得一见,而且玄天宗并没有大肆宣扬这一点,所以如祁黛这般,修为****攀升之人,在神农谷内也很受重视。   信还说道,祁黛这段日子需要闭关清修,以臻修为境界,而她的师父栖梧桐被神农谷安排为天元论会的观礼之人,所以托付她,交代祁黛在谷的经历,好让祁震安心,而且在此之前,已经写了一封信回天南之地的祁家,告知家人平安。   “平安好、平安好。”祁震低声呢喃道。   祁震并不渴求祁黛修为要进展多迅速,相反的,平平稳稳、无风无浪,那样或许更好。   但是这个念头一出,祁震立刻警醒,没想到自己刚刚突破了蹉跎劫,这种希望身边亲近的仙道修士能够避免困苦的想法有出现了,蹉跎劫的纠缠,当真可怕。   将信件收好、放入乾坤囊的最深处,祁震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身前的栖梧桐深深行了一礼,说道   “多谢栖梧桐前辈,日后还需要请您多加指点祁黛。”   栖梧桐看着祁震,安然接下对方的礼数,然后说道“祁黛体质特异,虽然适合修炼仙道,但是日后劫难只多不少,你能够压下蹉跎劫的影响,可见你的修为已经十分深厚了。”   “前辈过奖了。”祁震说道。   栖梧桐语气平缓地说道“祁黛我自然会用心教导,你也不用想太多,她不像你这般、注定日后要将天下仙道搅得风雨连天,神农谷里安宁的日子,是让她好好修炼的机会……”   说到这里,栖梧桐突然靠近过来,不等祁震的身体有所反应,脸颊已经出现在祁震的眼前,樱唇对着祁震耳边低声说道   “未来劫数,祁黛或许会是你的助力,但……不是现在,如今天下仙道风波诡谲,祁黛在神农谷会任何地方更加安全,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你别打算与她联络了。”   栖梧桐的声音很是低沉,一反刚才开朗女子的态度,反而言辞之略含威胁之意,让祁震也暗暗心惊。   但是栖梧桐一说完,立刻退开,脸还是那样的阳光笑容,拍着祁震的肩膀,说道   “年轻人肩膀挺硬朗的,以后可是要有大担负啊!”   说完,栖梧桐潇洒转身,随意挥手,示意自己离开,祁震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感叹还是放松,总之是百感交集,到最后,只好对着栖梧桐的背影,深施一礼。 第218章 成器   看着栖梧桐离开的背影,祁震内心泛起了一阵波澜,如祁黛自己在信所言,她在神农谷的日子应该是十分安宁平和的,不像祁震这样,处处都要提防未知的袭击、以及同门的排斥。   “玉恒师兄,你对神农谷了解多少?”祁震向玉恒问道。   玉恒面无表情地说道“神农谷位于西岭群山之,向来隐世而居,不像玄天宗这样,外门道场洞开于世俗,所以门人数量远远不及玄天宗。”   祁震哈哈笑道“仙道宗门似乎不是以人数多少来分出高下的吧。”   玉恒点点头,继续说道“神农谷乃是当今仙道最擅长外丹饵药炼制的宗门,在这一点,玄天宗也远远不及。”   “这个我倒是了解。”祁震想起天南之地的麓景山谭家,与神农谷有所合作,而且最擅长制药炼丹。   然而祁震说话间,另有一人匆忙向祁震跑来,祁震仔细一瞧,竟然是当初在麓景山谭家所认识的丹华真人。   “原来是丹华真人!好久不见了!”祁震赶紧向丹华真人行礼,当初在天南之地,丹华真人可谓是将自己引入仙道、并有许多教导之人。   丹华真人好像有什么急事似的,但是看见祁震,也松了一口气,恢复成一贯的淡漠神情,说道“原来是祁震道友……在玄天宗内,道友不必称呼我为真人了,受之有愧,更何况祁震道友如今修为、真没想到……”   丹华真人脸色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内心缺十分惊异,当初在麓景山时见到的祁震,还不过是一个刚刚突破到炼气境的人物,如今竟然有先天境界的修为,简直是让人惊骇不已,而且顿时让丹华真人内心产生出挫败之感。   “原来丹华道友也来玄天宗观礼了,不知你找我有何事吗?”祁震问道。   丹华真人语气有些无奈,说道“还记得你我当初在天南之地消灭的那名魔道妖人吗?他的法器被我带回神农谷之后,谷师长一时也难以分辨,刚好趁着玄天宗天元论会将近,我也打算跟来观礼,顺便让玄天宗的前辈们分辨一下。”   祁震点点头,他心明白,玄天宗过去与魔道交手最为频繁激烈,所以对魔道的了解也相当充分。   “对了,刚才本门的栖梧桐长老是否跟祁震道友见过面了?”丹华真人问道。   祁震点头道“不错,她刚才往那个方向走了……嗯?人呢?”祁震刚想给丹华真人指向,却没想到栖梧桐消失得这么快。   丹华真人微微叹气,说道“祁震道友你或许不知,我们神农谷之,属这位栖梧桐长老孩童之心最盛,无奈她地位我们当今掌门还要高出些许,所以对她也多有放纵。”   “丹华道友,你这样在背后谈论门师长……不太好吧。”祁震小心翼翼地问道。   丹华真人好似肩有什么重担似的,说道“祁震道友你可不知,栖梧桐长老在一路过来之时,对我百般捉弄,我身为晚辈,却也无可奈何。”   祁震脑海突然想象起,一向淡漠冷静的丹华真人,被修为高超的栖梧桐各种恶作剧之后,浑身污秽肮脏、偏偏又不敢发怒的模样,差点要笑出声音来。   “这……或许是仙道高人行事玄妙吧,我等后辈难以随便揣测。”祁震只能这样安慰丹华真人道。   “唉、或许是吧。”一向自诩神农谷精英的丹华真人,也不禁这样承认道。   “对了,丹华道友所说的那个法器,莫不是当初魔道妖人手里的鼎炉?”祁震试图将话题引开。   丹华真人听闻后,微微点头,然后从袖间取出这个鼎炉,不过手掌般大小,通体如黄铜铸造,表面还有许多纹路,却不是仙道之常见的云纹符。   丹华真人说道“这个鼎炉神农谷之并没有太多记载,毕竟在仙魔大战之,神农谷并非处于前锋战线之。然而经过门师长细心研究,发现鼎炉之还存留着少许诡异气息,为了能够让玄天宗的前辈们能够分辨清楚,所以我们没有多加剖析,而是以法力将整个鼎炉封印,带来了玄天宗。”   祁震看着这个小小鼎炉,其实更像是一个修士常用的香炉,只不过祁震对法器一途不甚熟悉,只好说道“这样的事物,确实需要小心保管,对了,玉恒师兄,这样的事物,该交给长门之的哪位长老?”   祁震顺便向玉恒问道,玉恒看了一样鼎炉,然后说道“长门之有一位金阙长老,专攻炼器之道,同时也是在玄天宗之内负责分辨法器优劣,若是此物与魔道有关,可交于这位长老。”   “那还请这位道友帮忙带路了,原本我是想让栖梧桐长老交给玄天宗的掌门,只可惜她老人家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丹华真人对玉恒说道。   “跟我来吧。”玉恒没有多说什么话,转身便走。   丹华真人看了看祁震,以神识传音问道“祁震道友,这位玉恒道友是你的朋友吗?我看着不太像啊。”   祁震微微叹息,斟酌了一下如何发出神识传音,然后才回答道“我在玄天宗内惹祸不小,掌门唯恐我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事,所以让这位玉恒师兄负责看管着我。”   丹华真人有些慨叹,说道“真没想到,当初我向神农谷举荐将你收归门下之时,门那些长老大多也是抱持着这样的想法,觉得祁震道友容易惹是生非、动摇神农谷之的清静,所以才拒绝了你。”   “哈,各门各派修炼方式不同,神农谷的长老们有着自己的考量也属正常……倒是祁黛,不知丹华道友可曾了解她近日以来的情况。”祁震反问道。   “祁震道友且放宽心,祁黛师妹与栖梧桐长老一同,在神农谷之内的沉香居修炼,那里风景优雅、人踪罕至,最是适合清修,而且掌门对她也多加爱护,赐予了不少灵丹妙药,连我这个入门多年的师兄也有些羡慕。”神识传音之同时会传递交谈者的情感,丹华真人明显也是有着相当的羡慕。   “那好、那好。”祁震虽然有祁黛的亲笔书信,可还是多方打听,这才渐渐放心。   三人步履甚快,来到一处幽静殿堂之前,周围没有人声嘈杂,却好似有一声声金铁碰撞的叮咚鸣响,清脆却又难以寻觅来源。   这座殿堂背靠山壁,几乎大半座建筑都镶嵌在山体之,而且与长门之的其他宫观殿阁不同,这一座殿堂的建筑风格,相当的厚重沉稳,而且是通体砖石垒砌,没有太多木质梁柱。   殿堂大门禁闭,大门方匾额也是一块通体石板,书“成器殿”三个字,若非有先天境界的神识通玄,祁震恐怕还认不出这三个字的含义。   祁震看了看周围石阶,发现青苔密布,明显是罕有人至,是相当冷清的地方,让祁震很是怀疑,向玉恒问道“玉恒师兄,这里为何这么冷清,照理来说,金阙长老擅长炼器之道,应该有许多玄天宗门人来往才对。”   祁震还有一句话没说,正值天元论会接近,来这种地方寻求法器的玄天宗弟子,应该络绎不绝才对。   玉恒回头看了祁震一眼,说道“金阙长老生性孤僻,可他是玄天宗之内编撰《魔道法器图谱》之人,若是此鼎炉与魔道有关,那么也只能找他了。”   “原来《魔道法器图谱》便是这位长老所写吗?”丹华真人语气显得十分激动。   祁震问道“怎么了?这本书有什么特吗?”祁震有些好,他之前并没有看过这一本书。   丹华真人说道“《魔道法器图谱》可是当今仙道十分重要的典籍,书除了介绍了大量仙道修士不曾见识过的魔道法器,还指点出该如何破解法器威能、以及将其魔道气息炼化清除的手段,我正是翻遍了《魔道法器图谱》,都找不到与这个鼎炉相关的信息,才打算来玄天宗,却没想到能够遇见作者本人!”   祁震脸也带有喜色,说道“那更应该与金阙长老见面才对。”   玉恒点点头,然后敲了敲成器殿的大门,大门也是通体石板,而且泛起阵阵暗金之色,明显不是寻常石质。   敲门之后,大门正露出一条缝隙,漆黑阴森之,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然后传出一阵破风箱的声音,说道“何人?”   玉恒向后看了看丹华真人,以眼神示意,丹华真人点点头,然后捧着鼎炉走向大门缝隙,将其递到那只眼睛之前,说道“晚辈是神农谷门下丹华,前段时间剿灭了一名魔道妖人,搜到这个古怪鼎炉,门师长无法分辨,特来此地询问高人,欲见金阙长老一面。”   门后的那只眼睛盯着鼎炉好一会儿,眼珠子不停颤抖,但是也没有任何回答,最后好像眨了眨眼睛,方才说道“进来吧。”   石门洞开,却不似寻常门扇一样向两侧翻开,而是两扇石板门向墙退缩而入,相当特。   石门打开之后,外界的光线照入殿,门后之人身穿灰袍,衣衫破旧,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怪味,让丹华真人有些不忍直视。   灰袍怪人脸色苍白,但面容却较年轻,只是双眼无神,而且驼背弯腰,显得很不精神,看见三个人同时进了成器殿,脸色有些不适应,但是也没有说话。   灰袍怪人转身带着三人走入殿,经过长长的甬道,祁震才知晓,原来成器殿位于山体之内,能够将一座殿堂修筑得这般神,可见此殿堂开创之人的修为以及眼光精妙。   甬道深邃,但是顶每隔数丈便有一盏幽绿光芒的吊灯,使得内不至于一片漆黑,走过了足有数十丈的甬道之后,众人眼前一阵光明大放。 第219章 金阙   眼前光明大放,伴随着强烈的摩擦割裂的巨响,让人耳目都为之一震,瞬息之间,强光与巨声都同时消失。   纵然祁震神识敏锐,走出甬道之后,也被这强烈震撼导致神识一阵阵混乱,经过一阵天地倒转的眩晕之后,方才恢复过来。   祁震再睁眼观视,发现眼前是一处空旷却又混乱的石室,石室顶层之高,足有六七丈,占地方圆数十丈,可见外面山体的庞大。   石室之内,桌椅箱柜之,尽是各色天材地宝,以及切割加工尚未完整的零件材料。室内东北一角,一处熔炉火焰不灭,风箱在无人操控之下,自行开阖,不断鼓动风力。   石室的地面以及墙壁颇为混乱肮脏,祁震落脚之处几乎踩到一堆不明类别的金铁碎片之,然而在这么杂乱的情况下,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在石室正的一张巨大石桌旁边,有一位身穿老旧灰袍、皮肤黝黑的健硕老头,正专心对着一根柱子,细心打量。   “师父,有人来找你。”脸色苍白的灰袍怪人原是这名黑脸老头的怪人,祁震有些怪,两人似乎共处成器殿多年,为何一人脸色苍白、一人皮肤黝黑。   黑脸老头抬眼看了看祁震三人,没有留意任何一人,下一个瞬间,视线停留在了丹华真人手里的小鼎炉之,可是也仅仅是随意地看了一眼。   见黑脸老头没有任何话语,祁震三人也有些尴尬,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之,祁震看了看丹华真人,示意他说明来意。   丹华真人或许也是第一次和这样脾气的仙道前辈交流,显得有些生涩,说道“请问老前辈是玄天宗的金阙长老吗?晚辈来自神农谷,道号丹华,前段时日剿灭了一名魔道妖人,搜罗到了这个古怪的法器,门长老无法辨认,所以来此请教长老。”   黑脸老头自然是金阙长老,可是他好似没有什么兴致似的,眼神没有丝毫转移,好像再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样“放在桌好。”   丹华真人不敢违逆,而且也不知道除此之外说什么好,只能将小鼎炉放在石桌的边,然后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然而金阙长老也好像毫无反应,继续忙碌于自己手之事,之间他手御使着一枚圆盘一般的事物,圆盘极为薄利,几乎是一张圆形的铁片,可是圆盘周围有一拳尖锐锯齿,好像锯子被卷成在圆盘周围一样。当金阙长老运转法力之时,圆盘会飞速的转动,然后渐渐向桌柱子靠拢。   桌的柱子表面雕刻着许多云纹符,不似寻常符是以朱砂、辅以法力撰写其,而是雕刻而出,而且正是以金阙长老手锯齿圆盘,一寸寸雕刻出。   锯齿圆盘落处,暗红色的圆柱顿时火光迸射如雨,锯齿圆盘与圆柱之间,强光绽放激烈,祁震不敢直视,但是心下一顿,却是恍有所感,强睁双目,注视着金阙长老的一举一动。   而在场众人,丹华真人侧脸闭目,毕竟事关魔道,他更希望能够及时得到金阙长老的解答;至于玉恒,则是侧身站在角落处,封闭五窍,只用神识注意着祁震的举动;而那名灰袍怪人,则是走至一旁,背对着金阙长老,在另一张桌子摆弄着事物。   金阙长老运转法力之间,祁震神识虽然动荡不已,但并非是因为对方的法力强悍,而是因为锯齿圆盘与圆柱之间的摩擦碰撞,这两件事物材质明显十分特殊,才能够造成让神识也会动摇的强烈震荡。   然而在这么激烈的冲击之下,祁震还是死死盯着金阙长老的每一个动作,只见金阙长老一手紧紧按住暗红圆柱,另一只手凭空御物,手指不停摆动,好像在弹着无形的琴弦一样,伴随着长老手指的运动,锯齿圆盘也在有规律地轻盈跃动,在极为细小的空间内,将圆柱表面刻画出一道道云纹符。   祁震发现,圆柱之的云纹符,异常的复杂,在宽度仅有一指的笔画勾勒当,金阙长老竟然还依靠着极为精细的手法,继续刻画出更为细小的云纹符,好像每一个笔画当,还有无数个云纹符所组成。   云纹符乃是仙道之十分重要的一脉,算不是精修符之道的人,多少也了解符的结构与描绘方式。   最为寻常的云纹符,自然是在专门的符纸之所描绘,需先以法力炼制各种材料而成的朱砂,下品朱砂,世俗之间便可购买,品朱砂,需要以灵兽血液、乃至天霖甘露调制炼化、搭配炼制方成。   然而即便是符纸,讲究也十分多。玄天宗配发的符纸,大多是以临橡麻草为主要原料来制作,好几个世俗家族便是以制作这类符纸,与玄天宗合作而成一方富豪巨门。也有一些仙道修士,以妖兽毛皮,制成皮纸,以固存妖兽天生灵力,制成符,别有一番特色。   但实际,云纹符的作用广泛,绝对不止于此,无论是**的符纸、还是别有特色的皮纸,乃至于玉石琥珀、金铁木石,所有事物的表面内里,都可以作为云纹符的承载,使其妙用无穷,变化多样。   其最为特殊的,变数乾坤囊为主。乾坤囊表面云纹符的多寡,便是决定内所内储纳事物的重量,然而乾坤囊表面的云纹符,并非是简单描绘于表面,而是在织造乾坤囊之时,每一根丝线便已法力炼制成型,在织造过程,云纹符逐渐成形,算得是当今仙道最难刻画的云纹符之一,所以能拥有乾坤囊、特别是云纹符数量庞大的乾坤囊,几乎是仙道地位的象征。   只不过,祁震今天见识到的云纹符绘制手段,简直算得是别开新面,而且没有出神入化的修为,绝对做不到这种地步。   好几层的云纹符,彼此相互嵌套,我有你、你有我,在仿佛金属圆柱的表面,刻画出层层叠叠丝线还要复杂玄奥、还要更加密布的云纹符。   云纹符可不是简单刻画完整好的了,每一笔、每一划,都需要描绘者自身的法力灌输与其,而且需要云纹符发挥出怎样的法术效果,则需要不停地施展那个法术,而且以极为缓慢和谨慎的方式,将法术烙印在事物表面之。   对于仙道修士而言,将一门法术修炼得施展疾速,不过是多加功夫的磨练,可是要讲一门法术以极为缓慢的方式运转而出,那是要非常漫长的修炼和专研态度了,所以仙道之通晓符之道的人多,但是真能描绘云纹符的人却很少。   而这名据说以炼器之道、辨别法器著名的金阙长老,没想到也是符之道的高人。   云纹符每一个划都带着巨大和繁复的法力,然而像金阙长老这般,不同的云纹符彼此嵌套,祁震是在闻所未闻,而且这种相互构架而成的法力,让祁震顿时感觉打开了一座大门,一座见识到法力运转的全新模式。   祁震过去所见过的云纹符,再怎样纷繁复杂,都不过是在平面之描绘,然而如金阙长老这样,云纹符之间互相层叠,让人感觉到,它们既是互相交错,可是偏生又互不影响,各自运行着不同、甚至是相悖的法力,然而在暗红色圆柱之,他们彼此间殊途同归,汇聚交集,终究还是彼此共生,流淌着让人惊骇的法力。   祁震暗自惊异道“世……世竟然还能有这样运使法力的方式!实在是太过神妙,我过去仅仅是局限于法力的强劲浩大,却从未想到过,在纤毫未见的细微之处,也能将庞然法力运转透彻,光是在神识一途,我恐怕连金阙长老所打造之物都不能窥视完整,莫说要学习一二,当真神、太神了!”   祁震不敢说话,其余众人自然也是保持安静沉默,而石室之内形成了一种异常诡异的“安静”,这种“安静”的背景,是全然的金铁钻磨碰撞之声,明明是让人双耳为之动荡响彻的强音,却逐渐化作一种安宁,透彻于内心深处的律动之音。   原来不禁是锯齿圆盘刻画而下的云纹符是圆柱的一部分,连这连绵不绝的声音也凝聚成一股玄妙法力,无形缠绕在圆柱周围。   玄妙音律似无形,但是祁震不断集神识,却发现这股律动正是离散神识,祁震内心好胜之心也为之激起,强行聚敛神识,不断向律动之音靠拢聚集。   神识有如刀剑,祁震双目怒瞪,额间青筋浮现,可见全身精神之集,连筋骨也不禁使劲出力,恨不得集全身之力,去透彻理解这玄妙音律到底是何等事物。   但是可惜,当祁震神识逐渐靠近金阙长老周身之时,这位黑脸老人抬眼一瞧,一阵更为猛烈、远甚于玄妙音律离散神识的威能,直射祁震,原本虚无飘渺的神识对抗,竟然产生出足以伤及经脉的强大力量,将祁震推出数丈距离,顶入甬道黑暗之。   其余众人顿时为之震惊,其玉恒更是惊讶无,他不太习惯如此激荡耳目的声色,所以只是以神识关注着祁震,却没有想到在这样的监视下,祁震仍然是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而且似乎还冒犯到了金阙长老。   然而祁震被震退瞬间,气血虽然有些浮动,可是攻入武脉之的玄妙法力,却是让海量的武斗真气为之消弭,身形晃了几晃,便重新站稳了身子。   玉恒见状,前说道“你最好不要作出逾越的行为,否则……”   话音未止,身后金阙长老放下手事物,鼓掌道“不错不错,年纪轻轻有这般修为、这般根基、这般眼力,说吧,你是谁的徒弟。” 第220章 圆柱   金阙长老虽然常年在成器殿度日,但是却没有像灰袍怪人那样呆木的神情,反倒是生气勃勃,对祁震说话。   祁震稳了稳心神气血,方才说道“弟子是霞风洞府、溯光真人门下,祁震。”   “祁震?嗯……你是那个祁震?”金阙长老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问道。   祁震不明白什么叫做“那个祁震”,但也只好点点头。   金阙长老也没有多问,而是单刀直入,说道“你刚才一直盯着老夫这么长时间,看出什么没有了?”   听见金阙长老此言,祁震正欲说话,玉恒率先抢话道“金阙长老,祁震禁授一年,请您自重……”   话语未完,金阙长老大手一挥,一股灼热气流扑面袭来,直接将玉恒拍在石室墙壁之,气流湍流不息,却不见金阙长老有何动作,足见长老修为深厚。   “老夫行事,何时需要理会这么多的条条框框了?”金阙长老脸色虽然黝黑似炭,但两根浓眉却如雪白亮,向一挑,怒气迸发如火山隆起,让人不禁心颤栗。   “这位老人家的脾气可真够厉害的……”祁震心暗道,他回头看了一眼玉恒,被灼热气流死死压在墙壁之,浑身动弹不得,脸色也变得跟煮熟的虾蟹一样红彤彤的,让人观之有如身陷熔炉之。   “弟子今日得见三层云纹符交相叠加之手段,实在是大开眼界。”祁震怕金阙长老真的不顾门律例,强行要伤玉恒,当机立断,说出自己的判断。   金阙长老闻言之后,眼色稍变,充斥石室的灼热气流猛然一收,顿时气温骤降,让人第一次感觉到,阴凉山体内本是这本寒凉,更让人体会到金阙长老修为的高深。   “三层?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修习符之道的人,居然还有这样的眼力。”金阙长老看了看祁震身后的长刀,饶有兴致地问道。   祁震谦虚地笑了笑,说道“弟子也只是猜测而已,至于是怎么看出的,弟子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也说,这里不是什么弘法殿、也不是戒律殿,没有对错之分。”金阙长老说到这些地方时,眼神流露出一丝不屑   祁震思考了一下,内心重新回顾了自己刚才在强光之所捉摸到的一丝丝玄妙痕迹,眉头紧皱,因为以他对云纹符以及仙道法术的理解,完全说的是腹无物,而金阙长老在玄天宗之内除了是出了名的古怪脾气,也是一等一的法术大家,所以祁震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所见所想。   然而涉及到云纹符这类事情之,脾气颇差的金阙长老也变得有耐心起来,直接在石桌之抠脚,丝毫不像是一名玄天宗的长老,而是像是世俗之的木工瓦匠一般粗俗。   到最后,祁震环顾四周,咬了咬牙,说道“弟子学识浅薄,对符之道完全说不是了解,所以只能以粗浅的方式来描述了。”   金阙长老点点头,示意祁震继续说下去。   祁震指着石室的一个角落,说道“好这一处角落般,角落处向外延伸,有三面墙,除了一左一右,地面也算是一面墙。弟子过去所见到的云纹符,无论再怎样精妙繁琐,都是描绘在一面墙之,若是再复杂一点,无非是像几面墙壁层层垒砌一般,相互平行、互不干扰。”   祁震顿了一顿,指着两处墙壁,说道“而刚才弟子所看见长老描绘的云纹符,则是在一片‘地面’之,立起了两面墙壁,好像……好像一个口袋似的,有着十分充裕的范围,让云纹符充斥其,而且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去,云纹符都是相互串联在一起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弟子能说的是这么多了,还请长老指正。”   金阙长老细心地抠脚,从脚趾之间搓出一团泥垢,随便一弹,然后笑着说道“唉呀,这年头能有你这样眼力见地的人不多了……臭小子看见没,人家一眼看穿了老夫压箱底的功夫,你呢?成天知道闷声苦干,却不懂得动一动脑筋!”   金阙长老后半句话是对着灰袍怪人所说的,灰袍怪人低了低头,但是脸神色却没有太多变化,好像已经习惯金阙长老的语气了。   灰袍怪人反应平淡,让金阙长老觉得好像自己的拳头打在了空处一样,气不打一处来,脸色有些不佳,若不是黝黑的脸庞遮掩住,恐怕能够吓人一跳。   “你说的不错,可是还差那么一点。”金阙长老没有看向祁震,拿起桌那根暗红色的圆柱,扔向了祁震,祁震连忙小心接住。   “我问你,一间房间要怎么样才能算是建造完工?”原本是炼器、符的大家,金阙长老问的问题却更像是世俗泥瓦匠一样。   祁震思索了一番,说道“要有墙壁、地面、屋顶、以及门窗,方能成为一件房屋。”   “接近了。”金阙长老说道。   祁震知道对方想要自己参悟出其道理,于是看了看手里这根圆柱。祁震发现,这根圆柱其实是一根铁棍般的事物,材质与色泽,都与一般金铁无异,祁震虽然对炼器材料不熟悉,但是神识扫视而过,也不觉得这是多么神妙的天材地宝,不过这跟金铁圆柱的铸炼方式应该很是纯熟。   金铁圆柱长不过一尺,但是无论握在那一处,都感觉是握在圆柱的重心一样,让祁震很是惊异。祁震再度观瞧,发现圆柱两头虽然封闭,但内里应该是空心的。   祁震内心猛然一跳,一个想法、非常模糊,却又以极快的速度从内心闪过,祁震禁闭双目,紧紧握着圆柱,似乎想重新找到那个消逝的念头。   “我知道了!”祁震大喝一声,在空旷的石室之内,祁震的声音回荡不已,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祁震不自觉地使出真气。   “哦?知道什么了?”发现祁震的异样,金阙长老脸色有些得意。   “房屋能成为房屋,不是因为墙壁门窗,而是因为内里空。”祁震语速极快,像是唯恐什么东西消失一般“因为之有空,房屋里面才能有空间、才能够让人居住于其。好似成器殿的这处石室,在遥远的过去,本是一座浑然山体,只有凭借大神通、**力,将内凿空,才能有如今面貌。但实际,对于这处石室而言,并没有耸立起墙壁门窗、而是将山体掏空!”   祁震好似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一样,眼神也激动起来“所以一间房屋、或者往更深处说,能够容纳事物的,并非是在其外面耸立起层层屏障、使其与外界隔离,而是要使万物空,虚怀若谷,成谷、成渊、成空,方能居于其!”   “哼!”金阙长老脸唯有笑意,却没有笑出声来,而是哼了一声,然后单手成爪,将祁震手里紧握的圆柱摄回。   “还算是勉强过关吧。”金阙长老脾气相当恶劣,过去不少想来成器殿求得法器的门人弟子,都有不少被打出殿去的,不是那些人不懂得礼貌,相反,献媚一般的讨好是金阙长老最讨厌的,无法成为金阙长老认可之人,根本无法接触金阙长老所炼制的一切事物。   金阙长老看着手里的圆柱,说道“你刚才说我描绘的云纹符像是墙角,其实也差不多的了,但是老夫更想建筑一间‘房子’,一间能够容纳云纹符的‘房子’,而不是单纯只平铺在纸的云纹符。想要有这样的一间‘房子’,靠耸立起墙壁门窗是无用的,只有虚怀若谷,内陷空的状态下,才能营造出让云纹符居于内的‘房子’。”   说到这里金阙长老也有些叹息,说道“可惜啊,百年光阴难成一器,能构建出一个‘角落’已经是不得了了,还想内陷空、虚怀若谷……哼!简直是痴人说梦!”   金阙长老好似对自己的作品很不满意,随手扔在石桌之,不住地低声叹气。   祁震不敢说话,像两旁的丹华真人和玉恒看了看,而他们对炼器之道也是不甚熟悉,更无法像祁震这样一语道破金阙长老描绘云纹符的关窍所在,光是听两人对话,足以让自己受益良多。   其实祁震还有一个相当冒险的想法,一直没有说出来,但是那个想法完全只是自己异想天开,连祁震自己都觉得是旁门左道,所以只好忍着不说,嘴里微微吐气,将这种诡异想法抛出脑外。   金阙长老与祁震一番对话,忽然觉得自己一生努力都白费了一般,看着桌的圆柱,拿起来,又一次扔给了祁震,说道“这根柱子是以金、银、铜、铁、锡,五种精金萃取铸炼而成,内里空,老夫给里面加了一颗铅球和些许水银。柱子内壁也已法力刻下云纹符,可是只有一道……原本是想以此物炼制成法器,但是可惜,老夫修为不够,寿元不多了,这个柱子,权当做是给你参悟吧。”   祁震连忙说道“弟子不敢,此物乃是长老心血,弟子哪里敢轻易收下!”   金阙长老侧过脸去,根本不想再看那根圆柱,嘴里喝骂道“老夫说一不二!这等失败之作,老夫看见都觉得恶心!”   祁震无奈,看了看左右,只好将圆柱收入乾坤囊,然后看了看丹华真人,对方脸色也颇为尴尬,毕竟此番前来另有要事,于是祁震前说道   “这个……长老,弟子此次前来,其实另有所求,还要请长老指点一番。”   金阙长老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来,将石桌角落的小鼎炉拿起,细心打量道“是这个玩意儿吧,嗯……倒是罕见,你们从哪里得来的?”   祁震说道“是从天南之地找到的。” 第221章 铜炉   “天南之地?不会你偷了家里的什么宝物吧?”金阙长老像是开玩笑一样的说道。   祁震苦笑了一下,而丹华真人走前来,恭敬说道“金阙长老,我与祁震道友在天南之地时,发现一名获得了秽天教的余孽,将其剿灭之后,搜缴了这个鼎炉,门长老难以分辨,事关魔道蠢动,一来知会玄天宗,二来是想请教金阙长老。”   丹华真人不愧是久经仙道之人,言谈举止相当合乎礼仪,即便是脾气极差的金阙长老也找不出问题来,细心打量着手里的小小鼎炉。   仙道之,鼎炉也有许多区分,且不说鼎炉本是两种不同的器皿,光是炼制丹药,不同的鼎炉,出产的丹药也各自不同。   然而金阙长老手里的鼎炉,不过巴掌大小,黄铜色,四足鼎立,鼎足很短,不过小拇指一节的长度。黄铜色的表面,除去一些似乎颇为老旧留下的残渍之外,还带着许多古老的花纹线条,刻画的却像是某种异兽。   金阙长老揣摸黄铜鼎炉表面,刻纹虽然眼看相当明显,但是却没有凹陷的触感,更像是画在表面的花纹一般。   鼎炉封是一个小巧的盖子,像是茶壶一样,弧度扁平,间突起一处如削去锋芒的山顶。   盖子与鼎炉本体嵌合牢固,以神识扫视,除了一丝细不可察的细缝之外,几乎让人以为两者是连成一体的。   “这个鼎炉可有名号?”金阙长老问道。   祁震与丹华真人对视一眼,但是都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金阙长老见状,说道“此物倒不像是魔道之物,虽然神农谷以法术将其封印,试图不让内魔道气息泄露,但实际在你们送来之后,内的魔道气息已经消失了。”   “消失了?”丹华真人惊叫一声,因为那道封印的法术正是他在神农谷掌门的眼前亲自施放的,如果发生了什么变异、又或者是内魔道气息外流造成侵蚀,那么自己等于犯了极大的过错。   金阙长老指尖微微散发出法力,然后见黄铜鼎炉表面一阵碧绿波光碎裂,然后说道“神农谷的法术并没有消失,也是说,魔道气息并不是外流了。”   “这……”丹华真人的心情起伏可谓是一波三折,得知魔道气息没有外流、自己的法术没有出差错,那么无缘无故消失的魔道气息会到了哪里?   金阙长老慢悠悠地说道“这个东西其实是一块通体的金属打磨而成的,并非以经过铸炼,不经熔炉火气,最是精纯朴素,但也相当精细。”   “长老看得出?”祁震问道。   “这是当然!老夫是何等人物?!”金阙长老自负地说道“此物很是精妙,看似浑然天成,可是炼制的手法几乎如流水一般不着痕迹……这个鼎炉现在老夫手里留几天,等到天元论会结束之后,你们再过来吧。”   黄铜鼎炉既然这般神,连金阙长老都无法一眼洞穿来历,那自然是要需要一段时间的研究了,祁震与丹华真人两人深施一礼,然后金阙长老挥挥手,让三人离开。   灰袍怪人神色虽然呆木无情,但也好像知道该做些什么,带着三人重新经过一次幽深甬道,然后来到成器殿的大门,轻轻一拍,厚重石门自行退入两边墙壁之。   离开成器殿之后,祁震对丹华真人说道“也只能如此了,丹华道友你也是来玄天宗观礼的吧。”   丹华真人点头道“嗯,希望金阙长老也能看出一些端倪吧。其实你我在天南之地剿灭的那名魔道妖人,并非孤例,如今不少州仙道修士前往天南之地,将不少潜藏的魔道妖人从无人荒野引出消灭。”   “天南之地有这么多的魔道妖人吗?”祁震有一些担心,如果天生山红石城附近也有魔道妖人的存在,岂不是会威胁到祁家众人的安危?   丹华真人说道“这个你倒是放心,远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多,经历过仙魔大战,魔道传承几近衰败断绝,残存的这些魔道妖人,大多都是一些逃亡到天南之地、然后又失落断绝的魔道传承,被无辜的天南百姓偶然获得,心性遭到侵蚀污染,所以并不难对付。更何况魔道妖人的传承基本都在荒郊野外、人迹罕至之地,能去到那里的人,要么真是无辜的猎户樵夫,要么是亡命之徒。”   听丹华真人这么一番分析,祁震的心也安定下来,说道“希望天南之地能够安宁祥和下来吧……听丹华道友这么说,当年仙魔大战之后,魔道妖人都向州之外四处逃逸了?”   丹华真人脸颇有些自信,说道“那是自然,州自古便是仙道根本,魔道六门败亡之后,残余魔道妖人四处逃亡,其以西野之域方向的妖人最为庞杂。”   “西野之域?”祁震有些好,他在过去的典籍里曾经见到过关于西野之域的记载,说那里是人妖混杂、十分落后野蛮的偏僻之地,天南之地还要蛮荒。   丹华真人有些慨叹,说道“其实也是那一小撮魔道妖人的幸运,碰西北群妖蛰伏的短暂时期,得以安然度过万里荒漠,当仙道众人追击之时,惊醒群妖,反而发生了一场意料之外的大战,当时仙道殒落高人无数,各大宗门为保日后传承,所以只好暂时停止追击……至于如今,精英会的师兄们在西北斩杀群妖,同时各大宗门也派出优秀弟子,深入万里荒漠、前往西野之域,都是为了应对未来魔道蠢动。”   祁震问道“难不成魔道还能再度复兴不成?”   丹华真人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倒是听门师长提起过,复兴倒不至于,仙魔大战的确将魔道的几大传承灭绝彻底,能够逃亡出去的,大多数是一些见风使舵、依附于魔道的旁门散修,其实算不得真是魔道正宗,只不过这些人趁火打劫最是擅长,如今州仙道风雨降至,难保这群龟缩于西野的魔道后人不会有什么动作,所以各大宗门都相当小心。”   祁震十分赞成丹华真人的话语,丹华真人虽然是神农谷的弟子,而神农谷又是较倡导避世修炼的宗门,能有这么一名主张对外抗争的弟子,的确少见,而祁震也十分乐得与这位丹华真人结交。   三人走不多远,玉恒脸色古怪,对祁震说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会如实向掌门禀告。”   祁震看了玉恒一眼,只得说道“玉恒师兄你对掌门直言是了,更何况是你带我们来找金阙长老的。”   “我也没有料到金阙长老的脾气已经这么差了,连门规戒律都不管不顾了。”玉恒的脸色有些阴沉,他身为执戒部的成员,一向逢宗门戒律为最高宗旨来面对任何一个玄天宗弟子,然而金阙长老修为高深、脾气恶劣,是玉恒最不乐见的情况。   祁震问道“金阙长老以前不是这样的吗?对了……你说以前玄天宗的门人都来成器殿求取法器,但是今天我们来到,我发现成器殿附近非常冷清,明显是多日无人光顾的模样了。”   “莫不是金阙长老要专心炼制什么神器,所以摒除外客?”丹华真人试探着说道。   玉恒摇摇头,说道“其实自山下外门道场的万宝阁日益兴旺之后,来成器殿的人也不多了,而且是越来越少,至于金阙长老的脾气与这是否有关,作为后辈弟子,我不敢妄言。”   “万宝阁啊……”祁震低声喃喃道。   丹华真人说道“万宝阁成立足有数十年时间了吧,作为仙道之异军突起的一支,不到一甲子的岁月里,开遍了仙道七宗门前,实在是了不起,连神农谷不少弟子,都是请求万宝阁为其炼制法器。”   说到这里,祁震想起丹华真人留给祁震的那盒用来炼器的琼玉,只不过祁震没有接触炼器之道,所以一直没有用,祁震问道   “神农谷的弟子也让万宝阁帮忙炼制法器吗?”   丹华真人说道“对啊,神农谷虽然擅长炼制外丹饵药,但是那与炼器之道相差甚远,加神农谷门人多是修炼木属功法,要炼制乘法器,恐怕力有未逮,只好借助万宝阁之力。但是我听说,前段时间那位人称三木妙手的应森老人好像被你们玄天宗的人拿下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之前他与我们神农谷也有过合作呢。”   “三木妙手……应森老人啊……”祁震极力压抑脸的苦笑和尴尬,毕竟应森老人是因为自己,被玄天宗监察队扣下,然后又被自己的姨母玉心缘赶走的……但奈何这些话都说不出口。   “对了,看你的样子,还是没有炼制自己的法器,是吗?”丹华真人看着祁震背的长刀,说道“我听说你背的刀是天威谷张家赠予的?若是如此,只需多加炼化,的确不用自己花费心机去炼制法器了。”   祁震摸了摸背的刀柄,有一股安心的感觉传来,说道“嗯,张家铸炼之术通玄入化,而且此刀的材质又是灵质铁,不用多加改造便是天然利器,我很意。”   “灵质铁吗?嗯……你的机缘果然非寻常人可以揣度。”丹华真人脸闪过一丝惊异,随后有陷入沉思当。   祁震问道“哦?怎么了?我也知道自己的机缘有特殊之处,可是也不敢因此有任何骄傲,毕竟仙道漫长无涯,仅有机缘,难测未来道路。”   “你能够这么想,那已经是超出许多人了。”丹华真人慢慢说道“当初我试图将你举荐入神农谷,门师长讨论了许久,其也有一些认为我的举荐值得神农谷考量,奈何掌门认为你杀伐之机太过,怕会动摇神农谷根本,所以才没有赞成。” 第222章 神农   关于被神农谷拒绝收入门下这件事,丹华真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跟祁震提到了,似乎他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小·说··首·发   “丹华道友,你似乎对我没有拜入神农谷门下颇有想法?”祁震问道。   丹华真人脸也有一点憎恨的神色,但随即便像是脱力了一样,叹气道“祁震道友恐怕不知道,若是你日后有机会来神农谷便知道了。神农谷创立仅次于苍云剑宗,在浩土州都是有着相当悠久历史的仙道宗门。”   这点祁震并不怀疑,但是之前与流光真人一番谈话,这些所谓历史悠久的仙道宗门,到了祁震眼里似乎还只是一些新兴宗门似的。   “然而仙魔大战前夕,神农谷见天下纷争战火将其,竟然选择封谷避世,只有少许流落在外的神农谷门人一心与魔道作斗争,直到后来各个仙道宗门决意联合对抗魔道,恐怕神农谷还不愿意出谷面世”丹华真人的语气有些激动。   祁震安慰道“仙道修炼,各门各派有着自己的宗旨,我也不好评价神农谷的作为,但最重要的是,魔道终究落败,而仙道在浩土州之继续维持道统传承,这可以了。”   祁震虽然这么说,但是内心也是另有一番想法丹华真人作为神农谷的弟子,似乎非常主动行走于宗门之外,而且如今回忆起当初在天南之地击杀的那名魔道妖人,丹华真人的表现也十分的凌厉强悍,较之一般的仙道修士手段更加激烈,面对魔道人完全不留余地。   而祁震在逐渐认识各大仙道宗门之后,多少也有一些认识,仙道七宗之内,神农谷、琉璃川、麻衣道多以避世清修为主,即便是门人行走于世俗江湖也不会显露身份;青岚宗、紫宸楼,主要是活动在本宗所在地方,世俗产业也不离这些地域;只有玄天宗、苍云剑宗两家在浩土州各地皆有势力涉足,其自然是以玄天宗势力最为庞大。   宗门的作风,往往也是决定了门弟子的行事风格与修炼方式,神农谷虽然以炼制外丹饵药响著天下仙道,可是出谷行医济世的神农谷门人却是不多,而门求医求药的仙道修士虽多,能够得到医治、甚至是理会的人却是极少。   仙道修炼境界越高,世俗**的确会逐渐减少,神农谷的避世作风其实并不至于让其他宗门有什么不满,但是作为门弟子之一的丹华真人,却是对神农谷这样的作风颇为不忿,连这次前来玄天宗天元论会观礼也是他自己主动提出。   “祁震道友你是不知道,”丹华真人继续说道“刚才那个鼎炉,在我从天南之地带回神农谷之后,门长老大多认为我不该将此物带回谷,因为魔道气息有可能破坏神农谷的草木生发之气,而且责令我将鼎炉带到一处无人荒野销毁……要不是我苦心力劝、言明魔道蠢动,恐怕连前来玄天宗、探访金阙长老的机会都没有。”   “魔道复兴这种危及天下生灵的事情,神农谷的长老们竟然不放在眼里吗?”祁震有些吃惊,毕竟对于仙道而言,与魔道相关的一切事物都应该彻底铲除消灭的,而不是避之无恐不及。   “真是让祁震道友看扁了。”丹华真人语气无奈道。   祁震赶紧摆摆手,说道“我哪里敢,说不定是神农谷的长老们另有想法?而且据我所知,木属功法应对魔道气息,的确是捉襟见肘。”   当初在麓景山谭家治疗谭家二公子之时,丹华真人言明自己的青木真气无法破坏魔道秽气,这或许是神农谷对魔道事物如此忌惮的原因吧。   然而丹华真人摇摇头,说道“我的修为较之谷高人前辈而言能算得了什么?更何况那个小小鼎炉我已经前后检验多次,没有丝毫魔道秽气在内,更何况神农谷内有建木守护众人修炼,魔道也不是这么容易侵蚀其的。”   “建木啊……”祁震没有想到,只停留于传说之的神物竟然在神农谷之存在。   与麒麟砂一样,建木乃是属于古老时代的生灵,传说,建木乃是一棵耸立于天地之间的神树,可通达至清至净的灵气天域、下可通达至沉至浊的地气根脉,是天地灵气来往循环的根本,可以称之为天地之“丹田”。   当然,这也仅仅是传说之的夸大之辞,对于仙道修士而言,建木如此庞大不过是定境之所见灵气庞然的景象,并非真有通天达地的巨大形象,可是这也足以说明建木本身灵气蕴含之丰富,而且建木能够循环天地灵气的传言可信度极高。   建木到底何等模样,祁震自是不知,不过丹华真人这么对祁震一说,也让祁震有些许明白神农谷能够成为仙道七宗的根本在于何处了。   “其实避世清修,玄天宗内也有不少这样的人。”祁震这样说道,尤其是他的师父溯光真人,而且如果不是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麻烦,祁震也有打算安安静静地修炼,奈何俗事缠身。   丹华真人说道“哈,祁震道友你是没来过神农谷,那里看着像是一片生机盎然,可是呆久了感觉死气沉沉,一个个修炼得跟木头似的,半天都不会张嘴说话。哪里像玄天宗,一片勃发之像,我这两天在天元峰,看见不少勤于修习斗的玄天弟子。”   祁震苦笑道“这……人一多,竞争自然激烈了嘛。”   “对,竞争……唉,在神农谷里,找人印证法术都不方便,或许神农谷是差这么一点,我是觉得还差那么一点……”丹华真人啧啧出声。   祁震思考了一下,说道“丹华道友,你若是不嫌弃我修为浅薄,可以与我印证一番啊?”   “当真?”丹华真人十分激动,可是却看见玉恒两眼阴沉地走了过来。   “祁震!你忘了我的职责了么?”   祁震自信笑道“谁说我要出手动武了?玉恒师兄,仙道之,印证修为的方式有很多的吧?难不成只有相互面对面斗法才能印证?”   “……自然不是。”玉恒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勉强承认道。   “那便是了!”祁震一拍脑门,然后四处观望。   他们三人一边聊天一边慢慢行走在山道之,周围皆是参天巨木、浓荫遮蔽天空,祁震走到几棵树木之间的一小块空地,然后擎出背“劈道”,在地画了一个圈,直径不过一丈,随即真气扫荡而过,刀锋有如泥铲,将圈泥土压得平整无,如同一块砖头。   “我家乡有一个小游戏,是弹石丸子,如果是玩游戏,玉恒师兄应该不会阻止吧?”祁震笑着说道,然后将“劈道”插在圆圈之。   玉恒看了看祁震,说道“如若有逾越之处,我会立刻阻止。”   “那行了!”祁震高兴到。   丹华真人走了过来,说道“我行走世俗的时候,也见过类似的孩童游戏,只不过我们要怎么玩?而且你这圆圈也未免太大了吧,更何况以仙道修士的能为,距离数十丈以外都能将石丸子扔进其。”   祁震乐呵呵地笑着,然后身形诡异,向一蹿,竟是单足立在“劈道”刀柄之,说道“那请丹华道友一试了,若你真能将石丸子弹进圈,算我输了!”   丹华真人虽然一向以冷面示人,但是内心高傲,多少有几分好胜之心,不似神农谷传统那般枯朽,随即点头道“那我试一试!”   话音一落,丹华真人向后一跃,法力微微运起,地泥土被御使腾空,在高超法力催动之下抟缩成丸,总共九颗,连番向祁震脚下圆圈射去。   两人皆是仙道修士、法力深厚,自然不会玩这种单纯的孩童游戏,丹华真人也知道内必有玄机,所以暗运法力真气,泥丸射出速度极快,竟是带出丝丝划破空气的响声。   原本足可以射出一个浅坑的泥丸,在进入圆圈之后,竟是有如落在冰面一样,不激起任何尘土,直接滑出圈外。   丹华真人脸色一怔,他看了看祁震,依旧是那般单足而立、脸带微笑,他内心暗道   “祁震刚才画出圆圈之后,以真气扫平表面,然后又将刀插在表面……以刚才波动来看,祁震所修出的,莫非是土属真气?可是这与麓景山之时的表现完全不同,真气属性哪里是轻易改变的?还是说法术的作用?又或者是那柄长刀的妙用?但不管怎么样,泥丸无法在圈停留,那便算不得我占优,看来祁震的修为确实有独到之处,这么短的时间内精进自此……唉,谷那帮老头子真是瞎了眼了!”   丹华真人没有说话,以神识勘察圈情况,发现其表面被真气覆盖,而且顺着长刀,与祁震体内真气循环不息,使得圆圈表面如镜面光滑,任何事物都难以停留,算是轻轻将泥丸放在圆圈之内,也会随着祁震的真气循环,而被缓缓推出圈外。   “原来如此。”丹华真人低喝一声,随即摄回九颗泥丸,青木真气暗运,九颗泥丸在丹华真人双掌之间盘旋如飞,转动飞快,残影连接,像是一个青色的圆环在丹华真人掌间出现。   青木真气催动至极,引起周围一阵阵旋风,一旁的玉恒小心提防,可是见祁震毫无动作,而他自己也想一探究竟。   然而在这个时候,祁震体内真气也如同海浪推高,本通体黄褐色的“劈道”,阵阵生芒,好像强烈的刀芒依附在刀身之,却是凝而不发,让人触目惊心。   “劈道”表面刀芒锐利,地面似乎难承雄力,刀身下沉一寸,丹华真人见状,仿佛窥破玄机所在,九子连珠****如雨。   霎时间林间青光大放,九颗泥丸碧绿如洗,让三人都以为是九颗碧绿色的太阳绽放眼前一般。 第223章 碧剑   丹华真人动至极处,不仅真气催动,在泥丸射出瞬间,再化法力,推波助澜,九颗泥丸好似林一道碧绿霹雳,划过众人眼前。   然而祁震不动如山,单足立于刀柄之,凌空安坐,宛如山根之稳,劈道钉死在地,方圆一丈之地,黄芒进展,圈有如方寸湖泽,让人观之不似实物。   九颗泥丸带着碧绿光芒****而至,莫说是落在一丈方圆的圈,算是一座巍然土山都能轰碎,丹华真人虽然对自己修为自信,然而祁震天赋超群,亦不可以常理度之。   只见九颗碧绿光弹落在圈,滋溜溜地旋转不已,与地黄芒交相辉映,竟是引起阵阵低回婉转的轰鸣声,碧绿光芒势大如惊雷霹雳,势要压黄芒一头,只见圈泥土飞扬,在九颗泥丸旋转飞腾之间,竟然扯出一道细小的风旋。   祁震面无表情,闭目应对,“劈道”再向下沉入一寸左右,飞旋的泥土好似瞬间被吸回地面,而明明毫无动静或者说一直沉静如镜面的圆圈好似向拱起一个微微弧度,但实际仔细观瞧,地面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然而仅仅是这么玄妙的一个刹那,九颗绽放着碧绿光芒的泥丸好似失去控制一样,从慢慢拱起的“山丘”滚下,然后滚动着滑出圈外。   九颗泥丸之蕴藏深厚的青木真气,即便离开了黄芒萦绕的圆圈,已经碧绿依旧,丹华真人手一抖,九子归于掌间。   丹华真人心讶异道“好妙的手法,祁震这是将土属真气运用得极为精妙,简直是窥见五行之法的根本了。”   世间真气之属多种多样,然而以五行真气最为常见,然而真能够将五行真气的任意一种修炼至化境都是不易。   真气与法力不同,根本来自于身体之,人身五脏也具备五行,然而修炼而成的真气却有个别之分;虽然仙道之也有兼备五行之属的真气修炼之法,但是入门门槛极高,对修士的悟性、以及修炼的洞府灵气也有着相当严格的要求,所以仙道之几乎没有兼备五行真气之人。   而像神农谷这样,宗门下精擅木属真气,大多是当今仙道流行倡导的方式,一者前人指导方便、后人不易误入歧途,二来也是立足于宗门根本。   然而五行真气修炼到极致之后,不需要另外催动法力,以修士本身真气之精妙,足可以一堪五行之根本所在。   如同祁震刚才那番作为,土属真气在五行之最是沉重、稳固,但同时山峦起伏也是土属变化之,祁震运动真气、动静相合之间,转化山峦起势,纵然圈地面并没有产生任何变化,但是却能够让圈之物有如处在山坡之,不自觉的滚出真气控制的范围。   而且这种妙用,不仅仅是针对死物,尤其对蕴含真气抑或灵气之物更有效果,丹华真人刚出手之时,圈泥土被高速旋转的泥丸所卷起,然而当祁震再催真气之时,泥土瞬间落回地面,实际是两人以极为细微入毫的方式来斗法。   不过丹华真人却有一些其他的疑虑“五行真气修炼至深之人,举止言行都臻至超凡脱俗之境,但是祁震的表现……当真怪,且让我多试探一番,五行之生克之道玄奥无,我若仅仅是以青木真气强行破之,反而落了下风,不能显我神农谷之手段……”   丹华真人虽然对神农谷之耄耋之士的隐修之举不太赞同,不过他毕竟出身于神农谷,对神农谷的修炼还是抱持着相当高的自信。   更何况有着祁震这样修为的人做对手,丹华真人求之不得,更是好好把握机会。   丹华真人随即身形移转,连退数丈距离,九颗泥丸直窜天,连成一线,立于空,丹华真人全身真气蒸腾有如云霞,顿时林间碧光大作,枝叶为之摇摆不已,呼啸成风,分明是运起法力。   玉恒一直在旁观瞧,见状如此,也暗暗催动法力,一个金刚锥子从袖间滑出,紧紧握在手心,正是他的随身法器“定江针”。   正常来说,碰见这般情形,玉恒有必要出声阻拦,但是祁震与丹华真人两人修为皆不亚于玉恒、正是玉恒眼下正需积累所需见证,所以内心一直希望能够看见两人运起全力的结果。   丹华真人全身法力、真气皆在瞬息之间提至极限,羽衣飘扬,仿佛林真仙一般,双足凌空,点在一片碧叶之,犹有片叶渡江之姿。   “祁震道友且小心了,接下来这道法术名为‘破神千碧’,正是当初剿灭魔道妖人之法!”丹华真人对着祁震大喝道,然而周围轰鸣鼓荡不已的狂风与法力交加,让丹华真人的声音也显得有些飘渺。   不过祁震还是能够清楚听到的,而且当初魔道妖人被天降碧光轰得肉身不全的场景,祁震可是历历在目,自然不敢有所大意。   话语刚落的当下,祁震双手抡动,一手拨动风云、翻搅云雾,一息之间便在掌凝聚雄浑劲力,暗藏骇然灭绝之意,而且竟有一丝丝破晓霞光缠绕指尖;另外一手却是极缓极慢、有如身陷泥沼,却试图拂开周遭尘埃,同时并指成刀,肉掌暗生锋芒斩意。   面对丹华真人催动庞**力,祁震也丝毫不敢放松,左手先是以暗劲真气运起“九极玄真”,同时催动法力运转霞光一式;而右手则施展家传拂尘手,暗劲延伸手臂尽头,斩意也随之渐生,分明是愤斩一式。   祁震一口气将自己所学所悟的四门绝学同时操运而起,让人目不暇接,仿佛祁震身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瞬间都包含着无数招式。   丹华真人见状,内心更是震惊不已,同时催谷体内真气,只觉得丹田阵阵痛楚传来,随即一声长啸,九颗泥丸淹没在碧光之,连成一片,化作一柄惊天长剑,通体碧绿,锋芒无边。   丹华真人一指祁震身下圆圈,碧剑倒转乾坤下,仿佛这一下动弹,让周围天地翻覆颠倒,随后便是一声炸响,碧剑直射无碍,划出一道碧绿长河,让人望之则觉深陷其,足见威能浩大。   反观祁震,双手各自运转不同绝学,却无心直撼对方法术,而是两掌同时下压,在碧剑射来瞬间,五种不同招式法术、两种迥然不同的真气,相互碰撞交击。   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带着地面为之撼动的强大力量,在祁震足下方圆炸开,连人带刀被轰飞天。   祁震瞬间反应,在半空反手握住“劈道”,向外一递,插在一株巨木枝桠,冲击势头强劲,祁震连续几刀方才收住身形冲击,再回头,已经是离地十余丈之高了。   然而当地面的泥土尘埃和轰然爆炸的余波散去之后,祁震看见,泥泞不堪的地面,当初自己画出的圆圈还勉强可认出,只不过被两人强大攻势之下炸得松软的泥土,有一颗被抟缩好的泥丸正处于心。   祁震连蹦带跳,从树落下,非是他不用御风之术,而是现下周围数十丈范围,都被两人攻势余波所及,愤斩所含破法之力尚存,随意运转御风之术,一个不慎,很可能从高处摔落。   “呼是丹华道友赢了,果然还是神农谷的法术厉害啊!”祁震走进圆圈说道。   只见丹华真人站立原地,吐纳许久,脸色慢慢平缓之后才说道“如果这是游戏,我不过胜了祁震道友半分,若这是修士斗法、生死较量,这一刻的我,恐怕已经死了。”   “哪里的话,丹华道友也太谦虚了,刚才那道破神千碧,祁震用尽全力都不过化去九分威能,果真厉害至极。”祁震赞许道。   丹华真人摆摆手,说道“不瞒你说,破神千碧消耗真气异常庞然,当初剿灭那名魔道妖人,我尚且要长吟法诀、谷尽真气才能施展完善,如今虽然施法顺畅流利许多,但是体内真气、以及催动的法力,只够发出一道破神千碧。”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属于宗门的高度机密,然而丹华真人却是在有外人在旁与祁震这么言明,实在是让祁震内心惊诧无,说道   “这……还是丹华道友谦虚了,更何况如此神妙强大之法术,光是一道让人难以招架,若是直面向我射来,恐怕死得是我了。”祁震觉得丹华真人谦虚过头了,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实在是有些出,所以多说几句弥补的话语。   但是丹华真人却不遮掩,直言道“唉,你不用照顾我,仙道七宗彼此打交道这么多年了,各个宗门老一辈的人,相互彼此都有相当的了解,加仙魔大战众人奋尽全力,也能看出各个宗门实力深浅如何……破神千碧我尚未修至深处,这点能为,在你这个玄天宗的新起之秀面前,的确不入法眼了。”   祁震尴尬地说道“反倒是我,所用的没有多少是玄天宗所传正宗,大多都是靠自己一心领悟得来的,当真惭愧。”   丹华真人笑道“这句话你对我说便是了,千万不可再对任何人说。”   “哦?这是为何?”祁震问道。   丹华真人说道“世能够自行参悟法术之人,如今已然寥寥无几,千般法术,基本都是前人所留,非是后人才智不如,不过是凭借传承之厚,坐享其成罢了。然而光是如此,能够将前人所传下的法术一一通晓,都是极为困难。如今仙道断绝法术颇多,一来仙魔大战断绝传承,二来驳杂法术,寻常修士未能有窥破玄妙所在……像你这样,身在玄天宗内,还能摒弃诸多诱惑,自行勤修参悟、新创法术,实在是世所罕见啊!” 第224章 伤脉   祁震与丹华真人两人整理了一下衣衫,刚才一番斗,各自真气法力都是运转到极处,尤其是宽袍大袖,更容易凌乱。   而一直在旁注视的玉恒却是无碍,法器定江针发出阵阵磷光,将玉恒的身子定在原地,立足之处走位地面泥土被祁震两人激战余波翻搅,然而玉恒却好似湍急河水之的礁石,巍峨不动。   “哈哈,玉恒师兄好深的修为啊。”祁震看了看玉恒,笑着说道。   祁震说话之后,玉恒脸色微微泛起异样的红色,分明是气血急促不受控制,寻常人恐怕会被这一下热血冲而导致昏厥,好在玉恒修为高深,勉强压住了这股涌强烈的气血。   “我会如实向掌门禀报的。”玉恒咬着牙关,像是在强撑着一口气在说道。   这林间三人都是炼气境六阶、先天境界的修士,丹华真人修炼日久,经验最是丰富,祁震真气浩然如海,自创绝学极为玄妙,至于玉恒,在执戒部之表现还算突出,可是在对起这两人,若是正面斗法恐怕略逊一筹。   刚才丹华真人的破神千碧与祁震的四式合招交相碰撞,玉恒便知自己大意、未来得及阻拦,只能在紧要关头之下,以定江针封住自身肉身炉鼎全部气息。   定江针是玉恒在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指导下,自己亲手炼制的法器,作为执戒部的一员,玉恒随时准备着要控制、或者捉拿违反门规、试图反抗的门人,定江针的妙用正是在于封闭对方全身气脉,使其不能运转真气、施展法术。   然而面对自己实力强横不少的两人,玉恒自然是没有信心以定江针同时封住两人气脉,所以反其道而行之,以定江针封住自身一身经脉,起了保护防御之用。   可是没想到两人极招相对如此猛烈强悍,加之愤斩破法之力使得定江针护身之力消散几分,导致剧烈余波有如寻到一处洞穿之孔,尽数泄入其。   玉恒也是相当硬气,明明经脉之已经被异种真气侵入其,痛苦难当,却一直死死不说话,直直盯着祁震,让祁震误以为自己做过头了。   “玉恒师兄,是在下错了。”祁震给玉恒施了一礼,说道“你且照实回报掌门吧,如有任何惩罚,祁震都不会避让。”   祁震之前度过了蹉跎劫,内心有几分自得,而且修为渐深、也有突破之机,所以一直跃跃欲试,奈何玉恒一直跟在身旁,没有与别人出手试法印证的机会。   当初在天元峰青石平台遇见的镝锋子,要不是对方地位颇高、而且随意动手真的会影响两派之间的关系,所以祁震才强忍着将对方那种自傲不已的脸庞打成猪头的冲动。   如今倒是好了,祁震与丹华真人交情渐深,而且交谈之间志趣相投,彼此都想相互印证一下自己修为如何,所以祁震才提议弹石丸子的这个游戏,只不过没有想到仙道修士斗法势头会这么大。   玉恒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非常地缓慢,好似老龟吸水一样,周围的空气被玉恒抽纳了一般,过不多久,便从玉恒的周身,散发出一阵极淡的甜腥味。   祁震的五感与神识一样极为灵敏,立刻便说道“玉恒师兄你受伤了?”   玉恒没有说话,好像铁石一样塑造而成的雕像,丹华真人见状,小心地走过去,然后伸手按在玉恒的手腕之间。   “不好!异种真气已经伤及心肺重脉!玉恒道友命在旦夕!”丹华真人双眼一睁,低声向祁震说道。   祁震内心惊讶,两人刚才斗法虽然激烈,可是祁震分明已经刻意以自身绝学化去丹华真人的破神千碧,若非如此,而是两人强行硬撼,那么方圆数百丈的这片林会被两人法术威能夷为平地、寸草不留,而且位于斗争心的两人恐怕也会因此受伤严重。   “不可能,我分明已经化去丹华道友的攻势,虽有余波,但也不至于伤人至此,更何况玉恒师兄与我一般,也是先天境界的修士,肉身炉鼎不会这么脆弱!”祁震十分疑惑,但是也非常焦急,万一玉恒因为自己的一时自得任性而有什么不测,那么祁震恐怕难以安心日后修炼。   “祁震道友你且安心,先扶玉恒道友坐下。”丹华真人毕竟是经验丰富,遇见这种情形,瞬间冷静下来。   祁震将玉恒扶到一个大树底下,将玉恒的身子摆成盘坐姿势,然后看丹华真人从袖间取出好几瓶丹药,然后递来一瓶鹅黄色的肥大瓶子,说道“这内所盛乃是百露润脉膏,取少许点在玉恒道友的心肺重脉以及诸穴窍之,然后以真气渡入体内。”   祁震一点头,然后按照丹华真人所讲,小心将牛油一般的药膏点在玉恒胸口的几处重要穴窍,正当渡入真气之时,丹华真人说道“且慢!”   话音一落,丹华真人便立刻再次给玉恒搭脉,过了一会儿,眉头紧皱地说道“怪……怎么会是这样?”   “丹华道友,发生何事了?”祁震小心问道。   丹华真人小心地看向祁震,然后谨慎说道“有些事情我或许不该问,但是眼下人命关天,祁震道友,你所修的真气难道不是土属真气?为何在玉恒道友体内的异种真气,又变成了当初在麓景山时一般霸道凌厉?”   祁震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沉默一下,斟酌语言说道“这……我所修的的确不是土属真气,这内玄机……还请丹华道友莫要深问。”   祁震明白了,自身的真气依旧是霸道的武斗真气,只不过在经历净水石和陆先生两次转化改造之后,武斗真气有了水土两属,若是刻意集精神调动内特性,则可以模仿出修炼境界颇深的五行真气,所以导致丹华真人刚才一直以为祁震在拜入玄天宗之后,所修真气乃是土属真气。   至于真气之属被转化改造之事,多少关联到玄天宗、尤其是云笙长老未来安排布局,所以祁震不愿意明言,可是眼下危急关头,着实让祁震内心焦急如焚。   丹华真人自然明白这番事理,然后看了看玉恒,说道“我所修的青木真气,对土属真气或许有几分克制之功,可是如今玉恒道友体内异种真气全然霸道起来,我真乃有心无力,而且时间一长,摧折玉恒道友心肺重脉,必死无疑!嗯……这百露润脉膏最需要柔和的真气渡入,并且推宫过血,方能护住心肺重脉……祁震道友,玄天宗之内可有精擅水属真气的高人,我们立刻请其帮忙!”   丹华真人见识过祁震本身真气霸道凌厉之处,连魔道秽气也能相互拼搏消磨的恐怖力量,在仙道的过去历史当,几乎不曾见过,所以必须抓紧时间救治玉恒。   然而丹华真人这么一说,祁震内心猛然一惊,随之平心静气,却是无言。   “祁震道友,时不我待,要不我们赶紧去找天元峰的长老们!”丹华真人十分紧张。   然而话语刚落,祁震全身泛出一阵波光涟漪,好像祁震身处于一片大海汪洋之,微微抬头,双目之有如宝蓝水晶、剔透亮泽,让人怀疑真的是两枚宝石所制成的眼珠子。   “祁震道友你!”丹华真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万万没想到,祁震除了十分擅长土属真气之外,水属真气竟然也有这般造诣。   丹华真人只与祁震双目对视一个瞬间,瞬间神识触及方圆范围之内,好似身处汪洋海底,水汽弥漫四周,连口鼻之都好像有浓浓水汽滚动,却不让人有一丝一毫窒息呛鼻之感,分明是水性之柔的极致表现,让人怀疑祁震是不是修炼了水属真气足有百年的仙道高人。   “你说、我做!”祁震没有多嗦,直接对丹华真人说道。   丹华真人只剩下木然地点点头,他感觉自己好像触及到玄天宗的某些秘密了。祁震被玄天宗重视、传以《玄心鉴》之事,仙道之、人所共知,但是却无太多人真正明白祁震修为到底深浅如何。   原本自以为很是了解祁震、自觉看着祁震从一名刚刚入门的仙道修士成为先天境界的人物,丹华真人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但是直到他看见眼前的祁震,他才知道,这种与众不同不过是自己脑海之自尊带来的臆想罢了。   然而丹华真人也只是愣了一个瞬间,随后赶紧说道“以水属真气,将百露润脉膏渡入体内,好似水泡裹住内药力一样,然后真气遍及心肺重脉,逢伤痕缺损之处,便将药力释放开来。水属真气宜轻柔绵和,顺玉恒道友本身真气流转而动,不伤根本,流转于经脉之,运转周天……”   丹华真人一边说,一边再多添加少许百露润脉膏在重要穴窍之,只见祁震全身绽放莹莹蓝光,笼罩着玉恒全身,身虽不动,可是周围空气之水汽更甚,竟然以自身真气牵动一方土地的变化,足见祁震对水属真气掌握也相当深厚。   “过三关、下气海,不可侵扰玉恒道友丹田之的真气种子,要想玉恒道友彻底恢复,还需要他自身真气与经脉契合完善,然后顺流而下,将异种真气逼至身体四肢尽头,再以水属真气覆裹引出体外……”   祁震按着丹华真人所说,将残存在玉恒体内的武斗真气,以异化水属的真气追逐驱赶,一路以百露润脉膏的药力修复经脉,然后终于将四股武斗真气,有如丝缕一般,从玉恒四肢末端抽出,好像扯出一条极为纤细的银白丝线,丹华真人观之,也不禁心惊,暗道   “这几乎凝结成实体的真气,到底有多么可怕。”   在这个瞬间,祁震伸手一抓,将四股真气扯走扔开,将远处地面炸出一个浅坑。 第225章 卸任   被抽出的武斗真气,好似从蚕茧之扯出的细细丝线,然后被祁震随意抓成一团,向外扔开,仿佛凝结成实体的恐怖真气,在林间松软的土地,被炸出一阵土浪。   丹华真人尚且处于震惊之,听见祁震说道“丹华道友,接下来做什么?”   “呃……先让我看看。”丹华真人从震惊之恢复过来,然后搭脉切腕,小心翼翼地检查玉恒体内经脉,然后说道“还好,从危急关头渡过了。”   祁震体内运转如飞的真气也渐渐缓慢下来,周身如汪洋巨泽一般的湛蓝气息也逐渐消退,双眼也恢复了寻常的乌黑,周围空气之的潮湿水汽好似也随风流散了一样。   这样收放自如的强大修为,丹华真人不敢多言,可是内心无数念头电闪而过,甚至不敢看向祁震,而是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受伤的玉恒身。   “玉恒道友心肺重脉已经有百露润脉膏的药力护住,幸亏救治及时,受伤还不算太重,后面的痊愈需要玉恒道友自己了。”   丹华真人说罢,玉恒身的神气波动起了一些变化,随即睁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缓缓吐出。   “我昏迷了多久?”玉恒一睁眼问道。   祁震说道“玉恒师兄请放心,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玉恒看了祁震一眼,眼带着一丝莫名的责怪与怒意,说道“看来以我的能力,是没法继续担任监管之责了。”   说罢,褪去左臂衣袖,对着手腕之的白玉手镯,说道“执戒部成员玉恒,因行动受伤,请求卸任监管外门弟子祁震工作。”   玉恒的语气较之过去多了几分怒意与急促,之前那种波澜不惊的严肃已经逐渐消失了。   祁震脸露出一丝歉意,说道“玉恒师兄,你不必如此,我保证,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还请你消消气。”   仙道修士并不是真正将七情六欲完全消除,只不过因为修炼的不同,会将各人的情绪渐渐隐于平静之下,只不过像玉恒这样,心思刚正而难有动摇之人,竟然也会被祁震气得消极怠工,这可真的是让祁震吓了一跳。   “我并非生气,能力不足而已。”玉恒没有看向祁震,要说他对祁震的行为没有丝毫感觉,那也是出于性格,但是更多是对自己没有尽职的愤怒,因为一时期望能够修炼见闻更多,竟是忘却掌门命令,放任祁震的这番行为。   只过一会儿,玉恒手腕之的白玉手镯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玉恒低头看了一下,然后说道“掌门已经同意了。”   说罢,玉恒靠着背后的大树艰苦站起身来,虽然说体内的异种真气被祁震抽丝剥茧一样取走,可是体内伤势带来的痛楚却依旧。   玉恒整理一下衣服,拍拍尘土,不发一言,然后离开林间,顺着山道离开。   祁震看着玉恒的背影,叹气道“丹华道友,看来我有些明白你们神农谷的那些师长前辈了。”   “怎么说?”丹华真人问道。   “我并不像仙道之浸淫多年高人修士,懂得清静修心,反倒是习惯放纵心性、好胜拼斗,玄天宗能容我实属不易,又何必去打扰神农谷的清静呢?”祁震明白,自己的心性并不适合真正的避世清修。   “或许吧,但说不定事情也不是你想象那样。”丹华真人试图解释道,但是他连自己都无法说服了,自从看见祁震能够将水土两属的真气运用得这么神妙,他多少能够猜出祁震在玄天宗的地位和重要性是如何的了,神农谷不将祁震收入门下,并非是单纯为了宗门的清静,而是从一开始,祁震不可能被玄天宗以外的宗门收下。   祁震微微叹气,然后与丹华真人两人离开林间。   在回到青石平台之后,祁震两人再次遇见神农谷长老栖梧桐,得知他们将要与玄天宗的掌门流光真人会面,像天元论会这种大事,前后往往也是各大宗门之间交流的重要场所,丹华真人此次便是要将天南之地有魔道人的消息告知玄天宗。   祁震与丹华真人和栖梧桐分别告别,然后又独自一人留在了青石平台,寂寥无事。   在祁震无聊之际,一人从身后悄然而至,轻轻拍了一下祁震的肩膀。   祁震的武斗真气十分敏锐,却并非是与常人一般能够懂得思考,若无祁震意识的主导,好似脱缰的野马,来人一拍祁震肩膀,却是引起武斗真气猛然反扑,只见祁震肩膀一道气劲炸起,听得一声娇柔的喊疼声。   “哎呀!”   “谁?!”祁震突然转过身来,才发觉自己刚才竟然完全丧失了精神的集,让人随意靠近自己的身后,若是对方有意谋害自己,现在的祁震恐怕已经是一条死尸了。   然而当祁震转过身后,看见一袭红衣,正是兰居洞府的任红衣。   任红衣捂着自己的左手,不住地吹气,眼角之也含着几滴泪水,欲坠未坠。   “原来是你。”祁震看见任红衣的动作,有一些愧疚。   任红衣瞪了祁震一眼,嘟囔道“我不是偷袭了你一次嘛,至于这样吗?”   祁震脸色尴尬,但是想起之前玉恒的情况,赶紧担忧起来,一把将任红衣的左手握住,然后拉进仔细打量,然后问道   “你的手没受伤吧?疼不疼?经脉之有没有感觉到异种真气?”   祁震连问几个问题,然而任红衣被祁震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整个人怔立在原地丝毫不动,只有泛得满脸的红晕,似乎要这一身红衣来得更加鲜艳。   “你、你干什么?!”任红衣一把将自己的左手抽出祁震的掌间,背在身后,声音也异常的娇羞。   祁震担忧道“你别管我,你先仔细感觉一下自己体内可一切如常?千万不要漏过一丝细节!”   任红衣看着祁震那紧张的神情,不知道为何心底突然一软,说道“那好吧……”   说罢,任红衣闭起双目,内视体内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然后说道“没什么事情啊?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祁震下打量任红衣许久,的确没有发现她的神气波动有任何异常,才说道“没事好、没事好。”   任红衣双手抱胸,有些不悦地说道“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不过是一道小小气劲,真以为这能够伤得了我了?”   祁震立刻否认道“不不不!是我搞错了,任红衣师姐修为高深,自然不可能这样受伤。”   祁震自己细细回想了一番,刚才那道自发的气劲,完全是无意之,而且任红衣来意不带杀机,所以武斗真气的反应相当弱小,完全不至于会伤到任红衣,最多是让触碰的手掌有些痛楚。   “哼!真当自己是什么玄天宗的新秀了?你可要知道,仙道修炼不是为了名声派头,更何况你现在在玄天宗的名声可一点都不好。”任红衣看了看祁震,虽然刚才那副担忧自己的相貌让自己内心颇为感动,但是随后又立刻变回那张啥都不懂的发呆模样,真是块木头!   祁震艰苦地耸起肩膀,然后好似放松一样卸下力气,说道“没办法,我原本也不想的,是有些时候控制不了自己,希望不是修炼出了什么差错。”   “控制不了自己?什么意思?我看你的模样不像是走火入魔的啊。”任红衣听祁震这么说,像是内心确实有什么心事。   祁震说道“的确不是走火入魔,但是行事决断之时,偶尔会让心思信马由缰,而且事前事后无法察觉,总以为是理所当然,而且无意伤到他人,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祁震对玉恒一事很是内疚,其实当初环境,玉恒以定江针封住自身气脉,实际是将防御完全交给定江针的法力,缺不料祁震的愤斩一式将定江针的防御化去些许,好像鸡蛋被凿穿了外壳,内里全是软弱的蛋黄蛋清,自然受不了半分武斗真气的霸道。   定江针的设计,完全没有预想到会遭遇像祁震这样的人,所以玉恒的受伤完全是意料之外,然而祁震不知内情,只好将所有责任都归于自己身。   然而当任红衣听闻之后,却是对祁震说道“伤到别人伤到呗,事后道歉不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任红衣双手叉腰,她觉得自己所说的是道理,祁震脸苦笑,从任龙亭那里了解到,任红衣是典型的大小姐的性格,做事毫无顾忌,加之天资聪颖、修为高深,有这样的想法确实不怪。   “并不是任何人都像白鳞巨蟒一样生机强悍、难以伤及。”祁震只能这样跟任红衣解释道。   “她叫小白!”任红衣补充道。   “好好好,小白!叫它小白。”祁震只好顺从任红衣,“不过它个头这么大,为什么你叫它小白?”   任红衣哼了一声,好像是在嘲笑祁震的愚蠢,说道“这你不知道了吧?妖兽生机虽然强悍,岁月长久之后,智慧也会慢慢增长,但是这个过程要人缓慢许多,更何况妖兽族群又不似人类一般有教化之流,小白虽然在玄天山脉可以畅行无阻,可是却没有哪一头妖兽有资格做她的师长,所以别看她长得这么大,脑袋里的性格却是跟三四岁小孩一样天真……不过那当然是对于人而言。”   祁震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过去他在天南之地,长辈告诉他关于妖兽的一切,无不是可憎可恨,是天南之地所有人类的敌人,只不过如今拜入玄天宗门下,眼界知识逐渐开阔,方才明白,妖兽在这片浩大土地之,是扮演着何等重要的角色,若完全将世所有妖兽消灭殆尽,那么这片土地的生机也会逐渐衰败。 第226章 丽水   “话说,任师姐你怎么来到天元峰了?”祁震问道。   任红衣瞪了祁震一眼,好像看见一名傻瓜似的,说道“还能干什么?天元论会难道还不来吗?”   “对对对,是我糊涂了。”祁震说笑道。   任红衣看了看周围,神情有些疑惑,说道“什么东西都没有嘛,天元论会是要搞什么?长门的人也太过于悠闲了吧。”   祁震知道几分内情,但是事情机密,自然不能与任红衣解释,于是说道“掌门自有决断吧,说不定到时候会让众多弟子吃惊?”   任红衣说道“嗯,像这样提前举办天元论会的事情还真是少有,过去天元论会都是每十二年一届,暗合地支之数,内藏玄机,掌门真人这一次不惜力排众议,提前举行,实在是匪夷所思。”   祁震微微点头,却没有说话,天元论会乃是玄天宗开创过千年的传统,随便更改举办日期,引来争议不说,任凭谁都能看出背后有问题,否则不可能让堂堂玄天宗掌门运用这种方式来举办天元论会。   “你在想什么?”任红衣突然靠近祁震,俏脸距离祁震的双眼不过半尺距离,似乎连轻浅的吐息、也带着芝兰香气涌进祁震口鼻之间。   祁震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却不料任红衣跟了过来,眼神怪地说道“你在躲什么?”   “任师姐你靠得太近了……”祁震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同时眼神不住地向下瞄。   任红衣的身材可谓是曲线玲珑,而且在一双修长腿胫衬托之下,身高不亚于祁震,一袭红衣紧紧包裹着全身,胸前起伏伟岸,几乎要贴在祁震胸膛之。   任红衣顺着祁震的眼神向下看了一下,脸色微微发红,向后站直了身子,干咳了几声,然后瞄着祁震说道   “没想到你还挺害羞的嘛,跟你斗法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   祁震说道“这……两者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任红衣笑道“你可不知道,现在玄天宗里很多人都在猜测你祁震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我是怎么样的人,似乎不重要吧,只要不触犯宗门戒律、不是作奸犯科之人好了。”祁震自觉,仙道修炼根本是在于自己,他人的眼光不能够决定自己的修炼进展如何。   任红衣看着祁震,然后示意祁震跟,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这种想法,很多刚拜入仙道宗门的人都有,只可惜现实并非如此。”   “任师姐也不像是深究这方面的人。”祁震觉得有些怪,任红衣给他的印象是相当娇蛮成性的,不会是在意他人眼光的人。   “嗯哼哼……”任红衣发出一些很是怪的声调,然后挣扎一下,方才说道“好吧,我跟你说实话吧,是我爹让我这么做的。”   “龙亭真人?”祁震能够猜测出几分,但是依旧不明白具体是去干什么。   任红衣说道“你跟我来明白了。”   两人走到一处偏殿,周围来往的大多数都是玄天宗的女弟子为主,一时之间来往之人莺莺燕燕,让祁震很是惊。   然而一路之遇见不少玄天宗女弟子,当她们看见任红衣身后的祁震之时,神色各异,有的像是看见什么稀罕事物,有的则是蹙眉瞪眼,也有一些好像恨不得扑过来要跟祁震询问一番。   “这里是什么地方?”祁震低声向前面的任红衣问道。   任红衣好像也没有料到祁震的出现会这么受到瞩目,所幸任红衣的向来我行我素,目不斜视继续走着,对祁震回答道“你跟着是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还是引来了众多女弟子的悄声议论,而且她们嚼耳根的水平可要寻常男弟子要厉害多了   “你们看你们看,那个是祁震。”   “嗯,长得倒是挺拔,可惜不够白净。”   “嘿嘿,你以为所有人都跟琉璃川的独孤胤一样吗?我听说啊,祁震在外门道场可是凶名远播,手段狠辣得不行,可不是独孤公子那样的质翩翩。”   “不过你们仔细瞧,那个不是任红衣嘛?一个背着重剑、一个身负长刀,倒是挺般配的。”   “嘻嘻,莫不是这任红衣看祁震了?”   “可是这任红衣出了名的任性,之前我们与几个师姐师妹想去兰居洞府借一些草药,却不料被她赶走。”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这还不止,我听说任红衣与玄天山脉里的妖兽结交而行,真是想不明白,这样的人,宗门为什么不惩罚?”   说到这里,以任红衣与祁震两人的修为,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而且实际这些女弟子也是刻意说给任红衣听见,只不过自恃人多,所以不加以掩饰。   可是任红衣却受不了了,起与祁震的关系,她对旁人侮辱白鳞巨蟒等事非常在意,回头瞪向那群窃窃私语的女弟子。   锐利眼神之下,那群女弟子却也毫不畏惧,带着不满的意味回视,这样反而激起了任红衣的愤怒,反手欲拔出背巨剑阑珊。   祁震赶紧前阻止,并且低声劝阻道“任师姐请冷静!旁人言语无用,小白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她们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时值天元论会,长门之门规戒律执行严厉,任师姐还请三思!”   听到祁震这番劝阻,任红衣不住地喘气,肩膀起伏不定,像是在压抑胸强大怒火,过了好久,周围的女弟子们逐渐离开,方才勉强消气。   “人言可畏,这种事情我还是明白的。”任红衣低着头说道。   祁震问道“任师姐的意思是?”   “她们这样说个不停,迟早玄天宗之内会形成一股潮流,到时候小白身处玄天山脉只会更加危险,这种道理你应该明白吧。”任红衣虽然行事任性,但是不得不说经验要祁震丰富。   祁震思考了一下,问道“任师姐的意思是,如果玄天宗之内对我的评价有了某种定性,会对我日后在宗门内的修炼产生影响吗?”   “还不算笨。”任红衣语气变得谨慎起来,说道“现在玄天宗、乃至仙道之对你的评价依旧是褒贬不一的,但万一日后负面评价占据风,那么你在玄天宗里可未必能像今天一样四处自由行走了。”   “我想任师姐此行是为了帮我解决这种事情?”祁震问道。   任红衣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能算是解决吧,只能是尽力让你的名声不至于太差。而且这个方法也是我爹提出来的,要不是看在你帮过小白一次的份,我可不会帮你。”   “那还是要多谢任师姐这番辛苦。”祁震向任红衣微微行礼。   “别说这么多了,走吧。”任红衣一挥手,带着祁震继续前行。   转过几个弯,起之前见到过的长门各种建筑,此处殿室更加精致巧妙,路边的一草一木似乎都是被人为刻意安排出一个非常和谐的格局。   祁震虽然不懂得风水堪舆,但是修为到了,多少还是能够感受到布置出此地之人的修为是何等的高超。   两人来到一间小屋之前,任红衣对着屋内说道“晚辈任红衣、携祁震,拜见丽水凝前辈!”   说罢,小屋房门无声自开,同时一阵香风传出,让祁震内心不禁微微一荡。   “原来是小红衣,请进吧。”从屋传出一个清丽绝致的女声,对任红衣似乎颇为爱护。   任红衣带着祁震,脚步小心轻盈,走进屋,见一名青衣女子,端坐于茶几之后,细心地烹煮香茗。   茶几之前另有两个空座,青衣女子示意两人坐下,然后任红衣对祁震介绍道   “这位丽水凝前辈乃是青岚宗的长老,也是青岚五姝之一,你今天能见到这位前辈,实属不易了。”   祁震一听是青岚宗的门人,赶紧起身行礼,而丽水凝却没有一丝架子,轻轻摆手,让祁震坐下,然后像是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我与小红衣的父母颇有交情,年轻时曾一同游历浩土,这一次是我代表青岚宗前来观礼,小红衣的父亲知道之后,让我好好见识一下那个叫做祁震的年轻弟子,真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祁震看了看任红衣,然后对着丽水凝行礼道“前辈过奖了,也是龙亭真人赏识。”   “来之前我听说了,你是祁雨的哥哥?”丽水凝好似一眼看穿祁震的想法似的,直接问道。   祁震点头道“不错……我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不知她近况如何?”   丽水凝脸带微笑,如清水一般淡雅,说道“祁雨虽然是我师姐华光郁的弟子,可是我们几个师姐妹都对她多加教导,最近她也在闭关,为将来一些事情做准备。”   听到这里,祁震明白了,祁雨这是要前往天南之地的丽雪芳渊做准备。   “多谢前辈对我小妹的照顾与教导。”祁震行礼道。   “这是理所当然的。”丽水凝说道“你可知祁雨的母亲是何人吗?”   “这……”祁震有些预感,祁雨的母亲与青岚宗脱不开关系,即便他对这个继母几乎没有任何记忆。   丽水凝笑了笑,好像知道祁震脑海正在思考什么,说道“祁雨的母亲名叫华真弦,正是青岚五姝华光郁的妹妹。”   到现在祁震终于明白,当年祁家远在边陲蛮荒之地,但是祁雨依旧能够去到浩土州、拜入青岚宗之下,原来内还有这等关联。   但是祁震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祁雨前往青岚宗之后,与祁家几乎没有往来,若祁震猜测无误,自己父亲祁刚与青岚宗往来书信之人,正是祁雨的师父华光郁。   “前辈,祁震斗胆问一句……祁雨她,知道父亲已经逝世的消息吗?”   祁震直直盯着丽水凝,对方回避了祁震的视线,脸清雅之姿也消失了,说道“祁雨需要一个杜绝大悲大喜的环境修炼,祁家的一切事情,我们都没有对她说明。” 第227章 拉拢   丽水凝继续说道“至于你在仙道之名声大噪,我们也不至于完全隐瞒,说你拜入玄天宗门下了,至于祁雨她具体怎样想的,也没有与我这个师叔说。 ”   祁震脸五感交集,但是依旧感激丽水凝,说道“多谢前辈告知我这番事情。”   “你有什么要让我转告祁雨的吗?”丽水凝问道。   祁震思考了一下,内心虽然有着千言万语,但是却在当下连半句话都挤不出来,只好勉强说道“让祁雨妹妹照顾好自己,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去见她,家一切安好,不用担心。”   “嗯。”丽水凝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带着欣赏的神情看向祁震,说道“龙亭真人果然没有看漏眼,你的确是能干大事的人。”   “前辈说笑了,祁震言辞笨拙,想说什么也无法表达清楚。”祁震脸略微有些苦意。   然而丽水凝却看了看任红衣,说道“一个与自己分离多年的妹妹,内心压抑的思念与亲情是何等厚重,却能够在眼下重要关头把持得当,这样的人心性确实一流。”   “凝阿姨,您可别顾着夸他啊,他是一个呆子!”任红衣在一旁说道。   丽水凝脸笑容宜人、让人观之内心为之一动,说道“怎么?祁震这个人可聪明得很,我不过说了几句话,他对妹妹在青岚宗的事情接受完全,好像早知晓一般,说不定早在见到我之前,他对祁雨身在青岚宗的许多事情了解透彻了,不是吗?”   最后的那个问题,丽水凝是看着祁震发问的,祁震虽然的确如丽水凝所说一般,甚至有些事情在还没有离开祁家的时候已经探寻出一些端倪。   “怎么你们都这么夸祁震嘛?他除了挥舞背那柄长刀,还会什么?”任红衣有些不满地说道。   丽水凝给任红衣面前的茶杯沏满,笑着说道“小红衣啊,你可别忘了,你自己还背着一把阑珊呢。”   任红衣嘟着嘴巴,一口气将茶水喝干净。   丽水凝捧起面前的茶杯,递到自己嘴边,朱唇微张,饮下少许,然后说道“你们这一次的来意,我十分清楚,龙亭真人希望祁震你能够与青岚宗交好,至少在仙道之内,不要有太多关于你的贬低之声。”   “多谢龙亭真人厚爱,祁震没想到真人能够料想这么长远。”祁震颇为震惊,因为他没有想到,这种事情竟然是由任龙亭来做,而不是云笙长老或者说掌门流光真人的决定。   丽水凝放下茶杯,说道“龙亭真人看事有深入剖析之能,他这么做也是与你有结交之意。”   “哼!”说到结交之意,一旁的任红衣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针对祁震还是针对她的父亲。   丽水凝嘴角微微翘起,继续说道“只不过当初他也没有料到,你的妹妹祁雨是青岚宗的一员,出于仙道七宗之内,只有青岚宗只收女弟子、与你看似关系最为遥远,又看出青岚宗在仙道之对话语的导向作用,所以才与我相商。”   “弟子不明白,除去祁雨的那一层关系外,祁震与青岚宗关系遥远,为何前辈还愿意接见弟子。”祁震很是怪,作为一名男子,青岚宗长老丽水凝完全可以不理会他自己。   “青岚宗是只收女弟子,但是却不代表对世所有男子都不假辞色。”丽水凝说道“时值天下仙道动乱将起之际,多一分助力是所有仙道宗门都愿意乐见的事情,你在玄天宗一直是外门弟子的身份,要想拉拢你,方法实在很多。”   “弟子虽然只是玄天宗的外门弟子,却也不是这么轻易受人拉拢、向人妥协之辈。”祁震声明道。   “这一点我自然看得出来。”丽水凝看着祁震说道“但是你也不用对拉拢一事这么抗拒,实际玄天宗这样人数庞大的宗门,并没有能力照顾到所有弟子的方方面面,即便是流光真人最重视的二弟子莫机锋,不也是一年到头在门外游历?那他所接触到的人事,若说没有半分拉拢结交,这又怎么可能?”   “这……前辈说得没错。”祁震不能反驳,仙道修炼并不是完全独自一人埋头苦练,更何况眼下情形,自己注定要身处于众人交锋博弈的心。   看见祁震这么快能有所领悟,丽水凝也是心喜悦,说道“青岚宗的确门都是女子,可是也不禁与外界修士来往,当然,也不乏一些无耻之辈贪慕青岚宗弟子的姿色。”   任红衣此时插嘴道“凝阿姨,你只要说一句,那些登徒子让我来解决!”   “哈哈,小红衣还是这般的犀利。”丽水凝脸挂着微笑说道,然后转过去对祁震说道“但是只有单纯的对抗,这不是一个仙道宗门的立世之道,宗门传承于世,需要恩威并存,威在于修为实力,恩则在于人事来往。”   听到这里,祁震也有几分明白了,像青岚宗这样门皆是女子的宗门,最好、也是最方便的方式,是为门女子寻求夫婿,而且对象也必须是有着相当潜力、或者修为高深的修士。   “我座下有一名叫做青鸾的弟子,性情淑静,待人最是体贴温柔,若是你有意,我可以与你引荐,如何?”   果不其然,丽水凝直接抛出这个巨大的诱惑,以门弟子、而且是座下弟子结亲为根由,直接将祁震与青岚宗搭关系。   超出祁震估计的,是丽水凝这般开放的态度,他印象之,青岚宗的女修士们算再怎么和善,也不会何茗那种温和多少。   “前辈……弟子还不曾想过这种事……”祁震本想拒绝,但是唯恐对方反对自己心生厌恶。   “哦?怎么?觉得我青岚宗的弟子攀不起玄天宗门人的高枝了?”丽水凝问道。   祁震摇头道“我不过玄天宗一介外门弟子,是我攀不起青岚宗的仙子们。”   “那……是不喜欢我的弟子青鸾?你大可放心,青岚宗之内,几无容姿浅陋之人,而青鸾修为与你相仿、生性贤淑,足可以成为你的助力。”丽水凝继续说道。   祁震担心道“弟子与青鸾仙子素不相识,更何况要谈婚论嫁。”   “听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有意人了?我好似并无打听到类似消息。”丽水凝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任红衣,发现她此刻眼睛盯着脚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震否认道“自是没有,弟子仍然打算专心修炼。”   这个时候,在一旁听了许久的任红衣发作道“祁震,人家这么好的条件,你干嘛非要推辞不可?我虽然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但这好歹也是我爹一番心思。”   祁震反问道“任师姐,若是龙亭真人为你选择日后的丈夫、而不经过你的同意呢?”   “他敢?!”任红衣站起身来大声道,似乎这件事情起白鳞巨蟒更加严重。   “那便是了,”祁震转过去与丽水凝说道“仙道之的婚嫁、结伴道侣,各有缘分所牵,或携手一生、或结伴百年,又或者独修一生已近千年,最重要的,在于缘之一字。弟子与青鸾仙子素未相见,前辈要为我等安排婚事,这岂不是太早太急了吗?”   “哈!果然在香饵面前依旧不动如山。”丽水凝再次赞叹道“祁震你可知道,仙道之,只要我们青岚宗稍稍透露有哪名弟子有婚嫁之意,山门之外有多少当代才俊排队等候吗?”   “弟子不知。”祁震非常直白。   “那你也不用知道了。”丽水凝似乎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   祁震沉默一阵,心知自己这番拒绝,多少让对方不满,毕竟丽水凝可是以座下弟子作为祁震婚配对象,而且一旦祁震答应了,以丽水凝的修为以及身份地位,便没有拒绝可能,足见青岚宗在对于祁震是出了多大力气。   “弟子修为低下、目光短浅,恐怕无法承接前辈厚爱,但弟子明白,凡是拉拢结交,皆是你来我往。前辈对弟子如此重视,必定有用到弟子的地方,不如前辈先提出弟子需行何事,待得弟子能够完成一二,再来讨论是何等报酬不迟。”   其实祁震并不是对于所谓的拉拢结交这么抗拒,他自己是出身于世家大族,对这些事情算不曾亲身经历,目睹耳闻也不在少数,只不过他不喜欢别人先予以利益,然后好似自己有亏欠于对方似的,处处受人制约。   “报酬?你倒是直白,可是你又有什么值得我们青岚宗所要拜托请求的?”丽水凝反问道。   祁震说道“这不是弟子的问题吗?若是没有,弟子大可现在离开,若是有,前辈不如直言。”   丽水凝微微抬了抬下巴,像是在检视着什么、又好象是在警惕着什么,而一旁的任红衣先开口道   “祁震,你这样未免太过失礼了吧。”   “小红衣,你不用担心……祁震,你说我们青岚宗要你干什么呢?你试着猜一下。”丽水凝像是有意在考察祁震一般。   祁震眯了眯眼睛,可是任凭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青岚宗对他自己还能有什么请求之事,祁震虽然在仙道之已经创下一些名声,可这也是依托玄天宗的威势而得到的,若是自己有任何行动,必然与玄天宗脱不了干系。   “弟子猜不出,还请前辈指教。”祁震最后还是放弃了思考。   丽水凝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我们想请你,将霞风洞府的净水石拿到手,然后交给青岚宗。”   祁震猛地站起,眼神凌厉,紧紧盯着丽水凝,声音低沉道“前辈若是想取得净水石,从弟子下手也未免卑鄙了吧!” 第228章 心危   “哦?何来卑鄙之说?”丽水凝问道。   祁震眼神直视对方,说道“我并不知道前辈是如何知晓净水石在霞风洞府之,可是无论如何,净水石非是属于弟子一人之物,更没有资格决定其所属何人。若是青岚宗有任何需求,应该向我师父溯光真人言明来意,而不是与我交谈。”   祁震站起身来正欲离开,同时还说道“前辈与青岚宗照料祁雨妹妹,祁震没法感激,此间之事当没有发生过吧!”   一旁的任红衣也站了起来,她没想到祁震会突然这么激动,至于净水石的事情,她事前完全不知道。   不过在祁震即将离开之时,丽水凝说道“要是我说这件事和祁雨有关呢?”   祁震侧过身子,对丽水凝抱着十分的警惕与怀疑之心,说道“别卖关子,到底怎么一回事?”   祁震并不在乎自己的举动会让对方怎么看待,可是祁雨身在青岚宗之内,要是自己的决定间接让祁雨受伤害,那么祁震只能追悔莫及了。   丽水凝摆弄着眼前的茶具,好像手握胜券、悠哉游哉地说道“这一点嘛……我不能言明,但是事关祁雨未来的修炼、也与青岚宗的传承大大有关。”   祁震将手按在门把之,说道“前辈不说明来意想法,恕祁震不能听下去!”   讨价还价的事情,祁震也不是不会,如果仅仅是因为祁雨,丽水凝或许还不至于以这种方式和祁震对话,想必净水石与青岚宗有什么关联。   丽水凝抬眼微微看了一下祁震,然后又低头继续看着茶几,以手指轻点茶水,在桌面划动,说道   “小红衣,你先出去好吗?也别让旁人接近这里。”   任红衣看了看丽水凝,然后眼暗含担忧地看了看祁震,只好点头。祁震让开房门,让任红衣安静离开。   当任红衣走远之后,丽水凝说道“眼下仙道之暗流涌动,你或许不知,有一支久远之前流传下来的旁门散修,与青岚宗的先代掌门有所仇怨,在半年之前与青岚宗约战,青岚宗本想不予以理会,却有好几名弟子在宗门之内神秘惨死,导致掌门被迫开始应对此事。”   祁震微微皱眉,问道“是哪路散修有这般实力?”   能够在青岚宗之内任意出入行走、却又不被青岚宗之内的高手注意到,这样的人物修为实力相当可怕,而且丽水凝话语之间不似有伪,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旁门散修,暗害青岚宗的弟子,那么祁雨实际也身处危险之。   祁震与祁雨虽然多年曾相见,感情也不一定非常深厚,可是祁震还是不愿意有别人伤害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   “说起来也好笑,其实这位旁门散修的传承之祖与青岚宗开宗祖师也有一些关联,传闻两人过去曾经是爱侣,只是不知为何,后来两人彼此仇视……当然,传承至今,那支旁门散修如今与青岚宗倒不至于有这般爱恨纠葛,反倒是对我青岚宗之内的传承十分觊觎,并且要我们交出青岚宗的镇派法器无弦琴。”   祁震曾经听说过,青岚宗的镇派法器乃是名为“无弦琴”的神器,只不过无弦何以成琴,祁震只能将其当作是传说。   “在我看来,应对这样的旁门散修,青岚宗不是应该结合门力量,安排布局,使其难以遁逃,再集宗门实力一举击杀吗?总不可能交出宗门神器吧?”祁震问道。   丽水凝微笑道“自然不可能,但是那支旁门散修所修功法,对青岚宗的修炼根底似乎有克制之能,而且行踪隐蔽,青岚宗搜寻近半年之久,依旧一无所获。”   “那么这与祁雨、或者跟净水石有什么关联?”祁震问道。   丽水凝沉默了一会儿,只见指尖划动停止,淡淡的水痕逐渐蒸发殆尽,一阵柔和的法力笼罩住整个房间,然后说道   “净水石能够让青岚宗炼制出一件世间至宝,这件至宝可以使得青岚宗的法术威能更一层楼,而这门法术,如今正是让祁雨修炼,还差最后一步。”   祁震微微感应周围,并无对方杀气,只是一个笼罩声光的法术,然后祁震脑海之也是无数个念头在旋转,听丽水凝的语气,青岚宗是打算让祁雨去对付这支旁门散修。   祁震仍然坚持说道“若是真的有这支能够威胁青岚宗传承的旁门散修,为何你们不找其他宗门进行协助,尤其是玄天宗?”   丽水凝轻笑一声,感叹道“这本是本门事务,若换做是你,你愿意吗?”   祁震笑道“前辈愿意以座下高徒为之婚配、以求净水石,何为不能以同样的方式,笼络修为实力更为高强之辈?让这些人去帮助青岚宗去击杀围剿那支旁门散修?”   丽水凝脸色虽然没有变化,可是周身法力渐渐凝聚,分明是内心情感有所摆动,听她说道“在你看来,青岚宗如同青楼勾栏一般的地方吗?祁震,我让你能够与青岚宗能够结缘分,这种事情在仙道之本罕见,你不答应还则罢了,为何还要这般侮辱我青岚宗?真当我们女子好欺负吗?”   话语一落,祁震只感觉周身被无形巨力压迫,顿时手脚难以动弹,武斗真气自发感应,不断向外冲击,却好似泥牛入海,泛不起一丝波澜。   然而向祁震压迫而来的力量并没有让祁震感觉到难受,而且这道法术早在一开始,是在丽水凝的指尖暗暗准备下了,祁震想反应,此刻也已经晚了。   “我说过了,前辈找错人了,净水石非是祁震之物,你们应该去找我的师父溯光真人,至于他老人家给不给,那与我无关了。”祁震慢慢收回真气,发现对方修为远超自己,而且早有准备,所以祁震干脆不打算反抗。   “我有一物,可以让你避过各种结界护阵,而你作为霞风洞府的一员,进出内应该不成问题吧。”丽水凝继续说道。   祁震咬着牙说道“你真的是青岚宗的人吗?这种举动未免太过分了吧!怂恿门人弟子去偷窃师长洞府宝物?”   丽水凝刚才一直低着头,即便是任红衣在的时候,对话之间大多也是低头看着茶杯茶几,鲜有抬头直视他人,然而现在却是直直瞧着祁震,双眼之泛起一丝妖异红光,一闪而过、极为短暂,说道“我当然是青岚宗的长老,这一点你用不着质疑,连玄天宗也无法否认。”   妖异红光闪过速度虽快,但是也被祁震把握住了,他内心非常震惊,却也不敢直接反应在脸,试探着说道   “那我想问一下,青岚宗在拿到净水石之后,打算怎样做?”   “这一点无需你来担心,而且说不定我们并不会让净水石有任何损坏,还可以物归原主,怎么样?你还可以重新考虑一次。”丽水凝脸带着清水一般让人舒心的微笑。   “那祁雨呢?你们是打算让她去对付那支旁门散修吗?会不会太过于危险了?我这个作为兄长的,总该多问几句吧?”祁震强行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与担忧。   丽水凝说道“祁雨的修为你只高不低,而且对付这些旁门散修,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一样会在一旁协助保护,你应该高兴,祁雨未来在青岚宗之内的地位,会与现在的我肩,而且说不定能更进一步。”   这些话语,丽水凝都是以非常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的,虽然字眼之多有隐瞒,可是目前还看不出太多虚假之处。   祁震内心已经有了逐渐成型的猜想,只不过这些想法在他脑海之,也足够让自己震惊了   “那一道红光,与之前在外门道场碰见的天魔非常想象,据流光真人和陆先生所言,天魔之有能够摄人心神、控制意志之属,可是丽水凝前辈言行举止相当自如,破绽不露,不像是被天魔完全控制住的模样。”   “但是丽水凝的这番举止、连同将我控制住的方式,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此地是玄天宗天元峰,玄天宗一派所有重心所在,且不说是否真有天魔侵蚀心智,丽水凝这么做,真的不怕挑起两派之间的矛盾吗?而且是在玄天宗如此敏感的当下!”   “不对!我的一举一动之前在玉恒师兄的监视之下,现在玉恒师兄刚一离开,我落入这种情形,当真让人觉得诡异……如果真若掌门真人所言,天魔已经暗窥视天元峰,那么到底哪处才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祁震额间浮现微微冷汗,他猜测,青岚宗的这位丽水凝,其本人的确是青岚五姝无误,可是这番举动大大超乎于常理,而且完全只是针对祁震本人,早脱离了净水石的根本。   祁震觉得,青岚宗或许的确需要净水石,可是迫切性是否真的足够让门一名优秀弟子以婚配为代价来获得,祁震则非常怀疑。而且这个过程之的曲折,实在是让祁震觉得非常诡异。   但是天魔虽然强大,却也不至于能够在玄天宗内、乃至整个州仙道都影响广袤,任龙亭与丽水凝的关系、以及青岚宗希望与祁震结交这一点,应该是真实的,但至于两方能够结下多么深刻的关系,祁震则不抱太高的希望。   这么一来,祁震来到丽水凝的面前,发生这样的事情,很有可能只是一次巧合,但是却被丽水凝背后隐藏的那股力量所巧妙利用了。   至于丽水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祁震只能猜想道   “丽水凝既然能够成为青岚五姝之一,必然有炼神境的修为,天魔若是真的能够控制对方心智,其能为应该也相当有限,所以挑起丽水凝内心所有的一些念头,从而作为与我交易的筹码……但是,要怎样的方法才能让丽水凝前辈察觉到自己的问题所在……” 第229章 杀心   祁震对天魔了解,可谓不少,但是也绝对说不有多么深入,而且在于流光真人一席对话之后,祁震发现天魔这个种族,在经历了漫长岁月之后,其能为与行为方式也有了不小的变化,如果只是以三千年前霸仙老人与天魔对敌的经验来揣摸天魔的行动,未免有所轻视,甚至造成误判。   祁震甚至不能完全肯定,丽水凝这么做,到底是因为天魔的控制还是出于青岚宗的计划。   可是如今他身处于玄天宗天元峰之,丽水凝以这样的手段威胁利诱,实在不像是一名仙道七宗的高人。而且祁震的直觉之,对那道在眼闪烁而过的红光,抱持着相当高的警惕之心。   “怎么?还没考虑好么?”丽水凝见祁震迟迟没有回话,主动问道。   祁震强行装出一副纨绔子弟才有的调笑外表,说道“抱歉啊,前辈,青岚宗的门人的确个个出众,可是弟子与青鸾仙子素未谋面,纵然前辈说得天花乱坠,我又怎么知道是否内心意之人?”   丽水凝眨了眨眼,说道“青鸾如今尚在青岚宗,千里迢迢,又怎能立即赶来?但是我能够保证,以她之姿容、修为根基,绝对配得你,而且玄天宗也不会多加阻挠。”   “前辈你还是没有搞明白,这并非配得与否的问题,而是弟子未必真的喜欢青鸾仙子……这样说有点过分了,不知道前辈对青鸾仙子了解多少?她又是否有属意之人?”祁震这么说,无非是拖延时间,但是内心之不停地思考脱身之策,再不济也是要让这里的情况告知外界。   丽水凝的修为远祁震要高出许多,而且这道困锁祁震身形的法术,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邪诡异,而是相当正宗的青岚宗法力。   而且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两人身处的房间内外隔阂有如天堑,祁震想以神识传音,却发现根本无法传出这个小小房间。   “希望任红衣能够有足够的警惕,再拖延一段时间能够回头来探知情形。”祁震内心暗暗祈祷,自己短时间内是无法脱身了,若是强行动手,别说自己不是丽水凝的对手,其背后的天魔很有可能也趁机逃离消失。   “青鸾并无属意之人,我作为她的师父,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吗?祁震你想多了。”丽水凝又给自己沏了一杯茶,语气平和地说道“有趣的是,当祁震你的名声在仙道之广为传播的时候,青岚宗的弟子们也会讨论到你的身,青鸾平日里虽然话语较少,却也对你颇有一些欣赏。”   祁震苦笑道“弟子这样的人,行事多狂妄而少收敛,得罪的人太多,青鸾仙子没有对弟子多加鄙夷,算是好了。前辈所谓的欣赏,无非是修为进境的一些欣羡吧。”   “哦?为何这么说?”丽水凝少有地主动发问道。   祁震眼神之微有变化,似乎把握住了什么,然后继续说道“弟子知道自己身份地位如何,能够如今成,离不开玄天宗的教诲。想必前辈也能看得出来,像弟子这样一日千里之人,仙道之前后千年恐怕都难以找寻,而弟子在玄天宗之内的表现,多少有些诡异,我想这一点,不仅是青岚宗,其他的仙道宗门应该也有这样的想法吧?”   丽水凝回答道“不错,天南之地一行,仙道七宗大多都找到适合的门人弟子,其各自在宗门之内都得到相应的地位与传承,唯独祁震你……虽然得到了《玄心鉴》这样难得的机缘,可是在玄天宗之内的地位却非常尴尬……大家都在猜测,你是不是玄天宗用来应对未来劫数的一枚棋子。”   “应对未来劫数,祁震一人可做不到,至于是否要让弟子出力,只要玄天宗一句话,弟子自然赴汤蹈火。”祁震直言道。   “你倒是干脆。”丽水凝的语气不褒不贬。   祁震哼笑了一声,说道“那不知道丽水凝前辈对未来劫数怎么看待?你们说要拿净水石炼制一件世间至宝,不知道除了应对那支旁门散修,还会不会有别的作用。”   丽水凝说道“若是有用,自然会用。那所谓的未来劫数……是叫做天魔掠世对吧?”   “前辈也知道天魔吗?”祁震仔细观察着丽水凝脸的一切变化。   丽水凝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当然知晓,这还是玄天宗过去与众多仙道宗门共享的历史,只不过天魔掠世之劫难,我觉得更多是玄天宗捏造的,毕竟那段历史只有玄天宗经历过,至于真实与否,我不曾经历,不好判断。”   “前辈为什么会这样想,玄天宗对此事没有伪造历史的必要。”祁震小心试探道。   丽水凝笑道“玄天宗立世悠久,可是对玄天宗抱有好感的仙道势力却不多,无论是青岚宗还是一些流落于江湖的散修,对玄天宗的历史大多嗤之以鼻。”   祁震苦笑道“前辈在弟子面前这样说玄天宗的坏话,真的好么?”   丽水凝意味深远地看了祁震一眼,说道“你刚才问道,为什么对付那支旁门散修,青岚宗不去寻求玄天宗的帮助是吗?现在此地只有你我二人,我不妨告诉你……除了玄天宗,如今存留于世的六大宗门,其创始之初与玄天宗都颇有瓜葛,然而玄天宗真的这么愿意让新崛起的仙道宗门,瓜分掉他们在浩土州之的资源与人脉吗?”   “久远岁月之前,浩土州未必能有如今这般繁华。”祁震试图驳斥。   “你说得或许有一定道理,可是与现实不符。”丽水凝说道“早在六大宗门创建伊始,玄天宗早早埋下各个宗门的内部分歧,与青岚宗做对多年的那支旁门散修先祖,我说是与青岚宗先代祖师有情仇纠葛,但实际青岚宗的后人猜测,乃是玄天宗从挑拨,只可惜岁月消磨,证据早已湮灭,青岚宗又不能轻易破坏仙道七宗的团结,所以这一切后果只能让青岚宗自行吞下。”   祁震脸色有些古怪,想笑笑不出,说道“前辈,你真的觉得玄天宗为了维持自身地位,需要去挑拨一对爱侣吗?这手段未免太过卑劣了吧。”   却不料祁震这番话,惹怒了丽水凝,只见丽水凝一拍面前茶几,周身法力震荡,将祁震四肢压得死死,筋骨之间生出阵阵痛楚。   “玄天宗所行哪里只有这些?!”丽水凝一反刚才恬静如水的姿态,眼神之怒火蓬勃,咬牙切齿地说道   “苍云剑宗的东海剑仙一脉,本来是玄天宗埋下的暗子吧?若是当年苍云剑宗祖师昆仑锷能够自行修炼《九天御剑势》,何必要让座下二徒离开草创宗门?挑拨弟子之间的仇怨,难道不是玄天宗所为?”   “再好紫宸楼的镇派宝典《北座帝星相》,除去创派祖师,数百年来无人能够修成,气候第一个修成此功之人,却是叛门入魔,以紫宸楼的星图推演,都是指向玄天宗乃背后指使……只可惜这名紫宸楼的天才,最后依旧死在玄天宗的手里,死无对证!”   “琉璃川六百年前,趁门长老外出,遭遇兽灾入侵、门人死伤惨重;麻衣道八百多年前被极北冰河的蛮族偷袭,又是谁透露了山门位置所在?神农谷每逢数甲子有天火下降之灾……这些事情,仙道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之事,你们又何必装聋作哑?!”   丽水凝的脸色有如即将爆发的火山,祁震离她有一丈距离,明明没有法力波动,似乎都能感受到这股怒火的热力。   祁震沉思了一下,方才说道“弟子拜入玄天宗不过短短数月,这些事情是真是假,全然不知,前辈说得天花乱坠,要是这些事情都是玄天宗背后鼓动操作,那为何天下仙道依旧逢玄天宗为魁首?”   丽水凝正欲张嘴反驳,祁震抢话说道“天下仙道遭逢劫难,是谁先站出来应对?当年魔道六门强横浩土几无敌手,又是寻哪家先行下手?浩土州若有天灾劫难,又是谁救济难民、回护生机?”   祁震不顾周身逐渐加深的压迫之力,直直瞪着丽水凝说道“在弟子看来,玄天宗立世数千年而不倒,足可以为天下苍生之表率。天下仙道修士,若是只知自身修炼便利,则忘却天下苍生危难存亡,那么何以立世长存?仙道修炼的一切根本,来自于天下,修炼有成自当反馈于天下。”   “要是换做是弟子身为玄天宗的掌门,六大宗门自当俯首称臣!甚至要你们一句怨言都没得说!”   说话间,只见祁震周身银白光芒闪烁不止,既有武斗真气的爆发,也有银魄项链的护身之能,只短短两三息之间,听闻有如丝绸撕裂的声响。   嘶喇喇   以祁震身形为心,周围方圆一丈距离的空间,竟是被强行撕裂出无数裂缝,让人望之惊悚。   “好你个祁震!”丽水凝被祁震劈头盖脸一阵驳斥,内心竟是有一丝动摇不安,随之法术也出现破绽,被祁震抓准时机,强行破开法术。   但是奈何丽水凝修为更高,刹那之间警醒明白,双手向外一推,好似一阵水纹波光,将房光影折射得扭曲不止。   祁震见状内心惊恐,他感觉得出,这道波光并不是单纯的光影折射,而是真的可以将事物彻底扭曲的恐怖法力,只有炼神境之、修出虚空定力才有的**力。   “此人竟然真的对我动了杀心!”祁震暗言道,丽水凝竟然真的对自己出这般狠辣手段。   然而在这危机关头,祁震却是面露喜色,瞬间抽出背后长刀,顿时人刀合一,化作一道银白流星,在这一方斗室之内穿梭不已! 第230章 冲击   祁震虽然之前有拖延之意,可是自己眼下身处困境,要等外面的任红衣有所警醒,恐怕一来一往时间会拖延下去,天元论会即将召开,加任红衣对丽水凝似乎颇为信任,要让任红衣帮助祁震脱身,难度不言而喻。   所以祁震想出了激怒丽水凝的办法,但这实际也是搏了重大的赌注。   丽水凝是否真的被天魔控制心神,尚且还是未知之数,而祁震只能赌丽水凝的心性不被天魔完全侵蚀控制,但与此同时,因为外力入侵,导致心性浮动可能带来的结果,易怒或许是其一个突破口。   祁震想要的结果是丽水凝对自己动手,而且声势越大越好。   然而丽水凝的手段,多少也超出了祁震的预料,房间之的扭曲波光,祁震只看了一眼,便知内凶险之处,顷刻间人刀合一,身形化作一道流星,在狭小的空间内不断窜移,随即反手背刀、旋身一劈。   斩意催动至极限,武魂外相好似得到感应,一个人形虚影浮现在祁震身后,握刀劈斩。   “劈道”刀锋方落半寸,祁震进步推掌,全身霞光尽放,照耀室内,光明普照。   双式同运,声势浩大,方寸之间,庞然威能尽展无遗,祁震立足之处的地面竟是寸寸皲裂,而后散为齑粉,足陷三寸,可见威力之强。   祁震平日里虽然为人还算谦逊,可是自己深知这两式共运的威力,即便是同为炼气境六阶的修士,根本不可能接下,只要是没有炼神境修为的修士,打个猝不及防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自己如今面对的正是有着炼神境修为的丽水凝,虚空定力乃是一道望之难以企及的天堑,祁震这两门招式威力再怎样强悍,境界不到,恐怕难以突破。   斗室之内,空间狭小,愤斩斩意刹那便触及扭曲波光,竟是无形化作有形,好似一柄长刀捅在了粘稠柔韧的障碍之,顿时威胁尽消。   可是随后而至的霞光一式却出乎意料,无尽光芒有如浪涛拍岸,席卷在波光之,压出无数光斑,随后光芒四处折射,在房间之洒下一阵阵光芒如雨。   霞光一式乃是从《霸仙真解》的神通“绝地灭死光”参悟而出,既有足可焚天的炙热光芒,也有可以凝冻心智的玄妙法力。   祁震虽然远远没有当年霸仙老人的修为,可是霞光一式却能透析其玄妙所在,光雨倾泻而下,房间之内一切事物好像被纷纷点燃似的,茶几、茶杯、桌椅、地面,有如带着火焰的油泼洒得到处都是。   刹那间,房间之内熊熊火焰燃烧而起,由丽水凝所发出的那道水纹波光好似被火焰一触,烟消云散一般,渐渐消失。   丽水凝见状,神色先是一怔,随后两条细柳长眉便阴沉似水,双目神采绽放,好似霞光还要强烈的光芒迸射而出,可是却没有真实的的光芒。   “这是……神目之光!”祁震暗自惊异,他在一些仙道典籍之,见到过各门各派的异道法,其青岚宗有一门需要炼神境之才能修炼的强大道法,名为神目之光。   目为心之户,修为越高之人,双目可见则越为广大无边,同时,寻常人可以发出的眼神,在炼神境高人的掌握之下,足可以震慑一切生灵。   这道神目之光只划过了一瞬,祁震觉得脑海之一阵激烈的震荡,双腿顿时一软,跪倒在地,两条胳膊完全提不起半点力气。   “不妙!这神目之光竟是切断了我对四肢的控制!”祁震内心十分震惊。   利用目光化为攻击,各个仙道宗门多少都有一些,然而青岚宗是出了名的操弄五感的宗门,神目之光当年在对付魔道之时也建功不少。   祁震四肢难以动弹,并非是丽水凝的法力将祁震四肢武脉筋骨废掉,而是以神目之光直直射入祁震脑海之,祁震修为远远不如丽水凝,又没有炼神境的修为护住精神心智,所以只一瞬时机,便让对方有机可乘。   然而在祁震跪地瞬间,丽水凝双目红光乍现,随后直扑祁震而来,一身青衣带着淡淡花香,笼罩了祁震口鼻,本来是非常美妙的氛围,但是丽水凝的五指死死钳住祁震脑袋的一幕,多少破坏了这几分优雅。   “看来留你不得了!”只见丽水凝双目妖异红光直冒,甚至有几丝妖红电光从眼盘缠而出。   “呃!果然……是天魔!”祁震被丽水凝五指钳住脑袋,只觉得五根长矛顶住自己,让祁震感觉到非常的诧异,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才能让轻柔抚摸茶具的葱白玉指化作钢筋铁骨一样的凶悍武器。   丽水凝的语气并不是愤怒、也没有太多的急促,而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还是刚才那位坐在茶几旁沏茶闲谈的清致女子,可是手里的力量逐渐加强,听她说道   “你……在破坏我们的计划……你的力量……到底是如何产生的……”   丽水凝的话语让祁震一时难以明白,可是头颅的强烈痛楚,让祁震已经来不及思考了。   丽水凝五指按住祁震脑袋的位置,闪烁着阵阵银白光辉,那是银魄项链自行护主的功效,见自己手用劲却无丝毫作用,丽水凝低头查看,一是之间沉默了下来。   祁震心知银魄项链让自己有喘息之机,立刻运转体内真气,刺激脑海,却是一无所感。   “这神目之光……看来是阻隔了脑海精神的内外交流了,果真神……等等,不对!”祁震惊讶之际,发现自己四肢百骸虽然不能动作,可是体内武斗真气却是自如运转,依旧能够受到自己的控制。   祁震一直以为,体内真气的控制,都是受自己精神心智的制约,若是昏迷不醒,武斗真气则自行流转于体内保护自身。   这么一来,祁震可以判断出,武斗真气的控制,根本并不在于大脑精神。   “若是如此,真气的根源在于何处?”   祁震只问了自己这个问题,但是下一个瞬间能回答自己。   祁震丹田之,真气种子好似深埋地下,蓄养生机,祁震甫一动念,周身真气回流于丹田之。   “果真如此!”   印证了自己猜想之后,祁震开始准备一个冒险的计划,然后对丽水凝说道   “你们来玄天宗,到底是为了什么?”   祁震刚才那一番作为不过是短短数息时间,丽水凝好似在观察护住祁震的银白光辉而沉默了一小会儿,听到祁震的问话之后,眼神微微移动,说道   “为了……吾族兴盛。”   虽然有银魄项链护身,可是丽水凝手的法力丝毫不停,祁震依旧要强忍着痛楚说道   “你们天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非要入侵浩土?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人潜伏在此处!”   如今的丽水凝,似乎早已不是自己,而是被天魔完全控制住深知,对话之间好像另外有一个人的声音,语气也稍有变化   “你们不过是蝼蚁……这片大地之的繁华是吾族对你们的怜悯……每当丰洲妖月围绕神域十次之后……吾族便需要万灵之进贡……你们这群蝼蚁……应该学会如何遵从强者……否则只有毁灭……”   祁震强挣扎着抬眼看着丽水凝,低吼道“那你们恐怕要失望了,浩土之的众生必定会反抗到底,你们……没有资格掠夺我们世界的任何事物!”   说完只见祁震嘴一张,吐出一枚莹莹生光的事物,银白璀璨、光芒耀眼。   “你!”丽水凝那张平静的面孔也露出了一丝的震惊。   然而这种震惊也只维持了一个瞬间,随即那股银白色的光团便轰然碎裂,祁震过去一千道一万道刀芒还要猛烈澎湃的真气激荡,以光团为心,向外扩张。   轰!!!   一道银白色的光柱,拔地而起,将整个房间、乃至周围的小院全部覆盖,好似卷入暴风之,各种树木花草、假山雕塑、房梁家具,统统都被卷入这道骇人光柱之,湮灭成灰烬。   随之而来的,是动摇了整个天元峰的猛烈震动。   这道银白色的光柱达天际、下通山根,只见一阵冲击波浪向外席卷,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些在小院周边的女弟子们。   在院外一人闲逛的任红衣,只听到一声让双耳只余无尽轰鸣的巨响,连光柱冲天而都不曾看见,被这道强烈的冲击波浪撞飞数十丈,口吐鲜血。   而那些三三两两闲聊的女弟子们,大多直接被冲击波浪刮飞,各自受伤惨重。   冲击波浪不断向外席卷,先是层层院落、然后是山道、林木,接着向青石平台逐渐靠拢。伴随着无形冲击波浪的,还有无数长门弟子的惨叫哀嚎之声,一时之间,天元峰化作血腥屠场,这股骇人冲击,不知收割了多少玄天宗内外门人。   许多身处于青石平台的弟子,眼见冲击波浪袭来,要么御风逃脱、要么急急而奔,顿时方圆近一里的青石平台的人群作鸟兽散。   可是冲击波浪众人逃亡的速度还要更快,部分修为稍浅的弟子只来得及哀嚎半声,被冲击波浪震得五脏六腑颠倒混乱,七窍出血。   然而在这时候,几道华光从天元峰深处****而出,速度之快,眨眼之间数百丈距离飞跃而至,空气都为之撕裂,然后这几道华光悬停在青石平台之,法力恢宏降下。   咚   有如黄钟大吕、也如同惊涛拍岸,骇人冲击在几名炼神境高人共同运转虚空定力之下,瞬间阻挡住势头。   冲击稍微停滞,受到如此强烈的冲击,华光也不禁慢慢散去,露出其一人,正是流光真人,他向两旁说道“救治众弟子,我要前往一观!”   话语一落,流光真人化作一道紫青华光,直扑远处。 第231章 生死   天色幽暗,气流混沌,天元峰的那场巨变甫经历了不足一日,众人的内心似乎还停留在那场惊世骇俗的毁灭当,颤栗不已。   任红衣脸色苍白,身散发着浓烈的药味,无论是外敷药膏、还是内服丹药,她作为极为靠近事发心之人,都得到了相当完善的照顾,各种灵丹妙药不计代价地将任红衣身伤势治愈大半,所以只一天的时间,任红衣可以下床走动了。   任红衣如今正站在天元峰正法殿的门前,这里是玄天宗众多长老、洞府首座以及与其他宗门领导议事的重要场所,她作为玄天宗的弟子,平日里连靠近这里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之前被三番两次召唤入内,让任红衣内心竟然产生一丝麻木。   “哼!也没什么好看的嘛。”如今的任红衣,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昨日的那场变故,任红衣猝不及防,被强大的力量震伤,但所幸背后的巨剑阑珊自发护主,勉强挡下几分冲击,加任红衣本身又是先天境界的修士、肉身炉鼎强悍,所以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   但是在那方院落内外的人们可没那么幸运了。   先天境界,说高不高,起玄天宗的炼神境高人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但是说低也绝对不低,许多玄天宗弟子一生可能都无法触及这一境界。   所以当初在场的众多弟子、还是以女弟子居多,修为境界大多不到炼气境六阶,当场被强悍无匹的冲击力震得骨肉糜烂、形体不全。   任红衣庆幸自己当初昏迷过去,只是被人救出,据说当时那片已成废墟的院落,内外都是血迹斑斑,那些一个个面貌可人、莺莺燕燕、让人赏心悦目的众多女弟子们,转眼间化作让人反胃恶心的血肉浆糊。   任红衣不敢去想象,除了是不敢想象那些恐怖的场景,她更不想去回忆,她不想知道,被自己带去的祁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无论是在正法殿之应对玄天宗掌门以及众多长老,还是在正法殿外对自己的解释抑或者催眠,任红衣都不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何事。   在这个时候,一个脚步声急促而至,正法殿方圆数十丈都是不允许御风飞行的,来人只能奔跑而至。   前来之人奔跑到正法殿门前,用力敲了几下,大门自行打开,然后好像对内种之人说了些什么,又递进去一件东西,之后大门又重新紧闭,将此人留在正法殿外。   “你……是任红衣没错吧?”来人以一种很是特的嗓音对任红衣说话,让人一时无法分辨男女。   任红衣抬头,看见眼前这位面目清秀、却又带着古怪男子气息的人,问道“没错,这位……师兄是?”   “叫我夏机虹便是了。”来人正是流光真人座下三弟子夏机虹。   “原来是夏师兄!”任红衣得知眼前之人来历,赶紧行礼。   夏机虹点点头,然后问道“听说你是当初在馨园内外唯一生还之人?”   纵然任红衣平日里再怎么任性骄横,此刻也变得颓丧,低头道“是的……”   夏机虹脸色也相当阴沉,问道“是你将祁震带到那里去的?”   任红衣脸颊不住地颤抖,眼眶霎时变红,说道“是的……”   夏机虹语带苛责,说道“祁震如今在玄天宗内是什么情况你不明白吗?为什么还要将他带到那种地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任红衣尖叫道,眼的泪水再也压抑不住,跪倒在地,似乎要将内心一切的痛楚与哀伤都哭出来   “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只想祁震多一些朋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这么多事情,我只想、我只想……”   夏机虹低头看着任红衣,自己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内心喊道   “我也不想祁震一个人独自面对!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相对一时无言,只余凄凉,随风而去。   ***   正法殿内,一阵光影闪烁而过,内众人各自瞩目,或震惊、或汗颜、或愤怒,不一而足。   待得光影结束之后,殿悬浮的一轮圆月便收纳于流光真人袖,听他说道   “这便是逆宇月轮所重演前一日在馨园所发生的一切,这样诸位都明白了吧。”   逆宇月轮,乃是流光真人的师祖所炼制的法器,实际是将一门可以因地而回溯时光、窥见当时之事的神通、凝聚于其的法器,玄妙非常。   至于馨园,乃是长门天元峰,专门让宗门之女弟子们修炼之所,也是招待外来女修士的院落,由琉璃川的一位先贤规划而成。   “这么说来,青岚宗派来的丽水凝便是所谓的天魔了?”众多长老首座还在震惊之际,洄光长老率先说道。   流光真人在经历了门如此重大变故之后,脸色依旧威严不改,说道“依照过去典籍来看,丽水凝不至于是天魔伪装化形而成,或许是被天魔侵蚀了神智……从与祁震的对话之来看,丽水凝应该只是被天魔种下了挑动内心臆想的根源,要真正操控一名炼神境的高人,恐怕还做不到。”   流光真人话语刚落,正法殿之传来好几声仿佛脱离险境的松懈叹息。   “但是天魔能为,依旧不能小觑,能够潜藏与炼神境修士的元神之,这样的实力,足见天魔三千年来的变化与超越。”流光真人对众人警醒道。   而洄光长老则说道“听丽水凝所说,天魔似乎颇有来历?丰洲妖月围绕神域十次之后……这似乎是一种纪年方式,可惜,信息太少,我等无法推敲更多。”   然而此时,有一名首座开口道“那个祁震为何会去馨园那种地方?任龙亭,是你的女儿带他去的,不用解释一下吗?”   此话一出,正法殿内仿佛所有视线都集在任龙亭一人身,顿时使得这位本神情萎靡的洞府首座更是提不起半点精神。   然而流光真人却说道“任师弟,你直言便是,刚才也让令媛多番解释了。”   “是。”任龙亭先是对流光真人行礼,然后说道“诸位,亡妻生前与青岚宗交好,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之时,在下年轻之时钟情于花草,也与亡妻多次前往青岚宗讨教各色花异草的栽培之术。早在数十年前,我们夫妇与丽水凝长老有深厚交情,亡妻曾一度希望小女拜在青岚宗门下。”   “哦?那你的女儿为什么如今还在玄天宗内?”一名长老质疑道。   “无奈兰居洞府人丁单薄而已。”任龙亭的语气很是低下,然后接着说道“此时不瞒诸位,在下对祁震此子十分赏识,有心让小女与之多加接触,而且希望他日后在门内、以及仙道之能够闯出一番名堂,这自然也是需要助力,所以趁着丽水凝来到玄天宗观礼的机会,我想让祁震先多结识仙道之的前辈高人。”   “任龙亭,你的想法不小嘛!想让自己女儿跟祁震走到一块吗?可是你听听丽水凝怎么讲的?一样将座下弟子婚配给祁震……”刚才那名长老似乎对任龙亭颇有针对。   “好了!”流光真人制止了众人的针对,然后看着任龙亭说道“这种事情,大家彼此心知,任师弟行事初衷并非恶意,但是……祁震日后如何,还需要他自己决断,不用诸位费心了。”   “祁震都死了,还什么日后如何?”洄光长老语气颇为不满。   流光真人明白,洄光长老这是在责怪自己,让天元峰发生如此惨烈变故,但他还是脸色平静,说道“祁震生死不见踪影,此事还不便立下判断……溯光师弟,你怎么看。”   在正法殿的一处阴暗角落,作为祁震亲传师父,溯光真人一直没有说话,甚至刻意隐匿神气,让众人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从阴影走出的溯光真人,面容神采似乎过去要衰老许多,语气之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沉   “我没什么好看的,祁震生死如何,要看他自己机遇,这不是你我可以揣测的。”   “生死大事,我等尚未窥破真意。”流光真人说了一句。   洄光长老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师兄,然后问道“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天元论会还怎么办?还有,青岚宗的人估计马要赶来了,丽水凝的尸体还是找不到,我们要怎么解释。”   流光真人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此猛烈的破坏当,纵然丽水凝有炼神境的修为,恐怕也留不下半点痕迹了。”   “这可未必,只要有适当的护身之法,加虚空定力,要保住一条性命,勉强还是可以做到的。”洄光长老反驳道。   “我已经加派门人,在长门下周围细细寻找,如有任何线索,会立即回报正法殿的……至于青岚宗方面,我会亲自出面解释,诸位不用担心。”流光真人说道。   “那天元论会呢?你辛苦将这次天元论会提前举行,若按你的一丝,再过一个时辰,天光大亮,便该举办天元论会了。”洄光长老直直盯着流光真人。   流光真人环顾一周,皆是困惑与不解的眼神,然后毅然决然地说道“天元论会照常举行,越是这种时候,我等越不可以退缩,长门下的布置早已完成,馨园一事,让诸位目睹了天魔的可怕之处,若是我们有所退缩,对方必然察觉,此后只会得寸进尺!”   流光真人大袖一挥,语气豪迈道“天元论会必须照常举行,若是不想前来的弟子,玄天宗不会予以惩罚,可是当下时局,希望诸位能够体察,再有一步退缩,玄天宗立世数千年之根基,将会被彻底动摇,诸位修炼多年,理应直面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我与诸位共进退!” 第232章 未死   正法殿,大多数长老首座各自离去,只剩下流光真人数人。 .   洄光长老先开口问道“听你话的意思,你是觉得祁震还没有死?”   流光真人回答道“方才逆宇月轮之的景象你也看见了,祁震将自身丹田之内的真气种子强行拔离体外,以他的根基修为,引爆真气种子,能有如此威能并不意外,可是真的能够将丽水凝彻底击杀吗?馨园之可找不到丽水凝的一丝痕迹。”   洄光长老思考道“未必不行,若我在场,以虚空定力护住自身,多少还是有机会保住一命的,当然,祁震的修为能够达到这种程度,也是让人相当吃惊,这真的是先天境界的修为吗?想当年仙魔大战,自毁金丹的破坏力也不过如此。”   流光真人取出逆宇月轮,这是一个看似平面、又好像立体的妙法器,无论从哪个角度放眼看去都是一轮圆月,但偏偏又不是球体。   月轮表面光影闪烁,又重复了一变祁震与丽水凝最后对决的情形,流光真人脸色虽然毫无变化,但是内心也颇有几分激荡,毕竟近百年以来都不曾亲眼目睹这么激烈、这么具有毁灭性的斗法了。   “我猜测,当时的丽水凝未必能发挥自己全部修为实力,你们也看见了,她的心智被天魔所控制,言辞表达、乃至于对自身法力的控制也是相当薄弱,如果真是丽水凝本人,想要对付祁震,恐怕祁震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流光真人猜测道。   “嗯……的确如此。”洄光长老细心观察一番,然后说道“很怪,这丽水凝原本保持自性之时,还能以虚空定力制住祁震,可是越往后,心智被天魔控制越是深入,对自身法力的掌控则越是薄弱……这莫非是天魔的弱点所在吗?还是说,炼神境的修为对天魔仍然有一定的反抗能力?”   流光真人叹息道“奈何信息太少,师弟你的这个判断,估计大多数长老首座都能想到,只不过你刚才也看见了,那帮有着炼神境修为的长老首座们,是多么的心惊胆战,更别提在此境界之下的那些人了。天魔的无孔不入,当真可怕。”   “可是这样,依旧无法解决祁震和丽水凝生死之谜,祁震尚且不说,看这个时间,青岚宗的人马要赶到了,你要怎么解释。”洄光长老对流光真人发问道。   流光真人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关于青岚宗,还轮不到她们来质疑我们,丽水凝被天魔所控制心智,且不说这等未来劫数的可信与否,光是身为一门长老,伤害我派弟子,我便能让青岚宗的人好好吃些教训。反倒是祁震……溯光师弟,你怎么看?”   刚才一直沉默的溯光真人,眼神下垂,好像一直看着地面,有如一名年迈的老人,与他本有的修为不太符合,被流光真人这么一问,好像从睡梦警醒,身子抖了一下才抬头说道   “这个……馨园被夷为平地,众人皆是以为内之物化作飞灰,我却不这么想。你们可知,祁震背的长刀,乃是灵质铁为材质。”   “灵质铁?”洄光长老惊讶道,随即说道“竟然是灵质铁,这便对了,灵质铁乃天地造化所成,纵然以你我修为法力,尚且不能更改其形貌半分,即便是在那种毁灭冲击之下,灵质铁也不会受损……这么说来,馨园废墟之,找不到祁震的刀,难不成……”   流光真人接话道“不错,这个想法正是让我觉得祁震尚且存活的原因,祁震背的刀,想要折断摧毁,十分困难。我当初派遣弟子门人在长门下搜寻,除了是寻找祁震与丽水凝之外,还有是寻找祁震背的长刀,如果是被强烈冲击震到远方,那或许两人的线索还不至于断绝。”   既然祁震的“劈道”不可能凭空消失,那么只要找到“劈道”,以玄天宗之内的各种秘法,寻根溯源,要找到祁震并非难事。   “但是,真没想到丽水凝会被天魔侵蚀心智,这一点,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洄光长老看了看两名师兄说道。   流光真人脸色也有些恼怒,可是极力掩饰,别人看不出多少,说道“天魔的变化实在是太过超出我等的预料,如今的玄天宗内外的防备,其实早已形同虚设,刚才师弟你质疑我为何还要继续进行天元论会,其实这反而是无可奈何之策。”   洄光长老说道“以山河印开辟异境结界,以天元论会为名,让弟子门人进入参与试炼,实际是一个避难之所,对吧?”   “此其一,若是真有天魔伪装或者控制部分弟子进入内,我们在外,也容易控制场面,不至于使其波及,也不会让天魔有机会逃脱。只是……原本我计划在内负责肃清天魔的人选,正是祁震,没想到如今陡然生变,这让我怀疑,玄天宗之内的天魔奸细,绝对不是一般人物。”流光真人对祁震的突然失踪,感觉到未来布局的受阻。   “能够这么轻易巧妙识破我们布局的人,世恐怕不多啊。”洄光长老话语若有所指。   “你是说擎灯他们一伙?”流光真人说道“我在昭明洞府左右安排监视的人一直都在,并没有发现太多的异状,虽然我也怀疑过他们,但是这么极端的举动,的确不像是擎灯的做法,而且其他宗门之,青岚宗跟昭明洞府的来往几乎没有,即便与擎灯有关,也不会是他的安排布置。”   “如果是这样,那问题更大了!”洄光长老低喝道“以前我们还以为天魔只单独对付玄天宗,可是如今看来,在选择面对我们之前,天魔早早渗透入浩土州各处,形成包围之势对付玄天宗!”   “现在多想这些也无益,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对前来观礼的门外之人细心盘查,如果只是以他们这些人手想对付玄天宗,还是未免轻视我们了。”流光真人语气之颇为自信。   “你这种自信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洄光长老有些埋怨地说道“对了,关于祁震的事情,你告诉师姐没有?她可是专门负责祁震日后行动的人。”   流光真人脸略带愧疚之色,说道“具体消息我已经以纸鹤传信过去了,关于祁震,我们现在也只能祈祷,要是祁震真的遭遇不测,我们也只能另行手段了。”   “原来你还有底牌?”洄光长老问道。   流光真人回答道“不是我,是玄天宗的底牌尚未出尽。”   ***   正法殿外,长老首座们各自纷纷离开,脸的神情怪异不已。而一直在殿外等待的任红衣,终于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任龙亭。   任龙亭看见任红衣之后,快步走过去,看见女儿那双哭肿的双眼,内心如针扎一样痛苦,他也明白女儿是因何而哭,但是却也无法多加安慰。   “这位是……”任龙亭看见一旁站着的玄天宗弟子,觉得有些眼熟。   “弟子夏机虹。”夏机虹刚才与任红衣一直在正法殿外等待。   “原来是掌门高徒,多谢你照顾小女。”任龙亭说道“掌门还在内。”   夏机虹点点头,轻施一礼,走向正法殿门前,继续等待掌门的召唤。   而任红衣则对父亲问道“爹爹,祁震他到哪儿去了?”   女儿的声音之还带着哭腔,任龙亭脸色沉重,说道“这件事刚才我们在殿内也讨论了许久,以祁震的修为,或许不至于这样……凭空消失。”   任龙亭原本想说“飞灰湮灭”,但是那太过伤害任红衣的心绪,而且正法殿,大家所讨论的重点主要是关于丽水凝被天魔控制心智的事情,至于祁震,内不少长老首座还恨不得祁震死掉,所以对祁震的生死,反而无人问津。   任龙亭自身的修为还没有达到炼神境,以他自己的眼界看来,祁震自行拔离真气种子,莫说那强大的破坏力,即便祁震没有死,拔离真气种子无异于自费修为,日后是废人一个。   拔离真气种子,也是仙道宗门对于触犯门规的弟子一种惩罚,而且是非常严重的惩罚。真气种子扎根于修士丹田之内,同时也与修士经脉融为一体,若是强行将真气种子拔离体外,那么经脉所受伤害与痛苦,会让这名修士日后终身无法继续修炼。   而且真气种子离体之后,修士生机、命元等诸多要素都会随之衰败,且不说辛苦修炼才得来的延寿之机,恐怕连世俗常人的天命之年都达不到。   任龙亭过去在玄天宗内,不过是一名地位不高、同时也不怎么显眼的洞府首座,但是他一眼看出掌门真人一脉下,对祁震这个人的重视,所以任龙亭也希望凭借祁震这个人的潜力,来让自己洞府以及传承能够得意发扬光大。   这是一个玄天宗之内非常寻常的想法,可是如今祁震消失无踪,死亡的可能性远远超过生存,任龙亭的举动也被门许多人嘲笑,甚至有了一丝与天魔勾结的嫌疑,这样导致了自身在玄天宗内的名声人望更加一落千丈。   面对外人几乎抬不起头的任龙亭,此刻内心几乎是只剩下绝望,而女儿的心伤,也让任龙亭感觉到自己决定的错误所在。   “红衣,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但是却见任红衣摇摇头,说道“爹爹,我要参加天元论会。”   经历了馨园变故之后,恐怕玄天宗内的师长们都会暗示自家门人别去参加天元论会,任龙亭也不例外。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搀和的呢?你伤还没全好,回兰居洞府修养吧。”任龙亭劝说道。   然而任红衣一擦脸的泪痕,站直身子,说道“不,爹爹!祁震以前一直希望参加天元论会,可是现在他没有机会了,我要替他参加!” 第233章 光明   长门馨园的一次强大冲击,似乎波及到了玄天宗的下下,而即便是已有三十多年不与长门来往的昭明洞府,对此事也颇为关注。 ··小·说··首·发   昭明洞府之内,光明殿乃是枢根本,也是擎灯长老开坛**的地方,如今,只见昭明洞府下齐聚一堂,擎灯长老端坐正主座,运转神通妙法。   擎灯长老虽然曾经身为传法长老,手握《玄心鉴》副本这等宗门根本,可是受限于《玄心鉴》之异,他并没有将内任何内容传授给自己的弟子门人,而是凭借自己多年修炼以来的经验,撰写了一部名为《光明神》的功法,让弟子门人一同修炼参详。   而现在擎灯长老所施展的神通,正是《光明神》内极为乘、功效也是独一无二的“熠熠光辉遍周天”。   这门神通不仅名字听去与众不同,在当今仙道也是近乎独一无二。在光明殿,擎灯长老单手捏诀,从眉间延伸出一道处于虚实变幻的光线,射到光明殿央,化作一个光团。   本来看似耀眼夺目的光芒,众人放眼望去,却觉得内突显黑暗,好似周围一切、连光明本身都被吞噬进去。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运转神通与法术不同,不能以单纯真气消耗或者催动法力而算,所以这般让人迷惑不已、却又暗藏强大威能的神通,运转虽久,擎灯长老的消耗却并不多,脸色依旧如常。   而当众人心思都起了些许疑惑之时,光团之另有变化,先是平地变大,好似笼罩了整个光明殿,让众人都身处于那个光团之。   然后层层叠叠的迷离幻象在众人眼前有如白驹过隙地流过,先是山川河流、而后世俗炊烟,到最后,景色的变幻停留在了一座顶天耸立的高峰之。   “这是……天元峰?”众人不禁惊讶,并非是昭明洞府与长门天元峰极少往来,而是在幻象之展现天元峰,完全没有必要,可见擎灯长老另有意图,一下子的躁动,瞬间自行平息下来。   然而幻象还不断扩大、细化,一步步深入,宛如亲身步行与天元峰的各处,最后缓缓来到馨园,众人只见,一男一女,各自背着厚重的武器,在众多玄天宗女弟子怪的眼神,走进了一个房间。   擎灯长老似乎并不满足,单手捏诀微微变化,光影再度变幻,让众人好似身处于那个房间之。只见内另有一名女子,焚香烹茗,甚是恬淡优雅。   再后来,那名身背重剑的红衣女子离开了房间,至于这对男女继续交谈,可是两人似乎因为意见不合,最后竟然暗斗法起来,身背长刀的男子明显修为更低,屡屡挣扎不成。   正当众人小心紧张观察着一切之时,那名男子竟然从口吐出一枚闪烁着银白光芒的小小光球,再下一个瞬间,便是满目的刺眼烈光。   光明殿之内,绝大多数人都下意识地举手遮住自己视线,即便大家都明白这只是神通之所营造出的幻象,可的确太过真实,让人误以为身处其。   而当众人渐渐恢复过来之后,擎灯长老的神通已经运转完毕,在主座之闭目调息,众人不敢出声,待得擎灯长老调息完毕之后,听他说道   “诸位所见,便是当日在长门馨园之,祁震与青岚宗的丽水凝长老所发生的事情,有何见解,不妨直言。”   首先开口的自然是擎灯长老的大弟子,这个名为宿卿的清瘦男子,已经隐隐约约有问鼎炼神境的修为了,他面无表情、语气严肃地说道   “祁震自行拔离真气种子,其威能远远超出弟子的猜想,加之此人修为进境如此迅猛,要是再让他多活几年,炼神境对他而言无异于囊取物。但是这样的人,修炼过程之自然劫难重重,此次正是一劫,他渡不过,仅此而已。”   宿卿看待任何事物,都是极为冷淡,无论是多么激荡的氛围,在他眼里与树叶飘落于地并无区别。   而二弟子提龙盏看了一下宿卿,然后说道“师尊神通无边,能够回溯时光,见证弟子未曾目睹之事,真乃神人也!弟子听闻长门之有一枚唤作‘逆宇月轮’的法器,其功效也与师尊的‘熠熠光辉遍周天’有些相像,但是能够让围观之人身临其境,恐怕也只有师尊的修为才能够达到。”   提龙盏的修为虽然不如大弟子宿卿,可是宿卿向来少管闲事,昭明洞府内外俗务,擎灯长老也是交于提龙盏,所以提龙盏无形之成为了昭明洞府的第二号人物。   提龙盏对擎灯长老赞美之词溢于言表,即便是一向冷漠威严的擎灯长老也浮现出一丝喜悦,足见其地位所在。   “祁震进步虽快,可是面对丽水凝还能有此表现,才是怪之处。丽水凝的言行举止,不似一位炼神境修士该有的表现,否则祁震还不会这么轻易得逞。而且馨园之破坏虽然剧烈,但是要彻底杀死一名炼神境修士也不容易,这内还有许多疑点……不过这些让长门的人去烦恼吧。”   之后说话的,是一位修炼《月缺章》的女散修,名叫染椎,也是昭明洞府之少有的女修士,传闻她曾经希望与擎灯长老结为道侣,可惜被擎灯长老婉拒,事后便长留昭明洞府之,擎灯长老也没有多加示意,然而众多门人弟子却对这位女修士十分敬重,部分了讨好她的门人,私下称之为“师娘”。   擎灯长老微微点头,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仅仅是这么细微的肯定,便让染椎的脸浮现一阵红晕,本来地位与修为都颇高的这位女散修,在擎灯长老面前,好像一位青涩的小姑娘一样。   之后,众多昭明洞府的弟子门人、亦或者是依附于昭明洞府的江湖散修,大多都各自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有的是针对擎灯长老的神通,有的是针对祁震或者是丽水凝的生死,有的则是出谋划策,认为昭明洞府在此事之该如何获利等等。   当众人各自表达完自己的想法之后,擎灯长老才缓缓睁开眼睛,说道   “天魔之事,诸位心有数,然而此事变故出乎意料,昭明洞府不宜贸然激进,且养精蓄锐,静待长门下一步动作便是。”   “是!”一阵齐声回应,响彻光明殿内,足见昭明洞府底蕴深厚。   **过后,昭明洞府众人各自散去,徒留大弟子宿卿一人站在擎灯长老面前,冷如冰霜、静若深渊,不发一言。   “你有何事?”擎灯长老对这名弟子的态度并不算十分亲切。   宿卿开口道“此事当真与师尊无关吗?”   “确实非是为师安排。”擎灯长老也相当平静地回答道。   宿卿阖双目,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张开眼睛说道“天魔不该是师尊合作的对象,弟子言尽于此。”   语毕,宿卿乍然转身离开,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然而面对弟子似乎有些不敬的言行,擎灯长老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情感的波动,而是径直站起身来,向后殿走去。   光明殿占地颇广,后殿也是擎灯长老专属的静修场所,外人无法进入。   后殿除了常见的桌椅书柜,并无太多特别之处,擎灯长老坐在椅子之,不见有什么动作,椅子所处地面竟然缓缓下降,带着擎灯长老沉入地下。   来到地底之下,一盏堪法器的灯台照耀着纵横不过六七丈的密室,方方正正,周围皆是石壁。石壁之布满了云纹符,阻隔了神识的穿透,将此处彻底与外界隔绝。   而在这间密室朝南的那一面石壁之,还有一幅诡异的图画,像是某种阵法,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其本体有如一个骷髅人头,向外延伸出许多条暗红漆黑的触手,诡异非常。   擎灯长老缓步走进,褪下宽袖长袍,露出双臂,只见一道道跟石壁图画类似的暗红色条纹蔓延在手臂之,像是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触目惊心。   擎灯长老伸出双手,那些暗红色的条纹真如触手一般,脱离了手臂的触及的范围,向外摸索,不断地抖动,好似真有生命一般。   但是擎灯长老身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与仙道、或者玄天宗像契合的神气波动,反倒是触手愈加伸长,周身则泛起阵阵诡谲阴邪之气。   当触手碰到石壁的图画只是,妖异的红光遍布密室之,连擎灯长老的双眼之也不禁泛起红色的光芒,神情也变得有些狰狞了。   “薜荔尊者……好久不见……”从石壁之的图案,发出一个断断续续、十分老迈沉重的声音。   “圣主!不是说好了,浩土之的事务由我自己决断吗?你们提前发动进攻是怎么回事?玄天宗现在更加警惕了,你们的计划不可能成功的!”擎灯长老语气颇为焦急。   “你的动作……太慢了……我的容忍……是有限的……你做不到的……由本座完成……”那个被叫做圣主的声音,是全然的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色彩,似乎所谓的容忍只是沙漏的计时一样纯粹。   “那你们为什么要对付祁震?!祁震对于玄天宗明显还有更大的作用,你们这么做,玄天宗必定全力反扑!”与昭明洞府的门人弟子看法不同,擎灯长老对祁震似乎别有一番见识。   “那个人……是当年阻挡……吾族进攻的传人……而且他的血脉……似乎有特别之处……本座并没有要消灭他……他是自寻死路……”   擎灯长老眼神微微一变,然后脑海之念头转动,说道“那好吧……我会配合你们的进攻,圣主一切小心。” 第234章 外计   玄天山脉外围,纵天道场之,逐渐升起的太阳普照大地,部分志得意满的玄天宗外门弟子,早早起身准备,前往搭乘飞云台去到长门天元峰,修为稍浅之人,再不济也想天元峰看看那浩大的场面是如何动人心魄。   可是众人尚未出发,一个让人震惊不已的消息便传了下来,长门之发生了一次破坏力恐怖的爆炸,不少在事发地附近的弟子,当场被震死震伤。   而且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引发这次轰动宗门爆炸的人,正是在纵天道场留下赫赫威名的祁震。   “怎么会这样?”人群之,关毅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顿时一白。   如今的关毅,修为已经达到炼气境一阶完满的境界,正是要趁天元论会的机会,增长见识,好让自己更容易冲击炼气境二阶。他昨日几乎不曾休息半刻,都在提化体内精气,同时也在不断熟练自己的法器阴阳飞梭。   关毅知道,以自己目前的修为,想要赶祁震这样的人物,那是纯熟痴心妄想,但是能够结识到祁震这样的人,不带一丝功利心、敞开心扉结交朋友的强大修士,关毅深受感动。如祁震所提点的,在这一段时间以来,关毅推却了所有想借助自己结识祁震的人,独自一人闭关修炼、精进修为。   然而今天听见这个消息,关毅内心猛然一惊。   外门道场之的弟子,虽然修为远远不如长门天元峰或者诸多洞府传承之的门人,但是对仙道之的各种大小事务的了解丝毫不会少于内门弟子。   早有传言,说如今仙道之正有一股未知劫数渐渐浮出水面,而且极有可能第一个目标正是针对玄天宗而来。   对于这虚无缥缈、无更多描述的未来劫数,外门弟子大多都没有抱持太大的恐惧。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撑着,长门之的那些高道仙真们自然会出面应付,轮不到这些外门弟子去拼死拼活。   可是关毅对祁震了解,让他对着内之事另有看法。纵然关毅一开始只是像依赖祁震在外门道场获利丰盈,可是他也能够明白,祁震只是一个挂着外门弟子身份、实际饱受宗门重视的一名优秀弟子。至于出手阔绰,随便买下阴阳飞梭,甚至自由出入万宝阁,面对那名神秘的万宝阁首席还能全身而退,足见祁震此人身份地位的特别。   能够让祁震在长门这么多高人环绕、堪称世最为安全的仙道福地,引动这么一场震惊仙道的爆炸,可想而知是怎样强悍而可怕的敌人。   关毅一点都不蠢,相反的,像他这样从世俗、来到外门道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人情世故了解,恐怕祁震还要深刻,短短数息之间的思考,关毅能预料到,祁震引动的这次变故,会对仙道之产生怎样的震动。   “喂!听说了吗?祁震当初还是跟青岚宗的丽水凝长老在同一个房间之呢!”   关毅思考之际,众人也在议论纷纷,毕竟自从祁震将袁老黑打成废人之后,祁震的名声在外门道场可谓是一跃千丈。   “青岚宗?是那个全是女修士的宗门?早听说了,不知道祁震为什么会去见这样的人,想必那个丽水凝长老也是个大美人吧。”   “那还用说?祁震去的那个地方是长门馨园,本来是让门女弟子休憩之处,也是招待外来女修士的院落,虽然不至于男子止步,可是能让祁震走进那处地方,啧啧……”   “莫不是青岚宗的人看祁震,想找他结为道侣?”   “我想也是如此了,你们可要知道,虽然世修士都恨不得与青岚宗的仙子们结姻亲关系,可是人家青岚宗的门槛可高得很,一次青岚宗的仙子与他派门人结为道侣的事情,还是六十年前的事,祁震的面子可真大啊!”   “那馨园之到底发生何事了?再说,你们怎么知道长门之的大爆炸是祁震所为?”   “我也是听说的,自从馨园发生这种事情之后,掌门召集了众多长老首座连续讨论了一日一夜,要不是这样,消息早传下来了,估计也是他们这些大人物刻意漏出的一些口风吧,唉……这下好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别说祁震死了,连青岚宗的一位长老也陪了进去,这下天元论会可不好搞了。”   “怎么?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天元论会还要继续举行吗?”   “掌门说了,天元论会照旧举行,但是我看啊,敢去的人不多了……对了,关毅,你还打算天元峰吗?听说祁震都被炸得灰飞烟灭了。”   众人的视线瞬间聚集在关毅身,因为众人议论而脸色阴沉的关毅,被众人这么一盯,反而生出几分不忿,厉声说道   “一帮修为浅薄的家伙,有什么资格给高人们定夺生死?!祁震师兄是死是活,掌门真人有下定论吗?!你们害怕,不长门便是了,我偏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天元论会我是一定要参加的!”   说罢,迎着众人各自羞愧低头,关毅登了飞云台,向着远处的天元峰不断攀升而。   ***   然而在纵天道场央,位处要道的万宝阁,消息要外门弟子传播的速度更快。   虽然万宝阁这两日照常开张营业,可是阁下似乎都萦绕着一种古怪的氛围,向来热情好客的青衣小厮和诸多理事,突然都变得安静起来,让人误以为万宝阁之出现了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   万宝阁之,那间与内外独立的厅室之,玉心缘捧着一面铜镜,脸色阴沉似水,全身法力不断向内灌输,铜镜表面起伏不已,却是一堆异常混乱、毫无意义的混沌,看不出一丝应有的景象。   “可恶!”   玉心缘一甩手,铜镜被狠狠掷出,但奈何此等法器炼制优良,想要破坏并不容易,岂是简单一摔便可以摔坏的?   因为愤怒而站起身子,浑身颤抖的玉心缘,终于气馁坐回椅子,自言自语道   “当初我给祁震种下‘寸狐心’,是想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但是每当他碰见天元峰的一些重要人物之时,寸狐心便莫名其妙失效……这等禁制法力还则罢了,可是天魔的举动也未免太过夸张了,竟然控制了一名炼神境高人,来对付祁震……”   玉心缘重新站起身子,走向一面书柜,从内取出一卷典籍,一边看一边想道   “虽然我对青岚宗多有留意,可还是没想到,天魔的举动远我想象的要隐秘,那支与青岚宗一向不和的散修传承……原来是九曲神音的后人,青岚宗的镇派神器无弦琴,应该是九曲神音所炼制,本来是送予青岚宗创派祖师作定情之物,可是不知为何,后来两人反目成仇……哈哈,此事世人大多不明,然而我青丘一脉却是了解,青岚宗的创派祖师本来是一对孪生姐妹,姿色超绝、当时仙道修士皆惊以为天人。奈何这对姐妹同时爱当年以音律入道的九曲神音,九曲神音以自身神通与一生音律学识炼制了无弦之琴……”   “只不过九曲神音修为虽高,却也无法分辨同修一体的姐妹,竟然在定情赠器之人,误认姐妹,导致三人彼此感情破裂分歧……千年岁月经历,恐怕已经无法知晓当年九曲神音所爱的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恐怕连九曲神音自己也不知道吧……”   玉心缘继续向后翻页,然后大笑道“原来当年这对姐妹所修的功法名为《双生心轮》,还真是适合她们这对孪生姐妹,要我说,九曲神音你是个男人,干脆把这对姐妹都收了便是,哪里这么多矫情往事!”   “待我看看……原来《双生心轮》是玄天宗先代祖师点拨这对姐妹时,自行编撰的一门功法,这位祖师只在悠久历史之留下陆之一姓……陆?姓陆?陆先生?有趣、有趣……这所谓《双生心轮》,其实应该是御灵术的一个变种,结合修士与御灵之间的契合,然而这位陆姓祖师也是绝艺超凡,为了印证自己的修为,竟然改造一门妙法术,为孪生之人修炼的功法,青岚宗这对创派姐妹,修炼了《双生心轮》之后,彼此互相心知,所以当任意一人爱九曲神音之时,另外一人也必定爱九曲神音,而且回环往复,爱意只会越来越深;可是当任意一人起了独占之心时,另外一人也同样如此……啧啧,好狠毒、好冷血的手段,为了印证自身法术,竟然不惜给三人之间的感情埋下这样的根由,玄天宗啊玄天宗,你造的孽可真的不小……”   玉心缘合书卷,然后走厅室之内迈步,这是她平日里思考法器炼制时的习惯,如今却是在思考关于祁震的事情   “祁震虽然不见踪影,可是却不一定身死于长门之,然而寸狐心找不到祁震身处的地方,要么祁震真的彻底死亡、形神消散,要么是身处于某种隔绝天地的异境之……”   “祁震背的长刀‘劈道’乃是灵质铁,在那样的环境之,也断然不能破坏灵质铁本身材质,然而以玄天宗的人力,却也找不到祁震和他的兵刃,可见祁震如今应该不在长门之。”   “天魔能够渗透进青岚宗,那么要渗透进其他宗门也并非难事,玄天宗之内肯定还有天魔的势力潜伏隐藏……祁震这孩子很是聪明,虽然在馨园的那个房间之,被丽水凝的法术阻隔了寸狐心的法力,可是他必定会寻找对方言行之的漏洞或者可趁之机……”   “如果祁震真的有能力在现场之逃出生天,他现在会在哪里呢?”   想到此处,玉心缘会心一笑,走出厅室,来到万宝阁的一个清静后院,对着一名年轻稚童说道   “你不是说想见你的表哥吗?现在便是机会了。” 第235章 开辟   天元论会最终还是在馨园变故之后的第三天正午举行了,然而经历了这么严重的冲击,小半个天元峰还处于废墟之,这一届的天元论会,恐怕是有史以来参加人数最少的一次。   玄天宗下下虽然有数十万人口,天元论会也是任由所有门人弟子自行参与,然而没有炼气境修为的弟子,一般是不去参加,在炼气境八阶以修为的门人,也大多选择一旁观礼。   加之馨园变故太过震撼人心,如今在天元峰的青石平台之,聚集之众不过七八百人,身处于方圆一里有余的青石平台,显得是异常空旷寂寥。   青石平台靠北一方,顺着宽大的白玉石阶而,是正法殿,如今正法殿外站着三人。   正一人,身穿紫青道袍,一身威严,右手托着一枚古朴玺印,正是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   位于流光真人左侧,乃是新任传法长老洄光长老,身披深青道袍,肃立如磐石稳立,身后也背着一柄古朴长剑。   在流光真人右手方,是向来少有露面表态的执法长老明荫长老,月白道袍配一柄拂尘,显得仙风道骨。   此三人,代表了玄天宗最根本、也是最核心的统治威权,流光真人与洄光长老同属一脉,自不必多言;明荫长老自流光真人执掌宗门之后,虽然早年间得到提拔成为执法长老,可是为人向来低调,除了负责监督外门道场与部分洞府传承之外,门执掌戒律门规的权力,一直牢牢被掌门流光真人所掌握。   而在层层台阶之下,还另外有几排人站立在众多弟子面前,他们则是长门之、以及玄天宗诸多洞府的长老首座,也是玄天宗最为重要的根基力量,维持着这个宗门势力的传承发展。另外还有数十人是来自州各地的仙道之人,前来观礼。   流光真人俯瞰下方,内心没有太多的思虑与纷繁,到了他这个修为,心境已经可谓平静如水,波澜不惊,然后向前一步,运起法力,将自己的话语传向青石平台之的所有人耳、清晰无   “此届天元论会,将于一处异境之进行,异境之内方圆数十里,山林河川密布,在内各处藏有十二枚玉符,只要寻得这十二枚玉符,尔等则可离开异境,本门亦有赏赐。异境之内,不禁彼此相斗,但望尔等身在仙道,知晓贵生之意。但凡玉符入手,自行认主,莫在多加纠缠相斗。”   说完,流光真人看了看一旁的执法长老明荫,明荫长老微微点头,拂尘一摆,一道华光闪烁在半空之,然后凝聚成一枚玉符的模样,淡翠之色,面刻写着玄奥的云纹符。   “这便是玉符成样,尔等须知,异境之,另成一方天地,玉符藏于何处,还需细心寻找。”   流光真人说完之后顿了一顿,一旁的明荫长老也有动作,拂尘再摆,天色华光影像变化,先是出现了一根及腰长短的手杖,然后是一对短剑、一个白玉葫芦、一根金色绳索、一件纤薄衣衫、一个闪烁着火光的珠子,最后则是六枚流光溢彩的丹药。   流光真人对着闪烁而过的影像说道“地王杖、辟水双剑、五金葫芦、元神索、羽仙衣、无明煞火珠,以及长门四十多年前炼制出的六枚一元玉体丹。想必尔等对此之物不乏耳闻,这六宝六丹,便是赠予寻到十二枚玉符之人,获得玉符之后,自可催动其表面禁制,脱离异境,先行离开异境者,自可任意挑选内之物,一枚玉符,对应一物。”   流光真人话语一处,青石平台的七八百弟子们立刻议论起来,刚才提到的六宝六丹,他们可是早听说过了。   地王杖与元神索,都是玄天宗过去的掌门所炼制。地王杖可以调动地脉灵气、布置洞府道场的必备之物,过去长门可是将此物严加看管,即便是这么多洞府传承开辟创建之时,都不曾拿出来借用过一次;而元神索则是介乎于虚实之间的妙法器,只要使用者修为越高,其妙用几乎永无穷尽,甚至可以束缚住炼神境的高人,当年也是凭借此宝,战胜了好几面魔道之高手。   辟水双剑与五金葫芦、还有无明煞火珠则是十分著名的五行法器,只要稍加真气法力催动,引动的五行威能非常强大,也都是过去长门之花费长久岁月与无数天材地宝才炼制而成的强悍法器。   至于羽仙衣,则是数百年前长门之一位女长老自行炼制、采天云雾变幻成形,是将自身虚空定力的能为,化作实体长存的一间特法器,看似纤薄无,可是却有着铜墙铁壁还要坚硬许多倍的防御功效。而联想起前日馨园之内的变故,让众多弟子不得不多加揣度掌门真人的意图到底为何。   而六枚一元玉体丹,则是玄天宗近百年来炼制出最为优秀的丹药,即便是神农谷的人也无法模仿出这样特的丹药。只要服用此丹,若是肉身炉鼎并无权限,此丹药力长留体内不散,如若日后遭逢致命伤害,药力则会自行修复伤体,传闻甚至是断头这样的伤害,一元玉体丹的药力也能使得头颅不坠,而且以极快的速度恢复**损伤,几乎是给服用之人多了一条性命;则更不用说这丹药本身有着重塑人身经脉、造化五脏六腑的妙功效了。   如此丰厚的奖励,让众多门人弟子震惊不已,连台阶下不少长老首座脸色也为之一变,想必掌门流光真人取出这么多长门经年以来的积累,可想而知对这次天元论会的重视。   可是如今再想反对也无用了,其地王杖与元神索是直属玄天宗历代掌门自身传承,掌门如何利用,旁人无可非议。而三件五行法器与六枚丹药,也是早年间便让掌门代为管理、以赠门人弟子,也是过去天元论会奖赏优胜者该有的品级。而羽仙衣想必也是掌门有意为之。   但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的宝物丹药,让人怀疑,台阶之下的不是玄天宗众多门人弟子,而是一群魔道妖人,掌门要请出这么多过往宝物来应对敌人。   然而流光真人没有在乎长老首座们传来的眼光,也没有多加解释,任用众多弟子继续议论,而自己却是将手的山河印御使而起。   缓缓飘起的山河印,吸引了众人眼光,青石平台内外肃然安静下来,只见流光真人一手立于胸前捏诀,然后射出一道无形法力,异常浩大驳杂,即便不以神识感知,也能微微感觉到,这股无形法力是带着怎样复杂的内涵。   而正当众人震惊于掌门流光真人的法力之时,山河印光芒大放,射出四道碗口粗细的光柱,分别东南西北各一支,弧曲有度,射在平台之众多弟子的外围。   每一道光柱都向两旁延伸出光幕,缓缓合拢,顿时青石平台之好像有一个发光的大碗倒扣。   流光真人施法完毕,这么宏大的场面、甚至要开辟异境的神通,流光真人竟然面不更色,而后对着下放众人说道   “若诸位想观察异境情形,且将神识感知光幕表面,便可如鸟瞰观察内数十里方圆。”   流光真人是这么说,可是这内也暗藏玄机,要想真的俯瞰异境之数十里方圆,则需要能够一下子契合到异境神通之开辟的庞然空间,能够将自身神识感知范围达到数十里,除了需要相当修为境界,还要颇为深厚的根基。   所以即便是来天元论会观礼之人,都不会是修为低下的人物,然而观礼人群当,还是有一些人脸色浮现出一丝犯难,可是这也不是玄天宗能够帮助他们的地方了。   施法完成,流光真人退后两步,然后对两旁的长老说道“长门之的防备布置得怎么样了?”   明荫长老作为执法长老,平日里主要是负责长门下的守备安全之责,虽然他被人认为低调无权,可却也是流光真人执掌玄天宗百年间,稳坐执法之位毫不动摇的人物,足见他是被流光真人如何信任,便听他说道   “在各个洞府山头值守巡逻的弟子都全部召回,在天元峰下下,或明或暗,已经全然铁桶一般,而且各自戒备看守,相互牵连,若有任何岗守出现问题,周围之人都能及时发现,扑灭魔爪在萌芽之。而石坪周围以及下宫观殿宇,则按掌门法旨,放空出入。”   而洄光长老也在一旁说道“部分长老及其弟子依旧留在自家庭院,无论是执戒部还是众多外门监察队,一律将其分派到玄天山脉各个重要地区,以防伤及百里福地。”   “嗯,这便差不多了,天元峰高处,由我们这些人来看着是了,若是此地沦陷,外面这么多防备,意义也不大。”流光真人说道。   “真的不用去管那些龟缩的长老首座吗?长门之还罢了,我听说足有一般的洞府首座没有派一个人前来,也不用去监视他们的动作吗?”洄光长老对流光真人质问道。   流光真人没有看洄光长老,而是直直盯着下放光幕,说道   “力分则弱,而且此法便是刻意引诱天魔在玄天宗之内的奸细自行浮头,你我都明白,玄天宗这么多洞府传承,必然有部分与天魔勾结,万一对方发难,分散的人手根本无法阻挡,所以干脆弃之不顾。至于长门之内,我也有准备,但是他们应该明白,此刻前来参与天元论会才是最佳的保命之举,选择独善其身,反而让天魔容易寻隙潜入,既然他们选择逃避,那么未来的损失,可怪不得玄天宗一分一毫了,我对他们仁至义尽,生死无需理会。” 第236章 雨辰   雨亦辰这是第一次看见世还有这般浩大无边的神通,他拜入玄天宗成为一名外门弟子的时日不长,认识他的人也寥寥无几,虽然这段日子里听闻了不少大事,据说长门天元峰也是一片乱象,然而他还是想来天元论会好好见识一下。   当掌门流光真人施展神通,四条光柱之间的光幕缓缓闭合,内众人只觉得一阵天地颠倒、神识震荡,再睁眼,察觉到自己身处于一片草地之。   绵软的草甸、芬芳的草木香味、吹拂在脸的和煦微风,无不让人觉得真实,此处异境并非是动摇人心精神而创造的幻境,而是真真确确的另一方世界。   众人首先逐渐散开,寻找自己的盟友同伴。   如掌门真人所言,此处异境方圆数十里,且不说里面有什么危机潜伏,为了十二枚玉符,这七八百名弟子之间肯定会有一番争夺,那么单枪匹马肯定不是好方法。   只可惜雨亦辰只身拜入玄天宗,一向没有什么朋友,自己也好像如透明人一样,被周围的人无意所忽略掉,他只好轻轻叹息一声,然后静悄悄去离开人群,自己去寻找玉符了。   只不过像雨亦辰这样,选择独自一人找寻玉符者并不少,毕竟一枚玉符只能换取一件宝物,到时候找到玉符之后,小团体之内恐怕还要发生一次斗争,所以一些自恃修为高深的门人选择自行离开。   掌门真人只给了玉符是什么模样,却无太多提点,也不说藏在哪里,无论是石头缝、还是小溪之,亦或者是树梢之间,都有可能,所以数十里方圆要找到十二枚玉符,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然而事情不仅如此,雨亦辰还没走远,听见人群之连番喊叫   “我无法施展法力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可恶!我也是!明明能够感觉到自己可以催动法力,但是无论如何也用不出来!”   “不仅如此,我的法器!算是以真气也无法驱动了!还有……我的神识,为何只能感应周身一丈的距离!”   “大家稍安勿躁!这估计是天元论会的试炼,这是掌门真人给我们出的考验!”   但是选择前来参加天元论会的人大多都不是寻常蠢笨之人,虽然略有喧嚣,但随即有人出声说明,让众人逐渐安静下来。   “法力无法施展、法器也无法催动御使、神识遭到约束,这想必是此处异境之的特殊所在,掌门真人估计是想让我们不要依赖自身法力,同时还能找到玉符离开此地。”   “不错,法力无法施展,也不是说明我们成了废人一个了,更何况参加天元论会的人也不仅是御物境界以的门人,我听说过去的天元论会也多有巧妙之处,不会让境界更高的门人有太多优势。”   “也是说,掌门真人通过压制我们的法力神识,将这么多门人弟子的实力尽可能控制在同一水平了?这真能够做到?”   “我劝你别怀疑掌门真人的能耐!这可是绝世罕有的大神通!”   “法力不能施展,无非是不能御风飞行,但是神识受到约束,要在这数十里方圆的异境之找到玉符,未免也太过困难了吧!”   “要是不难,怎么叫做天元论会!诸位,不多谈了,我等先走一步!”   七八百人当,有一群二三十人组成的小团体先行离开,众多门人弟子见状,立刻紧张起来,彼此相互交谈了一下,很快组成了许许多多的小团体,向周围散去。   既然法力神识都被强大神通所压制,那么无论在场之人修为高低,实际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一样是要靠自身智慧在这异境之找到玉符。   雨亦辰在一旁看着众人的举动,他并没有太快动作,毕竟自己从一开始不抱找到玉符的想法,当然,要是自己走运到极致,刚好踩到一块埋在地的玉符,也未尝不可。   草甸之数百人瞬间散去,但是还留着零星几个人,估计像是雨亦辰这样,没有朋友、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找到玉符的可怜人。   雨亦辰只向那几个人看了一人,便有一名个子不高的小伙子向自己跑来,面容稚嫩,仿佛还只是十三四岁。虽然明显是一个男孩,可眉眼之间颇具女子柔媚。   “这位师弟,你有什么事吗?”雨亦辰见这个男孩看着自己,摇头晃脑,而且一直带着好的笑容。   “师兄,你是外门弟子吗?”男孩声音很是清脆,向雨亦辰问道。   雨亦辰身穿外门弟子的杏黄道袍,点头道“对啊,师弟你也是吗?”   这名小男孩穿的是白色便装,雨亦辰不知对方身份地位,听他说道“嗯……我应该算是吧。”   “应该?哪里有这种说法的?”雨亦辰觉得很怪,但是还是问道“失礼了,我叫雨亦辰,请教师弟名讳。”   “你叫我小九行了。”小男孩一指自己说道。   “原来是……小九师弟,久仰久仰。”雨亦辰说道。   “久仰?你以前认识我吗?”小九歪了歪脑袋问道。   雨亦辰脸微微一怔,然后笑道“不……这、我们不曾见过面,这是客套话。”   “客套话?你为什么要说客套话?”小九对雨亦辰问道。   雨亦辰脸带着苦笑说道“这……遇见初识之人,说说客套话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要是一个不认识的人要杀你呢?你还说客套话吗?”小九好像什么都要深究的小孩子一样。   雨亦辰也没有觉得烦恼,而是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下,说道“不认识我的人为什么要啥我呢?无怨无仇啊,不过那自然是不会说客套话了。”   “哦,这样啊。”小九没有再问问题了,反而是安静下来,十分乖巧。   雨亦辰也觉得有些怪,问道“小九师弟这么年轻来天元论会,还真是少见啊。”   “年轻?哦……算是吧,怎么了?难不成参加天元论会还有年龄限制吗?”小九反问道。   雨亦辰深思一阵,然后才说道“嗯……好像是没有这一条限制。”   “那师兄你今年多大了?”小九问道。   雨亦辰眨了眨眼,好像这个问题十分陌生似的,怔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小九也只是直直地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雨亦辰才说道“大概二十岁下?”   “你自己也不清楚吗?”小九看着雨亦辰问道。   雨亦辰回答道“因为过去从来没有人问这个问题,我自己也好像一直没有想过。”   “师兄你还真够怪的。”小九眼神流露出一丝不同于年幼外貌的成熟思虑。   雨亦辰微笑着看向小九说道“小九师弟你也一样,仙道修士哪里会在乎岁数问题。”   “是吗?那师兄你来天元论会是干什么?为什么不跟着那些人一起去找玉符呢?”小九问起另一件事。   雨亦辰看了看周围,已经是空旷无人,只留下两个人留在此处,非常醒目,说道“这个……我没什么相熟的人,至于为什么参加天元论会,其实也是权且来凑个热闹。”   “凑热闹?”小九很是惊地看着雨亦辰,然后以十分老道的语气说道“你这句话可别让掌门真人听见,否则你可能会被惩罚的!”   “怎么会?我相信抱着这种想法来参加天元论会的人不止我一个。”雨亦辰反驳道。   “有是有,可是他们估计也不会这么声张。再说了,这一次天元论会的奖励这么丰厚,师兄你一点都不想要吗?”小九说道。   雨亦辰说道“这些宝物我在门一些典籍看到过,都是这起码都是掌门真人、长老首座才能够拥有的宝物吧,像我这种小人物,在旁边看着过过瘾好,不会想着真去试着抢夺玉符的。”   小九乐呵呵地说道“修为不高、可是**庞大的人可多得很,他们觉得自己能拜入玄天宗,哪里可以毫无作为,来到天元峰参加天元论会,哪里允许自己毫无成、空手而回,你的想法可真是特。”   “是吗?那小九师弟你不也是没有动作吗?”雨亦辰发现小九似乎对刚才掌门真人所展示的宝物毫无兴致。   小九耸了耸肩膀,如同出身豪门世家、见惯财富一般,说道“有一些东西还过得去,但也不是非要他们不可,再说了,将其任意一件宝物拿到手,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这么急着去抢夺玉符没有意义。”   雨亦辰问道“听小九师弟的话语,你似乎对法器一途颇有见识?”   “我的家人对炼器之道颇有研究,也明白再多的法器终究只是身外之物。”小九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雨亦辰笑道“小九师弟还说我言辞不当,师弟的这番话,恐怕会让不少参加天元论会的门人恼怒不已吧。”   “那让他们慢慢生气去吧。”小九甩了甩手,似乎完全不把这么多玄天宗优秀弟子放在眼里。   “虽然真的不抱希望,可我还是想去找找看,而且这片异境乃是一片迥然于外界不同的天地,我想四处走走。”雨亦辰说道。   “那好啊,我也一起跟着你走!”小九走过来说道。   雨亦辰笑着说道“小九师弟不嫌弃我走得慢行了。”   “反正无法御风飞行了,大家水平差不多,脚程快慢能差多少。”小九毫不在乎。   雨亦辰点点头,朝着远处一座高耸的山峰望去,山体光秃秃的,没有几棵树木,如果能攀山峰,必定能俯瞰异境之的环境。   而当雨亦辰正准备迈步时,身后的小九突如其来一句问话   “师兄,你听说过祁震这个人吗?”   雨亦辰身子一震,转过身来,眼神有些疑惑,过了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好像听说过,但是没什么印象。” 第237章 紫石   雨亦辰与小九两人结伴而行,目标是异境之内的一处高峰,然而想朝着这个方向前进之人也不少。   一路之,经过了一处密林,小九向周围仔细观瞧,然后扯了扯雨亦辰的衣袖,说道“师兄,你不觉得怪吗?这片树林会不会太安静了。”   雨亦辰看了看周围,说道“好像是有一点怪。”   “这里分明林木茂密,却无一声虫鸣鸟啼,好像全然死寂一样,虽然树木众多,但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生机盎然。”小九皱着眉头说道。   雨亦辰回答说道“小九师弟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感觉出来了,周围树木虽多,无论是放眼望去,还是伸手触碰,都觉得与真实无异。可偏生是觉得其有一丝怪异,原来是毫无生机产生的感觉……这异境方圆数十里,难不成都是这般死寂安宁的吗?”   小九眼神之流露出不屑之意,说道“能够开辟异境天地,估计也是极限了,要创造出内生灵未免太难了,即便是掌门,做不到也属正常。”   雨亦辰微微点头,说道“生灵本身玄妙非常,人身能可升华而修仙道,想要完全制造出一个生命,即便是神通也难以做到吧。”   然而小九却另有所指,说道“也未必吧,玄天宗的掌门做不到,别人做不到了?”   雨亦辰一边走一边思考,说道“掌门真人神通广大,他都做不到的事情,应该也没多少人能够做到了吧……再说了,创造生命这种事情,却是困难嘛,自古到今也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哼!”小九冷哼一声,两人的话语暂时止。   雨亦辰倒是没有多问,依旧如常行走,两人逐渐来到山腰,发现前方有一群人,似乎有所争执。   雨亦辰走前,小心观瞧,发现是两拨不同的人马,一支站在高出,身穿青衣居多,分明都是内门弟子,而另外一帮人站在低处,人数内门弟子多了一倍有余,却是身穿杏黄道袍的外门弟子为主。   只见内门弟子之,为首一人气宇轩昂、英俊挺拔,对这外门弟子说道“此地是我们先行发现,你们想要经过可以,但是不要影响我们。”   雨亦辰在离了足有十余丈外小心观看,发在在内门弟子身后,有一块突兀的紫红色巨石,横在细窄山道之,任凭谁都觉得这块巨石不同寻常,想必内门弟子是想好好研究。   而外门弟子人数众多,听见这名内门弟子说话,一大帮人声势浩大地叫喊道“现在是你们拦着路不让我们山!再说了,这块石头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看得、我们看不得?”   外门弟子熙熙攘攘,部分人甚至已经开始撸胳膊挽袖子,打算与这帮失去法力的内门弟子好好斗一斗,反正如今情形,两边之人修为实力差不了多少,外门弟子人数居多,自然底气十足。   不过这个时候,外门弟子之一位领头人物走出来,两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对着内门弟子说道   “诸位师兄,我们也无意争执,如今异境之,法力神识都受到压制,即便这块巨石之有妙之处,不将其破开,也不会得出结果。而巨石挡道,我们众人的目的也仅仅是山攀顶,时不我待,诸位师兄在此地迟迟不作出选择,便让我们这么多人滞留此处,自然引起一些误会。”   听闻此言,那位英俊的内门弟子也似乎有些动摇,看了看两旁之人,然后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外门弟子领头说道“这个不难,要么将巨石推下山崖,要么将其破开震碎,只要别让其挡路便是。”   英俊的内门弟子眉关紧锁,反对道“不是这个道理,虽然众人在此,法力神识都被压制,然而提纵跳跃的能力总不会都没有了吧?这块巨石不足一丈高度,连跳带翻,总能轻松跨越,你们要是想过去,跳过去便是,何必在此久久停留。”   雨亦辰这个时候算是听明白些许了,这帮外门弟子最初的目的的确是想要山,可是山道之这块阻拦前行的紫红色巨石,实在是太过诡异和突兀了,让人不得不怀疑内是否有玉符埋藏。   异境之,神识难以向外延伸遥远距离,连穿透阻隔感应的程度也大为削弱,即便是不少有着御物境界以的内门弟子,都无法勘测出紫红巨石内有什么事物。   外门弟子见状如此,也心生想法,干脆凭着人数优势,在此地与内门弟子产生纠葛,他们也想知道紫红巨石内藏有什么,但前提最好是内门弟子不在,自己独享这块巨石。   “陈师兄,何必跟这帮鼻孔朝天的内门弟子将道理!他们现在没了法力,法器也催动不了,干脆将他们打倒是!”   外门弟子人群当,有一人走过去与领头之人这么说道,而且声音不小,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对啊!我们干嘛要跟他们讲道理!我们人这么多,真要干起来,谁怕谁啊!”   “不错!陈师兄,你是武学高手,这帮内门弟子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光顾着修炼法力了,估计早把手脚功夫全都忘了!”   “打!当然要打!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有这么个好机会,干嘛不打?!”   一时之间,外门弟子人群之议论纷纷。   然而作为外门弟子领头人物的那位陈师兄,却是脸色平静,一言不发,直直看着那群内门弟子。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外门弟子的议论自行安静下来,陈师兄才拱手说道“这位应该是连天洞府的闵楠师兄吧?”   那位英俊挺拔的内门弟子微微点头,见对方不似其他外门弟子那样失礼,虽然内心愤怒,却也没有失了礼数,反施一礼。   听那个陈师兄说道“众人的声音,想必闵楠师兄也听到了,那我也不必多加遮掩,玉符的重要性,你我都十分清楚,这块巨石这么显眼,要说里面什么都没有,估计所有人内心都无法说服自己。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先联手将这块巨石破开,至于里面有没有玉符,待得稍后破开之后再说。反正巨石在此也是挡路,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说如何?”   闵楠看了看身旁的师兄弟,内门弟子也都觉得这个陈师兄说得有道理,加自己一方如今势力不如对方,妥协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于是闵楠回头看向陈师兄说道“你的提议,我们可以接受,但是破开巨石的人选,两方都不能太多,虽然此刻我们无法施展法力,但是我们也并非无能之辈,以内劲震碎巨石还是可以做到的。”   双方交谈到此,基本有一个相互认可的解决方式了,两边各派出五人,轮流以自身内劲,将紫红巨石的表面层层震碎。   在两帮人在操作的时候,远处观瞧的雨亦辰和小九两人也讨论起来了   “那帮外门弟子也太怕事了吧,直接将内门弟子一个个打下山去,还不是自己独占?说到底还是无能!”小九语气充满讥讽。   雨亦辰则在一旁解释道“我看不然,那个叫陈师兄的人物很是厉害,他想得非常周到,算此刻胜过内门弟子又能如何?此处外门弟子人数虽多,但也不可能将一大帮优秀的内门弟子击杀在此,待得天元论会结束之后,纵然有着门规戒律的限制,内门弟子想给外门弟子找麻烦是太容易不过了。所以越是这种情形,那个陈师兄则越是沉着应对,而且不失礼仪,让内门弟子的人即便反感,也不会是针对自己而来,万一日后接下仇怨,那个陈师兄自己还是能够有回转余地,十分聪明。”   “哈哈,师兄你这么说,这个陈师兄还真是够自私的。”小九笑着说道。   雨亦辰看着远处那个陈师兄,双臂粗壮,两手指间都是老茧,分明是拳掌功夫的好手,只单手轻轻按在紫红巨石之,按出一个半寸深浅的掌印。   雨亦辰内心微惊,说道“自私……仙道修炼珍视自身,要说不自私,那是违背本心的话。不过这个陈师兄也是在保护那群不知死活的外门弟子,你刚才没听见吗?那个闵楠师兄是连天洞府出身,我听说过,连天洞府乃是修炼《铁树琼花剑诀》的传承,既是一部五行属金的法术,也是一部剑道功法,即便如今施展不了法力,可是体内真气却还是能够催动的,面对闵楠师兄这种人物,他的真气可是十足的锐利,虽然说仙道修士向来珍惜自身真气,可要真的逼急了,外门弟子付出的代价必定惨重。闵楠此人的实力,必然是凌驾在此处内外门弟子之。”   “师兄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小九还是免不了加以反对。   雨亦辰不作声,脸笑容和煦,像一个看着调皮弟弟的大哥一样。   小九微微哼声,然后问道“师兄你看,他们已经将巨石破去小半了,你说,这里面到底有没有玉符?”   雨亦辰说道“没有是预料之、有也是情理之内。”   “你这话好像有些自相矛盾?”小九问道。   雨亦辰解释道“这片异境这么大,即便是七八百人分散开来,恐怕找好长一段日子也未必能将十二枚玉符全部找出,这么一来,以显眼目标彰显玉符存在位置,这是必然的……这一次天元论会,与其说是找到玉符,不如说是考验门人在找到玉符之后怎么处置的问题。这块紫红巨石内,要是真的找到一枚玉符,我完全不觉得怪,要是说没有,那也很正常,障眼法不一定只有一个,说不定他们再往山攀爬一段路程,还会找到第二块这样的紫红巨石。” 第238章 现符   而在雨亦辰两人在远处议论了一段时间之后,在紫红巨石左近便发出了一阵激动的叫声,已经被削去层层石皮的巨石,露出内一道氤氲生光的玉符,在这片难以施展法力威能的异境,众人触目间,好像看见一条指路明灯一样,止不住高兴欢呼。   小九听见欢呼声,说道“看来他们的确找到了,只不过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不错。”雨亦辰小心观瞧,如果巨石之毫无发现,那大不了两拨人马此分开继续寻找,若是真的找到十二枚玉符之一,那么注定会有一场激烈的争夺。   玉符现世,而且极有可能是异境之第一枚玉符,内外门两帮人马,先是一阵欢呼兴奋,随之而来的是死一样的肃静和针锋相对。   “好了,玉符果真出现了,照理来说,这块巨石是我们先发现的,玉符自然是我们的了。”闵楠脸有些细小的汗水,刚才他运动内劲,消耗不小,但是看见玉符出现,却是止不住的喜色,眼下只要将玉符拿到手便是了。   但是闵楠不敢动,因为与他一同最后将巨石破开之人,正是对面那位叫做陈师兄的人。   这个被人叫做陈师兄的家伙,乃是玄天宗五大外门道场之一横海道场的一位厉害人物,本名叫做陈致礼,其地位有点类似于纵天道场的袁老黑,只不过为人宽仁厚重,虽然修炼资质不算十分突出,可是在横海道场之人望颇高,而且行止端正,也有一些洞府传承的首座希望将他收入门下,只不过这位陈致礼师兄似乎更乐意跟众多的外门弟子打交道。   陈致礼站在闵楠的对面,两人隔着被削剩一半的巨石,玉符对于两人而言都是触手可及,然而陈致礼在外门道场多年,除了人脉极广,同时还修炼出一副强悍的肉身炉鼎,虽然以内劲震碎巨石,却也不见有丝毫神色气血动摇,反而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直直地盯着闵楠,使得对方反而不敢下手。   众多的外门弟子自然也看见这个情形了,然后对陈致礼说道   “陈师兄!那个小白脸不敢动了,还不把玉符取出来!”   一下子附和的声音不绝于耳,闵楠以及一帮内门弟子脸色也是变得相当难看,闵楠眼神凌厉起来,对着陈致礼说道   “不管你怎么想,巨石是我们先发现的,无论你们有没有出手帮忙,反正我们迟早也能取出玉符,见你们众人辛苦劳累,出得异境之后,还请劳烦留下姓名,日后闵楠与诸位师兄弟必定感谢诸位!”   闵楠可绝对不想失去眼前的玉符,连天洞府到他这一代弟子,出色之人并不太多,想要维持洞府继续传承兴盛,这一次奖励丰盛的天元论会他必须有所表现,所以无论如何、要使用怎样的手段口舌,他都会到达极致,哪怕是一星半点的道理之争,他都不想放过。   然而陈致礼面对内门弟子的苛责、以及自己身后外门弟子的催促,却是久久不言,而且脸色自看见玉符起,便有一丝阴沉,虽然极淡,却也让远处的雨亦辰捕捉到了。   “这个陈师兄看起来,对玉符的出现不太高兴啊。”雨亦辰低声说道。   小九轻蔑地笑了一声,说道“他会不高兴?我看是不喜欢有别人跟他抢吧。师兄你可要这么想,即便他接下来赢过了一大帮内门弟子,然而自己手下的那些外门弟子,真的不会因为优厚的奖赏而起反心吗?这实际可是内外受敌啊,他要是再不表态,别人可要为他表态了。”   “或许他不乐意见到的是这种门人弟子之间为了宝物而无止境地争夺吧,他的眼神可看不出什么贪婪或者焦虑,更多地是无奈。”雨亦辰分析了一番。   “师兄你的眼睛也太好使了吧。”小九有些怀疑地看着雨亦辰。   雨亦辰笑了笑,说道“或者是我的错觉吧。”   两人简短对话一番,便继续观望下去。   陈致礼与闵楠两人一时间僵持下来,在场众人都知道,玉符入手则认主,而且只要催动表面禁制便可脱离异境,所以只要看谁手快,能够决定胜负。   然而事情却不是这样简单,掌门流光真人关于这一次天元论会的解释非常简短,很多事情都是要众多弟子已经身处于异境之才有时间慢慢思考。   玉符不过十二枚,而脱离异境只能凭借玉符,可玉符入手则认主,也是说能够离开此处异境之人,最多不会超过十二人。   这么一来,剩余的玄天宗门人弟子要怎么离开异境?大家逐渐明白了,要么等待十二枚玉符之主全部离开异境,天元论会自行宣布结束,要么是在异境之外的玄天宗掌门以神通将人接走。   可是这么一想,问题又来了,十二枚玉符之主,真的是十二个人吗?玉符入手则认主,掌门真人却没有说一人只能获得一枚玉符。   异境之门人弟子将近八百,虽说不少,但是对于整个玄天宗而言也不算多,而且内之人哪一个不是各自传承宗脉的翘楚之士,谁不想手里多获得几枚玉符,日后成更加遥远宏大。   像闵楠这样的内门弟子,即便是眼下获得了这枚玉符,也断然不会此离开异境,而是继续在异境之寻找第二枚玉符。   而内门弟子尚且如此,外门弟子期望晋升突破的**自然更为强烈,若非实力不够,他们估计会恨不得将方圆数十里的土地都翻过来寻找。   而看着陈致礼不发一言的沉着,闵楠脸的汗水也从细密慢慢聚集成滴,划过英俊的脸庞,呼吸也不由得变得粗重起来。   “好可怕的人,在这种时候竟然也能这么冷静,我刚才运劲激烈,如今手臂尚且有几分酸疼,需要真气调理经脉,若是此刻出手,绝对不会他速度更快……不对这也是他的冷静所给我带来的胡思乱想,他越是冷静、越容易让我频繁思考,从而失了警惕之心……”   闵楠看着陈致礼,内心虽然紧张,但也不乏赞许,没想到这样的人才竟然还是一名外门弟子,若不是这种环境导致双方对抗激烈,闵楠说不定会让陈致礼加入连天洞府。   现场安静的古怪氛围,逐渐让众人内心也紧张起来。距离玉符最近的是闵楠与陈致礼两人,而两边势力之,他们又是最为实力最为突出之人,更何况山道狭窄,仅容两人并肩通过,更不可能有人能够从他们身后冲出抢走玉符。同时被限制了法力的施展,玉符的争夺只能完全依靠自身真气与手脚的功夫。   闵楠一方都是各个洞府的内门弟子,虽然人数较少,但是在此时此刻,却体现出修为境界带来的心性,时间慢慢推移,沉稳而通明的注意力,让众多内门弟子都处于精神饱满、随时可以动手的状态之下。   然而反观外门弟子一方,只有陈致礼与几名较为突出之人还能冷静应对,后面不少人已经开始搔头挠耳起来,形势开始有了妙的变化。   作为外门弟子领头人物的陈致礼,也明白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一方更为不利,然而早在看到紫红巨石的时候,他多少能够预料到这一情景的出现。   当下之时,要是陈致礼拼尽全力,要夺到玉符,或许不是难题,内门弟子平日里的那些底牌暗手,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只不过在此处无法施展法力的异境,又能有多少奏效?   但是抢到了玉符又如何?天元论会一旦结束,内门弟子有的是办法对付自己,这一次的天元论会看似平等,但根子依旧无法摆脱玄天宗如今的形势。   陈致礼虽然是一介外门弟子,或许因为众人的拥戴,在横海道场之颇有些地位,可他对玄天宗现下的规矩颇有不满,偏偏又无力去改变。   以陈致礼的做事能力,想要在任何一个洞府出人头地,其实都不算难事。可当他看清玄天宗如今内外对抗的情形之后,他选择了一心留在外门道场,为的是给更多的外门弟子提供相应的帮助,让部分有成、能可成为内门弟子的师兄弟,日后可以反哺外门道场,从而逐渐改变内外门互相不满的这种情形。   而如今情形,他的不表态,其实是一直贯彻自己的想法,如果直接对抗,对自己、以及身后的那群外门弟子而言,并没有太多直接好处。算抢到一枚玉符又如何,所能够换取的宝物也只有一样,算自己真的天运好,玉符到手离开,可是挡不住众人亢奋起来的**,他们只会以团体胁迫着自己再去抢夺第二枚玉符。   陈致礼很明白,即便自己真的获得了玉符、换取了宝物,随之面对的必然是众多洞府、甚至是长门长老的拉拢结交,届时自己想作为一名外门弟子、缓解内外门斗争的想法自然而然为之东流。   “呼是我输了。”陈致礼以非常微弱的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声。   然而这一声却让高度警惕的闵楠听见了,然后他的精神立马振奋起来,立刻伸手,并且说道“多谢了!”   闵楠以为陈致礼是向自己认输,所以想都不想伸手去夺玉符,然而指尖只离玉符还有一寸距离,手腕却被一只长满老茧的大手死死钳住,进退不得,好像被枷锁扣住一样。   闵楠眼神怪地看向陈致礼,却听见对方说道   “你耳朵不错,我是说我输了,却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掌门真人,你或许会觉得我可笑无、又或者是大逆不道,一介外门弟子,哪里敢于掌门真人相提并论,但是我还是要与你说明白,这一次的天元论会,我并没有输给任何人,而是输给了掌门真人。” 第239章 争符   陈致礼话语刚落,另外一手则迅猛递出,好似猛虎出闸一样,竟是在短短距离之刮出声响,可见劲力之强。   闵楠没去多加思考陈致礼话语之的含义,脸色微变,也立刻伸手阻挡,剑指直插,指尖真气流转,好似一柄利剑刺来。   闵楠修炼的是连天洞府《铁树琼花剑诀》,玄天宗之内剑道修士不多,所以很大程度,连天洞府的成代表了玄天宗剑道成。   纵然身在异境之无法使用法力,可是剑道修炼在仙道之独树一帜,修士本身的真气也会变得尖锐锋利,所以对敌之间,闵楠内心还带着几分自信。   剑指杀到,陈致礼只觉得手背剧痛,虽然他向来以筋骨强韧自诩,奈何在提化真气一道,资质未彰,所以即便肉身炉鼎强悍的他,被闵楠这么一刺,也未免下意识地缩回手掌。   可是正当闵楠想取玉符的瞬间,忘了自己另有一手被对方钳制,陈致礼浑身发力,将闵楠向外一扯,即将碰到玉符的手指又重新远离。   “可恶!”闵楠内心咆哮道,但是手腕传来的疼痛却让他不敢张嘴叫骂,唯恐自己会惨叫起来。   陈致礼扯开闵楠,自己欲夺得玉符,然而没有想到,闵楠他更加拼命,只见闵楠胸腹瞬间鼓胀起来,再迅速下陷,口便吐出一道凛冽白芒。   “这是……剑气!”陈致礼视线余光察觉到对面而来的强大攻势,他没想到闵楠为了获得玉符,甚至不惜置自己于死地。   剑道修士最为另类之处,是修炼出剑气。剑气并非法力,或者说不依赖法力本身,无论其修为高低、实力强弱,全身心专注于剑,将自身生机、气血、乃至于肉身炉鼎的每一寸凝练不休,逐渐修炼而出的恐怖能力,是剑气。   然而能够凝练出剑气之人,大多数是修为根基十分深厚之人,闵楠也是在洞府之深修多年,才在丹田之内养了一口剑气,而他也从来不敢展示于人前,更别提利用其杀伐了。   剑修的本命剑气,在初成之时,需要小心养护,不能沾染外界污秽,甚至需要与宝贵剑器吐纳,萃取五金菁英,慢慢装大自身剑气。   但是闵楠对这次天元论会看得实在太重,这一道本命剑气,他不得不发。   这道堪似瀑流倾泻的剑气,陈致礼可不想正面对抗,天下仙道,唯剑道杀伐最重,剑气的威名,陈致礼也是早早听晓,所以干脆抽身退开。   剑气一出,四周风云变动,这道白芒只出现了一瞬间,便再度被闵楠吞入腹,可是再放眼望去,陈致礼刚才立足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痕,平整光滑,让人毫不怀疑,这道剑气若是直接击陈致礼,恐怕这位陈师兄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了。   然而从陈闵两人双手交锋,到剑气收发,过了仅仅数息功夫,各种念头和场景便在众人眼前闪过,在剑气收回的一瞬,玉符周围竟然因为两人的争斗而让出了一丈方圆的空位,同时因为彼此的伤势,两人动作也有了一丝的迟缓。   在这个时候,内门弟子人群之跃出一人,趁着这一丝迟缓,越过闵楠的肩头,有如雄鹰直扑地面猎物一样,无论是神色还是动作,都充满着狰狞。   可惜事与愿违,此事外门弟子堆,也有了动作,只见一条长鞭从刁钻方向抽出,飞跃而来的内门弟子还要快几分,卷在玉符之,轻轻一扯,玉符竟而被抽出巨石,徒留一个浅浅的凹槽。   玉符离开巨石,却尚未落入人手认主,那名内门弟子顿时叫喊起来,落地、蹬足,一脚踏在巨石之,留下斑驳蛛一样的脚印,可见来人内心愤怒与劲力之强。   那名内门弟子伸手欲抓住长鞭末梢,可惜长鞭走势甚急,自己动作虽快,但偏生力到极处,强弩之末,正当自己绝望之际,从自己伸手射来几道寒芒,仔细观瞧,竟是几柄飞刀。   飞刀也是从内门弟子那方向射出,而且精准绝伦,第一道飞刀只闪烁出一瞬的光芒,长鞭末梢便已断裂,缠绕着玉符的鞭尾尚且还在半空打转,第二、第三道飞刀便已来到玉符两侧。   后续的两道飞刀并非平行,而是刻意带着一定弧度飘旋而来,刚好同时撞击玉符,只听得一声清脆响声,玉符竟然再度被击飞天。   至于三道飞刀被各自弹飞,射了两名来不及反应的外门弟子,众人以及无暇顾及,身手稍微敏捷之人,纷纷纵身跃起,一个个高举着手,恨不得先一步触摸到玉符。   顿时山道下,好像有一群鸟雀飞翔起来一样,飞扑起来,情形壮观。   而一些阴险狡诈之人,则在下面扯住对方腿脚,让其失力下坠,然后自己纵身一跃,踩着对方的胸膛肩膀,再度使劲,让自己再跃一个高度,好抢到玉符。   奈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止一个两个,那些自以为得逞的人,一样是被后来之人扯住身子,尚且跳不到一丈高度,被当作后人的垫脚石,这样一波接一波。   然而玉符不可能无休止地在半空打转,正当玉符有一丝下坠的形势,便有机智聪慧之人拾起小石子向弹射,将玉符击向更高处,这样来回不止,玉符好像被地面的众人约定好了一般,不停地在半空被小石子弹来弹去,可偏偏是不落地。   至于在山道之,两帮内外门弟子已经乱成一团,彼此斗殴起来,没了法力可以施展,贴身肉搏起来,原本的地位身份差别,瞬间消失殆尽,变成乡下村夫一般,抡起各自的拳头,砸向对方的脸。   “哈哈哈哈!真好笑、真好笑!”小九在远处捧腹大笑,然后对雨亦辰说“师兄,这个场面你想过没有啊?我是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哈哈哈哈”   雨亦辰脸很是尴尬,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尴尬,只好回答说道“这个……我也没料到会是这样,每一个人都不希望别人抢到玉符,偏偏此处之人都是优秀卓绝之士,让玉符不下地,有的是办法。这样一来,除非玉符真的飞到一个大家都抢不到的地方去,否则这种情形只能维持到所有人力竭之时。”   “哦?是吗?可是师兄你看看,无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两边还是有几个人躲在暗处角落,他们想得估计是等得众人消磨力气之后,好自己捉准时机抢得玉符。”小九指着山道下,原本站在人群靠后的一些人。   雨亦辰点点头,说道“谁都想做最后的获利之人,然而谁都不能肯定自己身后还有没有人潜伏着,好我们在这里观瞧,在刚才到现在,我好像察觉到有人在这附近也是等着争夺玉符的。”   “师兄你也感觉到了?看来这里玉符一旦出现,必然会引来更多的人,要是这里的玉符一直不下地,那么周围聚集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小九说道。   雨亦辰神色之有些担忧说道“这可不是好事,两拨人马便已经各自离心离德,相互争夺不休,要是再有其他人参与进来,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说不好。”   小九看了雨亦辰一眼,虽然只是短短一眼,但好像要从对方脸看出什么事情来,然后说道“师兄你不想看着他们相斗吗?我倒是觉得他们是活该的。”   雨亦辰摇摇头,说道“这不是什么活该不活该,我……我不知道掌门真人设立这次天元论会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可不应该只是引动门人弟子相互抢夺,宗门本身需要团结,更何况眼下玄天宗之内暗流涌动,本应该是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让长门、各大洞府传承、以及内外门之间相互团结起来,而不是加剧之间的对抗。这样一来,即便天元论会结束了,愤怒与仇恨也会留在各自参与者的内心深处,那么对以后玄天宗不会是好事。”   小九有些自负地说道“你没发现吗?这一次天元论会,长门之人可没多少,更别提掌门自己的弟子了,这说到底不过是掌门要平衡宗门之内的众多势力,与其辛苦让长门对众多势力压制,倒不如让他们彼此之间相互仇恨对抗,那掌门未来做事轻松许多了。”   雨亦辰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小九再说道“更何况这些洞府传承和外门弟子,我想无论是长门天元峰、还是掌门本人,估计能够看眼的也没多少。我可记得,玄天宗设立洞府传承,本来是为了舒缓挤压在天元峰的诸多矛盾,让这些人自己延续矛盾,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所以我看他们是活该,非要来参加什么天元论会,非要拼命求得这么些法器丹药,要是不求,不没有这么多争夺了吗?”   听了这一番话,雨亦辰有些古怪地看着小九,问道“小九师弟,你真的是玄天宗的弟子吗?这番话可不像一名玄天宗门人该说的话。”   小九脸色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反驳道“这……不该说吗?你看看那帮家伙,一个个打得头破血流,还算什么仙道修士?当真丑陋无、愚蠢无,我说师兄,你不会是在怜悯他们吧。”   “怜悯?说不,我这种没有斗志的家伙,哪里得过他们。”雨亦辰的语气有一些低落,说道“我只是有点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争斗,可是自己却也没有办法阻止,而且内心之也非常明白,这些争斗是没有必要刻意阻止的,横加插手,反而没有任何更好的结果,所以只能在这里叹气了。”   “这样啊……”小九脸色一变,突然露出一丝狡猾。 第240章 认主   小九偷偷瞧了雨亦辰一眼,发现对方没有留意自己,一手下垂于地,一道纤毫如毛发一样的微白光芒射入地下。   这让人难以察觉的一缕白光只是一闪而过,然而小九的脸色也顿时发白,连嘴唇也失了血色,他暗暗道   “好强大的压制之力,看来这异境神通还是有几分厉害的,不过这神通也太过单调了,只死死压着真元收摄根本,若是异境之混入一名炼神境修士,那么这些玄天宗的小辈岂不是要被屠杀殆尽?”   白色毫光遁入地底,却是不受阻碍,游走了数十丈,寻到了一个适当的方向,猛然从地底窜出,原本只是跟手指一样长短的白色毫光,此刻却变成了一团怪的白色混芒,如同一只白色狐狸,从山间跃出,直直冲向空打旋不止的玉符。   白色狐狸只出现了一瞬间,便顷刻化为虚无,小九脸色也泛起一阵异样的红色,眉头紧皱,好似承受了什么痛苦似的。   而雨亦辰还没来及察觉小九突然发生何事,看见远处众人争斗的空,白光闪烁了一下,随之玉符便向自己这个方向飞来。   雨亦辰完全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或者说他一直都没有太过深入的思考,只是好像一个游人在旁观众人的争执,对玉符本身并不在意。   而白色狐狸的出现和消失,也让地斗争的两拨人马突然停下动作,在定睛观瞧,玉符准确地砸在一名远处树丛躲避的外门弟子脸,然后看着他将玉符握在手里,神色慌张。   此人自然是雨亦辰,他发现玉符落在手里,没有丝毫变化,下意识地轻轻揣摸,玉符通体翠绿剔透,不过手掌大小,表面有红褐色的朱砂篆刻下云纹符,却并非难明之语,是玄天宗三个字。   “师兄!你拿到玉符了!”这个时候,小九从一旁跳了出来,脸色红润,额间微微有汗水,只不过雨亦辰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事情了。   小九一声叫喊,把本来已有些许反应的众多玄天宗门人全都提醒清楚了,玉符落入他人手,此等情形让众人瞬间无言寂静,然后便是一声不知来自何人的怒吼   “快把玉符抢回来!!!”   此刻已经没有人去思考,玉符入手则认主的事情了,也没有人想强行抢到玉符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情,雨亦辰还在发愣,而身前的地面竟然因为众人的奔跑袭来而阵阵颤抖了。   然而在众人距离雨亦辰还有数丈距离之时,一道凛然剑气再度出现,众人耳边听得一声刺耳尖响,不由得停下脚步,再定睛,落下两道身影,阻止了众人的前进。   此二人正是闵楠与陈致礼,虽然事前没有任何约定,连玉符落在雨亦辰手里都是完全的意外,可是当事情已成定居之时,他们两人却是思路异常清晰,将各自带领之人挡下。   “请问阁下名讳。”陈致礼示意身后的外门弟子暂且冷静,然后自己走去,对雨亦辰问话道。   雨亦辰仍然是那副看着手里玉符发呆的神情,没有理会陈致礼,陈致礼有些默然,虽然自己身份不高,但是任凭一个有点眼力之人,碰见这种事情,多少也该回话才对,这么无视自己与身后众人的怒目直视,此人当真胆大如斗。   而小九站在雨亦辰一旁,轻轻地扯了扯雨亦辰的衣袖,说道“师兄,他们叫你呢。”   “啊?哦……我、我叫雨亦辰,是玄天宗外门弟子。”雨亦辰这个时候才方才惊醒,一变行礼一边说道。   “雨亦辰?这个名字倒是未曾听晓。”陈致礼低声自言自语了一下,他在横海道场之地位颇高,对道场之的外门弟子大多清楚身份来历,然而这个雨亦辰却是异常陌生,想必是近段时间以来才拜入玄天宗的外门弟子,而且没有什么身份地位、更没有相熟之人。   “雨师弟恭喜你了,在下陈致礼,与你一般,也是外门弟子,若日后有空,且来横海道场做客,在下必定以礼相待。”陈致礼下打量雨亦辰一番,完全看不出此人修为深浅,只一抱拳,然后便转身走向自己带领的那群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们立刻迎了去,问道   “陈师兄,为什么不把那个家伙手里的玉符抢过来?我看他是一个啥都不懂的家伙,他要是敢反抗,别管他出身于哪个道场,我们以后都有的是机会对付他!”   陈致礼语气平静,回答道“玉符既然已经入手,那说明认主了,何必强夺,宗门自有规矩,算我们离开异境之后,抢来的玉符也未必能得到掌门真人的承认,反倒可能惹祸身……罢了,我们不必在意这一枚玉符,趁着拖延的时间不久,赶紧山,或许会有更多的发现。”   陈致礼倒是干脆,几句话解释得清清楚楚,也没有与雨亦辰继续纠缠下去的想法,虽然众多的外门弟子内心还是颇为不服,但陈致礼话语之道理讲得一清二楚,自己也没有必要再抢夺雨亦辰手里的玉符了。   只一小会儿,周围的外门弟子已经散得干干净净,留下十余名内门弟子,神情复杂地看着雨亦辰,或者说看着他手里的玉符。   与那一大帮外门弟子不同,这一次天元论会的奖励,对于这些内门弟子而言,十分重要,或许关联着自身未来修炼境界的突破、或许是洞府的建设与开辟,总之他们大多是带着非常具体的目的与想法前来参加天元论会。   至于闵楠,此刻也是心乱如麻,他非常想得到玉符,若不是掌门真人言明,闵楠真的想从雨亦辰手里抢夺玉符,而他身后的那群内门弟子大多也是这样的想法。   “在下闵楠,连天洞府门人……恭喜雨师弟了,不知道雨师弟是否打算现在离开异境呢?”闵楠强行压下内心各种想法,微笑地对雨亦辰说道。   “离开?呃……不一定吧,我现在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雨亦辰说话支支吾吾。   闵楠苦笑道“玉符已经到手了,雨师弟倒是不必这般表现,在下虽然极为渴求夺得玉符,却也不会为难雨师弟,即便离开异境之后也不会。”   仙道人从本能不太会说谎,因为修炼本身,需要非常纯粹、以及时刻自省的心境,谎言本身是一种有损修为的行为,所以有闵楠的这句承诺,雨亦辰本可以安心的,但却听他说道   “为难我?你为什么要为难我?”   “并不是要为难雨师弟……”闵楠有些语塞,但还是对雨亦辰问道“不知道雨师弟打算换取哪一件宝物?在下不才,愿为师弟做一番参谋。”   闵楠的想法要陈致礼灵活许多,他深知,雨亦辰只是一名外门弟子,然而天元论会的奖励实在太过丰厚,且不说六件法器,仅凭外门弟子能否掌握使用,光是一元玉体丹,想要服用完善,都需要一定修为来运转消化,区区一名外门弟子很有可能会浪费这等宝物。   异境之不能抢夺玉符,离开异境之后,若是抢夺他人手里宝物,必然会遭到门规处罚,所以唯一的方式是做下承诺,在离开异境以玉符换取宝物之后,再以合理的手段,让得宝之人主动让出手里的宝物。   “喂!我师兄想换什么东西,你管得着吗?”小九这个时候却是看出闵楠的想法,站出来呵斥道。   不过雨亦辰却是没有在意,说道“小九师弟,人家闵师兄也是一番好意啊……这个,闵师兄,我确实没想到,这玉符到了我手里,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乍然出现的白光,不是雨师弟的手法吗?”这个时候闵楠也有些怀疑了,异境之法力神识都受到约束,刚才突然出现的白光,众人都是下意识以为是雨亦辰所做,然而现下交流越多,闵楠越发觉得,眼前之人并无这般能耐。   虽然说仙道之也有一些将自身真气修炼得相当玄妙的高人,可是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而且从其一言一行便可以察觉到些许特别之处。这个雨亦辰异常的普通,不太像是精修真气的修士,这么一来,刚才发生的事情,要么是有人刻意为之,要么是一场确实无疑的意外。   将可以换取一件丰厚奖赏的玉符送到一名能为浅薄的外门弟子手,闵楠实在是想不到有谁会刻意做这种傻事,这么说来,极有可能是一场意外,是除了表面争执的两拨人之外,有人想渔翁得利,却手段不足,自己也抢不到这枚玉符。   若是如此,那便是让闵楠有可趁之机了,他见雨亦辰摇头否定,赶紧说道“雨师弟,你有没有想过拜入哪家洞府之?连天洞府乃是玄天宗内一等一的剑道宗脉,而我身后还有几位师兄弟,也是各大洞府的出色之士,你要是有这意愿,我闵楠必定为你亲自作保,让你拜入其洞府之,好生修炼。”   雨亦辰挠了挠下巴,说道“这个……闵师兄啊,你的想法我大概能猜出些许了,不瞒你说,我对天元论会的奖赏真的不放在心,不是我多么自大,而是有自知之明,神器不可轻执,给我这种人可真的浪费了。这样吧,我把玉符给你,也算保险,出得异境之后,我与你亲自作证,将换取奖赏的机会交给你了,你看这样如何?”   说完,不等闵楠回答,雨亦辰伸手将玉符递给了闵楠,闵楠心思大震,却是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接,然而之间玉符一落入闵楠手,立刻发出一阵柔和青光,护住闵楠周身。   这个时候众人眼神又是一变,而闵楠自己也非常震惊,对着雨亦辰说道“刚才玉符,没有认主?!” 第241章 让符   闵楠满脸都是惊诧,因为刚才玉符落入自己手的时候,一道内含着玉符来龙去脉的神识便进入自己脑海之,而且玉符里面的一股法力自行护住闵楠周身。   原来这十二枚玉符,乃是玄天宗两千多年前的一位祖师,希望能够创制出一门穿行任意护阵结界的法术,从而炼制出的辅助之物。奈何此道法术终其一生都无法成功,于是留在长门天元峰之,搁置了漫长岁月。   世的护阵结界,最高深者,莫过于异境洞天,然而非莫大神通不可开辟,至于要从外界进入穿行于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甚至要熟知开辟异境神通,才有可能做到,而区区法术,虽然变化万千、玄妙非常,但离着天地法则而成的神通,尚有一段距离。   可是那名两千多年前的祖师也是聪慧异常,虽然修为不到炼神境,但是对护阵结界、异境洞天之了解,恐怕后人都难以企及,这十二枚玉符,只要在地脉灵气充裕之处,简单布阵,内外空间便能产生一定扭曲,甚至能够隔绝内外交流。   那名祖师穷尽一生,将自己对山川地理、风水堪舆、洞天结界的所有智慧与想法都保留在十二枚玉符当,所以后人以玉符布置法阵之时,虽然不能成为一片真正的异境,却也能在神识之感受到自己身处于一片遗世独立的境界。   至于这一次天元论会,真正开辟异境神通的,却不是这十二枚玉符,也不是掌门流光真人的能为所致,而是玄天宗神器山河印的超绝妙用,但异境之能有这么完善的山川景色,与外界毫无差别的环境,是依赖这十二枚玉符之的浩瀚智慧。   闵楠这个时候才明白,十二枚玉符相当于这片异境的支柱,只有十二枚玉符的存在,才能支撑住异境之山川河流等诸多景象,当十二枚玉符都各自认主之后,这片异境的环境自然会瓦解,同时天元论会宣布结束。   这么一来,光是这一枚玉符,本是相当贵重的宝物,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难以施展法力的异境之,这枚玉符却也能发出法力保护其主。   不过护身的法力也随着时间,很快消失了,想必这也是掌门真人的安排,玉符之的法力只是用来保护刚刚获得玉符的时候,以免因为争夺玉符导致伤势致命。   “闵师兄的意思是……刚才玉符在我的手里没有认主吗?这还真够怪的。”雨亦辰看着闵楠变幻不已的神情,语气也有一些嫉妒。   闵楠立刻醒悟过来了,说道“这个……到底是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按理来说,这枚玉符也应该是属于雨师弟你的,但是如今情形……”   如今玉符已经彻底认主,闵楠内心自然喜悦,但是他还是试探了雨亦辰一番,则听对方回答道“闵师兄你不用担心,我说了是给你的,如今这皆大欢喜不是吗?”   闵楠刚才看见玉符落入雨亦辰手之时,那可是近乎绝望的心绪,毕竟玉符只有十二枚,第一块轻易失手,想要找到第二块则很不容易了。而如今转悲为喜,闵楠纵然修为高超,却也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与喜悦,好像在绝望关头,天掉下一根救命稻草,而且刚好落在自己手里。   “雨师弟,这是我连天洞府的令牌。”闵楠从怀取出一柄黑色的小铁剑,并不锋利,背面刻有连天二字,说道“你的慈厚宽仁,闵楠此生难忘,凭此令牌,你日后来连天洞府大可出入自如,还请天元论会之后,来连天洞府,我必有重谢!”   雨亦辰接过黑剑令牌,玄天宗有自己专用令牌“玄天道令”,那是足可以号令天下仙道的贵重之物;而玄天宗之内的洞府传承,部分也有各自的令牌,以保证门人弟子、或者认可之人的出入证明。雨亦辰能够获得连天洞府的黑剑令牌,一方面的确是因为他对闵楠的恩情,其次也是因为闵楠在连天洞府里的地位相当于未来的首座,权力很大。   闵楠又是一番千恩万谢,雨亦辰有点应接不暇,到了最后闵楠才说道“此番已得一枚玉符,可是我等仙道人应该懂得不断进取,我们师兄弟还想去继续寻觅一番,不知雨师弟想跟我们一同前往吗?”   这其实只是单纯的客套话,他们这帮内门弟子早在天元论会之前彼此商量好小团体的利益分配,闵楠虽然得到了一枚玉符,离开异境之后可以换得一件宝物,但是他或者连天洞府日后也要对这些跟随者相当的补偿,所以获得玉符的数量是越多越好,同性之人是越少越好,最起码别让外门弟子搀和进来。   雨亦辰内心也明白这一点,于是婉拒道“不必了,我来天元论会其实也是凑凑热闹,闵师兄你们都是未来栋梁,我这家伙会拖后腿的,不劳烦师兄们了。”   雨亦辰能够自己拒绝,闵楠当然也非常高兴,他恨不得所有玄天宗门人都是这么好打交道,那么自己不用这么辛苦了,于是拱手说道“那我先走一步了,雨师弟一定要记得来一趟连天洞府啊!”   说完,这十几名内门弟子纷纷离去,不一会儿消失地无影无踪。   “呼还真没想到啊。”雨亦辰长出了一口气,刚才的经历让自己心惊胆颤,差点以为要被愤怒的人群将自己撕成碎片,现在不禁没有危险,而且还获得了连天洞府的黑剑令牌。   而一直在旁边观瞧了许久的小九脸却没有什么好脸色,他先是一阵古怪的思考,然后等到内门弟子众人离开之后,才对雨亦辰问道“师兄,你不觉得很怪吗?”   “怪?哪里怪了?”雨亦辰不明道。   “玉符啊!玉符刚才为何没有认主,我原本还以为玉符认主没有什么特征,却不料你给了闵楠之后突然认主了。再说了,你为什么要把玉符送给了那个家伙啊,算你不给,他也没有胆量硬抢啊!”小九语气颇为愤怒,似乎像是在为雨亦辰鸣不平。   雨亦辰却是说道“如果他真的硬抢,那么玉符到了他的手里一样会认主啊。”   “不,你这想法不对,事前众人都不知道玉符认主会是怎样的情形……你是害怕他们事后找你麻烦吗?”小九追问道。   雨亦辰想了一下回答道“这个倒是没怎么想过,我是单纯的对这玉符不感兴趣啊,你也看见了,刚才闵师兄看着我手里的玉符是怎样的眼神,倒不如成人之美。”   小九哼了一声说道“哪里有这个道理的,即便玉符没有认主,可是玉符确确实实落在你的手里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哪里有随便交出去的道理?”   “既然是属于自己的东西,那由我自己决定怎样处理啊?是我自己选择送给闵师兄的,这没有错啊。”雨亦辰试图解释道。   “不对不对!”小九有些抓狂了,他说道“这可是天元论会!这十二枚玉符所代表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对!这可不是世俗之,樵夫猎户手里的烧火棍,随随便便可以送出的!你之前也说过了,仙道修炼珍视自身,如果不是因为自私的初衷,这天元论会又何必设立这么多的奖赏?如果不是因为自私,那根本没有必要修炼仙道!”   “嗯……小九师弟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一时无法反驳,可是玉符已经认主了,我现在反悔也没有用啊,所以干脆别去纠结此事了。”雨亦辰依旧是那副毫不在意的神情,好像丢掉了一件不太重要的事物。   “我不明白……”小九低下头去,很小声地说道。   “不明白什么?”雨亦辰问道。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这种想法,根本不像是一个仙道人,即便是修为再高的修士,都会有自私之心。只不过随着境界渐高,眼光与心境也变高了,世大多数事物根本不入眼,才显得仙道高人淡泊世事。”小九说道。   雨亦辰笑了笑,说道“我可不曾说过我不是自私之人啊,你我二人一开始躲在远处,不是不想两方争执波及自己吗?这是一种自私。我拜入玄天宗时间不久,或许还带着几分俗气,与其说不自私,更应该是是一种畏惧,或者说是战战兢兢,对仙道的一切都带着莫名的敬畏之心。天元论会奖赏这么丰厚,对于我这种人来说,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事物,所以干脆将之让予他人。”   “你真的没有想过,去获得这些宝物吗?”小九问道。   雨亦辰再次回答道“至少现在没有这样想。”   “真是怪啊……”小九叹息道“你这样的人,无论是言行、还是想法,都与正常人不太相似,好像、怎么说……好像一头只会绕着石磨打转的驴。你的回答,永远不会超出某个界限,到底是你自己刻意隐瞒,还是被人为地划出某条界限了?”   雨亦辰神色充满疑惑,问道“小九师弟你在说什么?”   “你看看,是你这般模样。”小九皱眉道“我想我大概明白,玉符在你手却没有认主了。”   “哦?师弟请讲。”雨亦辰也想知道。   小九向两边踱步道“玉符入手则认主,这想必是和掌门的神通有所关联,然而能够绝缘于此等神通之外的,要么是掌门修为更加高超,以神通对抗神通,彻底隔绝两方的触及,虽然具体要怎么做到我不了解,但是不会脱离出这个范畴。”   雨亦辰笑道“师弟你高看我了。”   “那只剩下一个可能了。”小九认真地看着雨亦辰的脸孔,说道“玉符入手而不认主,那说明,你从一开始根本不存在!” 第242章 击水   “小九师弟,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雨亦辰脸色古怪,但却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小九回答道“你不怀疑吗?为何玉符在你手并没有认主。”   “或许是法术一时间失效了?又或者说我的修为太低,仙道之什么千百怪的事情不会发生,小九师弟你也太过大惊小怪了吧。”雨亦辰觉得玉符没有认主,十分正常不过。   小九走进一步,瞬间抓住雨亦辰的手腕,雨亦辰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绵柔真气已经进入体内,制住自己手脚,不能动弹。   “怪……”小九自言自语道“这个家伙的身体一点都不像是仙道修士,且不说炼体境对筋骨的磨练,提化真气对经脉的开拓却也不见半分,分明是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难不成真的是我认错了?”   雨亦辰身子被对方制住不能动,却也有挣扎的念头,但奈何对方真气已经在体内诸多要害加以控制,莫说四肢动弹,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握在对方手里。   小九没有说话,慢慢转为深沉的思考   “不太可能,母亲的寸狐心感应确实在此人身,那说明这个雨亦辰是祁震。雨辰者,震也,如果说祁震伪装成雨亦辰,那为什么会变得毫无修为,甚至肉身炉鼎都是这么的脆弱。传闻祁震本来是武学造诣极深之人,而且以真气浩大绵长著称,怎么会是一个没有半分真气痕迹的人?”   “馨园变故,据母亲所言,祁震是将自己的真气种子拔离自身,但即便如此,也不会将一个先天境界的修士变成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而且雨亦辰的面貌也与祁震大不相同。更大的问题是,祁震若能在馨园变故之存活下来,绝不可能在一日之内便伤势痊愈,那种摧枯拉朽的破坏力之下,即便是炼神境高人都要身受重伤。”   “然而这个雨亦辰……太古怪了,种种线索都指向此人身份便是祁震,但偏偏这种人与祁震最不相似,当初将袁老黑打成废人的霸道去了哪里?如果此时此刻有玄天宗的名录在手好了,雨亦辰的出现太过诡异,应该不是一个确凿存在的玄天宗门人。”   “祁震并没有炼神境的修为,即便是炼神境的高人,想化身而出,要求的修为与根基也不是一般地深厚,雨亦辰多少有着祁震身的特质,若真的说是祁震化身,可到底此人是怎么出现的?难不成玄天宗之内有别的神通可以为旁人凝炼化身?”   “即便如此,雨亦辰此人前来天元论会的目的为何?母亲猜得没错,玄天宗之内,确实有人暗保下祁震性命,可是雨亦辰这种毫无修为的凡人,到底能有多少作用?玉符不能认主,想必是因为雨亦辰此人命格不存于天地之,同时也只有元神化身方会有这种特殊情况存在……”   小九缓缓收回真气,然后退开几步,看着雨亦辰说道“师兄,你是什么时候拜入玄天宗的?”   “呃……呼”被小九制住全身,虽然不会因为窒息而死,但却也觉得一时气闷,多喘了几口气才说道“这……我大概拜入了玄天宗有三个多月了吧。”   小九眨了眨眼睛,继续问道“你是怎么来到玄天宗的?还是说自己来到玄天宗山门的?”   “这个……”雨亦辰眼神再度流露出一丝迷惑,说道“好像是被一位玄天宗的前辈高人给带来的。”   “嗯……”小九沉吟了一会儿,心暗道   “果然,雨亦辰脑海之的记忆对于祁震而言,并不完整,很明显是被刻意的抹去或者隐藏了,回答之语焉不明……罢了,此人来路一时难以窥破,背后操控之人境界高出我太多太多,我是在想不到有什么方式可以找到祁震本身的存在。”   “师兄,对不起,刚才说了很多怪的话。”小九又恢复成那副可爱孩童的模样,安慰雨亦辰说道。   雨亦辰笑了笑,好像没有在意,说道“没事没事,多亏小九师弟为我担心了。”   “那师兄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小九问道。   “这个,还是继续闲逛吧,那群外门弟子不是山去了吗?我们不如也跟去瞧瞧?”雨亦辰回答道。   小九皱眉道“师兄,你这个可太糊涂了!”   “怎么?”雨亦辰不解道。   “你在那帮外门弟子眼前夺得玉符,他们已经心生不满,万一他们知道了你将玉符让给了闵楠,而且还认主了,那他们得有多么生气,要是山之后碰他们,我们可吃大亏了。”小九对雨亦辰解释道。   “小九师弟说得对啊……”雨亦辰点头道。   然而在说话之间,山道方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而且伴随着十分激动的讨论声音。   能从山道下来的人,自然是刚才以陈致礼为首的外门弟子,没想到他们回来得这么快,雨亦辰两人脸色一变,小九赶紧带着雨亦辰躲在角落处,两人小心翼翼,不敢出声,却听得那群外门弟子一边奔跑着走下山道,一边讨论道   “你们说陈师兄真的没有看错吗?真的是那个人?”   “不会有错的,那个人应该是祁震,凭着武道威能,接连打败好几拨人马,想要在如今异境之有突出表现,非武道高手不可!”   “但不是说祁震前两天死在天元峰了吗?总不会是认错了吧?”   “这个真不好说,而且陈师兄看见了,那个人在打败了好几拨抢夺河玉符的人之后,自己不去亲手将玉符取出,而是守在那里,连番打败前来挑战的人。”   “这么厉害?算那个人不是祁震,恐怕我们也对付不了吧。”   “你们也太小看陈师兄了,即便是刚才,面对那名内门弟子,陈师兄也丝毫不怵,更何况陈师兄也是武学高手,胜负还未可知呢……”   人群逐渐远去,讨论的声音也渐渐小了,雨亦辰从树丛之间小心冒头出来,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人了,才说道“小九师弟,他们都走了,我们安全了。”   然而看见小九瞪大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自言自语道“这种做事的风格,是他、应该是他没有错了……但是为什么……不对!这里面有蹊跷!”   小九猛地站起身来,说道“师兄,我们赶紧跟去,这可是一场大热闹啊!”   说完,小九扯着雨亦辰跑了起来,小心地跟着前面那群外门弟子,一路跟随其后。   然而听到风声的,不仅仅只有这些人,原本散开在数十里方圆的弟子,好似都被祁震出现的这个消息所吸引过来了。   异境之,法力与神识都受到制约,然而雨亦辰与小九两人来到山脚之后,听能够听见轰然的震动声响,好似山石滚落、地面碎裂的声音,如此强烈的声势,自然会吸引四周人群向斗争方向聚集。   当雨亦辰两人赶到的时候,他们正处于一条小河的岸边,河流不过数丈宽,最深处不过雨亦辰的腰部,河心有一块突起的礁石,面搁着一块玉符,十分显眼。   河流两旁都是茂密的丛林,丛林之都聚集了不少人群,或成群结队、声势浩大,或隐匿树梢之间、待机而发。   然而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之下,却无一人敢去河心礁石去抢玉符,因为玉符旁边有一人,身穿厚重黑衣、覆盖全身有如盔甲,手持巨剑,身材高大,脸色冷峻,眉宇之间难掩霸道,另外一手竟是握着一名内门弟子的头,然后将其掷出,飞入丛林之,听不见一声哀鸣。   “这个家伙是祁震吗?好恐怖……刚才那个可是北落洞府的黄松芝,他是拳法高手,竟然面对祁震,连十招都撑不过……而且估计都被打得神智不清了吧。”   一些较早赶到的玄天宗弟子,认出了被扔出去的可怜家伙,语气之颇为震惊,然而也有人质疑道   “这个人真的是祁震吗?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在纵天道场远远地瞧见过祁震,相貌的确非常相似……只不过,我记得祁震是使刀的,不知道现在为什么拿着这么一柄巨剑。”   “别说了!他、他看过来了!”   众人还在讨论之时,礁石一旁的那名黑衣男子,便举起巨剑,直指那名议论之人,声音低沉,说道“你似乎不太满意的样子,过来!让我试试你的身手!”   那名质疑黑衣男子身份的弟子,顿时浑身打颤,说话也不利索了,舌头像打了结一样   “我、我、我……我认输了、我认输!”   “哼!”见得对方这么窝囊,黑衣男子冷哼一声,然后将巨剑扛在肩,大声说道“玉符在此处,并未认主,想要取得玉符的,先过我这一关!”   话语一处,周围顿时肃静,只剩下河水流淌和树枝摇摆的细细声音。   然而在这个诡异却又充满危机的当下,小九冲出人群,对着黑衣男子大声问道   “喂!你是祁震吗?”   黑衣男子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微微地收颔,显得十分威严,像在俯视众人一般,说道“你说是,那便是了。”   这个不置可否的回答,让众人反而更加确认黑衣男子便是祁震,然而听他说道“怎么?你这个小孩子也想来抢夺玉符吗?好啊,不管你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无妨!”   说完,巨剑挥动,剑锋有如山崩,砸在河水之,激起数尺浪花,直直向小九扑过去。   小九没有作出任何逃跑的举动,甚至没有任何动作,让人以为他一时间因为害怕而不能动弹。   在千钧一发之际,雨亦辰从小九身后冲出,浪花尽数击在他的身,好似惊涛拍岸。 第243章 长气   雨亦辰被一阵浪花拍得浑身湿透,而且浪头之暗藏的劲力,也让他不禁后退几步。   小九没有料到,雨亦辰竟然会突然冲出来帮自己挡下这番攻击,在小九看来,眼前的那个身穿黑衣的祁震,多少与自己之前的了解有不符合之处,所以刻意以言语挑衅,只不过对方的反应自己还要激烈,哪怕小九的外表只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却也毫无顾忌地发动攻击。   小九修为特异,即便在异境之也能强行施展出几分实力,所以眼前扑来的浪花,本来是毫不畏惧的。可是雨亦辰却不知道,主动挺身而出,被拍了个落水狗的模样。   “师兄!你没事吧!”小九赶紧问道。   雨亦辰摇摇头,巨剑拍起的浪花暗藏阴柔劲力,但对方明显没尽全力,所以自己也没有受伤,然后对着礁石一旁的黑衣男子说道   “你这人怎么如此蛮横!小九师弟不过童言无忌,你竟然直接出手,还讲不讲道理了?”   黑衣男子言道“哦?你这家伙,看起来你的师弟还要没用,竟然还想逞英雄吗?”   雨亦辰一时语滞,只好说道“玉符在你手边,何必在这里惹是生非。”   “哈哈哈!”黑衣男子发笑起来,笑声有几分古怪的尖锐,然后直直看着雨亦辰,说道“我是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   只不过没等雨亦辰回话,从河流的游,传来一个豪迈声音   “好你个祁震,我原以为关于你的事迹,多是旁人污蔑,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众人回首观望,却见一名白衣汉子威风凛凛、单腿立在流动的河水之,眼尖之人会发现,白衣汉子足下有一根纤细的芦苇杆。   “好高深的武功!”小九自然也是看得清楚仔细,内心暗道“此人一苇渡水,完全凭着内劲漂浮于水面之,完全不亚于仙道法术……我原以为玄天宗内尽是只懂得修炼法术的羸弱之人,如今武学高手屡屡出现,玄天宗的底子还真是深不见底。”   “你是谁?”黑衣男子盯着白衣汉子,语气颇为不善,握着巨剑的手也暗使劲。   “洄光长老座下,丁长气!”白衣汉子报自己的姓名,言语之不见气息喘动,可知此人武学表现尚未见底。   “我还没听说过洄光长老有你这么一个弟子。”黑衣男子有些质疑。   丁长气定住身形,足下芦苇杆不再随着河水下行,离着黑衣男子有两丈距离,说道“我平日里在门外做事,少有驻留宗门时日,前段日子回归宗门,恰逢天元论会,打算锻炼自己一番。”   丁长气看着黑衣男子,眼神之带着些许疑惑,但很快消失了,问道“我从师父口知道你的不少事情,前日你不是在馨园之失踪了吗?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你可知宗门下派遣人力寻你不得。”   黑衣男子将巨剑横在身前,说道“我命大,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怎么?不准我参加天元论会吗?”   丁长气微微皱眉,说道“长门发生如此惊变,你既然生还,便应该第一时间告知掌门真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丁长气察觉事情有不对劲的地方,问话一毕,纵身跃起,凌空一拳便冲着黑衣男子而去。   异境之无法施展法力,但是真气流转不受滞碍,而且武学高手另有手段,只见丁长气出拳瞬间,拳头左近发出“啪啦啦”的微响,然后一股拳风直扑黑衣男子而去。   黑衣男子脸笑容一闪而过,随即一旋巨剑,巨剑宽厚,护住黑衣男子全身,拳风全数击在剑身之。   当   巨剑表面发出一阵颤抖不已的声音,拳风余波随着剑身偏折而开,在黑衣男子身边炸出一道水柱。   丁长气只一击,展露出不凡手段,在场众人都是玄天宗的门人,却无几人敢保证自己能够不施展法力便做到这般程度,更别说直面丁长气的猛烈拳风。   而小九在一旁也看出窍门,内心暗道“好巧妙的手法,这个丁长气看着耿介威猛,但是出拳瞬间,拳头真气暗爆,鼓动周围空气,方能发出如此拳风。实际这招消耗的真气并不多,然而要修炼出这个手法,锻炼必定长久。”   丁长气击出一拳,虽然威猛,却不见成效,然后落在河面之,河水瞬间漫过他的膝盖。   丁长气落地之后,并没有直接发动攻击,而是伫立在原地,众人都疑惑他有何打算,然后黑衣男子却好似察觉到什么,全身乍然紧张起来。   黑衣男子的紧张是有道理的,丁长气受其师洄光长老点拨,精修武道,最擅长的是蓄势待发,即便平日里不动武的时候,全身下也积蓄内劲,好像一柄不断绷紧的弓弦一样,而是在这种面临强敌的时候,将积蓄劲力放出。   丁长气缓缓将身子压下,然后旋身大半,一条腿在河水之横扫而出,动作缓慢,看起来被水流阻挡,导致难以施展全力。   但是下一个瞬间,丁长气周身河水竟然被全数抽空,伴随着单腿横扫之力,下游都被卷起一阵巨浪,直扑黑衣男子而去。   巨浪席卷,水流涌动之间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骇人声音,仿佛围观之人都身处于巨浪之下,看着整条河都好似被丁长气一人当作画卷一样提起,让人怀疑,那单腿横扫的力量要是直接集自己身体,会不会瞬间变作一滩血肉模糊的秽物。   巨浪翻天,瞬间直扑礁石,黑衣男子高举巨剑,有如擎天之姿,猛然下劈,巨剑表面有如暴风旋搅,直撼巨浪而去。   轰!!   一阵剧烈的震荡,从两方交接之处传来,巨浪被劈开两半,化作两段的浪头,内含劲力无匹凶猛,好似被火星点燃的油桶一样,瞬间再度炸裂,在黑衣男子的身旁,向内挤压。   原来丁长气此招乃是接连不断的攻势,即便黑衣男子可以破开巨浪,然而蕴藏在巨浪之的劲力也会继续发动攻击。   但是黑衣男子反应极快,旋身劈砍,顿时真气覆盖在巨剑之,气劲密布剑身,不停舞动,将周围水花全数拍开。   而周围的人群顿时遭殃,两人相斗波及颇广,很多人还是第一次碰见威势这么宏大的武学相斗,根本没有料到能够使得周围环境为之一变。   黑衣男子拍开周围炸裂的水花,将河流两岸的树木击得千疮百孔,连每一滴小水珠,都堪铁锤砸下的力量,使得周围众人纷纷逃离。   而雨亦辰跟小九两人也早早躲在一块河边大石之后,听得石头另外一侧有如金铁凿击的声音,雨亦辰也不得不心惊胆颤,低声说道   “看来我刚才不该这么自以为是,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厉害!”   小九脸却是带着兴奋之色,说道“师兄,你不觉得这才是天元论会的重点吗?没想到,玄天宗之内还有这么多厉害的人物,即便不运使法力,都有这样强悍无匹的手段,这可真的是大开眼界了!”   “小九师弟你还能笑出来?那个穿黑衣服的是你说的祁震?真够凶神恶煞的!”雨亦辰心有余悸地说道。   小九哈哈一笑,说道“师兄,我可不敢说那个人是祁震,至少真正的祁震,这个穿黑衣的还要凶许多!”   “是吗?真希望我永远碰不他。”雨亦辰祈祷道。   两人在大石后面交谈,丁长气也没有停下攻势,一蹬步,身后本来重新涌来的河水再度被强大劲力逼开,相斗的两人在干涸的河床奋尽全力互相搏斗。   丁长气虽然没有兵刃,然而拳脚功夫速度迅猛无论,好像一道白影,在黑衣男子的手边不断围绕,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好像撕开麻布一样密集的声音。   然而黑衣男子也丝毫不落下风,巨剑伫地,足下步履移转,仅在方寸距离之内,或是避开丁长气的攻击,或者是以巨剑剑身格挡。   仅仅数息功夫,两人来往相斗极为频繁,知道游的河水终于慢慢流淌而下,丁长气才向后一跃,跳到岸。   丁长气缓缓吐息,一股潮热气息从他身体各处升腾而起,如此激烈迅猛的拳脚来往,筋骨之间气血运转已至巅峰,丁长气松开毛孔,以穴窍吸纳灵气,不断提化真气,脸色也变得好像煮熟的虾蟹一样红。   丁长气作为攻击的一方,消耗尚且这般猛烈,黑衣男子应该也不轻松才对,但是那人的脸色却无丝毫变化,而且脸有如凝固了一般,自始自终都还是那张冷峻僵硬的面孔。   “师兄你看看,那个家伙脸色还真够淡然的。”小九从石头后面钻出,说道。   雨亦辰也探出头来,说道“是那个祁震?看来他还是要丁长气厉害一点啊。”   “哼哼,我看不一定,丁长气气息强烈,这是与他修炼有关,至于这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祁震,想要战胜丁长气,不费一番功夫是不可能的了。”小九点评道。   而丁长气换气完毕,也看出黑衣男子的几分端倪,问道“我听说祁震乃是刀法行家,你为何使得却是这般模样的巨剑。”   黑衣男子声音低沉道“用什么兵刃,也要轮到你来质疑吗?”   丁长气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倒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是祁震,这点实力也太让我失望了。”   “怎么?”黑衣男子眼神之有一丝微妙变化。   丁长气直言道“纵天道场的袁老黑我见识过,虽然为人品性下乘,可是肉身炉鼎相当强悍牢固,我要杀他,不过反掌之间,可是要将其脊椎打成碎末,而且不伤其性命根本,我自认做不到。但是你……力量之间或许能够与我所认识的祁震肩,但是武学的精妙细微之处,你祁震差太远了!” 第244章 黑甲   丁长气说完这番话,反掌提气,只见他从丹田位置一阵鼓胀,好似一个皮球从小腹之升起,然后提到胸部、咽喉,连脖颈也变得粗大,好像一只蛤蟆一般。   仙道之有一道炼气法门被称之为“玉蟾吞气”,本意是为了锻炼经脉与丹田,以来承受真气流转强烈之时,修士的五脏六腑自保能力也会得到提升。   然而丁长气也不愧是武道之的行家,将炼气功夫与武道结合,将“玉蟾吞气”演化为一门吐纳而出的庞大气劲,见他一张嘴,一阵有如牛吼的古怪声响,响彻方圆百丈。   以声音为攻击手段,在仙道之并不罕见,玄天宗之内有一门“舌绽雷音”的法术,其他仙道宗门也有类似的法术。而武道之,毕竟劲力所出,难以逾越身外数丈,声音传递距离虽远,劲力却难以跟随而。   但是丁长气这一招却不同凡响,吼声一处,周遭林木皆摧,之间一道道向外扩张的波纹,以丁长气为心,向外激散开来,已然变造而出这般情形,已经是近乎仙道法术的强大威能。   有如此浩大声势,更别提这彻地一吼所带来的威力了,本来周围还有一些围观人群,本来是想凭着自身修为高超,或许还能趁着丁长气与黑衣男子两败俱伤之后夺取玉符,却不料丁长气这一声长吼,众人此时再想捂住双耳,阻止吼声入耳已经迟了。   不少距离较近的玄天宗弟子,当即被这强大吼声震得双耳出血,连口鼻之间也不住渗出血液,双眼血丝瞬间密布。   丁长气的吼声,已经不是光靠自身喉舌所能发出的声音了,而是由五脏六腑、丹田三焦,共同鼓荡气息,好似把自己整个身体当作是一面鼓,不停地敲响。   吼声之剧烈,使得周围众人身体也不禁与之共鸣,部分修为稍浅的门人,只觉得自己关节之处阵阵颤抖,差点要以为自己四肢百骸要这样彻底分离开来,连想向外逃跑的力气,也被这阵阵不息的吼声给震没了。   而雨亦辰和小九在远处,也死死的捂住耳朵,小九以眼神示意,让雨亦辰张开嘴巴,好让体内筋骨腑脏共鸣震颤导出体外。   反观那名黑衣男子,丁长气与他距离最近,连黑衣男子所处的礁石,也止不住颤抖,使得河水瞬间翻涌起来,变得污浊不堪,仿佛经历了什么大灾大劫。   黑衣男子扶着巨剑,冷峻面容依旧不变,却是起双眼,嘴巴微张,似乎在缓缓吐气,周身也泛起水华蒸腾一样的迷蒙光影,将他的身形折射得如有身处水一样,然而伴随这吼声,水华光影之也产生了许多波纹,好似在抵挡丁长气的吼声一样。   丁长气的吼声维持了足足有二三十息的时间,真不愧他的名字一般,如此绵长的气息,真让人觉得他的武道修为是何等的深厚。   丁长气吼声结束之后,周围环境顿时陷入了一种死寂之,甫经历过有如雷霆响于耳边的强烈声响,原本环境之的自然声音,都好像消失了一样,众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丁长气吼得暂时失聪了。   丁长气吼完之后,脸色不敢,依旧是那副坚毅威风的模样,身子有如巍峨山岳凛然不动,直直地看着黑衣男子,说道“好!”   好字一出嘴边,丁长气突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个深有寸余的足印,然后是衣衫划过空气的响声,白衣身影已经出现在黑衣男子面前。   如碗钵大小的拳头,毫无华丽粉饰,这样平淡无、却又带着让人不得不欣羡的宏大力量,平直轰向黑衣男子的檀要穴。   黑衣男子微微弓身,檀穴位向后避让,但是丁长气拳劲威力尚未竭尽,黑衣男子心神尚且处于吼声余震之,动作微微迟滞,被丁长气趁隙捕捉得到,拳锋再递,正正命黑衣男子檀要穴之处。   当!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响,黑衣男子被一拳打飞四五丈之外,然而丁长气脸色不改,反而是看向自己的拳头,然后再抬头看着黑衣男子,说道“原来有护身甲胄,这也未免太过畏死了吧,我所了解的祁震,不是这样的人物。”   黑衣男子缓缓从河水之站起身来,受到丁长气这么直接的攻击,他的脸色依旧是没有丝毫变化,好像雕塑一样凝固的面容。他拍了拍胸口,厚重的黑衣似乎扩张了他的身材,有如一名壮硕如牛的武人,原来内藏着甲胄。   仙道修士鲜有身披甲胄,一来是习惯所成,二来护身法术、护身法器的兴盛,让许多过去盛名一时的护身甲胄变得作用低微。有着相同的功效、同样的防护能力,何必去穿那禁锢身形自由的甲胄呢?   但偏偏是在如今异境之,法力神识受到约束,连法器也同样无法施展妙用,很多轻便的护身法器,在这片异境之变得毫无用武之地,反倒是古时候兴盛一时的批身甲胄,依旧保持着保护肉身的能力。   “玄天宗之内所藏护身甲胄不多,盖由久远之时,门人弟子开辟远方荒芜之地,面对爪牙锋利之妖兽,需有保护全身之法,当时炼器之道尚未有如今完备齐全,锻造甲胄成一时鼎沸要事。”丁长气缓缓道来。   “你身的甲胄通体漆黑,放眼看去有如织造绵密之重裳,尽力一击,却又感觉到硬逾铁石的坚韧……如此锻造精良的甲胄,在古时并不多见,能够流传下来的,更是少之又少,嗯……”   丁长气若有所思,没有继续发动下一步的进攻,与黑衣男子顿时形成诡异安宁的对峙。   然而这个时候,丁长气已经将黑衣男子击退,自己站在玉符的旁边,但他并没有主动伸手去拿玉符,一些修为稍高,已经从丁长气吼声之恢复过来的玄天宗门人,见状如此,便心念转动,想趁机夺取玉符。   但是丁长气的手段,众人刚才也已经见识过了,哪里有人真的敢在这个时候冲出去抢夺玉符,即便不死也要残废。   而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雨亦辰,也是低声呻吟着,说道“哎哟!我的天,叫得这么大声,耳朵里都是嗡嗡响着呢……”   在他一旁的小九恢复地很快,他目睹了黑衣男子被丁长气击退的一幕,直到丁长气推测黑衣男子身甲胄之时,小九眼珠子不住地转动,最后说道   “我知道了!那是玄武影流甲!”   小九的声音带着惊与讶异,所以连远处的丁长气也听见了,丁长气朝着小九的方向微微点头示意,说道   “这位师弟好眼力,不知是那位尊师的门下?”   小九摸了摸脑袋,一副乖巧小孩的模样,说道“我是一个外门弟子而已,只是家里人对炼器之道有些研究罢了。”   “原来如此。”丁长气没有深究,毕竟仙道之对于修士自身**颇为重视,他人言辞闪烁有避,那没有必要再仔细问下去。   丁长气转头朝着黑衣男子,自顾自地说道“刚才我有几分怀疑,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是玄天宗先代掌门真武道人所炼制的甲胄。当年他为了门人在外行走安然,亲自到极北冰河采取元磁铁心,再辅以冰河黑鲤所吐黑绸,炼制打造多年,成一件护身甲胄。这件甲胄异常轻便,却又极为坚韧,莫说寻常刀剑,即便是仙道之的真火,也不能破坏分毫。”   这个时候雨亦辰也慢慢冒出头来,然后好地问了一句“不是说异境之,法器不能施展妙用了吗?为什么这件甲胄还能抵挡丁师兄你的攻击啊?”   丁长气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元磁之力可不是单纯的法力,即便约束法力,元磁之力在世间也是自幼存在,不可能全然消失。加之甲胄已经通然一体,即便不施展内里妙用,元磁之力连接甲胄各处关节,根本难以破坏,凭我的拳头,目前还砸不开。”   “那谁可以砸开呢?”小九追问了一句。   丁长气不厌其烦地回答道“这个……若是以仙道法术论,玄天宗内这么多高人长老,破坏此甲之人倒是不少,但如果是凭着武道功夫……祁震当初将袁老黑震成废人的那一手,说不定可以将劲力投入甲胄之。”   小九没有想到,在丁长气眼,仅仅是凭着只言片语的认识,对素未谋面的祁震有着这么高的看待,他侧眼看了看身旁的雨亦辰,却是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你们说够了吗?”黑衣男子语气阴沉,似乎是因为被识破了身甲胄来历,而显得有一丝愤怒或者不满。   丁长气语气严肃,跟他的师父洄光长老很是类似,说道“玄武影流甲早年间已经被长门收纳,只不过对于当今仙道环境而言,其妙用渐趋减少,所以历代掌门对其都是闲置不顾。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能够拿到这件玄武影流甲,那说明你是玄天宗之内的人,说吧,你冒充祁震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黑衣男子嘿嘿干笑,说道“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祁震,是你们这么认为而已。”   丁长气脸微怔,然后说道“那好吧,当做是我一厢情愿,那么这枚玉符,你也拿不到了。”   说罢,丁长气伸手去拿礁石之的玉符。   这个时候,一道飞虹有如江河席卷,阻挡了丁长气的动作,再定睛,原来是黑衣男子将手巨剑掷来,钉在了礁石之,将玉符与丁长气分隔开来。   看见黑衣男子缓步过来,说道“我可没说过,这样认输。”   “哦?那你待如何?”丁长气也不是易于之人。 第245章 双劲   黑衣男子步履坚定,踏着水花、逆流而,虽然不见怎么动作,但全身依旧泛起水华光影,好似整个人都与下方的河流融为一体。   丁长气眯起眼睛,小声说道“这可不是一般修为。”   说话之间,黑衣男子右腿绷紧,朝前一踢,带起一道水鞭,抽向丁长气,丁长气手刀下切,与水鞭迎面撞击,两两气劲交迸,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黑衣男子猛然前冲,丁长气心下早有准备,双臂一一下,护住躯体线,不让对方有机可乘。黑衣男子见状如此,右臂挥洒而至,斜击而下,抡出一道弧线,水华光影也随着他的动作,扯出漂亮的弧线。   丁长气一手向侧面平摊,欲格挡来招,接触瞬间,却发现对方手臂浑不着力,好似自己挡住了一盆泼来的清水一样,沁润无。   “不妙!”   丁长气脑念头只闪过一瞬,黑衣男子乍然贴近,竟是整个身子向前拱来,左臂本来屈在胸前,此时手肘朝前,直直攻入丁长气胸口谭忠之处。   没有想到黑衣男子居然以相同的手段对付丁长气,可见他的脾气与性格也是颇为极端,但是好在丁长气早护住自身线,黑衣男子这般进攻,丁长气另外一手则微微抬起,掌心朝外,微微下陷,如成沟壑谷地,蓄力纳劲,尽数将肘尖攻势接下。   蓬   一声轻响,好似一个皮球因为承受不住内鼓胀而炸裂一样,只见丁长气周身衣裳都向身后摆动不休,身后河水也被这股无形力量震出小小波浪。   “好厉害!阴阳双劲能够转化如此迅速,看来我还是有些小看此人了!”丁长气接招瞬间,脑海里有了这样的想法。   刚才黑衣男子攻向丁长气的两招之,前一招阴柔如云霞雾霭,后一招威猛刚硬好似千军万马袭来,连丁长气都觉得收招瞬间有几分气闷。   武学之,内劲有明暗之分,然而境界更高之处,则是阴阳之分,内玄妙意味,不下仙道法术之晦涩难明。而且更为难得在于,能够通晓阴阳双劲,并且在搏斗之时,瞬息间转化自如,这样的武道高手,当真世所罕见。   黑衣男子两招都被丁长气格挡而下,第三招瞬间接,本来浑然飘渺的右臂,好似灌了铅一样,勾住丁长气的手臂,往下是一拽,接着后退半步,丁长气身形竟然也被扯动半尺距离。   然而武道高手,一旦身形底定,则如盘根大树,难以撼动,虽然两人此刻都站立在河水之,水流仍然无法动摇他们身形,黑衣男子能够扯动丁长气,纯粹是阴阳双劲再度转化,原本使着阴柔之劲的右臂,瞬间化阴为阳,雄劲倍出,使得丁长气再度受挫。   “不好!若是继续肢接,他之阴阳双劲来回转化,我只会处处受制,需避其锋芒才好!”丁长气内心惊异,黑衣男子的武道修为,在州之已属闻所未闻,即便丁长气自负在浩土州各处寻觅武道高手,都没有见识过这样的手法。   丁长气正欲纵身脱出黑衣男子掌握,却见对方弯曲的左臂向外一抽,手背看似放松,但带着破风速度,朝着丁长气脸面而去,若是这一击完全命,丁长气必然口鼻出血、眼花缭乱。   然而武道搏杀往往决胜负于瞬息之间,丁长气头向后仰,连带脖颈、肩膀、后背,统统向后仰躺,同时一足向前蹬去,取对方下盘,借水流方向优势,逼迫对方松开自己。   但是当丁长气一脚蹬在对方小腿胫之时,只觉得自己踩在了钢铁浇筑而成的柱子之,丁长气瞬间明白了,这是阳刚之劲镇守身形双足,根本无法动摇。   可是在这个瞬间,本来勾住丁长气手臂的劲力,好似也消失了一样,丁长气后退势头甚大,直接抖开了对方的牵制,连退数步。   这么一脱身,丁长气眼神之也有一些变化,除了是对黑衣男子武学修为的赞叹之外,同时还有一丝窥破关窍的透彻。   黑衣男子连番攻势,丁长气落于下风,这是任由一名修为浅薄的外门弟子都能看出来的,但这不代表丁长气真的不如黑衣男子,丁长气退步方休,一拳悍然推出,如一出场那般,真气在拳头指缝之间,断续宣泄,将周遭空气鼓荡成风,拳风暗藏杀机,便向黑衣男子攻去。   一拳既出,接连便是四五拳,一下子狂风扫荡,黑衣男子不移不退,双手画圆,一道水华光影有如圆镜凌空而现,拳风直直撞在水华光影之,连受数拳,竟是在最后一拳之下,轰然碎裂。   丁长气见有机会,提气纵身,凌空点水而过,一连八腿,照着黑衣男子头踢去,腿影连绵,让人只看见一阵迷乱。   黑衣男子双臂横于面前,硬受丁长气腿功,黑衣男子身甲胄覆盖四肢,只露出头颅,丁长气本意只想试探,看来玄武影流甲,在法器妙用难以施展的当下,果然也无法保护露出的头部。   黑衣男子身穿甲胄,正常来说两人搏斗并不公平,然而丁长气却是不会顾及这一点,武者的直接让他向来习惯迎难而。   玄武影流甲虽然在玄天宗之内被认为是落伍之物,连历代掌门都是将其闲置,若非丁长气偶闻玄天宗内有这么一件甲胄,加之小九在一旁的提醒,他也没有想到眼前之人会是身穿这样的护身甲胄参加天元论会。   如今仙道之,护身法术相当完善,或者说,能够传承于一系宗脉的法术或者功法,最根本的是在于护身之法,甚至许多宗门师长,最先教导弟子的,也是护身法术。   至于护身法器,也是类似这般理念,大多法器的炼制,会先考虑修士如何保护自身,而不是杀伐之功能极致到何处,这也是为什么苍云剑宗一门下皆是持剑修士,会在仙道之显得如此特。   如今的护身法器样式种类繁多,或扳指、戒指,或项链、吊坠,或手环、手镯,不一而足,大多都是轻便为,尤其是催动方便,只需修士一念之间,变可发动护住全身的法力。   单以防护程度而言,玄武影流甲恐怕要大多数护身法器更加坚固难催,而且甲胄在身,哪怕不加以催动,其自身的坚硬程度,也是难以突破。   丁长气修炼早年间,也有一段时日对护身之法颇为重视,也是那个时候打听到玄武影流甲的存在,只可惜自己无缘得见,而且那个时候大多数玄天宗门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件护身甲胄的存在,连自己的师父洄光长老,也不知道此物如今在何人手。   玄武影流甲早在千余年前便被收纳入长门宝库深处,平常只有掌门以及几位位高权重的长老可以开启,而内法器或者各色宝物,也只有掌门能够决定其来去,不少无名宝器,在漫长的岁月,或被赠予一些长老首座,或者与其他宗门交换来往,总之让这件玄武影流甲,今天出现在此地。   丁长气颇为疑惑,到底是怎样的人物能够获得这样一件甲胄,而且更加古怪的是,异境之不能施展法力,身穿护身甲胄,好似先天多了一份优势一样,如果说此人事先知道天元论会的方式,那未免事态严重。   天元论会的具体方式,在玄天宗内一向高度保密,莫说长门之的长老很多时候具体内容和方式,也是掌门一人知晓,除非另有安排,众人细细揣度,否则像这一次天元论会,很多玄天宗门人对异境开辟,都还是第一次听说,更别提进入内了。   但不管如何,如今丁长气攻击不止,却迟迟无法有更进一步的优势。   丁长气看着黑衣男子,据周围之人讨论之,此人面貌与那个叫做祁震的新起之秀别无二致。他人或许不知,他有一名师弟叫做雷进,过去一段时日里,他是玄天宗内负责前往天南之地运送赤心石的人,他也是亲眼见识了几个月前天南之地的一场武林盛会。   丁长气回到玄天宗后,曾与师弟雷进深谈一夜,聊的是这一场武,其重点自然是祁震。   虽然身在天南之地时的祁震,仙道修为远不如丁长气,可是武道造诣之,已经让一名作为聆听者的丁长气赞叹不已,几乎每一场武都有出思路的祁震,好像是难以探知深度的水潭,让丁长气产生了与之一战的**。   要知道,丁长气的修为与心境,早不会这样随外物动摇,足见丁长气当初对祁震的欣赏。   而后来听说祁震在玄天宗内的种种事迹,丁长气继承其师洄光长老的坚毅与正值,虽然有一些不豫,但作为武者,却还是很欣赏祁震的勇猛,尤其是将袁老黑打成废人的那件事,丁长气自己来回推敲,甚至经过一番苦练,察觉自己运使体内暗劲,都无法将人身脊梁骨全然粉碎,而且不波及丝毫腑脏。   丁长气如今修为乃是炼气境七阶混元境界,若是再进一步,可不太方便参加天元论会了所以他要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磨练自己的见闻,尤其作为武者的敏锐,像这片无法施展法力的异境,的确是一片绝好的修炼之地。   又是一番激烈交战之后,虽然丁长气拳掌交加,都是朝着黑衣男子脸面而去,但奈何对方防守严密,玄武影流甲又十分坚韧,丁长气已经开始觉得体内真气消耗过度,虽未见底,可是对于如今修为境界的他而言,真气耗损太多,不利于日后修炼。   所以只见丁长气伸手,五指翘动,像是在对黑衣男子挑衅,丁长气决定,下一招是自己决胜所在,成与不成,尽付一击。 第246章 输赢   丁长气深纳一气,引动周围气流,都朝着他奔去,这其实也是“玉蟾吞气”的一部分,只不过像丁长气这么剧烈迅猛的吞服气息,非常少见。   丁长气吞纳气流之后,全身周边有如云雾升腾,白衣表面阵阵烟气向外飘散,但却又转瞬之间便消失无踪。   然而附近围观之人却觉得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好像无论把嘴长得多大,都无法吸入半点空气。   “师兄,我们赶紧走!”小九察觉到周围异状,扯起雨亦辰向外跑起来。   黑衣男子伫立原地不动,眼神之流露出一丝惊讶,他向下看去,周围河水的流淌好像也变得缓慢,泛不起一丝波澜,如镜面一样平滑。   丁长气能够将周围环境营聚出如此妙,其实是将自己体内真气向外延伸,将周围空间与自己身体化作一体,举手投足皆是莫大未能。   这实际是取法于炼气境五阶的周天境界,周天境界讲究化外一念,到达这个境界之后,仙道修士法力调动天地灵气,效率会大大提升,同时在达到这个境界之后,再以内外交感来突破身体穴窍也会简单很多。   但是在异境之,法力与神识受到约束,化外一念根源于神识,所以依赖法力调动天地灵气,实际是做不到的。   可丁长气也不愧是玄天宗之内十分杰出的弟子,凭借自身修为,将自己的真气向体外延伸扩张,却又不是单纯的散出真气,呼吸吐纳所及之处,便是真气所能延伸的极限。   只要这么做,丁长气所散发真气的范围,如同自己身体之一样,连周围空气与河水的流动,都变得跟丁长气体内气血一样。   真气本身无形无质,除非极为浓厚的真气,否则会像是丁长气如今这般,看似周围平常如故,但实际方圆七八丈都已经暗藏杀机。   黑衣男子距离丁长气最近,若换做一个修为稍浅的弟子,此时恐怕已经被丁长气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但黑衣男子依旧是那般自信,抬手立掌成刀,神气内敛,聚集在掌锋之,好似一柄出鞘的刀。   一者放、一者收;一者气似长河无尽、一者如冷潭深渊;一者浩浩如洪水卷席天地无休、一者凛凛如寒风吞吐锋芒不止。   两方一黑一白,形成鲜明的对,即便是毫无修为的普通站在远处观瞧,也能完全发现两人的对抗,早已在暗开始,而且内异常凶险,任何生灵只要试图靠近,所受伤害也足可以致命。   丁长气运转真气已至顶峰,周围空间好像处于无形的风暴之,耳边尽是微微轰向的风雷之音,只听得他一声长啸,之前出现时的狂吼还要高亢许多的声音,传遍整个异境之,连异境天不知真假的浮云,也被这长啸声震散。   长啸声维持了十余息,丁长气单足蹬地,一拳平直向前推出,连带着自己的身体也向前冲去,直直向着黑衣男子而去。   黑衣男子见状,却是不慌不忙,手刀微微一侧,在面前划出一道约莫五六尺的弧度,然后只见凭空出现一道水华光影,好似弯月一样,而且较之前出现过的水华光影,这一次的弧月水华实在太过真实,好像透彻无色的琉璃悬浮在空,完全凝聚成了实体一般。   弧月水华向前直飞,黑衣男子瞬间后退了几步,然后失力倒在了自己巨剑旁边。   丁长气眼见前方水华扑面,不躲不闪,全身力量涌动不已,周遭天地仿佛倒转翻覆,骇然变色!   噗!咻   不两人之前较量那样浩大声势,最后的接触,只余两声轻爆。   弧月水华有如实体,在丁长气拳头、手臂之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血液瞬间流出,弧月水华带着血光,从丁长气脸颊旁飞出,没入远处空气之渐渐消散,而丁长气受此一击之后,也保持着出拳姿势,毫无动作。   而维持在丁长气周围的强烈真气,也似乎伴随着吹拂而来的清风,渐渐消失无踪,一些远处观瞧的人,也相当小心,观察着两人身所有细节。   “这算是谁赢了?”雨亦辰向小九问道。   小九细眯着眼,说道“不好说,我也看不出内玄妙所在,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武道极致表现,竟然分毫不熟仙道千万瑰丽法术……只不过,黑衣男看似率先力竭,可是丁长气周围真气被对方所破,估计也不好过吧。”   小九这么判断,似乎也证明了什么。过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众人才发现丁长气胸部缓缓起伏,这说明他自刚才攻击到现在,才换了一口气,可见间真气劲力对抗是多么的绵长不止。   “我输了。”丁长气低声说道,但是这个声音还是被周围小心围观的人听到了。   “若论修为,你我高。”黑衣男子倒是一反冷漠,对丁长气说道。   “哼!”丁长气冷哼一声,然后撕下自己已经染血的衣袖,缠住自己的伤口,做好了这番工作,他才说道“若是你没有玄武影流甲,我还不至于败得这么快。”   “你无法选择自己的对手有怎样的准备。”黑衣男子没有理会丁长气对自己胜负的暗嘲讽。   “罢了,玉符是你的了,我估计异境之,凭着武道修为,也没有几个会是你的对手。”丁长气摆摆手,似乎他自己本来也不太在乎那枚可以换取珍贵宝物的玉符。   “哦?你这么放弃了?你看起来还能继续战斗下去的余地。”黑衣男子脸色不改地问道。   丁长气说道“那也赢不了,除了武道本身,我也有一些手段,可是在这片异境之难以使用……如你所言,我无法选择对手有怎样的准备,也无法选择战斗环境的变化。”   “嗯……”黑衣男子应了一声,然后便俯下身子去拿礁石的那块玉符。   在这个关头,也恰恰是黑衣男子、丁长气、甚至是周围所有人心思底定、最为放松的时刻,一道灰影诡异却又带着极快的速度,自丛林之间一处阴暗角落,毫无征兆、毫无生息地突然窜出。   灰影直扑黑衣男子而去,黑衣男子只来得及抬头看了一眼,视线之尚未有清晰景象,被迎头痛击,正脸面!   黑衣男子任何声音都没有发出,头甩出一道血光,发髻飞散,整个身子向后飞去。   “放肆!”丁长气丝毫没有料到有人会这么偷袭黑衣男子,虽然他一直怀疑对方身份,可是在连番交手之下,多少有一些敬重对手的心思,只打算天元论会结束之后好好探寻此人身份,却完全没想到在自己方式警惕的瞬间,眼前之人被偷袭了。   丁长气是洄光长老的弟子,异常重视门规戒律,而且为人品性高洁,最看不得是这种背后偷袭的行为,当即冲前去,便是一番缠斗。   丁长气与黑衣男子都没有察觉到的事情,其他人自然是尚处在惊愕,尤其是雨亦辰和小九两人,他们都没有看见黑衣男子是如何受袭,因为黑衣男子倒飞的方向正是两人身处的地方。   雨亦辰反应较慢,黑衣男子便直直撞在自己身,雨亦辰只觉得浑身骨骼都被快被震碎,可见黑衣男子是被怎样强悍的力量所攻击的。   雨亦辰强行挣扎起来,他被黑衣男子撞飞数丈,背靠在一个小土丘之,好不容易才将对方移开,被对方散下来的头发盖得满脸都是。   出乎预料的是,这名黑衣男子的头发异常柔顺,而且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芝兰香气,让雨亦辰闻了之后,内心也不禁舒坦许多。   “咦,这”   正当雨亦辰觉得古怪只是,他便发现自己手里好像湿漉漉一般,而且有一些粘稠,雨亦辰抬起手一看,掌全是鲜血。   “嘶”雨亦辰倒吸一口凉气,他赶紧将黑衣男子扶好,躺卧在土丘之。   这个时候,早飞扑到一旁,躲开黑衣男子倒飞而来的小九,也一路小跑地走了过来,看见雨亦辰整个人呆滞地蹲在黑衣男子跟前,问道   “师兄,你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小九看见那名黑衣男子的脸庞……恐怕此事已经不改叫做男子,秀丽而英气的脸庞,是残缺地只余遮盖发际的面具,配合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一名女子,而且是刻意假扮。   “他、她……受伤了。”雨亦辰说话也有些颤抖,他没有想到,这名黑衣人竟然是假扮成的男子。   “这恐怕是头颅受创,不要移动她的身子!”小九立刻说道,然后将雨亦辰身的外袍扯了下来,撕成一条条细布,然后从怀取出一个白色小瓶,说道“师兄,找到她头的伤口,赶紧敷药!”   “哦、是!”雨亦辰两手发抖,好不容易找到昏迷女子头一处伤口,头皮破裂,幸好头骨完整,但是有没有伤及内,雨亦辰也不清楚了。   两人手忙脚乱,给昏迷女子药包扎,雨亦辰更是弄得满手鲜血,好不容易才将昏迷女子的外伤处理完毕。   然而是这个时候,两人方才送了一口气,只听得后方远处一声惨烈的呼声,然后听见一阵破空声响,好似有块石头从远处被投掷而来一样。   砰!   一阵泥土扬起,雨亦辰两人举手避让,再小心观瞧,发现丁长气口吐鲜血、脸色青白,躺卧在土丘之,胸口起伏不定,分明是呼吸困难,而且收了极重的内伤。   “丁师兄!”雨亦辰叫了一声。   丁长气,向旁边艰难的转头,看着雨亦辰,声音像是一口破了的风箱,说道“快……跑……”说完之后,闭眼昏迷过去   雨亦辰不知何故,抬头看向小九,只见小九眼色之充满恐惧,看着自己的身后。   雨亦辰也觉得一股寒气从自己脊梁升起,慢慢转头,发现一名穿着破烂灰袍,面容惨淡之人,双眼冒着妖异红光,步步靠近。 第247章 祁震   灰袍怪人满脸泥土灰尘,衣衫破烂肮脏,好像整个人曾经在泥潭里打滚过一样,而且四肢摆动颇为僵硬,步履迈动之间,速度缓慢,好像行尸走肉一般。 .   “你、你是什么人?”雨亦辰下意识地问道。   灰袍怪人一步一步靠近,声音沙哑,如同怪物嘶吼一样,语言含糊不清,但依旧能够听见些许重点“祁震……必须死……”   雨亦辰内心大震,听见灰袍怪人的声音,内心深处好似受到什么冲击似的,自丹田、胸口、眉间三处地方,涌出三股热力,瞬间遍布周身百骸,原本因为惊恐而颤抖的手脚,也逐渐安定下来。   “师兄!快跑!”小九在雨亦辰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服说道。   雨亦辰说道“那他们两个怎么办?”   小九紧张说道“你我逃命是了,管他们干什么?快跑!”   小九看见这名灰袍怪人,内心顿时明白了许多事情。这个举止怪异,却又能在短短时间内将丁长气打成重伤的怪人,必定是被天魔控制精神意识,而且是冲着祁震而来。   黑衣女子易容假冒祁震,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为何,但想必早被这名灰袍怪人所盯,趁着这名易容女子与丁长气各自体力大耗之后,猛然袭击而来,是为了夺取祁震的性命,不管那人是真是假。   然而小九明白,黑衣女子绝对不会是祁震,如今真容露出,更是确认此点。然而雨亦辰的身份却依旧未明,万一被天魔附身的灰袍怪人盯,那么后果可能极其严重。   但是听见小九劝说的雨亦辰却没有离开,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量,竟然将倒地的黑衣女子与丁长气两人抱起,夹在腋下,径直向树林深处跑去。   小九一拍膝盖,叹息了一声,只好跟雨亦辰的步伐。   雨亦辰抱着两人,算跑起来速度也不快,可是灰袍怪人步履更慢,不一会儿被抛离一段路程,小九回头一看,发现灰袍怪人双眼妖异红光闪烁更甚,嘶吼一声,全身红光萦绕,突然在树林之间横冲直撞,一下子冲到雨亦辰数人左近。   伴随着强大力量刮蹭而下的木屑,灰袍怪人早已不似人形,而是双足站立的野兽,五指早已鲜血淋漓,直接想雨亦辰脸面撕来。   五道血光在空一闪,小九的心几乎都提到嗓子眼了,可是再小心观瞧,发现雨亦辰在面临攻击的瞬间,向后微退了半步,灰袍怪人的血爪根本没有触碰到雨亦辰的身子。   灰袍怪人一击不成,血盆大口猛张,脖子好似没了骨头似得,直接朝着雨亦辰的脖子咬来,雨亦辰却是不慌不忙,抬足一蹬,正灰袍怪人胸腹之间。   灰袍怪人虽然面容骇人,但是被雨亦辰这么一脚踹开,竟然整个身子飞出了十余丈,如同破布一样,摔在了远处。   “快跑!”雨亦辰没有任何高兴之色,转过身去,对小九喊了一声向后飞奔离开。   小九看见刚才一幕,脸充满着窦疑之色,但却也跟着雨亦辰跑了起来,而且边跑边说“师兄!你抱着两个人行动不便,把丁师兄交给我!”   雨亦辰没有说话,看着小九靠近,便将夹在腋下的丁长气交给小九,然后两腿顿时有如生烟,瞬间窜出十几丈外。   小九身材矮小,抱着丁长气,转到一棵大树之后,竟是随便放在地,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给丁长气服下,心暗道   “丁长气两手骨骼断裂多出,五脏六腑也好似被巨物碾压一般,算丁长气消耗甚巨,也不至于几个照面被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在小九思考之时,一股血腥味从不远处传来,然后便是一阵破风声响,竟是那名灰袍怪人掠地飞奔,追着雨亦辰的方向而去。   “果然!”小九看见这个情形,心猜想更加确凿,暗道“天魔的目标必定是祁震无异,那个黑衣女子伪装成祁震,天魔附体心智不高,只懂得追击杀戮。”   小九一边思考之际,一边按着丁长气的手腕,刚才服下的丹药,药力逐渐生效,护住丁长气周身命脉,小九暗自叹息道“哼,算你这个家伙命大,若是过去,我可懒得救玄天宗的人。”   小九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跟雨亦辰相处的这短短时间,竟然让自己心性产生了些许变化,真不知道这个怪的人物到底有何能耐。   “这个雨亦辰,明明毫无修为,可是刚才与灰袍怪人交锋一瞬,分明是真气萌发,如若他真是祁震,那么跟天魔必定有一场剧烈交锋,我必须跟去看一下。”   小九感觉到丁长气即将醒来,几步便跳开,然后身法妙,立刻沿着雨亦辰和灰袍怪人离开的方向,追击而去。   反观雨亦辰,他抱着黑衣女子,脑海之却是一团混乱,无数画面与念头在眼前不断闪烁,体内逐渐升起的热气,弥漫全身,但是随着而来的是一根根银针在体内肆虐,让自己饱受痛苦。   然而即便如此,雨亦辰的步伐也不见有丝毫的缓慢,好像是出自本能一样,那股热力从身体各处汇聚,然后流向双足,自己的身体好像跟地面融合为一,自己每向前踏出一步,所迈出的距离,远远超过了自己双腿的长度,好像在地面飞行一样,速度极快,竟是将自己的身体拉成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雨亦辰原本是打算这样凭着本能不断奔跑下去,可是脑海之不断出现的怪景象和回忆,让自己的意识不停地处在即将失控的状态。   “有什么、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啊”雨亦辰迎着扑面而来的狂风,大声喊道,却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   噗通!   到最后,雨亦辰手足一软,自己整个人跪倒在地,然后滚了好几圈,原本夹在腋下的那名黑衣女子,也被甩了出去,倒在一棵古松之下,气息微弱。   “啊啊啊啊啊!!!”   雨亦辰抱着脑袋一声长啸,声音带着痛苦与不甘,尽是求生**带来的无尽嘶吼,同时雨亦辰周身泛起银白光辉,好像一颗冉冉升起的银白太阳,光芒刺眼耀目。   灰袍怪人此时也带着一身的血腥气息飞掠而来,当他看见满目的银白光辉之时,脸狰狞更盛,然后身的伤口血流喷洒,到最后竟是化作一团通体血污,朝着雨亦辰的方向扑去。   轰   两两相交,一阵巨大声响,连地面也为之震动,血光没入银白光辉之后,不见踪影,但是内却散发出一阵阵激荡震动,好似两名巨人在内激烈相斗。   银白光辉的震荡,让一旁昏迷的黑衣女子渐渐苏醒,双眼迷蒙的她,看见眼前景象之后,也不禁睁大双眼,好似看见世最为震惊的一幕。   而这个时候,小九也从远处追及而来,他跳一棵大树的树梢之,隐匿身形,仔细看着地面那团耀眼的银白光辉。   银白光辉逐渐扩大,好像一个被充气的皮球,而且几乎没有休止,伴随着内里不断激荡而出的声音,银白光辉逐渐化作冲天而起的光柱,照耀四面八方。光柱接连天地,整个异境似乎也为之动摇。   咚!   最后一声清脆之响,从光柱低处传来,然后光柱兀然消散,来得突然也去得突然。   当周围两人因为强烈光芒消失而再度睁开眼睛之后,看见肢体残缺的灰袍怪人,倒在黑衣女子眼前不远的地,奄奄一息。   银白光芒缓缓收拢,聚集成一个人形,高大挺拔,霸道无匹,有如俯瞰世间的威仪,仿佛举手投足便是天地震动的威能。   但是银白光芒汇聚身形还未完全露出,灰袍怪人却是强挣扎着只剩下半身的残躯,带着诡异血光,朝着黑衣女子而去。   “放肆!”从银白光芒之,一阵巨大喝声传来,充满着不容许质疑与反抗的霸道。   灰袍怪人瞬间被这道喝声震破周身血光,然后摔倒在黑衣女子身旁,露出的那张狰狞面孔尽是不甘与愤恨,然后转眼一看黑衣女子,张嘴欲咬。   嗖!   银白光芒移转方位,瞬间来到黑衣女子身边,化作人形将其抱起,然后一脚踩在灰袍怪人身,喝到   “还想负隅顽抗?做梦去吧!”   银白光芒化成的人形单足一顿,灰袍怪人瞬间被踩入地下,方圆数十丈的地面好像被一只巨手从下面撑起,翻卷碾压,连许多树木也瞬间坍塌倒下。   “你……你是……”   待得周围风云停歇,被银白光芒人形摧毁地如末日降临的土地也平静下来,被抱起离地的黑衣女子,才支支吾吾地问道。   “任师姐,我可不知道你会穿黑衣。”   银白光芒逐渐褪去,露出内之人面目,英俊挺拔,剑眉锋芒毕露,星目氤氲无尽,唯天下霸道集于一身,正是祁震!   “祁震、是你?祁震……”而身穿黑衣、假冒祁震之人,正是兰居洞府大小姐任红衣,当他看见真正的祁震之时,眼神先是惊愕,然后是一阵迷茫与不熟悉,到最后泪水不禁涌出眼眶,抱着祁震,将自己面孔埋在对方胸口,便是一顿痛哭。   “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我好害怕!我好恨自己!我一直觉得,是我把你带去馨园,是我害死了你!我一闭眼,看见满身流血的你,我、我……”   任红衣对着祁震不断诉说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内心的自责与惊恐,她将祁震的死亡,怪罪在自己身,然而祁震的消失,让她内心感觉到的痛苦,好像生命都为之逐渐消散,似乎只有伪装成祁震,才能让任红衣还能感觉到祁震的存在。 第248章 重生   “任师姐,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不用哭了。 ”   祁震看着任红衣泪容,刚刚杀灭天魔的威仪之相也稍稍柔和下来,轻轻拭去任红衣脸的泪水。   而看见死而复生的祁震,任红衣既是感动又是兴奋,抱着祁震不放手,唯恐一松手,祁震此消失,害怕是自己的一场迷离幻觉。   “祁震你真的没死吗?你真的还好好活着吗?”任红衣止不住泪水,问道。   祁震脸露出笑容,起过去,祁震此时的面容似乎成熟了许多,虽然相貌没有明显的变化,可是气质却让人感觉到相当的成长。   “我尚有未成之事,自然不会这样轻易死去,倒是让任师姐担心了。”祁震微微松开任红衣,使其站稳在地。   “你、你变高了。”任红衣察觉到一丝变化,过去的祁震与她身高差不了些许,如今却矮了祁震半个头。   “哈哈,生死之间,肉身炉鼎造化神,我也不好说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祁震爽朗笑道。   任红衣虽然心神激荡不已,可是确认了祁震依旧存活于世之后,坚强的性格立刻表现出来,赶紧擦干泪水,问道“你……馨园之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找不到你?你又是怎么来到了天元论会的?”   祁震颔首说道“此事我也有些疑惑,原谅我眼下没有办法回答,天元论会之后,许多事情我还要向掌门真人请教。”   “也对,长门之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掌门真人理应知道。”任红衣说道。   “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假扮成我的模样?”祁震饶有兴致地问道。   任红衣脸泛起一阵潮红,竟然有些害羞地说道“你……你不是一直想参加天元论会吗?当初你消失不见,我心如死灰,便与父亲言明,想易容成你的模样……哎呀!别问了!好丢人的!”   说到最后,任红衣原地跺脚,然后举起拳头打向祁震胸膛,似乎在发泄自己的恼怒与羞耻,但此刻却全然化作内心一股柔情。   祁震脸浮现一阵笑容,他明白任红衣对他是怎样的情谊,只是之前的一番变故,连他自己还有几分迷茫,害得对方心神动荡,自己内心非常过意不去。   然而如今近乎死而复生,许多事情还等待着自己处理,祁震先问道“你的伤势没事吧?”   任红衣摸了摸自己的头,说道“还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大脑神识。对了,刚才那个家伙是什么来头?你把他杀了吗?”   任红衣有些担心,虽然异境之不禁门人弟子之间争斗,可是这样杀伤人命,在天元论会之后,一样会受门规戒律处罚。   祁震说道“那是被天魔控制了心智的玄天宗门人,实际他的肉身炉鼎早被天魔操控之下,生机丧尽,算我不动手,也早已是一具死尸了。此事你放心,我事后会与掌门言明根由,你不用为我担心。”   “嗯……那是天魔吗?原来门近来的传言都是真的啊……”任红衣心有余悸,虽然她与天魔附身之人,不过几个照面,但是也深深感觉到对方强悍得不似凡间生灵。   “那你的这件甲胄……”祁震看着任红衣身的黑甲,问道。   任红衣低头看了一下,说道“这件玄武影流甲吗?原本我为了易容成男子,但……身形却不好伪装,父亲与我找来这件甲胄,外形宽大,看不出身材,只是事先没有料到天元论会竟然是在异境之举行,也算是巧合所致。”   “龙亭真人竟然有这般收藏吗?”祁震好问道。   “我听说是兰居洞府开辟之初,当时的掌门所赠予之物,只不过护身甲胄似乎在仙道之不怎么闻名广达,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兰居洞府之有这么一件甲胄,连我也是天元论会开始之前才知道的。”任红衣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你听见了吧!小九师弟!”后半句话,祁震却是提高声音,对着后方一处树桠之间呼喝道。   听见这个声音,早因为震惊而躲藏起来的小九,不得不从树干之后现出身形,满脸尴尬地跳到地面,说道   “真、真是没想到啊……雨师兄……啊、不对,祁震师兄,你、我……”   小九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祁震却是眼微露震慑之意,说道“不必伪装假冒了,我知道你早看出我的行藏,所以故意一路试探于我,是吗?”   “祁震师兄说笑了。”小九嘿嘿干笑道。   祁震没有与他玩笑的心思,直说道“当初陈致礼与闵楠两帮人马争夺玉符,突然闪现的一道白光,将玉符击向我手里,是你的手段吧?没想到在约束法力的异境之,你还能有这般手段。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小九摸着后脑勺,一味的保持笑容,没有说一句话,然而内心的焦虑却让他连完整的思考都无法为继。   “罢了!”祁震一声轻叹,说道“如今我脑烦事冗杂,我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法打理清楚,你并无恶意,我看得出来,所以我也不会追究你的试探。但是你不欲表露真相,那也别怪我冷漠视之,你不是说你的家人对炼器之道很熟悉吗?你不说,可是我也能猜出七八分,但我希望你可以自己坦白。”   得到祁震的这番话,小九脸的笑容逐渐消失,反而是露出了平常挂在脸的微微冷意,好似拒人于千里之外、又是自以为身处高位的傲慢,对着祁震深施一礼。   祁震没有还礼,问道“丁长气伤势如何?”   “筋骨断裂、腑脏受挫,我已用丹药护住其命脉。”小九语气冰冷地回答道。   “多谢你了。”祁震语气也相当平淡,好像与陌生人在说话一般。   祁震一说完,小九便纵身跳跃,几个起伏,人影消失不见。   “他是什么人?我见他与你同路,还以为是什么亲近之人呢?”任红衣一直在旁观视,没有想到祁震对那个叫做小九的男孩的关系,突然变得这么淡漠。   祁震脸色不变,可是身流露出的气息却有一种失落,但很快消失了,说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在玄天宗之内颇为特殊,自然会受到许多人的暗留意,至于他的身份来历,他自己不肯言明,我也懒得追究……算了,这些事情无关大局,刚才丁长气师兄为了阻挡天魔而受伤,我觉得有必要去查看一下,而且你的兵刃不还是留在玉符那里吗?”   任红衣点点头,两人此并肩而行。   祁震与任红衣都是武道修为极高之人,即便在异境之无法御风飞行,平地飞掠的速度也是极快,凭着空气的一丝丝神气波动,祁震两人很快找到负伤昏迷的丁长气。   祁震俯下身子,伸手按在丁长气的手腕之,刚一接触,本来闭目昏迷的丁长气突然起身,抓住祁震的手腕。   然而祁震在瞬间反应过来,本想抖腕震开对方,但是也察觉到丁长气只是苏醒警惕之后的自卫,而且早已力竭的他完全不是祁震对手,所以任由对方捉住,然后说道   “丁师兄,你受伤颇重,我是来帮你的。”   丁长气看了看祁震,满脸疑惑,看见一盘身穿黑甲的任红衣,脸疑惑之色更重,但是当他感觉到祁震指尖渡入自己体内的真气,体内痛楚微微缓解之后,他的警惕之心才慢慢放下,问道   “阁下是……”   “我叫祁震。”   “你是祁震?!哎哟……”丁长气听见祁震自承身份,猛地做起身子,可是体内痛楚又让他不禁哀嚎起来。   “丁师兄且莫要激动,将你打伤的那人,被天魔附身控制心智,我已将其杀灭。”祁震一边将真气渡入对方体内,一边慢慢解释道。   丁长气神情有些激动,说道“天魔?真是天魔?我师父当初叫我在天元论会之小心天魔,没有想到还是遭到他们的袭击了,没想到天魔实力这么强悍……等等,祁震你不是……”   丁长气一开始还在思考关于天魔现世之事,后来才警醒过来,祁震竟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   祁震点头道“我确实是祁震,至于我为何还存活于世、又为何会在天元论会之,我自己尚且有疑惑,但至于杀灭天魔一事,乃是掌门真人交予我的事务,你若有怀疑,天元论会之后,可去向令师洄光长老求解。”   丁长气体内伤痛稍缓,艰苦地笑了两声,说道“玄天宗下下都说你祁震是掌门嫡传一脉都尽心培养之人,看来真的没有说错,我丁长气别的不敢说,识人眼力还是有的……过去传闻祁震身怀真气最是霸道猛烈,如今受你渡气护元,可见你的修为根基已经不亚于我,你应该有混元境界的修为了吧。”   混元境界,也是炼气境七阶,到了这个修为境界,是要将体内真气与元气交相熔炼,体内有如混沌,催发生机,修士的生机本质会产生极大的转变,同时也是炼气境之相当凶险的一关,不少人熔炼双气之时,稍有不慎可能散功而亡,所以没有相当的根基积累,不少人宁愿不主动迈入这个境界。   然而祁震的经历十分古怪,若说凶险,近乎身死道消的劫难,世几乎无人有此经历,然而甫再现世,便带着混元境界而来,救治丁长气而渡入的真气,只一炷香的功夫,便将丁长气体内筋骨腑脏彼此接合重生,完全是混元境界才能有的新生之力。   祁震微微一笑,说道“丁师兄赞谬了,听你曾言,想与我一论武道深浅高低,此番事后,若有空闲,祁震随时恭候!”   “哈哈!乐意之至!”丁长气豪迈笑道。 第249章 辨魔   祁震给丁长气渡气疗伤不过一刻钟时间,丁长气可以站立行走了,虽然腑脏经脉之尚且有些伤癖,但靠着自身修为,可以日后慢慢调理。   “我可真没想到,祁震师弟不仅自大劫之生还、修为境界更进一步,而且更没想到,兰居洞府的任大小姐居然易容成你的面貌来参加天元论会。”   丁长气刚才与祁震询问关于任红衣的事情,祁震简单解释了几句,丁长气很快明白个内情,并且对着两人一番赞叹,祁震脸没有太多表情,任红衣却是满脸的绯红。   丁长气再问道“按祁震师弟所言,天魔能够控制修士神识,那么异境之岂不是危机四伏?”   三人并肩而行,朝着刚才武较量的那条小河走去,同时也在讨论关于天魔现世的问题。   祁震说道“我对天魔虽然认识不多,但是也清楚天魔之,实力能耐亦有高下之分,譬如当初占据青岚宗丽水凝长老神智的天魔,恐怕论地位,有如长老首座在玄天宗一般。”   “对了,凝阿姨也在馨园之失踪不见了,你既然能够生还,那……”任红衣与丽水凝乃是旧识,虽然馨园变故让任红衣自己一度非常自责,但是丽水凝被天魔控制神识,也完全是出乎她的预料。   祁震低垂眼帘,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或许丽水凝长老尚且存活于世,但具体情况如何,我也无法知悉。”   丁长气察觉到馨园变故另有内情,或许是祁震有意隐瞒、又或者是牵涉到玄天宗某些秘密,他不欲深究,所以将问题引向别处   “异境之,还有别的受天魔控制门人吗?”   祁震点点头,说道“应该有,天魔控制心智,乃是由浅入深,平时潜伏在意识深处,即便心处定境之也未必能够察觉,从而成为心智之的盲区。然而伴随着天魔对仙道修士心智的控制程度逐渐加大,修士原本拥有的实力,却会因为外来意识占据,反而变得弱小。”   “什么意思?”丁长气赶紧问道。   祁震看了看身旁两人,说道“你们都与那名灰袍之人见过面吧,你们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他没穿宗门派发的服饰,然而出手之间也看不出来历。”丁长气说道。   祁震回答道“我在纵天道场的万宝阁见过此人一面,似乎是一名州世家大族的子弟,若论修为,恐怕还没有炼气境二阶。”   “真是看不出来,这叫实力变弱?”任红衣在一旁质疑道,当初是她最先受到偷袭,虽然肉身炉鼎受伤不重,但被袭击的瞬间也一样神智不清。   丁长气点头道“我也觉得怪,他的力气大的不像话,当初我还想以擒拿手制住此人,没想到他一扭胳膊,反过来将我的手臂掰弯了。”   丁长气语气之颇有余悸,似乎即便是他这种心性刚毅之人,碰见天魔附身者也会产生惊恐之意。   祁震解释道“这便是天魔附身的特殊之处,或许该庆幸此处是在异境之,我们看不出来,如果是一名学会粗浅法术的修士,在被天魔附身,心智完全被控制之后,他对法术的使用,或许会变得拙劣起来,甚至会抛弃法术本身,完全依赖自己的肉身作为武器。”   “这……”丁长气脑海不断回顾当初与灰袍怪人交战的情形。   祁震继续说道“然而肉身炉鼎的极限,若没有平日勤勉修炼,是不会轻易摸索得到的,更不用说搏杀技巧。所以天魔在对心智侵蚀完整之后,会对附身之人的肉身炉鼎慢慢造成伤害,从而将附身之人的血气运转、筋骨力量,全部以相当粗糙的方式催动到极限。”   “难怪与他对战之时,尽是扑鼻血腥气息,原来是血气散逸,这根本是消耗命元的做法!”丁长气咬牙说道。   任红衣眯起眼睛,低声道“难怪刚才那灰袍怪人被你打得肢体残缺,看见我这么一个活人,还打算扑身啃咬,完全是只懂得杀戮的野兽……不,即便是野兽,凭着本能也不会有这种行为……”   任红衣与白鳞巨蟒相交多年,反而明白,被天魔附身的修士,行为举动凭着天性本能行事的妖兽也要凶悍许多。   “天魔非人,我们至今都不知道天魔的性命根源是如何运转,但是有一点可以推敲而出,一旦潜藏在意识深处的天魔开始侵蚀心智,那么对仙道修士而言,无异于形神俱灭,而且极可能是不可逆转的!”祁震语气低沉说道。   “所以你选择了将那人彻底击杀……”丁长气神色也有些失落,他很不见得玄天宗的门人这样丧命于莫名,哪怕他很清楚内凶险和必为之处。   祁震听出对方语气之的感情,解释道“我不得不这样做,我不清楚天魔是如何附身的,如果是血气传递沾染,那么留下尸首,危险极大,所以最后我连尸首都彻底碾为齑粉……”   “你不必向我解释,你稍后向掌门真人解释便是了。”丁长气摆摆手。   任红衣惊道“那我们这些和天魔交过手的,会不会被附身了啊!听你这么一说,连凝阿姨这种炼神境高人都被附身,这个世还会有谁能够逃过天魔的掌控之。”   祁震语气平稳,说道“这个你放心,想必宗门之内也已经有了准备,天元论会结束之后,应该会有相当的流程,来确保门人弟子没有被天魔侵蚀神智而附身。再说了……有这种能力与手段的天魔,想来也不会太多,我猜想,真要侵蚀一名心智坚定的仙道修士,最主要的是长时间的潜移默化,以及部分动摇心神的机缘巧合,丽水凝长老应该是类似于此,否则一名堂堂炼神境高人,真的被天魔如此轻易控制心智,那么州仙道在天魔劫数面前,哪里还有半点胜算?”   “你说得也没错……”经过祁震这么一番分析,任红衣的心绪才稍微缓和。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还真是麻烦!”丁长气捏紧了拳头说道。   祁震微微一笑,却是过去多了几分自信与霸道,好似万事都在掌握之,说道“丁师兄且放心,天魔要想有所举动,必然是有形有质,如果我猜的没错,此事异境之外的天元峰,恐怕已经是风雷交加的景象了。”   “那不成……天魔要进攻玄天宗?”丁长气与任红衣两人都十分震惊,自仙魔大战之后,玄天宗、尤其是长门天元峰,已经逐渐成为天下仙道的心,根本不会有邪魔外道胆敢前来挑战。   祁震说道“大举全面进攻恐怕还说不,但无论是天魔、还是玄天宗,都想趁这个机会试探对方实力,而且玄天宗也想要趁天魔浮头现世,将宗门之离心叛离之宗脉拔除消灭,同时给其他仙道势力知晓,天魔劫数的降临,是需要仙道集力量对抗。”   “确实是一箭多雕之计,祁震师弟说得这么条条是理,想必早知晓内情了吧,否则也不会与我们解释。”丁长气很明白,自己身为洄光长老的弟子,对天魔的了解都只是飘渺的遥远传说,哪里会有仔细剖析的计划方案。   祁震当然也是对眼下情形有了相当认知之后,才对两人解释清楚,丁长气是洄光长老的弟子,迟早都是要知道的,更何况天元论会结束、众人离开异境之后,想不知道这些事情都难了。   “掌门真人之前与我多有训诫,天魔对玄天宗有觊觎之心,至于到底是何等事物,掌门真人却尚未清楚。毕竟天魔潜藏许久,玄天宗也不知道对方针对何等事物……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我祁震这个人,似乎是天魔欲除之人。”祁震虽然这么说自己,但是语气之好似另外有一份自信,不知道是来自于自身修为实力,还是对于成为天魔敌人的乐趣。   “你不要瞎说!”任红衣微嗔道,语气之带着对祁震的担忧。   “哈哈!不必担心!”祁震笑道“天魔劫数,你我迟早都要面对,想要杀我,却也不是这般轻易。”   任红衣双手抱在胸前,嘟起嘴吧说道“是是是!你厉害!谁都打不过你!成了吧?”   祁震脸色柔和下来,说道“任师姐武道修为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要是当初见面,不以剑意刀芒较,光是以武学修为论高低,我恐怕还不如任师姐呢。”   为了安抚任红衣,祁震特地对她多说好话,好不容易才将这位任性娇蛮的大小姐的脾气劝服。   三人走了不多久,终于回到刚才的那条小河旁边,河礁石,任红衣的巨剑阑珊依旧倒插在,但是面的玉符却已经不见了。   “看来被人渔翁得利了。”任红衣微微叹气,将巨剑重新背好。   丁长气鼻子出气,说道“我们几人打生打死,最后还是一场空啊!也不知道是谁最后得了那枚玉符。”   祁震摸了摸下巴,思虑了一会儿,低声道“莫非是这样?”   “你说什么?”任红衣察觉到祁震的低语。   祁震抬头道“关于玉符认主一事,我忽有所悟……若是天魔附身之人触及玉符,也会认主吗?”   “这不好说,掌门真人应该会考虑到这点吧。”丁长气在一旁否定道。   祁震点头道“这便是了,能够在约束法力神识的异境之,夺得十二枚玉符之人,不仅是智慧手段过人,还要有一定的武道修为,那么被天魔附身、筋骨强悍的门人,岂不是大大占优?说不定从一开始,这十二枚玉符是引天魔附身之人钩的诱饵,如果我猜得没错,天魔附身之人夺得玉符,不仅不会认主,反而会受玉符之禁制所反噬!” 第250章 谈判   祁震这么一番推测,让任红衣与丁长气两人颇感惊,任红衣同时问道“对了,刚才我听你与那个小九师弟言谈之,似乎你也得到了一枚玉符?”   “然而那枚玉符却没有认主,我让给别人了。 ”祁震直言道。   “为何没有认主?”任红衣问道。   丁长气在三人之,境界最高,而且修炼日久,见闻广博,猜测道“莫不是跟雨亦辰这个妙身份有关?祁震师弟你并非炼神境高人,不可能凝聚化身而出,但是玉符无法认主,则说明此人生机命格不在此地……但是你偏偏现在又重新出现,当真神。”   祁震赞许道“丁师兄果然目光如炬,雨亦辰的身份,或许跟化身有几分相像,但的确不是同一回事,此事我也尚未完全参透,至于天魔附身之人,命元流逝殆尽,自然如行尸走肉,玉符又怎会认主。然而掌门真人早已考虑到天魔潜伏于天元论会之,所以我才会猜测道玉符会对天魔附身之人有反噬之功。”   “这么一来,要找到这些家伙可容易多了!”任红衣在一旁捏着拳头说道,她可没有忘却被天魔偷袭受伤的事情。   祁震点头道“不错,只要找到类似情形之人,我们可以针对目标,将其制服,若是还有挽救之机,不妨将其事后交于掌门真人处置。”   “那是自然!”丁长气在一旁赞同道。   既然已经定下方略,三人干脆并肩寻觅,在异境之四处行游。   ***   而在异境之外,天元峰石坪之,光幕如巨碗倒扣,然而能够将自己神识切入内,容纳数十里方圆纤毫细致的高人修士,却是没有几个。   一来,即便是炼神境修士,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将自己的神识绵延至方圆数十里的距离,毕竟那需要长年的修炼与深厚的根基;而且神识绵延范围太广,并且毫不间断地接收信息,对修士心神一样有动摇之危。   所以在天元峰,诸多仙道高人,反而在安静了一段时间之后,彼此之间开始交流起来,其交谈内容,要么是发生不久的馨园激变,要么是未来可能降临的劫数。   其,青岚宗临时再度派遣而来,询问关于长老丽水凝之事的人,在安静观礼之后,便径直找了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   丽水凝乃是属于青岚五姝之一,属于青岚宗地位最高的五个人物,这次派来的,也是青岚五姝之一,排名最末的念白渔长老。   事关两个仙道宗门未来和平,流光真人将念白渔请到正法殿,交待了事情始末根由。   念白渔形容年轻,完全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外貌,身穿紧称白衣,头青丝散乱,只有一根银簪随意别在脑后。   在流光真人将逆宇月轮的光影收回之后,念白渔年轻的脸庞没有流露出任何情感,而是沉默了一阵,独自思考,流光真人也不发一言,但神色却是相当地严肃。   “以玄天宗掌门的身份,也不会对小女子扯这些谎话,对吗?”念白渔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对流光真人说道。   “你我皆是炼神境的修为,自知不可能行诳骗之事,反倒是贵派的丽水凝长老,为何会有这般行径,而且内言语,不像是一名仙道修士该有的行止!”流光真人没有理会念白渔的质疑,反而是斥责了青岚宗被天魔潜伏入侵却不自知,甚至将祸害的苗头引到玄天宗。   “事已至此,愤怒无异。”念白渔轻佻地耸了耸肩膀,说道“丽水凝师姐在青岚宗负责对外守备监察,那些无耻浪子都是靠师姐摒除于门外,才能使我青岚宗诸多门人弟子得意安心修炼,至于那支历来与我派抗衡的旁门散修……流光真人,你真的还需要问我吗?”   流光真人冷哼道“九曲神音以及贵派两位祖师青郁、岚郁,他们之间的矛盾,不是如今你我交谈的重点,更何况贵派与九曲神音后人的矛盾,也并非三位先人所遗,而是后人因贪婪而生之激亢。至于丽水凝长老为何会心受魔染,贵派难道不该自省反思吗?”   “难道流光真人不明白?青岚宗所修心法,寻根溯源与玄天宗亦有几分联系,若是我青岚宗因修炼有偏而导致天魔侵蚀心神,那么玄天宗的下场恐怕也不会多好!”念白渔脸色阴沉,说道“千年以来青岚宗不断精修心法口诀,为了是不在受过往之约束,然而丽水凝长老会出这等事情,也确实出乎我们预料,而且丽水凝长老日前来到玄天宗之时,曾有一段时日离开本宗山门以外处理私事,这过程之到底发生何事,可不是青岚宗能够知道的了。”   “身为青岚五姝之人,还会有什么私事,是青岚宗不知道的?”流光真人反问道,显然是不相信念白渔的解释。   念白渔脸色微微变幻,最后还是只能坦承说道“九曲神音后人对无弦琴念念不忘,甚至以暗杀我青岚宗晚辈弟子,来逼迫我等与之挑战。丽水凝长老负责宗门守备,对门弟子死伤深以为憾,自责在心,早已有安排,企图将九曲神音后人一打尽……为了不让事情张扬,此事只有青岚五姝知情,丽水凝长老也是向多方请求外援,暗行事。”   “但是九曲神音后人并没有如期出现,对吗?”流光真人猜测道。   “你是怎么知道……哼!玄天宗手眼通天,估计是早泄漏了消息吧。”念白渔说道。   流光真人说道“不,丽水凝长老的布置非常隐秘,她所邀请之人,无论事前事后都没有泄露一丝,我也是推演天机得出的猜测,九曲神音的后人没有出现,如今料想,应该是被邀请之人内,早已有天魔潜伏。”   念白渔闭起眼睛,神情也有些落寞,说道“大概是如此了,想要直接针对仙道七宗的长老,难度未免太大。而丽水凝长老当初邀请之人,大多也是一些私交不错的女修,出身来历各自不同,而且以散修居多,恐怕早在当初汇合之时,得知丽水凝长老要前往玄天宗天元论会观礼,所以趁机下手魔染。”   “散修来往孤身,天魔要避人耳目,自然是针对散修更为方便……不对,这内还有问题。”流光真人察觉到一丝诡异。   “对啊,那为何九曲神音的后人没有出现呢?”念白渔问道“恐怕也是早被天魔所盯了,实话实说吧,九曲神音那几个后人,其实我们掌门早盯了,这几个月之内要动手,可是在丽水凝长老行动的当下,却诡异地消失了一切行踪。”   “真没想到,天魔暗绸缪已经这么深远。”流光真人有些感叹地说道。   “天魔明显是针对着你们玄天宗而来的,还请流光真人作为仙道擎天大柱,要尽自己心力啊。”念白渔有些侥幸地说道。   流光真人盯了念白渔一眼,说道“六宗对玄天宗眼光如何,我一清二楚,但是希望你们明白,天魔非是玄天宗一家之祸,日后天魔举世入侵,谁也讨不了好,早早合作,尚且有几分生机。”   “你这么说是没错……”念白渔像是一个举止随意的小女孩一样,说道“但是想必玄天宗早有准备了吧……”   “可惜被贵派丽水凝长老打坏了节奏,如今早已错失良机!”流光真人语气之带着几分怒意。   “不不不。”念白渔替流光真人反对道“要是祁震这么死了,你反而不会是这般装模作样的愤怒,流光真人的手段能耐,我们岂能不知?”   “你这是什么意思?”流光真人低声问道。   念白渔说道“大家都心知肚明,祁震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们玄天宗未来有什么准备,我们青岚宗不想知道、也不想插手,我们的条件很简单,归还丽水凝长老便是。”   “丽水凝长老在馨园变故之,消失匿迹,在玄天宗内遍寻不得。”流光真人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好一句遍寻不得,真要找人,哪里用得着门人弟子几百几千地到处寻觅?你们这帮高人都是睁眼瞎吗?”念白渔言语直接。   “谨慎为。”流光真人似乎还是不愿意透露。   “唉……”念白渔轻轻一叹,说道“流光真人啊,别真的当我们这群小女子好欺负行不行?你也应该明白,那个祁震是怎样的人物,他还有一个妹妹在我们青岚宗呢,不要让我们把一切都挑明来说好吗?太落于下乘了。”   流光真人反倒是脸露出一丝丝笑意,说道“你们青岚宗暗布手段之精妙,我流光自愧不如,但我还是要说,祁震不是那种受家庭亲情束缚之人,天下间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祁震能有如今成的根本,跟他那对父母几乎毫无关系。”   “哦?看来是跟祁震身怀仙缘有联系咯?”念白渔倒是十分清楚明白,然后说道“你们玄天宗对灾星死死追着不放,估计也是跟天魔有关联吧?祁震作为灾星血脉,居然能有别家仙缘占据其?到底是怎样的传承,才会有这么强大的能耐?”   “你猜?”流光真人一反严肃,变得有几分幽默,好似主动权又重新掌握了一般。   念白渔脸色一变,嘴唇有些颤抖地说道“难不成是三圣……不、这不可能!”   “哈哈!虽然不是,但却也近了!”流光真人自豪说道“丽水凝长老之事,待得天元论会之后,我自会给你一个完整答复,至于现在,还请念白渔长老留在玄天宗之内,好好见证接下来的事情吧!”   在说话之间,整个正法殿都微微动摇起来,听得正法殿大门传来敲门声音,流光真人一拂袖,大门自然打开,洄光长老在外门大声说道   “天魔!出现了!” 第251章 大阵   天元峰的正南方,自天际与山峦起伏之间,有东西绵延十余里的血色云团,带着阵阵风雷咆哮之声,朝着天元峰石坪靠近。   这股血色云团来得莫名,甚至毫无征兆,当它出现之时,离着长门天元峰已经不足十里,然后不停朝着天元峰方向移动,直到在天元峰石坪天空三里之外,方才停下前进。   流光真人已经从正法殿出来,他先是看了看天血云,然后又看了看阶梯下方诸多长老首座,他们身流露而出的神气波动,皆以惊慌居多。   “诸位莫要惊慌,长门之有云海天雷守护,邪魔无法再进。”这个时候,洄光长老率先开口,提振人心。   在场众人,大多亲身经历过百年之前,魔道大举入侵玄天宗天元峰的那次激战,当时人间仙境沦为硝烟战场之地,其惨烈状况远超今日,所以洄光长老这么一提醒,部分长老首座也恢复了镇定神色。   青岚宗的念白渔长老也静悄悄地回到人群之,脸也露出一丝震惊之色,州之,无论是世俗亦或者仙道,都已然承平百年之久,虽然各个仙道传承之间,彼此有着秘而不宣的矛盾,但终究没有动摇和平的大局面,如今天魔劫数在仙道七宗面前完全崭露头角,可见未来天下动荡由此开始。   “布阵!”流光真人站在高处,与洄光长老、明荫长老并肩,没有多废话,一言令下,仿佛整个天元峰都为之震动起来。   天元峰石坪自下,一千二百九十六名玄天宗弟子,连接并合而成一个巨**阵,以每组三十六人、布成三十六组,每组之内凡六人再成六组,彼此契合串联,整座天元峰下顿时七彩华光大作,好似笼罩在仙光云霞之,瑰丽万分。   仙道修士联手结阵对敌,这是常见态势,可是能够将千余人布连成阵,这恐怕是天下仙道千年以来都未曾见过的大场面,即便是仙魔大战激烈关头,也没见过玄天宗布下如此庞大阵势。   而且这么多门人弟子布阵,其实难度异常之大,千余弟子,各自修为境界高低不一,法力根基深厚也有所差别,联手结阵最讲究的是彼此知根知底、以及彻底的信任,否则阵法出差错,露出破绽不止,甚至有可能因为引动**力而反噬阵之人。   原本只是负责前来观礼的六宗门人,见到这般情形,也不禁心惊,玄天宗在这安宁的百年之内,丝毫没有落下进取,琢磨出这么一套复杂的千人阵法。   自山脚贯通而起的七彩华光,直通天,常年遮掩着天元峰最顶端的云蔼似乎也有些动摇。七彩华光接连天火烧层云,那便是天元峰最强守护禁制云海天雷。   受到七彩华光催动,早已沉寂多年、以极为缓慢却又从未停歇运转的云海天雷,终于慢慢复苏,好似一头在深海悬浮的巨鲸,活络起身子,微微一动,便引动无穷波澜。   顿时在天元峰的众人,只感觉到一股天地连通的错觉,只要神识稍微向外延伸,原本应有的天清地浊感应,好似完全消失,天元峰处在一片完全混沌之。   不少人身处其,内心之惊讶赞叹,已经无法以语言表达。   来自苍云剑宗的镝锋子,年纪轻轻,地位崇高,曾一度对玄天宗的观感,无非是行将木的冗员宗门,但今日一见,方知玄天宗底蕴之深厚,他自言自语说道   “一千二百九十六人同时结阵,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将一千多人的法力,连通如一,好似人体身处处穴窍一般,与玄天宗最为著名的云海天雷联合,好像、好像仙道入门引灵入体一般……玄天宗竟然能够从修炼最根本处着眼,研究出这么一门布阵之法!太不可思议了!”   镝锋子多少也看出了这个庞大阵势,其创制根源是人身修炼之根本,然而还有眼界更为高妙之人,看出内深处所在   “这可不止!”神农谷的栖梧桐喃喃道“一千二百九十六人,所身处地方,都是天元峰灵气外泄之枢机,整座天元峰此刻犹如人身一样,内氤氲灵气是其根本,千人法力与云海天雷化为一体,好似仙道修士御使法器,人器合一,其威能倍增,护法之效也会大大增强。马曾道长,你怎么看?”   每逢天元论会,六宗都要派遣门长老级别的人物前来玄天宗观礼,其麻衣道派来的是马曾道长。麻衣道在仙道七宗之内,最擅长阵法布置、地理堪舆,虽然说六宗传承与玄天宗多少也有些关联,可是千余年的推陈出新,总会让大树长出不同的叶子,麻衣道的阵法造诣,已经达到了某种超然境界。   而面容瘦削无肉的马曾道人,看了看这漫天七彩华光,脸没有太多惊异神情,但握着木杖的右手却是紧了一紧,然后说道“以人力而言,麻衣道远远不及。”   马曾道人这句话说得也是玄妙,仙道七宗之内,麻衣道最为隐匿世外,而且门人弟子几乎也是最少的。麻衣道本宗山门位于靠近极北冰河的磐石山,可是莫说麻衣道的山门朝着哪个方向,连磐石山,寻常人也根本找不着,这是麻衣道阵法超然所在。   但同时,麻衣道阵法堪舆所突出的,乃是依凭地理天成而布置,并非依赖人力,所以与玄天宗眼下这门千人大阵,相差甚远。仙道高人或许不会直接言明内心不平愤愤,但也会有较巧妙的表现方式,如马曾道人眼下这般。   众人交谈之间,远方天的血云却慢慢有了变化,血色云团从铺散在天空,到逐渐集聚,然后从血云央露出一道赤红光芒,宛若瞳孔一般,从内射出一道灼目烈光,直直射到七彩华光所成光壁之。   光芒交迸,并没有发出让人意料之外的强烈震动或者巨大响声,而是有如消弭于无形,观视众人先是一惊,然后便是念头电闪,便知血云之发出的攻击,乃是被千人大阵与云海天雷所吸收抵御,连一丝向外激荡的法力波动都没有泛起,可见此阵的能为。   一击无效,血云之隔了小半晌没有发动攻势,好像一个困惑的人在思考问题,随后血云形状一变,向前逐渐尖锐,稠密的血云变得跟一根锥子似的,慢慢向光壁接近。   血云锥不停旋转,刺向光壁,光壁表面并没有泛起任何波动涟漪,而身处大阵之的众人,也感觉不到来自血云锥的强烈冲击。   “哼!不自量力!”流光真人冷哼一声,然后剑指朝天,一道紫光霹雳朝天击去,发出一道极为短促的雷声,随即天色一变,云海天雷运转加快。   轰!!!   再下一瞬间,天空一道炸雷,旭日初升还要光芒耀眼数十倍,山崩海啸还要强烈刺耳的声响,肉眼之根本看不见那道自不知名高远处劈落的雷霆光芒,只有遍照整个玄天山脉的浩大光辉。若是有人试图以神识去窥探这道雷霆,那恐怕会被反震得脑海动荡、心神震颤。   雷霆光芒过了足足有一盏茶时间之后,天地间隆动不已的响声,才渐渐消退,照得让人难以睁眼的白光才慢慢褪去,此时众人才发现,天元峰石坪三里外天空的那朵血色云团,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数十名散发着妖异红光的人,凌空站立。   而当众人还在惊异云海天雷无边威能之时,这数十名诡异之人的衣着身份,却是首先让玄天宗的众多长老首座们脸色阴沉下来。   “那……那不是碧波洞府的秉灯真人吗?还有他的弟子,怎么?难不成他们想造反吗?”   “哼!他们这幅模样,想必早被天魔侵蚀心智,早已不能算作是玄天宗的门人了。我倒是怪,擎灯那个家伙呢?怎么没有来?”   “估计是在哪个阴险角落藏着,诸位小心。”   浑身散发着妖异红光,象征着一身修为的法力真气,都化作了团团诡谲血腥气息,萦绕在秉灯真人身边,虽然距离遥远,可是众多仙道高人在此,无不了解秉灯真人现况,且不说其心智神识是否还情形,经此妖邪血气离散,恐怕秉灯真人算能活着清醒过来,一身修为也不保了。   洄光长老看见这幅情形,低声说道“是擎灯做的好事吗?派秉灯出来受死。”   以长门天元峰为首的玄天宗传统势力,对昭明洞府一脉向来没有好感,在面对天魔劫数的当下,身为玄天宗洞府传承一大强势宗脉的昭明洞府,没有一人前来援助,足可以看出擎灯长老的立场态度,甚至早有人认为擎灯长老与天魔降临脱不了干系。   然而秉灯真人的出现,还是让他们出乎预料。毕竟在长门众多高人眼力,秉灯真人不过是一名趋炎附势的小丑角色。虽然炼气境九阶的修为,在玄天宗之内也算一名高人,但秉灯真人的行止却是连其师兄擎灯长老都看不起的人物。碧波洞府当年在玄天宗诸多洞府传承之,也算占据一席之位,然而到了秉灯真人这一代,却是逐渐衰颓。   这样的人,竟然敢挑长门天元峰,放在过去,给他一百个胆子也做不出来,没想到如今在天魔侵蚀心智的影响下,正面对抗当年阻拦魔道入侵的云海天雷,而且受其一击而不灭。   流光真人看见这一幕,神色慢慢变冷,因为率先进攻的,不是天魔根本力量,毕竟是玄天宗的一员,这对于流光真人而言,都是自己执掌宗门的损失。   “秉灯师弟!”流光真人运足法力,将声音传到三里开外“谅你苦修百余年,不应心志有偏,且宜求清静之心,莫待杀伐!” 第252章 雷杀   流光真人的声音传遍天元峰下周遭,只要在方圆十余里范围内,都能够听见流光真人的这句话,而且声音之带着玄妙法力,莫说是人能够听见,算是不通人言的妖物野兽,也能够明白流光真人话语的意思。   而凌空站立的秉灯真人,却是脸色不变,好似磐石一般,脸面皮肤之下微微浮现血丝虬结如,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话道   “交出玄心鉴,向吾族圣主俯首称臣,未来向吾族供奉,可保此界未来存亡。”   秉灯真人这句话说完之后,立刻引起天元峰的激烈驳斥   “放肆!不管你是不是秉灯真人,这句话足够让你死无数次!”   “域外天魔!不要以为浩土修士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有本事便让你们那个圣主与我们正面一战!”   “窥视修士炉鼎而寄身,可见你们只是过街老鼠一样的种族物类!能有大多的能耐?!”   天元峰石坪的长老首座们,哪个不是修为深湛,看见秉灯真人这般模样,光凭只言片语,能推演出对方来历,语气之暗带讥刺嘲讽,要么逼对方下手攻击,要么是引出对方言语再露身份破绽。   流光真人没有刻意阻止长老首座们的呵斥,吵了一轮之后,长老首座们逐渐安静,那秉灯真人却是沉默许久,眼珠子也非常不自然的转动。   看着秉灯真人的举动,流光真人脸带着古怪神色,再说道“《玄心鉴》乃是我玄天宗传法根本,寻常人难以得见内奥妙,若是尔等欲前来浩土求法问道,我流光并不介意。还请转告尔等口那位圣主,玄天宗山门大开,不禁异族物类拜入门下,届时他前来我玄天宗,我必定为他亲自传法立戒。”   听见这句话,台阶下的众多长老首座、甚至其他宗门的长老也不禁偷笑,流光真人不愧是天下仙道宗门魁首的执掌者,连骂人也这么有水准。   传法立戒,这是只有仙道师长,对其门人弟子才有资格做的事情,流光真人直接问天魔那位“圣主”是否想拜他为师,无异于最为巧妙的侮辱。   谁都听得出,秉灯真人口的那个“圣主”,应该是域外天魔的统治者。浩土仙道,大多数修士可以触及的极限不过是炼神境,尚且未有能突破浩土此界内外之能。然而玄天宗立世根源甚深,而且还有传闻达到炼虚境的三圣,对所谓的域外,或许会有领悟之机。   浩土广漠,州幅员辽阔,逾方圆万余里,更别提州以外,东有无垠汪洋、南有山陵起伏、西有荒芜诸野、北有浩瀚冰原。仙道修炼内求诸己,纵然能够御风翱翔数万里,但州以外大部分地方,对于多数仙道修士而言,还是陌生之地。   如今听得浩土以外的虚空之,还另外有一片莫名境域的存在,内也有其他种族物类,这些修为深湛的高人修士,反倒是没有多少兴致,更多地是保持着警惕与防备的心思。   然而仙道修士也并非全然不明不察之辈,炼神境修为,自有推演天机之功,光凭只言片语、洞察机缘,不少人能推断出域外天魔所处境域的几分模样。   一个种族,习惯于入侵破坏,大多数是环境所造。且以州为例,百姓安居乐业,数千年鲜有向外攻伐进取之心,无非是州本土是物华天宝、生机氤氲之地,何须向外界地域再求生存之机。   而域外天魔入侵浩土,除了其种族天性喜杀戮破坏,另外是其出身境域已然无法维持种族生存为继,迫使向外攻进。   刚才听闻秉灯真人说道,要让玄天宗向天魔圣主俯首称臣,无非是想借此让浩土全境,向天魔族群奉献,而且还以浩土境域的存亡为要挟。   不少修士高人也在想,会不会三千年前天魔掠世,也有类似情形发生,只不过如今落到了自己所处的年代了。   流光真人一席话语,让天元峰石坪众人内心推演了一番,而洄光长老对着流光真人低声说道   “可惜云笙长老不在,若是她眼下在此,以她推演天机的能力,说不定能看出更多。”   流光真人脸带笑,却是看了洄光长老一眼,说道“你怎知云笙长老要有这面见洞察的机缘才能推演而出?她早预见这类似一幕了,至于具体会如何发生,她早已不在乎了。”   洄光长老微微咋舌,他的这个少有见面的师姐,推演天机不愧是天下第一,那不知道她是否清楚祁震遭受大变、生死不明的事情呢?   天的秉灯真人沉默了许久,脸的血丝不断改变位置,弄得脸皮底下好像有一条条小蛇到处游走,惊恐非常,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他才说下一句话   “你们以为,这道防御能够挡下吾族的进攻吗?”   天元峰石坪众人先是一阵肃静,然后流光真人向前迈进一步说道“自魔道乱世之后,我玄天宗尚未有布下如此阵势的机会,若是尔等有自信破阵而入,大可一试!”   说完,流光真人再一剑指朝天,法力贯通天层云,随后又是一道惊天雷霆降下,直直朝着秉灯真人头顶劈落。   流光真人言谈气息平淡,但动手却是这般惊世骇俗,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天雷威能根本来自于云海天雷这道绝世禁制,可是能够催动的法力还是让众人震惊。   天雷降下,速度之快根本没有躲避的可能,一瞬还要短暂许多的时间,天雷光芒掠过,玄天山脉有如第二颗太阳照耀,天雷劈落在半空之,然后骤然光芒消逝。   众人再观瞧,秉灯真人半身,连带着头颅都已经完全消失,只余冒着青烟、焦黑得不成形的下半身,只在半空飘零一息,然后飞快坠落而下,在山势起伏之,摔得连肉末都不剩。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从周围山峰左近,飞出几道光芒,异常迅捷,前往秉灯真人余下尸骸摔落之处,那是流光真人另外布置的人员,都是部分长门长老座下嫡传。   看见秉灯真人最后连全尸都没有留下,天元峰石坪的一些长老首座也不禁低声叹息,一位仙道人,最后竟然落得这般结局,可怜都不足以描述。   然而谁都知道,面对侵扰门户的敌人,甚至扬言要摧毁一界生灵的凶悍种族面前,只要稍有表露出畏惧与不自信的状态,都会让对方有可趁之机,所以谁都觉得,流光真人的举动是正确无的。   “我门秉灯真人,位居碧波洞府首座,因心受天魔外染,如今被本座正法陨身。按门律例,首座之位若无前任首座指定,应由其大弟子接任!巨海!你是要接下你师首座之位,还是要继续与我玄天宗做对到底!”   秉灯真人既然已死,那么剩下的是他的那些门人弟子了。原本伴随着秉灯真人的,是碧波洞府门下三十六位弟子,他们凌空站立,彼此结阵,但是谁都看得出来,首座都被天魔侵蚀心智如斯,门下弟子又能有几个幸存。   围绕着三十六名弟子身边的,是漂浮不散的血红烟雾,在刚才血色云团消失之后,从他们身散发而出的血气则重新聚集,而且越来越浓厚,似乎又要重新凝聚云团。   “这……原来是波涛浪涌阵,只不过在天魔侵蚀控制之下,有了别样的展现。”站在流光真人一旁沉默至今的明荫真人,看着天的变化说道。   “哼!仍不死心!”洄光长老脸带着不满。   流光真人却是微有诧异之色,说道“秉灯面对云海天雷,没有抵抗之力,这是谁都明白的,但他的那些弟子为何没有推却?即便侵蚀心智而附身,也不至于连存亡都看不出来吧?天魔恐怕还另有手段,切莫放松警惕。”   天元峰暂时没有行动,而天三十六名碧波洞府的弟子也继续凝聚血气,不一会儿再度延伸出数十丈血色云团,只不过起刚才,实在是太不入眼。   然而在这个时候,为处于石坪央的异境光幕,微微一闪,跃出一玄天宗弟子,手里握着一枚玉符,满身血污、气息紊乱。如今天元峰都是高人,看见这一幕,立刻有高人冲去,为这名弟子止血治疗,并且问道   “怎么一回事?”   这位弟子脸满是震惊之色,浑身颤抖地说道“怪物、异境里面有怪物!”   众多高人脸色一怔,纷纷看向台阶方的流光真人。流光真人双眼一眯,没有说话,然后抬头看着天之人,低声说道   “看来异境之闹得我想象更大。”   这时洄光长老说道“让我进去一观!”   流光真人摆摆手,说道“异境一旦开辟完整,无法从外面进入,除非破除神通,但这么一来,异境自然也会消失。”   “这!”洄光长老语气一滞,他原本想说接触异境神通,可是这么一来,岂不是让异境之的妖邪直接来到护阵之?   谁都知道,天魔能够潜伏在修士心智之,极有可能也会在天元论会之捣乱,到此时外敌尚未完全展现实力,此时接触异境,未免太过危险。   “异境之有数百名玄天宗弟子,都是未来栋梁支柱!你不可惜吗?”洄光长老虽是坚毅,可是对玄天宗的未来也非常担忧。   流光真人脸并无太多神色,直言道“师弟,当年师父看出你稳重不足。你我年轻之时,哪个不是面对着千难万险才修炼至这般境界?既然是天元论会,本是试炼的机会,这一代的弟子太过沉湎于和平安乐之,眼下天魔劫数已至,你却还要让他们试图脱离危险吗?却也不想想,离得了异境,外面才是真正的危机四伏……你看看,真正的后手,来了!” 第253章 出手   碧波洞府的数十名弟子依旧结阵凌空,但是在更遥远的后方天际,却浮现出一道黑线,在山峦起伏之间,密密麻麻,有如蝗虫过境,距离十余里之外,神识之似乎都能感应到一阵刺耳的震颤之声。   “那是……”洄光长老皱眉凝目,想看清楚逐渐靠近的到底是什么事物。   但是他很快看清楚了,那是一个个身穿黑衣的人形,并排靠拢,有如一支军队,保持着相同的速度,朝着天元峰疾驰飞来。   “已经有这么多的天魔来到浩土州了吗?”流光真人低声说道。   在他们眼前的,是如当初在纵天道场袭击祁震的那名黑衣人一样,个个都是黑衣包覆全身,只露出一双妖异红光闪烁的眼睛,当他们飞到碧波洞府那群弟子身后只是,慢慢结成阵势,有如一张黑色的大,遮天蔽日,挡住了天元峰小半个天空。   看着天空的密密麻麻黑影,洄光长老叹息道“这该有三四千人吧……早知晓天魔掠世乃是亿兆天魔降临的恐怖景色,然而今天不过初交手,他们能派出数千名结阵飞行的天魔,这个种族实在是太过强悍。”   “怎么?师弟你心生畏惧了?”流光真人问道。   “当然不会!”洄光长老的神色立刻变得强硬坚挺起来,说道“莫说是这三四千,即便是万之众,长门亦可以对付,我只是没想到,原本以为潜伏到州各处的天魔不过数百之众,如今看来,天魔对浩土的窥视十分长久了!”   “对啊,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打破天元论会十二年一度等诸多传统……好了,不多废话了。”流光真人看着天数千天魔,内心反倒是愈加平静起来了。   当初袭击祁震的那头天魔,早被长门长老们解剖研究详细,如众人所见那般,天魔非人,绝无五脏六腑所分,胸腹之内尽是各种机关锁钮、以及各种未知名的天材地宝所炼制而成的晶体,以作能量来源。   以仙道修炼看来,天魔的构造,倒是与玄天宗的御灵术有几分相像之处,然而玄天宗即便拥有州仙道之最为庞大的人力物力,却不可能炼制出成千万一模一样、宛若军队的御灵。   玄天宗的御灵,对于其炼制者而言,各自的御灵有着各自的妙用天赋,同时与炼制者本身修炼见闻、甚至心智态度都有一定关联。好兰居洞府的大弟子鲁潇,他本人对栽种草木、培育药草有着相当的认知,炼制出的御灵木彘,也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所以御灵本身也是修士自我的延伸。   至于天魔,玄天宗对其了解虽然不多,然而对于州仙道而言,已经是最资深的行家了。天魔之,实力地位也有高低之分,但是位于下层阶级的天魔,数量最众,然而单独的实力却不突出。   众多天魔结阵而来,其实流光真人早预料得见,然而这么庞大的数量,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玄天宗作为天下仙道宗门魁首,并不是孤立于世外清修,玄天宗的门人弟子在州各处都有大大小小的道场以及世俗产业,一方面是维持着玄天宗庞然体积的运转,另一方面则是防备各种妖邪势力的崛起。   然而数量这么庞大的天魔群,骤然出现在玄天山脉之,着实让人不得不怀疑,不过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流光真人身形缓缓漂浮而起,逐渐与众多天魔平视,然后扬声说道“尔等侵犯我玄天宗门户,更扬言要灭我浩土万千生灵,罪不容诛,现下若尔等能自裁谢罪,玄天宗可留你们全尸。”   流光真人对他们的全尸不感兴趣,最多是剖开身子,好好研究一番,以应对未来变数,同时身在大阵之,流光真人刻意惹怒天魔,为的是以逸待劳,毕竟数千天魔之众,有何威能,流光真人也不敢完全肯定。   但是天魔的心智思维,似乎不如流光真人预测的那样狡猾,而是数千天魔,不声不响,然后一团红光,从天魔阵势之吞吐不息,笼罩了碧波洞府数十名弟子,转眼之间,这三十六名弟子骨肉消散,只化作一团深红,融入天魔阵势当。   见到这一幕,流光真人不禁怒目圆瞪,他身为玄天宗掌门,经历了仙魔大战,又知晓许多过往秘闻,但是这么直接干脆、不带一丝人性气息,宛如河边水车转动一样的举动,让流光真人不由得内心升起一股怒火。   无论碧波洞府的弟子沦落到何种地步,只有玄天宗才有资格处置,天魔的这番举动,没有透露出丝毫情感信息。那数十名弟子,小孩在路边踢开的石头还要不起眼,完全是一块冷冰冰的大石头,从山滚下,压碎了另外一块小石头。   没有愤怒、没有仇恨、没有狂妄,什么都没有!是简简单单地吞噬!   “放肆!”流光真人一声大喝,天地仿佛都为之震动。   不见流光真人如何动作,又是一道天雷,直劈数千天魔阵势央。   数千天魔凌空站立,密密麻麻,仿佛暗成阵法,以流光真人的修为,大可以稍微推演一番,窥破阵眼。但是他完全不需要,云海天雷的强悍,甚至超越了炼神境高人法力可以达到的极限,摧枯拉朽的威力,让流光真人完全有这个自信。   天雷劈落,天魔阵势为之一震,好像一张绷直的布匹,被狂风刮天空,肆意混乱的摇摆。   同时,天魔阵势之,也再度泛起红光,然后阵势一散,数千天魔分散飞行,好像路边粪团的苍蝇被路人惊扰到一样,无头乱窜。   正当天元峰众人喜悦于流光真人一击建功,流光真人看着天魔四处飞散,眼神却是露出谨慎,单手立于胸前,法力汇聚,紫电青光盘绕周围。   流光真人所运转的,并不是一门神通,而是一门法术,也是玄天宗一门广为人知的绝学九极玄真。   一个仙道宗门的传承,往高处说,要以本宗修炼功法,体会天地法则,以悟神通,为后来者指引前路;往低处说,能创制一法变通,触类旁通之机,得证真法,让后辈弟子不断传承。   九极玄真,是这样一门足可以让无数玄天宗代代弟子修习、参悟其玄奥的法术。   九极玄真到底是哪位玄天宗祖师所创制的,已经无可考证,即便流光真人也不知道,或许是在三千年前天魔掠世之时,九极玄真便已在玄天宗内传承。   九极玄真易学难精,而且内可以参悟道理几乎无所穷尽,同时也可以作为不同类型修士所共同运转利用。   如玄天宗内的剑道修士,所运转的九极玄真,则是剑意旋绞如风;五行法术修士,则是能操动各属气机,引动风火变幻。   反观流光真人,法力精纯深厚,在这云海天雷之下,雷光炽烈盛大,掌虽然无形无质,却是让人暗暗惊心。   流光真人一声低喝,身形不动,掌法力如华盖覆天,竟是透出周围光壁,弥漫方圆数里,朝着飞散天魔而去。   数千天魔阵势分散,流光真人心知,天雷威势虽大,却也仍然被天魔阵势抵御几分,而且雷霆之威竟然伴随着阵势分散,有如倾盆之水倒入漫漫戈壁之,威能大减。   云海天雷一击之威,连炼神境高人也不敢直缨其锋,如果只是一头天魔,那早被劈得飞灰不留,但数千天魔,却是以诡异手法,将天雷威势全然平均分摊,只在天空之留下丝丝电弧雷光,没有一头天魔坠落山间。   察觉到如此变化,流光真人当即应变,九极玄真携雷光再运,向外击出。   然而力分则散,法术威能不可能超脱天地根本,数千天魔尚且可以抵御云海天雷,又怎么会受九极玄真的攻击而败却呢?   但是当九极玄真的法力散开之时,部分飞散的天魔,浑身电光流窜不息,黑衣包裹的身体瞬间在半空之不停抖动,然后带着黑烟向下坠落。   “果然!”流光真人暗道一声。   眼前数千天魔,其实内已有些许的高低之分,承受天雷一击,数千之众平摊威势尚可。阵势分散,其实是要躲开云海天雷再度攻击,减少损伤,但是当九极玄真带着雷光法力再度袭来之时,原本分摊在众多天魔体内残存的雷霆威势,瞬间引动,那些实力较差的天魔,当即被电得内外焦糊,摔落云头。   其实这么巧妙的手段,换做是别人,恐怕都未必能在短短时间之内思考得出,流光真人经历仙魔大战,不时亲临战场前线,斗法经验异常丰富,一下子窥破天魔阵势可以分摊天雷威能的特点。   见此情形,流光真人向下方众人喝道   “天魔若成大阵,天雷难以奏效破敌;若是分离飞散,则实力薄弱,还请诸位携手应敌!”   听见这么一句话,数十位长老首座立刻飞跃天,他们虽然身处大阵之,光壁却丝毫不妨碍内法术向外的攻击,而且法术释放之间,还暗带雷霆威势,这也是云海天雷这道禁制的厉害之处。   玄天宗的长老首座一出手,瞬间便是风雷动荡、水火交加,天元峰石坪之,顷刻变得光影变幻灿烂。飞虹过境、玄剑破空、炎流焚风、银华乱雹,让人目不暇接,好似世间所有声光色彩,都在此时表现地淋漓尽致。   但是谁都知道,在这片声光变幻之,都是凶悍无匹的法术威能,莫说亲身接触,只要是神识探入内,都会感觉到强烈的反震之力冲击脑海。   玄天宗不愧是天下仙道宗门魁首,光是数十息的功夫,飞散的天魔立刻有如被拍死的虫豸,逐一坠落。 第254章 拳击   天元峰,风雷无尽,然而在异境之,却也是杀机渐露。   方圆数十里的异境之,有一片泛着滚烫热力的沼泽地,沼泽方白烟弥散,涌出一股呛鼻的硫磺气味,沼泽环境整体呈墨绿色,只有一些顽强的植物在沼泽之挣扎生存。   此时祁震三人,是因为听见沼泽方向传出阵阵隆响,所以特地赶来这个方向。   “这片异境之还真是什么样的环境都有啊,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闯了进去。”丁长气低头看着周围沼泽环境,几乎没有落足的地方。   祁震说道“刚才我隐约听见了里面有人叫喊之声,不乏惨烈,估计是有什么恐怖事物,我觉得有必要入内一探究竟。虽然没有一片干涸地面踩踏,但是以我们的身法,提纵跳跃,总是可以过去的,丁师兄,你的轻功最好,便由你打头阵了。”   祁震之前见过丁长气一苇渡水的情形,自认尚且做不到这一点,而任红衣身负巨剑,恐怕要排在最后。   丁长气一点头,向前一跃,单足点在几根浮在沼泽表面的木头,只几个跳跃起伏,身形便已经深入烟雾缭绕之,难以窥见。   “我们也走吧。”祁震对任红衣示意,然后两人也各自在沼泽之,提纵跳跃。   然而当三人来到沼泽的另一方,却是凝目皱眉,满地的血污,足见此处发生过何等惨烈的战斗。   三人见状,迈起步子向前冲去,不过百步之遥,看见地躺着几个浑身流血的玄天宗弟子。   祁震赶紧过去俯下身子查探,说道“还好,只是重伤昏迷,可是失血过多,要是再不止血,恐怕有生死之危。”   任红衣从怀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祁震,说道“这里面有止血药。”   丁长气走过来接下盒子,对两人说道“我来处理吧,你们继续往前赶。我伤势还没有完全好,真的碰见天魔,恐怕没有多少余力,你们赶紧向前搜寻,或许还能多救几人!”   丁长气之前被天魔重伤,虽然经过祁震的一番治疗,但真要对敌应战,恐怕力有未逮,同时他也对祁震与任红衣非常信任,所以自己留下来,救治昏迷的玄天宗弟子。   祁震一点头,说道“若是来得及,丁师兄也请尽快赶来。”   说完,祁震与任红衣两人则继续往前奔走,再穿过一片低矮丛林,来到一处山脚前的辽阔空地。   在祁震两人脚前不远处,躺着三名如之前那般浑身血迹的玄天宗弟子,祁震见他们胸口还有起伏,暂且没有理会。   因为在面前十丈左右,有一头怪的事物宛若巨人,身高两丈有余,身材粗壮异常,肩宽近一丈,两臂百年老树还要宽;全身几乎裸露,至于几块紫色破布遮住腰身,身体其他部位筋肉虬结,皮肤底下却有丝丝血液迸出,浑身浴血,却不见衰颓之姿。   这个血肉巨人背对着祁震两人,在他的面前,是十余名背靠山壁、面露惧色的玄天宗弟子,衣饰各不相同,有外门弟子、也有内门弟子,甚至还有两名身穿紫色道袍的长门嫡传。   这十余名弟子,各自拿着自己的法器,虽然法器之毫无灵光闪耀,但似乎这是他们最后可以应敌的筹码了。   祁震见状,向前迈步,喝道“呔!你这妖魔,看这边!”   听见喊声,血肉巨人转过身来,一张脸盆大小、似乎是被撑大的脸面早已变得畸形,原本面目为何,完全辨认不出,两只眼睛也是朝着不同方向乱转,但是当他看见祁震的时候,僵硬的脸面好似露出了一丝愤怒。   “啊啊啊啊啊!!!”血肉巨人发出一阵嘶哑的怒吼,一股腐烂焦臭的味道,从血盆大口喷出,好似卷起一阵狂风,对着祁震扑面袭来。   而祁震面对如此情形,站立原地,不动如山,脸色发冷,直直盯着血肉巨人,眼神之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霸道。   血肉巨人与祁震对视一瞬,然后直接向前扑去,双腿迈动之间,周围地面微微颤动,虽然看似沉重的身躯,可是动作却异常迅速诡异。   但是这样庞大的身躯,一旦移动起来,无异于闪耀在黑夜之的星辰,显眼无,祁震右腿后退半步,然后猛然向前一踢。   脚尖倒挂有如金钩,祁震整个身子凌空一旋,堪宝刀利剑的一击,在血肉巨人的肩头划出一道血光,巨人受此一击,前冲变作后退,向后连退数丈。   “哦?倒是有点能耐。”祁震落地之后,低声说道。   刚才那一腿,祁震发于瞬息之间,有如平地响雷,毫无征兆。原本目的是想一腿击巨人头颅,以祁震如今武斗真气的强烈,完全可以将巨人头颅踢爆。   但看似只懂得鲁莽进攻的巨人,还是有几分智慧,巨大的身躯微微一偏,躲过了祁震致命的一击,扫在了宽厚的肩膀,大部分攻势杀机踢在了空处。   “有这样的实力,难怪可以随便蹂躏玄天宗这么多门人。”祁震微微叹息道。   祁震看了看血肉巨人腰间破碎的紫色布条,那看似长门弟子才有的衣饰碎片,联想起自己对天魔附身的猜测,看来这名血肉巨人,在被天魔附身之前,应该也是一名武道高手,而且修炼的极有可能是锻炼肉身炉鼎的功法。   锻体炼形,在仙道之也是一门很典型、很突出的修炼方式。仙道修炼的基础本是炼体境,然而绝大多数仙道宗门,给门人弟子所传授的,大多只是强健体魄、通明经脉的入门功法,往后的修炼,大多是靠着真气与法力,来保护自身肉身炉鼎。   可是也有一些惊才绝艳之人,将自己法力反馈肉身,以此继续锻炼形体,这类修士的肉身炉鼎,强悍非常,堪法器。   但是锻体炼形的过程也非常凶险,修炼过程更是重重难关,玄天宗之内这么多的门人弟子,选择这种修炼方式的人也没有几个,祁震知道的,也是霞风洞府的那位西正师兄,没想到今天能够碰见这么一位同样以锻体炼形入道的长门弟子,只可惜此时此刻已经被天魔附身,再无挽救之机了。   天魔附身,最开始只是潜伏在心智深处,难以发现,一旦浮现,不断影响心智,然后控制思维,到最后不断消耗修士气血,将肉身炉鼎的力量推动到极限。   如果是一般的玄天宗弟子,肉身炉鼎虽然经过天魔的强化,然而多少有应对的方法。只不过这一位长门弟子,本来是肉身炉鼎极其强悍之人,被天魔消耗气血,肉身竟然庞然增大,宛如小山,举手投足竟有山崩之威,难怪一路过来,能够打伤这么多玄天宗弟子,而且即便有内门、长门弟子这些精英,也无法对抗。   祁震有些好,天魔在潜入天元论会之前,到底知不知道天元论会的具体方式。若是能够运使法力神识,面对这样一位肉身炉鼎强悍的天魔附身之人,联手迎敌,手段多样,这些玄天宗弟子总不会这样捉襟见肘。然而约束法力神识的异境,却反而像是给天魔附身之人一个绝佳的屠场,对无数玄天宗弟子任意揉捏。   而在祁震思考的时候,血肉巨人猛然扑至,大手一挥,带着狂风血气,势要将祁震排成肉酱。   但祁震连看都没有看,伸手一抓,直接扣住巨人手腕,祁震虽然见状,然而面对如此巨人,也只是靠着指尖深陷,才能将对方手臂抓住。   “若你未失神智,尚且与我有一战之力,但是现在,不过是一头只懂得横冲直撞的野兽罢了。”   祁震低喝一句,另外一手紧握成拳,朝着巨人胸口便是一击。   只见两人足下地面方圆三丈,轰然碎裂,双人四足踩踏周围土地,更是有如沙砾地面,下陷半尺。   被祁震一拳命的血肉巨人,背部微微隆起,然后静止下来,身体各处渐渐有一股红色烟霞蒸腾升起。   过不多久,祁震放开巨人手臂,只见高逾两丈的巨人,身躯缓缓缩小,好似穿孔的皮球一样,周围尽是血腥气味。   祁震身后的任红衣脸闪过惊异之色,她原本以为祁震对付这么一位古怪的血肉巨人,无论如何也要打个惊天动地、方圆草木皆摧,没想到来回只两招,让这么一名强悍如山的怪物,倒地消散。   任红衣走前去,巨剑一挥,好似扇子一般,鼓动周围空气,将血腥气味扇走,然后对祁震说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个巨人如此强悍,你一下打倒了?”   祁震低头看着已经缩小到只剩**尺高、身体蜷缩、皮肤遍布褶皱与血渍的尸体,低声叹气道   “无他,将体内真气汇聚一点,全数轰出便是。”   祁震说得简单,但是能够达到他这样水准的人,天底下恐怕还没有几个。血肉巨人的身躯,要钢铁还坚硬许多,但是当祁震第一击能够让巨人受伤,他已经看出,自己眼下的这般修为与实力,自己预料的还要强大。   可以说,祁震如今修为到底去到了怎样的地步,祁震自己也都不太清楚明白,所以他干脆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   宣泄真气,对大多数仙道修士而言,都是非常愚蠢和危险的行为,可是修炼了《霸仙真解》的祁震,却完全不畏惧这一点,不仅是因为体内真气浩瀚如海,也是因为如今修为境界,完全可以控制真气收放。   祁震刚才那一拳,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常,但是内含真气之激荡,乃是祁震修炼至今最为强烈的一击,那名巨人受到祁震一击,体内瞬间被祁震的武斗真气撕碎摧毁,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有留下,完全是一块空皮囊,里面装着稀烂的骨肉浆糊。 第255章 前事   将一块通体浑然的钢铁,内绞成铁砂,表面只余薄薄的一层铁皮,而且毫无破损,到底有多难?   祁震刚才所做的事情,类似于如此。 被天魔所激引沸腾的气血,让这名肉身强悍的长门弟子,瞬间变成一座钢铁浇筑而成的移动山丘,坚不可摧。   面对这样的敌人,若是凭借威能强大的法术,或许切割、或许击碎,都不成问题,然而将其内部全然破坏,难度则要翻倍递增。   锻体炼形的法术,可远远不仅将肉身表面锻炼得坚不可摧,连五脏六腑都能承受极其强烈的攻击,所以莫说突破早已凝固与身体表面的法力,即便是能够将法力突破入内,也未必能够伤及这类修士的根本。   锻体炼形的修士,在当今仙道之已然非常罕见,如今仙道之,各样类别的法术,传承体系完备,修习途径从入门至化境,都有前人铺好道路,所以很少有人去接触久远之时,法器法术不足之时的锻体炼形之术。   对付这类修士,仙道之也没有太多巧妙的办法,要么靠大神通**力彻底压倒,要么依凭锋锐之气,破其防御。   至于像祁震这样,将自身真气灌入其体内,随意肆虐,纵观州仙道三千年,这恐怕真的是头一例,即便是霸仙老人,当年也没有这样做过。   当血肉巨人变作一块空皮囊,瘫倒在地之后,确认再无生机,不可能再反抗,任红衣才收回巨剑阑珊,说道   “你的修为精进地太快了吧,而且要打倒这么一名庞然大物,消耗真气不少吧?你以后应敌可不要这样浪费自身真气。”   任红衣的语气之微带责怪,虽然她听闻祁震是以真气绵长浩大几近不休,但传统的仙道教导,给她的观念,修士体内真气,乃是长生关键,不可轻易抛洒。   祁震微笑回答道“多谢关心,不过……当你到了混元境界明白了,无论是拳掌劲力、还是真气心念,每凡有所体现,都会融合为一,那是一种很妙的感觉。我虽然一击迸发真气如海,但是内也包含了我武道暗劲修为,却又不能将其割裂而视……”   “不是欺负我修为境界没你高吗?”任红衣有些不满道。   “任师姐眼下修为具足,只需一点突破的关窍,我不是龙亭真人,不好为人师了。”祁震其实也看出,任红衣离着混元境界只有一线之隔,但是能不能打破这层壁垒,却要看个人悟性与机缘了,至于祁震,也是经历了生死大劫,才有突破的机会。   两人交谈之际,远处山壁之下那群早已被巨人吓得脸色苍白的玄天宗弟子,见祁震出招不过飘然几个动作,血肉巨人已然丧命,提心吊胆的神情也逐渐舒缓。   然而听得一个人的叫喊声“是祁震师兄吗?真的是你吗?”   来人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祁震抬眼一看,脸也微微惊讶,说道“关毅?竟然是你?你也参加了天元论会?”   向祁震两人走来的,正是外门弟子关毅。之前他来到天元峰之后,跟十来名外门弟子一同,试图与几名内门弟子结交。来到异境之,虽然交情不深,但好歹结伴同行,毕竟以关毅的修为,根本没有想过能够夺得玉符,那些内门弟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带这帮口齿伶俐的外门弟子。   再后来,他们一行人碰见七名长门弟子,一番交流过后,两队人马来到沼泽附近,终于找到了一枚玉符。   关毅这种外门弟子,在内门弟子眼自然身份低微,而内门弟子在长门弟子眼里,一样是不值一提。   其一位名为宗林刚的长门弟子,是长门渡波长老的大弟子,俨然是众人之首,他直接在取得了无主玉符,原本该认主的玉符,却是炸出一道火光,将宗林刚的手灼伤。   当众人去查看之时,宗林刚突然发狂大叫,浑身筋骨攒动,好像慢慢被吹胀的皮球一样,身体表面也在不停流血,然后便向周围众人袭击。   有几名内门弟子率先受袭,几乎没有防备、也缺少了护身法力的他们,几乎一个照面被凶悍粗壮的手臂刮得失去意识、奄奄一息。   也是趁这个时候,另外一名长门弟子冒着受伤的危险,夺得了那枚玉符,而且成功认主。   面临宗林刚肉身变异、如走火入魔一般狂性大发,无法催使法力与法器的玄天宗弟子,只能向身后的沼泽逃亡,而宗林刚也一路狂奔追袭。   当众人穿越沼泽之后,那名夺得玉符的长门弟子见前方乃是山壁阻挡、死路一条,当即发动了玉符之的禁制,乍然消失在异境之。   而剩下的人见状,先是一阵绝望,然后便有人主动反抗宗林刚的追袭。   有三位同为长门弟子,过去与宗林刚关系密切,不明他突然发狂是何原因,甫一冲出沼泽,便回身结阵应对。   这三位长门弟子过去与宗林刚彼此交流密切,即便宗林刚变异得不成人形,却也能抵挡几分,但可惜平日里的交流试法,都是有着法力在身,如今面对肉身更加强悍、举手投足威能更强的宗林刚,这三位长门弟子几乎是四肢骨肉全然断裂,然后倒地重伤昏迷。   至于剩下的十余人,只好慢慢后退、背靠着墙壁,似乎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也是这个时候,祁震与任红衣两人赶到了。   “竟然发生了这些事情,但是如我所料,玉符果然有反制天魔之效。”听着关毅讲述一路过来的经历,祁震也暗暗心惊。   关毅看着祁震,发现祁震较之过去,外貌虽然没有变化,可是气质要过去更加强硬与稳重,不像是那个让关毅带着在纵天道场里长见识的仙道新人。   “祁震师兄,你……你真的没死吗?”关毅不禁问道,毕竟天元峰馨园的那场激变,传至外门道场,也导致了不少人选择不参加这一次的天元论会。   祁震抬眼卡了一下关毅,问道“我看去像是死人吗?”   “不不不!祁震师兄修为深厚,哪里会死?”关毅被祁震犀利眼神吓了一跳,赶紧否认道。   这个时候,那些还能够站着说话的玄天宗弟子,也慢慢走了过来,他们见前来救援之人竟然是传闻已死的祁震,脸也带着惊讶神色。其一名身穿紫色道袍的长门弟子,强压着内伤,前拱手说道   “多、多谢祁震师弟相救,今日之恩,我等铭记在心。”   祁震略一点头,指着地那三个重伤的长门弟子,说道“他们性命要紧,你们应该有带伤药吧?赶紧治疗吧。”   那名长门弟子答应了一声,然后加几个帮手,将三名重伤弟子身子扶好,附疗伤灵药,并且将断裂的骨头缓缓接好。   “对了,祁震师兄,刚才那到底是什么?”关毅没有受伤,只不过还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关毅这么一问,周围的那些玄天宗弟子也都看着他,祁震死而复生,本来让人震惊不已,而眼下又发生了长门弟子发狂伤人的事情,而祁震却是能够瞬间制敌、挽救众人,无形之间,祁震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也隐约成了一支救命稻草。   “那是被天魔附身之后,侵蚀心智完全,激引气血、燃烧命元所致。”祁震解释道“想必关于天魔劫数的传闻,诸位也有了解,却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天魔,乃是浩土之外、超乎此处境域的一支域外种族,本质非人,其族群物类以吞噬生机维持繁衍。而天魔之有一特别分支,无形无相,可以潜伏于修士心神之,即便身处定境之也难以察觉,一旦这种天魔浮现,便会开始侵蚀心智,导致行为失常,多以狂乱暴戾为主。”   祁震转眼看向已经成为一块浑身血液凝固的宗林刚,继续说道“宗林刚师兄肉身炉鼎强悍,天魔附身之后,激引气血会强化肉身,所以宗林刚才有了之前那般模样……可惜的是,天魔附身,没有逆转之机,我若不下杀手,则难以制服。”   祁震说话的时候,现场还有两名长门弟子神智清醒,他们看了看祁震,脸色也有些不忍,毕竟宗林刚与他们来往密切,是多年相识之人,今日在祁震手下,连一句遗言都没能留下,死得这样不明不白,而宗林刚日后还不知道会被宗门作出怎样评价,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关毅仔细听着祁震的解释,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问道“可是……宗林刚师兄似乎事前并没有神智失常的征兆啊,引领我们前来沼泽方向,找到玉符的正是这位宗林刚师兄啊。”   祁震说道“这估计与玉符面的禁制有关,我想这是掌门真人早已安排好的,让潜伏在天元论会之的天魔显露身份……只不过向宗林刚师兄这样特殊例子,毕竟是个例。”   “听你的口气,之前已经碰见过别的类似情形了?”刚才那位主动走出来感谢祁震的长门弟子问道。   “不错。”祁震也没有隐瞒,直言道“那名弟子身的天魔是如何浮现,我不太清楚,但他袭击了我身旁这位任红衣师姐,以及洄光长老的弟子丁长气,后来被我亲手杀灭。”   “好狠啊,连一句话都不问清楚吗?”那位长门弟子神情有一些哀伤,也不知道是在悲悯什么。   祁震侧目眯眼,语气却是无的自信,而且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觉得被天魔附身之人,还有挽救的可能?刚才宗林刚师兄的情况,你要我更加清楚明白吧?不知你是否有问过他,能不能放过你们一马?莫说是天魔非人、吞噬生机,与我等仙道修士难以两立,若是他天性不改而袭击同门,你我都应将其杀灭!” 第256章 离境   祁震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伴随着言语,一股未曾有过的凛然威势从祁震全身下散发而出。   任红衣盯着祁震,也察觉到祁震与之前的变化,非常好他在之前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遭遇到怎样的机缘。   人既然已死,过多追究无用,如今无法离开异境,很多事情作为宗门弟子,也没有资格擅自处理,宗林刚的尸身也只能留在原地不加以处置。   “祁震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关毅也是第一次参加天元论会,好多事情也不了解,向祁震询问道。   虽然祁震也是首次参加,而且异境神通过往也未曾见识,但是以他现今修为,多少能够明白里面的一些道理。   “十二枚玉符不全部发动,其他人无法离开异境。”祁震回答道。   “啊?怎会这样?”关毅有些害怕,刚才那副场景,即便是门精英,也无法抵抗。   祁震脸色不变,说道“害怕什么?掌门真人这么做,既是试炼,也是保护,你以为离开了异境安全了?恐怕那个自以为逃脱危险的长门弟子,眼下正是吓得神魂失措。”   关毅偷偷咽了一口唾沫,祁震这么说,他也能猜出几分了,问道“那不成,天元峰也有天魔?”   关毅这么一问,周围众人都看向了祁震,祁震点头道“恐怕现在天元峰已经打起来了,长老首座的大神通**力,稍有波及,便是形神不存的危险。天魔觊觎玄天宗已久,当初我在馨园之时,便已经被天魔附身的青岚宗长老所袭击,可见天魔早已暗针对了玄天宗。”   任红衣脸色凝重,说道“那我们更应该试图离开异境,去帮掌门真人应对天魔来袭才是啊!”   祁震回过头去答道“如果需要我们的协助,那掌门真人何必把我们都送入异境之?”   任红衣点头道“这样也对啊,掌门真人和诸多长老首座,都是修为深厚的高人,加之天元峰禁制重重,哪里会害怕天魔入侵。”   “能参加这一次天元论会的,无不是玄天宗未来的精英翘楚,既需要保护、也需要磨练,天魔潜伏心智,察觉异境之无法动用法力,自然会趁隙浮现、侵蚀心智,若是能够在如此环境之下,应对天魔有方,自然会得到宗门的认可。”祁震娓娓道来。   “那如果获得玉符之后便立刻离开呢?”关毅问道。   祁震笑道“若是没有天魔附身这档子事,你们获得一枚玉符之后打算这样离开异境吗?”   祁震问这句话的时候也看着周围众人,其一名长门弟子有些惭愧地说道“以宗师兄的性子,莫说一枚玉符,要是有机会,十二枚玉符握在手里,他都愿意。毕竟异境之,很少有人会单独来往行走,必定都是结伴而行,有着大大小小团体的影响,只得一枚玉符,肯定是远远无法满足的,这样一来,会使得滞留在异境之的时间延长,避开异境之外的争端。”   “不错,掌门真人以六宝六丹为诱惑,固然是要作为此次天元论会的奖赏,同时也是借此机会让众多优秀门人留在异境之,避开天元峰的战火。”祁震点头道。   任红衣扶着下巴,眼珠子一转,说道“掌门真人这么安排可真有意思,要知道,一枚玉符获取一件宝物,而且是谁先离开异境,先有选择的权利。但反而因为奖赏如此贵重,反而使得大家都觉得手里一枚玉符远远不够,这样既唯恐他人先行离开异境、自己却又希望能够多获得几枚玉符的心思……掌门真人这是在磨练我们的心性啊!”   关毅脸色尽是惊讶,嘴巴都快合不起来了,没想到这么一点小小细节,竟然也是与修炼有关,而且内含义之深远,层层叠叠,彼此难分,可是转过头来,他又问道   “但是……如果有人玉符一到手,选择立即离开异境,那又该如何?毕竟不是谁都有自信可以再夺得第二枚玉符。”   祁震笑道“确实会有这种情况,但我估计掌门真人也早有考虑,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无论是好是坏、是福是祸,有些人欲求旺盛炽烈,一夺得玉符迫不及待想离开异境选择自己所需之物,然而离开异境之后,他所目睹的,未必会是他所想见的一幕。”   任红衣在一旁再问道“可是万一十二枚玉符没被人全部找齐,剩下的人岂不是要长留异境之?”   “你糊涂了,掌门真人以大神通开辟异境,岂会不了解内情形?而且当天元峰的战火消弭结束之后,掌门真人也会把我们送出异境。”   “也对啊……”任红衣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但是你这么说,一切前提都是建立在天魔进攻天元峰的基础之,你是怎么知道的?”   祁震脸色微变,躲过了任红衣的直视,说道“此事我也只是猜测,而且冥冥之有此感应,更何况也没有别的说法可以反驳我了……”   然而在众人说话之间,周围地面一阵震动,虽不强烈,可是却让人心神也为之动荡。   “发生何事了?莫非外面的战斗会波及到异境之?”关毅焦急地问道。   祁震双眼眯起,沉默一会儿后说道“不对!这不是一般的震动,周围地面看似摇晃,可是树木枝叶却没有摆动,这……”   众人向周围看去,伏击的一些树木花草,的确没有摆动,而是在小范围之内摇晃,好似整体僵硬的雕塑。   “我明白了,这是异境空间震荡!”祁震突然说道“异境本身是以神通开辟,若有变异,法力直接影响内之人的身心,却不是破坏异境之内的一切环境。”   “你的意思是……这片异境要出什么事?”任红衣有点明白祁震的话语。   祁震抬头看天,低声说道“我想象要更快,看来十二枚玉符,在这么多人搜索之下,还是都被找齐了,而且天魔发难也不止这一两处,逼得获得玉符之人都纷纷离开异境了!”   任红衣惊讶说道“莫非我们要这样离开异境了吗?”   祁震的神情却是有一些愤怒,说道“掌门真人要布局算计天魔,可是天魔也会反过来算计玄天宗,如此一来……不好!异境之,被天魔附身之人尚未完全消灭,异境若是这般消散,岂不是将天魔带入天元峰之?”   “掌门真人以及众多长老,法力高深,当然能够保护我们,而且我们离开异境之后,不也一样能够运转法力吗?哪里需要害怕这些天魔?”任红衣对祁震提醒道。   祁震点点头,可是脸色依旧不改担忧,说道“这次是我多虑了,但是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希望是我的错觉吧。”   异境之,天地震动依旧,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祁震以及周围众人只觉得自己身边逼来一阵强风,然后附近景色开始慢慢变暗、变黑,然后自己身处于黑暗之。   黑暗仅仅过了一瞬,光明还未到来,祁震耳边先听见阵阵风雷爆响的声音。   当祁震摆脱黑暗之后,看见自己站在了天元峰石坪之,周围都是穿着各色服饰的玄天宗弟子,或站或做,其也有负伤倒卧之人,大多都是神色惊讶惶恐。   而察觉自己离开异境、回到熟悉的天元峰石坪之后,众人下意识便向天观瞧。   眼下天元峰的空,乌云密布,原本如火烧盘云的云海天雷,变得如锅底一样漆黑,云层之间,天雷阵阵,放眼望去,各色光影在天空闪烁灿烂,而且伴随强烈声响与震荡,让众多玄天宗弟子心神都为之动荡不已。   “啊!!!”   当数百弟子还在为自己处境和天景象所吃惊之时,一声惨叫声音从人群之传出,祁震心思一沉,暗道一声“不妙”,推开周围阻挡的人群,朝着叫声方向冲去。   不过几十步的距离,祁震推开人群之后发现,一名满脸是血的内门弟子,手握长剑,将身旁一名同为内门弟子刺倒在地,而且还不断转折剑柄,蹂躏对方。   “住手!”祁震大喝一声,好似天雷音还要震耳。   话语一落,祁震身形已经来到那名持剑弟子面前,祁震如今法力神识皆以恢复自如,略一感应,便察觉到持剑弟子浑身气血沸腾如火,而且周身缠绕着一股古怪诡异的力量,像是法力,却又似是而非。   祁震对这股力量非常熟悉,乃是实实在在的天魔,所以他没有多言,在周围众多玄天宗弟子还在惊讶、不知发生何事之际,祁震便已经动手。   祁震冲击之间,抬起右手,瞬间焰光热能绽放无边,好似石坪之旭日东升,正是霸道二式霞光!   轰!   原本可以照射百丈方圆的强烈焰光,此时却是无聚敛于祁震手,直直按在那名持剑弟子额头之,然后祁震旋身一踢,将他手之剑踹飞。   祁震的动作非常快,那名持剑弟子只来得及抬头看了祁震一眼,随之而来是满目耀眼光芒。   持剑弟子的头颅瞬间燃烧起来,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在无聚敛的焰光与之接触之际,持剑弟子的身体内部被强烈热能所烤焦,声带咽喉完全变作一片模糊血肉。   “你、你干什么?”旁边一名内门弟子满脸震惊,刚才异境之的变化还没有消化,下一瞬便回到了天元峰,而天的变动刚吸引了自己,身旁的师弟被人刺倒,然后冲来一人,朝持剑弟子拍一掌,然后整个身子燃烧了起来,半生惨叫都没有发出。   一系列变化异常突然,天的诸多长老首座都在联手应对天魔,虽然知道异境已然消失,却也没来得及照顾,唯有掌门流光真人,低头一看,刚好发现祁震发动霞光一式,将持剑弟子整个烧死,不禁低喝一声   “祁震!” 第257章 名单   流光真人在天空连放数道法术,然后以神识传讯,让众位长老首座继续应对天魔,自己降下身形,回到地面。   如今天地下皆是一片混乱,流光真人作为掌门,自然有责平定混乱的指责,伴随着异境的消失,同时有好几位被天魔附身、侵扰神智的玄天宗弟子也一同离开,流光真人随意点指,几道束缚身形气血的法术立刻将这些弟子定住,然后大喝一声   “所有玄天宗弟子,坐下!”   喝声之,带着法力与律令之威,七八百名玄天宗弟子混乱不定的心神,宛如被冰封静止,下意识地坐在地,不敢有丝毫动作,瞬间寂静下来,只剩下天空连绵不息的爆鸣声响。   然而流光真人的喝声,有意地回避了祁震,所以众多弟子坐下之时,只有祁震一人依旧站立,看着那名浑身白炽焰光燃烧的玄天宗弟子,脸色冷然,不发一言。   流光真人走到祁震面前,神色也不禁有一些惊讶,他低声问道“祁震,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以流光真人的修为,一见面,能够看出祁震是一名大活人,而且修为境界似乎之前还要有所精进,所以唯一的问题是祁震如何在馨园变故之能够保下性命。   祁震对流光真人行了一礼,然后以法力阻隔了周围声音光影,周围众人只能看见祁震与流光真人相对而立,然而他们在交谈什么,根本无法知晓。   “不瞒掌门真人,弟子在馨园自毁真气种子之后,便神智不清,事后便已经察觉身处异境之,而且脑海内多出了一道神识传讯,弟子只能窥视内一二,现下还请掌门真人解惑。”   祁震躬身对流光真人说道,话语之还伴随发出一道内容庞杂的神识,流光真人接收之后,一时安静无言,然而眼神之流露出一丝震惊。   过了一小会儿,流光真人才微微叹息,然后对祁震直言道“我想你也有所察觉了,救你之人,乃是玄天三圣。三圣以大神通将你从馨园之挪形移影,然后重塑经脉根基,更以玄妙之法,点化你之武魂外相,有如化身行走……个机缘,我也一时之间也无法参透明白。”   “原来弟子是被三圣所救!”祁震脸色也不禁一变,心更是诸多念头回转。   流光真人略一点头,然后说道“现在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天魔进攻天元峰,你便在此处,以作后援,剩余那些被天魔附身的弟子,你要仔细看管,我以施法将其禁锢,万一另有天魔在天元峰出现,由你亲手将其杀灭!”   流光真人身为玄天宗掌门,又经历过仙魔大战,可绝对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一旦有所松懈,整个玄天宗的传承都有可能因此葬送。   祁震点头应是,流光真人便再度飞天空,然后对地众多玄天宗弟子说道“天元论会已然结束,尔等优胜之人,本座已然知晓。眼下所见,正是天魔侵略我玄天宗,众长老正联手应敌,众弟子伤患者,彼此照拂救治,地一切守备,皆由祁震管摄!”   流光真人一席话,已经将祁震的身份地位拔高到无与伦的位置,仿佛是这七八百名玄天宗弟子的统领,而当流光真人飞到高处,继续应对天入侵的天魔,这些坐在地的玄天宗弟子,一个个都将视线集在祁震身。   这些视线,包含着各种各样的感情,有的是欣赏、有的是敬慕、有的是陌生,不一而足、异常复杂。   祁震转身环顾一周,寂寥无声,然后大声喝道“看什么?身边凡是有伤患的,还不赶紧医治?!”   祁震的喝声虽然不像流光真人那般,带着律令之威,却也让众多玄天宗弟子动作起来。   异境之不禁争斗,虽然被约束了法力,但是也有一些玄天宗弟子因为争斗而受伤,甚至还有一些被天魔附身之人所重伤。   幸好的是,除了被祁震亲手杀死的三人之外,并无其他玄天宗弟子死亡,但是祁震的举动,还是引来了一些畏惧和愤怒的眼光。   祁震当然没有理会那些人,而是径直走向人群,将那几个被流光真人禁锢形神的玄天宗弟子找出来,然后带到远处。   被流光真人发现、已经是天魔完全控制了心智的,总共有七人,这七名玄天宗弟子,除了一人是内门弟子,其余六人都是外门弟子。   这七名玄天宗弟子大多是满身血污,身虽然没有明显伤口,可是沸腾的气血,让他们身体各处皮肤渗出丝丝血液、惨不忍睹。   祁震脸色发冷,没有说话,但是内心十分清楚,即便玄天宗有能力使得他们心智之潜伏的天魔离开或者消失,但是这几名弟子此生与仙道无缘,而且日后寿命可能连普通人都不如,只剩下几年卧床残喘的生机了。   流光真人的法术十分神妙,这七位玄天宗弟子形神丝毫不动,脸的表情也是各种的狰狞,但只要祁震以神识探入他们的身体,却能够发现气血运转十分正常,只不过一般人要虚弱。   祁震看了他们几眼,然后回到人群之,将宗林刚的尸体和刚才那名持剑弟子已经焦黑残缺的尸身,都拖出人群,一路承受着他人或愤怒、或怨恨的目光。   祁震在异境之,恢复自身神智的最初,曾经击杀了另外一名被天魔附身的玄天宗弟子,然而祁震当时浑身真气蓬勃,出手毫无余地,那名身穿灰袍的弟子,竟是被武斗真气一寸一寸地碾磨殆尽,早已化作飞灰。   做完这两件事,玄天宗弟子之伤患者,大多已经救治地差不多了,但是由于掌门命令,众人大多还是坐在原地没有移动,看着天璀璨的法术神通各色变幻,暗自惊叹。   祁震缓步走回人群之,走到刚才被持剑弟子刺伤的那名内门弟子附近,看见祁震走进,好几名内门弟子立刻站起身来,双眼通红、额头青筋浮现,若不是有掌门的命令,他们恐怕要扑来将祁震撕碎。   然而祁震好像事不关己一样,神情冷漠,然后问道“刚才持剑伤人的弟子,叫什么名字?”   “祁震!你还有脸问吗?”一名内门弟子咬牙切齿地问道。   祁震看了此人一眼,然后语气平淡地说道“掌门真人命我管摄众人,我自然有自责做好。伤人者乃是被天魔附身控制心智,我将他们身份弄清楚,那事后也不用掌门长老他们麻烦……”   “什么天魔?!什么附身?!祁震你这样算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不死在馨园?!”那名内门弟子怒吼道。   周围众人虽然也是愤怒,可是看着叫骂之人快要动手,纷纷前阻拦,然后有人在一旁说道“那名持剑的弟子名唤守衡,是三华洞府的弟子,这位是守衡的亲大哥,名叫守尘,还请祁震师兄不要怪罪于他……”   祁震微微点头,然后对着又怒又悲的守尘说道“天魔之事,此后你们的师长自然会对你们解释,然而被天魔附身之人,几无逆转之机,你兄弟之死,是我亲手为之,你若有恨,我不怪罪,若想复仇,随时恭候。”   说完,祁震依旧是那副冷然面容,然后在人群之四处打听,将那七名被流光真人禁锢形神的弟子身份打听清楚,同时询问一名身穿灰袍的弟子。   最后,祁震从一名弟子那里借来纸笔,在面书写道   天元论会之,被天魔附身、侵扰神智共有十人   长门渡波长老弟子,宗林刚;   三华洞府弟子,守衡;   红莲洞府弟子,杨浩;   荡岳道场外门弟子,白二方;   纵天道场外门弟子,庞丰、钱英、朱由检三人;   横海道场外门弟子,步成、戚威二人;   追光道场外门弟子,童玄之;   其宗林刚、守衡、白二方三人,因伤及门人,被祁震所杀,白二方尸首不存。   ***   写完之后,祁震看着面的一个个人名,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竟然这么冷静,不带一丝感情,去把这件事情做完。   将这些弟子身份整理完善,并不是一件难事,大不了事后掌门真人一句令下,也能够整理出一份祁震手里更加完整的名单来。   然而祁震亲手去做,却无异要承受着来自各方的排斥针对。   虽然大多数玄天宗门人都听说过天魔劫数的风声,然而绝大多数玄天宗弟子出生于和平安定的岁月,又是在玄天宗门下庇护,慢慢修炼、渐渐成长,莫说是天魔,他们对于劫数二字的认识,都非常的浅薄模糊。   而那些一同修炼成长的同门师兄弟,也是在这段岁月之,积累了无法割裂的情谊,却在这一次天元论会之,因为天魔侵扰神智,有所变化。   加之祁震突然出现,甚至出手杀灭、不留余地,使得祁震一下子成为了几乎所有目睹此事的玄天宗弟子的公敌。   这七八百名玄天宗弟子,都是玄天宗未来的栋梁,他们是各自师长日后传承的重要人选,虽然彼此有所争斗,可是此刻却好似无团结一般,将祁震视作是天魔还要凶残、还要邪恶无数倍的妖邪。   任红衣与关毅,或许是这人群之,少数能够理解祁震的人,而当任红衣试图与祁震交谈安慰的时候,却被祁震射来的寒冷眼神,被迫留在原地不动。   天元峰石坪保持着诡异的安静,然而伴随着天风雷变幻愈加激烈,企图再结阵势的天魔,终于被第三十六道天雷劈成焦炭,纷纷坠落山间。   祁震抬头观望,一丝光芒突破了厚厚云层,照射到大地之。 第258章 商议   正法殿,流光真人端坐于掌门之位,手里拿着一张纸,面是这次天元论会被天魔附身弟子的名单。   流光真人拿着这张纸,明明不过鸿毛般飘忽,仿佛一阵风能吹走,此刻却纹丝不动,有如一座山峦,压在手。   名单的字迹,说不如何漂亮华丽,仅仅是勉强说得工整而已,但一笔一划之间,好像活生生的事物一样,留着血,淌满了纸张、浸湿了双手。   “诸位拿去看看吧。”流光真人语气平和之带着一丝疲惫,在他身后侍立的是三弟子夏机虹,捧着名单递给长老首座们观视。   天魔侵扰天元峰,还是昨日之事,但众人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身处于如此安静祥和的正法殿,远离了昨日的战斗,多少有一些不自在的感觉。   玄天宗面对天魔劫数的第一战,被认为是大获全胜,事后点算,除去被天魔附身的碧波洞府一脉,具有自身形质的天魔数量,达到三千六百名之巨,而且任意一头天魔,都有飞行的能力,其身体极其坚硬,唯有破坏力强横的法术,才能将其杀灭的可能。   这一战,也让天下仙道见识了玄天宗的手段所在,原本经历此事,流光真人还打算挽留众多前来观礼的宾客,打算设宴安抚众人,但好几位见识了玄天宗**力大神通的修士,决意还是先行回报其宗门,同时将天魔劫数的消息,传播开来,以应对不测风云。   而在正法殿内,稍微处置了一下门内事务,流光真人便再度召集门长老首座,这一次来到正法殿的,除了昨日一同对抗天魔的人以外,还有一些是之前决意闭门不出、企图避难的长门长老,以及一些在长门与昭明洞府之间摇摆不定的洞府首座。   经此一役,玄天宗无异再度底定仙道宗门魁首的位置,而流光真人的领导,也再度被认可,此刻已经不是做墙头草的时机。   然而长门天元峰会有如今这般成,多少还是要“感谢”天魔的入侵,也只有在危难之时,那些身处于和平之的前辈修士,才会再度意识到,玄天宗才是庇护他们的唯一势力,也只有共同合作,才能应对未来天魔劫数。   当祁震写下的那份名单,交给了流光真人,然后又慢慢传递给长老首座们观看时,正法殿内陷入一阵死寂,连呼吸声都几近消失,只剩下那张名单在空气摆动的微微声响。   玄天宗人多,人很多,仙魔大战死得也非常多,这次不过死了三名弟子,在玄天宗立世的漫长岁月之,同一天死了三名弟子,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这份名单,依旧让人触目惊心。   写下这份名单的人,也正是击杀三名弟子之人,虽然那三名弟子都已经被确认天魔附身、生机消散、没有挽救的机会,可是这么直接极端的手段,很多长老仿佛想起了百年之前的仙魔大战。   当名单在正法殿走过一圈,再度回到流光真人手里的时候,他也不禁微微一叹,可是很快便收敛了神情,严肃说道   “诸位可见,如今天魔潜伏于仙道之,已非一人、更非一门之时,本座与几位精擅炼器之道的长老已经开始钻研,分判剖析天魔特异之处,同时研制出可以透彻天魔潜伏的法器,眼下已有几分眉目。”   流光真人环顾一周,然后说道“天魔潜伏心神深处,至今尚未能找到拔离妖邪之法,凡是被确认身受魔染的门人,无论其地位高低、修为深浅,一律送入锁神峰。”   锁神峰,位于玄天山脉北部,是一座地势险峻、异常孤立的山峰,乃是玄天宗关押触犯门规戒律之人的地方,四周皆是绝壁,同时被诸多法力禁制所围绕,即便是炼神境修士要进出,都只有一条路径。   流光真人说话之后,正法殿一阵沉默,没有人反对,然而在流光真人如今声望之,这便是默认的举动。   其实对于触犯门规戒律的门人,无论是长门天元峰、还是各个洞府、乃至于外门道场,都有着各自封关反思的地方,实际进入锁神峰之人,能够重返而出的,玄天宗历史几乎没有,这也等同于判定,被天魔附身之人,将会此生不见天日。   流光真人扫视殿,数十位长老首座正襟危坐在自己的位置,无一人敢说话。   然而正当流光真人将名单放到一边的时候,还是有一人站了起来,说道   “掌门,被天魔附身,固然罪不在其人身,也的确需要与之隔离,但是祁震的行为,难不成这样轻易略过吗?”   说话的是一名身材健硕、目光有神、外貌不过年的长老,正是宗林刚的师父,渡波长老。   如今在正法殿,形成了一股怪的氛围,毕竟长老首座之,有一部分人曾经阻止门人弟子参加天元论会,自己也没有在天元峰与天魔对敌,这样的人,基本是被认为没有发言权的。   然而渡波长老不同,他早年间便与掌门流光真人走得很近,一直忠诚于长门,对昭明洞府一脉势力膨胀很是看不惯。而这次天元论会,他不仅自己作为天元峰守护者之一,同时也让门下弟子去参与其,尽力而为。   一般的长门长老,座下嫡传通常也不过两三人,而渡波长老却是一个例外,座下嫡传七人,皆是身穿紫袍的长门弟子,这次全部都参加了天元论会。   这么一股势力,在天元论会之确实让人瞩目,而且其一名弟子也夺得了一枚玉符,但可惜的是,大弟子宗林刚,被天魔附身,随后又被祁震所杀,而又有三名弟子因为卷入此事而身受重伤,至今还不能下床。   渡波长老恐怕是此间长老首座之最有发言权的了,他门下弟子可谓是经历了天元论会内外所有复杂情形,或死或伤、或侥幸存活、或得玉符优胜,同时渡波长老本人在对敌天魔之也是出了大力气的,这样的人一开口,多少代表了全体长老首座的心思。   不少长老首座,还在对祁震的生还感觉到疑虑,没想到转过头来,祁震的狠辣手段好像给了众多长老首座当头一棒。   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哪门哪派,杀伤同门的罪过,都是最难以饶恕和容忍的,而且祁震事前在玄天宗内名声不是太好,将袁老黑打成重伤的事情还没完全过去,又出了馨园变故,导致玄天宗与青岚宗两个仙道宗门的巨头有交恶的可能,如今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杀了三名玄天宗弟子。   祁震一时之间,仿佛变成了天魔还要邪恶恐怖的存在,连诸多长老首座也看不过去,而且即便流光真人眼下将话头压了过去,事后长老首座们面对自己的门人弟子,反扑的舆论会使得流光真人好不容易争夺而来的先机,逐渐消失,甚至落入有心之人的算计。   流光真人久久没有说话,而渡波长老也是双眼怒视掌门,使得正法殿内陷入了古怪的对峙之。   “祁震有功、也有过。”过了一会儿,流光真人才从口艰难地吐出这句话,然后缓缓说道   “在异境之,众多门人弟子面对天魔,是祁震的举动,才让损失减少。或许祁震的手段是过于暴戾,但不应此时此刻、以此问罪。天魔手段残酷,若是有半分松懈之机,玄天宗、甚至州仙道的未来,都会因此毁于一旦。”   渡波长老还欲开口,流光真人抬手阻止,然后继续说道“祁震应对天魔劫数起乱于门内,机敏反应,能人所不能、行人所难行,虽心性偏于仙道好生,却非造杀之根由……这样吧,渡波长老损失了一位优秀的弟子,若是祁震日后能够为你找到一位同样优秀、甚至不亚于宗师侄的传人,你可满意?”   自古只听说过欠债还钱,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还徒弟的事情,渡波长老眼神一愣,却听见流光真人再说道   “还有三华洞府的守衡、以及那个外门弟子白二方,这都是祁震造成的损失,便让他重新找到两名足可以为之代替的门人弟子,予以补偿。”   流光真人的话语之,暗藏玄机,日后这些人,是由祁震接引到玄天宗门下,那岂不是多多少少与祁震有关联?难不成掌门真人要为祁震在门埋下势力?这哪里是惩罚,分明是奖赏啊!   “所失情谊,岂能偿还?”渡波长老还是不服气,宗林刚是他的大弟子,也是最花费心血所培养的门人,他们两人的关系,早已超越世俗父子。   “斯人已逝,偿命何如?”流光真人倒也干脆,直接点出惩罚祁震,并不能弥补渡波长老以及玄天宗的损失,相反,是祁震的举动,保证了玄天宗没有更大的损失,也是在暗示渡波长老不要再得寸进尺,虽然是有功之人,但还是在流光真人的统御之下。   流光真人这么一说,渡波长老的气也慢慢消了,带着一声叹息,重新坐回位置,不发一言。   渡波长老都不说话了,其他长老首座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于是流光真人开口道   “接下来的日子,还需要诸位约束好门人弟子,同时还有一事需要诸位知晓或许不少人都知道,青岚宗在天南之地的一处秘境附近,开始布置人手,要获得一件先天至宝,经本座以及诸多长老推演,此物事关未来应对劫数的机缘,不能轻易假于人手。本座打算派出优秀门人,前往天南之地,率先夺得此物,为我玄天宗未来基业,定下平稳未来。”   说到这里,的确有不少长老首座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却也没有人直说,而向来耿直的洄光长老开口问道“不知掌门欲遣那些弟子前往。”   流光真人轻抚长须,笑道“此次夺得十二枚玉符的弟子,以及……祁震!” 第259章 心结   正法殿争论不休,而祁震此时站在正法殿外的白玉台阶之下,这是掌门流光真人嘱咐的。   自昨日战后,祁震无形之被众人孤立了一般,具体原因,祁震自己明白清楚,而且这种孤立多少也是祁震自己刻意为之。   后来祁震帮着流光真人,与几位长门弟子一起,将坠落于山间的天魔残尸送到天元峰一处隐秘之地,将其接收保存之人,居然是之前认识的陆先生。   当初陆先生只看了祁震一眼,微露震惊之色,但很快恢复了正常,也没有与祁震多言,将这些破碎零落的天魔尸体,带到不知何处去。   之后晚间时分,是流光真人三弟子夏机虹给他安排休息之所,但祁震也一夜无眠,甚至连安定心神、进入定境也无法做到。   虽然祁震内心没有具体在思考任何事情,却有一种莫名的躁动,直到后半夜,夏机虹忙完了事务,才发现没有休息的祁震。   “怎么了?你白天消耗不少吧,为什么不休息?”夏机虹走进房间问道。   夏机虹作为掌门弟子,拥有属于自己的单独小院,共有五个房间,除了坐北朝南的会客小厅之外,东边两室是夏机虹自己的卧室与小书斋,西边两室则是布置妥当的丹房静室,有时也会作为待客之用,今天则有其一间让给了祁震。   祁震在一张长塌之盘坐,面前方桌之点着一盏孤灯不灭,夏机虹正是看见房内还有光亮,才进来观瞧,发现祁震依旧清醒着。   “心有抑郁之气,却不知从何而来。”祁震眯着眼睛直视孤灯。   夏机虹走进房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已经变凉变苦,然而夏机虹却没有在意,连喝三四杯,似乎非常口渴的样子。   祁震抬眼看了看夏机虹,说道“苦茶难饮,我帮你换一壶吧。”说着要起身。   夏机虹转头看向祁震,笑道“看来你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嘛,何必板着一张脸,让自己不自在呢?”   打算起身的祁震又坐了回去,说道“玄天宗下,估计恨我的人过去要多得多了吧。”   夏机虹捧着茶杯,转动着里面的茶水,说道“是不少,若不是掌门和几位长老严令,估计已经有百人要找来这里了,都是那些被天魔附身之人的师兄弟,一传十、十传百,你可不知道,刚才我是把几十个试图聚众挑事的家伙给教训了一番。”   祁震眼神微微颤抖,说道“辛苦你了。”   “辛苦我什么?”夏机虹反问道,祁震一时语滞,见夏机虹毫不在意地说道“如今情形,还有人想惹是生非,那不仅仅是不把掌门威信放在眼里,也是动摇玄天宗根基的祸害,有你无你都一样,我照样会处理那般家伙。”   “夏师兄,你杀过人吗?”祁震突然问道。   夏机虹看了看祁震,他没有直视自己,而是低着头,然后说道“人……我没有杀过,作乱的妖兽倒是杀过一些,可也不算多,我的那个二师兄莫机锋才是杀业重重。”   “那莫师兄他杀过人吗?”祁震再问道。   “这……”夏机虹沉默了一下,说道“应该杀过几个魔道余孽,毕竟西北数郡不太安定,前几年也有魔道妖人出现的消息,但是估计早被莫师兄给杀掉了吧。”   祁震眨了眨眼,说道“我倒是杀过人了。”   夏机虹放下茶杯,语气温和,甚至不再装作男性嗓音,柔和之略带温婉,说道“你杀的已经不是人了,他们被天魔附身,心智沦丧,只有杀伐毁灭的念头,再无挽救机会,乃是浩土之一切生灵的死敌,这你应该我清楚。”   祁震咬了咬牙,说道“你说的没错,之前我也是一直这么对别人说得,为的不是说服他们,而是说服我自己。”   夏机虹有些担忧地看向祁震,慢慢走近,说道“以你现今的修为,不应该会有这样的疑惑,否则不可能会有这么深厚的根基,你的修为境界,根本在于你心性绝然不变,何必因为这些事情而愧疚呢?”   “我在这之前杀过人了。”祁震身向前倾倒,两手紧握,力量之大,捏得十指发白,以祁震肉身炉鼎之强,也会有这样现象,可见用力之大,几乎连铁石也能被捏出指痕。   夏机虹安慰道“是在拜入玄天宗之前的事情吗?若是如此,接引你的师长事前自会有考核,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你不必为这点事情动摇如今修炼心性。”   夏机虹知道,仙道修炼根本在于长生问道,退一步,那也是对自身性命本质的尊重,从而推己及人,对他人的性命也一体地尊重。   过去仙道的历史之,有过不少因为偶动杀戒,事后反而动摇了心性、修为境界再无存进,反而境界大跌的例子。   夏机虹可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在祁震身,她甚至觉得类似情形应该是与祁震绝缘。不仅仅是因为她师父流光真人对祁震的信任态度,更是因为祁震这个人,身所散发的气质,从来没有让夏机虹感觉到落寞萧索的时候。   即便是现在,夏机虹也感觉不到半分,祁震身神气波动有溃散的迹象,他的气血运转正常得不能在正常,可见当下思考并没有动摇到修为根基,所以夏机虹也非常怪。   夏机虹搬来一张椅子,坐在祁震的面前,说道“那你跟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你杀了什么人?”   祁震抬起头来看向夏机虹,眼神之带着莫名,谁也判断不出内涵义如何,夏机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侧过头去,说道“你说便是了,我绝对不会对外透露半分。”   祁震露出一丝微笑,说道“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当初我偶得仙缘,在炼体境之进步飞快,为了试验自己实力,也是因为一时快意恩仇,将自己一位堂兄弟和他的几个同伴虐杀于深夜街头,只数息功夫,他们连一声惨叫都没法发出,被我个个击杀,至今拳头陷入身体、压碎骨头的触感仍然能浮现于手间。”   夏机虹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她原以为是因为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又或者是什么仙道小辈逆转翻盘击杀大能的传说,原来不过是炼体境,家族武者的彼此内斗。   玄天宗与浩土州许多世俗家族来往密切,却极少干涉这些家族内部的问题,而夏机虹其实也非常明白,这些世俗家族内部,为了争夺与玄天宗来往的机会,往往打得头破血流、甚至族人数量大减也很常见。   虽然玄天宗偶尔会发布一些劝阻争斗、平静待事的法令,可终究无法根治这一现象,所以到最后,玄天宗都没有主动处理这些事务。   夏机虹本人并非豪门大族出身,拜入玄天宗的历程也没有大多值得回顾书写的重大事迹,反而是日后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修炼到如今炼气境八阶、在宗门之内声名显赫,许多门人弟子对自己敬畏有加。   她倒不是对祁震的过去有什么轻视,反而是一视同仁地态度,她见过太多不同来历的玄天宗弟子,带着各自成长环境所沾染的性格与行事方式,来到玄天宗之后,因各自的机缘,而使得人生有了不同方向的变化轨迹。   如祁震这般坚忍之人,夏机虹见过不少,手段绝然狠辣,在玄天宗也不是没有,甚至两者兼备,这么庞大的宗门,多少也会有那么几个。   可是还具备着如青涩少年、畏惧菜刀锋利一样的仁懦,总害怕自己会干什么错事、事后每每回顾自己行为得失的人,夏机虹还真是第一次见识到。   夏机虹忽然觉得自己还是第一次认识到祁震这个人,说他复杂,祁震行事直接简单,而且很容易交往,彼此打开心扉便是;说他简单,眼下这番表现,矛盾的心境与没有动摇的修为根基,简直是仙道之未曾闻见的人。   夏机虹伸手拍了拍祁震的肩膀,直视他的双眼,说道“你的拳头,是你自己决定击出的方向,无论任何人、任何事,给你施加多少阻力压力,到最后抉择之时,都是你自己做主,谁都无法干扰你,我相信你,也不会怪罪于你。”   祁震听见这一番话,双眼睁大,眼神之泛起了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然后全身下好像也焕发出了无与伦的精神,然后说道   “多谢夏师兄的点拨!”   夏机虹微微一笑,明明被祁震叫做师兄,可此时此刻流露出的却是女子本身应有的抚媚。   “明天你随我一起前往正法殿,这几天估计你也要在长门随侍,别走太远了。”夏机虹对祁震提醒道。   祁震点头道“我明白的,不管掌门真人有什么样的处置,我都会全然接受。”   “嗯,这才是仙道修士该有的心性,来事不惧、行事不偏!”夏机虹赞赏道。   “对了,我还想问夏师兄一件事……”祁震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哦?何事,直言便是了。”夏机虹嗓音一粗,仿佛又变回那个让人敬畏的掌门三弟子了。   祁震正了正神色,说道“我想问一下,兰居洞府的任红衣任师姐,去哪里了?之前忙于事务,忘记打招呼了……”   “哈!你问我是问对人了!”夏机虹乐呵呵地笑道“任红衣啊,她跟着她父亲回兰居洞府了!”   “回去了?那也好。”祁震有些安心,之前在异境之,任红衣毕竟受到了袭击,多少也受伤了。   而夏机虹则是说起了另外一个消息“据我所知,经历这次天元论会,任红衣好像是窥见突破机缘,她这次回兰居洞府,可是去闭关的,日后出关,说不定境界大进!” 第260章 万阶   当祁震回过神来,昨夜的交谈已经渐渐远去,他与夏机虹一道来到正法殿外,而夏机虹作为掌门流光真人座下,唯一身在玄天宗的弟子,自然也要进入正法殿随侍。   祁震站在正法殿外的白玉台阶之下,向外望去,方圆一里的青石平台,清静寂寥,昨日的烟尘战火似乎已经彻底消散,存留在地面的些许血迹污渍,也早已被清洗干净。   对于世俗之人而言,天元峰这片景象,本与世外仙境无甚区别,但是祁震在拜入玄天宗不过半年,所见一切,风波云诡、杀机重重,似乎要世绝大多数地方都要凶险万分,祁震甚至怀疑,天元峰的存在,本是天下仙道一处极为显眼瞩目的标杆,凡是要挑战州仙道的威严、或者如天魔要对浩土下手,玄天宗、天元峰是一座必须要直面的门槛。   这不是一处仙道修炼的清净之所,而是前人刻意为之的战场!   想通这一点的祁震,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经历而有所不满或者埋怨,相反,天元峰的存在,将原本很多世的纷争,都挤压到在此处开始、终结,而不会有太大的波及。   这个时候,白玉台阶传来一声低沉的嗡响,原来是正法殿大门打开,内的长老首座们鱼贯而出,三三两两,各自低声讨论,但祁震却听不见他们具体在交谈什么,想必是以法力阻隔了声音,只有一些莫名扰耳的嘈杂。   而当这些长老首座们看见白玉台阶下躬身行礼的祁震,各自表露出不同表情,有的神色冷漠、不屑一顾,有的眼带着怒气、冷哼一声走远,有的则是微露笑容、点头赞许,也有一些是失望摇头,却不是冲着祁震来的。   当大多数长老首座走后,有两人站在祁震身前,祁震抬头看了一眼,赶紧欲跪下行礼,并且说道   “弟子拜见师父、洄光长老。”   来人正是溯光真人与洄光长老,溯光真人没有动作,眼神昏暗,而洄光长老却是一挥手,法力便将祁震扶起。   而当祁震看见溯光真人之时,发现他面容较之过去要衰老许多,脸色也不如之前有光泽,好像变成了一个世俗年迈老头一样,担忧说道   “师父!是弟子不孝,连累师父了。”   祁震修为境界不如溯光真人,以为对方形容因为自己近日以来的举止而变得衰老,语气自责不已。   溯光真人摇摇头,说道“为师最近正逢修炼劫数,容貌神气枯竭,与你无关。可惜为师这段时间需要回洞府闭关,你的几个师兄也要轮流守护,倒是忽视你了。”   祁震赶紧说道“恭喜师父境界精进,长生问道可期!”   溯光真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而他身旁的洄光长老却是说话了“我和掌门都劝过你师父,让他在天元峰闭关,霞风洞府门人太少,万一有什么不测意外,难以防备,加碧波洞府……”   溯光真人摆摆手,说道“多谢师弟的关心了。”然后看向祁震说道“掌门找你有事,快去吧。”   有时候师徒之间是这么默契,祁震与溯光真人的交往时日并不多,可是对于祁震,过去将近二十年的生命回忆,都是昏昏沉沉、无所作为、亲情凋零的,而溯光真人对他的培养和信任,却是谁都达不到的。   祁震再给两人行礼,然后迈白玉台阶,前往正法殿。   在正法殿门前,刚好流光真人跟夏机虹说着什么,夏机虹微微行礼,然后便离开了,离开之际还看了祁震一眼。   “祁震,你来了。”流光真人看见祁震,平淡的说了一句。   祁震恭敬行礼,这位玄天宗的掌门对他而言的确威严十足。   “随我来吧。”流光真人没有多问,面对祁震,他并不是一名乐于关系门人弟子日常的师长,而是非常直接正面的交流,不似长辈与晚辈之间、也不像朋友,总之是非常古怪的关系。   祁震跟在流光真人的身后,绕过正法殿,殿后是一处小庭院,共三进,两侧花木栽种密集,同时还有许多房间,祁震路过,并不清楚有何用途。   经过庭院之后,是一条较为宽敞的石板路,石板之间缝隙长出一些野草与青苔,分明是颇有历史气息的道路。   石板路很长,岔路也很多,在山间起伏,足有三里多,而且慢慢朝着山走去,途经天元峰好几处重要地区,包括门人试验新学法术的演法坪、练习御风飞行的无崖壁、聚集了一百零八座丹炉的炼丹园、不时传出灵兽咆哮声的百兽居……   而走到最后,石板路也渐渐变得狭窄起来,两人也攀登至一定高度,周围古树密集、气温下降,树叶之也是寒露集聚。   祁震自然不会畏惧这一点寒凉,而周围宁静的气氛,也让他心神安定下来。再往行不远,在左手侧的一条小岔路远方,祁震看见一座造型古朴的小楼,正门面挂着“道统楼”字眼的匾额,门两旁还站着身穿紫色道袍的长门弟子做守卫。   然而流光真人并没有停下脚步,也一直没有说话,继续沿着石板路向行走,再前行,祁震发现,周围的林木逐渐稀少,当他回头观望之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云层之,下方的景色都被流动的浮云所遮蔽,而方已然剩下一条险峻壁纸的狭窄山道。   祁震抬头观视,发现原本高高在的云海天雷,那层层叠叠的火烧盘云,此刻好像在自己头顶一般,让祁震产生一种重物空悬的错觉,唯恐这火烧盘云会砸在自己脑袋。   祁震自嘲地摇了摇头,跟着流光真人的步伐继续前行。   流光真人一路没有说话,这么长的一段路,也没有施展任何法术,或飞行、或神行,一步一踏,虔诚而平稳。   祁震渐渐发现流光真人步履之间的稳重,也收敛下内心的浮动,紧跟着流光真人行走。   仙道修士虽然可以御风飞行,可是仙道之也有一条不成的规矩,是不能在其他宗门洞府道场空公然飞行。   修士飞行,法力波动往往强烈,一道扰动洞府道场,干扰内之人修炼还是其次,大型宗门的根本,大多都有着法力禁制,难以在空飞行穿越。而门之人也极少在宗门洞府道场之内肆意飞行,一来是免得法力干扰他人修炼,二来也是以示尊敬。   但流光真人眼下的确不同于以往,严肃之更添一份沉稳谨慎,祁震跟在背后,一路向攀登,两人足足攀爬九千九百九十九层阶梯。   祁震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够知道这么清楚,这近万层阶梯,并非是指从正法殿后所攀登过的阶梯数量,而是在经过道统楼、去到云层之,所走过的阶梯数量。   而当祁震一直低着头攀登到最后一层阶梯之时,祁震心头自然浮现出十分玄妙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这里是混元台。”流光真人说道。   祁震缓缓抬起头来,触目所见,再无高出自己足下之山峰,云海涌动之间,只有偶尔几座山峰至高处,能够突破云海,宛如海礁石。   祁震知道天元峰的最高处,是混元台,自古以来,玄天宗一向只有掌门才能来到此处,也未曾听过有其他人能前来这个地方。   而流光真人好像看穿了祁震的所思所想,说道“混元台下近万层阶梯,乃是古之时便以大神通开凿而成,登之人,与世隔绝,肉眼凡胎难以窥见、神识无法探知。”   祁震脸色有些震惊,流光真人口的古,乃是三千年前天魔掠世之前的那个时代,可见玄天宗立世之久远。同时也说明,自己足下所踏的,乃是三千年的历史与过往,难怪流光真人刚才一路以来这么虔诚谨慎。   祁震不敢说话,流光真人继续说道“你现在此处稍待,我前去面见三圣。”   祁震微一点头,却是不知流光真人要怎么去面见三圣,因为混元台已经是天元峰最高处,四周事物几乎都是在自己脚下,而头顶除了蔚蓝天空,再无一物。   只见流光真人走开几步,来到混元台正央,脚下是一幅卷云图腾。流光真人一踏足,凌空而起,周身法力澎湃张扬,遍体生光,耀眼逼人,使得祁震不得不伸手阻挡光芒。   以祁震如今修为,普通强光哪里能够让他双眼不可直视,但流光真人身所发光芒,暗藏激荡心神的威能,让人难以承受,所以祁震也不敢直视。   流光真人与周围光芒这么绽放了数息时间,随即一阵浩大无边的灵气,好似天倾流而下的万丈瀑流,冲得祁震几乎立足不稳,要摔落下方万层阶梯。   祁震十分惊异,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精纯的灵气,仿佛一吐一纳之间,仅仅有充盈灵气,连供人类牲畜呼吸的寻常空气都没有。   这么浩大庞然的灵气,让祁震第一次感觉到,灵气不仅能够滋润万物、有助于仙道修炼,而且可以杀人于无形。若是祁震真的身处于这一片完全由天地灵气所充塞的世界,那么他也只能挣扎一小会儿时间,然后窒息而死。   而当光芒逐渐消失之后,祁震才敢慢慢睁开眼睛,这个时候他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孤身一人身处于混元台之,流光真人乍然消失。   玄天宗内传闻,三圣身处于混元洞天之内,那是一处完全与世隔绝的超然异境,而祁震经历过异境之行,知道那是需要莫大神通开辟的神境域,然而如今再见,则暗叹混元洞天更加神妙。流光真人在这片寂寥空无的地方,遁入到一片祁震根本接触不到、感应不到、完全立足于虚无之的异境洞天! 第261章 洞天   仙道之,对修士立足之地有着林林总总的分类。··小·说··首·发总领一个宗门根本传承之地,叫做道场,一个宗门大大小小的一切,都处在道场之。宗门道场与世俗分界,则大多称之为山门。若是宗门所占之地较广、门人较多,道场亦有内外之分,如玄天宗的五个外门道场,甚至容纳了数十万人。   而供门各个宗脉法脉继承者,则多称呼为洞府,同时对于散修而言,自身立足散居之地,也叫洞府。与道场的复杂情形不同,洞府是直接为修士清修、隔绝俗事的庇护之地,开辟洞府也不是简单地占山为王,而是需要移转地脉灵气,结布法阵结界,更甚者消失于世俗肉眼之,寻常人难以窥见。   如玄天宗的一百零八个洞府传承,则是州仙道最为典型、也是最为密集的洞府聚集之地,也是有赖于玄天山脉充裕无的天地灵气。   至于更深层的,则被称之为“洞天”。   仙道之的洞天,也有不同类型的区分,而且仙道七宗也各自有着自己宗门的小洞天,专门用来让门精英杰出弟子闭关修炼、或者长老一辈渡劫所用。   起天元峰那几乎与传说无异的混元洞天,玄天宗的玄天荒径更著名耀眼,几乎每一代玄天宗掌门,都在玄天荒径之闭关修炼过一段时日,为日后境界飞涨打下极为优异的基础。   然而并非所有洞天都如混元洞天这般,完全立足于虚空之、遗世独立的异境,而是依靠门炼神境高人,以转移空间的神通,在宗门道场灵气枢纽喷薄之处,耗费时日开辟的洞天结界。   如神农谷的建木墟、苍云剑宗的凌霄台、紫宸楼的星河道等,都是自宗门创立至今,几代人花费无数心血才开辟的洞天结界。   这些洞天结界本身也无法以寻常五感察觉得到,即便随意行走经过,也根本摸不到洞天门户所在,只有修炼其宗门秘法、得授寻觅门户的心法口诀,才能够进入内。   而且洞天结界基本不会容许有门人常年居于内,只是依赖内无尽灵气与妙环境,有助于修炼。   像这些洞天结界,本身的开辟是以宗门秘法传承以及借此领悟的神通而开辟,后世的门人弟子在内修炼,可以参详领悟得到的,绝对不亚于师长教导,而是异常直观地认识宗门传承本身。   祁震没有去过任何洞天结界内,而玄天宗的玄天荒径他也有听说过,据说其门户是在天元峰的山体之,至于里面是何等情形,则不是祁震能够知道的了。   毕竟玄天宗的传承独特而异,也不是所有门人都需要进入玄天荒径修炼一番,而像祁震这种修为境界进步飞快的,反而是快得连进入玄天荒径的机会都错过了。   祁震自己不知道,流光真人与溯光真人当初都曾经考虑过让祁震进入玄天荒径之修炼,好尽快提高祁震的修为境界,但事实祁震的进展他们所想象得还要更快、更高,所以祁震与玄天荒径倒是无缘了。   虽然没有进入玄天荒径,可是祁震这次所见识到的,恐怕是州仙道最为神秘、最为幻瑰丽的所在。   流光真人在半空消失之后,只残余了些许法力与灵气波动纠缠在空气,随意动荡,祁震等了一会儿,在原地盘坐不动,试图释放自身神识以查探。   而当祁震的神识稍有张开之时,一阵强烈的冲击印入了祁震的脑海之,祁震吓了一跳,准备收回神识,却发现这种冲击并不强烈,只是来势迅猛、内容并不驳杂。   祁震神识之所感受到的,并不是混元洞天的门户,因为祁震根本察觉不到自己下左右有什么法力或者灵气以特殊方式排列的情况,但是位于这混元台,祁震的神识好像被无形扩大了数倍范围。   以祁震如今的修为,不以神识查探精妙来算,而是单纯以扩张范围的极限,祁震的神识可以查探到二十里外的事物,但是到了那个距离,祁震能察觉到,起码也要是一棵两丈高矮的树木,再细小一点的东西恐怕会无法察觉。   然而现在,祁震的神识一下子扩张到了近百里方圆,好像整个玄天山脉都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   不过正如混元台的高度俯瞰周遭一般,祁震所感应到的,主要都是浮动的云海,并不是整个玄天山脉复杂地形。   祁震只疑惑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自身神识的变化,必定是与混元台特殊环境有关,此地乃是前往混元洞天的“路径”,而且也是玄天山脉方圆百里的至高处,乃是地脉灵气生发扬的极限之处,莫说是神识,即便是法力,在这个地方也会被无形强大化。   祁震盘坐于地,右手指尖轻轻抚摸,指肚之间一阵火花闪烁,然后爆散出一团火球,瞬间升腾到方,然后很快消失不见。   祁震所做的,只是以自己霞光一式的方式,将焰光炎流的一部分独立施展,跟五行法术火属法术有些类似,而且只是稍微催动了一下法力,能够营造出一丈有余的熊熊火焰,要不是祁震立刻收回法力,恐怕会引火烧身。   “自异境一行,我已有混元境界修为,此处又是混元台,嗯……果然有几分机缘巧合。”祁震低声说道。   仙道修炼境界次第的划分,到底是谁所创,已经无从知晓了,至少在霸仙老人所处的岁月,炼体境、炼气境、炼神境、炼虚境都是已经确然存在的大框架。当然还有霸仙老人生前念念不忘的炼道境,但是那离祁震太过遥远,以祁震如今的见闻,炼神境已经是州仙道可以摸索得到的巅峰,炼虚境对于大多数修士而言,只不过是玄天宗为了颂扬三圣和营造仙道魁首地位所创造的修为境界。   但是祁震却明白,炼虚境不是凭空捏造,玄天三圣也不是神话传,霸仙老人破碎的记忆之,还有着玄天三圣十分模糊的印象,只不过祁震只要稍加意念去触及这部分记忆,会神智动荡、精神混乱,所以祁震一直没有细加思考,但是也明白,玄天三圣是真实的存在,至少在古便已经存在。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祁震打算与丽水凝两败俱伤之后,祁震的意识便遁入迷茫混沌之,再度苏醒之时,已经是身处异境之,但当时神智内藏,行为举动不由自己操控,好像蜗居在一处黑暗斗室之,朝外看着一个窗户,而这方斗室之外,便是当初那个浑浑噩噩的雨亦辰。   祁震和雨亦辰,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关系,连祁震自己都说不清楚,但是他却知道自己是如何摆脱雨亦辰这个身份、重新变回祁震的。   当初那个叫白二方的外门弟子袭击任红衣之时,雨亦辰抱住了任红衣,并且沾染到了对方的血液,在那个时候,祁震觉得自己周围的那方黑暗渐渐消散,肢体运动的感觉重新回归自己掌握,五感之触也慢慢恢复到正常水准。   更加妙的是,当祁震感觉到自己重新变回“人”之后,武脉之竟然流淌着一股与之过去完全不同的气息,既混杂着武斗真气的霸道猛烈,同时又带着先天元气的清澈质朴,所以在异境一路的各种行为,其实都是祁震在试验自己的手段。   祁震心明白,这是自己在某种机缘之下,突破到了炼气境七阶的混元境界,真气与元气收摄已经完毕,两者互相交融,勃发生机。   但是祁震也有些疑惑,混元境界最大的问题在于突破境界之时,有着气血溃散流失的危险,所以对于先天境界尚未圆满的修士而言,不会轻易试图突破,而祁震自己之前没有做好想到的准备,至少在心理也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可是在雨亦辰这个身份渐渐苏醒之后,祁震察觉到自己脑海深处多出了一道内容玄妙的神识,一时之间无法解读,只能感知到内的一丝浮光掠影。   神识传讯,并不是简单的语言字,而是带着修士本身所见所闻,甚至还有情感波动、是非判断,尤其是炼神境修士的神识传讯,更加精妙绝伦。   但是在此之呢?祁震脑海之的那道神识,简直可以说是一方妙世界的推演变化,神识之内容的驳杂反复,甚至让祁震不敢轻易触碰,否则会有激荡脑海、损伤神智之患。   不过祁震有一丝熟悉之感,这种熟悉感是来源于残存在《霸仙真解》里面的记忆,与玄天三圣有着莫名的类似,所以后来告知了流光真人,所以流光真人才会将他带到混元台这个地方。   祁震内心也在不断思考,玄天三圣对于玄天宗、对于霸仙老人、对于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态度?   要说霸仙老人对玄天宗或者玄天三圣有什么好感,祁震绝对不会这么认为,而且祁震知道,《玄心鉴》的正本,在混元洞天之,也是三圣神通法力所化,霸仙老人当初遗愿是要祁震夺得此物。   祁震暗自叹息,自己如今修为境界虽然进步飞快,可是离炼神境还有一段艰苦道路,其后的进境,更是举步困顿,想入混元洞天之,谈何容易?加玄天宗对自己栽培之恩,祁震也不会有任何有损玄天宗的行为。   祁震内心矛盾,若没有霸仙老人一丝神识法力最后的帮助,祁震此生此世都与仙道无缘,而且很有可能现在的祁震,已经死在天生山,与祁家列祖列宗同葬于坟丘之下。自己一生仙道机缘的开端,都是由霸仙老人所传承指引,没有霸仙老人,绝对不会有如今的祁震。   “唉,想这么多干嘛!”祁震一拍大腿,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第262章 圣闻   祁震在混元台只待了不过两刻钟时间,便突然觉得周围风云涌动,地脉灵气生发渐趋极限,心便知流光真人或许要从混元洞天返回。   祁震稍微退开,只见混元台数丈凭空光华绽放,周围好似雷霆浪涛涌动的闷响,周围空气都为之震动,再一息,流光真人身形便乍然出现,安稳落在混元台。   除了流光真人本人,他手边还带着另外一人,祁震定睛观瞧,竟然是青岚宗的丽水凝长老。此时的丽水凝闭目盘坐于地,七窍尽封,不露半点神气,若没有神识查探,恐怕会以为丽水凝已经变作一具尸体。   “掌门真人,这是……”祁震不禁发问道,当初在馨园之,他试图与丽水凝同归于尽,然后事后情形如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流光真人放下丽水凝,先是吐纳一番,然后对祁震说道“坐下吧,我与你慢慢细说。”   祁震与流光真人对面而坐,流光真人看了丽水凝一眼,说道“这一次是你之大幸、也是玄天宗的大幸。玄天三圣修为高绝,早已不问世事,甚至连玄天宗的传承安危,大多数时候也不放在心里,可是当你这名霸仙传人出现之后,三圣多少也将视线聚集到你的身,馨园激变,三圣暗留意,将你与丽水凝同时以大神通转移至混元洞天之。”   “原来弟子曾经到过混元洞天?”祁震惊讶问道。   流光真人点点头,说道“三圣神通之玄奥,即便是我也无法望其项背,你当初在馨园之拔离真气种子以攻击,全身气血几近溃散,三圣将你肉身炉鼎护住,却暂时不能让你神智主导肉身,否则伤势爆发,则无可挽救。”   祁震问道“莫非这便是雨亦辰身份的来历吗?我记得当初以雨亦辰身份行走在异境之时,没有半点修为,原来是三圣为了护住弟子肉身炉鼎。”   流光真人去了一趟混元洞天,似乎对祁震在异境之发生的事情一目了然,于是继续说道“其实也是多亏你自己修炼勤勉,你武道修为已臻炉火纯青,武魂外相合你所思所行所愿,也唯有这样,才方便了三圣以大神通点化,以形神合一之法,炼造出雨亦辰这个特殊身份行走于异境之,才免得天元论会我玄天宗弟子被天魔多加屠戮。”   “这是弟子分所应为。”祁震受玄天宗栽培,而且也有流光真人托付去应对天魔劫数,祁震自然尽力去做,而且作为曾经直面天魔的霸仙老人的传承者,祁震似乎也觉得自己无形之担起了对抗天魔的职责。   然而流光真人却没有给祁震多添加任何负担,语气平和道“无论是谁,面对域外天魔的侵扰,都有责任挺身而出,我并不希望你将所有责任和劫难都一人担下,这不是能否做到的问题。想必你也看得出来,如今的玄天宗,乃至于天下仙道,对天魔、对未知的劫难几乎是毫无应对的准备,这种要颠覆仙道、摧毁天下的灭亡危机,竟然毫无一人有愿心要迎难而。我托付你灭杀天魔事由,本想让门年轻一代的弟子以你为标榜,面对天魔之时,不畏不惧,然而现实确实要我等计划更加严重。”   祁震脸色不变,毕竟他也只是玄天宗一名普通弟子,或许他的修为进境与成都非常突出,可是他不觉得在如今环境与危机之下能其他人优越多少,于是他回答道   “仙道贵生,而且珍视自身有如天下之重,和平日久、安乐时长,一旦逢危机临头,容易先行避劫之事,这也怪不得他们。”   流光真人轻抚长须,眼望周围云海,语重心长地说道“当年仙魔大战彻底爆发前夕,仙魔两道对抗虽不至于十分激烈,但总体还是两支彼此敌对的势力,直到后来魔道第一人横傲江出世,统合天下魔道、挑战仙道七宗,两方对抗才彻底进入白热化。当时的修士,大多都有一种忧患之感,唯恐仙道传承此断绝,即便是我、以及你的师父溯光真人,在年幼入门之时,多少明白这一点道理,所以日夜修炼不敢有所松懈。”   “然而当今之世,魔道彻底覆灭,余孽不过是让门弟子试炼的对象,难以泛起风浪,仙道顿失大敌,无数仙道修士认为从此便可无忧,即便在玄天宗内,那些经历过仙魔大战的长老首座,也已经被安乐软化心智,不复当年勤勉,如此师辈教导之下的门人弟子,又能有几个懂得危机险峻?”   说到最后,流光真人语气之竟然有一丝自嘲之感,连祁震也听得出来。   “你可知,当年我甫接任玄天宗掌门之位不久,意气风发、心豪气张扬,发誓要讲天下魔道摧毁殆尽,经历数年统合与绸缪,魔道六门被我埋伏追击、包围剿灭,连魔道传承都连根拔起!当年之事,让我与玄天宗声势大涨,可是如今看来,真真应了那句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祁震看着流光真人淡然之略带一丝迷茫的神色,内心也非常复杂,但是也劝说道“魔道行事邪恶血腥,弟子也曾在天南之地遇见过魔道之人,深知当年魔道为祸之深,掌门真人剿灭魔道,乃是替天行道,让天下苍生得受安宁。”   “可千万别说我是替天行道。”流光真人笑着说道“若是无知的凡夫俗子,狂乱妄言还则罢了,我等仙道修士,既然知道天之阔、地之深,更不能妄言天地,替天行道……我流光不敢啊……”   “但是这也无法磨灭掌门真人的功绩,也必定会被后世所敬仰!”祁震赞扬道。   “类似的好话我这百年以来听得多了,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了,你也不必多说了。”流光真人收起笑容,以他的身份地位和经历,对世间荣辱早弃之不顾。   “今天带你来,除了让你清楚自己身变化的来龙去脉,同时也是要告知你一件事。”流光真人神色一正,说道“三圣对你的关注,不代表玄天宗对你的看法。虽然玄天宗的传承根本来自于三圣,可是后人成衰败,在于后人自身,三圣境界远你我要高,你不要因为三圣一次救护援助而自得意满,更不要将此事随意宣扬。”   “弟子明白!”祁震知道,三圣对于众多玄天宗弟子而言是神话传说一样的存在,若是祁震生还被人得知与三圣有所关联,恐怕会引起玄天宗内更大的动荡,甚至影响众多门人弟子心性,不利于日后修炼。   玄天宗在对门人弟子的修炼大体,虽然基本都是一视同仁,可是落到细节之,除了师长本身的教导水平以外,宗脉传承的丰厚与否,也是无形之影响了其弟子日后的成高度。   而祁震有着这么疾速的修为进境,除了他自己的《霸仙真解》确实非同凡响以外,流光真人等刻意栽培也是很重要的关键,而如今祁震也因为这样的原因,被众多玄天宗门人嫉妒排挤,若是再有三圣之事露出风声,恐怕不仅祁震,连流光真人统御宗门的地位也会受到极大的质疑和动摇。   流光真人其实也非常明白祁震绝不会对外随意宣扬,可是事关重大,而且作为玄天宗的掌门,他的行事角度注定不是如三圣那般高高在、毫无顾忌。   流光真人点点头,说道“我了解你,不是那种喜欢口舌争锋张扬之人,然而眼下还有一事……”   说罢,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一旁气息紧闭的丽水凝,祁震问道“丽水凝长老被天魔附身,如今情况如何了?弟子倒是没有察觉到有天魔消磨生机的那股诡异气息。”   流光真人感叹道“三圣神通超绝,竟然将丽水凝神智之潜伏的天魔消灭于无形了。”   祁震惊叹道“竟能如此?那能够救治那些被天魔附身的其他门人弟子?”   流光真人摆摆手,说道“此法三圣已然传授给我,但可惜的是,天魔狡猾,与附身之人神智融为一体,若非丽水凝长老已有炼神境修为,三圣恐怕也无法保住她的性命。若是用在那些弟子身,恐怕作法之后,是一具行尸走肉,呆立不动,只剩下一具无法思考言行的空壳。”   “这……怎会如此……”祁震皱眉,没想到天魔手段如此难缠,连玄天三圣都没有办法。   流光真人安慰道“天下无绝对圆满之事,三圣也已经尽责,我们后人无法指摘,但眼下丽水凝长老生机尚未断绝,你觉得玄天宗应该怎样处置?”   “掌门真人是问弟子吗?”祁震疑惑地指着自己问道。   流光真人笑道“难不成这里还有别人能答话?”   祁震脸苦笑,侧眼看了看丽水凝,若是她能够答话,哪里还用得着流光真人费尽心机。   “将丽水凝长老归还青岚宗,这是必定的。”祁震说道“毕竟是青岚宗的长老,身份贵重,我们不可能将其长留门内、也不可能永远瞒着青岚宗。”   “不错,这是自然。”流光真人点点头。   然后祁震继续说道“然而丽水凝长老现今情形……弟子经历馨园激变不仅生还、而且修为境界再进一步,但同样的当事之人,丽水凝长老却连生机都难以保障,无论我等怎么解释,与青岚宗的关系必定产生隔阂。青岚宗失去一名长老,这是无法补偿之事……若是以天魔推脱,似乎也不成……”   祁震一时觉得,无论怎么解释,青岚宗以后都不会对玄天宗和祁震有什么好眼色了,更何况他的妹妹祁雨是在青岚宗之内,他实在是觉得左右为难。   这个时候,流光真人却说道“既然欠了青岚宗一名长老,那不如还她们一名长老。” 第263章 轮转   祁震眼神之充满疑惑,对流光真人问道“掌门真人,弟子不太明白,何为还一名长老?”   流光真人乐呵呵地笑道“刚才在正法殿,不少长老首座对你在天元论会的行为颇有不满,为了平息他们的怒意,我做了一个决定,便是让你为玄天宗损失的门人重新找到可以替补之人。 ”   祁震有些明白了,流光真人固然是想维护他自己,可是也无法完全将长老首座们的怒火全然消弭,而且玄天宗的损失也是实打实的,不可能这样轻易揭过。   “可是,掌门真人,那已经死去的三位玄天宗门人,弟子还可以尽力去弥补已有损失,但青岚宗的一位炼神境长老,弟子恐怕力有未逮。”祁震不免还是担忧道。   “哦?你是怎么想的?”流光真人反过来问祁震的想法。   祁震思考了一下说道“弟子出身天南之地,若是花费时日,或许能找到几个根骨优良、有修炼天赋之人,使其拜入玄天宗的门下,但奈何弟子眼界短浅、见闻寡薄,自己都还没有修炼到炼神境,哪里有资格让别的宗门凭空多出一位炼神境的长老呢?”   流光真人点点头,说道“最近天南之地风波渐起,我欲派遣门人弟子前往,你也在其行列,届时你的确可以寻觅几名资质优良、心性品性佳之人做玄天宗的弟子,至于青岚宗方面,你自己再想想,你真的没有丝毫插手之地吗?”   流光真人这么一问,祁震好似浑身打了个激灵,他立刻明白了   天南之地的丽雪芳渊,这是早在祁震还身处天南之地时,云笙长老便已经有所计划安排的目标,同时也是祁震即将前往的地方,而且丽雪芳渊眼下慢慢成为州仙道关注之地,不少宗门都派遣门人前往,玄天宗自然也不例外,这件事在玄天宗内部,已然渐渐传开。   但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祁震曾听张广野老人传递云笙长老的话语,说是能够解除丽雪芳渊封禁之人,乃是祁震同父异母的妹妹祁雨,而祁雨也的的确确是身在青岚宗之内,祁震从各个方面旁敲侧击得到的消息,祁雨的修为境界,似乎颇为高深,日后在青岚宗内必定占据一席之地。   丽雪芳渊,很有可能藏有某件先天至宝,与青岚宗和祁雨多少有着几分未知的关联,然而也是玄天宗未来应对天魔的所需求之物,但同时,流光真人却是暗示祁震让祁雨日后要有突破炼神境的机缘,而且这个机缘还是祁震所给予的,不能假借人手。   祁震有些疑惑,自己哪里有这机缘与能力,使得自己多年未曾见面的妹妹,可以突破炼神境修为,更根本的问题是,祁震自己都还没有这般修为境界。   见祁震神情变幻,似乎陷入了某种深层次的思考,流光真人向一旁望去,看着丽水凝长老,说道“丽水凝长老恐怕没有多少恢复的机会了,即便天魔之事非两派所乐见,但如今情形,青岚宗下必然对我玄天宗有所迁怒,而且会更加直接针对你。但凡事的好坏都有可以转化的机会,而你妹妹在青岚宗的地位则是一大契机。老实说,无论你祁震是否存在过,若发生类似之事,祁雨都会是我们关注的重点,只不过如今有你在了,一切由你出手会更加方便,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还请掌门真人教诲。”祁震行礼道。   流光真人细心说道“祁雨的母亲与青岚宗有几分关系,这一点想必你有所了解,然而你或许不清楚,青岚宗认为祁雨乃是创派祖师轮转之身。”   “轮转之身?弟子听说,那可是需要炼神境修炼到极深境界,而且还要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才有可能做到的大神通啊!”祁震非常惊异地说道。   轮转之身,与世俗凡人神话之了解的转世之说,有几分类似,然而对于仙道人而言,此生一世,修成则成,不成则回归天地自然,寻常魂魄驻守肉身,一旦肉身生机衰竭,魂魄自然消散天地,几乎没有收摄整化的可能,当年也只有魔道六门之一的阴神教能够以大神通摄取刚死之人的魂魄为害,但同时也是因为这一点阴神教成为魔道六门里最早被消灭的一个魔道势力。   流光真人则多加解释道“呵呵,你或许不了解,那并不是炼神境之可以达到的事情了,那可是炼虚境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祁震脸色充满震惊,他只是在一些仙道典籍之偶尔见到过轮转之身的说法,却没有太过具体的解释,至于《霸仙真解》之,那也不是祁震现今修为可以触摸得到的境界。   “当年青岚宗的创派祖师已经达到了炼虚境吗?那岂不是如玄天三圣一般?为何还会……”祁震赶紧问道。   流光真人却是一摆手,说道“你我修为皆未至,切莫妄言,否则对你日后修炼也没有好处,但我可以告诉你,青岚宗的创派祖师,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   祁震脸色发怔,说不出话来,而流光真人则继续说道“她们两人乃是孪生姐妹,所修功法也是相当特,只可惜突破炼虚境时,渡劫不慎,肉身炉鼎尽毁,姐妹元神混而为一,窥见一丝转生之机,至于为何会降生在你妹妹祁雨身,我也尚未悟透。”   照理来说,流光真人所说的事情,乃是青岚宗内绝对机密,恐怕是只有代代掌门相传之事,至于流光真人是怎么知道的,恐怕也只能追溯到青岚宗创立最初与玄天宗的关系了。   但是祁震不敢细问,其实他问了,流光真人也不会细说下去,于是他转而问道“既是如此,那也是我妹妹天生机缘,我该高兴,但要如何让她突破炼神境,弟子还是不明。”   流光真人直视祁震双眼,没有说话,祁震也不敢有别的动作言语,更不是斜视其他方向,这样迎着流光真人的视线,仿佛自己的心神都被流光真人摄住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流光真人才说道“换做是他人,有一个妹妹可以修炼到炼神境,内心恐怕都不知道会兴奋喜悦到什么程度,而你虽有喜乐之感,却并不躁动。”   祁震摸了摸后脑勺,说道“修为修为,自修方有为,他人无论怎么样帮忙,都是有限度的,根本还是需要靠自己,宗门师辈虽有传道解惑、提携点拨之功,却不可能替人修炼,所以祁雨妹妹的成多高,毕竟是她自己的努力,当然,她若是真能修炼到炼神境,我这个哥哥自然是高兴的。”   “嗯,不错,这样的想法才是修士应有的。”流光真人赞许道,于是伸出一手,捏剑指,闭起双目,对祁震说道“现在我以玄道天音传你一句话,在遇见你妹妹祁雨之后,逢适当之时,原话传授于她。”   “弟子谨听!”祁震收敛心神,身形端正。   而流光真人没有张嘴说话,周身法力有规律地波动,然后围绕祁震周身,空气也为之震动,似乎像是极为遥远处传来的钟声,却又听不仔细,但是在祁震的耳边,却响起了一句话,不断重复   “琴既无弦,何必强续;********,何方天籁。唯心七窍,扰耳五音;双生混一,轮转今生。”   当祁震睁开眼睛,耳边话语声结束之后,便发现周围景色已经是黄昏斜晖,流光真人站在不远处,背对自己,远眺云海变化。   祁震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对流光真人作揖行礼,说道“多谢掌门真人,弟子定会择适当时机,传授此番法音。”   流光真人转过身来,说道“你尚且处于禁授一年之罚当,玄道天音乃是门秘法之一,既是我作出的惩罚,我身为掌门自然不能知法犯法,所以刚才那道法音,乃是独立于你脑海耳识之,只要你稍微催动法力,便可将其传于祁雨,至于时机,你自己掌握便是。”   “是!弟子遵命!”祁震非常感动,流光真人这样不仅仅是帮了自己,也是对祁雨有着莫大的帮助,他哪里会不感激流光真人。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山吧。”流光真人轻轻催动法力,周围风云聚敛,轻轻托起盘坐于地如石像的丽水凝,准备离开混元台。   这个时候,祁震却开口问道“掌门真人,弟子还有一事请教。”   “何事?”流光真人脸色却是带了点恶作剧一样的微笑,与他一贯的严肃不符。   “弟子的佩刀‘劈道’,也在馨园变故之失落,不知……不知掌门真人在混元洞天之可否寻到。”祁震有些担忧,毕竟“劈道”跟随自己一段时日,仿佛是自己一部分,如今背空空,好似自己内心也缺了一部分。   流光真人笑道“我从离开正法殿的时候,一直等着你问这句话,没想到来到最后你才问这件事。”   祁震脸微露苦笑,而流光真人则脸色恢复端正,说道“你的佩刀乃是灵质铁作凝聚而成,天地造化所成,除非参悟类似神通,否则难以破坏其造型结构。当初三圣将你转移出馨园之时,你肉身炉鼎几近崩离分裂,三圣以大神通,将‘劈道’化为一道造化之气,与你形神合一,这才保住你的性命,否则你以为混元境界气血溃散的劫数,是谁都可以这么轻易避过的吗?”   “原来……‘劈道’一直都在弟子身?”祁震摸了摸自己胸口,却没有感觉到“劈道”的存在。   流光真人笑道“你刀法武道虽然通玄,但毕竟局限于兵刃本身,‘劈道’也仅是兵刃,而非法器,若你能够参悟其道理,从自己身将‘劈道’化出,那修为境界则有再进之机!” 第264章 解释   当流光真人将丽水凝归还给滞留在玄天宗的念白渔长老之后,青岚宗方面并没有预计之的谴责或者异样态度,反倒是在天元峰借了一处小院,将丽水凝仔细照顾了一番之后,过了四五日低调离开。   而在念白渔和几位一同赶来的青岚宗弟子即将离开的那天,她们通过流光真人,找到了祁震,有了一番交谈。   长门天元峰有足够多待客的院落,但念白渔却是与祁震约在了云霞阁,当他再次来到云霞阁内,看见那位之前慢待自己那位肥胖管事,祁震没有多看多说,反倒是直接进了阁。   而当那位肥胖管事得知自己之前没有好好对待的一个“小毛头”,竟然是玄天宗内大名鼎鼎、同时又是凶神恶煞的祁震之后,他已经吓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这位肥胖管事祖是玄天宗一位长老,因父辈福荫得以拜入玄天宗门下,可是修炼天赋并不突出,只好让他留在云霞阁招待来往修士,或许能从得到几分机缘。也因为如此,这位肥胖管事可谓是见惯了仙道之各种身份高贵、修为深湛的人物,所以一开始对表现平凡的祁震,自然是有所看扁。   当祁震迈入云霞阁,不仅这位肥胖管事,连一些侍奉各路修士的下人,也彻底安静下来,没有一人胆敢说话,好似在祁震身旁,总有一股汹涌杀气缠绕不止。   祁震当然没有理会他们,可是也懒得打招呼,径直走入内,找到与念白渔长老越好的静室之,轻轻敲门。   听见屋传出一个清脆声音“请进。”   祁震一正衣衫,如今的他已经换下了外门弟子的杏黄道袍,而是回霞风洞府换了自己一件常服。   而当祁震进入静室之后,眼前却突然闪来一个白影,随即便是一阵香风扑鼻。   念白渔的形容外貌要祁震想象的更年幼,青岚五姝之,祁震在天威谷武时见过霜碧玉,神色柔和而明媚,仿佛全身下都泛着一股让人安心的绵绵光晕;丽水凝则是恬淡如水、清丽而不乏染化之姿,可惜如今已经气息尽封、物是人非;至于念白渔,则是俏丽脱俗,有如青春少女,让人触目便自觉心生活力,似乎无形随之起舞一般。   “晚辈祁震,拜见念白渔长老。”祁震微微行礼,自从经历过丽水凝的事情之后,祁震对于这种孤身一人与他派长老独处的事情,多少有一些忌讳。   念白渔与祁震的距离很近,好像一堆亲密之人,红润的小脸靠了过来,仔细地盯着祁震的脸庞,眨了眨水汪汪地双眸,十分好的模样。   “你好象有一些害怕?”念白渔站直身子问道。   “不敢。”祁震虽然尽力掩饰,可是言谈之,还是免不了带出一股冷意,倒不是祁震刻意为之,而是如今祁震言行并不如过去那样平和。   念白渔看见祁震这番情形,有些遗憾地说道“丽水凝长老的事情,我们青岚宗也的确有几分失策,是疏于防范了。丽水凝长老如今情形,你应该也清楚了吧。”   祁震与流光真人一同前往混元台的事情,长门之无人知晓,更别提在此做客的念白渔了,不过祁震还是说道“晚辈听说了,气息尽封、修为难保。”   祁震说的话多少有些难听,然而念白渔并没有在意,反倒说道“经历了这种事情,算丽水凝长老没有遭此劫难,恐怕在天下修士面前也要承受相当罪罚,而你如今无事,我希望你不要因此怪罪丽水凝长老。”   祁震眼神微露惊讶,随即正容道“晚辈自然不会,此事根本乃天魔作乱所致,非长老与青岚宗本意。”   念白渔露出了与年轻相貌不一致的悲悯神情,说道“这便是如今症结所在,无论是你、还是我们青岚宗几个管事的姐妹,又或者是流光真人,都明白这件事情没有可以怪罪的人,追根溯源本是无解之事。可是青岚宗失去一名长老、她的门人弟子和受其恩惠之人会怎么想?馨园之,因为你们两人相斗而受伤的玄天宗门人、其后因天魔现世而伤亡的弟子,他们又会怎么想?”   祁震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一派掌门或者掌权之人,虽然其权威确实极重,但当门声势与自己试图推向完全相反,那么则有可能被反向而来的声浪所挟持,不得不作出某些所谓“应众人所愿”的决定。   念白渔继续说道“你的成、你的进步,其实天下仙道都有目共睹,州仙道数千年历史,从未出现过像你这样进境神速之人,你或许不知,天下间已经暗有传闻,说你是天魔劫数的应劫之人,我不敢说这是对你有利之时,可因当下形势动荡而想将你铲除之人,当今天下却有的是,而我想说的是,这些人当,绝对没有我们青岚宗的人。”   念白渔的语气非常诚恳,而祁震也知道,仙道修士、尤其是炼神境高人,言行内外如一,没有说谎的可能,否则会折损心境,影响修为境界。   祁震长出一气,肩膀无形的担子好似轻了不少,说道“念白渔长老能够这样说,晚辈心喜悦,也非常感激青岚宗的赏识……但是,丽水凝长老的弟子,恐怕对祁震不会有什么好眼色。”   念白渔耸了耸肩膀,不太在意地说道“我们自会约束丽水凝长老的弟子,这个你大可放心。”   祁震眼神却是变得坚毅起来,说道“或许晚辈有所冒犯,但是我有一个请求,是让丽水凝的长老知晓,是祁震还得她们的师父如今这般模样,若心有仇怨,大可前来寻我祁震复仇,我祁震绝不避让。”   念白渔神情微变,没有太多震惊或者赞许,反倒是有几分疑惑,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应该知道,眼下情形不应该是两派仇恨增长的时机,而且你的言行,并不是代表你自己一个人。”   祁震点点头,说道“晚辈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有这么一个请求。晚辈深知失落尊长的痛心之处,若毫无发泄转移之机,且不说有损修为心境,恐怕日后还会落入天魔窥视之,导致更多的悲剧。”   “哦?听你的话,似乎对天魔潜伏神智有些许心得?”念白渔好地问道。   祁震谦虚摇头,说道“晚辈不敢说有所得,只是十分模糊蒙昧的知觉,唯有圆融通明之心境,方能避免天魔窥视,若是仇怨不消,反而暴露缺陷。”   “心境之说,飘渺难测,世情变幻莫测,若无大定力大智慧,则无抱守澄澈心境、照显元神的机会,你如今修为则有这般见地,难得、太难得了,可惜,你是男子,不能入我青岚门下。”念白渔倒是有另外一番遗憾。   祁震有些苦闷,他只听说过女子遗憾没生而为男子,却是第一次听到反过来的说法,于是只好说道“我家小妹已经拜入青岚宗门下,还请念白渔长老多加照拂。”   念白渔哈哈一笑,说道“这下你的名号可是传遍青岚宗了,也不知道你的妹妹是怎么看你这个多年不见的大哥。”   祁震脸倒是没有什么笑意,说道“她不责怪我好了,祁雨妹妹与祁家来往极少,若论亲疏,青岚宗乃是赐养赐成者,我这个大哥没有什么说话的余地。”   念白渔很是亲近地拍了拍祁震的肩膀,说道“你不用这样想,祁雨不是那种纠缠无尽之人,只要稍加点拨,世事通明、观若掌纹,她会理解你这个大哥的。”   “那多谢念白渔和青岚宗多位长老的教导了。”祁震行礼道。   念白渔会心一笑,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这次来是要告诉你放宽心,青岚宗不会对你采取什么手段,是是非非,修为越深越看得清楚明白,至于你所说的让丽水凝长老门下复仇之事,我回门会与掌门和其他长老细细讨论,无论结果如何,都会给你一个明确答复,在此之前,我们会约束好门人弟子。”   说完,念白渔背对着祁震,随意挥了挥手,示意离开,祁震没有说话,而是深深鞠躬作揖,表达了自己最大的敬意。   之前祁震来云霞阁前,祁震内心也有几分忐忑不安,无论丽水凝长老是因何原因袭击自己,最终结果却是自己生还、而丽水凝长老生死难测,这多少会让青岚宗对祁震产生足够的恶意,如今看来,仙道高人行事果然不同凡响,另有一番玄妙和通彻,不会无穷无尽地纠缠,更不会让仇恨怒火伤了自己修为心境。   祁震深深呼吸了一番,好像自己触目所见的景色都光明了些许,至少日后不会有更多方面针对自己,或许还能找到支持自己的人。   而在祁震即将离开云霞阁之时,那位肥胖管事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木匣,见他眉目含笑、却是颇为滑稽,听他说道“祁震师兄,这是小弟收集多年而来的玉肌香,凡定坐前点燃一根,可燃烧三日不息,能够滋养形神,不受心魔所扰,并且对驻容一途颇有效用,还请笑纳。”   祁震看了看这个肥胖管事,他倒是不至于对这样的人有怨恨之心,今日之成,有他无他都一样,不过当对方说道此物对驻容一途效果显著之后,他脑念头一闪,问道“此物对没有修为的寻常人有用吗?”   肥胖管事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有用有用!功效绝对不会打折扣,这匣之香,若是让世俗之人使用,相当于炼气修士驻容数年之功,几乎可以此生容颜不改了!”   听他这么说,祁震倒也觉得此物颇为珍贵,于是说道“好吧,此物我收下了,你也不用害怕,今晚好好休息吧。”   说完,祁震抱着木匣,轻松离开了云霞阁。 第265章 告别   祁震在离开云霞阁之后不久,便在青石平台碰见了神农谷的栖梧桐长老和丹华真人,祁震快步迎去,行礼道   “见过栖梧桐长老、丹华道友。 ”   神农谷的两人也各自回礼,祁震问道“两位还没有离开吗?对了,丹华道友,金阙长老那边……”   丹华真人笑道“我与栖梧桐师叔这几日为青岚宗的丽水凝长老治疗……唉,这事不谈了,我昨日去过成器殿找金阙长老,他说把鼎炉留在他那里好好研究,反正此物留在神农谷也无大用,所以我便将其留给金阙长老参详,今日正准备离开。”   丹华真人在跟祁震说话的时候,也忍不住下打量了祁震一番,经历了馨园变故,丹华真人一度也为祁震的生死非常关心。   栖梧桐在旁边走过来,说道“看你这小子挺坚挺的嘛!我们去看过丽水凝了,内外交感断绝,此生能否挽救过来还是一说,但至少修为境界是保不住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是怎么样活过来的?”   关于祁震怎么样在馨园之生存下来,这几日玄天宗之内讨论不断,毕竟与之一同的丽水凝生死难测,而且也波及了不少玄天宗弟子。   然而这个问题直接去问祁震多少也有一些不合适,而且可能事关玄天宗的某些秘密,栖梧桐性格大方自然,完全没有顾忌一旁丹华真人眼神紧张示意。   祁震微微行礼,说道“多谢栖梧桐长老的关心,我也是一时幸运,被强烈冲击震出天元峰外,被高人救治,方能保住性命。”   祁震并没有说谎,他从流光真人那里得知自己在失去意识的一段时间当,被玄天三圣以大神通挪移空间,去到混元洞天之,而那里恐怕不是天元峰之的任何一处地方了,至于那位“高人”姓甚名谁,哪怕问祁震,也问不出半点信息。   栖梧桐点了点头,自顾自地说道“倒是妙手回春,要换做是我,可没有把握将经历过这么激烈冲击之下的你回来。”   栖梧桐没有直问是谁救的祁震,可是天下仙道最擅长救死扶伤的神农谷长老居然说救治手段不如别人,那可想而知能保住祁震和丽水凝性命的人,修为法力是何等的高深。   “祁震道友经历一番磨难,修为境界也见长了。”丹华真人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祁震的修为,语气之有一些惊讶。   祁震微笑没有说话,栖梧桐却是大力拍了一下丹华真人的肩膀,使得他踉跄了一下,然后说道“既然这样,还不努力修炼?这次来玄天宗,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丹华真人苦笑道“师叔,我一直都清楚玄天宗优秀门人辈出。”   栖梧桐哼哼地笑了几声,然后看着祁震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去天南之地?”   栖梧桐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想必他们已经知道玄天宗要组织门人弟子前往天南之地的丽雪芳渊,而祁震也是其一份子。   “估计也是这两日了,怎么了?”祁震回答道。   栖梧桐说道“我们神农谷也要派人前往,不过估计现在他已经出发前往麓景山谭家了。”   “哦?不知道是那一位前辈长老?”祁震问道。   栖梧桐一挥手,有些不太在意地说道“嗨!什么前辈长老,那个家伙是回家看看而已,若不是门有要求,那个家伙才不愿意回麓景山呢!”   祁震当初在麓景山谭家可谓是干了不少事情,也是在那个时候结识了丹华真人,对仙道魔道有了初步的认识,同时也是在那个时候突破到炼气境,可以说得与自己非常有缘的一处宝地。   经过栖梧桐这么一说,祁震便明白了,如今麓景山谭家家主有两名儿子,次子谭承丰便是在祁震和丹华真人合作下治愈了秽气缠身之症,而长子谭承乾早年间便拜入神农谷门下,未曾见面。   “原来是谭家大公子,那也适合啊。”祁震点点头,他渐渐发现,这一次仙道七宗派遣前往天南之地的门人弟子,多少也是知晓当地情况的人,包括祁震他自己也要跟随前往。   然而丹华真人脸色却有些古怪,说道“我那位谭师弟……怎么说呢,修为境界已经我还要高超了,却是习惯成天闭关苦修、不见外人,性格颇为孤僻,当初原本也是想让他来往联络麓景山和神农谷,只是每遇这种事,他躲在洞府之不出,所以才让我前往麓景山谭家。”   祁震有些好,问道“仙道有成,为何不愿意回家?即便是人子、人兄,以他的修为境界,恐怕回到家也是被当成仙长一样供着吧,绝对不会有什么糊涂之辈敢去对谭大公子呼来喝去。”   丹华真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祁震道友治好了谭师弟的家人,此事他已然知晓,你回到天南之地时,不妨与他见一面。”   “若有机会,我一定拜访!”祁震答应道。   “有什么话要我带回给祁黛的吗?”栖梧桐对祁震问道。   祁震想了想,说道“让祁黛妹子好好修炼,莫要太过挂念我与家事务,我回祁家也会多加照顾她的家人。”   “你倒是干脆,没有太多纠葛。”栖梧桐赞许道。   “那劳烦栖梧桐长老了。”祁震行礼道。   “不麻烦,好了,我们先走一步了。”栖梧桐祁震更加干脆,一挥手,直接离开。   丹华真人对祁震也告别道“日后祁震道友若是有闲,不妨来神农谷做客一番,我保证绝不会有扰心烦神之事。”   “那先多谢丹华道友了。”祁震喜悦道。   ***   送走神农谷的两人之后,祁震与再度前往正法殿,为即将到来的事情做准备,而在路,他遇见了连天洞府的闵楠,正在与一名老人和几名玄天宗弟子交谈,眼睛余光看见祁震之后,神色大震,快步走到祁震跟前,深施一礼。   祁震赶紧还礼,问道“闵楠道友这是何意?”   闵楠神色之掩盖不了喜悦兴奋,对祁震说道“我已经听说了,祁震师弟化身雨亦辰,封掌门密令,在天元论会破了天魔行藏,挽救众多门人,为我玄天宗立下一大大功劳!”   祁震眼闪过一丝怪,虽然他的确暗受到过流光真人的指引,只不过他杀灭天魔,多少也有几分无心而行,更何况如今祁震在玄天宗所受眼光,恐怕算不得什么大功劳。   “闵楠师兄赞谬了。”祁震只好这么说道。   这个时候,一名身穿月白道袍的老人带着几名弟子走来,自我介绍道“贫道乃连天洞府首座石离白,我听闻天元论会之,是祁震师侄将玉符让予闵楠,贫道代表连天洞府下,多谢祁震师侄。”   祁震小心翼翼地回敬行礼,说道“闵楠师兄修为高超、根基身后,本命剑气威能无匹,那一枚玉符也是他应得的。”   祁震不敢多说,毕竟雨亦辰那个身份状态下的行事,连祁震都觉得有几分怪玄妙,而且闵楠获得玉符的过程也有些侥幸,祁震不是那种索恩图报之人,更何况身处其的闵楠等人,所以只是对祁震多加感激,没有深谈玉符一事太多。   连天洞府是玄天宗内修炼剑道的宗脉,在仙魔大战之前,曾经是玄天宗内势力颇大的一支洞府传承,可惜经历大战之后,洞府下几乎死剩石离白这么一位陪坐末位的小弟子。   剑修一道杀伐犀利,同时斗法过程也凶险万分,经此一役,连天洞府势力暴跌,石离白辛苦修炼,又收了不少弟子,连天洞府才勉强恢复一丝元气,但可惜的是,门人之,只有闵楠勉强摸得到剑修法术的深层境界,其余弟子大多修为浅薄。   想要振兴连天洞府,闵楠个人的努力和机遇固然重要,但是通过与门各个势力和优秀门人的合作也是必不可少,当闵楠通过种种途径得知雨亦辰是祁震之后,他立刻与师父石离白商讨此事,两人都深深觉得祁震是不可多得的合作对象,甚至石离白觉得,一定要以前辈身份尊敬祁震。   石离白经历过洞府传承最艰辛的一段岁月,虽然在玄天宗内这么多长老首座之,修为境界不算特别突出,但是待人接物的眼力可是非常深刻。   能够在馨园变故之生还下来,而且流光真人一脉前前后后对祁震的关注和各路动作,都让石离白觉得,祁震此人对玄天宗的未来,必定可以起着某种强大作用,只有他才能让连天洞府能够有振兴和发展的契机。而闵楠自不必说,相让一枚玉符的恩情,恐怕闵楠此生都难以忘却。   石离白这一次带着闵楠天元峰,一者是讲解一些下山行止判断,二者则是传授一些行游秘法,也算是一次小小的告别。毕竟这不是寻常的下山游历,而是代表着玄天宗,前往天南之地,在天下仙道的面前,表现宗门与个人的能力、修为,所以很多人都非常紧张关注。   闵楠受了一番教导之后,石离白也劝告闵楠要小心谨慎地追随祁震,要从他身学习参悟仙道修士该有的举止,未尝不能有大收获。   师徒交谈了一番之后,石离白与祁震和闵楠两人道别,眼下是动荡之际,连天洞府还需要有人坐镇,面对日后更大的风波和变数。   看着这对师徒临别时的感人场景,祁震也不禁慨叹,只可惜这段时间正好是溯光真人闭关渡劫之时,祁震不好去打扰,内心深处也只能默默为师父祈祷,也希望自己这一次回归天南之地,能够安然平和,别出什么大事。 第266章 认识   早在几日之前,玄天宗要派遣门人弟子前往天南之地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特殊的是,这一次派遣的是天元论会十二名优胜弟子,以及如今在玄天宗内名声响著的祁震。 ··小·说··首·发   且不管祁震的名声是恶名还是善名,但终归是掌门流光真人点明必须前往的,加之不少人都知道祁震是出身天南之地,所以一时之间猜测纷纷。   身处于潮变央的祁震,心思反倒是一如既往,与闵楠一同前往正法殿。   “不知闵楠师兄在天元论会之后,获得了哪一件宝物?”祁震在路好地问道。   闵楠脸也略带兴奋之色,说道“不瞒祁震师弟,我换得正是五金葫芦。”   “哦?我记得六宝六丹之,有一件名为辟水双剑,不是正合连天洞府的剑修秘法吗?”祁震问道。   闵楠脸没有露出遗憾的表情,说道“因为天元论会最后出现的意外,只有长门的一位师兄率先离开了异境,与我这般剩下十一个人都只是伴随着异境消散才回到天元峰,所以一时之间不好判断先后换取宝物的顺序,于是掌门也只能以抽签的方式,随机安排先后。而辟水双剑是一位新芸洞府的师姐在我之前便换得了,更何况与我修炼之法不合。”   “哦,也对,听闻《铁树琼花剑诀》不仅是剑修之法,也算五行属金的法术,五金葫芦的确更适合闵楠师兄。”祁震点头道。   闵楠微微感叹道“也只能说多少是有几分幸运,连天洞府毕竟不是苍云剑宗那般,剑修之法钻研至极深境界,我等修炼还需要不少外物协助,一口本命剑气,也需要五金之气温养,五金葫芦也是我梦寐以求之物,这一次能够获得,真的是有赖祁震师弟了。”   祁震没有居功之心,淡然说道“那也是闵楠师兄自身机缘,我也是无心之行。”   两人说着说着,来到了正法殿外,走数十层白玉阶梯,便看见有三四人站在殿外彼此交谈,三男一女,都是穿着内门弟子的服饰。   这四人看见祁震与闵楠,神色都是微微一变,也不知是震惊还是恐惧,而这个时候闵楠主动走前,说道“几位师兄师姐,好久不见了,想必你们都听说过祁震师弟了,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祁震一拱手,表情不卑不亢,倒是相当平静。   闵楠似乎有意想将僵持的局面打破,对祁震一个个介绍道“这位是泰岳洞府的王敬德师兄,拜入玄天宗岁月长久,法力深厚,即便是掌门真人的二弟子看见他,估计也要叫一声师兄。”   这位身材宽厚、留着短须的黄脸汉子对着祁震微微行礼,语气平和道“惭愧惭愧,仙道不言寿,至今还忝留天元论会,实在是过意不去。”   闵楠笑了笑,指着一旁披发不簪的高瘦男子,介绍道“这位是紫气洞府的源生师兄,紫气洞府在玄天宗内也是传承悠久,源生师兄能脱颖而出,可见修为手段高超。”   这个叫做源生的披发男子斜着眼睛看了看祁震,随意拱手,没有说话,明显是不想与祁震多交流。   闵楠不好有什么指责,而且传闻这个源生性情怪癖,修为却是高,所以尽量不去招惹他,于是继续说道   “这一位是白石洞府的明真师兄,没想到明真师兄闭关多年,《玉碎瓦全诀》更一层楼,如今可是给洞府增光不少!”   将袖子挽起、露出黝黑皮肤的明真朝着祁震招手点头,倒像是一个亲切的友人,说道“之前在洞府里闭关了好一段时日,出关正好碰天元论会提前举行,师父让我参加,没想到一不小心那到了一块玉符,在异境里面我也碰见天魔,还好脸皮够厚够硬,保住了一条小命,哈哈!”   闵楠心稍微松了一口气,明真在祁震面前还能开玩笑,似乎也把冰冷僵硬的气氛活跃了不少,然后指向最后一名女子,说道   “这一位是我刚才提起过的,新芸洞府的韩绫师姐,她可是新芸洞府秀月首座的大弟子,这一次天元论会据说力敌天魔,救了好几位同门!”   韩绫容貌俏丽,腰别着两柄青蓝色短剑,应该是辟水双剑。脸不施粉黛,水润的双眼眨巴眨巴地看着祁震,似乎有些好,说道   “闵楠师弟过誉了,我也是尽自己所能而已,反倒是祁震师弟,这一次天元论会所救之人我多出许多了,如今我还要多谢一番。”   说罢,非常有礼貌地对祁震行礼。   闵楠一连为祁震介绍了四名内门弟子,论入门岁月、门资历,这些人都祁震要超出许多,然而以名声论,祁震拜入玄天宗不过短短三四个月,恐怕已经在仙道之留下自己的名声。   而且若非闵楠在玄天宗各个洞府之都有着些许交情,恐怕在这么庞大的宗门之内,祁震连这些人姓甚名谁都完全不清楚。   玄天宗门人众多,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传承庞杂混乱、洞府之间明争暗斗,都是玄天宗之内非常棘手的问题。但也正是这么庞大的宗门,才能让玄天宗每一代所出现的炼神境高人,几乎冠绝天下仙道。   “也没想到这次天元论会竟然有天魔潜入内,唉……我听说啊,现在宗门之内已经逐渐开始肃清潜伏的天魔,有好几人被带去了锁神峰啊,啧啧,真可怜。”   明真话语极多,脸表情也十分丰富,似乎一刻都停不下来,韩绫一提到天元论会,他也跟着说个不停。   闵楠接口道“听说被天魔附身之人,没有救援的可能,我也觉得十分遗憾,如今也只能让掌门真人以及众多长老首座抉择判断了,我们这些后辈弟子无能为力。”   “祁震师弟连杀三头天魔,修为高深,我还想探讨一番。”韩绫对祁震说道。   祁震说道“我也只是靠大量真气和拳脚武功,才能够压制天魔,但实际,只要能够施展各路法术,单个的天魔或者被附身之人,其实都不难以对付,也是在异境之环境特殊,众多门人一时落于下风而已,只要稍加谨慎,与之来回牵制不成问题。”   韩绫神情微露震惊,说道“传闻祁震师弟气如江海无尽,看来盛名之下无虚士,我等修炼日久,一丝一毫的真气好从干涸棉布之挤出来的水分,不敢有过多的浪费消耗,而祁震师弟竟然以真气应敌,看来修为根基超过我们太多了。”   明真也在一旁不断点头道“哇哇哇!好厉害!我也是听说的,那个长门的宗林刚,据说是被祁震的真气绞得五脏六腑都变成肉沫沫了,想想都觉得两腿发软,祁震师弟,要是我被天魔附身了,你可不要这么对待我啊!”   祁震脸带苦笑,说道“明真师兄闭关时久,时常内守心神,天魔自然难以窥视潜入,所以大可放心。”   在场六人,祁震、闵楠、韩绫与明真,交谈热切,慢慢彼此熟悉深入;至于源生,似乎不乐意与祁震深交,脸朝一侧,甚至尽量让祁震不进入自己的视线内;而王敬德则是因为年长而多了几分沉默和稳重,话语不多。   过不多久,正法殿外又走来了两人,身穿杏黄道袍,是外门弟子,看来这一次天元论会,让向来表现一般的外门弟子也占据了一定优胜名额,而且其之一是祁震曾经见过的陈致礼。   陈致礼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看见祁震之后,一样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然后赶紧走近,恭敬说道   “原来是祁震道友,幸会幸会。”   知道祁震的人很多,但是知道雨亦辰的人很少,但偏偏闵楠和陈致礼是其之人,当他们经历过天元论会之后,事后得知祁震的消息,回头一想,都感觉有值得回味之处。   陈致礼当初带人下山之后,原本也是想去找那个由任红衣假扮的祁震,看看能不能趁机夺得玉符,而事后因为天魔的袭击,那一枚落单的玉符,最后正好是由陈致礼夺得。要说这件事与祁震有关系,似乎牵连不大,但好像也有几分机缘巧合在内。   陈致礼也是对祁震心怀感激,更何况祁震如今仍然是外门弟子,这个相似的身份,让陈致礼内心深处感觉到了几分亲切和熟悉,宽厚的大手握住祁震的手,好像碰见一位久违的亲朋一样。   陈致礼同时也介绍了另外一位外门弟子,名为安渡生,外表看去质彬彬,可是祁震却能够感觉到道袍低下是暗藏杀机的澎湃力量,想必也是一名武学颇有修为的人物。   然而当陈致礼与安渡生来到之后,现场八人已经渐渐形成圈子。王敬德、源生两人因为在内门岁月长久,多少对外门弟子抱持着蔑视的态度,只是程度高低有别而已;而闵楠、韩绫、明真,则较为年轻,差别观念还不至于太过深刻,而且闵楠与陈致礼虽然因为玉符而有过争执,但眼下因为祁震的关系,反而彼此释怀;至于陈致礼和安渡生,作为外门弟子,面对内门弟子,不能说是缺少底气与自信,可还是有一些不自在,所以无形与祁震走得很近。   祁震虽然不说话,可是他言谈之已经感觉得到这种交流圈子的存在,内心微微叹气,他忽然有些明白流光真人这次安排的意图和用意了,只是眼下想法还较模糊,所以祁震也只能尽量保持谨慎。   但可惜好景不长,祁震试图维持的和平景象,很快被来者所打破。   当正法殿外的八人和谐共处的时候,一个声音尖锐和寒冷,带着斥责和愤怒的语气、丝毫不留余地地喝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正法殿外也有这般肮脏事物吗?” 第267章 妖媚   祁震等人听见这个声音后各自转头,发现五个清一色穿着深紫道袍的长门弟子,一身傲然气息登白玉台阶,为首一人面如敷粉、眉眼之间略带妖媚,却是男子身形。 ··小·说··首·发   “此人是祭圣长老的大弟子,名叫莲花盛,据闻离炼气境八阶只有一步之遥,在长门之备受瞩目。”陈致礼看见此人,悄声对祁震说道。   陈致礼虽然是一名外门弟子,可是他在玄天宗之有着许多关系密切的友人,所以对玄天宗内许多人事物都了如指掌。   “不必说悄悄话了,真当我们都是聋子吗?”莲花盛细眼瞄了一下祁震与陈致礼二人,脸露出不豫之色,说道“没想到真有外门弟子获得玉符了,掌门真人是怎么想的?也不怕玷污了长门清静?”   祁震与陈致礼两人还算能够忍耐,但另一外外门弟子安渡生则冷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天元峰出了名的娘娘腔,好好的七尺男子汉,出门都要打扮一番,青岚宗的女修还要娇贵!”   安渡生看似质彬彬,但练武之人多少有点不受侮辱的骨气,所以毫不顾忌地反驳了一番。   但莲花盛却没有因为这番话而大发雷霆,嫩白细长如女子的手指轻抚唇间,浮现出一阵让人不寒而栗的妖媚笑容,然后说道“修为浅薄之辈,不懂得何为阴阳调和、龙虎周济之道,不过也对,像你们这样的外门弟子,一辈子也未必能有如我这般的修为。”   安渡生虽有武学根底,但是论仙道修为境界,如今不过炼气境三阶,面对莲花盛,也只能口舌争锋而已,真的直面对敌,恐怕一个照面都支撑不下。   然而这个时候祁震却说话了“哦?抱歉,在下祁震,亦是玄天宗内区区一名外门弟子,数日之前有幸触摸到混元境界的门槛,还要请莲花盛师兄多多指教一番。”   玄天宗没有太过明显划分内外门弟子的修为境界,如果是资质突出、潜力明显,恐怕尚未有炼气境修为,会被收为内门弟子;又或者在外门道场自行修炼一段时日,能够循序渐进,在炼气境三四阶时,也会被各个洞府首座或者长门长老所接引。   如陈致礼这般,自行修炼到炼气境四阶,早已被多个洞府传承所看重,只不过他自己并无成为内门弟子的想法,一时也让不少人觉得可惜;而像安渡生这样的外门弟子,这几日也已经被好几个洞府首座邀请,他暂时以掌门安排婉拒了这些接引成为内门弟子的机会,日后说不定趁修为更高之时,寻觅更好的机会。   唯独如祁震这样,原本的身份之时霞风洞府的一介洒扫弟子,甚至连洞府传承都未必能得,可是在短短时日之内,修为境界不亚于众多内门弟子,甚至可以挑战长门嫡传。   祁震一说话,周围众人也安静了下来,如今祁震在玄天宗内外凶名赫赫,现在玄天宗弟子除了害怕自己被天魔盯,更害怕的反而是被祁震盯,说不定连性命都保不住。   莲花盛看见祁震之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瞬间恢复了正常,微微一笑,几乎能堪女子秀丽容颜,说道“原来是祁震师弟,你的大名如雷贯耳,家师欲请你至祭圣台见证仙道欲乐之道,不知可否赏脸。”   祁震脸色微微有变,似乎觉得莲花盛言语之带着什么肮脏秽物,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当代祭圣长老实际是一名女子,早年间得欲乐双修之道,同时也传授给了大弟子莲花盛,或许因为师父是女子,所以莲花盛举止行为缺了几分男子阳刚。   “在下传法师长为霞风洞府溯光真人,若另得法诀相授,在下要先请示家师,更何况在下依旧处于禁授之罚,请莲花盛师兄不必再提。”祁震轻轻拱手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莲花盛露出一丝不满,随后变作惋惜,说道“那边算了,祁震师弟修为深厚,确实值得为玄天宗下楷模。”   “赞谬了。”祁震可不觉得自己哪里值得别人学习的。   两人话毕,莲花盛没有继续理会祁震,径直走到正法殿门前,背对众人,不再说话,似乎是在孤芳自赏。   祁震不咸不淡几句话将莲花盛应付走,陈致礼对祁震低声说道“祭圣长老过去在长门和昭明洞府之间摇摆不定,这次天元论会也是临时让莲花盛参加,没想到竟然有这么突出的表现,你可要小心了。”   陈致礼一靠过来,祁震立刻用法力收拢对话声音,毕竟在场众人神识感应灵敏,悄悄话没有意义。   “那个祭圣长老的欲乐之道是怎么回事?而且看那个莲花盛的言行,似乎师徒之间同修此法?”祁震强压着恶心感问道。   陈致礼先是一阵语滞,随后解释道“看来祁震师弟果然对门内众多长老不太了解啊。祭圣长老是玄天宗千年前设立,负责主持祭祀工作,这一代祭圣长老乃是女子,传闻早年间机缘巧合获得一门欲乐双修之法,用来与同修之间增进修为法力……别想歪了,这套双修之法并非房术,但具体的我也不懂。至于祭圣长老为何收的是男弟子,当年也是困扰了不少玄天宗门人,毕竟玄天宗内没有相关的戒律,所以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祁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双修之道在仙道之一直都是褒贬不一,而一位女师父与男弟子修炼双修之法,这能引来多少怪和愤怒的目光?看来这名莲花盛也是一位举止出格之辈。   祁震与陈致礼说话间,其余四名长门弟子也各自走进,其一人脸色苍白,似乎得了什么病似的,对着祁震便是深施大礼,让祁震吃惊不已,问道   “这位师兄是……”   “我叫封丘,宗林刚是我大师兄……”脸色苍白的长门弟子声音低沉道。   祁震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位名为封丘的长门弟子,可是天元论会之,第一位离开异境之的人,算得是这一次天元论会最先获得优胜的弟子。但他却没有获得太多的赞赏和认可,因为他是因为临阵畏缩,凭借玉符的禁制,为了逃离被天魔附身的宗林刚、同时也抛弃了自己的同门师兄弟,才获得优胜。   渡波长老座下七名嫡传弟子,在长门长老之算是门人众多的了,可是这一次天元论会,大弟子身亡、另有三名弟子重伤,而获得玉符的封丘却是临阵脱逃,可以想象这对渡波长老师徒的影响和打击有多么大。   而封丘这几日也是心事重重,甚至不敢去见自己的师父和师兄弟,****定坐之,眼前皆是宗林刚那浑身浴血的可怖景象,心境大受影响,甚至有修为跌失之虞。   “原来是封师兄。”祁震回礼,却没有多说什么。   祁震能够感觉得到,封丘如今身所散发出的神气波动非常紊乱,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仙道修士该有的表现。然而祁震明白,仙道修炼过程,无数劫数伴随其,或是肉身炉鼎的损坏、或者是心境起伏浮动、或者是形神皆损、又或者行止有偏导致世情混乱而难以自立。   由于仙道修炼是非常独私、不足为外人道的过程,所以很多劫数磨难无法轻言如何避免,即便是传法师长,也未必能够完全通晓门人弟子的所有修炼劫数,更何况封丘如今情形,恐怕他的师父渡波长老内心也有几分隔阂。   “封师兄不必多虑,渡波师伯让你前来正法殿,也是希望你能够在磨练之度过难关。”这个时候,封丘身后的一名女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温和的安慰道。   “苍冥长老座下,夙离离。”这位女弟子相貌端正,语气让人感觉心神安稳,似乎所修功法有特殊之处。   “你好。”祁震轻轻打了声招呼,夙离离便带着封丘一同走开,似乎两人关系颇为密切。   玄天宗之内不禁婚娶,虽然部分修为高绝的长老首座、甚至几乎每一代掌门都是独身而处,可是门人弟子之间,关系亲密、最终结成道侣的人数一点都不少。   仙道修炼,除了师长传法解惑,还需要同辈的提携帮助,有一些难以开口、与人分享的内心重担,在道侣之间则可以放下戒备之心,从而舒缓心境动摇的危机。   原本祁震还因为击杀了宗林刚,对渡波长老师徒有几分愧疚之意,一开始看见封丘那副病态的模样,连祁震都觉得束手无策,但是有夙离离从旁安抚,或许会祁震这个外人有用得多。   夙离离与封丘走开之后,又有两名长门弟子走了过来,分别拱手说道   “苦河真人座下,炼几何。”   “胜川真人座下,微积尘。”   这两名长门弟子倒是对祁震颇有礼貌,炼几何长了一张方形的国字脸,微积尘则是微胖的圆脸,非常好认。   而其炼几何主动说道“我要先替同门道歉向祁震师弟道歉。”   祁震好道“哦?为何?”   炼几何说道“当初祁震师弟封掌门金旨天元峰修习《玄心鉴》,被我同门师弟所烦扰,如今他已被罚下天元峰,到世俗之掌管产业去了。”   祁震回想一下,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实际却没有过去多久,而且自己如今的修为已经远超当时,以祁震如今风头,更不会有人冒失地阻挡祁震去路。   “哪里哪里,原来当初那位是苦河真人的高足,也是我狂妄自大了一些。”祁震说道。   炼几何摇摇头,说道“唉,祁震师弟何必自谦,若非有此机缘,我那个师弟恐怕会惹出更大的祸害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我在异境之夺得的玉符,换来的无明煞火珠才能够自己掌握,不会因为师长的一句话,转赐给别的弟子。” 第268章 嘱托   宗门之内,弟子获得的法器或者任何与仙道有关的事物,基本都会让其师长知晓,如果门人弟子无法掌握威能过甚的法器,师长或许暂时待其保管。 ··小·说··首·发   但这类情形,有时候会因为传法师长的行为态度而发生异化,如师长偏好某位弟子,或许会从别的门人手获取法器亦或者天材地宝,转赐给他。   苦河真人是这种典型的例子,当初在弘法殿外阻挠祁震的那名弟子,是苦河真人的子嗣,所以平日里获得的各色灵丹妙药、天材地宝,都毫不吝啬地赐予,一度让其他弟子苦不堪言。   炼几何作为苦河真人的弟子,如果其师真的开口索取无明煞火珠,炼几何无论是出于传承关系还是尊师门规,他都没有违抗的可能。   但偏偏因为有祁震的出现,苦河真人子嗣的肆意行径,使其在玄天宗内饱受争议,或许是掌门流光真人的刻意打压,又或者是其他长老首座趁此机会落井下石,苦河真人不仅在门抬不起头来,连面对自己的门人弟子,也失去了过去的威严。   虽然不可否认,炼几何的修为境界,若无苦河真人的指点,绝无今日之成;但修为是自己的修为,没有炼几何自己的勤修不辍,苦河真人的指点也只是落在了空处。所以当苦河真人地位大跌、而炼几何获得玉符之后,换取的无明煞火珠,苦河真人也没有太多的话语权可知随意支配。   祁震恭喜了炼几何一番,两人一度交谈地非常愉快。   炼几何与微积尘出身类似,都是州各地的小家族成员,因为自幼天资聪颖,来到了玄天宗外门道场修炼,尚未有炼气境修为,被各自的传法师长接引成为长门嫡传弟子。   仙道师徒传承十分复杂,但又非常简单。说复杂,那是因为一个师父门下,会有各色各样、地位身份不同的门人弟子,不仅仅是因为出身来历的差异,更是有传法深浅程度的不一。说简单,是因为真的能够传承师长的弟子,往往也只是一两人而已。   如同玄天宗的长老首座们,有的人座下仅一个弟子,好金阙长老那般;或者是三四名传人、各自表现不一,典型如溯光真人;又或者优秀传人甚多的,如渡波长老那样。   可到了最后,不仅是师父以及更久远过去的传承下来,真的能够承接稳当、同时还能继续向下传承的弟子,是非常难以培养和挑选的。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除去功法秘诀一类的传承,长老首座的位置,也是仅有一个。   除去部分职权重要、不允许一脉独占的长老位置外,大部分长老首座的地位,都是由师徒传承下去的,其更加典型的,莫过于掌门之位。   不过玄天宗立世这么久远,因为掌门之位而爆发的纷争却是几乎没有,至少不会放到明面翻起波浪。   这一代掌门流光真人,虽然目前尚未指定下一任掌门的人选,可是玄天宗下都知道,下一人玄天宗掌门,必定是他的二弟子莫机锋。   流光真人座下三名弟子,大弟子言机枢似乎无心仙道,已经多年不在门,在世俗研究机关枢纽之道;二弟子莫机锋在几年前下山游历之际,其修为离炼气境九阶的金丹境界仅差一步之遥;三弟子夏机虹则是常年随侍掌门流光真人,但也有炼气境八阶的修为。   玄天宗的门规,只要达到金丹境界,便可以首徒传法,而且其师长则不可再收弟子。也是说,当莫机锋有了金丹境界的修为之后,流光真人不会再有第四位弟子了。即便流光真人已经多年不在收徒。   反观正法殿前这十三人,其长门弟子莲花盛、内门弟子王敬德、源生以及祁震四人,都有炼气境七阶修为;而封丘、夙离离、炼几何、微积尘以及闵楠、韩绫、明真则都是有炼气境六阶的修为;这些人都是有着修炼至金丹境界的潜力,被其师长十分看重,也是未来传承的接班人;而仅余的两名外门弟子,陈致礼与安渡生,或许眼下表现尚不突出,可是进步势头也不可小觑。   有趣的是,当众人都以为异境之无法施展法力,以拳脚筋骨论胜负,认为是外门弟子占优势,但实际,从最后的成果来看,修为高深的内门弟子与长门嫡传,手段一样高超,眼界水准更是毒辣,不仅能在天魔攻击之存活下来,而且还能夺得玉符。   当十三人都聚集在正法殿之后不久,流光真人便从正法殿的一侧走出,身后没有跟随任何人,十三名弟子看见掌门之后,纷纷躬身行礼   “拜见掌门!”   流光真人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一振宽袍大袖,正法殿大门自行打开,说道“随本座进来吧。”   十三名弟子跟着流光真人进入正法殿,如今的正法殿内,空空荡荡,除了一张正对大门的掌门主座之外,没有其他座位,央的空地,十二枚玉符以十二地支时轮之位,悬浮与五尺空,碧清光芒萦绕,暗含玄机。   流光真人绕过玉符阵列,坐在掌门主座之,然后对众人说道“你们且去领走属于自己的玉符。”   众人一时不明,然而流光真人伴随着话语,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法力触发了玉符阵列,发出十二道神识,立刻让众人明白,然后除了祁震,其余十二人都走到他们天元论会夺得的那一枚玉符之前,轻轻接住。   当玉符入手的刹那,一道包含着玄妙阵法内容的神识便在十二名弟子的脑海之同时浮现,一时让十二名弟子伫立原地不动。   流光真人再度挥舞大袖,将懵懂的众人震醒,说道“这是本座与几位长老,依照当初天魔在天元峰所结阵势推演而成,如今命名为‘地支时轮阵’!尔等结阵行游,无论是法力一体而成,可以使得外来的攻击偏折转移,若是对方攻势太强,也可以将其分散承受。这套阵法玄妙不止于此,你们前往天南之地的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配合磨练。”   无论是祁震还是掌握了这套阵法的十二名弟子,都十分惊讶差异,但随即便有一人说话,正是语态妖媚的莲花盛,他指着安渡生说道“掌门真人,这阵还有一人尚未达到御物境界,哪里来的法力?”   莲花盛的语气之丝毫没有掩饰蔑视傲慢之意,安渡生微微眯眼,似乎有一股怒火在胸燃烧。   然而流光真人并没有在意,而是面朝安渡生,轻声说道“安渡生,你且谨记生而不有、为而不持,真气内藏,心无依仗,定心去念,便见圆光。”   流光真人一说完,安渡生整个人呆立原地,嘴巴微张,表情僵硬不动,竟然站立着进入了定境之。   周围众人也十分震惊,正欲说话,流光真人第三次挥振衣袖,以虚空定力镇住在场众人,眼睁睁看着安渡生浑身下气息尽敛,足足过了三炷香的时间,一股虚无缥缈的安然法力,围绕着安渡生全身,不断滋生。   流光真人将虚空定力收回,而此时安渡生也从定境之出离,然后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惊又喜,陈致礼在他身旁,脸色也带兴奋,说道   “恭喜安师弟,突破至御物境界了!”   “恭喜!”   “恭喜了!”   陈致礼一说话,周围众人都纷纷对安渡生祝贺,也只有高傲如莲花盛与疏狂自行的源生没有说一句话。   “多谢掌门真人点拨!”安渡生立刻跪下,对流光真人行师礼。   流光真人微微点头,然后对莲花盛说道“这样,便无问题了吧?”   莲花盛脸颊微微抽动,但是他哪里敢对掌门真人有所不满,只好行礼道“掌门真人神通超绝,言出法随,真乃天下仙道之栋梁。”   流光真人说道“本座不是栋梁,你们才是。这地支时轮阵,需要你们十二人的密切配合,本座不希望你们因为有身份地位悬别之差,则心生挂碍。务必知道,众生都不过是天地之渺小尘埃,殊无差别;不可自高自傲、自大自负,届时到了天南之地,亦不可因为这样,使得玄天宗在天下仙道面前,显露宗门离心之态。你们都明白了吗?”   流光真人一番语重心长的托付,让众人十分崇敬,行礼道“弟子谨遵掌门法旨!”   流光真人穿过十二人初结成的阵势,然后看向祁震,招招手,让祁震走到他身边,然后说道“祁震出身天南之地,熟知当地事务,本座让他作为众人向导。路途,一切权宜机变,祁震你要与众人相商之后共行。”   “弟子明白!”祁震回答道。   流光真人呢点点头,然后对众人说道“路熟悉阵法,祁震变为对阵之人,本座希望你们在到达天南之地之后,能够展现出应有的水准,不可让玄天宗失望。”   “弟子务必勤加熟练!”众人齐声回答道。   “好了,你们先下去准备吧,今日便下山。祁震,你先留下。”流光真人让十二名弟子带着玉符离开,单独与祁震说道   “你们前往天南之地的路,说不定途会有人阻拦,这是意料之的事情,如果地支时轮阵能够熟练,他们面对炼神境高人还有一丝自保的机会。但万一对手真的太过强劲,你便利用此物。”   只见流光真人从袖间取出一枚赤红色的圆珠,祁震问道“这是……”   流光真人解释道“这是赤血神雷,以赤心石精华与天魔血气炼制而成,威力万钧。切记,只有在你们十三人都无法对抗之时,才能使用此物!仓促之间,我动用了长门大半存储,才能炼制这么一颗,你务必要看准时机再使用!” 第269章 准备   流光真人对祁震一番秘密嘱托之后,祁震将赤血神雷谨慎收好,便离开了正法殿。   殿外白玉台阶之下,除了莲花盛不见身影,其余十一人三三两两站在一堆,彼此交谈,见祁震出来,陈致礼先迎了去,问道   “祁震师弟,这次下山出行,你是做向导,我们刚才讨论了几条路线,正打算与你相商,不知你现在是否方便?”   祁震笑道“诸位师兄师姐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被恩师溯光真人带来玄天宗的路,只在一处世俗小镇停留一晚,对州风土人情几乎是毫无所知,掌门真人要我做向导,也实在是太过抬举,路还需诸位多多帮忙。”   虽然他们十三名玄天宗弟子,连安渡生也在刚才被流光真人一席话点化突破,修出法力神识,理论可以结阵飞行,但玄天宗到天南之地毕竟有千山万水的遥远距离,不可能一口气直飞彼方。   既然要在途不断停留,那么需要做好准备和计划,预计出每日飞行的距离和留宿的地方。   祁震虽然在玄天宗内时日不多,可是名声噪起,修为法力高深,而且在天元论会面对天魔一事之,表现异常突出,虽然不能说已成一方势力,可是愿意与之深交的人却是不少。所以众人一开始还打算让祁震拿主意。   “对了,掌门真人不是让诸位都去做准备了么?还有,莲花盛师兄到哪里去了?”祁震环顾一周,问道。   闵楠走过来说道“我们早在离开洞府时,各自的师长已经让我们做好下山行游的准备了,所以也不用再回去打什么包袱。莲花盛是长门弟子,估计是在天元峰呆习惯了吧,没有太多这方面的预备,所以他先回去慢慢料理一番。”   “噢,这样也对。”祁震这便了解了,眼前众人大多数都是有乾坤囊在身,一些日用杂物与丹药书册,都可以放在内,不似世俗出行一样,大包小包背负,还要雇车骑马,可见仙道人之逍遥自在。   “不瞒你说,我在离开外门道场之前,还准备了足够的干粮饮食。”陈致礼准备更加充分,从乾坤囊取出长宽一尺的小盒,揭开之后都是一些风干肉类,却有一阵鲜香扑鼻。   “路环境不如玄天宗里灵气充裕,每日飞天赶路消耗甚大,让众人****辟谷也不太好,这可是我选购的各类灵药烘焙而成的肉干,最能恢复真气消耗,也颇能充饥。”   陈致礼不愧是各方企图延揽的人才,虽然是一介外门弟子,可是对下山行游的准备和安排,很多修为高深之人还要充分完善。   “哎呦哎呦,真香,闭关久了,舌头都淡了。”明真远远地问道肉干鲜香的问道,眉毛耸动地走过来凑热闹。   “有陈师兄这番准备,看来我们路不会过得太辛苦了。”祁震赞扬道。   而闵楠则在一旁补充道“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玄天宗在世俗产业极多,若是路径城镇,我们大可以借地休憩,地方的安排会非常热烈的。”   见祁震几日在谈话,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的炼几何与微积尘两人便走了过来,其圆脸微胖的微积尘开口道   “我的家族在玄天宗向南千余里的高树城,我们一日飞行,应该可以赶到,不如且在我家停留一晚?”   祁震扶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微积尘师兄若不嫌麻烦,这确实可行。”   微积尘笑容憨厚,倒是有几分难为情地说道“我是怕你们嫌麻烦了,家里人看见一大帮仙师来到,估计会太过热情,反而扰了诸位清静。”   与微积尘几乎形影不离的炼几何用肘尖撞了他一下,说道“你是没见过我那些个侄子外甥,我次回家把我缠得都快疯了,世间任何扰神法术都要厉害。”   仙道修炼不可以世俗岁月衡量,炼几何看似二十五六岁的外貌,但实际年龄应该超过四五十岁了,其父母恐怕已经不在人世,家族的后辈子侄应该也已经成年了才对。   想到此处,祁震内心不免浮现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自己与世俗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   虽然离开红石城祁家不过半年的时间,但这段时间当所发生的事情,几乎是寻常人几辈子才能遭遇的总和。若是祁震清静无碍地在玄天宗修炼下去,再次回到天南之地,恐怕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好在祁震的父母已然离世,祁家虽然经过自己整合,但关系紧密的亲属几乎没有,从一开始,那片土地好像根本称不是自己的“家”一样。   祁震所关心的几个亲人,妹妹祁雨在青岚宗,至今尚未相认;祁黛在神农谷清修,不理外界俗事;只有祁霏霏一人,替祁震打理祁家下下,至今祁震仍然觉得有几分愧疚。   但是这份愧疚是很异的,因为祁震知道,祁霏霏的生命,是云笙长老以大神通挽救维持的,祁震要让祁霏霏此生安然,最好的方式是顺着云笙长老的安排,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祁震不是愚蠢懵懂之人,实际他颇有洞察世情的敏锐,这种敏锐早在他还没有半点修为、尚且是一名废人的时候有了,可是在修炼了《霸仙真解》之后,实力暴增,思维方式似乎也发生了某种转变,渐渐不去思考这些问题了。   祁震非常明白,无论是流光真人亦或者是云笙长老,对他如此厚待和栽培,是要让他作为一枚有用的棋子,在日后波及天下的劫数之,让玄天宗能够继续传承下去,让祁震成为一柄锋利的刀剑,可以迎难而,斩灭路的邪魔妖祟。   其实以祁震的性格,即便没有云笙长老等人的安排布局,面对如此天地翻覆的劫数,祁震也一定会挺身而出,可是却绝对没有如今进境飞快的成。   既然是云笙长老促成祁震今日的变化,那么祁震对其的回报也是相当的简单直接,同时他也希望,祁霏霏能够在如此变化激荡的时局之下,能够安然主持着祁家。   “祁震师弟,莲花盛来了。”在祁震沉思之际,陈致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当十三人再度齐聚之后,众人渐渐安静下来,而且纷纷看向祁震。   不得不说流光真人的安排暗藏玄机,十二名夺得玉符之人,五名长门嫡传、五名内门弟子,还有两名外门弟子,无论让这十二人任意一名担任向导,彼此之间恐怕都不会服气,而且极有可能爆发彼此的不满。   每一方的人员之,都有着性格沉稳以及特立独行之人。长门嫡传之,莲花盛举止傲慢,轻蔑他人,即便对其他长门弟子也一样,然而却有炼几何、微积尘这两位行事妥善;内门弟子之,源生性情孤僻疏狂,对任何人事完全不屑一顾,但也有如王敬德这般,年长沉默之辈;至于两名外门弟子,陈致礼八面玲珑,安渡生生性冷倔,也是相映得彰。   这样的团队,若是不加以约束,莫说让他们一同前往天南之地展现玄天宗门人弟子的优秀突出,恐怕在半路之要打起来。   而且即便派遣一位长老首座也不合适,毕竟老一辈人有着对各自传承的固执和坚守,反而更容易有偏颇之处,更何况眼下玄天宗内正进行肃清行动,长老首座一律不准擅离职守。   唯有祁震,既是得流光真人信任,同时又是天南之地出身,而且与一般年轻一辈的玄天宗弟子不同,身怀杀伐之功强盛无,即便面对反抗,也有足够的武力可以压下;而且更加重要的是,祁震不偏不倚的刚正态度,正是这支队伍所需要的领导人物。   祁震表明是外门弟子,但无论是玄天宗下下,还是其他宗门了解祁震的人,都非常明白,祁震在玄天宗内的地位绝非寻常弟子可以相提并论。祁震的成不是由一师一脉所传,而是流光真人、溯光真人、云笙长老、洄光长老这一脉下,对他的共同栽培,这在玄天宗以及整个仙道的历史都是从未有过的。   这样特殊的身份地位,让祁震似乎跳出了玄天宗本身传承的框架之外,使得他有着独立的视觉来面对玄天宗内部潜藏的斗争,也是面对同辈门人之时,最为方便的态度。   而且特别的是,这三支势力,内都有人多少受到了祁震的恩惠,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的,这代表祁震在无形可以凝聚一股不小的势力,在面对十三人内可能发生的内部矛盾之时,祁震也可以发挥足够的声势,来扳倒另一方的反对。   长门各个宗脉之间有矛盾、各个洞府传承之间有斗争,长门内门彼此相互矛盾多年,而他们又同时对外门有所轻视,但偏偏外门是他们的根基,人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么多年下来,玄天宗之内彼此纠葛缠的混乱关系,已经无法理清,流光真人有雄心壮志要将其处理完善,但是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出发,都不方便,更何况眼下还要面临天魔降临的莫大劫数。   但是祁震的出现,的确让流光真人感觉到一丝希望的所在,这十二名弟子,多少代表了玄天宗未来的走向,也是在这场天地劫数之,玄天宗要尽力保留下来的传承之士,若是连他们都陷入了先辈延续下来的无聊争斗,那么玄天宗的未来岌岌可危。   起将矛盾压下,流光真人更希望祁震能够让门人弟子之间隐藏的不和消灭掉,让他们互相团结、互相信任,只有这样,才能够更好的面对即将到来的难关。   祁震看着眼前众人,乐呵呵地说了一句话“把你们常用的法器都拿出来,对着众人说明其妙用所在!” 第270章 法器   祁震的想法非常直接,要让众人彼此信任团结的基础,是相互了解对方修为根底,其最明显的表达是修士个人所使用的法器。   并不是所有人与祁震一样,一柄长刀,凭着本身材质特殊,不加以任何炼制直接使用。世绝大多数天材地宝固然珍贵,可是面对仙道修士的法力交加,还是显得过于脆弱,只有经过修士本身真气法力的长久炼制,才能真正炼制而成法器。算是从万宝阁那样地方买来的法器,也需要修士本人长时间的磨练与契合,才能真正达到物尽其用。   十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最后还是没有拒绝祁震的要求,毕竟前往天南之地,路不说有没有妖邪挡道袭击,去到丽雪芳渊,免不了要有一场争斗,所以还是取出了各自的法器。   离祁震最近的是陈致礼,他虽然武道修为不俗,可是手里的法器却是一枚黄铜色的圆环,手镯大点,看去非常沉重,听他介绍道   “这法器叫做‘金刚圈’,以法力催动,可重逾千斤,飞击敌人,亦可催张扩大,以此为紧箍,封住对方身形;同时配在手边,可做护身法器。”   祁震点头道“此器妙用不偏不倚,的确适合陈师兄的修为,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   陈致礼回答道“我自己采得黄铜元精炼制而成,恐怕不如诸位法器精妙。”   “陈师兄太谦虚了。”祁震没有想到,陈致礼外表看去粗枝大叶,但为人处事八面玲珑,连法器也是自行炼制的。祁震非常明白,仙道法器的炼制,耗费材料与时间是非常庞大的,陈致礼身为外门弟子能够自行炼制法器,可见耐心与心性坚韧。   接下来是闵楠,见他从袖间抖出一柄一尺短剑,锋利而明亮,另外一手拿着五金葫芦,表面泛着锃亮的金属质感,说道   “我连天洞府修习剑道,我自己早年间在家师帮助下炼制了这柄名曰‘苍青’的飞剑,平日温养在经脉之,而这五金葫芦诸位应该也不陌生,这几****也在专心祭炼,希望能与自己剑修秘法相合。”   闵楠非常幸运,自己玉符换得的五金葫芦,依旧由自己掌握控制,同时配合连天洞府的《铁树琼花剑诀》,两两配合,威能倍增。   “闵楠师弟真厉害啊,飞剑与五金葫芦,凌厉程度堪苍云剑宗那帮剑疯子啊!”明真似乎非常兴奋的说道“天元论会获得的元神索,我交给师父了,我自己的法器是这个‘神居泥丸’。”   说话间,明真翻手现出两枚褐色泥丸,在掌自行盘旋,带着一股非常厚重沉实的气息,似乎周围气流也变得缓慢下来。   “听说明真师兄的‘神居泥丸’变化无穷,甚至可以平地耸立出一座宅院,不知真实与否?”韩绫在一旁说道。   明真害羞地摸了摸头,说道“神居泥丸是我白石洞府祖师所炼制,若是在我师父老人家手里,的确可以变化一座巍峨宫观,至于我,大概只能变出一座二层小楼了。”   祁震赞许道“那至少在野外有一处遮风挡雨之所,若是路找不到休憩之所,还需要明真师兄施展妙法。”   “一定一定!”明真笑道,然后看向韩绫问道“韩绫师妹,你直接带辟水双剑了吗?”   韩绫从腰间抽出两柄不过二尺的湛蓝双剑,说道“我原本的法器是一柄亦剑亦鞭的水柔剑鞭,得到辟水双剑之后,师父便让我专心于此。没想到我一拿到辟水双剑,感觉到莫名的熟悉之感。”   “我记得新芸洞府的水柔剑鞭是模仿辟水双剑的化形妙用而炼制的,所以师妹才会有这种感觉。”向来沉默的王敬德,年纪大而见识多,一下子点破了韩绫修为根底所在。   “王师兄果然见闻广博,你的法器呢?似乎不是地王杖。”韩绫轻轻挥舞了辟水双剑,将其收回腰间,向一旁问道。   王敬德手里拿着一枚玉玺印章模样的事物,通体深褐色,却有玉石的光泽。王敬德语气平稳,缓缓道“地王杖妙用太过高深,若是在炼神境高人的手里,点化地脉灵气、收拢护阵结界最是方便,用其对敌却不方便。”   “世间法器并非皆为杀伐攻守所用,地王杖物用虽妙,的确不适合取之下山行游。”祁震点头道。   王敬德也是微微点头认可,说道“至于我手里的法器,是我自己炼制的‘点石印’,以土石元精聚拢凝集多年方才成器,有虚实变化之妙,可以攻敌于不备。但最重要的是,我在内布下一个守护阵法,若是配合明真师弟的‘神居泥丸’,或许可以在野外凝造出洞府福地一般的环境。”   王敬德出身的泰岳洞府,与明真出身的白石洞府,都是修习土属功法的洞府传承,可是泰岳洞府在玄天宗内十分低调,而且秘传功法更加倾向于地脉灵气的运转。   王敬德说完之后,众人视线集在疏狂任性的源生身,源生也没有多理会别人眼神,轻飘飘的举起右手,手背朝天,指甲却是微微闪烁出乌黑光泽,并非是病态的色泽,而是法器隐约的光芒。   “原来是‘指剑’,没想到源生师弟竟然练成了这门绝学。”源生不乐意说话,王敬德则在一旁介绍道。   “哦?还请王师兄多多指点。”祁震赶紧问道。   王敬德看着源生的指甲说道“这是紫气洞府在千年前便已经流传而下的一门犀利绝学,将自身骨骼修炼地如飞剑一般犀利,其能够外露威能的,便是凝练如钢铁的指甲。这门绝学既是修炼功法,也是炼器之道,指剑成形,举手间削铁如泥不成问题,即便没有法力催动,也能保持锋利……源生师弟,我猜测你已经服用了一元玉体丹,是吧?”   源生冷哼一声,似乎是默认的态度。   祁震暗暗震惊,源生的指甲并不长,似乎是修建得体,可若是以神识接触,变回察觉他手指末端有一股极为锋利的气息,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割裂,估计源生也是凭着这般能耐,在异境之夺得玉符。   五名内门弟子都各自介绍完毕,便轮到长门嫡传,先说话的是微积尘,他脸一直保持着笑眯眯的神情,说道“我的一元玉体丹还没敢服用呢……啊,不说这个,我的法器是这支‘春风雨露笔’,专门针对经脉穴窍,有如针灸一般,定住他人神气转移,最是方便……当然了,其实这支笔最适合的是治疗伤患,我对打打杀杀可不太熟悉啊。”   微积尘手里端着一支粗大毛笔,笔杆白玉打造,笔毫呈金黄色,根根细密,有如金针。   “微积尘师弟乃是传承其师胜川真人岐黄之术,对人身气血最是熟悉,不动则以、一动惊人啊。”炼几何似乎与微积尘关系极好,在他一旁不停赞扬,夸得微积尘脸色微红。   “至于我的法器,无明煞火珠虽然在手边,可是我尚未熟悉,不拿出来显摆了。这跟‘天火触机’,乃是以坠落于火山的陨铁所炼制,炎能浩大,我动用之时也要小心翼翼,一旦毫不保留,足可以有浩劫之威。”   炼几何手里拿着一根橙黄色的短棍,表面没有太多特别之处,但是细心观察,便能发现其橙黄炎光竟然是在缓缓流动,如岩浆一样。   “当真厉害,还想请教此宝是何人炼制?”祁震问道。   炼几何有几分自豪地说道“九分天成,一分人定,算是我自己此生仙缘最厚的一次遭遇。”这便是承认此物乃是炼几何自己所炼制。   祁震十分惊异,他直觉之便觉得炼几何手里的天火触机威能极大,要真是全然展现威能,恐怕不亚于祁震当初在馨园之展现的通天威能。   “炼几何师兄此物若是尽展威能,恐怕有伤天和,我的‘七彩云绸’乃是家师以**力凝聚天际云彩,炼制而成的无形法宝。”夙离离看着炼几何手里的短棍,微微皱眉说道。   而在夙离离说话间,浑身下一阵七彩云霞浮动,整个身影似乎都消失于其,神识竟然无法查探到其人所在。   夙离离也只是展现了法器妙用一瞬间,然后解释道“当然了,我也配合了羽仙衣的妙用,阻隔神识,如果两器相合,可以抵挡十分强烈的攻击。”   “有攻则有守,夙离离师姐法器展现甚妙……封丘师兄,你的法器又是如何?”祁震微微赞许,然后对脸色苍白的封丘发问道。   封丘微微叹气,似乎一直停留在神色疲弱的状态下,然后伸出左手,一串碧清玉珠缠在手腕,说道“这是家师所赐的‘碧湖真元珠’,法力催动可以卷动水汽,以阴寒之力伤敌,亦可入水不湿。”   封丘似乎精神状态还是一般,没有多说,然后便轮到神态妖媚的莲花盛“一品白莲,护身之强,足可抵挡天下万般法术威能,同时有净身祛秽之效,是我修炼不离之物。”   莲花盛一手虚捧,掌间白光一闪,一具白色莲花,带着阵阵清香气味,沁人心脾,使得众人内心一阵安宁。   莲花盛脸还是那般傲慢,微微一瞟外门弟子安渡生,安渡生也察觉到对方蔑视的视线,微微冷哼,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说道“在下身无长物,此剑以青蛇钢所炼制而成,可以化出虚影扰人心神。”   安渡生毕竟只是外门弟子,而且入门世间不长,不似其余众人,家底丰厚。这柄青蛇软剑,较之祁震的“劈道”还不如,连法器的门槛都算不,只是凭着法器本身材质的特殊,展现出的薄弱物用。   但是祁震却没有丝毫小觑,反而赞许道“此剑不凡,若是能随身祭炼,日后威能必定强大。” 第271章 神器   安渡生将手里软剑一抖,如海浪一样起伏的剑身,带着低沉的鸣响,有如青蛇吐信一样嘶嘶作响,然后随即将软剑收入腰间,缠在腰带之。 ··小·说··首·发   “过誉了,青蛇剑在很多修士眼连法器都算不,你没必要为我找回面子。”安渡生平平淡淡地说道。   祁震再说道“我们前往天南之地,落足处便是天威谷,或许大家不知道,天威谷乃是天南之地铸剑家族立足之处,我与他们家主相熟,或许可以为安师兄求得一柄宝剑。”   “凡夫俗子所炼兵刃,有什么值得留意的。”莲花盛不减丝毫傲慢地说道。   祁震冷笑道“看来莲花盛师兄是多年不曾下山,也根本不知道玄天宗各地外务吧。苍云剑宗与我们往来交换的法器丹药之,内有不少宝剑是天威谷所出产。”   莲花盛冷哼一声,没有说话,陈致礼接话道“我有听说过玄天宗与苍云剑宗交换过不少事物,他们宗门之一些名声甚广的飞剑,是玄天宗所赠予,我还以为是长门之的某位长老所炼制,当初也非常好,没想到竟然是从天威谷所出产。”   祁震微微点头,但是内心深处也暗暗惊异,他出身天南之地,在天威谷也逗留了一段时日,了解到许多天威谷与州仙道往来的具体情况,可是没想到这些事情,即便如莲花盛这样修为高深的长门嫡传都根本不了解。   苍云剑宗乃是仙道宗门之一道异数,门修士皆是剑修,皆以剑器为法器,虽然天下仙道宗门并没有几个像玄天宗这样百脉分流,但也极少像苍云剑宗这般一门一脉、极端如斯的传承。   同时特别的是,苍云剑宗这么多门人弟子,所需要的大量宝剑,却无法自己宗门全部炼制而成,并且宗门一脉极端的见闻,也阻碍了炼器之道的通达,所以对外换购各色宝剑飞剑,是苍云剑宗一直以来的习惯。   其,天威谷铸炼出的神兵利剑,则是通过各种渠道,最后经由玄天宗转售给苍云剑宗,而这件事,对于玄天宗的大多数弟子而言,依旧是秘密。   “那先行多谢祁震师弟了。”安渡生也没有矫情,真能够得到一柄连苍云剑宗也认可的宝剑,那么对自己日后的修炼必定有长足进展。   然而当十二人都介绍完自己的法器之后,他们却将视线重新聚集到祁震身,形成了古怪的沉默,祁震看了看众人,好道“诸位看着我作甚?”   闵楠笑道“我们都介绍了自己的法器,那不知道祁震师弟的法器又是有怎样的神妙之处?”   祁震脸浮现苦笑,说道“不是我不想拿,而是我拿不出。诸位可能了解,我祁震本是习武之人,平日里长刀随身,只不过近日里的一些意外,使得我那柄长刀与形神合而为一,如今尚未窥破修炼关窍,所以根本取不出那柄剑。”   “与形神合而为一?”闵楠惊讶道“那可是传说的神器啊!”   “哦?是跟开辟异境的那枚山河印一样的神器吗?我那柄长刀恐怕算不。”祁震听见神器二字,突然来了几分求知欲,毕竟过去他并不了解何为神器,也只是只言片语听说,无非是神器妙用非常。   “这么与你说吧……”闵楠轻轻吐气,面前一道白茫茫气息流转,锋利无,分明是他所修炼而出的本命剑气,只见白气快速聚敛,形成一柄明亮短剑,正是飞剑苍青。   飞剑悬浮在半空,闵楠也没有伸手拿住,开口道“如我这般剑修,****对飞剑吐纳温养,以五金之精洗炼,若机缘已至,可以将其化实质之器为无形之气,摄入肉身炉鼎之,与自身气血合练,方能修出本命剑气,这才是剑修入门一步。”   “不错,若是其他类型的法器,即便其妙用多么神,都不可能做到摄入体内经脉之,而是只能随身携带,或者放入乾坤囊。”陈致礼补充道。   “剑修有特殊之处,当然世特别的法器也不至于此。”王敬德看了看身旁源生的手指,似乎别有所指,可是源生的指剑,并非真正意义的法器,而是修炼而出的特别存在,若是指剑真属法器,那么炼制其的材料,是源生自己的骨骼。   “但这些都只是尽修士肉身特别之处罢了。”闵楠说道,然后将飞剑苍青化作一道白气,重新吞入体内,说道“刚才祁震师弟你说,你平日所用的长刀,是与自己形神合而为一,这句话确实无误吗?”   祁震闭目内视,感应了一番之后才说道“确实,不仅肉身炉鼎各处暗藏长刀本身气息,连神识深处都有其映像残留于其,并非错觉。”   “嗯……这样啊,倒是与我所了解的有些许出入。”闵楠沉吟道“仙道之,对神器的解释,并不是其威能有多么强大、用途多么玄妙,而是有两个基本的特征其一是与修士形神合而为一,人则器、器则人,即便不取出法器,都能施展法器本身功效;其二便是神器本身,非单纯世间天材地宝所炼制,而是以大神通,取天地一缕法则凝练成具体实在,方能称之为神器。也正是因为非炼神境不能炼制,所以这类法器也叫做神器。”   祁震内心非常震惊、也感觉到一扇大门敞开的豁然开朗之感,叹道“不愧是在仙道浸淫多年,我没有这般的见识……照闵楠师兄这么说,我随身长刀,虽然有与形神合一的特别之处,却并非以神通炼制,并不能称作是真正的神器,是吗?”   闵楠点头道“不错,祁震师弟你明显没有炼神境修为,此刀若是神器,也不会是你自己炼制而成的。但若是传承之神器……祁震师弟,你这柄长刀是得自何处?方便说吗?”   “不瞒诸位,我随身长刀自名为‘劈道’,正是出自天威谷,原本是一柄尚未铸炼完善的钝刀,其主人以此刀斩杀妖邪之辈,并将其封印百年之久。后来机缘巧合,受特殊的地脉灵气浸染多年影响,被我拔出之后,便凝练出灵质铁的材质。其实此刀之前根本算不法器,因为材质特殊,无法炼制改造,我也只能凭着修为直觉,日夜祭炼,希望与之契合加深,如今这番变化,完全是出乎意料之外。”   祁震简单介绍了“劈道”的来历,却没有完全说明如今变化的原因,毕竟这可能涉及到玄天三圣,所以祁震稍微隐瞒了一下。   “灵质铁吗?祁震师弟好机缘……却也还是说不过去。”闵楠听见灵质铁之后,眼神亮了一下,倒不是欣羡之色,闵楠也了解灵质铁受天地造化而成,根本无法炼制改造,是非常鸡肋的天材地宝,玄天宗也有一块灵质铁,也只是用来供奉,以显对天地造化的敬意。   “我看不一定。”这时候炼几何说道“灵质铁本身形成的过程,难道不是如神通取天地一缕法则的玄妙所在吗?祁震师弟的‘劈道’长刀,自成型之初便是有神器雏形,只不过机缘巧合之下,人刀合一,神器此成型了!”   夙离离在一旁皱眉道“我等修为皆未臻至炼神境,神通一事不可妄言。但是灵质铁成型的确特殊,祁震师弟不妨将其当作一次绵绵不断的仙缘,也是对自己的一次考验,若能将‘劈道’从形神之重新化出,未尝不是再度突破的机会。”   “哎呀!那不成祁震你又要突破修为境界了吗?下一步是真元境界了吗?那可要我们都厉害了啊!”明真满脸兴奋,似乎将要突破境界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祁震被众人这番赞誉,多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对众人深施一礼道“那承蒙诸位的美言了,祁震必定用心修炼。”   闵楠笑道“祁震师弟在门声望日盛,境界突破是迟早的事,倒是不急于一时。现在我们准备下山,你还有什么安排吗?”   经过这一番谈话,祁震虽然在入门时间短、资历浅,可是在机缘巧合和各方推动下,祁震无形之成为了这十三人之的领袖。   并不是那种尊长指派、却并无实权的人物,如陈致礼、安渡生、闵楠、明真、炼几何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乐意与祁震相交,并且可以听他指挥的人。   有的是因为性情相投,有的则是对祁震涉及的背景感兴趣,有的是觉得祁震既然备受玄天宗尊长所重视,那倒不如顺水推舟,背靠这棵大树好遮风挡雨。   祁震当然知道这些情况,他也明白,这十二人当,有的则是心性淡薄,无所谓谁来做这个领头向导之人,同时也有少数人是对自己暗怀不满之意,但是这些都无关大局,只要事到临头,众人可以共同进退,那便是功德圆满。   祁震思考了一下,说道“掌门真人所授予的地支时轮阵,阵势位置变幻莫测,但依照各人不同修为、能为不同,我另有安排。”   祁震一番指示,已经渐渐显露出昂然首领风范,他的安排同时也非常妥当   闵楠、源生、炼几何三人,法力威能强劲,居迎敌前守之位;安渡生、韩绫、封丘、夙离离四人,法器变幻莫测,分居两边策应机变;明真、王敬德、陈致礼三人皆属沉着之人,镇守后方以全安稳;微积尘、莲花盛二人,修为高超、法术有护生救助之妙,居支援众人,同时作为阵法枢纽,流转阵势源源不绝的法力。   至于祁震自己,他并不属于地支时轮阵之人,自然则是游离阵势之外,随机应变,也只有他有着修为根底、以及霸道底气敢这么做,但若是真的面对来袭敌人,地支时轮阵的十二人,自然也会跟随保护。 第272章 江家   十三人一行,在商讨好阵势之后,便径直下山,从天元峰山腰处结阵御风飞行离开。   仙道修士行事往往呈现两个极端,要么因为漫长寿元而变得慵懒拖延,要么直接简单、该做做,这十三人大多都是年轻弟子,而且甫从天元论会优胜而出,所以大多朝气蓬勃,也没有太多盘亘的言语,直接离开了长门天元峰。   天元峰位于玄天山脉央,但是除了零落的百余洞府分散在方圆百里的山脉之,其余地方大多都是无人行经的原始密林,所以众人丝毫不停歇,直接卷起狂风流云,冲出玄天山脉之外。   或许是祁震有意为之,十三人结阵飞行,在即将冲出玄天山脉之际,降低了飞行高度,拉出了长长的白色气旋,在纵天道场的空,划破空气的强烈响声,引来了数万外门弟子抬头观视,当他们看见这彰显着玄天宗威严的阵势经过他们头顶时,都欢呼雀跃起来,不禁发自心底地兴奋。   “这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离开了玄天宗了。”陈致礼低头看向纵天道场,对祁震说道。   祁震自信笑道“我是要让天下人知道,又不是作奸犯科,何必遮遮掩掩,我等修士要的是这般心境通达透彻!”   祁震一点都不觉得十三人前往天南之地需要怎样的隐瞒,实际也隐瞒不了,真正有心之人,一样可以轻易找到他们的行迹。   与其畏畏缩缩,倒不如真正展现一下玄天宗的威严所在,以祁震为首的十三人,固然算不是什么庞大势力,可是借助外门道场以至于整个玄天宗,足可以营造相当大的声势,一些宵小之辈会此知难而退。   一路无话,毕竟玄天宗立世数千年,赫赫仙威,试图侵犯的如魔道六门,如今只剩余些许余孽游荡在州之外。   至于在玄天宗方圆千里的范围内,还不至于会有人胆敢袭击祁震等人,所以他们趁着日头光照充足,御风飞行千里而毫不停歇。   若论这十三人的修为,单独御风飞行,恐怕除了祁震,不会有人能够一口气飞行千里的根基了,但是流光真人临时草创的地支时轮阵,却是完好弥补了众人修为法力尚且不足的缺点,将十二人法力联成一体,法力真气的消耗于个人而言是同等的,并不会因为境界高低、根基深浅的差别,导致有人消耗过多、有人则无甚消耗的问题。   祁震知道,仙道之的飞行之术,其实要到了炼神境才会有真正的突破,届时以虚空定力驾驭自身周围空间而飞行,那便不是御风飞行,而是叫做御空飞行,某种意义,与祁震自悟而出的移地遁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境界的差别还是非常遥远。   而在炼神境之前,所有飞行之术,都要消耗修士自身法力真气,而且消耗一点都不少,如果没有地支时轮阵,祁震恐怕还要做好在地面赶路的准备。   至于修士所说的日行千里,并不是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在赶路,且不说真气法力能否为继,夜间飞行,周遭漆黑一片,恐容易受到莫名袭击,所以对于大多数未达到炼神境的修士而言,日行千里的速度,不过是每天白昼日头最光亮的几个时辰,这也是较稳定的飞行速度。   至于像溯光真人那般,从天南之地带着祁震回到玄天宗,只需两日时间,而且途还是为了照顾同行门人而下地驻留,否则当日便可来回两地,可见修为境界的差别。   祁震等人也是如此,在午后不到两个时辰,便已经赶了千里遥远,也不打算继续飞行下去了,虽然有阵法护持,众人的消耗还是不少,所以便依着微积尘的指向,前往高树城,暂作停歇。   高树城是一座州不大不小的城镇,甚至不能说是“城”,因为它与天南之地的诸多防备森严的城镇不同,高树城周围连城墙都没有,完全是开放式的结构,但是在高空俯瞰,祁震便能隐约察觉到,即便没有实质的城墙做分隔防御,高树城起起伏伏的诸多建筑外围,还是有一圈无形的界限,不让城镇本身无限扩张。   至于高树城外面,则是广袤平坦的农田,只不过如今已经是年关将至,农田之并无作物,只有几头耕牛肆意行走,潇洒自在。   祁震看到这一幕场景,才逐渐感觉到,玄天宗是如何将烟火俗世与修士仙境分隔开来。尤其特别的是,虽然玄天山脉以南的州地界大多不降雪,可是空气弥漫的丝丝寒意,以及草木农耕特有的生发气息,才是这片烟火俗世最为明显的特征。   祁震忽然感觉到一种跟寻常世俗脱节的异样氛围,自他年幼,几乎没有离开过祁家一步,即便后来自己选择离开红石城、前往天威谷,以及后来接触仙道的机缘,但实际他都不是一个真真切切生活在世俗的人。   尤其是当初杀了祁风祁云父子之后,祁震与自己过去所生活的家庭、以及其立足的世俗环境,慢慢分离开来,似乎自己根本不是世俗人一样。   在思考之间,众人缓缓从天而降,没有落在城惊扰俗人,而是落在城外田边小路,一下地,众人感觉自己身子一重,似乎是飞久了带来的错觉。   “前方是高树城了。”微积尘指着远方炊烟袅袅的小城镇,神情也有一些激动,说道“不是什么繁华之所,今夜暂且在我家休憩吧。”   高树城并不大,甚至恐怕还不如纵天道场人多稠密,尤其是冬季农闲之时,田边地头也没有什么路人,不过当众人继续深入之后,这一队外来者似乎立刻受到了许多视线的瞩目。   要说特别,祁震等人也不至于容貌身材太过特,只是无形之的那股飘然气息,从玄天宗带来的与世俗烟火全然不同的超脱,在高树城这片地方,确实非常耀眼。   来者皆是人间俊杰,气度超然,也没有人敢随便前搭话询问,微积尘走在最前面带路,步伐之间也显得异常自信。   祁震一行人这么高调入城,早引起众人关注了,当也有人似乎认出了微积尘,早早前去通报。   微积尘一边走,一边说道“对了,忘了说了,我俗家姓名叫做江仙戴,江家也是此地州郡的大户了。”   言下之意,江家并不仅仅在高树城一处,而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宗族,微积尘本人的家族,估计只是一个小分支。   而当祁震众人尚未走出太远,前方迎来一大群人,老老少少皆聚,为首的是两名已经白发苍苍的老人。   微积尘看见如此情形,快步迎去,对着其一名老人下跪行礼,口说道“不孝子给父亲请安了!”   微积尘离家入山修炼,已有四五十载,如今容颜不改,依旧是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家老父却已经将近九十高龄,却也精神矍铄。   微积尘的老父亲看见仙道有成的儿子归来,脸也是堆满笑容,眼角偶有泪光闪过,却是弯下身子扶起微积尘,喃喃道“回来好、回来好。”   祁震这个时候也缓步前,微微行礼道“在下祁震,逢玄天宗掌门法旨,率同门十二人前往天南之地,路经贵府,乞借休憩之所。”   祁震说话可气,却也把江家老幼吓得够呛,微积尘的老父亲对儿子微带苛责,说道“你这个孩子,玄天宗的仙长到了,为何不早说!”   随即对祁震说道“诸位仙长莅临寒舍,自当尊为宾,莫不敢有丝毫慢待。”   祁震则好意劝说道“我等前来已经叨扰贵府下,不敢再有多求,只需静室数间。我们也自带了干粮,切莫干烦贵府。”   微积尘的老父亲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另外一位白发老翁也走了过来,气度颇有威仪,对祁震拱手行礼道“仙长多虑了,过去每逢仙戴小侄回家,我等必然设宴款待,无论仙长来与不来,江家都有这般礼数。”   祁震还想说什么,但是也不好拂了对方脸面,只好点头道“那辛苦江家父老了。”   这样,江家众人,簇拥着十三名仙道修士,一路来到江家府邸。   与天南之地的家族宅院微有不同,州尚武之风并不强烈,并没有什么校场之所,府邸之单独的院落,也没有太多的空地让家族人修习武功,而是更多以假山鱼池、庭院花草点缀其。祁震尤其发现,好几座小院的布置,暗藏玄机,可以让内之人日夜坐卧都保持在祥和安定之。   当然,这种玄机在祁震眼根本算不什么高超手段,玄天宗聚拢地脉灵气的**力,根本不是这些地方的小小变通环境手段可以拟的,但若是与仙道无缘之俗人,能够有这么一处小院安生立命,确实非常舒适,亦可以做到延年益寿。   江家虽大,但也是几乎住满了家族人的府邸,虽然有几间供客人的住所,但未免简陋,如果不是祁震多番劝说,江家下恐怕连主人居所都要清理让出。   其实对于这一行十三人而言,纵然有部分人轻蔑世俗凡人,却也不至于因无良地容身而多有计较,即便是莲花盛那样心性傲慢至极的人来说,一间不受打扰的寻常小房间够了,他反而不想多去与江家之人打交道。   祁震好说歹说,加微积尘在一旁解释,江家下才勉强可以接受,并且早早让家家人准备宴席,好不容易才有几丝空闲留出。   祁震对微积尘说道“你的家人果然热情,其实他们不必如此的。”   微积尘也是苦笑道“他们不像我,与仙道无缘,碰见这么一大群仙长,自然激动兴奋。” 第273章 仙体   祁震所带领的十三人之,莲花盛、源生,都是懒得与世俗凡人来往之辈,干脆在屋静养,而封丘似乎心情不好,夙离离则陪着他也没有现身,至于其余众人则在江家的安排下来到主厅。 .   江家是南州郡的大姓,除了高树城,周围的一些城镇,也有不少江家子弟拜入了玄天宗,但是能够成为长门嫡传,而且修为深厚之人,只有微积尘。   来到主厅之后,祁震等人受到了江家的热情接待,其,如今高树城江家的家主名叫江洪,其族弟江浪是微积尘的父亲,因为有这么一位仙道修士的儿子,江浪在江家的地位也非常高,只不过他并非擅长管理事务之人,所以平日里也是含饴弄孙,日子过得非常清闲。   而当得知祁震与微积尘等人只在家停留一晚时,江浪脸还是免不了有一丝失落,毕竟他年数已高,儿子常年在仙山之修炼,鲜有归家之期,如今下山行游,也不知要花费多少年月,说不定再度归家,自己已经身入黄土了。   州虽然没有天南之地那般尚武之风,可是世家大族之内,亦有养炼身心之法,其实也是希望能够拜入仙道宗门修炼。江浪如今不过也是炼体境八阶,尚未窥破炼窍境界,而起今生机缘不大,也是凭着平日里静心保养,才有九十有余的高龄。   江浪自然希望儿子能够在家多陪陪自己,可是这一次出行,十三人都是带着相当重大职责出发的,只不过路经高树城,权且休憩一晚而已。   微积尘给父亲献一瓶玉露,可以调理经脉气血,以全形貌百骸,但实际对于江浪这种老人而言,不过是聊以安慰罢了,年迈体衰,先天元气逐渐消磨殆尽,这是人生之天年。   江浪牢牢握着手药瓶,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至于在他一旁,一般年老的家主江洪,则对微积尘与祁震说道“贤侄与众仙长这番辛劳,不如暂且多在寒舍休憩数日?”   有些话,作为微积尘的父亲不能说,而谁都看得出,祁震等人不可能在此地久留,所以江洪打算由自己出面,直陈知见。   微积尘打算回话,可是祁震先抢话说道“不满江老家主,我等也是奉掌门法旨,如今天下劫数将至,我等一行人正是为天下苍生挣得那一线生机而下山,所以无法多加停留了。”   祁震把话说得很大,而且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别说区区世俗家族,连同行之人也被祁震说得不住点头认可。   江洪脸色有些惊讶,但是他毕竟算不仙道人,更不明白波及天下的劫数是何等可怖,所以也只是看了看身旁的族弟,然后对祁震等人说道“那便更要抓紧今日机会了……对了,这是高树城一带出产的金线花梗,还请祁仙长收下。”   说话间,江洪在一旁案几拿起一个木匣,里面盛满了微微泛金的细长草茎,微带药香,祁震没有拒绝,将其收下。   “老夫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该说否?”江洪眼光也非常毒辣,虽然是微积尘带着这么多仙道修士来到高树城,可是祁震俨然才是这十余人的领袖,所以凡事都先征求祁震的意见。   “江老家主直说便是,在下入门时日尚短,当不得老家主屈尊。”在微积尘面前,祁震当然不好摆出高姿态面对江家,更何况祁震平常态度一向谦虚。   江洪对外面一些站着围观的江家子弟招了招手,其便有一位妇人,带着一名七八岁大的小孩,走进主厅之。   江洪说道“这是老夫的一名重孙,叫做江腾,只因尚处襁褓之时,染了风寒,至今年逾十岁,却也不会开口说话。仙长神通广大,不知能否妙手回春。”   江洪一说话,那名妇人便带着江腾在祁震面前跪下磕头,祁震赶紧前扶起,说道“不必如此大礼……江老家主,这次可是您高看在下了,贵府公子江仙戴,在我等一行人之,便是最擅医道岐黄之术,为何不让他先瞧一瞧。”   说完,祁震随即回头对微积尘说道“师兄,你也过来看一下吧。”   微积尘赶紧走过来,俯下身子,伸手按在江腾手腕,切脉查看,而祁震也一样,握着江腾的另一只手。   祁震与微积尘都是修为高深之辈,对肉身炉鼎的熟悉,远超世俗医师,但此时却都一时难以察觉江腾体内有任何特殊情形,各自皱眉沉思。   而无论是江腾的母亲还是位列座的江家二老,看见祁震与微积尘这般表情,脸浮现的担忧之色也愈加明显,那位妇人不禁问道“仙长,我儿病症可有挽救的机会?”   祁震直接说道“令公子并无病症……体内经脉精气巡行如常,亦无病灶吞噬体内精气,却又为何成长缓慢呢……”   微积尘在一旁补充道“怪了,若是说年幼之时感染风寒,无非是有损大脑精神,可是我见小江腾神色不似痴呆,先天元气也相当饱满。”   江洪此时也说道“家请来的医师郎都是说江腾并无痼疾,可是心智之损,唯有长年安育才能痊愈。”   “这不是心智之损!”祁震与微积尘同声反驳道。   “哦?这……”这轮到江洪不太明白了。   先是微积尘问道“小江腾过去可曾有过举止失态、神容纠结之表现?”   江腾母亲回答道“没有,腾儿过去都非常乖巧,而且五岁便识千字,所以平日里都是以书代言。”   “若是无法言语、生机缓慢,在先天元气之,必有体现,但令公子却并非如此。”祁震说道。   既不是病、又不是气血有亏,相反江腾一点都不傻,而且表现出超出年龄之外的成熟,祁震看见江腾,似乎想起了年幼的自己。   过去的祁震,先天经脉堵塞,自然不能跟元气饱满的江腾相,但是实际,江腾体内经脉顺畅程度,机会是一名炼体境修为圆满,只差一步便可迈入炼气境的仙道修士。   江腾身,百会、涌泉二穴窍已经洞开,若是以静入定,感应天地灵气,立刻便是仙道修士的行列。   某种意义,江腾的情形,是年幼祁震的相反面,这种人,根本不用滋养锻炼肉身,便可以直接开始入仙道门槛。   但仙道之举,乃是逆天求生,江腾先天体征如此,并不是真正的好事。尤其是畅通无阻的经脉和早已洞开的穴窍,反而会使得本应留存在身的精气、负责肉身炉鼎成长的过程变得缓慢受阻。   仙道修炼既然有炼体境作为基础,那这一步不应该忽视或者缺失,江腾的情形是类似如此。炼体境对他而言,已经是身后之路,甚至连身后都算不了。   祁震灵机一动,江腾这种人,真的适合仙道修炼吗?祁震立刻有了回答,适合,也不适合。   适合的回答很简单,江腾如此肉身炉鼎,仿佛天成变为仙道修炼为准备,只要是任意一名仙道修士经过此地,发现江腾的情况,恐怕都会将其收入门下,这样的好苗子,世难见。   但如果从仙道修炼的层层境界而言,江腾此人缺了炼体境作为基础,虽天生仙骨,但肉身体魄虚弱,根本是一棵无根之木。   祁震站起身来,拍了拍微积尘的肩膀,示意他走到一边暗交流,而天性活泼的明真便立刻跑到江腾面前,不知从哪里变出两颗泥丸,不停在江腾面前变化形状,逗小孩开心。   “师兄,江腾此身,似乎是为仙道修炼而打造的。”祁震一开口说道。   微积尘擅长岐黄之术,祁震更早看出江腾身体的特殊所在,说道“也仅仅是似乎而已,仙道修炼次第本身便是一种层层递进,缺一不可,江腾真要入仙道门槛,初时或可进境神速,但之后恐怕反而容易失了修为心境……我自己尚未有金丹境界,回首身后之路,也说不太清楚。”   祁震则试探着说道“我倒是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请说!”微积尘也有些兴奋,他觉得自己亏欠家族甚多,若是能够帮助江腾,那是再好不过了。   “江腾不是缺了炼体境修炼的过程吗?那便帮他补回来便是!”祁震说道。   “补、补回来?我不太明白。”微积尘充满疑惑。   祁震思考道“师兄可曾了解,天下间还有一门修炼之法,可以让修士强壮肉身炉鼎,炼气如炼体的吗?”   微积尘脸色先是一怔,然后突现喜色,说道“你说的莫非是锻体炼形之法?”   “不错!”祁震感觉到自己捉住一丝关窍,继续说道“锻体炼形之法,既是炼气充盈真气法力,亦有强壮体魄、重历炼体境修为的玄机所在。我在霞风洞府之时,曾与一位亦是修炼此道的师兄谈论过这方面的事情。”   祁震所说的,自然是霞风洞府的西平师兄,微积尘也兴奋道“那……祁震师弟的意思是,让江腾拜在霞风洞府门下,修习锻体炼形之法吗?”   祁震却是摇摇头,问道“玄天宗之内,谁的锻体炼形之法最为高深?”   微积尘眼神一转,脑海闪过几个名字,最后竟然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回答“祁震师弟所说的,莫非是……宗林刚?”   祁震深深地点头道“据我所知,渡波长老首徒宗林刚,在其师的指引之下,将锻体炼形之法修炼到极深境界,若非天魔之变,宗林刚师兄日后成只会更高。”   微积尘身为长门嫡传,早在离山之前,听说流光真人要祁震为玄天宗损失的三名弟子找到可以弥补的对象,祁震这个时候提起宗林刚,微积尘也立刻明白了,问道   “祁震师弟的意思是,让江腾拜在渡波长老的门下?” 第274章 接引   祁震一点头,说道“微积尘师兄一语的,江腾确实身怀仙骨,值得点化,而我与掌门真人已有约定,此番下山,要为玄天宗寻觅三名优秀传人,不知师兄如何看待。 ”   江腾毕竟是江家子弟,而作为其家人,微积尘自然有一定的责任,说道“小江腾有这番机缘当然甚好,可是……渡波长老那边……”   如果江家再多一名仙道修士,那么对家族自然也是一层弥补,但微积尘自己尚且没有资格收徒,又哪里有资格插手别家师长结缘收徒呢?   “这个不必担忧。”祁震安慰道,然后转头对炼几何说道“炼几何师兄,劳烦把封丘师兄叫来。”   “我去去来。”炼几何答应道。   祁震接着对江家两位老人说道“不瞒二位,我等修为尚见浅薄,江腾公子身之状,恐怕需要我宗内尊长点化,这也是小公子的仙缘所在,不知可有疑虑?”   听说江腾可能拜入玄天宗,江洪自然高兴,近百岁高龄,脸色也泛起了年轻活泼的气色,站起身来拱手道“祁仙长所言非虚?”   祁震笑道“江腾小公子天生仙骨,若有高人指点修炼,日后成不可小觑。当然,能否真拜入门下,我也不能完全保证,但眼下正有一位门人,或许与小公子有缘。”   祁震说罢,炼几何便带着封丘与夙离离来到主厅,祁震走去,将自己刚才所见所想,对封丘解释了一遍。   封丘是渡波长老的弟子,也是宗林刚的师弟,如果说要人为地制造仙道机缘,那么通过封丘是最好不过了。   仙道之,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师父找徒弟、而不是徒弟找师父。如玄天宗这般设立广大的外门道场,本意是想将有一定修炼资质的人聚拢在一块,这样免得门师长要如数千年前那般下山游历一番才找到适合修炼之人。   然而祁震的想法则更加深入和直接,江腾是打算用来代替宗林刚、以作弥补的传人,他当然不清楚渡波长老的心思,然而封丘却是他的弟子,也是天元论会优胜者之一,如果再加这次下山行游有功,说不定可以劝说渡波长老将江腾收入门下,传授锻体炼形之法。   听见祁震这么一番诉说,封丘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到江腾面前,蹲下身子,低声说道“你叫做江腾是吗?”   小孩子乖巧地点了点头,没有露出一丝怯生的表情,封丘微微吐气,问道“如果有机会,你愿不愿意拜入玄天宗门下、修炼仙道?”   江腾深深地点了一个头,江洪看见如此,便立刻说道“还不跪下拜师!”   江腾正欲动作,封丘却扶住了孩子,说道“我尚未有金丹境界的修为,没有收徒资格,我是要将你带给我的师父,日后或许能够成为我的师弟。”   江腾虽然年幼,但是听见这些话之后,没有露出疑惑的神情,而是非常热切地看着封丘。封丘低叹一声,摸了摸腰间,将一块浅黄玉佩摘下,然后戴在江腾的小脖子,说道   “这枚玉佩是我一位师兄炼制给我们几个师弟的法器,内存留一丝法力,百年不散,紧要关头可做护身之器。如今我将其转赠与你,待得我们天南之行归来之后,便将你带回山。”   祁震看见这幅场景,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也暗暗佩服封丘,要刻意营造仙缘,也不可能凭空捏造。祁震可以感觉得到,封丘送给江腾的那枚玉佩,内所暗藏的法力强横坚硬,只能是来自宗林刚的手法,如今封丘这么做,不仅是一种传承与寄托,日后要是将江腾带玄天宗,让渡波长老看见,长老必然也会回忆起宗林刚,到时候收徒传法,则顺其自然了。   封丘重新站起身来,苍白病态的脸色似乎有了不少的好转,然后对江洪说道“我等前往天南之地,短则月余,多则三四月,再度归来时,便打算带着江腾玄天宗天元峰拜师,不知家主意下如何?”   江洪哪里还有什么意见,自己家已经出了一位仙道高人了,如今自己曾孙又能拜入玄天宗,那是何等的机缘啊,江洪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值了。   江家众人自然是欢欣雀跃,又是感激又是拜谢,封丘没有理会太多,看着江腾不自觉地将自己小手捉住自己的衣袖,脸也有一些安慰的神情,再说道   “不如我现在传一门养身之法给江腾吧,不知贵府之可有僻静宽敞之所。”   “有有有!”江洪不住地点头,然后唤来一名吓人,将封丘与江腾带去,夙离离也在一旁跟。   “师弟果然厉害!”看着江家下如此欢喜鼓舞,微积尘脸也充满了喜悦,低声夸奖祁震。   祁震笑道“师兄高看我了,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真正高明的人是封丘师兄,赠玉佩这一手,我是想破了天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你当初想得没错,即便江腾有如何的先天机缘,没有能让渡波长老动念的缘起,我的办法也无法进行下去,封丘师兄能有这般应变之策,实属我意料之外。”   微积尘低声叹道“恐怕这不是封丘师兄刻意为之的手段。”   “哦?请师兄指点。”祁震好道。   “封丘师兄最近因为宗林刚的原因,一直心有愧。虽然门下、乃至于渡波长老都没有怪罪于他,但临阵脱、抛弃同门,终究不是正当举动。他能够将宗林刚的玉佩转赠给江腾,说明他真正将内心负担放下,这也对我们日后的行游有好处。”微积尘擅长医道岐黄,可不仅仅是四肢百骸病症,对情志之疾也有相当的了解。   祁震眨眨眼,他当然也看出了封丘因为内心不安而导致气血浮动,但奈何导致宗林刚身死之人,正是祁震自己,所以他一直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唯恐让封丘内心更加激荡,但是没相当如今这么一次小小举动,便让封丘内心重担消失,完全是祁震的无心之举。   江洪带着江腾的母亲,走到祁震面前,差点要行跪拜之礼,祁震赶紧扶起,心感叹,世俗凡人对人仙道人,敬畏崇拜却是到了极致,祁震不过是一时应对之计,没有料到对方会有这么激动的反应。   江家之人又是对祁震等人一阵千恩万谢,若不是世俗物产祁震等人没有太多需要,江洪恐怕恨不得要将高树城周围数十里地翻过来给祁震谢恩。   众人闲谈一阵,天色将暗,宴席也已经摆开,江洪将祁震安排在主座之。虽然多少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安稳做好,免得江家众人烦心顾虑。   封丘也带着江腾回来,两人并排坐着,似乎短短时间的交流,让两人关系非常密切。   祁震等人都有辟谷的修为,本无需人间烟火,但一路御风飞行而来,真气消耗不少,加高树城不是玄天宗那般仙境福地,灵气散离浮动,而灵丹妙药也没有必要浪费在这个时候。   所以一个个看似身材寻常、俊秀雅丽的仙道修士,变成食量恐怖的人物,下筷频率不高,进食动作也没有一丝迅疾,可是桌的的美味珍馐不一会儿见底了。   江洪有些意料不到,原本还打算让后厨继续烹制,不过祁震提醒道“让江老家主见笑了,并非是我等饥饿,无非是修炼有度罢了,不必让下人过多劳烦。”   “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不是说仙道高人都是餐风饮露、辟谷不食的吗?”江洪喝了几杯酒,脸色微醺地问道。   祁震微微笑道“我等境界尚浅,离山行游也不能完全断绝饮食。仙道修士也是人,心境眼界超脱平常,也不代表真的世众生超出多少,都是天地之的尘埃。”   “唉,可惜我等无缘仙道,也只能寄托后辈儿孙了……”江洪自斟自饮,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悲伤。   宴席散后,微积尘陪着老父亲江浪回房间,打算今晚陪着父亲过夜;封丘依旧带着江腾练习养身之法,夙离离也一直陪同;其他人则回到各自房休息养气,为明日赶路做准备。   祁震在江家府邸散步,一路感受世俗氛围,宴席过后,天色已经完全变黑,除了部分房屋之有点灯,大部分普通江家族人已经准备睡觉了。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是绝大多数世俗凡人的习惯。   祁震脚步随心,来到一处安静小院,看见封丘带着江腾,在演练着一种特的拳法,动作行云流水,却没有杀伐凌厉之意。   这时夙离离从旁边角落安静走来,说道“江腾这孩子很聪明,封师兄教了两遍学会了。”   “哦?看来果然有资质啊。”祁震微微惊讶道,天生根骨如何,以神识查探能够看出,可是修炼心性如何,则需要长时间的观察,这也是祁震当初担忧江腾无法拜入玄天宗的一个原因。   “多谢祁震师弟了。”夙离离看着封丘,浮现出一丝笑容。   祁震问道“师姐为何谢我?”   “封师兄之前的情形你也了解,我无法解开他的心结。但是如今面对江腾,他好似变回那个灵敏机警的封丘,也许……当初对待宗林刚的那份情谊,如今寄托在了江腾的身了吧。”夙离离语气带着欣慰。   祁震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封丘的脸色已经逐渐改善,动荡不稳的心境,似乎也恢复了平静。   “其实不止是封丘师兄放下了内心重担,我也一样。”祁震说道。   “哦?师弟是指天元论会的事情吗?你本不用多虑的,封师兄他没有怪罪过你。”夙离离解释道。   祁震摇摇头,说道“玄天宗下怨恨我的人还少吗?封丘师兄能够解脱,也是让我心有所启示,不可因外物而动摇己心啊……” 第275章 建屋   次日清晨,祁震等人被江家下送到高树城外,封丘与江腾多聊了几句珍重道别的话语,然后在江家众人的瞩目下,十三人结阵共同飞天,让众多世俗之人叹为观止。   一路无话,祁震虽然心警惕,可是这一天众人结阵飞行近三千里,丝毫阻拦都没有,而且因为更加熟练地支时轮阵的法力流转,今日飞行之消耗似乎要昨日少了许多。   而当日色逐渐昏暗之后,祁震便打算让众人降落,恰好前方数里处,是一处小村寨,宁静而安详。   “这样下去似乎不当,此处似乎没有玄天宗的世俗产业,贸然惊扰世俗,还请祁震师弟多多考量。”闵楠向下俯瞰,对祁震提醒道。   与昨日前往高树城不一样,那里不仅是微积尘家乡所在,周围州郡与玄天宗关系密切,所以驻足停留并无关系。然而世还有很多地方,是寻常百姓居所,与仙道往来极少,虽然玄天宗作为天下仙道宗门魁首,亦是统合天下的权柄所在,但门规之言明,门人弟子无事不可惊扰世俗。   仙凡有别,可不仅仅是在于修为的差距,而且万一将仙道之的争执带到随意世俗之,造成的破坏与动荡则会更大,这其实与玄天宗从祁家购买赤心石、却又曲折重重的情况是一致的。   祁震点点头,说道“这里附近山陵起伏,我们便找一处僻静之所降下吧。”   这时王敬德指着下方一片小溪岸边的平地说道“不如在那里吧,地势平坦、风平水缓,适合过夜。”   王敬德所修,让他有着一双通彻地理堪舆的利眼,既然专业之人已有提议,祁震自然也顺从对方所说,带着众人缓缓降落。   玄天宗到天南之地边界的距离近万里,而且越靠近南方,地势起伏则愈加明显,昨日在高树城附近,放眼望去都是数百里平原农田,偶有起伏丘陵,都也不过数十丈高矮。然而如今已经接近一般的路程,周围环境已经是处于山地之,只不过较之天南之地的千沟万壑、崇山峻岭,这里的山势还是相当平缓的了。   山岭之间的谷地,面积颇大,除了有村寨农田,有些地方也照样开山采矿,只不过并非是开采出什么天材地宝,无非是寻常铁石。   而祁震等人落足之地,也算是一片小小谷地,内有溪水流淌,附近都是鹅卵石遍布的平地,数十丈空旷之外,是未经开垦砍伐的林木,似乎未曾有人烟经过此地。   祁震微微吐纳一番,恢复一下体内真气,如今他的修为根基已经不是同一境界的修士可以相提并论的了,如安渡生这般刚刚迈入御物境界的修士,脸还起了一层薄汗,反观祁震,却是气色如常,数息之间恢复了最饱满的状态。   既然已经找到安营扎寨的地方,自然要准备休憩之所,王敬德对明真招手道“明真师弟,你过来帮帮忙。”   王敬德与明真两人都是修炼土属功法之人,若是两人配合,尤其是以明真的神居泥丸变化造型,足可以凝造出一片舒适的休憩之所。   只见明真抖出两颗泥丸,一挥手,周身法力灌入其,原本不过核桃大小的泥丸,不断膨胀,缓缓落于地面,如泥浆一般。而王敬德也取出点石印,并指如剑,点石印飞到地泥浆表面。   地泥浆攒动不已,惊见数道房柱窜起,然后便是雕梁画栋、门窗扉户,不一会儿,一座通体褐色的两层小楼便赫然在目。   “厉害厉害,这般手法真真与神仙无异了。”祁震惊叹道。   明真有些害羞地笑道“这可真算不得厉害。两层小楼,层是一间小阁楼,便让两位女修去休憩;下层的大屋我分隔出几个房间,众位师兄弟勉强一下吧。”   众人纷纷鼓掌笑贺,夙离离也走出来笑道“你这房子怎么不刷漆呢?变幻颜色又不是什么难事。”   明真脸色微苦道“没办法,法力控制精微之处,是我的弱项,能够变化出这间小楼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夙离离一扬手,一道七彩云霞便在手展开,说道“那便由我来收尾吧!”   只见七彩云绸弥天降下,化作无形无质的光影,覆盖了整座小楼,顿时小楼内内外外,都增添了鲜活的色彩,白墙玄瓦、淡黄地面、朱红窗花,逐一浮现。   眼见如此华美之变幻,众人正欲赞叹之际,向来高傲的莲花盛似乎也不甘示弱,一朵白玉莲花绽放微光,竟是化入整栋小楼之,虽然表面看去变化不大,但整栋小楼顿时被强**力所镇住,足可以抵御外来攻击。   四个人、四件法器,共同将这小楼完善起来,仿佛在这杳无人烟的野外,耸立起一处如洞府仙境之所,让远道而来的仙道修士可以在内休养生息。   既然有了休憩之所,那自然没有必要在外面驻足了,夙离离带着韩绫,高高兴兴地了阁楼,退开窗户,欣赏着黄昏山间的美景,其余众人也各自分好了房间,或盘坐吐纳,或玩笑打闹。   似乎是因为莲花盛的一品白莲的妙用所在,小楼之内虽然没有点灯,可是每一个房间都是自然生出柔和光芒,睁开眼睛便是最适当的光线,闭眼睛却是没有一丝被光线照射的感觉。   祁震与陈致礼、安渡生一个房间,陈致礼从乾坤囊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食物,以及一些盛放用的器皿,还有两壶美酒。   “陈师兄的准备可真够充分的!”祁震捧起酒壶,揭开封口,一阵轻嗅便觉微醉的酒香,让祁震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是身在无人的野外。   陈致礼一边分好食物、一边说道“我在外门道场呆久了,那些什么辟谷的丹药一点都不喜欢,我们这些俗人,平日里心思放在修炼反而不多,爱琢磨这些小事。这是我家乡出产的熏肉,我找人帮忙,用十几种灵药烘培熏制而成,连肉也是西长山的白鹿肉。”   祁震面前的熏肉早已被切割好了一小块一小块,刚好够一口的大小,放入口,都不用牙齿用力咀嚼,便感觉已经融化,一阵带着微微暖意的香味涌满口腔之,肉质鲜嫩的口感,尚且还在这股浓香之后。   “世间竟有这般美味……”祁震深深回味一番,这熏肉根本不像是为了长久携带而制作的事物,仿佛是刚从厨间、经过精心烹调端来的美味。   祁震并不是刻意追求美味的人,但是也能够分清事物的好坏,但是让人从内心深处感觉到安然美妙的美食,祁震还是第一次遇见到。   陈致礼嘿嘿笑道“这十几种灵药也不算太过昂贵,只不过被我这样用,效用也浪费了许多,祁震师弟觉得好,那多吃几块,也好恢复白天的消耗。”   祁震笑道“我倒是没什么消耗,我的真气恢复速度很快,倒是你们,修为境界尚且,白天这么庞大的消耗,还可以承受吗?”   十三人队伍里,属陈致礼与安渡生的修为最低,祁震也有些担心他们。   安渡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如琥珀一样的液体,散发着醉人的芳香,安渡生抿了一口之后说道“我明白自己与大家的差距,如今已经突破至御物境界,正是需要磨练的机会,不用担心!”   安渡生的语气非常坚定,眼神也流露出兴奋的色彩。   “不瞒你说,经历了异境一行,我隐隐约约窥见下一境界的门槛,只不过这化外一念的感触,依旧模糊。”陈致礼早已有御物境界的修为,同时也朝着周天境界进发。   与众不同的是,玄天宗的外门弟子之,除了安渡生在下山之时刚刚突破到炼气境四阶,只有陈致礼一人是以此修为却还是外门弟子的身份。   玄天宗之内,御物境界之后的传法,一向是洞府传承或者是长门天元峰众长老才有资格做的,外门弟子所修习的显传之法,本身是有一定的极限。   陈致礼如今的情形,便是没有相应的口诀心法,让自己的修为更进一步,也没有传法师长来点化他,否则以他的根基,早可以突破到周天境界了。   只不过陈致礼自己另有打算和想法,他长留外门道场的名声,也早响著玄天宗,在横海道场之,聚集了一大批与陈致礼关系密切的外门弟子,而在各个洞府传承甚至是天元峰,也有陈致礼的不少朋友,这些人大多都是从横海道场走进玄天宗的人。   “陈师兄为何执着不离开外门道场呢?”祁震不禁问道。   陈致礼喝了一口酒,叹道“我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仙道修士,非要区分外门内门,是资质天赋有别?还是传法深浅有差?亦或者是心性通明透彻?”   祁震放下酒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其实能够拜入玄天宗、进入外门道场的人,基本都是州各处有仙道资质天赋之辈,至于高低深浅之说,无非是前几步能够走得多快罢了。真正修炼到深处,机缘心性这等飘渺之说,即便是修为极高深之人也玩法全然看透。好渡波长老的弟子宗林刚那般,谁能够想到他会被天魔控制住了心智,导致了这般结局。”   “是啊……我们这一趟下山,外门弟子是最少的,可是在玄天宗里,外门弟子却是最多,当真讽刺。”陈致礼语气有些发醉。   祁震看了陈致礼一眼,说道“陈师兄,明日还要赶路,莫要喝太多了,不管外门内门,都是仙道之的修炼之人,若是陈师兄真的有心,到不如自己走出一条路来,何必要门传法呢?”   陈致礼晃着手里的被,有些迷糊地说道“对啊、对啊……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第276章 焙制   陈致礼与安渡生等人各自在房间闭目休息之后,祁震独自一人走到小楼以外,抬头仰望,万里无云,一轮弯月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周围一片昏暗,唯有零星虫鸣。   仙道修士行游野外,没有需要所谓守夜一说,毕竟不是在自家洞府之,没有人会在此地闭关入定,浅层的养气功夫,自然会有警惕周围环境的能力,更何况祁震一行人,各自修为皆是不俗,加有小楼完备的防护,算是有炼神境高人要突袭此地,众人也有防备抵御的时间。   周围环境一片静寂,祁震从乾坤囊取出一个小木匣,正是江家所赠的金线花梗。   祁震不熟悉炼丹制药之法,虽然他在麓景山时凭借巧妙方式能够分辨药物构成,但是真让祁震亲手炼制丹药,那可是面对一头强悍天魔还要麻烦的事情。   其实无论是炼丹还是炼器,都讲究炼制之人法力控制达到细致入微,祁震对自身法力的控制并非如此,而是有如大坝拦江一般,要么蓄而不发,要么汹涌澎湃,几乎没有折的表现,这也是为什么祁震法术与招式威能如此强悍的原因。   但眼下祁震需要摸索出接下来修炼的道路,“劈道”与自己形神合而为一,想要将其化出,若无操控细致的法力,恐怕“劈道”不仅无法离身,甚至有可能自损修为。   然而最好的锻炼法力的方式,无异是炼丹或者炼器之法。   想到此处,祁震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当初姨母玉心缘送给自己的银魄项链,如今以一条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细线绕在脖子山,与“劈道”不同,银魄项链只是与自己肉身合一,只能抵御伤形之法,而无法抗衡伤神之术。   世间炼器之法千变万化,入手门径也是变幻无穷,这银魄项链炼制过程的玄妙手段,祁震恐怕一时之间无法窥破。   这个时候祁震才深深感觉到,自己修为境界突破迅捷带来的弱项修士寿元长久,除了不断精进法力修为以外,仙道之还有大量旁支细节的内容,正是需要花费悠久岁月才能学习参透清楚的,而也是在这种过程当,修士对自身法力的控制,也慢慢变得细致精微,才有如今各种灵丹妙药与神妙法器的出现。   而与炼器之道不同,外丹饵药的炼制,根本都是以心念法力为炉火,使得药材之间君臣佐使配合妥当,方能成丹。   祁震眼下这么一盒金线花梗,自然不可能用来炼制什么灵丹,可是每一味入炉的药材,之前都必须经过加工,这个过程也是需要修士法力小心改造的。   祁震当初在霞风洞府看过一些入门的外丹经书,其提到金线花梗这一味药材的功效与加工方法。   金线花在州大部分温和地区都能出产,然而不是所有的金线花都能长出具备药效的金线花梗,在玄天山脉以南千里左右,也是高树城所在的广袤平原,出产的金线花则更为特别。   祁震等人在前往高树城的路,看见大片大片金黄色的田圃,金线花需要在冬季含苞养育药性,来年开春则会开花,其梗茎则会在整个冬天蓄养了绝大部分药性,这便是金线花梗的成型。   金线花梗本身药性正平和,具有温养蓄生的特效,由于药性平和以及产出极高,几乎可以给任何外丹饵药做引,以平衡众多药材之间可能产生的冲突。   同时,金线花梗本身也可以直接服用,当然,也是需要经过加工。加工过后的金线花梗,可以理顺起伏动荡的体内气血,然而药效并不强烈,对于没有修为的寻常人来说,可以做勉强的养生之品,对于祁震而言,哪怕这一盒金线花梗都吞下肚子,该翻腾的武斗真气,一样会无视药力而四处冲击。   对于像祁震这样,在玄天宗崭露头角、修为高深的修士来说,以金线花梗作为礼物,未免太过普通了一些,但是对于高树城江家而言,无疑是最能够拿得出手的礼品。   没有理会这一些仙凡之间的细节,祁震捏起一根金线花梗,微微催动自身法力,以心念为火苗,燃起身外炉鼎。   噗!   一声轻响,带着闪烁一瞬的火星,祁震手里的金线花梗瞬间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祁震微微苦笑,他知道自己法力强横,但是没想到尽力以最轻微的力量发出,金线花梗还是难以承受。   这不仅与祁震自身法力有关,炼丹或者加工药材的过程,都需要修士以自身心念为火苗驱引法力,但祁震的心念一样要寻常修士更为极端强烈。尤其是修成愤斩一式之后,祁震的心念每每发出,本是锋利地如刀剑一样,别说是金线花梗这样脆弱的事物,哪怕拿一块石头握在手里,祁震也能瞬间将其凿刻地斑驳屡屡。   但是祁震没有气馁,再取出一根金线花梗,尽力一次施展更加轻微的法力,但结果还是轻然爆响,手花梗只余灰烬飘飞。   于是祁震便在小溪边,端坐了一个多时辰,为的是要将自己法力磨练地更加细致精微,每一根金线花梗捏在祁震手里,他都会先小心细致地观察许久,神识来回查看,仿佛这一根金线花梗已经变作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   当小木匣的金线花梗剩下最后三根的时候,祁震手里捏着的金线花梗,终于不是微一动念便化作灰烬,而是如同细小的火炬,只有顶端被点燃,冒出微弱的火星,然后很快在祁震的法力作用下,整根花梗变得干瘪,散发出之前更加浓郁的香味。   “呼……”祁震微微吐气,神色也露出一丝疲倦。   实际,祁震并没有太大的消耗,只是心念的专注程度,让他精神需要一小会儿的放松,看着手里干瘪的金线花梗,祁震露出笑意,明明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甚至玄天宗内,刚有御物境界的弟子都能够做到的事情,祁震如今却是十分高兴。   这是祁震第一次,真正凭着自己的能力,在没有任何前人同辈的指导帮助之下,完成了一样属于自己的事物,这让祁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喜悦与开朗。   祁震自己的仙道修为,多多少少已经牵涉到浩土仙道遥远的秘闻,自己的成也是多方合力的推动,自己似乎不用为太多事情所操心,只要用心修炼好,甚至祁震这么强横的法力威能,也是布局之人有意无意所引导的方向。   然而如今动念要将自己法力控制变得细致精微,完全是出于祁震作为一名仙道修士自我的磨练,而将这么一根毫不起眼的金线花梗加工成功,也完全是祁震自己在没有任何指导下完成的事物。   盯着手里这么一根金线花梗,祁震直接将其塞进口,然后一下子将其药力消化,散到身体各处,纵然只是如一滴水落入了大海汪洋之,可是祁震还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饱满之意。   正当祁震欢欣鼓舞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轻盈如云水飘忽,祁震是盘坐在溪边一块稍大的鹅卵石,身形不动,硬生生凭着腰股暗劲,整个人诡异地转过身来。   “祁震师弟不休息吗?”来者是新芸洞府的韩绫。   祁震捧着手里的木匣说道“闲来无事,磨练一下自己的法力。”   韩绫嘴角微微翘起,说道“难怪祁震师弟的修为进境如此迅猛,这样日夜不休的锻炼,着实让人敬佩。”   “哪里哪里,如果让韩师姐看见刚才情形,估计要笑话我了。”祁震摇头道。   “哦?你刚才干什么了?这是……江家送你的金线花梗?”韩玲走了过来问道。   祁震取出一根金线花梗说道“我想要将与自己形神合一的‘劈道’取出,所以必须锻炼自己法力以至精微,拿金线花梗做加工焙制最是适当。”   韩绫有些好道“难不成祁震师弟你刚才都在做这种事?”   “怎么?打扰到师姐等人的休息了?”祁震之所以离开小楼,是不希望自己的法力神气波动干扰到他人。   韩绫摇头道“我所修秘法与水亲和,此处溪边情形,我微微动念便可感知清晰,我屡屡察觉到一阵强烈法力之后,又有微弱的烟火气息,还以为是祁震师弟你夜间要生活煮食,没想到是在焙制药材。”   祁震有些无奈道“我对法力的操控往往偏颇,这本来是仙道修士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我却因为修为进境过快,而错过了其重要步骤。”   韩玲笑道“要是这句话让不知情的人听见,还要以为祁震师弟是多么狂妄无知的人了……正是因为世仙道修士,大多因境界突破之困难,才会琢磨出这么多的细枝末节。祁震师弟你想象一下,要是天下修士皆是需要数年功夫便有如你这般强悍法力,还需要小心磨练法力的细致精微吗?”   “这……师姐说得倒是有理。”祁震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韩绫弯下身子,从木匣之取出一根金线花梗,然后细目紧盯,周身水汽聚集,祁震感觉自身仿佛处于浓雾之,一吐一纳之间,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   然而明明是潮湿的环境之下,韩绫手的金线花梗却是缓缓干瘪,却没有祁震那般激荡的法力,而是如水缓慢淌过一般,而且也不至于像祁震那样,花梗瞬间被抽干水分一样干瘪,而是略带优美的弧度,尚有几分饱满。   “我们新芸洞府有一门水法制丹,心念法力如流水滔滔不绝,却又暗含春雨润物无声之妙,焙制药材并非要如烈火烘炉那般激烈,法力特性虽多,但皆都殊途同归,尤其是在玄天宗内,万法终究归一,祁震师弟曾修习过《玄心鉴》,理应更加明白才是。”韩绫将金线花梗再度放回木匣之后,缓缓说道。 第277章 问路   次日午,太阳已然高照,众人收拾好行装,各自抖擞精神,然后数到光芒从小楼之射出,这座华丽悠然立于无人荒野的小楼,乍然消失,变回各自主人手的法器。   “再往南走,恐怕数千里没有村寨民居了,诸位怎么看?”对着众人,祁震说道。   闵楠问道“我们都没有来过天南之地,为什么再往南没有人居住?”   “天南之地北部,与州交界所在,皆是纵横交错的巨山大河,只有几条狭隘山径可以使得两方在地面来往,但根本不适合世俗凡人开垦农耕。”祁震解释道。   王敬德少有地开口说道“我能够感应到,向南千里,地脉起伏庞然激荡,的确不适合作物生长,而且山势陡峻,普通人无法立足。”   王敬德所修秘法与地脉亲近,而且在玄天宗内资历颇深,修为根基自然不必多说,他稍一闭目,周围山川地形仿佛便在内心逐渐成形。   “反正昨晚我们也是在野外过夜啊,我看没什么大不了的。”明真耸了耸肩膀道。   炼几何则摇摇头说道“此言差矣,山峦起伏陡峻,则阴暗角落甚多,我们前往天南之地的路程并非机密,若是夜宿荒郊,一旦被邪魔之辈率众包围,恐怕根本无法逃离。”   祁震点头道“炼几何师兄所说的,正是我之前担忧之事。州前往天南之地的路,足有千里山峦起伏之地,无人烟居所,某种意义,正好也是修士斗法无需约束能为的绝佳地方。若是我们众人在山受到袭击,那么方圆数百里都没有一处可以逃避的地方。”   “我们离天南之地还有多远?”闵楠问道。   祁震掐指心算,然后说道“少说还有五千里。”   祁震这么一说,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在场所有人都了解自己的修为深浅,即便是结成地支时轮阵,共享法力御风飞行,要一口气飞驰五千里而不下地,同时还要戒备不知从哪个阴暗角落袭来的攻击,这远远超出众人如今的能力了。   陈致礼思考了一下,问道“祁震师弟,我们前往天南之地都这般困难,那其他宗门的人又是怎么做到的?”   陈致礼一下子点出了问题的关键,在场众人,都是玄天宗未来栋梁之才,无论是修为高低还是根基深浅,都是一时之选,连他们都觉得前往天南之地颇有困难,那其他仙道宗门之人,也未必会太过轻易。   韩绫看了看祁震,先回答道“琉璃川地居州西南,距离天南之地最为接近,但四五千里飞行距离还是免不了的;麻衣道虽然地处极北,但他们最擅地理堪舆、山川阵法,行游世间应无困难。”   夙离离也帮着思索道“据我所知,这一次前往天南之地最为积极的宗门应是青岚宗,但她们另有飞行秘法,而且也派出了门长老,自不会有太多阻碍。”   “苍云剑宗有剑修之法为依凭,天下飞行最速,日行五千里,尽力应该可以达到。”闵楠则说出自己的想法。   封丘轻咳一声说道“紫宸楼有隐匿身形命格的秘法,行游世间有如幽夜,难以察觉,但这一次并没有听说紫宸楼怎样主动参与此事。”   众人各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或者猜测,而祁震则说道“至于神农谷,派出的是一位本出身天南之地的门人,估计另有行游之法吧。”   “祁震师弟,你刚才不是说山间有路径吗?”陈致礼突然问道。   祁震说道“我与天南之地的商旅联盟有过往来,得知他们过去曾经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经过这些山间小径,来到州贩卖天南土产,但事后发现亏空甚大,所以那条山径也荒废许久了……但是我听说,这条山径应该在更加久远的过去已经存在的了。”   祁震当初与商旅联盟的林赞交流颇深,也偶尔听说过有这么一条山径的存在,至于这条不知何时出现的山径,祁震则是联系到三千年前天魔掠世之后,玄天山脉所庇护的浩土生灵余脉,前往浩土各处繁衍生息这个方面。   从与流光真人的交流可以得知,天南之地与如今州世俗应该同属当年玄天山脉百里异境所庇护的生民后裔,数千年来,为了让浩土生机恢复,玄天宗有意无意地派遣各路人马,深入浩土各处。而这个过程,其实一直没有断绝,天威谷张家,便是在数百年前便迁来天南之地的家族,论岁月资历,天南之地一些老家族远远不如。   祁震突然有一些怀疑,自己出身天南之地,跟玄天宗三千年前的布局是否有一定联系?若是有,那么有关与此的天机推演可太可怕了。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便寻找那条山径,若是沿路而行,虽然速度不如飞行迅捷,但是却能减少法力真气的消耗,也好应对突变危机。”陈致礼的声音打断了祁震的沉思。   “陈师兄的办法虽好,可是我也不太清楚那条山径何在。”祁震摇摇头说道。   “不必担心。”王敬德握着手里的点石印,说道“只要祁震师弟指出大概大概方位,我可以移转地脉灵气,寻找出那条山径所在……”   “我说,你们会不会太麻烦了?”莲花盛突然打断了众人的谈话,细长手指轻抚嘴角,声音柔媚道“我们十三人结阵飞行,真的有人敢袭击我们吗?玄天宗的威严可不是白说的,胆敢攻击我们,那何必与对方客气,将其打落尘埃便是!”   莲花盛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但是他的话语多少还是动摇到其他人了,五千里的距离,只要尽力御风飞行,两日之内总是可以到达的,大不了途休息之时多加警备。   说到这里,众人又不禁看向祁震,祁震终究是这一队人的向导,也是天南之地出身,听他说道   “莲花盛师兄能有这般气概,祁震佩服。可是师兄或许不了解,天南之地并非如州一般安乐祥和之地,像高树城那样,方圆数百里平原农耕,几乎不用思考如何艰苦生存,这种事情对于天南之地的百姓来说,几乎是一种奢望。诸位大概有所耳闻,伴随这州仙道前往天南之地,不少隐匿在天南之地近百年之久的魔道余孽也蠢蠢欲动,因为发现魔道踪迹而丧身殒落的仙道修士,近日以来大家应该也听得不少……不瞒诸位,在我尚未拜入玄天宗之前,曾经遇到一名魔道妖人,其能为近似当年魔道六门之秽天教,而且手段层出不穷,寻常仙道修士难以对付。”   “而如今天魔劫数渐生,天元峰一战,若无众长老首座挺身斗法,你我众人如今恐怕早已骨肉消融,成了天魔腹之餐……不知大家有没有听说,天魔对我祁震颇有兴致,似乎非置我死地不可,而玄天宗作为天下仙道宗门之魁首,亦是天魔攻占浩土首要大敌,我们一行人行游天下,如同黑夜之一棵明星耀眼,被天魔暗窥视可能极大。若是要在幽暗山间露宿,那么还要加天南之地频发出现的各类凶猛妖兽,一头两头诸位或许不惧,若是连山而来的妖兽族群呢?天南之地可是有不少家族被千余妖兽碾踏而过、鸡犬不留的。”   “妖兽、天魔、魔道余孽,如果诸位真的有信心能够同时面对这么多敌人……哦,对了,觊觎天南之地作为供奉根基的旁门散修并不少,他们对玄天宗的态度也不会多好,诸位真的愿意轻易飞过这些起伏难定的山川吗?”   祁震一阵忽悠,话里固然都是真实,但多少也有夸张的成分。天南之地是出现过成群冲击城寨的妖兽,但是很快便被天南六部合力围剿;至于魔道余孽,被州仙道前来这么一掺和,估计也闹不起什么风浪;而天魔,祁震倒是巴不得他们出现,可是如今看来,成群天魔出现在天南之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面对玄天宗遍布天下的布局以及搜寻,没有一处地方是可以藏身的。   “照你这么说,天南之地连一块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莲花盛冷哼一声说道。   祁震说道“天威谷便是一处安全之地,也是玄天宗早在百年之前开辟的化外道场,也有一名炼神境高人留守,你们大可以放心。”   莲花盛脸色微微发冷,却是没有说话,炼神境高人在仙道之,代表着足够的权威,若是天威谷真有这么一名高人存在,那么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时候微积尘也问道“天威谷竟然有炼神境高人?是哪一位?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看着众人疑惑的神色,祁震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感叹于云笙长老的布局机深了,但是此刻不宜隐瞒,反正众人迟早都要前往天威谷,所以他干脆解释道   “正是与掌门真人同脉的云笙长老,她坐镇天威谷已有百年之久,诸位不了解也是正常的,我也是在天威谷的武大会,偶尔听说到这位高人的名号。”   “既是如此,天南之地我们更要加快前往,祁震师弟,还请你给我指明大概方向,我立刻施法找到山径。”王敬德语气沉稳道。   祁震则回忆起当初林赞的介绍,说道“这条山径应该处于我们西南方向,山径入口之处,气候特殊,四季如春,周围有瀑流倾泻,环绕成湖。”   王敬德点点头,点石印飞钻入地,周身衣袂飘飞,然后一掌拍在地面之,仿佛引起微微地震。   王敬德运转法力足有三炷香的时间,他的额头也聚集了斗大的汗珠,头顶也有一阵白雾升腾,可见法力真气消耗之巨,最后他猛一睁眼,低喝道   “找到了!这条山径入口在西南偏南五百里处!而且此时那方有强烈的法力波动!” 第278章 小派   强力的法力波动是什么含义?对于仙道修士而言,无非是斗法二字,此地已经接近州群山,人烟稀少,会在此地产生强烈法力波动的,必然也是打算前往天南之地的仙道修士。   祁震没有嗦,召集众人结阵飞行,而此时天空的阵势,也与之前相反,原本镇守后方防御的王敬德、明真与陈致礼,如今则是在最前方引路飞行。   五百余里的距离,若是全力飞驰,小半个时辰能抵达,眼前的景色,也从起伏平缓的丘陵,变成一座座耸立巍峨的山峰,并列如城墙一般,形成一条分判南北的明显界线,而在这条界限的一处角落,数道如银丝下垂的瀑布,在山前一处层级斜坡之聚集而成清澈水潭,一层叠一层,在高空俯瞰,有如鱼鳞一般。   而在这些水潭央的空地之,有二三十人,分成两边互相对峙,周围树木或被砍削而倒、或枝叶焚毁,地面也残留着斑驳的火灼焦痕。   两边人马似乎暂时停止了争斗,有几个人倒在地挣扎,其余人衣衫破烂,似乎也是经历了一场激烈争斗。   而当祁震等人御风飞行到他们方时,便立刻有人大喊道   “来者何人?这里是赤霄派衡得一!”   “湘江道门人曾道璜,请教道友高第!”   祁震按下身子、缓缓降落,看着地众人,脸无表情地喝道   “玄天宗、祁震!”   听见这两个词汇,在地对峙的数十人脸各自露出震惊不已的神色,纷纷后退几步,原本嚣张对抗的气焰,立刻收敛,好像两个做对的小朋友看见家长辈一样,乖乖地收起法器,各自站好。   州仙道,绝对不仅仅是只有七大宗门,还有许许多多传承不一、规模不一的小派门。其实区分出七大宗门与其他弱小的仙道势力,并不是简单以人数计算,玄天宗内外门弟子人数足有数十万,如果加为玄天宗提供各色天材地宝的世俗家族,与玄天宗有着直接关联的人口可以超过百万之数,这种势力,自然可以称之为天下仙道宗门之魁首。   但是仅仅人数庞大,绝对不是玄天宗得此名誉的关键。仙道修为仰望的极限,天下修士皆认可炼神境的修为,那代表的不是单纯的法力修为如何强横,而是可以参悟天地法则、攫摄一律飘渺的天机,得见过去未来、通晓性命之根,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仙道修炼传承。   所以炼神境修士的多寡,往往是评判宗门势力强弱的关键,玄天宗在仙魔大战之前,号称三十六炼神高人,虽然经历仙魔大战,这些高人几近全部殒落,但是以流光真人这一辈的修士,却也还有十六名炼神境修士。   或许十来名炼神境修士算不得什么大数字,可是将其余六大宗门的炼神境高人统统加起来,也超不过玄天宗多少,更别提那些零零散散的弱小派门了。   而除了炼神境修士数目之外,玄天宗培养下一代的能力,也不是其他宗门可以拟的,别的不说,眼下祁震一行十三人,其有几人便是未来有突破炼神境资质的优秀栋梁;而且玄天宗门内还有不少潜藏闭关多年的门人弟子,其修为与潜质也是不可小觑,如今玄天宗门内最有突破至炼神境修为的人,除了掌门二弟子莫机锋之外,恐怕是要数祁震了。   祁震自己不知道,玄天宗之外的天下仙道,将自己吹嘘成什么样子的异数或者妖孽了,毕竟祁震修为进境快得根本不可思议,入门修炼不过秋冬变化一季,已经是混元境界的高人了。有的人说祁震是天地造化而成的圣童,有的人则说祁震是应劫而生的仙骨道胎,更甚者有言,祁震根本是玄天三圣转世投胎,否则不可能有这么迅捷的进步。   所以当赤霄派与湘江道的两拨人马听见玄天宗之时,还只是震惊得不敢乱作为,而当他们听见祁震自保名号的时候,已经连一丝试图叫嚣反驳的胆量都完全消失了。   “赤霄派是州东南一个专修火雷术法的小门派,湘江道是南方州郡一支巫教神祠混杂的势力,路数偏门,但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闵楠走前跟祁震悄声言语,他知道祁震修为虽高,但是对州仙道的各种小势力可能根本不了解,所以暗提醒。   祁震微微点头致谢,然后放眼朝着两边人马看去,近三十人之,修为最高的都不过是刚刚迈入御物境界的修士,而且根基恐怕还不如安渡生扎实稳固;更加可怜的是,两边人马里,也是衡得一与曾道璜有这般修为,其余门人都不过是炼气境一二阶的修为,还有几个是炼体境、尚未有提化真气之人。   这样的势力,难怪面对玄天宗这般安稳不动,恐怕只要祁震一人,翻手几掌,二三十人都要葬身此地。   其实祁震这么想也是一时糊涂,他自己的法力修为本强悍地异乎常人,与他境界最接近的莲花盛,其实一点都不熟悉斗法相争,反倒是护身之法相当精擅,要他来对付这二三十人,一时半会儿还未必能处理完,反倒是可以将众人耗得筋疲力尽。   “原来是赤霄派与湘江道的门人,我等途径此处,发觉诸位斗法相争激烈,不知是因何而起?”祁震拱手道。   见祁震没有想象的高高在,衡得一与曾道璜彼此看了看,内心都十分诧异,他们早听说过祁震这个人的名号,还以为是怎样三头六臂的神妙人物,反正是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与之见面相交的人物,没想到如今见面,语言举止也是寻常人一般。   衡得一先说话道“我等听闻天南之地眼下有各路仙家聚集,想趁此机会增长见闻、结交高人,不想在此与湘江道的道友们产生了一些误会……呃,并不是什么大事,让玄天宗的诸位仙长烦扰了,我等在此赔罪。”   衡得一没有说具体原因,曾道璜似乎也没有在祁震等人刻意挑起玄天宗注意力的想法,带着其他门人,对着祁震等人一同行礼赔罪。   祁震这才明白,玄天宗的无威严在世反映是何等的千姿百态。   对于高树城江家众人而言,玄天宗与神话传说无异,无论族人地位能力高低,看见祁震等人几乎要下拜行礼,全身心的崇敬与膜拜。   而对于赤霄派或者湘江道这些小派门来说,玄天宗则是无强横的力量,是悬在天的一座大山,似乎将祁震等人打扰到、以至于要从天而降相问具体事情,都已经是两派门人所犯的过错。   “无非是因为一些世俗产业或者天才地宝的争夺,正好碰面打了起来,我们不必介入其的,倒是赶路要紧。”闵楠又一次走前来,提醒祁震道。   祁震点点头,玄天宗虽为天下仙道宗门魁首,但不是真正统治他们的势力,这些小派门之间的纷争,只要不会扰乱到天下和平大局,玄天宗一向是不会出面干涉的,祁震自己自然也没有必要参与其,不说会不会落了身份,至少眼下首要并非此事。   但是联想到这两支人马打算前往天南之地的事情,祁震提醒了一句“你们是打算从这山径前往天南之地吗?”   曾道璜点头道“是是是!据说十几年前,这条山径出口还偶尔有天南之地的商贩出入,只不过渐渐荒废,我们湘江道离此较近,便打算从此进入。”   祁震微微皱眉道“你们可知道这条山径有多长多远吗?”   祁震这么一问,衡得一与曾道璜都各自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试着回答道“七八百里?”   听见这个回答,祁震忽然有些可怜他们,于是说道“此地离天南之地深处至少还有五千里地,山径曲折,若沿途行进,距离自然更加遥远。而且山林之有妖兽出入,你们修为尚浅,恐怕直接进入,不过数百里地便是险象环生。你们真的打算这样前往天南之地吗?”   “什么?五千里地?天南之地怎么会这么远?过去那些商贩是怎样走出来的?”   祁震思索了一阵,答道“天南之地自古贫瘠蛮荒,那里的生民向来坚韧不屈,数千里的路途,过程或许伤亡甚重,但毅力所致总能抵达。但按你们所言,近年来此山径已经荒废,可见经此商贩得不偿失,你们没有必要冒此风险。”   “可是……”两派之人还想说什么,可是面对祁震与玄天宗,又不敢开口表示自己的强烈想法。   祁震很明白,他们无非是想趁天南之地,各大仙道势力聚集,好借机谋得更大利益,无论是秘法传承还是丹药法器,再不济,凑个热闹也是好的。祁震很明白他们的想法,想当初在天威谷的武大会,是有这么一大群类似的想法的人。   然而如今形势不同,浩土风云渐起,天南之地有聚集了这么多的仙道势力,必定是如深海漩涡一样凶险的地方,这些小派门,何必为了一点热闹葬送自己性命呢?   祁震一抖衣袖,厉声喝道“当真不知死活!前方数千里幽深山径,连我等进入都要小心翼翼,以我们掠地飞行之能,尚要数日方能抵达天南之地。你们这帮人,修为高低参差不齐,哪怕奋尽全身之力,一两个月都未必能赶到天南之地,那个时候热闹估计早结束了!”   一说完,祁震跺脚蹬地,周围地面震颤不已,而祁震的身形也瞬间飞入山径之,身后十二人也立刻跟,留下两派人马面目相对,傻愣在原地,思索着祁震留下话语。 第279章 混一   祁震等人没有理会两个小派门会有怎么样的选择,留下适当的警告之后,当然要沿着山径疾速前进。   群山峻岭之,狭窄绵长的山径有如位居峡谷之,两侧皆是耸立如擎天巨壁的山体,仰首观望,让人唯恐山崩于顶。   既然不在天空御风飞行,那么众人的速度也逐渐满了下来,然而掠地飞行所消耗的真气法力则少了许多,众人一口气疾驰五六个时辰没有任何问题。   山间天色幽暗来得更快,当周围环境慢慢变得黑暗时,祁震还是打算停下脚步,暂作休息。   山径虽然狭窄,但那也是相对于周围千百里不见尽头的山峦起伏而言,实际这条曲折山径总体宽度足有四五丈,祁震一行人结阵飞掠没有丝毫阻碍。   虽然山径之堆满了落叶,但是在众人神识之下,还是能够察觉到一丝丝人烟来往的痕迹。   “看来选择走这条山径的,并不只有我们。”明真等人在路边选好安全地方,变化小楼,祁震则在周围观察形势。   陈致礼走过来回答道“估计也是跟我们类似,没有选择在天飞行。”   “天空旷,若是径直飞行,无异是一个显眼的靶子,有重山做掩护,反而少了更多的麻烦。”炼几何也说道。   “最重要的是,这条山径来往单独一线,并无分岔,若是遭遇袭击,我们不必与之过多纠缠,结阵向前冲击,无非既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祁震还考虑到了万一的危险情况。   “今夜恐怕要留人守卫吧。”陈致礼问道,毕竟与昨夜在村寨远处不同,这里已经远离人烟。   祁震说道“我来守夜便是。”   “还是轮流守卫吧,没有理由让祁震师弟一个人负担我们所有人的职责,再说了,仙道人,还要打瞌睡吗?”炼几何笑道。   祁震摇摇头,说道“我还是需要用心修炼,时间紧迫,而且众人之,唯独我真气法力消耗最少,你们别跟我争了。”   祁震语气坚定,众人也不好违抗,更何况祁震的修为根基,众人十分清楚,所以早早回到小楼之内休息。   神居泥丸化成的小楼直接耸立在山径路边,祁震向山径前后放眼望去,皆是一片漆黑,但神识也同时向两边以及方延伸。   祁震不知道其他人能否感觉到,但是祁震自己内心深处却是对这条山径带着一丝丝的敬畏,因为这条山径不是单纯靠人工斧凿挖开的,而是以大神通**力,硬生生开辟出来。   但是开辟的岁月,恐怕已经非常遥远,祁震甚至觉得,这条山径霸仙老人所身在的时代还要久远,最起码也是古纪时期的产物。   这条存在已有三千年以的古老山径,如今已经来往人稀,祁震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么一条悠长曲折的山径。   重重山峦以北,是适合万物苍生繁衍的州,而南方则是贫瘠荒蛮的天南之地,照着祁震的理解,其实当年玄天山脉异境解开之后,生民后裔根本没有必要远迁至天南之地才能繁衍生息,只靠州万里方圆的沃土,照样可以养育出如今这般物华天宝。   祁震一开始选择来此山径,也只是为了躲避眼目、以防在天空显眼暴露,但是当他遇见两派相斗之时,隐约察觉到古老山径深处,那股绵长悠远、仿佛千万年历史长河重现的感觉,直面冲击了祁震的心神,所以才打算进入内。   一次有这样感觉的时候,刚好是祁震拔出“劈道”的时候。而如今祁震已经明白,“劈道”、或者是灵质铁的出现,本身是地脉灵气一种沉稳固结下来的状态,之所以会让人产生沧海桑田的错觉,无非是接触者自身见闻带来的一种心像反映。   然而山径给祁震带来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绵长数千里的古道,自然不可能通体是灵质铁,然而当祁震试图将神识探入地面深处之后,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将祁震的神识推了回来。   神识无形无质,本来不存在被“推开”的这种概念,要么是神识穿透过去、空无一物,要么是阻隔了神识的查探,但结果亦是无法察觉到真实,并不会有神识反震的效果。   祁震当即感觉到自己发现了某种异特别之物,他自己如今修为,与化出“劈道”关联密切,然而世却无如“劈道”一般可供自己参详对象,如今这么一条绵延数千里的山径古道,竟然给祁震带来如此相像的感觉,那怎么能够放弃绝妙机会。   祁震展开全部神识,弥散方圆十余里,切入地底深处,以当初人刀合一的修炼之法,配合自己悟出的移地遁之术,将自己与山径合而为一,若是外人不直视祁震身形,恐怕神识之一下子都察觉不到祁震的存在。   一夜安宁无话,祁震端坐于地整整一夜,五六个时辰过去了,小楼的众人方才走出,收起各自的法器,天也渐露光芒了。   “祁震师弟这是在修炼何等妙法啊?”察觉到祁震一夜都在修炼,炼几何主动问道。   祁震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说道“今日由我主持阵势,诸位将阵眼法力集在我身,我有一丝思妙想。”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闵楠开口问道“祁震师弟,你的修为根基虽深,但我们十二人共同运转的法力,可是一点也不小,你若是身居阵眼,未必能够承受。”   “不错,我们十二人有阵势维持,若是身居阵眼,则要承受十二种不同属性的法力,这相当于我们十二人共同向你发动绵绵不绝的攻击,祁震师弟你恐怕难以应对。”微积尘也担忧道。   祁震自信笑道“之前几日,我都是由诸位阵势护持之下,御风飞行,省了许多力气,今日也算让我帮大家一个忙,不如诸位先结成阵势、运转法力看看吧,若我无法承受,那便如之前那般。”   既然祁震这么开口,众人也没有阻拦的话语,各自站立好相应位置,十二人法力运转流通,然后统统汇聚到祁震身。   祁震只感觉到浑身下一阵挤压,那并不是真实的撞击,而是自己作为阵眼枢纽,一下子要承受十二人的法力,好像瀑布里的水倒进了一个小盆子里,让祁震差点站不住。   但还没等十二人感觉到祁震难以承受,祁震立刻运起昨夜新悟之式,十二股各自有异的法力,在一股玄妙力量的推动之下,混而为一,顺着祁震周身,直接灌入地面,然后十三人竟而离地浮空。   “走!”祁震低喝一声,十三人结成的阵势便立刻向前冲去,速度昨日掠地飞行还要迅猛许多,几乎是如天御风般的速度。   特殊的是,过去十二人结阵飞行,除了本身要运转法力之外,其实各自都要施展御风之法,只不过在阵法的引导下,众人消耗的法力与真气都少了很多。   然而现在却是不一了,十二人对着祁震运转法力,却是没有施展任何法术,真正让众人浮空疾飞的,是祁震的作为。   这种事情放在过去,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法力是属于个人的,不可能说以别人的法力施展自己的法术,这几乎是仙道之的绝对定律,若是这条定律都被打破,那么岂不是修炼了多强的法力都会被人借走施法?那要不要修炼了?   被祁震特殊法术悬空飞行的十二人,内心各自惊讶诧异,甚至一开始还被吓得浑身冒出冷汗,因为祁震的行为,无异于是将众人的法力夺走施法。   可是回过头一细思,若是有人在阵势之断了法力,祁震所施展的法术立刻要止,因为祁震并不是简单将众人法力借来施法,而是身处于阵眼枢纽,前提是祁震可以承受住众人连续不绝运转的法力,否则根本不可能施展出这么玄妙的法术。   十三人结阵飞掠,这一日竟然在祁震操控之下,花费了不到五个时辰,一口气疾驰了两千多里,最后还是祁震无法坚持下来,退出阵眼枢纽,由其他人结阵护持,又飞掠了几百里的距离。   天色又一次地暗了下来,众人停下疾驰的身形,在山径边休息,而祁震也是满头大汗,深纳数息,丹田之的真气种子才不断流传出武斗真气,滋润全身。   “太快了!今天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闵楠激动说道。   明真将小楼变化而出之后,兴奋地朝祁震问道“祁震师弟,你这是什么法术?别的不说,我察觉到了,你肯定是借助了地脉灵气!王师兄,你说没错吧!”   王敬德在远处点点头,韩绫走前,扯着明真的耳朵说道“祁震师弟消耗甚巨,你这家伙别打扰人家疗养!”   “不必担忧,我一晚便能恢复过来。”祁震缓步走向小楼之,今天晚他的确需要好好休息。   “如此速度,明后两日应该有机会抵达天南之地了。”闵楠说道。   祁震脸充满自信道“经过今天的熟悉,我能够保证,明天日落之前,我们便可以抵达天南之地了!”   陈致礼问道“祁震师弟,你这道法术我过去闻所未闻,玄妙非常,难不成是你新创之术吗?当真厉害!”   祁震点点头,说道“确实,但其积累已非一日之功,这与我的长刀‘劈道’、之前所悟的移地遁法、以及天元峰千人云海天雷阵,都有着一定的关联,今日只是草创,但已有逐渐完备之势。”   封丘啧啧称,说道“我们众人都参与了天元论会,都见识过千人大阵,可是像祁震师弟这样能够数日之内悟出玄秘法术,还远远做不到啊……不知祁震师弟给这门法术起什么名字?”   祁震略微沉吟,然后答道“这门法术便叫做混一!” 第280章 新法   祁震新创法术“混一”,其实也与之前的“愤斩”、“霞光”二式类似,都是在积累了大量经验之后,以霸仙老人的神通为主体,细细揣摸参悟,最后才真正创制出属于自己的法术。   混一此式,若没有混元境界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有施展或者参悟的开端,然而自祁震有此念头发端以来,无论是移地遁法、还是千人大阵,根本都是将彼此本不相合的两种事物,以特殊手段串联合一。   然而实际,移地遁法乃是祁震武斗真气内土属之力所带来的妙用,而千人云海天雷阵,则另有特殊之处,都不是简单地混合为一。   可是在霸仙老人诸多神通之,有一门名为“三元神威破”,其本质是混合天地人三方有灵之根,化作磅礴无边的骇世之力,杀灭世有形有质之物,当年凭借这一门神通,一击之下,数万天魔顿成劫灰,可见威能之强,天元峰的云海天雷还要强大许多。   然而这门神通需要攫摄世间有灵,一旦发动这门神通,周围凡是有生之物,一身生息气血流动会瞬间被抽干,其带来的影响与间接的破坏,不神通施展之后小。   祁震眼下当然没有这么高超的修为境界可以参悟出这般神通,其实即使祁震修为境界到了,霸仙老人的诸多神通让他照着学,也未必是相同相似的。仙道修士以己心体悟天地法则之变化,取一点灵犀,方有神通之莫测,所以《霸仙真解》里的神通,从一开始不是用来“模仿学习”的,而祁震也只能参悟其一丝玄妙,创制出属于自己的法术或者神通。   混一这门法术,除了需要有混元境界带来的体内诸般气息力量的融合,也需要周天境界之时的化外一念作为沟通桥梁。   其实仙道修炼的每一个步骤都不是孤立的,越是高绝的成,其基础与根本早在修炼的开端便已经打好,而混一的创制,更是如此。   祁震的神识远同境界的修士要广漠深切,凭此根基,化外一念才能有内外交感、得意承受外来法力的机会,但是这远远不够,还需要修士本身法力足够强大,否则容易反客为主,被外来的法力震碎了肉身炉鼎,当场身死道消。   然而混一此式,似乎也是只有祁震能够使用,因为在承受外来法力的过程,无异是承受法力变幻如攻击一般,而在这种状态下,武斗真气天生承受外来攻击的功效便立刻展现,而祁震体内武脉也足够的强大,所以地支时轮阵的十二人法力,祁震才能够完全承接,然后以混元境界的转化气息之功,将其混一而成。   实际,混一并不能算作是一门单独的法术,因为真正带着十三人飞掠而起的,是祁震施展的移地遁法和《缩地神通》的飞掠之法,而这个过程施展的法力,是十三人混一而成的法力,其强大雄厚程度,若是直面初入炼神境的修士,估计也有一战之机。   混一是祁震假设的桥梁,这是祁震参悟出的法术与霸仙老人的神通所不一样的地方,或许是因为时代背景的不同,霸仙老人面对的混乱时局,注定他所参悟而出的神通,必定是以杀伐为主。然而诸般发展到如今,祁震耳濡目染诸多妙法,混一的成型,也有其时代原因,但也是祁震眼下所参悟的机缘。   其实混一绝不仅仅有此效用,若是祁震愿意,混一也可以汇聚自己各种力量,强横的法力、霸道的真气、浑厚的内劲、决然的心念,这些本各自不同类型的力量,在混一此式之下,可以统统混而为一,化作无边无尽的攻势。反之,也可以将其以护身法术使出。   混一其名,本没有十分明显的倾向,既不是愤斩那般显而易见的伤神破法之招,也不是霞光的熊熊焰光灼烧万物。混一是要各种不同类别的力量统合为一种根本之力,这不仅仅是一门法术或者招式,而是一种修炼的过程。   祁震花了一个晚恢复了泰半真气,如今以他的修为,想要催谷自身真气法力的极限,一下子还未必能够做到,像天元峰的馨园之变,祁震现在也不需要拔离真气种子,而能够以混一之式,施展出足够强大的破坏力。   次日、也是自玄天宗出发的第四天,祁震便打算一天之内抵达天南之地的边界,然而立刻有人反驳   “祁震师弟,你昨日的消耗我们都看在眼里,那不是寻常修士可以施展的强大的法力,你作为向导,没有必要亲力亲为。”微积尘提醒道。   炼几何也开口道“此处离天南之地也不过两三千里地,哪怕我们结阵护持你飞掠,两天也照样可以抵达,何必花费那个力气呢?”   “修炼之事,欲速则不达,祁震师弟进境虽快,但莫要沉迷于境界突破之,否则只会有损仙道清静心境。”王敬德小心说道。   闵楠则谨慎说明“祁震师弟既然作为向导,安全警惕更是重要,你若是还如昨日那般施法,万一真有丝毫损伤,危及则会更大,你既然选择走这条山径古道,不要冒更大的危险!”   向来少有插嘴的安渡生也说话了“如此神妙法术,应该找一处安宁之所演练,此地凶险莫测,莫要置身于险境之!”   众人少有的连番劝导,祁震也不好违抗,只好按下已经滚滚卷动的法力,说道“好吧,这两日便有赖诸位了。”   既然大家都愿意,那祁震也懒得施展太多法力,在十二人结阵护持之下,轻轻松松地赶了两天的路,近三千里的路途。   五千多里的山径古道,最后在一片青翠芬芳的原野之结束收尾,来自州的繁华生机,似乎也随着众人不远万里追随而来,将周围环境染得碧绿。   “没想到天南之地还有这般优美景色!”夙离离放眼望去,众人身处在一片微有起伏的丰厚草甸之,远处有些小动物跑跑跳跳,许多野花肆意生长,红黄青紫各种颜色在翠绿的草甸点缀。   祁震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联想起过去对天南之地的所有认识,向众人介绍道“这里是天南之地最北端的玉海草原。”   “哦?为何叫做玉海草原?此地产玉石吗?”封丘好问道。   祁震摇摇头,说道“天南之地山势起伏频繁,此地之人在远处山头向这边看来,翠绿草甸如同一片宽大玉石一般,所以会有这个名号……至于玉石,天南之地确实有不少玉矿,但矿场之所,都是千疮百孔的山体,绝不会是这般美丽景色。”   “此地离天威谷有多远?”陈致礼问道。   “不远,天威谷在天南之地本偏北,此地已近人烟,我们大可御风飞行,直达天威谷空降下。”祁震回答道。   “为何是飞到天威谷空?不需要沿门户而入吗?”陈致礼听说天威谷有一位炼神境高人坐镇,直接飞行而入可能有些无礼。   “有任何责任,我祁震一肩承担,天威谷是由千丈耸立山壁所环绕的数里方圆谷地,只有一条幽深峡谷通道为门户,没有必要再绕道飞行了。”祁震决定道。   众人来到天南之地,在玉海草原虽然没有真正看见其他人影,可是也觉得此处不是完全的荒无人烟,似乎偶尔也有脚印踪迹留在此地,远山径古道要多了几分灵气。   天威谷在玉海草原东南四百多里的地方,放在过去,祁震恐怕还要奋力疾奔一两天才能到,现在御风飞行,即便是有意放慢速度保持警惕,一个时辰也轻易到达了。   这是祁震第一次从天空看见天威谷的地形,外面一圈千丈山壁,向外延伸是险峻锐利的山峰,几乎无落脚之处,山峰之巅云雾缭绕,只有零星薄云在天威谷正方漂浮,天阳光缕缕,遍照大地,有如倒出锅炉的热油,涌满了天威谷,使得天威谷之蕴含着一股充满生发之机的灵气。   祁震在玄天宗待了三四个月,可以说是见惯了人间仙境的超凡脱俗,然而如今再度回到天威谷,才发现此处灵气之涤荡纯净,不下自己所见过的任何一个洞府传承,虽然较之天元峰还差了几分,但是隔绝外界的险峻重峦叠嶂,内氤氲灵气,让人顿时心生安宁、平复动荡心绪。   “好漂亮的山谷!”众人不禁惊叹道,眼神之流露出的,是发自内心的惊讶与赞叹。   天南之地的蛮荒与艰险,他们多少也有听说,而在祁震这几日的描述了,似乎天南之地已经成了厉瘴密布的凶险地方,如今看见满谷生发灵气的美丽山谷,这几日的万里行游带来的疲倦,似乎也得到了一次完整的洗礼。   祁震带着众人直直朝着天威谷飞降而下,然而尚未下地,一道锋锐凌厉的气息铺面而至,一道拉扯长的银白身影冲着祁震等人飞至,同时伴随着阻喝之声   “来者何人?请暂且停步!”   祁震目光锐利,微微一瞪,立刻脸带笑,在半空挥手道“张老家主!是我、祁震!”   “是祁震?你们是玄天宗的门人吗?”来者是天威谷张家之主张广野,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张广野已经突破到了御物境界,不仅有了御风飞行只能,而且飞驰速度极快,隐约有再度突破下一境界的迹象。   伴随着张广野,祁震一行人缓缓降下身形,然后快步走向张广野老人身前,躬身行礼道“晚辈祁震,拜见张老家主!”   张广野乐呵呵地一笑,依旧壮硕的身躯,重重地拍了祁震的肩膀,带着无的信任与愉悦,说道“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 第281章 归家   来到天威谷之后,祁震给张广野介绍了一同前来的玄天宗弟子,张广野虽然在天南之地算得一方霸主,可是在玄天宗门人面前,还是显得十分恭敬。   各自认识之后,张广野将祁震众人带到僻静的院落之休息,同时说道   “云笙长老这几日不在谷,她吩咐我,若是遇见玄天宗的门人,暂时在天威谷落脚,等待她回来。”   “那是自然。不知道云笙长老到哪里去了?”祁震问道。   张广野回答道“云笙长老先去了麓景山,然后还要去一趟丽雪芳渊,估计这两日便回来了。”   闵楠走过来问道“不需要我们前往丽雪芳渊拜见长老吗?毕竟我们这一次下山的目的是为了打开丽雪芳渊进入内啊。”   “云笙长老早有安排,具体要做什么、如何做,她也没有对我详细说明。”张广野礼貌回答道。   祁震则多补充道“云笙长老做事安排向来长远细致,她既然要我们留在天威谷,那不要有多余的话。云笙长老毕竟在此地经营了百年之久,她我们更加熟悉天南之地。”   既然没有其他问题,赶了万里路途的众人,也需要安静的修养一番,天威谷灵气氤氲,而且似乎此地略过去有了变化,显得更加清静祥和,有许多布置精致的小院,让前来的玄天宗众人有足够的地方修养,不至于像过去两天那样要挤在一个小楼内。   除了祁震,其他人不仅真气消耗颇多,而且连续不断的赶路,让精神也相当紧张,所以微微告别,都各自休息去了,而祁震则是于张广野继续交谈。   “张老家主,我发现天威谷里人少了好多,是都迁离了吗?”祁震明显感觉到,天威谷之内生人气息不如过去旺盛。   张广野摆摆手,说道“以后别再叫我家主了,我如今已经卸下家主之位了。”   “哦?是怎么一回事?”   张广野带着祁震一路慢行、一边说道“自你离开天威谷之后,我隐约感觉到有突破之机,于是将家主之位交给了儿子,并且让他将天威谷打造成适合仙道修士散居之地,在秋收之后,带着绝大部分族人离开天威谷。”   祁震微微沉吟,说道“这几个月,来到天威谷的仙道修士有很多吧。”   “不少,除了玄天宗的,其余六个宗门,以及很多小门小派都前来天威谷,似乎这里已经变成州修士来到天南之地的落脚点了。”张广野语气也微带落寞。   “那如今张家族人在何处聚居?总不可能这样抛弃天威谷这片土地吧?”祁震问道。   张广野有些得意地看了看祁震,说道“看来你还不知道,祁霏霏那个小姑娘确实守信。”   “您的意思是?”   “你们祁家所在的红石城,周围是一片广袤的河谷地区,当初云笙长老与祁霏霏相商,是让张家迁离的族人,去到那片河谷定居开发……当然了,短短几个月是没有太多建树,所以不少张家之人也是住在红石城内,如今红石城已经要到扩建的地步了。”张广野有些自豪地说道。   被对方这么一提醒,祁震立刻想起祁霏霏当初曾经面见过云笙长老,至于她们所交谈的内容,祁震完全不知晓,没想到是有这番安排,而且似乎还是有意隐瞒祁震。   “祁家本势弱,那片河谷方圆十余里地都是未经开垦之处,张家有意到那里开发,当然是好事,只不过我没有想到老前辈您这么果断让族人离开了天威谷。”祁震非常明白,张家在天南六部百家的地位,好玄天宗在天下仙道的地位,而张家的成离不开天威谷这一片土地,如今要张家举族迁离,恐怕不是这么简单能够做到的。   “一开始是有一些人不愿意离开的。”张广野叹气道“然而家族的传承,在人而不在地,张家的根本是铸炼之术,只要能够将铸炼之术流传下去,那无论是在哪个地方,张家都能够顺利生根发芽,而不至于由此断绝。”   “的确,前辈的话,让我感悟颇深。”张广野这番话,让祁震回想起玄天宗,那庞杂却又同根的传承。   张广野拍了拍祁震的肩膀,说道“玄天宗虽然遥远,可是你的名声在天南之地可一点都不小啊,来到此地的州修士,多少都会讨论到出身此地的你,没想到短短时间不见,你的修为我已经完全看不透了。”   祁震谦虚微笑,说道“若无天威谷的武大会,我恐怕也不会有如今这般成。说起来,当初还是因为一些误会才决意来此,没想到自己的人生这样发生了变化,回首过去,深感此生之珍贵。”   “嗯,你有这想法好……云笙长老估计还没有那么快回来,丽雪芳渊至少还需半月时间准备,你要不要先回一趟家?”张广野问道。   想起祁家,祁震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触动,那原本是自己出生成长之地,没想到如今感觉竟是这般陌生。   “回,我等一下回去,让我稍微跟其他人说一声。”祁震的声音也有一些颤抖。   在跟众人言明自己需要归家一趟之后,原本还有人打算跟祁震一同前往,但是祁家不似天威谷,而且云笙长老的安排似乎是要让祁震和张家避开仙道的干涉,所以祁震还是婉拒了众人的跟随,一个人单独离开了天威谷。   当初离开祁家的祁震,驾着马车,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从红石城走到天威谷,而如今的他,放开手脚御风疾驰,不到半个时辰来到的红石城所在河谷的空。   由天空向地俯瞰,本来只长着杂草的河谷,已经被犁出一片片耕地,静待来年开春之后播种,沿着河流,不少水车已经耸立而起,周围也有不少建筑打好了地基,工匠们正日以继夜的工作。   再向远处河谷深处的红石城眺望,深红如血的城墙,东侧一面被拆除大半,继续向外扩张兴建,而在红石城内内外外,新立起许多熔炉,散发着焦灼的气味,即便在远方的天空,祁震都能听见重锤砸下的声音,整座红石城都弥漫着勃勃向的气氛。   当初云笙长老给张家的安排,最早迁离的是擅长铸炼之术的族人,来到红石城与祁家合作,虽然不敢说在红石城铸炼出的兵刃真的能天威谷好多少,但是起码有了一处重新的落足之地,不至于成为无根漂浮之木。   然而即便如此,红石城内外似乎都没有任何一名修炼到御物境界的人,即便祁震法力鼓荡强烈,都没有丝毫来自地面的窥视查探,依旧是那片凡俗之人生老病死之所。   但是祁震明白,看似与仙道关联不过的红石城,恐怕是牵连到许许多多他过去根本无法想像的巨大布局计划,自己看似游离在祁家边缘,但实际却身处于漩涡之。   且不说祁震那个神神秘秘的父亲,祁震的亲生母亲似乎与天狐宗有所牵连,而祁雨的母亲则来自于青岚宗,祁霏霏又和云笙长老有着说不清的关联,更为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祁家祖坟附近的洞府,竟然藏着古霸仙的传承。   看似平静的红石城,到底是天意的巧合,还是有人刻意的安排,祁震不愿想、也不敢想,径直朝着红石城祁家降下身子。   “谁!”   “什么人!”   祁震没有从祁家大门走入,而是直接落在迎客厅室之前,降落的时候刻意制造出一些动静,所以引得周围一些守卫族人纷纷奔走而来。   “你是什么人?竟让敢擅闯祁家?当真不要命……啊!你、你、你是”一名身材健朗的祁家子弟拎着长剑便小跑过来,手兵刃清楚反射阳光,明显不是一般制品,很可能是张家来此地合作之后所铸炼而成的。   这位祁家子弟看见祁震之后,抽剑而出,正欲喝声询问,可是当他看清祁震面容之后,满脸惊讶,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反应挺快的,看来不是以前那个松懈慵懒的祁家了。”祁震看见这名祁家子弟,感觉他反应速度非常快,应该有炼体境六阶的水准,这样的年轻子弟,以前祁家根本没有,看来自己离开的这几个月,祁家的确有了相当的成长。   除了这一名祁家子弟,紧跟而来也有四五个奔跑而来的步伐声,在神识之的感应可以得知,都是一些炼体境五六阶的祁家族人。   与头一名赶到的那名祁家子弟一样,他们一看见祁震,各自握紧武器,厉声喝问祁震来历,可都是话未说到一般,震惊的发不出声音。   “近半年不见,你们确实精进不少……怎么了?不必惊讶,我是祁震,把兵刃都收好吧,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去。”   祁震云淡风清地说了这么一番话,然后身形倏然不见,刚才祁震已经以神识查探了祁家内外,然后身形纵跃,来到一处人员来往频繁的小院。   这处小院出入的人,倒不一定是炼体境修为多高的人,大多都是手里捧着卷册书的族人,各个神色紧张又谨慎,但是当他们看见祁震之后,有的吓了一跳、有的正欲呼喊,祁震法力微催,收拢众人声音,然后竖指于嘴前,示意他们安静。   当这些人多看了祁震几眼之后,便立刻认出这位早已神秘离家寻仙的家主,各自内心震惊。   祁震轻轻迈步,走到小院之的房间,放眼望去,里面格架桌椅都摆满的各种卷册书,唯有一人,青丝染汗、脸颊映红,专心致志、伏案书写。   当祁震的身影从门外映入之后,停下不动,书案后的那人没有抬头,依旧看着眼前卷,说道“赵家的药材清单放在桌好了。”   “药材清单没有,不知道祁霏霏大总管要不要一名小书童帮忙?”祁震轻笑说道。 第282章 暂留   祁霏霏猛然抬起头,眼所见,是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他似乎之前告别要长高了些许,面容虽然没有变化,然而气质却稍微冷峻,但此刻有意调笑的表情,还是使得祁霏霏眼眶之不住涌出泪水。   “是……家主吗?”可即便在激荡兴奋的心情之下,祁霏霏依旧有着控制情绪的力量,这一点是寻常人所做不到的。   祁霏霏擦了擦眼角迅速流出的泪珠,站起身来,走过书案,对祁震深施一礼,说道“恭迎家主回归。”   “你不怕我是被外人假扮的吗?”祁震问道。   “云笙长老数日前送来书信,说是家主不日即将回归天南,我猜家主可能会回家,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祁霏霏回答道。   祁震不住地耸了耸肩膀,云笙长老和祁霏霏都是祁震所见极为聪慧之人,而这两人又有着特殊的关系,如今祁震修为更高,却也无法看透这二人到底是以怎样的形式共同存在。   传闻炼神境修炼至深处,可以变幻出身外化身,几乎等同于另一个自我。然而真正能够达到这般修为的炼神境修士极少,而且也没有修士真的会选择变幻化身而出,因为化身行走世间,一言一行都要消耗本尊法力,若是化身被消灭,那么本尊修为也会大受损伤。   虽然祁震已经回家,但是如今的他并不愿意大肆宣扬,祁霏霏也非常通明,早早安排下人,不许随便议论家主归家的事情。   然而祁震的存在,无论去到哪里都会一阵波澜,家族人子弟暗奔走想告,不一会儿,在祁霏霏所在的小院外围聚集了一大帮人。   祁霏霏修为虽浅,可是微微吵杂的人群还是让她明白了外面的情况,正欲走出去赶走众人,祁震却摆手示意道   “不必麻烦了,我出去说一声便是了。”   “家主,您离开祁家半年,但是这半年红石城内外变化,若无家主在外辛劳,哪里会有如今的祁家。您现下已经是仙道人,这些凡俗人等没有资格打扰家主清修。”祁霏霏对那些管不住嘴巴的族人感觉到厌恶。   “看来祁霏霏大总管的地位已经不同凡响了……好吧,我不去管,你也别去管了,让他们在外面待着吧!”祁震一挥手,小院周围散开一阵迷蒙波光,隔绝了内外声息,这是祁震模仿丽水凝长老当初禁锢自己时所用的法术,但完全只是粗浅的仿照,却也可以在没有仙道修为的人面前装出一副高深模样。   “也好,这样我可以跟家主详细说明这段时间以来祁家内的各项事务了。”祁霏霏知道祁震已是有仙道修为之人,看到这一幕也不至于太过惊讶。   祁震示意祁霏霏坐下,两人便在窗边的桌椅落座,祁霏霏细细说道   “家主离开红石城一个月之后,赵钱孙三家便各自送来了谢罪的礼物,并且发誓永远不会再对祁家有任何不敬的举动,然而实际这三家在家主的震慑之下,大多已经失去了可以与祁家并肩的能力;而且当家主在武大会大展身手的消息传来之后,麓景山谭家与天威谷张家都各自派人送来了各种珍贵礼物。”   “这些事你来处理便是,如今祁家正是发展之际,所需财力物力甚巨,还要靠你细细打点。”祁震对祁霏霏非常放心。   祁霏霏点点头,然后说道“家主来的路应该看见红石城内外的变化了吧,那是云笙长老让我跟张家的安排,当初武大会刚刚结束,家主准备前往州仙道宗门,云笙长老不欲扰乱家主心境,所以要我暂时隐瞒……家主不会责怪我吧?”   说话的时候,祁霏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祁震的表情,即便祁霏霏如今已经掌管着祁家下大小事务,俨然她才是祁家真正的主人,在天南之地带领着祁家名声渐长,但是在祁震面前,祁霏霏依旧是那副侍女模样,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我看见了,当然不会怪你。实际这样的事情,云笙长老和张老家主当初有与我透露一二,只是具体要如何操作,我这个人向来不懂、自然不会去管。我是先去了天威谷再回来的,已经见过张老家主了,他对你办事非常信任,而我这个甩手掌柜自然不会过问太多。”云笙长老有意让祁家张家避开当下风口浪尖,祁震多少也能看出来。   祁霏霏听见祁震的赞许,脸不禁泛起一丝艳丽的绯红,似乎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继续说道“张家未来主要的落足之处也是在红石城内,这段时间便是在开辟红石城东部,日后这座城池里会有两个家族了,而红石城以外的河谷,张家也会慢慢开垦。同时关于张家的铸炼之术,我也与张家的管事之人商量好了,先是挑选祁家之品性耐心佳的子弟,作为张家铸炼师的学徒,慢慢得使得这门高深的铸炼手艺变成两家共同掌握的技术。”   “张家的人怎么反应?”祁震非常明白,张家的铸炼之术可不是一般的打铁手艺,而是能够堪仙道炼器之道的神妙手法,离开了天威谷,这般神器的铸炼之术还能流传下多少?又能给祁家子弟透露多少?面对外人,藏私是惯有手段。   “他们家族之的确有一些人表露出反对的声音,但是实际最开始来到红石城的那部分张家之人,很是主动地将铸炼之术传授给祁家族人,只不过短短时日,他们还未能够掌握完全。”祁霏霏一开始也是十分异,没有想到张家会这么主动将这门技术开放。   祁震深思半晌,说道“这或许是张老家主的嘱托,州仙道干涉天南,让张家几无立足之地,这可不是简单的侵门踏户,而是天下仙道有意集针对玄天宗。玄天宗在天南之地培植和经营的最大势力,是天威谷张家,然而如今州形势越加复杂,另有天魔劫数降临,天威谷作为玄天宗的化外道场,也有被天魔盯的可能……”   “家主,请问……天魔是何物?”祁霏霏眨了眨眼睛向祁震问道。   祁震张了张嘴,但为了不让祁霏霏担心过多,则有些隐瞒意味地说道“无非是一些妖魔鬼怪,针对着玄天宗而来,我作为玄天宗的弟子,也有责任消灭他们。我来之前,玄天宗与天魔有过一场大战……如今看来,云笙长老的确算无遗策,早料到如今世事的发展,让张家远避风波。”   “虽然不知天魔是何物,但听其名号便知不是寻常之物,家主若是面对此等妖魔,一定要小心为,不可直缨其锋。”祁霏霏有些担忧地说道。   “嗯,我知道了。”祁震看着祁霏霏的面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在玄天宗内,已经是被公认为天魔首要铲除的目标,但若是这些话语让祁霏霏听见了,不知道她还要多加几分思虑和担心。   看着祁霏霏因为家族事务繁忙而有些憔悴的脸色,祁震内心一阵不忍,然后从乾坤囊取出一个木盒,祁震捏起里面的一根香,说道   “此物名为玉肌香,休息静养时点一根,可以养形护神,最重要的是有驻颜妙用,每三五日点一根,这样不至于因为操持家事而太过疲惫。”   祁震将木盒推到祁霏霏面前,祁霏霏看了看木盒,脸朝下方不敢直视祁震,只敢细声说道“家主,此物太过贵重,我不敢收下。”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这样吧,我以家主的身份命令你收下,而且身心疲倦之时必须点一根,然后好好休息……不许反驳,更不许随意送人!”祁震平时和声平气,可一旦展露威严,足以让世大多数人心惊。   “是……”祁霏霏的声音细如蚊讷,可是却充满了一种被温暖包围的气息。   祁震的内心微微叹息,在他看来,祁霏霏并没有成为仙道修士的资质,修炼除了要讲究资质与悟性外,还要看个人的心性品行。祁霏霏在炼体境的修为迟迟不得提升,这或许是跟她忙于家族事务有关,但祁震的神识之能够感觉到,即便祁霏霏用心修炼,成也未必会有多高;而且更主要是祁霏霏的心性,她似乎有着与生俱来作为位者管理的特质,但未必有耐得住寂寞清修的稳固心性。   但是回过头一想,祁震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也是无用,若是祁霏霏真有仙道修炼的资质,以云笙长老的眼光和布局,自然会有接引祁霏霏的手段,而如今祁霏霏在云笙长老的安排之,无疑占据了重要的位置,所以祁震也不宜多加插手。   “好了,既然家无事,我也该离开了。”祁震离开座位说道。   “家主不打算留在家修养吗?”祁霏霏有些不舍的问道,可是她自己也明白祁震眼下不是闲得无事。   祁震摇头道“我这次是与十余位玄天宗门人一同前来的,本是逢掌门法旨,是有非常紧要的事情,所以不适合在家停留太久……你是有什么难为之处吗?直说便是。”   祁霏霏抿了抿嘴,说道“家一切如常,既然家主有紧要之事,那切莫驻足太久。”   “嗯,你能够这么想,我轻松了……”当祁震转身欲离开之际,还是回身问道“在我回来之前,有什么人回过家吗?”   “家主的意思是……祁雨小姐吗?”祁霏霏冰雪聪明,一下猜到了祁震的想法。   “你很聪明,我还没开口,祁雨她……有回过家看看吗?”祁震有些谨慎的询问,尝试不要表现你自己的情绪。   祁霏霏摇摇头,说道“祁雨小姐尚未归家,若是小姐一旦回到红石城,我必定派人前往天威谷报信。” 第283章 承乾   祁震只在祁家短暂停留,他的目的本不是为了回家,而是来看看祁家内外是否安定,如今有祁霏霏主持各种事务,他这个甩手掌柜管起事情来要用心多了。   在离开祁家之前,祁震还做了两件事情,第一件是私下找到祁黛的父亲祁光,告知祁黛的近况;第二件事则是独自一人前往了天生山祁家的祖坟。   一如既往的幽静肃穆,如今的守墓者是祁霏霏有意安排的老人,平日里除了给坟丘周围打扫,几乎不走出附近的小屋。   祁震悄悄地从天降下身子,来到自己父亲祁刚的坟前。祁震的生母玉心逢、以及祁雨的母亲华真弦,都是葬在祁刚的两旁,安静地陪伴着祁震的父亲。   不知道为什么,祁震忽然冒出一个非常诡异又放肆的想法,竟然将自己的神识探入坟丘之内,然而结果却是让祁震吓得定在原地不动。   三个相邻的坟丘之,都是各有一具空无一物的棺木,根本没有尸身,而且坟丘似乎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我父母的坟墓都被人盗光了?不对!天南之地不盛行厚葬,我父母死后都是轻礼薄葬,根本没有盗墓人光顾……但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祁震突然在坟丘之前来回走动,发抖出汗的双手时而捏拳、时而扶着下巴,总之觉得浑身一股寒冷侵透全身下。   “不对不对不对!为何他们三人的尸身都不见了?如今想来,他们三人的死亡,在祁家之本应是大事一件,可是却根本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好似这样尘埃落定一样!与他们关系最为紧密的亲人,除了我,便是祁雨,如果不是当初身体羸弱,我应该会感觉到这里面的问题所在……”   祁震的牙关不住地颤抖,浑身下地觉得不对劲,若非自己的神识十分强大,祁震会恨不得找来工具,把父母三人的坟墓全部挖开。   “坟丘被开动的痕迹非常细小,但是神识之还是可以察觉到土层内部有规律的裂痕……好像被人用刀剑平直剖开一般,这样说来,开动坟丘之人应该不是一般人物,有这样的手段,必然也是身怀法力!”   然而如今去考虑坟丘怎样被打开已经不是重点,祁刚、玉心逢、华真弦三人,尸身无缘无故消失,那么到底会去到哪里?又有谁会拿他们的尸身?   还有一点,是祁震下意识猜想到、可一点都不敢往下深思的想法,那是祁刚他们三人,根本没有死,而是从坟丘之自行离开。   祁刚或许还不好说,玉心逢可是仙道人,从祁震姨母玉心缘可以看出,祁震的生母应该也不是一般人,早早病逝的事情,在如今的祁震眼看来,明显是相当的诡异。   而且还有祁雨的母亲华真弦,似乎与青岚宗也有着说不清的关系,或许也是有着仙道修为的人,没有理由在生下女儿之后便病逝。   仙道修士大多不禁婚娶,生育一事自然也不会禁绝,玄天宗内有好几位长老首座有自己的后代,祁震最了解的便是兰居洞府首座任龙亭的女儿任红衣,而且也不会说女修在诞下儿女之后便身死道消。   如今看来,祁震和祁雨的母亲,各自死亡的原因都非常怪,而祁刚之死,更是祁家下都理不清的疑惑,当年或许能够了解一二的祁风,却又偏偏死在了祁震的拳下,想询问都找不到人了。   不管祁刚三人死或未死,如今情形都是给祁震带来的更大的疑惑,他能够察觉到,在自己身边,一股汹涌的暗流正在不断席卷而来,但是自己却根本无从捉摸。   抛下这些晦涩的猜想之后,祁震又来到了天生山洞府,正是在此处,祁震发现了《霸仙真解》,从而走了仙道修炼的道路。   洞府门户依旧是杂草丛林密布,若无神识穿透,其实根本无法发现其门户所在,好在再度回归的祁震,如今修为已经远超当年,他能够感觉到,天生山洞府的门户,只不过是一道寻常的幻化法术,这也是为什么祁震当初一不小心滑入内,其实洞府门前根本没有太多阻拦。   重新回到洞府之,祁震再度以神识扫视一番,发觉除了自己当年残余在此处极为薄弱的神气波动之外,没有旁人在自己之后再度进入内,而更早之前的气息,祁震感觉不到了。   祁震有些庆幸,并不是因为没有人发现自己的这点小秘密,而是联想起刚才所遇见的事情,至少自己父母起码不会是在自己离开祁家之后才被人破开封丘。   洞府之早没有其他事物,只留下几个空荡荡的格架和石桌石凳,祁震只看了一眼,随即便离开。   在离开祁家祖坟之前,祁震还是恭恭敬敬地朝着祁家列祖列宗下跪行礼,不管祁震的父母有着怎样特别的来历或者诡异的背景,祁震还是坚信,自己是祁家的子孙后代。   没有打扰任何人,祁震也没有将自己的猜想回去告诉祁霏霏,因为祁震以的直属亲人,只有祁刚和祁风,如今他们都已经不在。而同辈祁云和祁雨,一个死在祁震手里、一个与祁家十余年没有来往,所以这几乎成了祁震一个人的事情了,没有必要让其他祁家族人挂心。   飞离天生山之后,祁震没有立刻回转天威谷,而是前往了麓景山,当初离开玄天宗之前,丹华真人曾经嘱托自己去与谭家大公子见一下面。   与天南之地起伏山势不同,麓景山山势平缓,草木生发灵气旺盛,也难怪神农谷会看重这片地方。   祁震在山门前降下身形,他在祁家是主人,当然怎么轻松怎么来,可是对于麓景山谭家,他是外人,自然需要礼貌。   谭家二公子的病早已经好了,立在山门前的考验早不在,只有几个守卫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祁震走前,表示自己要麓景山去面见谭家家主,却没有料到对方蛮横地反驳道   “你算是什么东西?我们谭家家主也是你说见见的吗?快走快走,这段时日我们家主一律不见外客!”   祁震有些疑惑,他当然不至于去和这些人生气,只是再问道“请问是谭家主是有什么要事吗?我与二公子是旧识,能不能……”   其一个守卫吊起嗓门说道“你跟我们家二公子是旧识?说出去谁信啊?二公子在两个月前完婚了,你那时候不来,现在装作是二公子的熟人,谁知道你有什么企图?”   这句话一说,周围几个守卫都打起来精神,小心翼翼地紧盯着祁震,祁震没有理会他们,心思考道“原来谭承丰已经成婚了?也对,他的年纪也到了,而且病魔已除,理应给家冲冲喜了……至于谭家不见外客,莫非是与大公子归家有关?罢了,我自己过去看看吧,到时候再给谭家主道歉便是。”   祁震想到这里,周身法力微微一震,周围几个守卫只感觉双眼一阵刺痛,不自觉地闭眼睛,再睁眼,祁震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仿佛白日见鬼,各自惊悚。   祁震一路飞掠,刻意引动一身法力,虽然周身不见任何变化,但只要是身怀神识之人,一定能够察觉到祁震强**力引动的天地灵气涌动。   果不出所料,祁震只刚好看见谭家府邸的前门,一道碧光便从府飞出,射到祁震面前数丈之处,化出一个身影。   “阁下便是谭家大公子、谭承乾,没错吧?”祁震也停下脚步,拱手问道。   碧光散去,来人脸颊消瘦、眉目下垂,一张很不讨喜的面容,手一根细竹竿倒持身后,看了看祁震,问道“你是祁震?”   对方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而是反问祁震,祁震脸色微微一怔,点头道“不错,正是在下!”   “果不其然,只是你来得我想象要早……不错,我便是谭承乾,随我来吧。”谭承乾微微抖动肩膀,细长竹竿化作一律碧光消失,背着手走入谭家府邸。   两人刚一进入,一阵步伐声便传来,谭家族人纷纷奔来,为首的自然是家主谭宗耀与二公子谭承丰。   “承乾,刚才是……哎呀,是祁震先生!好久不见啊!原来承乾是去见你了,我说为何大家在交谈,他忽然消失了。”谭宗耀看见祁震,脸尽是笑容。   谭承丰也走前来,对着祁震行礼问好,连带着一大帮人都给祁震行礼,让祁震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行了,都去干自己的事情吧,祁震道友有事找我,你们莫来烦扰。”一旁的谭承乾一抖衣袖,对祁震说道“跟我来。”   话语一毕,身化碧光,向北边山间飞驰而去,祁震对谭家众人微微行礼,也纵身御风飞行,跟着谭承乾来到一处山茅庐。   两人各自降下,祁震先开口问道“谭道友似乎料到我会前来?”   谭承乾转过身来问道“云笙长老没有跟你说明吗?”   “等等!云笙长老?我是按贵派丹华道友的嘱托,前来拜见的啊?”祁震脸充满了疑惑之色。   谭承乾没有理会祁震的疑惑,径直说道“那估计是云笙长老还没对你言明吧,不过反正你也来了,那干脆把事情处理好了,省得以后来烦我。”   谭承乾说话之间,显得非常不耐烦,祁震这才明白丹华真人所说的孤僻性情是如何,若非另有要事,谭承乾似乎要把祁震赶走。   “请问谭道友,你我之间是有什么要事吗?跟云笙长老又有何关联?”祁震小心问道。   “除了大五行真气,还能有什么要事?亏你这般修为,却这么不通明世事吗?”谭承乾没有好气地说道。 第284章 建木   “大五行真气?”祁震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下意识却感觉这名称所代表的意义,离自己并不遥远。   “大五行,自然是金木水火土,据我所知,你如今体内真气已有水土两道调和,对吧?”谭承乾问道。   祁震微微一怔,他自觉将武斗真气收敛地十分完善,没想到还是让对方看出一丝端倪,只好点头承认道“谭道友果然厉害,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谭承乾将手细长竹竿指向祁震,说道“此物名为四气节,凡是天地之一切灵气激荡之有属,四气节都可以辨别分明,你的体内真气虽然极力收敛,但是你的身体依旧在天地之,逃不过四气节的查探。”   “原来如此……那这和大五行真气有什么关系吗?”祁震问道。   “具体原因你去问云笙长老,我只知晓一二,也不方便跟你说明,但是想必你自己也清楚,云笙长老希望你日后修成此等真气之后,会为天下仙道与亿兆苍生作出应有的贡献。”谭承乾没有直言原因,说了一同与他气质不符的伟大言语。   祁震微微点头,然后问道“这点我清楚,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应该还没有真元境界的修为吧?”谭承乾试探道,因为他有些看不透祁震的修为。   祁震说道“如今仍是混元境界,尚未窥见突破之机。”   “那好,省了一道麻烦的过程,我们坐下谈吧。”谭承乾示意祁震坐下。   两人在山间茅庐之前的一片空地之席地而坐,谭承乾一正面容,问道“你可知何谓五行?”   “天地之一切灵气激荡之有属。”祁震拿谭承乾刚才所说的话作为回答。   “嗯,能一下子回答出来,的确不差。”谭承乾少有地点头称赞,然后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天地变幻之莫测,灵气激荡属性的类型,也应该是多种多样。仙道的五行法术之,其实并不拘束在金木水火土之,乃至于风雷霜雪、山泽晦明等等,都属五行法术。那我问你,为何大五行只有金木水火土?”   “既名之为大,则有容括一切变化之海量,世灵气激荡属性虽然无穷无尽,可是生灭流转之根,不离原有五行。所谓大五行,非是形而下之有相之属,而是形而之无相之化。”祁震没有多作思考,回答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好!能有这样的想法,确实能够修成大五行真气!”谭承乾低喝赞扬道。   祁震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觉得非常自然能说出来了。”   “世有学而知之者、亦有生而知之者,仙道修炼逆反先天,通明过去未达之悟,任何高绝的境界成,都需要在之前的修炼过程一步步埋下根基,你的这般言语,应该早在修炼大五行真气之前便有雏形。”谭承乾毫不忌讳地说道。   “在修炼大五行真气之前吗……”祁震沉吟道,他现在已经有些明白大五行真气是怎么一回事了,在玄天宗时,溯光真人的净水石以及陆先生的调和,使得祁震的武斗真气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然而在此之前,祁震只修炼过《霸仙真解》,或许这番参悟,也是深深隐藏在霸仙老人残缺的记忆内,只不过无意被祁震发掘而出,连祁震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大五行真气,如你所言,的确不是有形有相的法术,而是真气调和平衡的一种方式,其实早在久远之前,你们玄天宗有人试图修炼过大五行真气,至于结果如何,如今已无法考证……不过这道法门却是曲折地流传下来,神农谷之亦有传承。”谭承乾说道。   “玄天宗也有人修炼过大五行真气吗?那为什么玄天宗之内没有流传下来?”祁震问道。   “哪里没有流传下来?你现在不是在修炼大五行真气的过程吗?”谭承乾有些怪地瞪了祁震一眼。   “是吗?可是我从来没有意识到……”祁震的真气变化,大多都是在入定之时,由外力对其的改造调和。   “如果大五行真气真的这么容易修炼而成,云笙长老也不用有这么麻烦的布置了……”谭承乾微微叹气,说道“你刚才说大五行是形而之无相之化,固然是正确无误,但是人身立世,本是有形有相,这要如何修炼无相之化?唯一的途径,是借助世间五行灵气激荡氤氲最为强烈的事物,由外而内,将修士体内真气扭转变化,这过程之还需要修士心神深入参悟五行灵气,过程十分凶险困难。”   “原来如此。”谭承乾这么一说,祁震有些明白了,自己体内武斗真气的变化,水属一道是净水石的影响无误,而土属一道,应该是陆先生的手段所致。   “如果是寻常的五行法术修炼,其过程也与这方面类似,只不过变得非常缓慢平和,而且世绝大多数修士终其一生,都只能将自身真气改造调和出单一属性,若是有其他属性掺入体内,反而会有折损修为之虞。”谭承乾分析道。   “这么说来,大五行真气修炼还真是困难啊。”祁震苦笑道,他这才了解到云笙长老为了自己,是花费了多少力气与心血。   “当然难!”谭承乾提高音量道“且不说五行灵气氤氲激荡强烈的宝物,世本稀少,还需要由外而内地扭转修士真气,这个过程其实本质是一种悖论,若是外界灵气太强,侵化修士真气,根本无法有效调和真气;若是修士自身真气太过强烈,五行灵气说不定会被修士提化为自身真气;要是两者力量均等平衡,那反而会变作下乘的五行法术修炼,一点用都没有!”   祁震目瞪口呆,只好说道“这么说来,我的大五行真气到底是怎么修成的?”   “入定境观。”谭承乾回答道。   “观?观什么?”祁震问道。   “老实说,我不知道,因为没有人敢这么做!”谭承乾抖了抖手的四气节。   “为什么?”祁震实在充满了疑问。   “入定境是修士闭关重要环节,其过程不能受外界惊扰,而如今你是要被外物形相之变化,在定境之时印入心神之,这样方能调和你的真气。但是无论如何,你在定境之,必定会受各种幻境影响,轻则脑海心智受创、重则当场死亡!”谭承乾语气有些威胁的意味。   祁震疑惑道“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前两次真气调和,我却没有感觉到太过危险的过程呢?”   谭承乾说道“水属滋润万物,虽有狂涛骇浪,其本性下行而谷聚不变。土属沉实稳重,居央主宰万物,不动不摇。先行调和水土两道才是正理,否则哪有这么轻松简易。但后面的三道可难说了,火属狂放猛烈、金属杀伐凛冽,都是最容易影响心智的,而木属有生发之姿,其变数亦是不定。”   “谭道友这是要为我调和木属的那一部分了?”祁震猜测道。   “那是自然。”谭承乾是神农谷门下,木属法术之流,没有人他们更加熟悉了。   祁震小心问道“那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木属宝物?”   谭承乾闭目吐纳,只见浑身泛起一阵碧光,好似一件宝衣覆盖在身,然后碧光向汇聚,在谭承乾的头顶聚集成一个小正方体,落在手,变成一块小木头。   “这是……”祁震紧盯着这块小木头,虽然表面看去非常普通,可是草木生发气息之强烈,整座麓景山都要旺盛。   “此乃建木。”谭承乾语气平静,却说出了惊人之语。   建木之于神农谷,相当于《玄心鉴》之于玄天宗。仙道七宗之内,除了玄天宗之外,最早创立的宗门便是神农谷,虽然神农谷的创立与玄天宗多少也有一些机缘,却不至于像其他宗门那样关系紧密纠葛,其原因便是在于建木。   三千年前天魔掠世之后,浩土地表生机几乎彻底湮灭不存,只有玄天山脉百里异境作为最后的庇护,然而经历此劫,存留在浩土之的天材地宝却并没有全部消失。深藏在地底的矿脉尚且不说,在如今神农谷所在之处,被当初神农谷祖师发掘出一棵生机仍存的古木。   这株古木没有树叶,枝桠稀落,通体如同梁柱一般,却蕴含着一股勃发生机。神农谷祖师在发掘出这株古木之后,将其立于地脉灵气枢纽之,入定修炼,从此悟出《青木元心道》,也是一门与玄天宗没有任何传承关系、异常独立的修炼功法。   而这株古木,后来也被神农谷祖师称之为建木,也以此为根据地,开宗立派,渐渐成为仙道七宗之一。更为特殊的是,神农谷经历千年用功,建木生根发芽,化作一株参天巨树,与周围地脉灵气融合一体,其后百年,神农谷花费无数人力物力,更是创造出一片洞天结界,名唤“建木墟”。   所以建木对于神农谷门人而言,是至高无的崇敬对象,也是神农谷传承的根本。同时,建木本身也是一棵特别的树木,虽然不似寻常草木一般四季轮回,但是枯枝落叶一样会有,不过那都是极为优良的天材地宝。   “我手里这一块建木,是约二十年前,一根三尺长短枯枝落下之后,被切割成多块,然后赐给神农谷杰出的门人弟子。三年之前,我修炼到真元境界,我便在建木墟之得赐一块建木。”谭承乾握着手里的小木块,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若是如此宝贵之物,用来调和我的真气,会不会有什么影响?”祁震有些担忧地问道。   谭承乾呵呵笑道“大五行是无相之化,你又为何会拘泥于建木损耗?” 第285章 物化   谭承乾端起手的小木块,细细端详道“大五行真气所需要的,是趋近道同物化的至高境界,所谓五气朝元,本身是仙道修炼必经的一关,然而此等境界于如今修士而言,已经与神话传说无异,恐怕是要在天魔掠世之前的古老历史之,才会有这等人物的存在。 ”   祁震微微震惊,问道“谭道友也了解天魔掠世之前的历史吗?”   谭承乾看着祁震笑道“我知道玄天宗立世悠长,神农谷虽然不如,但是推演过去的能力不代表失去了。天魔掠世催灭一切生机,是怎么样的可能,才让浩土之还能保存一丝生机不断勃发?仔细想想能明白,在天魔掠世之前,应该曾经有一个仙道昌盛的明存在浩土之。”   谭承乾没有经历过那段岁月、神农谷也不是自天魔掠世以来存在宗门,可是这点明的兴衰生灭,修为境界越高,越能够看得通透。   “也说,我并不是要吸收建木之的灵气?而是要以心神定境去感应?”祁震问道。   “差不多吧,但或许有一丝出入,我毕竟也不是修炼大五行真气之人,《青木元心道》虽然也讲究内外一气,可是真气属性还是有十分明显的倾向。反观你的真气,虽然有水土两道调和,然而其本质霸道依然不改。”说话间,谭承乾手的四气节点向祁震身几个穴窍。   “果不其然,你的真气与寻常人不同,如此霸道沛然的真气,突破混元境界的气血溃散之劫,应该没有那么轻易才对……罢了,你的修为如何与我无关,你在此入定吧,定境之所见,我帮不了你,也没有什么指引,靠你自己了。云笙长老对你如此信任,你应该有应对的方法。”   谭承乾说完之后,祁震微微点头,然后身心收敛,遁入空明之境当,此形神仿佛要消散于天地之间。   而不见谭承乾有什么动作,建木自行飞到祁震头顶三尺之,一股东方乙木生发之气,冉冉流传,周围树木花草好似受到催动牵引,竟然如茂春来到,枝吐新芽、花开数里。   外面的世界生机勃发,而在祁震的定境之,则是四面八方的深绿之色,好似研磨好的颜料一样,铺洒地天地皆是。   在这样的环境之,祁震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好像连自己都化作这片深绿之,定境之并非实际,并无仰视俯瞰的差别,反而是神识内照,无所不见、见皆通明透彻一般。   可是面对如此环境,祁震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与之前两次调和真气不同,净水石有溯光真人的引导,陆先生也是刻意先将祁震真气消耗完,而如今谭承乾自然没有溯光真人和陆先生的能耐,所以要靠祁震自己的琢磨了。   而无论是云笙长老还是流光真人,之所以看重祁震,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凶悍勇猛的一面,而是在没有传法师长的指引之下,仍然有自窥门径的能力。   有些事情或许真是因为巧合所致,又或者修炼门槛所立,本与修士自身修炼过程脱不了关系,面对天地一片深绿,祁震竟然运起之前所参悟的焙制药材之法,把自己身体之的真气,如同一根金线花梗一样,以心念催动。   顿时定境之,一片深绿好似被巨石投入,泛起天地之间阵阵涟漪,随后卷起一阵“波涛风浪”。   定境之,许多事物变幻都会十分诡异,更何况如今定境所观,乃是建木灵气激荡的形相,不存在真正的风浪,一切神识所见,都是祁震自己心念与肉身的变化所带来的错折之相。   在这片深绿之,祁震的神识如孤悬海外的小岛一样,无法跨越大洋,找到彼方的陆地,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所身处的位置到底在哪里,或者说“位置”本身在定境之本是一种蒙昧的幻象,因为神识内照所见,没有无法达到的地方。   在这种远近交错、大小共异的定境之,祁震没有停下心念的催动,一身真气沸腾,在有意与无意之间,心念是那道引燃的火苗,一身真气便是炉鼎之的熊熊烈火,而定境之的深绿,竟然化作炉鼎之那颗光灼灼、圆坨坨的神丹。   深绿渐渐化作森黛、而后变作浓碧、最后唯留青苍之翠色,神识所见的风浪,也渐渐消退,而且漫天绿色,也抟缩而成遥远星光细小的青色光芒,隐于无穷尽的迷茫混沌之。   当祁震再度睁开双眼之时,刚好面朝东方,太阳在远方山间升起,这股新生气息,建木还要强大千百万倍,可是却又那么的遥远、难以捉摸。   祁震深纳一气,发现自己体内武脉的武斗真气几近枯竭,然而也是在这一吐一纳之间,丹田内的真气种子有如春天草木生长,瞬间化作一棵参天大树,祁震只稍一动念,便感觉到武斗真气内多了一股新生之力,想必是大五行真气之的木属一道。   “今天是冬至,在四季节气轮回之,是一阳复生的关键,你见日升而悟道,建木物化之功,还要玄奥得多。”谭承乾在祁震的身后说道。   祁震站起身来,拍了拍身的尘埃,问道“我入定多久了?”   “一晚而已。”谭承乾下打量祁震,点头赞许道“看来果然是道同物化的境界,而不是单纯的木属真气,你能够轻轻松松站起身来,没有一丝枯槁朽木般的阻碍,可见大五行真气的玄妙所在。”   祁震握了握手,有些不自觉地说道“是吗,我也没有想到,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自主修炼这般妙之法,过程完全是自己胡乱捉摸的。”   谭承乾摇摇头,说道“仙道修炼过程之不存在胡乱捉摸,我为你护法的这个晚,也看出你的一丝修为根底了……你应该是有接触过外丹饵药的炼制吧?不一定是非常深入的,也应该是如今日这般,是你自己摸索入门的手法。”   “谭道友眼光犀利,我在前来天南之地的路,曾经试过自己焙制药物,只不过还算不成功罢了。”祁震谦虚道。   “不必如此,世万物都是从无到有,外丹饵药的炼制,一样是经历了许多曲折,我只不过是作为神农谷的弟子,平日里见惯了炼制丹药,刚才护法之时,你全身为真气笼罩,无形的心念催动真火,将自己当作丹药一般炼制……若是我猜测得不错,你接下来需要调和的真气,应该是火之一道。”谭承乾猜测道。   祁震微露惊讶,问道“还没有细问,谭道友作为神农谷的门人,为什么会帮助我调和真气呢?虽然建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可那毕竟是神农谷的圣物……”   “在我年纪尚幼之时,我便已经见过云笙长老,想当初我也是向往仙道之人,只不过她老人家没有让我拜入玄天宗门下,而是让我有机会拜在神农谷……”谭承乾说话时看向远方“你应该知道,天南之地向来与州隔绝,神农谷也不像玄天宗对待天威谷那样,在麓景山谭家主要只是为了药物的合作,即便收徒,也只是类似于外门弟子,难以得授真传。而据我所知,云笙长老在多年之前曾经为神农谷建言,使得神农谷免去一场灾祸,这功劳最后便是让我能够拜在神农谷门下的依据,所以我会尽自己所能来报答云笙长老。”   “原来如此!但是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谭道友的这番帮忙!”祁震对着谭承乾深施一礼,而谭承乾也没有阻拦。   “天下仙道风传,祁震是天魔降世的应劫之人。你自己觉得,在未来劫数之,能够有多大的表现?”谭承乾忽然问到一个不相关的事情。   祁震收起恭谨,眼帘低垂,好似一只欲醒未醒的野兽,说道“尽己所能罢了,至于应劫一说,我不敢承认。”   谭承乾则是直言道“我打听过了,你祁震在不到一年之前,还只是一个经脉堵塞、注定早夭之人,却不知在何处得到了天大的机缘,从此翻身而起,无论是修为境界、还是实力根基,都异常迅速地飞快暴涨,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获得的成,并不是你自己的?”   祁震抬眼看向谭承乾,问道“谭道友是什么意思?”   “是有反常则为妖,天下仙道之,修为境界暴涨之人不是没有,但也没有几个像你这样的。”谭承乾那四气节指着祁震说道“能将你造如此的人,也有能力将你轻易摧毁,不要轻易将自己一切托付于他人,仙道修炼贵自身为天下,然而却没有人可以将天下作自己,你要小心了。”   “谭道友的意思是,云笙长老是在利用我?”祁震摇摇头,说道“既然我有这般成,也是云笙长老所赐予,那么她利用我是理所当然,我也甘心为之利用。”   “最可怕的是,云笙长老也被利用了呢?”谭承乾反问道“你我不过都是棋盘之的一枚棋子,但眼下这幅棋盘连能不能保留而下都成问题,浩土是我等立足之地,有外来妖魔觊觎,击退便是,最可怕的是,有心之人妖魔还难以对付,他们所谋求的,恐怕不仅仅是浩土而已。”   “谭道友这是知道些什么吗?”祁震有些急切地问道。   谭承乾否认道“我哪里知道,这甚至不是天机推演之道,而是我观世众生之感悟。无论是浩土仙道、还是域外天魔,都不会是一股团结不催的势力,一个统一的目标尚且可以轻易对付,但最怕彼此之间相互渗透,敌我难分,那么到时候,恐怕才是浩土灾劫真正可怕所在……你走吧,去找云笙长老,或许她能够给你更好的答案。” 第286章 爱欲   与谭承乾告别之后,祁震没有多加停留,而是直接回天威谷,以如今的祁震,已经不需要多加理会世俗之事,祁家谭家之间是否有交流,让祁霏霏去处理行。   祁震也有些明白谭承乾为什么在丹华真人的口是不愿归家的孤僻之人,像他们这种仙道有成的修士,往往最不容易面对的是往日的亲人。自己容颜不改、修为日深,但是家人却依旧身处于无限的生老病死之,难以超脱。   祁震还尚且能过得去,祁家之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亲近之人了,唯独是剩下祁霏霏,祁震对其抱着相当的负罪感。   然而回头一想,祁霏霏或许是云笙长老在祁家安排的一枚棋子,联想起本来不起眼的祁家,内藏如此暗流,或许祁霏霏留在祁家主持事务,会更加妥当,毕竟如今仙道,也不是风平浪静的时日。   一路赶回天威谷,虽然没有遇见任何阻拦,可是祁震还是能够感觉到,飞经而过的地面,一些本应无人的山谷峪口,如今也暗藏着些许神气波动,有时候也会有神识窥探来查看天的祁震。   看来当仙道七宗都关注天南之地后,州仙道无数修士,对这片土地也生出了不少兴趣。   州虽然广袤繁华,可是对如今昌盛的仙道而言,多少是有些拥挤了。其不说玄天宗这般遍布天下的势力,其余大大小小的宗门,也是各自划分势力位置,使得许多江湖散修连一处栖身之地都未必能留下。   而州之外,往北是极北冰河,凶险之至,寻常修士前往九死一生,并不适合仙道修炼;往西是茫茫大漠与西野之域,地下地表妖兽横行,而且该处生民与州明语言不同,当年天魔掠世之时,西野先民竟是潜于地底的穴居之人,从而免去大劫;至于向东则是无尽汪洋,即便想建立海外仙府,也要先找到立足之地才行,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当年东海剑仙那般修为,来往数千里不用停留。   所以一向隔绝于崇山峻岭以外的天南之地,乍然成为江湖散修欣然前往的一片净土,接连成片数百里的无人山野,正是适合修士开辟散居洞府之地,无论是自身修炼还是炼丹炼器,天南之地亦能提供相当天材地宝。   纵然不是天下所有仙道福地都能如玄天山脉这般,百里方圆灵气充溢,很多江湖散修,能够提化些许灵气便已满足,所以不畏数千里崇山峻岭险阻而前来天南之地的修士,最起码也有数千之众。   一路飞驰,祁震终于回到了天威谷,当他尚未落地之时,一道神识便传入脑,原来是云笙长老已经回归,正在仙居塔十层等他。   一想起云笙长老,祁震内心无来由地升起一股信任与依赖之感,这是祁震过去未曾有过的心绪。   因为年幼孤弱的原因,祁震的心灵在很早的时候学会了独立,不至于是能够自己独立生存,起码在精神不会有对他人的依托。即便拜入玄天宗之后,面对溯光真人、流光真人这般,祁震都是将他们视作仙道修炼过程的指引者,而不是心灵的寄托和依赖之人,这也是为什么祁震哪怕禁授一年的惩罚之下,流光真人依旧能够对祁震有各种各样的嘱托。   可是面对云笙长老,祁震却希望对方能够成为帮自己遮风挡雨的长辈,似乎没有了云笙长老,祁震便感觉自己前进的路途失去了方向。   祁震也不止一次地反问过自己,这么努力不懈的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长生问道对于绝大多数仙道修士而言、哪怕是炼神境的高人来说,都是十分虚无缥缈的目标,然而修炼过程之,带来的身心超脱于世俗的自由,才是让众多修士孜孜不倦追求的原因。   然而祁震不同,对于寻常修士花费数十年乃至百年勤修不辍的境界,祁震花了不到半年达到了,虽然过程曲折离,而且凶险万分,但是这份身心自由超脱,祁震竟然还没来得及享受半分,天魔劫数便乍然降临。   面对天魔,天下修士即便不畏惧,也没有多少人是愿意直接面对的,然而祁震却在多方推动之下,莫名成为了对付天魔的先锋之人。   祁震自问是否害怕、是否畏惧,然而他自己都没有答案,这种迷茫无端的心境,尤其在一人独处的时候最容易浮现心头,而也是在这种时候,祁震的脑海里浮现起云笙长老的影子。   祁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思维,云笙长老好似自己人生道路的一个依靠,她或许没有给自己指引道路该如何前进,但是仿佛只要她的一言一笑,祁震能够获得莫大的动力。   祁震忽然有点想责骂自己,因为这种思想,祁震能够察觉清楚,这是一种近乎于爱欲的念头。   祁震虽未经情事,但他不是完全的未知,他所见过的女子当,祁霏霏是坚强聪慧的外表下,藏着柔弱,祁震对其内心多有抱憾;祁黛则是祁震因为与妹妹祁雨分离多年的一种寄托,是竭尽所能的怜爱;至于任红衣,更多的是同为仙道修士的一种彼此相知、相和、相赏,若是祁震日后要结道侣,任红衣或许是最好的目标。   可是当祁震看见云笙长老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涌动的欲念非常强烈,他希望亲近云笙长老、希望轻轻抚摸她的肌肤、希望将头埋进她的青丝之、希望跟她长久共处、希望无时无刻自己眼都能看见她、希望……   啪!   祁震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力量之大,竟是在周围刮出了一阵冲击风浪,哪怕祁震肉身炉鼎强悍,但是这一张也拍得他自己脸颊红肿、嘴角流血。   “祁震!你在想什么?!云笙长老是你的长辈!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祁震紧咬牙关,内心不断地责骂自己,满脸尽是懊悔之色,在一片痴妄迷茫之,祁震迈着木然的步伐,来到了仙居塔第十层。   眼前的房门自行打开,祁震抬眼看去,云笙长老斜侧身子、依在窗台之,依旧四面通风的塔层,层层纱帘却是挂起,看着金色阳光洒在云笙长老周身,祁震的内心一阵颤动,似乎触动了内心深处最柔弱的一片所在。   云笙长老转过脸来,依旧柔媚的面容看见祁震脸红肿之后,微微蹙眉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云笙长老一边说,一边走到央的蒲团坐下,也示意祁震坐在自己的面前。   祁震没有走动,而是噗通一下跪倒,狠狠地磕头道“弟子拜见师叔!拜见云笙长老!”   祁震的声音很响亮,不知道是说给云笙长老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云笙长老端坐不动,脸色却没有一丝变化,还是那般柔和得能够平复一切哀恸的笑容,指着面前的蒲团说道“你这孩子,无缘无故打自己干嘛?快坐过来吧。”   其实即便祁震不说,云笙长老也十分清楚祁震是自己抽自己的耳光,天威谷一草一木都不能瞒过云笙长老,祁震这么跪拜,更像是自欺。   祁震小心翼翼地坐在蒲团之,云笙长老微侧螓首,青丝倾泻如瀑,看着祁震脸的伤势,伸出玉手轻轻按在祁震的脸。   祁震浑身一颤,然而在云笙长老的抚按之下,瞬间平静下来,连疾涌的心血,也平和得跟乡间小溪一样。   脸颊一阵温软的感觉传来,红肿的伤势只短短数息之间恢复完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好了,这便没事了……”   而当云笙长老正欲抽回手时,祁震猛然抓住,按在自己的脸,脑袋不断的磨蹭,轻吻、深嗅,细短的小胡茬在云笙长老的玉手之来回刮动。   祁震已经忍耐不住了,他想要、想要熟悉云笙长老微醺醉人的体香、想要感触云笙长老嫩滑如烟水的肌肤、想要云笙长老能够爱抚自己逐渐冰冷隔绝的心志。   祁震走火入魔了,他的心念真火的蔓延,超出了谭承乾当初预计,而这股心念正是由最为根本和纯粹的爱欲所催动,无限制地膨胀和涌动开来,当云笙长老的手触碰到祁震之后,好似灌满了一个池塘的油脂被一枚小小的火星所点燃,彻底燃烧起来。   先是手掌、然后是在轻薄衣袖之下的嫩白手臂、接着是裸露如雪的香肩……   只听得一阵裂帛之声,祁震的手轻轻抚过云笙长老背后的衣衫,内劲便将云笙长老的衣衫撕碎,顿时弥漫室内的春光与体香,好似笼罩了祁震全身。   祁震撕碎了云笙长老的粉色宫装,云笙长老却没有说一句话,而是眼角含春,笑着抚摸祁震的脑袋。   祁震对待自己的衣服也是野蛮,浑身真气卷动,顿时寸缕不着,健朗强壮的**、略带古铜色的皮肤,两条丰沃的长腿交叉缠在祁震的腰股。   祁震将云笙长老按倒在地,蒲团变作了枕头,佳人散开的青丝铺散在地,祁震抓住云笙长老的一只手,十指相扣。另外一手握住对方胸前沃雪,肆意揉捏,一对樱红蓓蕾在祁震眼前晃动。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次绵长地让人几乎窒息的深吻,祁震在云笙长老身体不住摩擦,而两人身下,也在吻后终于交融起来。   “啊~~~”云笙长老发出一阵娇吟,双手缠在祁震脑后,再度索吻。   龙杵只一瞬间便排闼而入,直入花宫深处,两人滋润之精华相互交融,再也不分彼此。   祁震没有丝毫地停顿,没有休止地发动了冲击,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水花溅射的靡靡之音,两人的嘴唇、舌尖,都在完美地交缠之,在经历了数千次地深刻碰撞之后,两人同时攀了高峰,各自喷涌而出生命的精华,死死地交缠在一起。 第287章 旖旎   在连续多次共同攀绝顶之后,祁震搂着怀的温香软玉昏睡过去,再度醒来已经不知时日过去多久。 匕匕·····首·发   **的倾泻、心念真火的滚动,祁震自己没有料到,大五行真气的火属一道,竟然在这般旖旎之,自发调和完成,眉间一闪而过的艳红之色,代表心火消降,只差最后一步,大五行真气便可大成。   云笙长老从祁震的身下缓缓移开,双腿之间的落红,证明这位炼神境高人的百年处子之身,已然被祁震所夺,不断传到全身的痉挛和攀绝顶之后的快美余韵,让云笙长老全身下香汗淋漓。   云笙长老全身赤条条,环顾四周破碎零落的两人衣衫,柔媚之带着苦笑,随即玉手微微一抖,周围粉色纱帘便自行缠住云笙长老的身体,并且化作与原来别无二致的粉色宫装。   “真没有想到,我在天威谷安排数月方才完成的焚天熔炉,竟然还没起用,你已经自行调和真气……”云笙长老伸手给祁震微乱的发丝整理,同时低声呢喃、好似爱人贴近耳朵的房情语   “我自诩算无遗策,虽然明知道五气朝元本应修士自己调和,但为了苍生大业,宁可要你受尽苦难、也不愿意有一丝耽搁。但是我真的没有料到,你能够自己迈出这一步,这样也好,不用去受那销肉融骨的痛苦。”   说这话的时候,云笙长老伸手轻轻按在自己小腹之,脸竟是充满幸福,自言自语道“你这孩子,可把我折腾得辛苦,世人皆以为你是天魔劫数的应劫之人,但却不知道,你仅仅只是我一个人未来劫难的破劫之人……你既有意,我定不会让你有悔憾,也不会让你有回避的机会,在你抓住我的手刹那,我便已经看见了未来。面对你,我没有一丝阻拦,只要我想,可以怀你的孩子,怎么样?我是不是很狡猾?”   “在我十六岁那年,我师父告诫我,不要卖弄自己的智慧,所以仙魔大战之后,我便离开了玄天宗,来到这片与仙道几乎隔绝的荒芜之地,为日后可能的劫数做准备。”云笙长老的表情变得有些狡黠,变得更像一名真真切切的少女,而不是掌握着一方权威的仙道高人。   “可是当我知道你的存在之后,似乎无法把持下去,这个局,我已经布了二十年,在你出生之后,我便窥见了一丝突破未来劫数的机缘,然而没有想到,你真的可以走到这一步……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云笙长老咬了咬嘴唇说道“当初你被诊断出天生经脉堵塞,我便刻意分化一道神识,降临在祁霏霏身,是想近观察你,我想知道,一名没有任何修炼天赋的少年,到底会怎样慢慢成长为解破我身劫数之人。”   “而如今,我看到了,你我终于不可分隔地联系在一起,我不会让你逃避的,不过我想……你应该也不会逃避的吧?”云笙长老的眉眼之,闪过一丝决绝。   ***   祁震再度睁眼的时候,是被闵楠和陈致礼等人的敲门声吵醒的,当回忆起自己可能做过的无礼行为之时,祁震猛然从床跳起,环顾一圈,发现自己身处于天威谷张家的院落房间之,穿着简单的内衬,床铺被褥也不显凌乱,似乎是从非常安享的沉睡之醒来。   “祁震师弟?你醒了吧!我感觉到你的气息变化了!”闵楠在房门之外喊道。   “稍等!待我换好衣裳!”祁震只来得及向外面之人说道,然后看见眼前桌放着一套完整的衣衫,只是很朴素的常服。   当房门打开之后,祁震便看见一同前来天威谷的十二人已经站在门前,似乎等待了一段时间,祁震不禁问道“你们等了多久了?”   “你是三天前回自己家的,昨天深夜才听张老家主说你刚回来休息,我们没有打扰。而前天云笙长老已经到了仙居塔,但是好像又有什么事要闭关,今天才会见我们。所以我们一早准备好,没想到这都快午了,发现你还没醒。”闵楠说了一大堆,让祁震脑袋不住发晕。   “云笙长老……前天已经回来了?”祁震问道。   “对啊,张老家主没跟你说吗?你前几天都干什么去了?回家一趟不至于要倒下昏睡吧?不会是路遭到什么妖邪袭击了吧?”闵楠小心问道。   “我看祁震师弟脸色如常,不对,反倒是精神充盈、有如春色复苏,不像是有伤病的模样。”远处的微积尘分辨道。   “赶路万里,理应先好好休息为,祁震师弟这一路是太过辛苦了吧。积压多日的疲惫下来,所以才需要好好睡一觉。”陈致礼在一旁补充道。   众人各自纷纷给出解释,大多都是在夸祁震这个向导做得是多么的劳苦,而祁震面对众人,却是脸色发愣,内心如惊涛骇浪思考道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云笙长老前天已经回来?可我明明记得,在麓景山度过一夜之后便回到的天威谷,然后、然后……难不成,那只是我的一场幻梦?还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   祁震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因为存留在脑海之的记忆十分清晰,唇间迷人的芬芳、那怎么样揉捏都无法释手的红丸沃雪、芳草萋萋之间**进出的极致快感,是那么地强烈、那么地清晰,完完整整地烙印在祁震记忆深处。   记忆之,祁震跟云笙长老颠鸾倒凤,将自己全身精华射在花宫内的次数是四次?五次?还是更多?祁震反而记不住最后那让自己几近死亡的绝顶快感。   “天哪……我到底干了些什么?!”祁震在内心深处不断地咆哮道。   到了祁震如今这般修为,想要在祁震心智之模拟出虚伪的记忆,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祁震自己在回忆之也感觉到,他与云笙长老爱欲交缠之时,心念真火竟然攀登到一个难以企及的巅峰,在一次又一次地喷射当,祁震的武斗真气又多了一分火属意味。   然而伴随着心念真火的,绝对不可能是虚伪假冒的记忆、更不可能是错觉幻象,哪怕是天魔此时钻入了祁震的脑袋之,也不可能制造出这样的真切的记忆。   祁震知道,自己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他将云笙长老压倒在自己身下,自己毫无忌惮地一次又一次地玩弄着云笙长老那完美无瑕的身躯,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身体的精华喷射进云笙长老身体的深处,那几乎一次喷射能够让女子怀孕的海量精华,祁震没有一丝一毫地保留,好似这具身躯二十年来所蓄纳的精华,全然都交托在云笙长老的身体之。   最让祁震感觉到可怕的是,祁震竟然能够产生出一丝回味的感觉,那强烈的罪恶感和征服欲交织出现在祁震意识深处,让一位在天南之地经营百年之久、足堪一方宗师、又是玄天宗炼神境的高人、祁震的师叔、号称天下推演之道第一人……如此众多的复杂名号与地位并存,才只能勉强描述出云笙长老的冰山一角,而祁震正是将这样的人彻底征服。   但征服这个词或许用得不准确,云笙长老并没有阻止祁震,而是任由他在自己身驰骋、毫不间断地耸动着强悍的身躯,而且每一声娇吟,似乎都能将百炼之钢化作绕指柔丝一般,尽心的奉承与完全的承接,云笙长老没有让祁震感觉到丝毫的阻碍。   这是寻常世俗人都无法体会到的绝妙感受,甚至说一般人根本没有这么强大无断的床第驰骋之能,足以让形神修为都臻至世间可见顶峰的女子,感受到爱欲溢满全身心的冲击,甚至说也只有祁震这样的人,才有可能会做出这样超越了常理的行为。   “祁震师弟?祁震师弟!”   众人的呼喝声,让祁震的意识从旖旎爱欲的交缠之走出,带着依旧有些发愣呆傻的语气问道“有什么事么?”   众人彼此向往,感觉祁震今日的言行明显有些古怪,本欲开口询问,但一向言辞喜乐、不肯丝毫停歇的明真跳出来说道   “这个这个这个,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去拜见云笙长老啊?我们毕竟是晚辈弟子,天南之地的举动,还是要让长老多多指点的吧?祁震师弟作为向导,不如带着我们大家去拜见云笙长老怎么样?反正你不是说见过云笙长老的吗?算不熟悉也没有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嘛……”   韩绫听着明真说得越来越不像话,赶紧走去揪着明真的耳朵,然后对祁震说道“抱歉啊,这家伙又胡言乱语了……祁震师弟,你看是带着我们一起去拜见云笙长老呢?还是你先去禀报一声?”   祁震当初对众人说的是自己只见过云笙长老一面,那时本没有透露事情,然而现在祁震对云笙长老做了那种事,已经不是寻常的熟悉或者陌生了。但无论如何,前往天南之地的正事还是要放在首位,至于祁震和云笙长老之间的旖旎私情,祁震也只能找私下的机会了。   “还是大家一起前往的好,云笙长老在天威谷经营多年,无论如何,我们作为晚辈弟子的,还是要竭尽心力帮助一番。大家随我来吧。”当祁震说到“晚辈弟子”这几个字的时候,浑身下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那种莫名的负罪感和征服欲又一度涌起。   好在祁震仍有控制心智清明的机会,带着众人来到仙居塔底部,如今张家族人基本已经离开天威谷,塔外也没有守卫留下,但即便身在塔外,还是能够感受得到一丝威严肃穆。   祁震带着十二人,小心恭谨地走到仙居塔第十层,在房门之外,众人行礼下拜,不敢有丝毫失礼。 第288章 至宝   房门自行打开,然而在层层纱帘的遮掩之下,众人抬头之后只看见一个端坐的身影,看不真切云笙长老的面容。   “你们一路远道而来,辛苦了。”云笙长老开口先是对众人的一句安慰。   祁震作为向导,自然也该先回应道“我等奉掌门真人法旨前来天南之地,一切皆听从长老指示。”   祁震说话的时候,尽量保持镇定,试图不流露出任何情感色彩,而云笙长老似乎也没有对祁震有任何特别的示意。   “很好,我先与你们解说分明天南之地的现状”云笙长老没有一丝拖延,开始谈起了众人前来此地的任务。   天南之地虽然与州仙道隔绝多年,对于寻常人而言也是一片艰难险阻之地,所以有很大片渺无人烟的原始区域,而其一处气候异常的区域,被称之为丽雪芳渊,在数十年前被偶尔经过的云笙长老所发现。   天南之地一年四季气候皆是炎热潮湿,冬季至多是部分树叶枯黄、不适宜大面积耕种的气候而已,但冰雪风光对于天南之地的人们而言,几乎是传闻一样的风景,数百年不曾见识过,然而丽雪芳渊这片区域之,方圆数十里被冰雪覆盖,而更深处的地方,更是严寒冰冻,一切生物都难以接近。   由于仙道七宗开始关注天南之地,州大大小小的仙道势力也逐步前往此地,丽雪芳渊的独特立刻被感知敏锐的修士所发现,像这些独异于外界大气候的诡异区域,往往是天地灵气过度充溢、引起了变异的气候特征。   而这类地方对于仙道修士而言,有好也有坏,如果贸然闯入,修为稍低可能会因为特殊的环境损伤肉身精神,但如果修为足够高,也可以变化地理气候,将其改造成一片适合修炼的洞府福地。   这半年以来,试图进入内的仙道修士不少,但是却发现被冰雪覆盖的山谷之,风雪猛烈异常剧烈,天成风刃雪针,寻常的护身法术在谷口之前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而且试图从天飞入也不可行,因为层层冰云遮盖在山谷方,冰云固结于山谷方不曾游移,凡是飞入其的修士,无一回归生还。   再后来,一位有着炼神境修为的旁门散修,带领一帮修为不俗之人,试图进入内,凭着强**力,走入山谷一里距离,便发现一道强大无的阻碍,连炼神境修士也无法继续进入,至于那道屏障阻碍是怎么模样,那名散修没有直言,而是猜测丽雪芳渊的内,可能有一件以的先天至宝。   所谓先天至宝,是未经过人工改造或炼化,完全是天地自然经过漫长岁月的灵气洗磨而成的异宝,这类事物一旦成型,则具备极为强大的灵气,而且可以自行循环、生生不息,好像人身修炼一样,但它们本身没有意识。   如果是仙道修士得到先天至宝,那作用太多太多了,最基本的是可以利用其辅助修炼,先天至宝的充裕灵气如果适当配合地脉灵气,那么自然可以造最为完善的洞府,甚至足可以凭此开宗立派。   以先天至宝炼制法器,也是一个方向,然而先天至宝的珍贵程度,会让天下绝大多数擅长炼器的修士驻足不前,不是因为难以下手,而是大多数炼器高手未必有自信可以将先天至宝本身的妙用发挥到极致,而且以先天至宝的珍贵程度,若不炼成神器,某种意义是浪费。   先天至宝同时也可以辅助炼制外丹饵药,这前提当然是要看这件先天至宝本身属性如何、又是针对怎样的药材配合。总之先天至宝的存在,几乎可以在仙道之的任何举动,都有着相当重要的助力,一旦出世,足可以震惊天下,引来无数修士高人的争夺,连玄天宗也不例外。   若只是几个无名小辈猜测丽雪芳渊之有先天至宝的存在,那还不足以引起轰动,偏偏发出此结论的散修,在州仙道的散修行列之,有着相当的名气与声望,他的话语具有十分的可信度,所以瞬间便引来了更多的仙道修士前来丽雪芳渊。   然而真正将此事提到高峰的,则是青岚宗派出一支二十九人的队伍、其以青岚五姝之一的华光郁为首,飞跃数千里山河,降临到丽雪芳渊之外,并且一反过去对外表现平和,将当地驻守多日的一堆江湖散修驱逐,并且不吝狠下杀手,击杀多名不识好歹的散修。   仙道七宗之一的青岚宗都这么行事,一下子便轰动了天下仙道,让世人更加确凿地认为丽雪芳渊之是有先天至宝的存在。而其余六宗也立刻派出相应的人手,虽不至于要一同参与抢夺先天至宝,可是如此重要事情,总要派人关注。   说到这里,祁震便陷入了一阵沉思,关于先天至宝,祁震立刻想到了三件与自己相关的事物灵质铁、净水石、建木。   灵质铁是地脉灵气洗炼多年方能成型的特殊事物,蕴天地造化而生,而祁震的佩刀“劈道”更是通体灵质铁所成,然而根据云笙长老对先天至宝的解释看来,灵质铁或许还算不是先天至宝,因为灵质铁根本无法以法力进行炼制改造,一旦成型永世不变其形貌,祁震唯一所了解到,灵质铁可能有变化的例子,是玄天三圣以大神通将“劈道”融入自己形神之,变成了世所罕见的神器。   至于净水石和建木,则是非常符合先天至宝的描述,与寻常天材地宝不同,先天至宝一个判断的关键,是其宝物内灵气自行循环不息,有如人身修炼一般,净水石是祁震一度非常亲密接触过的事物,而建木也差不多,所以祁震猜测,这两件稀世珍宝,都有可能是先天至宝。   这么看来,祁震修炼大五行真气,其过程与先天至宝脱不了关系,也难怪掌门流光真人和云笙长老要自己带领众人前往丽雪芳渊,看来也是早有的安排。   至于云笙长老所提到的那名有炼神境修为的旁门散修,祁震猜测,那应该也是云笙长老的布局设计,因为祁震知道,早在数十年前云笙长老知道丽雪芳渊的存在,也明白内的特殊之处,只不过碍于强大屏障难以进入,所以干脆借人口舌,将天下仙道势力引来,将丽雪芳渊的屏障封禁打破,好进入内争夺先天至宝。   而且祁震还知道的是,云笙长老早推测出,能够打破这道屏障封禁之人,是拜入青岚宗的祁雨,如今联想起祁家之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祁震忽然觉得,自己所经历的许多见闻,或许早已经被人安排好,连祁雨前来打破这道封禁也是一样。   云笙长老对着众人,讲述的重点除了要如何面对天下各方面的仙道势力外,着重讲述的是丽雪芳渊外面的阻碍。   丽雪芳渊其实是一个广袤纵深的山谷,只不过外面是覆盖冰雪的高山、天是吞噬生命的冰云,若是想强行以法术轰击进入,法力深入内不多远,会被寒风消弭于无形。   丽雪芳渊之外,共分为三层阻碍,最外层便是寒冷的风刃雪针,位于山谷谷口之外数里范围,虽然不是有人刻意布置,然而风刃雪针天成有如阵法,护身法力稍弱之人根本无法支撑太久;第二层阻碍则是进入山谷之后,凡是仙道修士所催动法力,都会被无形寒冷所逐渐禁锢,导致法力运转不自如,一道威能足可以炸断山峰的法术,也有可能变成只能点燃香烛的小火苗,同时修士的护身法力也会变得极为脆弱,而风刃雪针也并不会消失,反而在此处只会更为猛烈;至于第三次阻碍,则是一道无形无相的封禁,让人难以存进,需要等待适合天时,才有可能被打破。   云笙长老这么一说,祁震等人各自脸色一度惊讶,并不是因为阻碍重重,而是丽雪芳渊之外的第二道阻碍,跟之前天元论会之那处异境试炼太过类似。   云笙长老似乎有看破众人思考的能力,说道“你们想得不错,这一届天元论会如此设计,便是为了让你们有一定的准备和了解。但丽雪芳渊还是有所不同,在内并不是完全无法使用法力,而是法力展现会大大削弱,天元论会的异境之,则是掌门真人以大神通,压制住真元境界之下的一切法力。你们能够在天元论会之脱颖而出,证明你们在无法施展法力的情况下,依旧有着相当的手段和能力,但是不要因此而自喜,丽雪芳渊之的凶险,连炼神境高人也不敢轻易对付,你们必须结阵进入内,否则光是前两道阻碍,便会让你们任意一人丧生内。”   “请问长老,前两道阻碍尚且能够度过,第三道阻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连炼神境高人都无法突破的屏障封禁,我们众人有如何进入?”祁震发问道。   固然祁震一行十三人结阵而行,能力手段自然层出不穷,可是若论境界之差,他们这么多人还恐怕不过一位炼神境修士,那名旁门散修以及青岚五姝华光郁都未必能单独进入,那么祁震等人恐怕一样要在最后一道阻碍面前停步。   “这便是此次行动的关键。”云笙长老的语气变得谨慎起来“此法破除屏障封禁之人,恐怕并非是玄天宗门人,青岚宗如此动作,想必是早有准备。我给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当青岚宗之人解破封禁之后,第一时间冲入内,夺取见到的一切先天至宝……不必担心,虽然对方有炼神境高人,届时我也会前往协助,如今天时未至,青岚宗还没有开始动作,你们不如先前往丽雪芳渊之外准备吧。” 第289章 金道   云笙长老接见祁震等人,整个过程都没有露面,只是在纱帘的后方解释了这次行动的来龙去脉,至于具体到了丽雪芳渊之外的举动,更多的是要靠祁震众人自己灵机应变了。   虽然一行十三人都不是门的长老首座,可是大部分人入门时间已经不短,也应该要有独立处理事情的能力了,更何况这十三人结阵联手,世可以对付他们的人少之又少。   众人准备退下的时候,纱帘微微卷动,一个带着药香味的葫芦自行飞到祁震面前,云笙长老开口道“此壶内是化气生肌丹,若是在夺宝过程受伤,立刻服下此丹,可保气血不失、延阻伤势。”   “多谢长老赐药!”众人再度拜谢道。   “好了,祁震留下,我与他吩咐应变事宜,其他人先行退下。”云笙长老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其余十二人没有多说,各自安静地离开、走下仙居塔。   而独留此地的祁震,内心却是砰砰直跳,低着头不敢有任何举动,毕竟自己之前对云笙长老所做之事,实在难以启齿。   “祁震,大五行真气的事情,神农谷的谭承乾应该与你说明了吧。”意外的是,云笙长老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   “是的。”祁震小心回答道“谭道友以建木助我调和真气,如今水火土木四道都已经完善,多谢云笙长老的安排。”   祁震说这话的时候,内心感触非常古怪,固然大五行真气是云笙长老花费多年才安排下来的,可是火属一道却是祁震自己以心念真火的纯粹所调和,很难说得是云笙长老的安排,总不可能两人的旖旎缠绵也在云笙长老的布局之下吧?   “你在天元峰的事情,掌门真人也已经告知我了,如今便是剩下最后的金属一道。”云笙长老略微沉吟,说道“如今你的‘劈道’是与形神合而为一了是吧?”   祁震恭谨道“不错,掌门真人曾点拨弟子,若是‘劈道’能化出体外、随心所变化形貌,那弟子的修为则有再进之机。”   “嗯,‘劈道’原是天威谷张家的一位高手自行铸炼的兵刃,可惜尚未完全成型,机缘巧合之下,拥有了灵质铁的特质。但是你要记住,无论灵质铁怎么特殊,其依旧不脱五金精英本身,也是说,‘劈道’在五行之,乃属金之一道。”云笙长老讲解道。   “莫非大五行真气的最后一道,关键便是在‘劈道’之?”祁震问道。   虽然隔着纱帘,但是云笙长老微微点头的模样,还是让祁震察觉到,听她详细说道“你悟性极佳,稍一点拨能通明。我问你,你可知道突破混元境界的气血溃散之劫是如何而来的?”   云笙长老没有直言该如何化出‘劈道’,而是谈起了修炼之事,祁震阅读过不少仙道典籍,更是修习过《玄心鉴》,他闭目沉思一会儿,开口便成口诀心法“至精感激而真一生,元气收摄而阴阳止,造化施张而万物用,形神俱足而气象定。”   祁震说出这四句法诀之后,整个人的心神都为之一肃,而周围气息也完全沉寂下来,云笙长老没有说话,但是纱帘之后的表情却是微有震惊,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然后赞许道“你果然悟透混元境界的关窍所在。你之所言不错,突破混元境界的过程,实际是之前所有修炼过程的总和,精气饱和壮实,从而提化真气,虽神识内照、收摄元气,分剖内外阴阳,以法力极世间物用造化,形神共存共善、真如不二,神定则气止、念起则气动。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但是回过头去细细端详,实际复杂无、而且步步艰难,一旦试图突破混元境界,过往修炼过程的气血动静会在一瞬间重现一遍,若无传法师长的护持,突破瞬间气血溃散之劫,莫说会让修士当场身死,更是会波及周遭……你在馨园之的事情,估计是恰好触及突破之机,所有才会有如此激烈的真气冲击。”   云笙长老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其实都是在解释祁震刚才念出的四句法诀,而且已经算是非常言简意赅,省略了大量的过程,可见云笙长老的境界是何等超然。   祁震脸也一阵惊讶,然后镇定道“确实,弟子当时内心已有一丝感触,临门一步无非是在有意进取之间,只不过危急关头之下,选择了一个更为凶险的方式,将自己真气种子拔离体外,一方便是企图将气血变动引出,另一方面也是借此为攻伐手段。但是没想到,三圣神通超绝,还是将死门关外的弟子救了回来。”   “突破混元境界的气血溃散之劫,在炼气境修炼过程之一向是最为凶险的。虽然修炼过程,不论何门何派、不论那种修炼方式,都有着各种不同的劫数,或许有伤及心境、或许有迟滞境界突破,其劫数之玄妙不一而足。唯独气血溃散之劫,足可以让修士当场死亡,而且危险极大。”云笙长老也对祁震详细说明了这个劫数的可怕。   祁震这么一听,方才觉得自己是从何等危险的境地之度过,祁震也是事后方才得知,馨园之变,自己真气种子引爆所带来的冲击,导致许多玄天宗的门人弟子受伤,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天元论会参加之人还不足一千。   “这么凶险的劫数,其他修士都是怎么渡过的?”祁震不禁问道。   云笙长老回答道“自然是要有师长同门的护法,而且也需要适合的地方渡劫。玄天宗内,无论是长门天元峰还是各个洞府,都有各自适合闭关渡劫的场所,一方面自然是为了渡劫之人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让渡劫之人的神气激荡波及到外界。其实这仙居塔之,也有好几层是经过施法加持,适合修士闭关渡劫的场所。”   “那若是没有同门或者清静洞府庇护的江湖散修,岂不是很难渡过此劫?”祁震突如其来一个想法问道。   “天下间所有修士加起来,能修炼到混元境界门前之人,本是少之又少。玄天宗门人众多,才会让你感觉此劫似乎不难。对于江湖散修而言,能修出法力神识已是不易,至于那些有着炼神境修为的散修之士,大多是另有仙缘,你何必去与他们做较。”云笙长老这是在提醒祁震,身怀莫大仙缘又拜在玄天宗门下,本是世仙道修士所祈望的无幸运,没有必要等而下。   “是,弟子明白了。”祁震答应之后,又问道“那关于‘劈道’,弟子该如何做?”   云笙长老隔着纱帘,对着祁震细细端详道“三圣神通超绝世间,我也不敢妄言太多。但是我能够看出,‘劈道’并非是维系你一身气血稳固的要素,你如今已有混元境界,气血之动重新回归平静,‘劈道’在不在形神之,已经不会影响你的修为。至于如何化出‘劈道’,我也无法给你一个确凿的回答。世间神器,都是修士先自行炼制,在炼制过程,神气与法器合一,方才有与形神合而为一的神器出现。然而你却没有这个步骤,连‘劈道’本身都不是你自己炼制的法器,灵质铁的成型虽然与你有几分关联,但你也不是决定关键之人,虽是天地造化而成,却又不是先天至宝,这种互不沾边的零落异数,仙道之有谱难载,也是只有三圣那般超于世间的知见,才会有解决的方法。”   “那看来还是要弟子自己想办法了。”祁震没有想到,一向布局完备、滴水不漏的云笙长老,面对如此情况竟然也束手无策。   “你也不必气馁。”云笙长老的声音之略带笑意,似乎是在鼓励祁震,说道“大五行真气,不是具备形相的属性变化,而是天地万物变化的循环,水性育化万物、木性生发气机、火性勃发强壮、土性沉寂静止、金性掩生衰绝。然而万物衰绝湮没之后,又是新的一轮循环,慢慢开始重新育化新的生机。大五行真气若少了任意一环,都不可能完整,你不要只孤立地针对金之一道,而是要参悟已有的四道,以此通明自己所缺的是循环之的那一道,这样方才有机会调和真气。”   “多谢云笙长老指点,弟子已经有些明了,似乎摸到门槛所在了。”祁震躬身行礼,笑容自信。   “哦?这么快悟出了?那你现在打算干什么?”云笙长老问道。   “弟子想去邪兵坟冢焚香祭祀。”祁震突然起意要去邪兵坟冢,那里也是当初‘劈道’所在地方,只不过自己拔刀之后,没有再去过了。   “很好,你既然有此想法,那便去做。祭祀之后,便出发前往丽雪芳渊吧,莫要耽搁太久。”云笙长老提醒道。   “云笙长老,弟子还有一事。”祁震再度行礼道。   云笙长老微微一怔,问道“何事?”   “弟子……想询问关于自己的身世、尤其是关于我的父母。”祁震目前最关心的问题、也是一直在心头难以摆脱的阴影,是父母坟墓之空无一物的棺木。   “唉……你果然还是要问。”云笙长老一阵叹息,似乎早知道祁震想要询问这个问题“我会回答你的,无论你问或者不问,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我迟早都会告诉你。但是眼下丽雪芳渊的事情更加重要,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回答而扰乱了你的心境。你先去吧,丽雪芳渊之事情一过,等你再回来仙居塔,我会对你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如果你现在追问下去,那未来不会有任何了解清楚的机会。” 第290章 移形   看着眼前袅袅升起的几道细微青烟,早已变作废墟的邪兵坟冢,生出了许多青葱野草,伴随着张家族人迁离天威谷,这片象征张家曾经动乱的过往,已经被渐渐遗忘在角落,无人光顾,似乎在祁震拔出“劈道”离开之后,再也没有一丝人气。   祁震在离开仙居塔之后,找到了张广野,借来了简单的祭品与香烛,在邪兵坟冢的原址静心祈拜。祁震并没有以神识肆意查探,而是像一个普通人一般,倾尽自己的崇敬,在邪兵坟冢之前冥思存神。   祁震拜的当然不是邪兵、也不是当年手持邪兵的那群张家先人,以祁震如今的修为,面对一帮心智失常、狂性大发的武人,恐怕几道法术能制住他们。不过面对早已平息一切争斗的坟冢,祁震还是能够感觉到当年那一站的凶险。   那并不是游走在生死关头、血脉贲张的刺激感受,而是两个互不相让、势要将对发置之死地的绝然心念,竟然还以一种莫名的形势残留在了邪兵坟冢周围。   祁震这才回想起,自己为何当初第一次来到此地,会有一种特殊的感应,那时的祁震尚未修出神识,虽然五官感知十分敏锐,但也不能完全分辨出这股特殊而幽怨的心念。   仙道修士若达到炼气境四阶的御物境界之后,自然能够修出法力与神识,神识不仅是修士本身一切感知的总和与扩张,也是修士自身精神意识可以脱离于自身而传递的特殊能力。若是法力高深的修士,可以凭神识传递信息,若距离遥远,则需要承载之物,或者要保留长久岁月,则需要与自身法力融合,留于一处。   如今这股残存的心念,有点类似于修士以法力神识留下百年之久的信息,可那并不是真切存在的神识信息,而是气血精神高度旺盛的前提下,两两交相碰撞所残存之念,来到此地之人,即便是拥有神识的修士,很有可能也无法清楚感知这股纠缠心念要表达什么,说不定将其当成一股阴邪之气消灭掉。   唯有自身武道修为超群,甚至要有武魂外相的特异手段,对自身所见所闻的一切武学,有着近乎统摄源流的境界,才会真正感受到这股残存心念所表现的过往。   来过此地、能够感受到这股心念的人,近百年以来并不少,但是却不能清晰地感知其,即便是修为如云笙长老,或许也只能够领会到一丝交织百年的愤恨。   或许也是云笙长老有意为之,虽然邪兵坟冢里面的阴邪气息早已消灭,但这股残存的心念却长留百年之久,似乎是在等待后人对其的感知,也是祁震,重新来到了这一片土地,没有以神识去查探,而是在无形之,神识内照,武魂外相却是透彻四方。   武魂到底是何物,仙道之多年亦有争议,因为仙道修炼之,其一个重要的境界便是炼神境,将人之精神、意识、心念、神魂等等一切虚无的力量汇聚而成,化作实质的修为,最高境界的炼神境修士,可以做到元神出窍离体行游,并有身外化身的妙手段,等同于多了一个真确存在的自己。若是更进一步达到炼虚境,便可有精神不灭的修为,即便肉身腐朽,亦可转生重来。   但是这些都无法解释武魂的存在,因为武魂并不是单纯修士心念神识的产物,即便没有法力神识,一样可以修出武魂,祁震便是这样的例子。通常的经验,是认为在大量武学见地的基础,亲历大量武斗,才有可能造武魂。   至于武魂外相,则是更为玄妙,本已结合武道的知见总和,竟而超脱出肉身局限,统摄驾驭世一些武学、乃至于人体肉身所可以运作的极限。   其实到了祁震这个境界,武学典籍已经没有什么用途,凡是祁震所能见到、听到、感触得到的一切**动作,都已经是武学的范畴,或者说武学的界限被破除干净。   在武魂外相之下,百年之前的那场大战,重新展现给祁震脑海之。实际,那场激烈的争斗,早已没有任何神气波动可以残留剩下,纠缠的心念,若是稍微迟钝之人,恐怕也完全感觉不到,唯独只有祁震,武魂外相这般玄妙,反而在内心深处造成了更大的冲击。   每一次刀剑的碰撞,本应无声消弭,却在祁震耳边响动如雷霆霹雳,刀剑锋刃划破空气的声音,愤怒之人的呼喝之声要刺耳无数倍,仿佛时间所有的杀伐之声尽在此。   早已沉埋湮没的过去,在祁震的脑海之,以强烈的冲击重现,刀剑锋芒锐利的极致,堪世一切大神通**力,祁震本擅长刀法,可是如今所感知到的心念,却有着更为强大的力量。   那当然不是百年之前钝刀主人所能够展现出的力量,即便是纠缠了百年之久的心念,也早已变得零落残缺,祁震所感知到的,一多半是他自己修炼以来的见闻,以各种特的方式相互串联在一起,形成一种无妙的幻觉。   而在这个过程之,祁震周身穴窍缓缓打开,武斗真气缓缓散出体外,却少了过往应有的那份凌厉,而是如烟霞水雾一样,化作一阵银色迷雾,萦绕在祁震四周。   大五行真气的最后一步,金属一道,竟然是在这么缓和的过程之度过,不论是祁震还是云笙长老,恐怕事前都没有料到会如此简易或者平缓,金性的衰绝湮没,将武斗真气本有的凌厉抽调而走,所以在祁震的武魂外相之,会感知到斗争异常激烈的百年往事。   当那段回忆渐渐结束之后,祁震看见那柄钝刀被倒插在邪兵坟冢之,竟是下意识地站起身来,走过去轻轻拔起。   空气之泛起一阵涟漪,祁震浑身下处于朦胧混沌之,似乎不像世间之人,而祁震的动作也是伸出一只手,似乎在握着什么。   恢复到平常状态下的祁震,第一个感觉便是自己体内真气的变化,一开始祁震误以为大五行真气的修为全部消失,因为武斗真气的那股霸道凛然依旧,但是随即体内真气的流转告诉祁震,大五行生生不息运转的过程,在祁震体内完成了一个自主的循环,达到了真正的五气朝元。   祁震第二个感觉,便是发觉自己手里握着某件事物,既沉重、又轻便,既锋利、又迟钝,既新净、又老旧,既复杂、又纯粹,正是长刀“劈道”。   “你果然回来了。”祁震横起“劈道”,微笑着抚摸着黄褐色的宽厚刀身,像是面对着世间最最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又有着一股久别重逢的激动。   云笙长老说得没错,当祁震大五行真气修成、更准确来说是当金属一道调和完毕之后,融合于形神之的“劈道”,自然便会化出体外,形成真正的神器。   相其真正的神器,祁震当初便是少了一个由自己炼制的过程,但是与形神融合的这段时间,其实也是对“劈道”的一次重新炼制,某种意义,“劈道”还超越的寻常意义的神器。   神器的根本特征是能够与修士形神融为一体,但是在御使的过程,毕竟还是要化出体外以法力催动的,这个过程只与修士的神气结合,所以大多数仙道修士御使法器的时候,身形不需要有太多的运动,往往只需要几个简单的动作,除去法诀的指向,很多时候也是修士自身的一种习惯。   但“劈道”更一层,即便是化出祁震体外,但是在使用的时候,还是与祁震形神相合,那完全是因为祁震拥有武魂外相的修为。因为有着统摄驾驭世一切武学的能为,面对已成神器的“劈道”,面对如此神器,祁震几乎多了一个“自己”。   某种意义来说,祁震竟然修成了类似身外化身的神通手段,但是这个“化身”不能随意变化、也不能自主行走,但是他却可以在祁震手身旁随意变化出没。   如祁震右手持刀应敌,面临突入其来的背后偷袭,祁震只要感觉到,不用转身、不用向后劈砍,“劈道”便可以自行移转位置,出现在身后阻挡攻击。   移形,在仙道之是一门厉害而玄妙的神通,即便是炼神境修士,能参悟出类似手法之人也不多,更别提身外化身了。   但是只要有这般神通,寻常手段要杀死炼神境修士非常难,因为本体与化身之间,有着无法切断的联系,即便是在异境内外,两者都可以随时移转身形,有着彻底避免杀生劫数的消灾手段。   如今祁震也是有着类似的手段,但是他并没有创造出一个真正的化身,他所能够操纵移形的,也不是自己,而仅仅是“劈道”而已,这还必须“劈道”握在自己手里不能分开,如果是以御物之法催动“劈道”离手斩敌,祁震不能与“劈道”之间相互移形。   炼神境修士的移形神通,本体与化身是相互的,可以彼此互换位置而移形。而祁震和“劈道”则不同,祁震是移形的绝对心点,“劈道”移转位置的极限,也不可能脱离祁震形神的界限之外。   初觉似乎不是什么厉害高深的手段,但是只要细思,便可以察觉到内深处的精妙所在,这门异手法,不一定是在斗争搏杀有何等犀利威能,可是只要祁震肉身所及之处,几乎形成了一个以“劈道”组成的防护,而这道防护则是由灵质铁这种天地造化之物所成,几乎不存在将其打破的可能。只要祁震的意识还清晰,“劈道”移形的手段便不会消失,而且这不是一门法术,更类似神通,即便祁震还没有真正修出神通。 第291章 形神   既不是法术,又不是神通,连祁震都不清楚自己创造出了怎样的事物。   按常理言,神器是可以代代传承的,好玄天宗的神器山河印,并不是流光真人所炼制的,而是早在三千年前便已经存在的,之所以依旧属于神器,那是因为一脉传承的修炼方式,以及掌门所独有的秘法,如果流光真人有这个想法,山河印照样可以携带在身、随形神变化。   神器之所以被称之为神器,绝不是因为其妙用多高、威力多强大,而是变幻莫测、潜隐难度,可以极尽器物之用、人心所念。若是宗门神器,还需要有可以代代传承的功能,不能神器炼制者可以将其随形神变化,后人无法做到。若是如此,则需要别的秘法修为,让后人可以承接神器。   如今祁震的“劈道”,只能说是自己的神器,即便他将劈道转赠给他人,那也无法施展“劈道”的诸多妙用,更无可能使之随形神变化,至于这一门移形手法,恐怕单单独属于祁震和“劈道”之间的联系。   但独自一人的神器也是神器,仙道的历史当,这样独属于一名修士的神器,并不少见,而且当这些修士因各种原因离世之后,所遗留下的神器往往会引起许多争夺和冲突,所以若无宗门传承护持,神器本身也会引来极大的觊觎。   祁震只拿着“劈道”在手里掂量了一番,随即又将其收回形神之。祁震并不打算让别人知道自己已经有化出“劈道”的修为,只要是有相当眼力和见识的人,恐怕能够猜测出“劈道”已经属于真正神器的行列。   祁震并不是担心同行的玄天宗弟子,而是如今天南之地聚集了这么多的仙道修士,即便是在天威谷,也有不少散修暂时居住在此,祁震对他们的想法可没有太多的把握。   江湖散修与有正式宗门传承的修士不同,且不说修炼过程的困难,而且大多数岁月都处于争斗之,或者为一株花异草、或者为一件犀利法器、或者为一片已经无人的洞府宝地,都能引起无数血腥的争斗。   玄天宗门人虽多,但是恐怕还远远不及江湖散修的人数,哪怕仙道七宗的所有门人加起来都未必能跟天下散修相提并论。   然而被称之为散修,那说明他们并没有相对统一的传承与修炼纲领,也没有太过规范的戒律与传法指引,很多时候行事乖张离,甚至正邪难分。仙道之有句形容散修的笑话,叫做“十个散修九个抢,还有一个在路”,这内或许有夸张成分,但是从侧面也印证出散修的行为举止算不怎样的善良端正。   而至于丽雪芳渊内藏有先天至宝的消息,最早也是一名江湖散修传出,那名江湖散修有着炼神境修为,放眼天下也算得是少有人物了,但也是这种人最难以捉摸和应对。   这样的人物,修为高超、法力深厚、心境坚固、眼光犀利,而且自修炼之初便是在各种斗争抢夺与杀伐之,摸爬滚打而起,对战斗与逃亡异常的熟稔,寻常在宗门内清修而成炼神境的修士,单一面对,恐怕还不是这类炼神境散修的对手;即便是多人围攻,散修对逃脱之道非常精通,甚至做到狡兔三窟,隐藏在各处的小洞府都是其避难栖身之所,一旦逃脱成功便难以再度寻觅。   玄天宗门人在下山游历的时候,如果是孤身一人行走与无人的荒郊,也偶然会被散修所袭击,自仙魔大战结束之后的百年以来,这样类似的事件每年都有,毫无断绝。玄天宗也不止一次组织门人追捕搜寻作恶犯事的散修,可是大多效果不彰,这类散修好似土匪强盗,本身修为或许不高,但是各种险恶心思却是层出不穷,莫说单独一人,即便是三三两两下山的宗门弟子,都是有相当的危险。   也只有像祁震一行人这样,汇聚了门精锐、各个修为突出,而且在祁震的安排下,攻守进退面面俱到,哪怕是真的遇见作恶的炼神境散修,众人也有一战之力。   话不多言,既然祁震已经可以化出“劈道”,那修为自然更一层,大五行真气已经修炼完成,真气自身生生不息循环,祁震如今已经不能以真气绵长来形容,一吐一纳几乎都是如海无尽的真气,可以运转的法力自然也更为强盛。   如今的祁震,离真元境界还差一步,与突破至混元境界的高度凶险不同,只要是有混元境界修为的修士,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安然迈进真元境界,只不过收摄自身元气和纯粹真气是一个水磨工夫的过程,像祁震这样进境异常迅猛的人还是太过稀少。   真元境界所讲究的,是将修士体内的真气与元气抟和为一,化为真元。在过往的修炼当,炼体境是拓展经脉、强壮肉身炉鼎、粹化精气,炼气境前三阶则是提化自身精气、引入天地灵气,使其化为修炼真气;再往后的三个阶段,则是凿磨心念意志,除了是要逐步强**力神识,另一个方面也是要逆反先天,收摄元气,回归人身原始发端。   当真气纯粹完成、元气收摄如常,后天与先天的极致便都已达到,两者抟和为一,超脱先天或后天的局限,这一步迈出,才真正有资格谈仙道二字,也是一种更加高远的境界。   在仙道七宗内,所有宗门都是需要达到真元境界才有资格收徒传法,而玄天宗则更加严苛,需要再进一步的金丹境界才能收徒。   其实到了真元境界之后,真气元气抟和为一,修士一身的生命能量只剩下真元这一根本了,到了此等境界,修士会更加重视自己生命,因为一举一动都是真元的运转,修士的肉身炉鼎也会有许多妙的变化。   真元境界的修士,理论寿命可达八百年之久,其实玄天宗之,也有少许流光真人辈分还大、但修为却未达到炼神境的修士,只不过这些人大多已经是常年封关不出,而且人数极为稀少。   原本仙道宗门之内,经常会有辈分极高、寿数极大的老前辈,只不过州经历过仙魔大战这一摧折,大多数仙道宗门的长辈高人统统陨落,换来魔道六门的尽数覆灭,许多名流光真人岁数要年长数百近千、已经不知道高出多少辈份的老真人,为了仙道传承不至于断绝,都在那一场惨绝人寰的战争当逝去。   仙道修炼本劫数重重,这些劫数不仅来自与修士自身,还有很多是来自于外界的冲击,所以真元境界修士纵然有八百之寿,也不见得能够安然轻松地活到八百年之后。   在真元境界门前,祁震想了很多,尤其是悟出“劈道”随形神变化、移形手段之后,祁震明白,若无此身立世而存,自己心念神智则不可能孤立浮游于天地之间。   形不立,则神不存,即便是炼神境的修士,也是高度依赖肉身炉鼎的存在,修出的身外化身的神通,那也是真确存在的生命和**,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幻影。除非是在此基础更进一步,达到炼虚境那传说的修为,则有可能凭借不灭元神而轮转于世间。但实际,祁震明白,即便是炼虚境修士,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肉身炉鼎,因为这是一切修为的寄托所在,一旦元神轮转,前生一切修为则化为流水而消散。   这些智慧,有一部分是祁震自悟的,另一部分则是来自于霸仙老人残缺的记忆。祁震知道,霸仙老人当年也是达到了炼虚境的无修为,但是真到了那般境界,所面对的敌手,也有千般变化莫测的绝大神通。   据霸仙老人而言,自己当初是在与天魔对抗之时,被玄天宗之人背后袭击,这般袭击之强大难以言明,总之霸仙老人因此形神俱灭,只留下一道残缺不堪的神识,寄托在《霸仙真解》的玉册之,等待后人开启。   形神俱灭,这是仙道修士最为畏惧、最无法挽回的结局,但另一方面来看,天下苍生的不断生死,其实也是一种形神俱灭。   纵然世俗之关于鬼怪的传说从来不少,但是对于仙道修士而言,阴魂鬼魅一说,只是笑谈。若无肉身炉鼎为寄托,即便是强横无边的修士,其神智也会慢慢消散。哪怕是有转生之能的炼虚境之人,一旦元神轮转,也不可能完整无缺的转生。   而形神脆弱的世俗凡人,一旦身死,心念神智也会随之消散,不复存在。所谓阴魂鬼怪,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世人的错觉,或者是因为地脉灵气的涌动异常、或者是一些天材地宝的灵气扰动了普通人心智,总之没了肉身鲜活存世,一切智慧都无法立足。   然而魂魄一说也非是虚无缥缈,当年魔道六门之一的阴神教,擅长的便是剥夺生人魂魄为其所用,但其根本也是针对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毫无生气的坟丘。而且世俗凡人的魂魄意念对于当年阴神教之人而言,也是脆弱无用,只有经过无数锻炼的修士神魂,或许才能够借用一二。   然而这一门妙手法,如今已经无迹可寻,阴神教被仙道合力剿灭,是魔道六门之毁灭得最彻底的一家,一切传承都没有留下,秽天教还有少许传承流到天南之地,要远远不如。   联想自此,祁震脑海之突然闪过一道想法,当初天生山发现自己的父母尸身不存,有没有可能并非是被盗掘而开,而是他们三人都没有死,并且自行离开,还存活在世的某个地方?如果是之前的祁震,还会觉得这是一个天方夜谭,可是在真元境界门前的祁震,对形神之说了解渐深,感觉一切皆有可能。 第292章 冰花   祁震在邪兵坟冢前想了很多,但实际只停留了不到半个时辰,而且在这段时间里大五行真气也已经修炼完满。   离开邪兵坟冢之后,祁震自然与众人汇合,祁震并没有返回仙居塔告知云笙长老自己已经修成大五行真气,因为在天威谷,事事瞒不过云笙长老,估计对方早已知晓。   遇见众人之后,大家都没有多废话,结阵飞天而行。丽雪芳渊在天威谷西边大致七八百里之遥,以众人结阵法力飞行,哪怕是刻意放慢速度,两三个时辰怎么也能抵达。   按四季岁月论,如今已经是冬季,再过几日应该是世俗新年降至,但是对于天南之地而言,有着重重山陵的阻隔,北方寒流难以抵达,依旧是如往日的炎热,只是似乎少了几分潮湿之气,空气变得干爽。至于年月之变化,对于仙道人而言,意义恐怕不太大了。   所谓山一甲子、世已千年,仙道人修炼的过程,身心的超脱往往超乎寻常世俗之人的理解,一次开炉炼丹,可能花费几个月的时间,而且对于炼丹之人而言,恐怕还只是眨眼而过的时间。而其后服丹炼化,则更有可能闭关一年半载,甚至更长的时间。所以世俗新年、以及修士生辰,都只不过是眨眼便流逝的时间罢了。   然而祁震还不至于有这么强烈的感觉,他自接触修炼以来,尚且不过一年,他与众人结阵飞行时,也不时经过天南之地的村落城镇,神识向下查探,能够感觉到家家户户正在筹备新年的喜庆气氛。   “祁震师弟,天南之地的新年与州有何不同吗?”微积尘在阵与祁震最为靠近,看见祁震不住向地俯瞰,多少也明白祁震的所思所想。   “应该差不了太多吧,不过天南之地历来无天寒降雪,所谓冬季更多是无雨的旱季。一些水源不是太充足的村镇便暂时休耕,让壮年男子入山捕猎,是天南之地的一项民俗。”祁震回忆着说道“如果是一些势力较强大的家族部落,或许会成群结队去捕猎妖兽,也是凭此机会考校家族子弟实力。毕竟过去的天南之地,绝大多数家族与州仙道无缘,所以个人的筋骨之强,往往决定了其地位与权力,哪怕是一个大字都不识得的莽汉,也有可能成为家族未来的主人。”   “看来差别还不小。”微积尘也随着祁震俯瞰道“州的寻常家庭,大多数都是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神仙庇佑,无非多求几张桃符。若是与仙道宗门有来往的大家族,则会请几位修士,为家族子弟祈福。”   “消灾禳劫之术吗?”祁震问道。   “哈哈,不错。”微积尘面带苦笑,因为作为仙道修士,反而更加清楚,世俗凡人对仙道修炼多有误解,以为个个修士都是出世仙真、移山倒海无所不能,至于消灾禳劫祈福之流,大多数是世俗民间的传言。   面对真正的劫数,仙道修士最理应选择的方式是正面应对,当然也有企图躲避消灾之人,然而历劫一说却是修炼根本。可是对于世俗凡人而言,个体的力量在天地面前太过脆弱渺小,稍有天灾祸患,死伤无数,渐渐方有消灾禳劫之类的法术出现,但那恐怕不是真正的法术,而是让没有仙道修为的世俗凡人安慰心神的幻术罢了。   面对天灾,玄天宗作为州苍生主宰,向来都是派遣门人弟子于世俗援救,不过那也终归是事后补救。   而且仙道修士境界越高,所面临的劫数则越加玄奥莫测,不是说能够轻易抵挡或者回避的,哪怕是有大神通**力,劫数一直都会相伴修炼的整个过程。   毕竟仙道修炼逆天而行,然而修炼劫数却又不尽然是天地降临给修士的,因为修士本身是触动劫数的关键。但反过来思考,修士无论神通法力多么强悍,自身依旧在天地之,劫数却也是天地对修士举动的一种反馈,或者说这叫逆天的代价。   祁震忽然发现,自己最近深沉的思考越来越多了,是因为修为境界达到了某个层次?还是因为自己父母离的身份?   一路胡思乱想,直到祁震感觉到前方空气渐渐变得寒凉,才把注意力集到远处。   “那便是丽雪芳渊吗?”闵楠身居最前方,看见远处地景象也是震惊不已。   丽雪芳渊这个地名,与天南之地的风格毫不相称,但是却异常恰合实际。丽雪芳渊是一座有如环状的雪山,山峰与内谷地都被冰蓝色的厚重云层所遮盖,连神识也无法穿透。谷口十分狭隘,宛如深渊,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漆黑,谷口周围寒风凛冽,冰雪与寒风形成无数乱流,缠绕在谷口之外。   祁震等人身后尚且是郁森葱葱的山林,可是在丽雪芳渊周围数里,是一片起伏缓和的平地,都已经被冰雪覆盖。更加诡异的是,冰雪所覆盖的地面,并不是毫无生机的荒凉地面,而是长满了各色艳丽的花朵,竟然是一片花海,而每一朵花的表面,却又覆盖着一层茸毛般的冰晶,既生机勃发、却又冰封数里,绝然的矛盾在此和谐共处。   数里花海并非是冻结死物,袅绕的花香,在十余里外的天空都能闻到,寒凉气息与迷人芬芳,真称得沁人心脾四字。   这幅情景,哪怕是一个从未到过此地之人,都能第一眼认出是丽雪芳渊,因为这个名字太过贴切眼前景象。   地冰结的花海、与天卷动的雪花相映得彰,谷口深渊吹出的寒风,让花香传遍十余里方圆,唯有这一片土地能够称得丽雪芳渊。   即便是见惯了人间仙境的玄天宗弟子,看见这般冰天花地的瑰丽景色,也不禁满怀震惊。   而在方圆数里的冰结花海之,还星星点点地耸立了许多帐篷,有大有小,足有过五百之术,祁震内心暗自猜测,至少已有近两千人来到丽雪芳渊之外。   而当祁震众人在天震惊之时,几道身影伴随着一阵法力激荡,飞到众人深浅数丈距离,定睛观瞧,看不出是哪门哪派的服饰或者修为根底,而且来者数人神气波动各自杂乱,不像是同出一脉之人。   “这十几位道友好高的修为,不知是何处仙乡出身?”飞身来的三人之,有一位飞眉入鬓的褐衣男子,拱手问道。   祁震看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玄天宗。”   玄天宗三个字,不带任何感**彩,可是伴随着祁震这句话,一股杳无边际的强大神识、带着这三个字的信息,传遍整个丽雪芳渊之外数里方圆。花海的所有人,一下子都感应到这股神识,无论有没有御物境界的修为,都纷纷抬起头来,朝着祁震众人的方向看去。   长眉男子脸色微变,脸颊抽搐、带着长眉也不住跳动,他知道玄天宗迟早会派人前来,可是没想到一到此地,给全场二三千人一个下马威。   足可以传遍方圆数里、所有人都能够感应到的强大神识,这莫非又是一位炼神境高人?   这几乎是花海所有人脑海之第一个反应。   “你们是什么人?挡住我等去路干什么?”祁震报出自身来历之后便收声不言,闵楠灵机一动,主动开口朝着长眉男子三人呵斥问道,语气颇为傲慢。   这其实是云笙长老给众人的嘱托,当然也有祁震个人的发挥,祁震作为众人向导,某种意义是玄天宗此次行动的带头之人,有些话要说,有些话却不必自己说,闵楠开口质问,便是这般道理。   “我、我们……”长眉男子额已经浮现冷汗滴滴,他原本是一位江湖散修,与一名炼神境高人有往来,交情渐深之后,变成那位炼神境高人的左膀右臂,此番跟随前来天南之地,发现了不少新事物,最后在这丽雪芳渊之前,发现了可能有先天至宝的存在,并且引来了众多州修士。   “我等是……听从德充符真人指挥的散修之士,德充符真人率先发现此地珍宝,认为此物不该一人独揽,所以广布消息,使其成为一件仙道盛事。但真人料到此地必会发生一场大争斗,所以让我们众人约束来往修士……当然了,我等只是说无宗门归属的散修,诸位是玄天宗的高士,自然不会胡乱生事。”   长眉男子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祁震也明白了,云笙长老所提到的那名炼神境散修,想必是这个德充符真人。他发现丽雪芳渊的不同寻常之处,却又将消息广散天下,吸引无数修士前来,然而身为散修,却主动约束众修士举止,俨然一副主人行径。   祁震内心暗道“看来要跟这个什么德充符真人好好打一番交道了,云笙长老在天南之地布局多年,此地成为纷争所在,早已有所预料。这个德充符真人的出现,着实有些不太寻常,但他再大的能耐,估计也没有办法打开丽雪芳渊的封禁。”   “我等自会寻觅适当之地修养,玄天宗此番前来,一者要见证此地安宁、防止天下仙道乱象起源;二者若是与此物引动纷争过剧,玄天宗将决定断绝纷争源头,将此物收归!”祁震的话语霸道非常,不仅是自身气息霸道散放,也是背靠这玄天宗这座大山,将这个决定以神识散之于整个花海。   虽然祁震所说的话,是经过流光真人、云笙长老的授意,可是经由祁震这么霸道凛然的表达,无异释放出两个相当直接却又让人无法抗衡的意识   在场众人,统统都别动手抢;   要是谁敢抢,那此物是玄天宗所有!   作为天下仙道宗门之魁首,祁震第一次感觉到,所谓霸道,是足可以压倒一切的力量。 第293章 寒意   没有去理会众多江湖散修惊诧各异的眼光,祁震带着众人,来到一处平坦高地,俯瞰着整片花海,然后一如之前那般,以众人法力耸立而起一座小楼,如无生有的造物手法一般,立刻彰显了玄天宗仙道正统的能为。   祁震等人说明自己来意之后便再没有多言,但是花海之却炸开了锅,数千名江湖散修各自交头接耳,纷纷议论开来   “玄天宗的人终于到了!带头的人是谁?好高深的修为,神识传音一下子遍布数里!莫不是又一位炼神境修士?”   “玄天宗炼神境修士也不过十余名,都是老一辈的门人了,即便形骸不老,可是也不至于相貌这么年轻吧!”   “会不会是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的那个二弟子莫机锋?听说他在精英会表现最是顶尖,据说很有可能已是金丹境界了!”   “不对不对!我们来天南之地前,莫机锋还带着精英会的人在西北追剿魔道余孽,不像会是现在插手进来的人。”   “可是你们别忘了,玄天宗在天南之地早有所安排了,会不会是那个在此地经营百年的长老?”   “你是说那位云笙长老?你搞错了,我之前打听到了,那位云笙长老是一位女修,曾经还和青岚宗的仙子们深谈许久,这个带头的年轻人估计是从玄天宗本山道场叫来的。”   “玄天宗虽然百脉共传,但是历来是长门风头最盛,除了莫机锋,还能有谁?”   “我猜到了一人,莫不是……那个叫做祁震的?”   “不可能吧,祁震这个人,我估计是玄天宗故意吹出来的,专门用来应对六宗对玄天宗的压迫。”   “那还能有谁?据我所知,玄天宗这代弟子之,除了莫机锋,其他人最好也不过是炼气境七阶下。”   “玄天宗立世悠久,什么神通手段没有?说不定是哪个闭关修炼多年的无名之辈,一夕出关、境界大涨,所以让他出来游历一下。”   “刚一下山这么横行霸道?玄天宗是厉害,也用不着直接伸手抢啊?真把我们这些人不放在眼里了?我们群起而,这十几个小毛孩不也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你说得这么牛气,不如你先?他们十三人来时,分明暗成阵势,想要对付他们?没有炼神境修为,想都别想了,要是真没点能耐底气,哪里敢这般行走!”   散修们的讨论一直没有结束,而刚刚落足的玄天宗众人,也照样交谈起来。   “如此直接了当,是否会引起众多散修的不安?”封丘先开口问道。   祁震说道“这是云笙长老对我们的要求,若是稍有软弱,莫说其他宗门,连散修都会心起觊觎。”   微积尘也不免担忧道“可是这几千人,也不是吃素的啊。刚才看了一眼,分明都是一些好勇斗狠的江湖散修,要是真的对我们发起围攻,其攻势惊天动地。”   “一群乌合之众,何必惧之!”莲花盛细眉一挑,妖媚的面貌之竟是露出一丝刚强。   祁震侧眼望向远处说道“如果只是一群江湖散修,我倒是不怕,敢有前主动攻击的,杀十个八个立威,他们自会做鸟兽逃散。我唯一担心的是那个叫做德充符的家伙,他散布先天至宝的消息、引来无数修士,又在此地统合势力、约束修士行为,分明是一副开宗立派的模样。”   “那个德充符真人是什么来头?他这么慷慨无私?把先天至宝的消息随便传出?”炼几何脸也有些不满。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祁震皱眉道“云笙长老对此的安排应该是间接的,其主要目的并不是引来诸多散修,而是能够让青岚宗了解到此处情形。”   韩绫看了看远方几座装饰华美的巨型帐篷,宛如一座小山丘,那正是青岚宗门人的驻留之所,然后对祁震问道“云笙长老有对你说是谁要打破丽雪芳渊的封禁吗?青岚宗的人这么厉害?我们玄天宗没有一丝办法吗?”   “这个我暂时不能说。”虽然云笙长老在离开前没有对自己再多的说明,可是祁震早在近半年前了解到这个情况,是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祁雨,会来此地打破封禁,只不过眼下这番情形,还是不要直言说明的好,毕竟双方是竞争关系,总不可能凭着那点薄弱的兄妹情谊,要青岚宗的人把先天至宝让给玄天宗吧?   祁震知道,流光真人与云笙长老安排布局,从来都不会是无的放矢,从天元论会的异境、到丽雪芳渊,祁震甚至觉得,日后还有类似的考验在面对着自己。而丽雪芳渊之的先天至宝,也是在日后的安排之,起着相当关键的作用。   至于为什么不派其他门人、或者是干脆派一名炼神境长老前来,祁震估计,应该也是与祁雨有些关联,或许当两派对峙胶着之时,祁雨是一个突破口。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先去拜访一下其他宗门的人,然后还要见一见那个德充符。”祁震决定道。   “肯定是要先去拜访青岚宗了,她们那方这么奢华艳丽,分明是此地最瞩目之处,先天至宝势在必得的模样啊。”夙离离盯着远方笑着说道。   祁震点头道“此番前去拜访,不宜人多,还需要有人在此地驻守……”   “我去我去我去!”祁震还没说完,明真一下子蹦出来叫喊道。   “你别惹祸了!”韩绫扯着明真的耳朵,似乎只有她才能控制住生性跳脱多动的明真。   祁震也苦笑道“明真师兄还是在此地驻守为好,神居泥丸还需要你的控制,万一真的有不开眼的散修想招惹麻烦,你也不必客气……这样吧,闵师兄、陈师兄、炼几何师兄,你们三位跟随我前往拜访各家吧。”   “你不怕我拖你后退?”陈致礼笑道。   祁震其实早有预测,说道“六宗之人我倒是不惧,唯独那些个散修之士,要是处理不好,反倒日后处处受掣,到时候还需要陈师兄指点。”   陈致礼在外门道场摸爬滚打许多年,与散修接触也很多,而且仙道之最底层的那一部分的了解,在场众人恐怕没有人能陈致礼更加熟悉了,所以祁震一定要带他。   四人离开小楼之后,径直先走向青岚宗,祁震等人没有公然的御风飞行,毕竟此地修士众多,或许有人在修养,不必张扬法力。   青岚宗一门皆是女修,本山道场在州东南山岭之,虽然在仙道七宗之内,不如玄天宗这样势力弥盖天下,但也是一方豪强,而且女修出门,往往更容易引来关注,所以祁震等人尚未走到青岚宗驻留帐篷之外,已经被一堆江湖散修聚集的人群挡住了去路。   仙道修士并不是割裂了七情六欲的人,寻常****,在炼体境养炼肉身的过程,应该得到相应的控制,但**并不是因此消失,喜美貌姿色依旧是修士常有性情。   加之青岚宗内,可不是一般女修,出身脱俗的她们更像是人间仙子,自然引来了一堆仰慕之人。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太过靠近青岚宗的帐篷,毕竟在青岚宗初来到此处时,击杀了好几名言行不当的江湖散修,其实也是因为这件事,德充符才加大力度约束在场的江湖散修。   祁震向前迈步,宏**力有如实质,竟是无形之将人群逼开,一开始众多散修还不觉得什么,后来才发现自己的身形竟然已经偏移了一段距离,回过头来便察觉祁震等人目视前方傲然走过,当即便有人开声喝骂   “呔!哪里来的黄毛小儿,不知道前方是青岚宗仙子驻留之所吗?这样大摇大摆是要做什么?”   祁震连看都懒得看那人,朝着青岚宗的帐篷拱手说道“玄天宗祁震,前来拜访!”   当初祁震等人飞天来到时,众多修士在地面,根本连祁震的样貌都没有看见,如今报出来历姓名,当即便将大半散修吓跑,还剩下几个修为稍高,想看热闹的人,强行镇定,躲在一旁没有走远,反而剩下刚才那名对着祁震喝骂的散修,两腿打颤地站在原地,还保持着伸手直指祁震的动作,脸色白得血色皆无。   祁震喊话后不久,从帐篷内便走出两位身穿贴身粉青长裙的秀丽女子,齐声道“有请祁震师兄,师尊等待多时了。”   听见这句话,祁震脑闪过一丝诧异,看来这次率领青岚宗前来此地的华光郁长老,早知道自己的到来,如果没有猜错,估计这位华光郁跟云笙长老早有见面了。   祁震与另外三人微微还礼,迈步进入帐篷内。在外面看,帐篷正面入口黑洞洞,似乎隔绝的视线与神识的查探,但进入之后,有一座屏风耸立,面绘满花鸟。绕过屏风之后,往里深入十余丈,可见这座帐篷之大,想必也是仙道大宗门才能够拥有的事物,居于内,如寻常厅室无异。   而在帐篷的央,带着几张圈椅,一位面色清冷的黑袍女子,端坐主位,低垂眼帘,一动不动。   祁震看了这位黑袍女子一眼,却发觉双目为之一冷,似乎外面冰天雪地还要寒冷几分,随即收回视线,小心翼翼不敢直视。   在两位青岚宗弟子的指引下,祁震等人纷纷落座,并且各自报名号,静待黑袍女子开口。   祁震知道,这名黑袍女子应该是华光郁无疑,青岚宗这次针对丽雪芳渊,异常地积极,而祁震作为代表玄天宗的主事之人,面对一名别门长老,而且又是一名青岚宗长老,内心有些特别的感触。   “祁震,你对于天元峰的事情,要作何解释?”黑袍女子一开口,没有说别的,一股寒意直逼祁震。 第294章 血亲   这是华光郁第一次看见祁震,但却在这个年轻男子的面容看见一次二十多年前遭遇,那个时候,自己因为执着于修炼,对那名与祁震长相十分相似的男子,抱着相当蔑视的态度。 而后几年,不知因何原因,自己那个孪生妹妹竟然与那名男子走在了一起,华光郁奋而提剑直杀天南,却在最后剑锋直至对方咽喉的刹那停下,因为在那个时候开始,华光郁发现自己向来冰冷的内心,多出了一个影子。   然而到了最后,华光郁还是选择了退让,她没有与妹妹竞争,在那名男子第一个妻子离世之后,华光郁的妹妹便嫁给那名男子。但美好的时日并不持久,数年之后,得知妹妹离世噩耗,华光郁心如刀绞,一度修为无法寸进,最后独自一人再来天南,遇见了妹妹留下的那名可爱女孩祁雨。   华光郁最后选择将祁雨带走,那名男子没有阻拦,随后一段时日内,两人虽有书信来往,但维持不久,因为华光郁发现,自己那点萌发的感情,伴随着亲人的离世,也渐渐消退了。这么多年下来,转而认为是那名男子的存在,导致了自己妹妹的不幸,当华光郁还想再去找那名男子的麻烦时,却得知他也已经身死,除了一个病弱的长子,什么都没有留下,好像这个人从一开始不存在。   华光郁向来性情冷淡,少理俗务,离开宗门前往天南之地的事情,几乎无人知晓,而且她也没有那种心思去打听别人的情况,祁震的成长,是直到这个名字响彻仙道她才回忆起来。   华光郁没有睁开眼睛,耳边听着祁震一路小心翼翼的解释,从馨园前后经历、到与念白渔的谈话   这个人不像他的父亲,一点也不像,那个人嘴角眉眼之间,总是有意无意地暗藏笑意,是那么的温柔暖和,往往几句话能挑逗地自己脸红心跳,即便修为浅薄几近无有,但却有着世罕见的超脱智慧。   当祁震的话语结束之后,华光郁抬起双眸,直视祁震,祁震微微低下头,没有正视华光郁的眼神。   果然不是他,换做是他,根本不会躲……   “华光郁长老,晚辈已经解释清楚,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祁震辛苦讲述了一通,他现在才觉得,青岚宗的个个长老都不是省油的灯。   “早在你们尚未到达前,门已经飞书传信于我,具体情形我已经了解,我只是要你亲口解释一次。”华光郁声音冰冷,听不出任何感**彩,或者说极其冰冷意味本身,是华光郁最好的体现。   祁震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华光郁长老还是讲点道理的,毕竟丽水凝长老如今情形,祁震多少也有些责任,人家青岚五姝是关系密切的师姐妹,难保有人想要对自己下绊子。   “想必华光郁长老也已经见过本宗的云笙长老了吧,丽雪芳渊一事,还请长老明言取向,毕竟内之物有可能与未来抗衡天魔有关。”祁震说道。   华光郁没有看祁震,而是直视无人的前方,说道“天魔劫数,我青岚宗自然重视,但内先天至宝,有可能关联到祖师遗训,青岚宗不会轻易放手,到时候凭各自本事便是。”   祁震叹息道“世总有两难之事,丽雪芳渊之到底是和先天至宝,我等尚未完全明了,我等建议,为了天下苍生与仙道延续,此物现世之后,还需诸多宗门派别共同相商其归属,若是只一门一派得利,恐怕引起更大争端。”   其实这些话,祁震估计华光郁早听云笙长老说过了,只不过自己是从玄天宗远赴此地,是作为行动的真正带领人,一些场面话还是要言明的。   “看得见再说。”华光郁冷冷吐出几个字,似乎对青岚宗以外的仙道修士不抱任何希望,觉得连祁震等人都无法进入丽雪芳渊找到先天至宝。   既然对方没有任何相谈的空间,祁震等人也觉得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可是来到了青岚宗的驻地,祁震还有有一件关切的事情要问   “据说舍妹在贵宗门下修习,此次也随同长老前来,不知晚辈可否一见。”   祁震说这话的时候,内心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祁雨与自己关系恐怕已有疏远,入仙道修炼,世俗亲情往往会变得淡薄,而且如今的祁雨是青岚宗的弟子,能不能见,还要对方的同意才行。   华光郁抬眼看了祁震一眼,站起身来说道“随我来吧。”   听见这话,祁震内心一阵狂喜,然后回身对跟随而来的几名同门说道“几位师兄稍等片刻,我去去来。”   同行几人没有说话,内心也有些震惊,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祁震有个妹妹还拜在青岚宗之下。   祁震跟着华光郁,从另一个方向走出帐篷,青岚宗在此驻地不知一个帐篷,刚才那个占地最大,类似于待客的厅堂,而还有别的几个帐篷,估计是让门人弟子休息之所。   而其一个通体湛青色布料的帐篷,散发着微弱的法力,华光郁便是带着祁震走入其,也是绕过一个屏风,内空间几乎不亚于刚才那个大帐篷,似乎是另有玄机,使得帐篷内外大小空间不一致。   而在帐篷内,一名身穿青色长裙的女子、双目紧闭盘坐在央一块玉石盘,神态端庄而高洁,然而周围空间静肃凝固,祁震察觉自己的神识竟然无法靠近。   这名女子眉目秀雅,樱红唇珠润湿,皮肤白皙,细眉如柳叶、琼鼻如俄顷,身材看似纤瘦,但体态更显轻盈,哪怕是盘坐姿势,依旧欲破空飞天而去。   祁震看见这名女子,第一反应是觉得陌生,其次才知道,这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祁雨。   “祁雨正在闭关,无法与你交谈,你在此看一眼便是了。”华光郁低声冷言道。   “在此地?闭关?”祁震微有惊讶,如今丽雪芳渊之外,聚集了数千修士,其众多行事蠢蠢欲动的散修,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惊扰闭关的事情来,这里真的算不是一片仙道修炼的好去处。   华光郁说道“冷玉盘隔绝内外气息,端坐于自有护体法力,是世难得一见的闭关法器,你不用为她担心。”   “原来如此。”祁震这才明白,自己神识无法感触到祁雨,是因为这件法器的关系,不过另一方面,祁雨在此地的安危,华光郁自己更放在心,真发生什么事情,一位炼神境高人的神通手段,总自己要稳重得多。   祁震不欲多干扰祁雨,虽然眼下无法交谈,可是亲眼见到自己妹妹,祁震还是感觉到莫大的欣慰。   祁震并不在乎祁雨能有什么成或者境界,只希望她不会被任何邪恶阴险所接近,如今看来,华光郁自己这个兄长做得更好,也更方便。   “多谢华光郁长老。”走出帐篷之后,祁震对华光郁行礼道。   “祁雨是我亲传弟子,你不须有后顾之忧。”华光郁说道。   “嗯……”祁震应了一声,虽然见过了祁雨,但是内心还是有很多话相对这个自幼分离的妹妹说,但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因为祁震发现,自己跟这个妹妹几乎没有任何相交之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偶尔发现了《霸仙真解》,祁雨的成只会越来越高,与世俗的距离越来越远,而自己则只是一名在世俗尘埃之打滚的病弱之人。   华光郁似乎看穿了祁震这种想法,没有给祁震留下一丝余地,直言道“你跟祁雨都已经是仙道人,为何还要纠葛于世俗血亲关联?这对你、对祁雨的未来修炼都不利,不被其亲所牵、亦不被其疏所牵,你修为进境虽快,可是心境却跟不,若有大挫折临近,修为境界难保。”   “多谢长老指点。”祁震不好说什么,对方说的也是实情,祁震修为精进速度太快了,很多本应有的层层累积和参悟,祁震根本没有经历过,自己这个身体,好像完全是修为与法力所堆积的结合体,某种意义,根本算不一名真正的仙道修士。   仙道修士伴随着修为境界的递进,的确会有与世俗关系逐渐疏远的过程,但修士所追求的,不应该是刻意的疏远,但也不应该被世俗家族血亲的亲密所牵挂。   而祁震亲密家人大多已经不存,只有祁雨这个妹妹,几乎成了祁震世俗血亲唯一的寄托。祁震在仙道之,尊长虽多,可是真的如至亲之人交托一切的对象,却难有一名,祁雨是这样的对象,或者说是祁震一厢情愿想让祁雨扮演的对象。   但是华光郁却不愿意让祁震有这样的行为,祁雨在祁家的身份,已经渐渐淡去,她是青岚宗的弟子,是华光郁座下门人,祁震的想法并不会让祁雨有一星半点的进步,反而有可能拖累祁雨,在这种天下风波渐起的关头,祁震这种念头起不得,最好是趁早湮灭。   最后祁震还是带着玄天宗的人离开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神情多了一丝落寞,华光郁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背影,她非常确定,祁震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这种苦闷困顿、有力却无处施展的困囿,不是那个轻笑自得的男人所有的形象。   华光郁看见了,祁震身所背负的,是苦难、是灾厄,是一切根本不需要他去背负的重担,如果祁震还是那名身体虚弱、无法修炼的人,那他根本不需要面对这眼前一切,到底是怎么样的原因和机缘,将祁震逼到这般风口浪尖之?他的一身修为、全部成,虽然让世人赞叹惊异,但是在华光郁看来,是那么的不真切,因为这些都不属于祁震,不属于祁震自己所希望得到的事物,他只是在被人随意搬弄推动下,才达到这般境界。 第295章 仁霸   离开青岚宗的驻地之后,祁震一度沉默无语,跟随的另外三人也不敢说话,似乎也察觉到祁震内心的抑郁。   丽雪芳渊的花海之,除去众多江湖散修和小门小派,仙道七宗的势力也不可小觑,其最为瞩目的自然是青岚宗与玄天宗,而其他五个宗门,却没有表露出十分热衷的情绪。   神农谷所派来的是麓景山谭家长子谭承乾,他只随便在一处无人角落观瞧着事态的发展,至于麻衣道、琉璃川和紫宸楼,基本也是派遣门一两名弟子,注意这方面的变化。   先天至宝固然珍贵,但是引来的斗争也是异常激烈,当下仙道之风云涌动,没有为了一件来历不明的珍宝而将宗门的势力卷入其,导致有所损失,使得日后面对劫数无法抵御。   其实仙道七宗立世岁月悠长,在州势力根深蒂固,先天至宝对于他们而言,并不是完全不可触摸的珍稀之物,先天至宝再怎么珍贵,那也毕竟是死物,若无修士高深修为,先天至宝一样无法留在手,只会引来他人抢夺。而且修为太过低下,一样无法发挥先天至宝其本身妙用。   不过在路,祁震还碰见了一位故人   “一段时日不见了,祁震。”一个平淡的女子声音在祁震耳边想起,祁震转过头去,竟然是当初擂台的对手,何茗。   祁震抱拳说道“原来是何茗道友,你是被苍云剑宗派遣而来的吗?”   何茗微微蹙眉,淡淡道“不要叫我道友,叫我何茗是。原本掌门要派别人前来,但是我猜你也一定会回来天南,所以自作主张来了。”   何茗这么说,似乎是专门找祁震而来的。起祁震在仙道的名声,何茗似乎更加耀眼瞩目,《九天御剑势》的传人、当年东海剑仙的传承者,这个身份让何茗被一种英雄后代的赞誉所包围。   祁震下打量何茗,虽然是一如既往的一袭白衣,可是过去那种浑身凌厉剑意锋芒的气息已经消失,有如藏剑在鞘,反而变得平淡起来,那种让人触目便觉明亮的惊艳之感,如今在何茗身已经找不到了,可见这段时间以来在苍云剑宗的修炼,何茗进步的速度飞快。   早在天威谷武的时候,何茗已经有御物境界的修为,以她的仙缘与潜质,如今境界恐怕更加高深,而且祁震竟然有些看不透何茗的修为。   “你不会是要找我挑战的吧?”祁震猜测道,因为何茗当初在离开的时候,似乎想再与祁震有一战的机会。   “你不会拒绝的。”何茗直接帮祁震答应了。   祁震无奈道“那也要等丽雪芳渊的事情结束之后才能说,现在还是要养精蓄锐为。”   何茗点点头,居然没有纠缠下去,如果是之前的她,说不定当下便要拔剑与祁震一战,看来拜入苍云剑宗之后,何茗的变化还是非常大的,至少多了一份人性,不至于像是一柄不受控制的剑,不停地挥舞。   “对了,还没有请教,苍云剑宗对这次丽雪芳渊珍宝现世,有什么看法。”祁震问道。   “除非珍宝天成剑器,否则剑宗无意争夺。”何茗说话倒是直接,或者也是代表了苍云剑宗门人的一种修炼态度。   苍云剑宗在天下仙道之也是一种异数,门下皆是剑修、皆持剑器,对先天至宝的态度也是异常地极端,除非是天地造化出一柄剑,否则根本不会去抢。   据祁震所了解,苍云剑宗之内,的确有一件神器,也是由先天至宝所炼制而成。据说便是在苍云剑宗本山道场金雷峰,有一棵受天雷劈打千年的古桃树,最顶的一根枝桠被雷火锻造得金光璀璨,正好是在苍云剑宗建立一甲子时,雷火金枝自行脱离树木,化作剑形,成为先天至宝,然后在苍云剑宗的努力下,成为天下锋芒最盛的神器指雷。   对神器都有这般苛刻需求,可见苍云剑宗的修炼方式是何等的极端,然而苍云剑宗对天下剑器似乎另有特殊感应,当下只派了何茗还有几位门人前来,似乎是了解此地珍宝出世,与剑宗关联不大,所以从一开始不怎么在意。   告别了何茗之后,祁震还和其他几个宗门、以及一些势力也不算太弱的小门派交流了一番,也了解到不少当下天南之地仙道局势。   州纵然广袤,然而对于仙道修士而言,神识所至便是耳目所及,御风飞行千百里不在话下,仙道七宗集所在的州,还是太过拥挤了一些,所以有些仙道势力便想从此扎根于天南之地。   而像丽雪芳渊这种地方,固然凶险难测,可是灵气一样充溢,即便先天至宝争夺不到,那么这片土地也是可以让众多无处立足的修士争一番高下的。   若是眼光再放得长远一点,整个天南之地也是可以适当利用的地方。虽然天南之地与仙道绝缘多年,但是如果有适当的指点和培养,不排除可以建立出有着相当雄厚根基的仙道宗门。   而且祁震明白,这个想法不是少数人才拥有,连那个德充符的炼神境散修,也一样动了相同的念头,而且他的计划可能更加深远。   想到这里,祁震已经来到了德充符所在的帐篷外面了。   与青岚宗的雅致华丽不同,德充符和他那些手下的帐篷十分简朴,而且体积也算不太大,让人去通报一声之后,还是德充符自己走了出来,看来帐篷内还是太过狭隘。   德充符从外表看去,只是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灰袍汉子,带着一股让人莫名觉得亲近的气息,朝着祁震等人行礼。   祁震等人微露惊讶,毕竟对方可是炼神境修士,仙道之,礼仪尊卑多论修为境界,而不论年岁长幼、宗门背景,德充符反而像是看见哪路长辈真人一样,对着祁震等人一番恭敬行礼。   “初次见面,我等散修之士无琼浆玉液奉,这壶凝气散,还请几位玄天宗的道友收下。”德充符笑呵呵地取出一个白玉药瓶,递给了祁震。   祁震摆手道“未有功劳、不敢受此厚礼,德充符道友还是先收下吧。”   祁震可不敢随随便便收下一名散修的礼物,即便祁震是无意的行为,也容易导致旁观之人的误会,以为玄天宗对于此地散修、尤其是以德充符为首众人的行为,放任自流。   德充符到底有什么心思,祁震不知道,祁震并不是对人心算计非常通晓的人,但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祁震还是明白的。   朝着陈致礼轻咳一声,陈致礼立刻计心头,从乾坤囊取出一个大木盒,说道“丽雪芳渊之外,气温寒冷,若时时运转真气,恐怕有部分同道修为有所不及。此盒乃是以灵药焙制的肉干,必要之时,还请德充符道友分于众人,或许可免寒气入体。”   送礼这种事情也是很有讲究的,德充符修为再高、暗藏的宝物再多,毕竟也是一介江湖散修,在众人眼里无法与玄天宗的门人相提并论,他送出的东西,无论好坏,祁震一旦接下,有着众多含义,容易让人指摘。   可是玄天宗送给德充符一盒灵药肉干,是在算不什么太大的事情了。玄天宗家大业大,作为初次见面认识而送出的礼物,多有赐赠之意,是一种位者对下位者的恩赏,无论好坏,德充符都只能以笑脸相迎,而且不收不行。   陈致礼的这盒灵药肉干,说实在话,其实算不什么珍贵事物,拿各种灵药来制作这种应急充饥的食物,实际多少有些浪费,只不过制作手段有些精妙,而且也只有玄天宗这样雄厚的家业可以这么奢侈。   更何况陈致礼的话语也是另有玄机,丽雪芳渊外面的环境,是在说不有多好,修为稍微浅薄之人,在此地如同身陷冰窟之,除非时时运转真气,否则会被冰寒气息伤及经脉,更别提深入丽雪芳渊、抵御风刃雪针。   这其实也是玄天宗一种委婉的劝说,丽雪芳渊内先天至宝固然珍贵,可是起修士自身性命,众人应该好好思考,何者更应受到自己重视。丽雪芳渊内外如此凶险,加之未来必定有一场大争夺,届时死伤难以预料,若是不想身陷其,倒不趁早离去,何必去争着难以把握之物。   这些话祁震等人当然没有直言说明,只是通过送礼的方式,暗传递给德充符以及他手下那帮散修,至于能不能听出来,看个人悟性与机缘了,要是真的固执留在此地,有什么后果,也只能自己承担。   玄天宗的这番举动,多少有些霸道,可是这种霸道,却暗藏着一种对生命尊重的仁慈。   人有**,仙道修士也有**,先天至宝珍贵,人人都想拥有,这内争斗是难以化解和消除的,江湖散修如此,仙道七宗也是如此。   不能说先天至宝的出现和存在便是一种错误,更不能说修士的**是一种原罪,事情已经发生、事实已然底定,那不应该无限制地寻根溯源,而是应该好好地处理当下的问题,同时为将来可能发生的矛盾冲突,做好防备。   先天至宝无论归属于谁,其后续的争夺不会结束,直到修士死伤到达一定极限,众人因为血腥杀戮而停下争斗。即使如此,那不如让玄天宗从一开始便将此物握在手,以最为强大深厚的实力,来将这场无休止的争夺强行停止。   放眼当下,能够将玄天宗这种霸道的仁慈、仁慈的霸道,释放得最为完美之人,非祁震莫属,这也是祁震在日后仙路历程,霸道的开端。 第296章 算盘   祁震等人没有收下德充符所送的凝气散,但对方却收下陈致礼送出的肉干,同时也是陈致礼负责与德充符交谈,了解当前周围情况。   陈致礼虽然只有炼气境四阶的修为,相起德充符这样炼神境的高人而言,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但是玄天宗出身的这个背景,还是使得德充符小心翼翼地与之交谈。   然而在交流的过程,德充符却不住地留意祁震,这个作为玄天宗此番行动的带头之人,以外地引起了德充符的兴趣。   德充符早听说过祁震这个人的名字,来源并不是从那些爱凑热闹、最擅将传递谣言的散修那里得知,而是另外一位与自己有着相近修为,也是炼神境散修那里知道有祁震这么一号人物。   散修既然被称之为散修,正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属于自己完善的传承与组织,但散修之间还是有着各自的圈子,而且这个圈子的划分多数是以修为境界。   散修之有炼神境修为的人固然是少,但也不是没有,而且能以散修出身修炼到炼神境之人,哪一个不是机警狡猾、手段高超,这些炼神境散修之间,多数也有着彼此来往消息的途径方法。   早在近半年前,有一位炼神境散修潜伏在天南之地,本来是为了关注仙道七宗的举动,却无意之察觉到祁震这个人的存在,虽然那个时候的祁震修为实在是低微地不行,但却也引起了那人的兴趣。   离开天南之地后,那名炼神境散修暗找到了德充符,告知了他关于天南之地的情况,德充符一开始对于祁震并没有什么看法,无非又是一名被玄天宗看重的“天之骄子”,以他的阅历,这种事情早已麻木,反倒是少有仙道修士开辟的天南之地,反而适合他这样的散修建立洞府所在。   德充符作为炼神境散修,也不是没有开宗立派的想法,毕竟做一辈子的散修是在太过艰苦,尤其是到了这般修为境界,印证自身修为根底正确性、可指引后人的念头愈发强烈,同时也是炼神境修士一种反观自身的修炼。   如今在丽雪芳渊之外,德充符确实发现了此地适宜打造长久存在的仙家道场,至于广布消息、引来天下修士,亦是有自己的一番打算。   然而当他看见祁震之后,心里的算盘一直没有停止下来,仙道七宗之内,玄天宗与青岚宗都派出了相当强大的人员队伍,对丽雪芳渊之的先天至宝似乎抱持着异常的兴致。然而从一开始,德充符对里面的事物不感兴趣,因为此物的出现与存在,无论自己怎样努力掩盖,迟早也会引来一系列的争端。   先天至宝的事情,让那些大宗门去整个你死我活,德充符自己好好在背后经营自己的势力,至于能不能从获利,以德充符这种散修的想法,向来是以保命为。   然而德充符也不是不明白,天南之地虽然号称与州仙道隔绝千年,但并不是真的没有仙道修士的存在,且不说那些逃亡自此的魔道余孽,仙道七宗之内,如玄天宗这般早有经营方略,只不过外人不知罢了。   想要在天南之地打下根基,迟早要和仙道七宗在此地的势力打交道,若是对方抱持善意,那自己还可过一段好日子。万一对方不愿意看见自己势力膨胀,那么未来处境相当凶险了,玄天宗这些大宗门要消灭自己,绝对是不遗余力的,更何况是在当下复杂形势。   但祁震这个人,或许是未来的一丝突破口。德充符也做了相当多的准备,知道祁震这个人是天南之地出身之人,而且还知道他是一个家族的家主。   德充符一开始还有些纳闷,祁震这么年轻做家主的位置,竟然还离开家族,到州仙道宗门之内修炼,此人行事之古怪,实在出乎自己意料。   但是从也可知,祁震此人应该是向往仙道,不仅如此,天南之地这么多家族、这么多有着武学基础的人,对传说的神仙之事异常向往。   炼神境修士,对于一般世俗之人而言,已经是神仙之流了,千年之寿、飞天不坠、餐风饮露、驾风掣雷,这种形象对于无数练武之人的吸引,是何等的强烈。   德充符第一次来到天南之地时,顿时感觉此处是一个大宝库,不仅仅是无人耕耘开辟的大面积荒野山川,还有大量没有经过采摘培育的花异草,以及各个灵气缭绕的天成洞府,最重要的是,天南之地的尚武之风,让各个家族或者山头势力的人,都至少有着炼体境入门的修为,而且炼体境高深境界之人丝毫不缺,只要稍加点拨,能迈入炼气境。   这简直是一片静待高人前来开宗立派的绝佳场所,德充符内心深处渴求证明自己的**第一次这么强烈,也是第一次有这么明确的前行方向。   所以面对玄天宗等人,德充符还是极力希望能与祁震说话,因为以他的身份,直接和玄天宗在天南之地主事之人交流,首先落于下风,凡事都要受对方约束节制,德充符更希望的,是在天南之地能够有一片立足基业、与在此地经营的各大宗门平起平坐。德充符不至于想与仙道七宗在州较量,但是在天南之地,或许可以有自己的底气所在。   而作为玄天宗门人、却又是天南之地的一家之主,祁震这个身份非常巧妙,若是合作妥当,德充符或许能够得到相应的支持。   德充符当然不会傻得主动去和祁家做交流,对于仙道修士而言,最为忌讳的一件事是去找对方没有修为的世俗家人,无论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这种事情一旦做了,无疑让对方握住了把柄,除非是有人主动邀请。   如微积尘邀请祁震众人前往江家,若是微积尘自己不说,祁震等人也绝对不会问,更不会随意惊扰世俗人们的日常生活。   从无到有建设一个仙道宗门,除了要有传承分明的功法典籍、灵气充溢的道场福地,最重要的是创建之初需要大量的建材与各种天材地宝。   仙道修士纵然法术手段从出不穷,可是人力终究有限,总不可能让德充符运用大神通,将宗门从到下自己一人建立完毕,那还要开创传承何用?   德充符在天南之地没有多少熟悉的势力,若是以仙道修士身份贸然降临,固然是方便,但他的目标并不止于此,若是能够与祁家合作,那首先知道的必然是祁震,其次是玄天宗。   祁震能够得到玄天宗如此的重用,原因为何,德充符不知道,但是德充符清楚,这样的人物,玄天宗对其肯定是多有庇佑关照,如果是祁震开口、或者旁敲侧击,希望在天南之地的家主能够借宗门之力发展壮大,那么德充符的势力未尝不能跟随其。   这不是谁主谁客、谁强谁弱的问题,宗门传承在人而不在山,祁震固然修为进境飞快,但是他能够让家族所有亲人都迈入炼气境吗?他能够让玄天宗将自己族人都收归门下传法指导吗?   德充符是想扮演这样的角色,他自己如今也有一批跟随者,但是那些并不算真正意义的门人弟子,更多是因为利益而抱团的散修集体,日后开创宗门的道路,还需要一次清洗,留下对自己真正有用之人。   而祁家,则是德充符盯紧的一个目标,如果能够收下一两名根骨优异之人,或许跟祁震还有玄天宗的联系,此打下基础,那么日后在天南之地立足的根基,也能慢慢稳固。   然而德充符千算万算,却没有真正留意到一点,祁震对于如今祁家族人的成和未来,并不太放在心。   祁震虽然并不是一个性情薄凉之人,但是幼年的经历,让他对于大多数族人早已抱持着对待陌生人一样的态度。祁震出任家主,一方面是因为自己造成破坏后所要担下的责任,另一方面,是作为他父亲儿子的原因。   至于现在,自己妹妹在青岚宗有着众多师长的爱护,祁黛在神农谷也迈入仙道修炼的门槛,祁霏霏虽然没有仙道修炼的资质,可是有云笙长老所在,安享此生应无挂碍。至于祁家之的其他人,都要靠他们自己争取和努力,祁震已经给他们足够多的机会,成失败在于他们自己,祁震已经没有这份心力去理会。   德充符说了很多,祁震再笨,其实多少也能够听懂了,面对如此热切的炼神境高人,祁震也不好随意拂了对方的面子,只好说道   “德充符道友,我家族人,大多愚钝,你若是有看的,不妨多加指点,日后有何成,皆是道友功绩所在,不必事事过问于我。”   德充符面露喜色,说道“祁震道友能有这般心胸,在下感激不尽。道友如今境界,可见祁家下皆是近道之人,日后成,必定不可限量。”   “道友过誉了,他们修为如何,在于师长的点拨与自己的努力,旁人无法勉强……不过我要说明一点,世俗之人固然仰慕仙道,但不能勉强他们拜入哪个师长门下,若是有人向往州繁华,也希望道友不要过多干涉。”   祁震懒得理会德充符有什么小算盘,反正祁家之,几乎没有自己需要挂心之人了,有祁霏霏、或者云笙长老的暗留意,德充符再多的手段也不能施展,毕竟他自己现在已经落入了云笙长老所布局,不过是提线木偶一样的存在。   然而听见祁震的这般言语,德充符不顾自己修为身份,朝着祁震便是不断躬身行礼,似乎祁震有何极高地位一般,让周围散修看见,都纷纷猜测祁震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可以让德充符这样横行多年的散修屈尊。 第297章 传承   在与德充符谈话的过程,祁震多少也明白了一点,天南之地对于州仙道修士而言,再也不是神秘莫测的境域,只不过是山川阻隔,对于有御风飞行之能的修士来说,不过是往返有些困难罢了,若是有足够意志之人,来此地创建基业、开宗立派一点都不怪。   其实如果没有百余年前的仙魔大战,州修士前往天南之地的时间或许还会更早一点,因为当年无论是魔道还是仙道,各自都达到了最为鼎盛之时,在没有彼此发生冲突的情况下,州数万里方圆,也无法容纳这么多修士共处修炼。   然而世事的发展是这么巧妙,在州这片土地可以承受的当口,仙魔大战爆发了,州大量无辜世俗苍生此弥难,而那些在长生问道过程的诸多仙道修士,也逐一殒落,众多弱小门派当时便断绝了传承,连仙道七宗也摇摇欲坠。   经过百年以来的重新发展,州仙道如获新生,虽然顶尖之辈未必能有当年各个宗门全盛时期的数量,但是可预见的未来依旧不可小觑。   所以在这种环境下,仙道七宗都各自朝着州以外的地区,留下各自的经营手段,玄天宗和神农谷,都看好了天南之地这一片偏僻的角落。   其实对此,祁震还有另外一个特殊的想法,且不论州之的仙魔对抗,修士日常修炼、宗门常年供需,其实都是在不断膨胀的过程,仙道七宗如此强大的势力,如果不得到相应的调剂,迟早有一日会因为彼此的膨胀而有直接的对抗。   祁震也有思考过,天魔为何会无缘无故来到浩土吞噬生灵呢?当初面对青岚宗的丽水凝长老,祁震也得知一二,天魔所身处的境域是一片名为“神域”的地方。然而若那片境域真的堪称神域,又何必对外吞噬掠夺万物?玄天宗的长老们猜测,天魔此种族,在他们生存的境域之,想必是面临资源枯竭,不得不对外进行吞噬与掠夺,而且为了掠夺的可持续,竟然还每三千年也是天魔口的丰洲妖月围绕神域十次的岁月前来浩土。   连天魔都有这种为了资源和种族的延续多发生争斗,浩土之的生灵自然也会有,同时各大仙道宗门一样会因为各种天材地宝、甚至洞府福地、乃至于优良的传人弟子,而发生争斗。   而这种对抗,早在当下已经发生,祁震代表玄天宗与青岚宗之人,一样是在为了丽雪芳渊的先天至宝而发生争夺。   为了各自宗门传承的利益而斗争,这几乎是无法终结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修士对外物的需求,更重要是的宗门传承的建立,本身是在自身境界认可的基础,这种认可越强烈,对宗门传承维护的责任感则月强烈。   修士在渐渐成长与突破当,固然会有疑师疑法的过程,然而当修士窥破这一点,则会走到另一端,对师长留下的传承与各自的道统,抱持着高度的承认。这不是单纯的感情意志,而是维系修士本身成境界所得的根本,抛弃这个根本,修士则会重新坠入疑师疑法的漩涡当,难以自拔,从而修为大跌,这是任何一名仙道修士都不愿意见到的。   这也是为什么仙道修士当,极少有背离师门的行为,因为背离师门首先受到损害的不是师门,而是背离者本身,除非此人有着极强的心志、以及自信开辟创建新一门传承的意念,而这种人,本身是一代宗师的存在了,又有何必背离宗门。   不过这样的人历史不是没有,当年开创东海剑仙一脉的那名苍云剑宗弟子是例子,再如祁震所认识当的霸仙老人,应该也是相当于这样的人物,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当世、乃至于后代万年传唱不休的传人物。   回过头来看德充符这样的散修,其实散修之所以修炼困难、难有突破,关键也是正在于此。   道统传承给后辈弟子所带来的,是足以保持自身心念不偏不倚的自信,是修炼关口之前,面对劫数的不畏不惧。传承越是深远,这种意志的代代传承则越是丰厚,难以磨灭。   散修传承所得,要么是偶尔的仙缘所得,要么是坑蒙拐骗而来,或者是本无甚高超修为的散修所传授。传承在人,若是仙道修炼的法诀来历不明、传承者无能,那么这种传承本身会慢慢断绝,而且根基极其不稳。   缺乏道统传承内涵的自信自强,面对难关之时,往往会采取逃避或者取巧的手段,但终究成不高。   想到这里,祁震多少也有些明了,来自传承之的自信,其实并不在乎是哪一门哪一派,也不是哪一道功法典籍更加高明。   好玄天宗之前面对天魔来袭,有不少长老选择封关自守,这种行径本是一种自甘堕落,在他们身,传承之的自信消磨殆尽。更加严重的是,这种逃避的行为也十分明白的传递给他们的弟子,日后这些人的修为,有着非常明显的缺陷。   在面对天魔再度降临的劫数,对传承自信的考验则更加明显,祁震明白了,为什么流光真人和云笙长老他们对自己有这么多和这么厚重的托付。玄天宗如今最缺乏的,是将传承本身的自信重新展现出来。   这种事情不是光凭几名传法师长可以做到的,尤其是在部分长辈贪生怕死的情况下,困难更加明显。   希望寄托在下一辈之,让祁震这种表现极为突出之人,不惜挑动门与祁震的矛盾,借此将各自宗脉维护传承的自信重新激发起来,在日后对抗天魔的过程之,这股自信聚集起来,未尝不能是让玄天宗保下一丝传承的重要机缘。   至于德充符想在天南之地开创基业,祁震没有太多的想法,只能说对德充符这些人有些感慨。   祁震自知,他自己在玄天宗并不是真的具备这么庞大的影响力,他所获得的一切成与名声都是流光真人和云笙长老联手布局之下的产物,他们有能力创造出祁震这样的人物,随时也有能力将祁震身一切光环与华丽外衣彻底剥夺干净,只不过眼下的祁震对它们而言,功用更为明显。   神农谷的谭承乾,对自己那一番警告,祁震并不是没有听进去,对于这一类的尔虞我诈,祁震早在幼年经历之有不少了解,到了现在,无非是手段变化和借势而为更加强烈,从难以察觉的阴谋变成了当面直接的阳谋。   有时候祁震也感觉到一阵庆幸,自己并不是处于流光真人和云笙长老他们的对立面,否则以自己的个性和能耐,恐怕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与德充符再多闲聊几句,双方暂时定下了口头的协议,毕竟祁震算是祁家家主,在眼下还是玄天宗的弟子,很多事情不由得祁震真正做主,好在德充符也不是肆意贪婪之人,只是想祁震以祁家家主的身份,给德充符引见一些天南之地的大家族,最好是有仙道修炼资质之人。   如果说祁震没有经历过天威谷的武大会,那这种事情还不太好说,不过祁震还刚好有认识几个人,是有着相当资质潜力,若迈入仙道修炼的门槛,成恐怕不可限量。   虽然祁震对自己这个所谓的祁家家主能有多少影响力,祁震一点都不清楚,但是还是在德充符面前留下了几封亲笔信,告诉他该前往哪些地方,德充符一阵千恩万谢,祁震等人方才离开。   这一趟与天下修士的交流,祁震还是觉得颇有一些成的。至少在眼下看来,真的要与玄天宗争夺先天至宝的人,只有青岚宗一方,至于其他势力,则不必太过担心,一旦真的在丽雪芳渊内外争斗起来,那则是一片灾劫,无能之辈想躲都未必来得及。   当然,祁震最希望的还是不要借助武力争斗的手段,哪怕祁震自己对战斗搏杀异常熟稔之人。   仙道修士最长远的目标是长生问道,次之最起码也是身心的安然祥和、长寿,卷入武力争斗,其实是仙道修士最不愿意看见的,当年之所以会有仙魔大战,主要还是因为魔道的步步进逼,以及魔道血腥的行径,才逼得仙道一方不得不身陷杀伐之。   若不是有百年前仙魔大战的洗礼,很多仙道修士终身可能都不曾修习攻取杀伐之术,只需几门护身之法,可以保证数百年安祥清修,天下最擅长杀伐之道的宗门,除了苍云剑宗这等异数,那只有经历过三千年前天魔掠世的玄天宗了。   仙道修士要求安详长生,与杀伐争斗本背道而驰,这也难怪当初玄天宗内会有不少长老逃避天魔进攻,但那也是一种偏颇。   不过为了丽雪芳渊之的珍宝,祁震总是希望能够避免过多的武力争斗。   尤其是面对青岚宗、特别是自己的妹妹,祁震真的无法亲身面对,而且对方也是仙道七宗之一的门人,手段高超、法力深厚,万一双方争斗起来,既要保命又要获胜,最终导致的结果必然是共同全力以赴。   两方面对的对手都太过强大,想要巧妙手法轻松解决之绝无可能,尤其是祁震这样的修士,若没有大神通**力强行对抗,哪怕是炼神境高人也要避其锋芒。   祁震知道,玄天宗对于丽雪芳渊里面的事物是志在必得,为此云笙长老已经安排多年,若不是内封禁玄妙,早破开进入取物了。   然而有些时候仙道之事便是这般玄而难以描述,能破开丽雪芳渊封禁之人,唯有祁雨,但是玄天宗派来争夺先天至宝的人,则是祁震,这对兄妹不得不相见则成敌对。 第298章 图解   虽然说祁震知道祁雨会是打开丽雪芳渊封禁之人,然而这个步骤也需要天时完备,如今周遭环境未见异象,祁震也没有多少特别举动,在丽雪芳渊之外,****精进修为,养精蓄锐,等待时机的到来。   而在同时,浩土各地也发生着不同的事情,其有几股暗流,潜伏在汹涌之下,欲发未发。   玄天宗内,由掌门流光真人主导的肃清行动,仅仅在十几日内,捉拿了三百多名被天魔附身的门人,其以外门弟子为主。   能够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数量众多、而且隐藏极深的天魔附身者,主要归功于金阙长老新炼制出的伏魔明镜,可以清晰无遗地分辨出天魔的存在和潜隐所在,只要法力足够深厚,一刻之间遍照数里方圆不成问题。   流光真人当即派遣门执法长老明荫,率领门人弟子,以伏魔明镜搜寻玄天宗下,每天都能从玄天宗不同角落找到天魔附身之人。   这些被天魔附身的玄天宗弟子,大多自己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见执法长老来到,自然也只能乖乖听从,被集体送到锁神峰暂时关押。   然而也有少数几名弟子,天魔侵蚀心智已深,一见执法长老来到,疯狂反扑,只不过没有引起任何伤亡,很快被制服。   除了伏魔明镜之外,玄天宗还在努力编撰一本书册,是记载了有关天魔的一切,从已知的情况分辨天魔类型,到天魔具体的形貌特征、实力强弱等等。   这个时候真正看出玄天宗这个历史极其悠久的宗门,到底是有着何等深厚的传承,天魔对于天下仙道修士而言,虽然有着三千年前天魔掠世的传说,但这一次出现在天元峰,还是众人印象之天魔第一次降临。   仅仅是这一次,玄天宗已经总结出大量与天魔对战和分辨的经验,以玄天宗的人力物力,短短几日之间,影印几千册,送往天下各处,除了大大小小仙道宗门以外,许多与仙道宗门相关的世俗产业,也一样收到这本名为《天魔图解》的书册。   迄今为止,包括三千年前玄天宗与天魔的接触,已知可以分辨出类型的天魔,一共有四种   无具体外表形态,有如一缕神识,无法单独存在,只能寄托于生灵心智之,被称为“夺心魔”。   外表包覆黑衣,只露出妖异红光双目,能可飞行,体表坚硬强悍,内里由大量机关枢纽填充,大多数情况下以群体出现,被称之为“赤目魔”。   周身千百黑红触手缠绕,内核蕴藏大量阴毒气息,触手延伸可达数十丈乃至百丈距离,有飞天之能,亦可遁地潜行,被称为“百足魔”。   身高逾一丈之高,如巨人状,外表覆盖黑亮盔甲,有如军将领,率领大量天魔,举手投足具备强**力威能,只在三千年前出现过,被称之为“黑将魔”。   这四种天魔之,数量最为众多的是赤目魔,单独一头赤目魔,几乎相当于一名御物境界的修士,因为其单独存在可自如飞行,而且平日里可以隐藏气息以至于难以察觉其存在,或者说,赤目魔本身没有什么气息,因为它根本算不正常生灵。   赤目魔虽然可以自如飞行,这相当于修出法力的御物修士御风飞行,但实际御物境界的修士,只要法力真气不断,有足够的应对措施,一对一完全占风。   可是赤目魔最大的问题是在于成群出现,天元峰那场大战,是三千六百头赤目魔联手进攻,而且数量众多的情况下,赤目魔行动暗成阵法,可以平均承受外来的攻击。   至于夺心魔,是玄天宗肃清行动之要对付的目标,夺心魔一旦开始侵蚀心智,几乎是没有逆转的机会,而且要如何防备夺心魔,玄天宗在《天魔图解》也只给出了“澄澈心境、行事无亏”的应对。   而锁神峰里关押的数百名弟子,或许是眼下研究夺心魔的最好样本,只可惜这些弟子会遭遇到怎样的对待,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百足魔的存在虽然是第一次为众人所知,但是在玄天宗以伏魔明镜搜寻整个玄天山脉的过程,发现了这么一头遁地潜隐的妖邪,花费了一番功夫将其成功捕捉之后,被送到锁神峰,由一群玄天宗长老首座解剖研究。   最后发现,百足魔可能是已知天魔之最具备生灵特性的。无论是赤目魔还是夺心魔,本质都不具备生命特质,然而百足魔却更像一种有着本能与条件反射的多足生物,而且触手与内核本身沾染了大量的毒液,若非玄天宗众多高人手段层出,要活着解剖这只百足魔还相当不容易。   如果说赤目魔是冲锋陷阵的兵员,夺心魔是潜伏敌营的间谍,百足魔是隐遁随行的伏兵,那么黑将魔是这些天魔的统领。   在这一次搜寻天魔的过程,玄天宗其实也有意寻找天魔是否有领导者的存在。因为无论是赤目魔还是夺心魔,其单独行动能力其实非常底下,即便数量众多,仙道修士只要研究得透彻,总是有办法对付。要让这些天魔行动一致,如在异境内外同时发难,则需要一个明确的统领角色。   只不过玄天宗以伏魔明镜和各种手段,搜遍了玄天山脉,都没有发现类似目标的出现,最后还是由掌门流光真人将门秘传的古典托出,讲述了黑将魔的存在和其特点。   天魔之也是存在实力高低的区分,也有地位的差别。好那攻袭天元峰的三千六百头赤目魔,实际它们的实力并不是完全的一致,内有一小拨赤目魔的身体更加强悍一些,但这些也不足为道。   赤目魔与黑将魔之间实力的差距,相当于刚刚迈入炼气境四阶的小修士,碰见了凶神恶煞、最擅长攻伐的炼神境高人。   据玄天宗古老典籍的记载,黑将魔在众多天魔之不仅只有一头,而至少有超过五十头的存在,这还是在三千年前,不知如今是否有变多的可能。   黑将魔到底有何能耐,那些古老典籍已经语焉不详了,但是有一点可知,天魔与修士不同,他们的等级层次之分,与修炼境界高低并不是一回事。炼神境修士参悟天地法则,可以悟出神通,玄妙无,黑将魔却不一定有这般能力。   黑将魔或许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也类似于法力能够催动世间灵气的鼓荡,可是如空间变幻、结界阵法这种手段,黑将魔似乎也不具备,这也是为什么三千年前玄天山脉开辟的百里异境,可以庇护万千生灵作为浩土最后的一脉生机。   天魔的行事举动相当的直接,或者叫野蛮,他们对生灵、尤其是人类修士具备的强大生机,十分贪婪,似乎是驱动他们行动的根本原因。   直到现在,被天魔所戮害的修士,一个是青岚宗的丽水凝长老,还有玄天宗碧波洞府的秉灯真人师徒数十人,剩下的是那些被关押在锁神峰的弟子。   由此可以发现,对于仙道修士而言,最为极端和直接危害的天魔,应该是夺心魔无误,无论是赤目魔还是百足魔,只要能够发现,以如今仙道修士千百怪的手段,无非是看法力深厚、法术强弱罢了。   然而难以窥见、一旦发作无法逆转的夺心魔,依旧是修士的心头大患,尤其是作为青岚五姝之一的丽水凝,有着炼神境修为却也一样被夺心魔附体,导致如今依旧昏迷不醒,使得天下修士人人自危,惊惶不已。   ***   当祁震等人在丽雪芳渊外等待了近十天之后,流光真人派遣三弟子夏机虹,带着几本《天魔图解》赶往天南之地,而流光真人则带着十二位长老首座,也离开了天元峰。   与祁震等人赶往天南之地类似,以流光真人为首的十三人,也是结成了地支时轮阵。但是更加特别的是,那十二名长老首座,个个都是有着炼神境修为的高人,这一举动,几乎动用了玄天宗目前最强大的力量。   经历了仙魔大战的玄天宗,其后百年至今,门下不过十八名炼神境高人,其有两名流光真人辈分要高,但是已经常年闭关不出。剩下的十六名,云笙长老远在天南,也是说,只有十五名炼神境高人,是玄天宗可以带动起的对象,而其还要包括流光真人自己。   流光真人布下这般阵势,并没有太过高调,若是让外人得知,还以为仙魔大战又爆发了,因为这十三人联袂出动,几乎可以摧毁世一切势力,似乎连天魔也不是那么难以应对了。   十三人离开天元峰之后,流光真人祭出伏魔明镜,一路飘飞不留痕迹,来到一处光华璀璨的山峰的空。   流光真人下方的山峰并不算太高,起天元峰高耸破云,这座山峰简直跟土丘没有什么两样。但是浑厚的光晕环绕在此山周围,无形的防护法阵让跟随而来的一些长老首座也啧啧称。   “擎灯首座!请出山一见!”流光真人传音下去,伴随着法力神识,既是强大声浪,又是汹涌的神识冲击,连环山光晕也为之一震。   流光真人下方的山峰,正是昭明洞府所在,也是玄天宗前任传法长老擎灯长老所开创的新一脉洞府传承,如今流光真人以“首座”二字称呼,算得是一种对过去的否认、对现在的承认。   流光真人传音过后不足三息功夫,一道灿烂耀眼的白光,自昭明洞府射出,更准确来说,是整个昭明洞府都泛起了灼目白光,冲天而起,宛如世外仙府出世,又像真仙谪落人间,宏大气势,卷动周围云雾风波。   光芒冲天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伴随着天地共震,当光芒散去之后,显露出数十人的身影,为首一人,气宇轩昂,浑身光华熠熠,正是擎灯首座。 第299章 照彻   擎灯首座身后,凌空而立约莫三十人有余,却是个个都有御风飞行的修为,昭明洞府创立不过数十年,便有这般势力,确实是有与长门叫板的底气。   与其他洞府传承不同,昭明洞府如今不过是只有一代弟子,擎灯首座本人修为再高,也无法替门人弟子修炼,由此可见这些年来擎灯首座招揽了多少天资聪颖的年轻弟子。   玄天宗内的洞府传承,大多数也是像溯光真人的霞风洞府那般,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名弟子,每一个弟子都是首座倾心教导,才有突出的表现。当然,也有像碧波洞府那样,门人弟子数量众多,但多数人修为却不怎么高,甚至没有突破炼气境四阶。   然而昭明洞府则不同,除了有好几位外来的供奉散修之外,剩下的二十多位弟子,个个都有御物境界以的修为,其不乏炼气境五阶、六阶之人,其大弟子宿卿如今也有着炼气境八阶的修为。   若昭明洞府不在玄天宗内,单独在外也能成为一个强大宗门,若多发展数十年,未尝不能与仙道七宗并肩。   仙道七宗并不是都像玄天宗那样,内外门弟子数十万人,有些宗门根本没有设立外门道场,门下加起来恐怕也不过数百人,但却皆是仙道之的之选。   加昭明洞府之主擎灯首座本人是天纵之才,也曾修习过《玄心鉴》,自创《光明神》,足可开宗立派。擎灯首座的修为,也是深不可测,一度被认为是能够超越炼神境极限、迈入炼虚境那般神话境界的人物。   然而眼下这个情况,昭明洞府固然不可否认的实力雄厚,但是面对十三名炼神境修士,还是显得太过脆弱一些,即便流光真人一方并没有刻意营造什么强大威压,还是使得昭明洞府的几名弟子汗湿重裳。   “掌门真人至此,不知有何贵干?”擎灯首座也是一如既往的昂首挺胸,直直地对着流光真人问道。   流光真人头顶的伏魔明镜自行转动,无形的法光不停地照射昭明洞府内外,可是却无法透射进入洞府内,流光真人开口道   “大半个月前,天魔攻袭天元峰,擎灯首座不来支援便罢了。如今为了防止门仍有天魔潜伏于暗处,有必要进行一次肃清行动,扫荡魔氛,还我玄天宗郎朗青天。”   擎灯首座脸毫无表情,淡然道“我等虽未亲自到天元峰支援,但是当初天魔飞掠玄天山脉空,众多洞府传承不得不自守山头,我想掌门真人应不会怪罪。至于天魔潜伏隐藏,我想掌门真人不是应该去碧波洞府吗?我那个不成器的师弟是首先率众进攻天元峰的啊。”   “无需你来提醒,伏魔明镜炼成之后,我等便已经将碧波洞府下搜寻一番,残余之妖邪魔物皆已消灭。”流光真人说道。   擎灯首座本身是碧波洞府出身,只不过年轻时表现突出,被长门所延揽,其后更是成为传法长老,仙魔大战之后,与掌门和长门一脉分道扬镳,花费多年时间,建立了昭明洞府,然而这个过程,擎灯首座与碧波洞府的关系则是愈加薄弱。   秉灯真人及其门人弟子受夺心魔侵蚀,公然攻袭天元峰,被流光真人催动云海天雷所诛杀,这是玄天宗乃至于天下仙道都知晓的事情。当金阙长老炼成伏魔明镜之后,流光真人便与三位炼神境长老立刻前往碧波洞府,照彻洞府内外。   碧波洞府的传承,其实已经可以算作是断绝了,因为天元峰一战,秉灯真人率领了所有的弟子,只留下三名洒扫童子在洞府内,所幸他们并没有被夺心魔所附体。   而在碧波洞府的深处,流光真人还发现了一些怪的器皿,有点类似仙道炼丹所用的鼎炉,可是体积非常小,一手便可握住,经过金阙长老的一番研究,众人猜测这便是夺心魔未附于人体时的栖身之所。   当然,这还引起了金阙长老的另一个疑问,那是神农谷丹华真人送来的那个黄铜小鼎炉,与碧波洞府所发现的鼎炉非常相像,只是表面颜色略有不同,难不成魔道法器还跟天魔有所关联吗?这固然只是一个猜测,而且也只是在掌门和少数长老之间才了解的情况。   “哦?不知道掌门真人有何发现?”擎灯首座一副毫不关己的模样,语气轻飘飘地问道。   流光真人还没开口,一旁的洄光长老先厉声喝道“擎灯!你与秉灯同出一脉,数个月前他还与你来往甚密,如今落得这般境地,难道你没有一丝一毫的责任和关联吗?”   擎灯首座似乎有些看不起洄光长老,眼神直视流光真人,话语却是针对洄光长老,说道“同出一脉?莫说是我与秉灯真人同出一脉,我与你们各位都是同出一脉,玄天宗下门人弟子皆是同出一脉!如果凭此点理由便认为我昭明洞府和天魔有关系,那是不是整个玄天宗都是天魔的同谋?!”   “放肆!如今境地还敢口吐狂言!”   “擎灯,多年不朝长门,便有这般狂妄之念了吗?”   “秉灯死有余辜,你擎灯也脱不了干系!”   ……   擎灯首座的反驳之后,立刻引来流光真人身后一堆长老首座的喝骂,炼神境高人的骂声也是惊世骇俗,伴随着凌厉的神识与苛责意念,震得周围云雾也为之消散,而不少昭明洞府的弟子竟是差点要从天摔落。   面对如此阵仗,擎灯首座内心也是有些郁闷,以他的心境,早不在乎荣辱,只看行事成功与否。   从一开始,他对天魔下定决心进攻天元峰不抱希望,擎灯首座曾经作为玄天宗传法长老,深知天元峰有多少强悍的防备,而掌门流光真人更是有大量底牌尚未出尽,若仅是凭几千赤目魔毫无目的地冲锋,那不过是天雷之下的灰烬,起不来什么作用。   但是天魔如此行动,擎灯首座没有任何表示是不可能的,这涉及到他自己内心暗自计划的大业,所以只好牺牲那位没有什么成、反而经常来烦扰自己的师弟了。   早在数个月前,装载着足够多夺心魔的葬骨鼎交给了秉灯真人,秉灯真人自以为那是能够促进自己修为的宝物,毫无保留地将其利用起来。   擎灯首座知道,这样的人,莫说要有夺心魔,只需三言两语可以利用妥善,但是为外人所不知的,擎灯首座心性之有着一股高洁,他本人虽然与天魔有着一定联系,可昭明洞府之,却无一丝天魔的踪迹。   对于天魔,擎灯首座也只是利用,而不是对其俯首称臣,只不过这些事情,连昭明洞府内,也没有多少人了解,更别提外人了。   此番流光真人率众前来,无非是想借此机会照彻昭明洞府内外,其实以流光真人和擎灯首座彼此的智慧,都知道现在昭明洞府里面,不可能找到天魔的存在,无论擎灯首座和天魔是否真有关联,经历了天元峰的事情,有点世事见闻的人都知道,消灭痕迹是最为优先的事情。   然而玄天山脉方圆百里的范围,伏魔明镜都照遍之后,流光真人才来到昭明洞府,其本意不是为了天魔而来。   流光真人的手段,擎灯首座是再清楚不过了,经历了秉灯真人那样的事情之后,碧波洞府下一切事物,流光真人都没有动,将三名洒扫童子送走看管之后,流光真人便运起了**力,以炼器之法,将整个碧波洞府通体炼化。   花了足足一天一夜的时间,本应山清水秀、碧波潺潺、灵气充溢的仙家福地,活生生被流光真人的**力与强大心念真火,烧熔成一块半透明的琉璃状,足有整座山峰大小。   这是炼神境修士的报复手段,狠绝无,秉灯真人不过是被夺心魔操控了心智,前往攻袭天元峰,但是流光真人却没有原谅一丝一毫,而是将碧波洞府这个洞府传承彻底毁灭。对洞府内的天材地宝、法器丹药丝毫不感兴趣,与这个洞府和山峰一起,炼成了一块不可名状的滚烫琉璃。   这是报复,也是警示。有过丽水凝和秉灯真人为前例,一开始有不少修为高深的长老首座认为,被夺心魔侵蚀操控,很多事情都是不由己身。   可是流光真人并不这样认为,修士本身在修炼的过程,是要时时回照心境,如同秉灯真人这般,自己心性有偏、心防脆弱,有所错失便将所有责任归于天魔,这根本不是修士该有的行径,有此念头,从一开始容易被夺心魔所窥视!   经此一事,流光真人在玄天宗内的威严再度复兴,似乎又变成了那位主导仙魔大战,摧毁无数魔道传承的杀星,再无人敢违逆流光真人的命令和态度,这也是为什么今天会有十二名炼神境修士跟随流光真人前来,这内有不少人,当初也是在长门和昭明洞府之间摇摆不定的人物。   但是现在,昭明洞府已经彻底失去这股势力了,而流光真人率众来到,无疑是一种示威,也是要让擎灯首座低头。   权谋至此,已是凭借汹涌大势与世间潮流,彻底压倒对方,擎灯首座脸没有一丝遗憾,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失败,而是从一开始,他没有以对抗长门天元峰为胜利而心生一丝荣耀。   擎灯首座一抖衣袖,一道璀璨光华闪烁与周遭,只见昭明洞府周围的环山光晕渐渐消失,伏魔明镜的法光瞬间照彻洞府内外一切细节,可不仅仅是有无天魔痕迹这么简单。   如意料之的寻常,昭明洞府之果然没有天魔的存在,流光真人微笑地收起伏魔明镜,然后对着擎灯首座说道   “过几日长门众首座议事,还请擎灯首座亲至!” 第301章 貌似   擎灯首座第一次参加天元峰上众首座议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玄天山脉内内外外,众人公认,这是掌门流光真人威严声势达到顶峰的标志,也是昭明洞府与长门较量角逐的结束。   其实这一场较量,从一开始就不算是平等的,擎灯首座出身碧波洞府,并非长门天元峰嫡传弟子,即便后来破格成为了传法长老,更主要是因为他本人的修为与能力。   昭明洞府之所以在开辟的数十年间发展得如此兴旺,主要是各个方面势力的人都有看好擎灯首座的地方。   玄天宗内百脉共传,然而大多数洞府传承的势力相当薄弱,每一代首座能够修炼到金丹境界以维持收徒权力、保证传承不断,已经是极限,想要再继续兴盛,难度非常之高。   而曾经作为传法长老的擎灯首座,开辟了昭明洞府之后,不少洞府首座认为是机会来临,一方面可以通过与擎灯首座结交,在修为印证上再迈进一步,另一方面也是对长门独枝势大的不满。   所以在玄天宗内,昭明洞府创建开辟,有近一半的洞府首座前去祝贺送礼,其中也有不少长门长老,甚至也有几位炼神境高人。   而在玄天宗之外,其余六宗与另外大大小小的仙道宗门,也是抱持着类似的想法。由于玄天宗的过度庞大,涉及到中州、甚至中州之外的方方面面,一些在仙魔大战之后新崛起的势力,根本没有发展的空间,只能慢慢沦为玄天宗在中州各地的附庸。   这么巨大的宗门,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威慑力,小型宗门且不论,其余仙道六宗可是心中颇有警惕。   尽管仙道六宗并不想真的割裂或者破坏玄天宗,但是削弱其庞大势力、让其内部产生分化,是一个最佳的选择,而擎灯首座的出现。则让仙道六宗看见这一前景。   然而他们对昭明洞府的支持,也不是毫无保留的,更不是希望擎灯首座有一日真的可以取代流光真人成为玄天宗掌门。保持这对峙态势,让玄天宗内的势力无法彻底统合为一,这才是六宗所希望的。   毕竟玄天宗立世悠久,在天下仙道的传承与维护之中,一直占据了最主要的地位。面对波及天下的灾祸,玄天宗的门人往往也是第一个站出来。   仙道六宗虽然对玄天宗敬畏有加。可是不得不承认,当面对如天魔降临的这般劫数,玄天宗是仙道、也是天下苍生的保护伞,所以玄天宗不能真正的分裂破碎。   然而也是因为天魔的出现,使得流光真人以此为契机,将玄天宗的势力彻底统合,擎灯首座面对全部由炼神境修士组成的地支时轮阵,也不得不低头认输,乖乖地前往天元峰参与首座议事。   至于议事是什么内容、什么结果。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以流光真人如今威势,玄天宗内没有人胆敢违逆一丝半分。   ***   “手段不差嘛。”擎灯首座在天元峰上参与议事,而在玄天山脉外围的纵天道场之中,一名中年人在听见一群玄天宗外门弟子的议论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名中年男子相貌端正,脸上微有皱纹。一头乌发不见银白,气息略带沧桑,却有一股青春年华不减的笑容,即便不笑的时候,嘴角眉眼似乎还是带着几分笑意。   中年男子身处纵天道场的一间茶馆之内,临街对面便是万宝阁。此处消费昂贵,中年男子面前几案上的一壶碧针清茶就要花费二十铢的价钱。   而在中年男子两旁,各自坐着一位身披麻质长袍、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人,从长袍起伏来看,似乎是两名女子。   这样的打扮,在玄天宗外门道场未免显得有些显眼,但是偏偏坐在男子两侧。只要视线触及,下意识都只会看见那名笑脸中年男子,而不是这两名身份不明的女子。   “没想到啊,我还以为擎灯能多撑一阵子,看来还是小看流光了。”中年男子喝了一口茶道。   中年男子左边的女子手里一直捧着茶杯,却没有喝多少,听见男子的话语后,嘴唇轻抿,欲言又止,中年男子察觉,低声问道:“怎么了?担心儿子了?”   捧杯女子微微点头,动作几乎难以让人察觉,中年男子把玩着手中瓷杯,说道:“你不必担心,震儿自行修炼了《霸仙真解》,其心性坚韧,远超你我想象。况且流光真人还要他去破了那鬼方废墟,不会让他出什么事故的,就连丽雪芳渊也是给他练手的对象。”   “你的儿子没事,可你还有个女儿。”在中年男子的右侧,另外一名女子有些娇嗔道。   中年男子脸上赔笑,拍了拍女子的手臂,轻声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不是说好了,此处的事情办完,便去找小雨,她的修为比震儿还高,你怕什么?《双生心轮》,你和你姐姐修炼不成,却让小雨修成了,我看啊,这次丽雪芳渊一行,说不定就会突破至炼神境!”   “你自己又没有修为,哪来的这判断!”女子微微撅嘴哼道,虽未露出容颜,却是异常娇艳。   “你家夫君就是这么厉害!不服吗?”中年男子调笑道,使得娇声女子打了他好几拳,却尽是怜爱之意。   正当两人私底下打闹时,捧杯女子脸朝街外看去,低喝一声:“来了!”   中年男子与娇声女子听见之后,随即停下了动作,只一阵风声,几案旁的人影皆消失不见,只剩下半壶温热茶水,不留半点其他痕迹,似乎不曾有人来过。   ***   大半个月前,天元论会结束,除了十二名获得玉符、以及手段狠辣的祁震之外,其他人依旧过着平常的修炼日子,或许异境一行有所感悟、或者一无所得,总之前后变化不至于太过明显。   而有一人,神秘而来、神秘而去,从表面上看,此人年岁不大,约莫十一二出头。一身绵白衣衫,肤色也是雪一样白,若身处雪地,仿佛就是一只白毛狐狸滚过。   他就是九生,表面上是玄天宗外门道场的弟子,而且因为年岁太小,实际上还没有正式修炼。毕竟仙道修炼需要修士骨骼渐渐长成之后,在此之前大多只是一些养炼筋骨的入门功法。   而除去外门弟子的这个身份。他还是万宝阁首席玉心缘的儿子,当然,并不是亲子,但是在九生记事开始,玉心缘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照顾教导着自己。   当初他母亲派他前往天元论会,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馨园之变后失踪的祁震。从关系上说,祁震是玉心缘姐姐的儿子,勉强可以算是九生的表亲,至于祁震和九生之间。谁是表哥、谁是表弟,恐怕也说不清楚。   然而当九生遇见那个叫做雨亦辰的人,下意识觉得此人就是祁震,至于祁震为何会以这种面貌和身份出现,九生并不清楚。   而后在天元论会上,一步步试探此人,最终在天魔袭击之中。祁震身份揭晓,可是当时祁震身上崭露的汹涌杀机,让九生内心惊颤不已,只能暂时退却。   这大半个月中,玉心缘派九生暂离玄天山脉,到外地去做一件事。正好今天回到纵天道场,因为丽雪芳渊的事情,也让万宝阁非常关注,九生也想跟着玉心缘赶往天南之地。   九生在万宝阁之内的身份,外人并不知晓,所以他从来也不是从大门进入的万宝阁,而是在一些曲折的巷道之中行走。来到万宝阁的后门。   然而今天这条路走得有些不太对劲,因为巷道的长度超出了九生平日里所经过的路程,所以九生立刻便察觉到自己被人暗算了。   当九生一停下脚步,尚未来得及反应,身前便乍然出现一个男子身影,九生向后连退几步,机敏得不像人类,做好防御姿势,当即喝问道:   “什么人?竟然敢——祁震?不对!你是什么人?”   九生非常惊异,眼前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第一眼看过去,差点让九生误以为是祁震,但仔细一瞧,分明是中年人才有的面容,而且气息普通,分明就是一个没有仙道修为的普通人。   中年男子脸上含笑,缓缓迈步靠近九生,温和说道:“这位就是小九生吧?年纪多大了?喜欢吃糖果吗?叔叔这里有哦……”   九生没有理会中年男子的笑语,对方不断靠近,九生就不断后退,指尖不断闪烁着光芒,如丝似线。   当九生准备发难之际,身后突然涌现强大气息,九生全身一阵颤栗,随即肩胛受制,凝聚的法力顿时消散,手臂也被人扯住,一身气血几乎凝滞,全身上下几乎只剩下脖子可以转动。   九生此时内心只剩下惊恐,他没有想到,来人实力竟然会如此强大,瞬间制住自己法力,只有母亲玉心缘那样的炼神境修士才能做到!   九生缓缓转过头去,他此刻内心已经不抱生还希望,临死只想知道如此强大人物到底是和面貌。   “母、母亲?不、不对!你、你们是什么人……”   看见身后之人的面容,九生吓得嘴巴都不利索了,对方面容几乎与自己母亲玉心缘相差无几,只是多了几分冷淡。   但转念之间,九生额间的冷汗就让自己清醒了,一个貌似祁震的中年男子、一个如自己母亲面容的强大女修,来者身份不言自明。   可越是如此,九生的内心则越发惊恐,甚至是能让全身心抽搐收缩的强大恐惧,明明已死之人还存活在世上,那意味着什么?   中年男子的步伐没有停下,走到九生面前,蹲下安慰道:“小九生不用怕,叔叔来是想找你母亲聊天的,你身后的阿姨可以作证,你能不能带我们去找你母亲?” 第302章 心魔   经历了天元论会和天魔攻袭之后,玄天宗暂时平静了一段日子,对于修为尚浅的玄天宗弟子而言,远在天元峰上的大斗法,几乎无法察觉,只能通过天元论会的参与者口述当初的惊天动地。   至于擎灯首座的低头,其过程对于普通门人弟子而言更是隐秘非常,大多数外门弟子所关心的事情,除了自己日常的修炼之外,就是听说万宝阁最近要暂时关门谢客。   万宝阁在中州各地都有分设,在纵天道场的万宝阁算是总部,也是首席和诸位副席、以及众多理事所身处之地,为玄天宗众多门人弟子炼制法器。   对于仙道修士而言,最好的法器,自然是自己找到的天材地宝、自己炼化材料、自己炼制成器,最后在与自身法力真气相契合,能够配合自己的各路法术,到最后若有机缘,炼制成举世罕见的神器,当然那只是很多人的奢望,包括对炼神境修士也是如此。   然而法器的炼制,其复杂和艰难,远超大量仙道修士的能力,玄天宗内天材地宝虽然不缺,可是持续不断的法力炼化材料、感应材料本身妙用、与自身法力气息相合,一系列过程消耗庞大,而且不能中断,否则材料损坏不止,过程之中积累的庞大能量也会溃散,堪比突破混元境界的气血溃散之劫。   所以对于大多数仙道修士而言,不是有了炼气境四阶的修为、修出法力神识就可以炼制法器,可以持续不断数日运转法力的根基,对于大多数御物境界、甚至在往上两三层境界的修士,都是非常困难的。   纵然玄天宗家大业大,要让每个御物境界以上的弟子炼制各自的法器,还是太过困难了,所以万宝阁的出现,让许多渴求法器傍身的修士得偿所愿。   过去的数十年间,万宝阁几乎每日开张,虽然万宝阁那位神秘的首席不经常出现。可还是有不少精妙法器现世,近日突然宣布关门谢客,还是使得不少外门弟子吃惊的。   毕竟天魔劫数降临,大家内心惶惶不安,有一件法器护身还是好的,万宝阁这么做,让不少外门弟子、甚至内门弟子觉得一下子缺少了重要助力。   万宝阁不仅炼制法器。对损坏法器的维护、修理也是一绝,同时也售卖和收购各色天材地宝。是外门道场一个非常重要的交易核心,万宝阁周围街道,贩卖各种符箓、丹药、药材、矿石的店铺,多少也是依赖万宝阁的经营而出现。   玄天宗过于庞大的体积和弟子数量,光是门派自身的经营就非常臃肿,有万宝阁这样外来的活水作为调配,其实也是非常有益,这也是为什么万宝阁在纵天道场从来没有人敢招惹,因为其背后真正的靠山。反而是玄天宗。   万宝阁虽然关门谢客,但也不是完全停止了运转,还有三位理事在继续炼制没有完成的法器,这通常是玄天宗门人一些有特别需要的定制法器,也是万宝阁的承诺,只不过当下万宝阁不会再接受新的交易。   万宝阁其他主事之人去了哪里,这三位理事无人能答。剩下那些青衣小厮就更不清楚了,似乎一夜之间,首席和数位副席、以及一帮理事就乍然消失。   这件事情多少也让长门天元峰所关注到,执法长老明荫念头一动,带着伏魔明镜再度前往纵天道场,法光照了半天。并没有任何天魔曾经存在的痕迹,而且万宝阁内外似乎也不见杂乱。   虽然纵天道场属于玄天宗管辖范围之内,但万宝阁与玄天宗更多是合作关系,明荫长老在门中权威也不算太盛,只不过趁着肃清行动,被掌门真人所调用,见万宝阁内外无特异之处。这位执法长老便径直离开了。   这小小波澜,在天下将起的风云之前,并没有太引人瞩目。   而在天南之地,驾驭虹光飞驰了数天的夏机虹,终于来到天威谷,在仙居塔的第十层,将掌门交托的《天魔图解》、还有另外一件特殊事物,递给了云笙长老。   云笙长老葱白指尖捏着书页,轻轻翻动,不一会儿就将天魔图解看完,轻声说道:“好快的动作,也辛苦你万里赶来了。”   夏机虹还是那般男装打扮,行礼道:“这是掌门师尊的安排,弟子必当尽心尽力。”   云笙长老托着《天魔图解》,问道:“关于赤目魔体内的解剖,竟然如此详细,你那个大师兄莫不是回山了?”   夏机虹眉毛微微一抖,内心讶然,对云笙长老那天机推演第一人的称号再无怀疑,只将头垂得更低,回答道:“大师兄是自己回山的,刚好就是在天魔进攻天元峰的次日子夜,门中大多数人都不知晓,是师尊让我将几具相对完整的天魔尸体送给大师兄研究。”   云笙长老放下《天魔图解》,双手抱胸说道:“你那个大师兄,在修炼一途上天资不显,对世上机巧枢纽之变化却是异常敏锐,这十几年对外宣称在世俗研究机关之术,我看是被你那个师尊派去研究魔道法器了吧?”   夏机虹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云笙长老所说之事确切无误,但这些事情门中只有夏机虹和掌门流光真人知晓,就连在外率领精英会的莫机锋也不清楚,为什么云笙长老这么了解?   “不必担心,这可不是推演之道,而是察言观色、寻根溯源的查探之法。”云笙长老看见夏机虹的表现,轻笑着说道:“你没有经历过仙魔大战那段岁月,所以不太了解。我们这辈人,看到过魔道所引起的各种血腥,也见证了魔道最强横的手段。当年对战魔道六门,除了各种魔道大神通以外,最让仙道修士所忌惮的,就是魔道中人可以制造出大批量相同效用的法器,而且使用方便,一下子将大量修为浅薄的魔道修士,变成一支支悍不畏死的军队。”   “这个……我也有听师尊说过。”夏机虹小心说道。   云笙长老看着夏机虹问道:“你可知仙道之中,为何炼器之道这么困难吗?”   夏机虹抬起头来,像是回答一个非常熟悉的问题:“仙道修炼,乃是将修士从身体、到意志、心念的极大强化。而法器作为修士形神之外的延伸,必然带着修士自身的独特,也是自身意志心念的扩大。就如同玄天宗百脉共传,却有《玄心鉴》统摄万法、源流有宗,仙道炼器亦是同理。”   云笙长老脸上微有欣慰,说道:“你说得不错,仙道炼器之法这么困难。其实就是在于修士的自身修为的勘会和印证,人要见识外界。神识延伸越远、所见则越多,然而内照反观,却是阻碍重重,哪怕拿利刃剖开心肝脾肺,也不是真正的印证……但这一点,就是魔道炼器之法的入门所在。”   “师叔的意思是……剖开自己的身体?”夏机虹有些疑惑。   “这只是一个比喻,对于魔道修士而言,人在世上行为表现虽各有不同,但内里腑脏结构却是一致。魔道求同、仙道求异,这才是两者修炼过程中最大的差别。”云笙长老说道。   夏机虹闻言有些着急,劝说道:“师叔,魔道行事残忍狠绝、杀戮成性,怎能与仙道相提并论?”   “哈,也对。”云笙长老低声浅笑,说道:“求同宗旨无对错可言。但是这不代表魔道修士为了印证‘同’之修为,就可以随意剖开别人的五脏六腑,魔道之所以被称之为魔道,乃是行为失措,导致传承内中偏离根本,被灭就被灭了。也是活该……扯远了,还是说回天魔的事情吧,袭击天元峰的赤目魔数量众多,但是经过事后解剖分析,三千多头赤目魔的内外构造基本一致,这其实也是一种求同。”   “但是求同却不能以千万生灵存亡为要挟、不能以摧灭无辜苍生为前提。”夏机虹立刻反应道。   云笙长老看见夏机虹顿时双眼一阵明亮,说道:“你明悟很快。正是此番道理。不管天魔降临浩土是因为什么原因,甚至不管是有多么无奈的苦衷,侵扰浩土、乃至于攻袭玄天宗,甚至扬言吞噬浩土一切生机,这从根本上就是站在浩土无数生灵的对立面,只要是有私、知我的生灵,面对天魔,就必须奋起反抗,而玄天宗这是反抗者之中的领导者。”   “多谢云笙师叔。”夏机虹躬身行礼道。   “哦?谢我什么?”云笙长老问道。   “大师兄言机枢下山多年,我知道是师尊的安排,过去有些不解,事后麻木以对,原本以为他与仙道再无瓜葛,后来他暗中回山,却接下分析天魔的重任,使得我对师尊生出一丝怨怼,如今受师叔点化,不再有此心魔困扰。”夏机虹直言自己内心话语。   云笙长老上下打量夏机虹,点头道:“你能这么想,也是掌门师兄所乐见。与你二师兄莫机锋相比,你所缺乏的只是杀伐之功,这一次丽雪芳渊,你也随我一同前往吧,日后未尝不能去争那掌门之位。”   夏机虹摇摇头,说道:“我无意与二师兄相争,这也是门中上下都清楚的事情。”   云笙长老站起身来,笑道:“你明明是女子之身,却一副男装打扮,这就说明你内心深处欲争之心早已蠢动,又何必不直面对待?否则又生心魔,按照这《天魔图解》所说,最容易受夺心魔窥视。”   夏机虹苦笑道:“那……还请云笙师叔指点迷津。”   云笙长老一手捧着下颌,云鬓轻摇,一阵轻柔笑意,抓起夏机虹的手臂,竟是一反常态地步行走下仙居塔,说道:“要破除你内心魔障,最好的方法就是别再穿着这一身男装,来,我带你去换上一身女子该有的装束!” 第303章 尸人   按世俗岁月论,如今已是新年已过,而丽雪芳渊之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仙道修士,却依旧不见丽雪芳渊内外天象异变。   先天至宝本身就具备着极为强大的灵气,足可引动一方天地异象,如今周围环境风平浪静,多少也让在场众人等待得不耐烦。   比起仙道七宗的修士们气定神闲,散修之士的心性可就差太多了,当初是德充符放出风声,等待了足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却毫无异象,不少人都找到德充符去质问。   炼神境修士自然不可能随意撒谎,尤其是这种引动天下瞩目的大事,德充符自己本就颇有自信,只不过丽雪芳渊的变化着实有些古怪,在他看来,早在去年年底,丽雪芳渊便应该有冰云压顶之变,如今却不见征兆,莫非要出什么古怪不成?   并不是每一个炼神境修士对天机推演之道都这么熟悉,这与各人修炼根底差异有关,但无论如何,绝大多数散修都没有质疑德充符的资格。   而在祁震等人代表玄天宗到来之后,虽然还是有不少仙道修士赶来此处,但却也没有多少地位崇高之人,唯一引起注意的,是万宝阁有好几位理事联袂来到,一时之间也引起了众人关注。   祁震当初就知道,自己那位姨母玉心缘肯定是会默默留意丽雪芳渊事情的发展,只不过看她的样子并不打算直接参与其中。   想起天元论会遇见的那名叫做小九的,祁震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与玉心缘有某种关联,原本还想去找他,只不过丽雪芳渊之情更加紧要,所以就搁置没有理会。   对于姨母,祁震内心的想法还是非常复杂了,不得不说,玉心缘对自己隐瞒了许多事情,尤其是当祁震发觉自己父母生死未知的情况下。   玉心缘对玄天宗有着难以言说的仇恨之意。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可是借助祁震是必然的。祁震并不希望自己卷入这样的事情当中,更不希望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导致对抗的爆发。   但眼下也不是祁震需要关心的焦点,在万宝阁几位理事到达之后的第二天,一位身穿深青色长裙的女子便飞至了玄天宗的驻地,祁震上前迎接,差点没吓一大跳。   “这位师姐是、是……夏——师姐?”看见从天而降的夏机虹。祁震一开始还没认出来,因为夏机虹平日里都是以男性装束打扮行走。如今突然这般模样,祁震不禁睁目结舌。   “看、看什么看!拿着!”夏机虹面对祁震等人惊诧的表情,将手里的几本书册塞到祁震手里,脸色微红地转过身去。   祁震接过书册,正是玄天宗新编撰的《天魔图解》,祁震抬眼看了一下夏机虹的背影,内心便立刻想明白不少事情,看来玄天宗在这短短时间内,也进行了不少大动作。   祁震将《天魔图解》分传众人。仔细得阅读每一页的所有内容,将其印入脑海之中,同时也不禁赞叹玄天宗行事的效率与细致。   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天元峰上的战斗似乎还在耳边响彻,天魔的种类、外表特征、战斗方式、强项弱点等等诸多要素,都被一一列出,解析分明。   “多谢夏、夏师姐将此物送来!”祁震想了一下。还是拿师姐称呼夏机虹为好。   仙道之中,对于同门长辈,无论男女,辈分就是伯父叔,这是因尊师重道而延续的称呼。而对于同辈门人而言,女子亦可以师兄称呼。其理与前者相似,亦是显示尊敬,但以师姐称呼也没有问题,夏机虹过去因为以男子装束示人,不少玄天宗弟子甚至不知道她是女子之身,夏师兄的名号早就遍布玄天宗上下。   而今夏机虹特地换了女装出行,再叫师兄就有一些别扭了。祁震猜测,这有可能是云笙长老的安排,至于为何会有这样的猜想,祁震自己也不明白。   夏机虹似乎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尴尬压下,转过身来严肃道:“这不是给你一个人的,你们看完之后,将图解送往其他宗门和众多散修。”   “我想请教一下,这是掌门真人的安排还是云笙长老的安排?”祁震问道。   “都是!”夏机虹点头说道:“一来,对于天魔,天下修士总归要有全面认知的一天,与其作为一宗一门的机要,不如广散于天下,这样对于共同对抗天魔,能起正面的作用。其二,此番玄天宗在丽雪芳渊有不少竞争对手,这么做也是给玄天宗立威立德,无论结果如何,也能使得天下人心向着玄天宗,而不是因珍宝得失引起天下修士对玄天宗强横姿态的反感。”   “真是辛苦掌门真人和长老的关心了……对了,你来的时候应该先到了仙居塔吧,云笙长老尚未来到吗?我们在丽雪芳渊之外已经等了好一段时日了。”祁震另外问道。   夏机虹解释道:“我是与云笙长老一起赶来的,只不过在中途云笙长老说要去见一人,我便先行赶到。你们不用担心,丽雪芳渊封禁开辟的时机,马上就要到了,趁眼下这段空余时间,将图解送往众多修士手里吧!”   “是!”祁震等人齐声回答道。   ***   本来与夏机虹一同离开天威谷仙居塔的云笙长老,在飞行了不到百里路程,便与夏机虹暂时分开,转而向北方飞行,再疾行半个时辰,于云端定住身形。   “有什么话,如今便现身说清楚吧!”云笙长老对着虚空,冷淡开口道。   “啧啧啧,真厉害,我还以为能够躲得过去。”一个音调起落古怪的男子声音,不知从何处传出,似乎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传到云笙长老周身,形成一股无形的压迫。   云笙长老脸色发冷,一振粉袖,周遭无形音波压迫顿时消弭,只见云笙长老所立位置面前十余丈,一阵凛凛风波震荡,然后便像是一盏琉璃破碎。露出一名明黄长袍披身的男子身形,轻摇折扇,但并不觉得风度翩翩,反而有些猥琐。   “阿那尸,你竟然敢以本尊形貌出现在我的面前,当真不怕形神俱灭?!”云笙长老看见这名男子,罕见地露出愤怒之色。低声冷喝。   “嘿嘿、嘿嘿!”阿那尸断断续续地古怪冷笑,本来想以明黄衣衫展现威仪风度。立刻被本人的畸零怪状给彻底打破,说道:“我既然敢现身,就代表我不会怕。不过我想问你,祁震这个小孩,真的可以进入鬼方废墟内中吗?”   听见鬼方废墟四字,云笙长老柳眉一竖,但随即安然下来,淡淡道:“炼尸教最后一名正统传人,对仙道后起之秀也这么关心吗?我奉劝阁下一句。祁震对魔道也没有什么好感,你敢在他面前出现,小心当头便是一刀!”   “炼尸教啊……还真是久违的名字,难不成你以为我还想复兴那个早就断绝的宗门吗?”阿那尸脑袋一侧,脖子竟然折出一个诡异的角度,换做常人,早就颈椎断裂。   云笙长老语气虽然平淡。可是周身法力凝聚,随时准备攻向眼前之人,说道:“魔道六门之中,炼尸教最难剿灭干净,你们那些人一个个不死不活,如行尸走肉。找个土坑随便一趟,神识也难以察觉。当年金银铜铁玉五位尸王,若非七宗用计引出,恐怕至今还不能彻底消灭,而作为金尸王的大弟子,得授炼尸教完整传承,莫非对宗门没有一丝一毫的怀念之情?噢。我想错了,你们这些行尸之人,恐怕连情感也早已磨灭,那么找祁震又有何事?要他帮你寻龙点穴、找一处安身阴宅?我对他的修为还是比较熟悉的,地理堪舆之事,他不懂,我或许可以帮你介绍麻衣道的几位高人。”   云笙长老修为高,嘴上功夫也不弱,如果换做旁人,即便喜怒不形于色,内心多少也会有些浮动,可是面对炼尸教最后一位正统传人,这些话语可能还真的如泥牛入海,泛不起半点波澜。   阿那尸脑袋转转,脖子软如无骨,眼珠子也像灌了油脂的琉璃晶球,在眼眶之中随意打转,诡异非常,但这就是炼尸教传人思考事情时的外貌表现,过了好一会儿,阿那尸才开口说道:   “对于炼尸教,我确实无心振兴了。西野那边虽然有几个零散传人,可是与我无关,你们要杀便杀。可是你应该知道,鬼方废墟内中,有我炼尸教当年流传下来的衔骨令,最后一战之时,被横傲江带走,自此遗落于鬼方废墟,外人难进。如今形势,就算有衔骨令,炼尸教也是名存实亡,可是那内中包含了炼尸教一门由死转生的大神通,我想要得到。”   “让一名魔道妖人修成神通、修为增进?是你糊涂了还是我糊涂了?”云笙长老有些轻蔑地看着阿那尸。   阿那尸脖子扭了半天,终于打回原位,正经说道:“你难道就对我如何知晓祁震未来目的地是鬼方废墟不好奇吗?这么重要的机密安排,哪怕整个玄天宗也不超过五个人知道吧?我一个魔道余孽,对没日没夜地逃亡也是累了,只要我得到衔骨令,这个消息的来源我就可以完整告诉你。”   云笙长老冷哼一声,笑道:“谁知道你这等妖魔鬼怪又找到那些隐修之士,利用了对方推演天机之术。”   “擅推演天机者,亦擅长蒙蔽天机。”阿那尸就这么说了一句。   云笙长老双眸微阖,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衔骨令的事情,我会与祁震说明,至于能不能拿到手、甚至祁震能不能活着走出鬼方废墟,我都不会保证。”   “跟高明之人打交道,就是爽快,那我就先在鬼方废墟外等待了……为了展现诚意,我先告诉你一件事,卢瑟那个家伙对祁震不怀好意,我也不希望祁震先死在了丽雪芳渊之中!”话音结束,阿那尸身形不见、消失在虚空之中。 第304章 冰刺   没有理会阿那尸莫名其妙的出现,云笙长老内心不住地思考,可是事情终归要落在祁震身上,目前谈论这些皆是虚无缥缈。   云笙长老虽然擅长天机推演之道,然而也不是全知世上一切,很多人事物需要亲眼见证过,才有推演的开端,如今阿那尸出现在自己面前,泄露了一个极其重要的消息,让云笙长老内心不禁有些震惊。   关于祁震要前往鬼方废墟之事,不说天下仙道,至少在玄天宗内只有流光真人、云笙长老知晓,祁震的师父溯光真人估计也了解一二。   如此机要的秘密,外人是如何知晓的?就连祁震本人都不曾了解。   云笙长老担心的并不是秘密的泄露,而是有人以更加高超的境界,推测出祁震日后的举动,以此反过来与玄天宗对局布子。   就在思考的过程中,云笙长老就已经来到了丽雪芳渊之外,找到玄天宗的驻地,降下身形。   祁震等人刚才将《天魔图解》传递出去,回到驻地的时候就看见云笙长老,众人纷纷下拜,云笙长老挥手示意免礼。   祁震走上前去问道:“云笙长老,我们在丽雪芳渊之外,已经等了有大半个月了,为何还不见异象征兆?”   “我说了,此事的关键在于祁雨,祁雨一日不出关,丽雪芳渊的封禁则一日没有打开的征兆。”云笙长老淡然道。   “其实已有一些散修迫不及待了,也不知道等久了会出现什么乱子。”祁震看向远方花海,如今已经超过三千人在此地驻扎。   “如果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又何必前来此地。”说罢,云笙长老从袖间取出一物,细长如杆,却是通体冰蓝之色,而且略带寒意,两头尖锐,如梭子一般。   “拿着。”云笙长老将冰蓝长梭递给祁震。   祁震恭敬将其接下。脑海之中闪过一丝熟悉的感觉,问道:“云笙长老,请问这是……”   “你师父给你炼制的九寒冰刺,为的就是眼下这个情况。”云笙长老指着丽雪芳渊说道。   “九寒冰刺……”祁震轻轻念叨着这件法器的名字,脑海之中捕捉到了一瞬回忆,当初祁震刚抵达霞风洞府没几天,秉灯真人率门人弟子前来争夺净水石。以各路寒冰法术攻击霞风洞府,只不过最后一击被溯光真人所制住。漫天冰雪凝结成冰梭。   看见如此法器,祁震不禁惊讶溯光真人的修为,祁震如今境界日益增长,对溯光真人的佩服只有越来越多。   世上法器炼制非常困难,光是选择优质的天材地宝便是一难,更别提其中炼制的过程了。   然而九寒冰刺并没有天材地宝,它本身就是秉灯真人以法力凝聚的漫天冰雪,严格来说无形无相,若无大神通将其凝固聚结。冰梭本身会立刻融化消散,或者内中法力汹涌炸开。   九寒冰刺的炼制,完全就是从无到有的过程,本应散离的脆弱结构,在溯光真人的法力神通之下,竟是活生生炼制出一种新的天材地宝,而这种天材地宝的成型。也是法器的成型。   炼神境修士除了拥有虚空定力的修为之外,还可以将自身法力与神识长留在某件事物之上,然而这一点也是有极限的,哪怕以各种秘法固留法力神识,也终会有逐渐消散的一天,可是九寒冰刺握在手里。祁震丝毫感觉不到此物与外界交互、法力消散的痕迹。   九寒冰刺到底算不算是法器,祁震也有些疑惑,因为看见此物,祁震还想起了当初见识到的魔道神通——魔道秽气。   神通施展出来,本身就是在创造一种世上本没有的事物,溯光真人这么做也颇为类似,不过自然与魔道阴邪扯不上半点关系了。   “多谢云笙长老将此物带给弟子。”祁震意识到自己沉思太久。有些失礼了,赶紧向云笙长老谢礼。   “不必。”云笙长老一摆手,说道:“原本此物是夏机虹带来的,是你师父先交给我,让我参悟内中妙用,然后再来教你。”   祁震有些尴尬道:“弟子尚且处于禁授之罚当中……”   “哦?我没说要传授你什么,九寒冰刺的御使方式我已经以神识附加在其之中,你学不学是你的事。”云笙长老脸上笑容带着一分狡黠。   “是!弟子明白了!”祁震脸上也露出一丝喜悦,毕竟这样的指点和传授,是祁震向往已久的了。   “你们再次继续养精蓄锐,我与祁震另有吩咐。”玄天宗其余众人看见祁震新得了一件法器,脸上多少有些欣羡,毕竟那可是人家传法师长亲自炼制,对于弟子而言,自然是再也方便不过了,最了解门人弟子的,除了其师长,还能有谁?   撇下其他人之后,祁震跟着云笙长老缓步来到一处土丘,俯视着整个花海,丽雪芳渊的谷口,在这个方向看来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孔洞。   “祁震,你师父有跟你说丽雪芳渊之后,还要去准备干什么吗?”云笙长老背对着祁震问道。   祁震下意识地摇头道:“不知道,其实我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侍奉在师父跟前。”   云笙长老面无表情,却完全知道祁震所言乃是真实,若是如此,鬼方废墟的事情到底是哪一环泄漏了机密。   “你可知,丽雪芳渊之中的先天至宝,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云笙长老再问道。   祁震抬眼望向丽雪芳渊,猜测道:“对于玄天宗而言,应该是日后对抗天魔的重要利器吧,可具体是怎样的事物,弟子并不知晓。”   云笙长老缓缓转过身来,直视祁震的双眼,祁震也没有回避,听她说道:“无论是天元论会的异境试炼,还是丽雪芳渊,其实都是让你熟悉这种禁锢法力的情况。你武道修为极高,世间旱逢敌手,日后若要你前往某处凶险之地,希望你能够理解。”   “弟子不敢有所揣度,玄天宗的诸位师长对弟子多有看重。自然竭尽心力、肝胆沥血!”祁震躬身回答道。   “好、很好,你肯这么想,我很高兴。”说完,云笙长老伸出一手,轻轻抚摸在祁震的脸颊之上。   这种旖旎抚媚的感觉,祁震非常熟悉,但眼下却不敢有丝毫逾矩之行。只能把头压得更低,尽量不让自己看见云笙长老。   不过这种接触也只是短短一瞬。云笙长老随即说道:“你如今在仙道之中表现突出,对你暗怀觊觎之人不少,他们不一定只是为了你身怀之仙缘,更多是因为你在玄天宗的地位和表现。”   “那个散修德充符就是希望借助弟子在天南之地的影响力,想要开宗立派。”祁震主动说道。   “这种人还好对付,散修若是有所牵挂,要把握住他们的所思所想便不难。”云笙长老轻声说道:“那些毫无顾忌、行事乖张离奇的散修之士,往往才是最让人感觉纠缠不断的对象。当初在天威谷的比武大会上,其实就有散修之士盯上你了。”   “什么?谁?”祁震脸色惊讶道。   “他在世间行走的名号是卢瑟。”云笙长老提醒道。   “卢瑟?竟然是那个家伙?”祁震有些疑惑。然而如今细细回想,那个叫做卢瑟的人,行为确实有些古怪。   云笙长老点点头,说道:“当初他在天威谷就已经被我窥破身份来历,其实将丽雪芳渊之事传到外界散修,主要也是借助此人。”   “长老,弟子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祁震小心问道。   “当讲便是当讲,不当讲便是不当讲。”云笙长老点拨道。   “嗯……既然丽雪芳渊的封禁是需要我妹妹祁雨来打破,那为何要借助天下众多散修来传话呢?无论如何,仙道七宗之内手段不是应该更多吗?而且散修数量一多,各种无法预测的意外岂不是会更多吗?”祁震始终对此事不理解。   云笙长老嘴角微扬,笑道:“我就是要刻意如此的。未来玄天宗最主要的目标。是天魔,如果在对抗天魔的过程中引来有心之人趁机下手偷袭干扰,那么玄天宗则无力两两抗衡。不仅是对付不知名的隐匿之辈,对付仙道六宗也是如此。如今掌门真人在门中已经重拾权威,在天下仙道亦是需要如此,而要树立权威,一番大杀伐则不可免。那在你看来。是仙道七宗的正传门人弟子多死为好,还是行事乖张的散修多死为好。”   祁震没有料到,云笙长老的另一面是如此的手段果断,放眼望去的这数千名散修之士,不仅没有资格争夺先天至宝,而且还只是天下仙道风波渐起的祭品,要让足够多的死伤,换来天下仙道的暂时平和,同时也是玄天宗重新获得威严的机会。   见祁震没说话,云笙长老继续说下去:“仙道修士所求者,高远无非长生问道,低浅无非身心安乐,杀伐之道永远只仙道修士选择的最后一个途径。但可惜眼下时不待人,我虽然没有真正看透世事变幻,但总觉得险恶态势愈加明显,其症结便是落在你的身上。”   祁震脸色微变,小心问道:“那弟子该怎么做?”   云笙长老微笑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们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争夺先天至宝,自然是要将这件任务完成为最优先的事务。至于其他事情,你自己要随机应变,你既然作为玄天宗这次任务的领导之人,就该有相当的胸襟与气量。”   “那长老您呢?难道您不是这次行动真正的领导之人吗?”祁震好奇问道。   “此地暗藏的炼神境修士可不是一个两个,我只能尽力拦住他们,而好让你们行动更加方便……至于青岚宗和你妹妹的方面,我想掌门真人应该有适当的安排了吧。”云笙长老看着祁震,很有自信地说道。 第305章 暗示   而当祁震与云笙长老交谈之时,远处花海之中,青岚宗的驻地深处一阵强烈的法力波动传来,虽然无形无相,可是法力高扬直达天上,连稀薄的云层也被撕碎。   “看来祁雨已经出关了,你要做好准备了。”云笙长老看向远处道。   祁震点点头,随即回到玄天宗驻地,召集众人,准备随时突入丽雪芳渊之中。   祁雨出关引起的震动可一点都不小,花海之中数千名修士都留意到如此情形,虽然青岚宗的弟子随即出手掩盖了强大的法力波动,但是一瞬的法力如洪涛席卷周遭,就连丽雪芳渊之上的冰云也为之一震。   发生如此事情,自然也引起了修为高深之人的注意,对于修士而言,天地异象与人为干预往往脱不了关系,丽雪芳渊之外的封禁长时间无有打开的迹象,分明就是需要某位有缘之人出手打破。   比起玄天宗等人的到来,青岚宗对于此事的关注明显更加突出,似乎对于丽雪芳渊之中的先天至宝有着势在必得的想法。   祁雨出关后不久,德充符就带着几名手下来到青岚宗驻地的附近,但是他还不敢贸然进入内中,而是以神识传音,希望青岚宗给出一个说法。   如果青岚宗有能力打开封禁,还请尽心尽力而为,莫要让天下修士失望而归。   世事往往就是这么奇妙,几天之前,青岚宗的女修们还被天下散修当作是仙子一样膜拜,然而青岚宗有打开封禁的可能之后,立刻便遭到了众多散修的质疑。   这些散修的实力修为固然薄弱,但是人数众多,难免让诸位女修感觉到厌烦,而偏偏是这个时候,玄天宗的众人赶到了。   “何人烦扰青岚宗门人?”祁震等人飞天而至,朝着地面上的众人大喝道。   祁雨出关,祁震内心自然喜悦。那倾泻只有一瞬的法力,让祁震也感觉到异常的震惊,看来自己如今的修为还比不上祁雨,而且单以法力强横论,也未必能跟祁雨相提并论。   法力的高深,与修为境界不是完全地对等,就好比炼气境四阶可以修炼出法力神识。理论上到达这般境界,就可以御风飞行。但是驾驭无形之风卷起自己身形的法力,却不是一般御物境界的修士可以达到的,境界突破之后,还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锻炼,这也是为什么仅仅御风飞行一门法术,玄天宗就要独立出一处地方作为修炼之所。   而像祁震这样,周身穴窍洞开,真气如海无尽,一旦修成法力。其强悍程度则远远超越于一般修士之上。   然而修为境界的差别,法力的运用还是有着天与地的距离,一般来说,只有炼气境五阶——周天境界,修成化外一念,可以将自身修为感悟与外物合一,才可以炼制法器。不过这也是宽泛而言,天威谷当初铸炼的宝刀名剑加以祭炼,一样可以成为法器。   而当有了先天境界的赤子之心修为后,神识便可内照自身,反观自身过去现在。修士一般不会生病,可是因为外力而受伤还是有可能的。而内照自身,再以法力转化气血,就可以做到完善自身、治疗伤势,而不需要耗费大量的真气,以弥补经脉之损。   至于混元境界,除了收摄元气之外,祁震觉得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自身内劲法力的融合。武道修为与仙道修为看似互不兼容,但实际上也是人身力量的各种体现,当有混元境界之后,便难分彼此。   如今祁震催动的内劲,一样有恢宏法力伴随,而法力本身也是有像内劲的难以捉摸,最重要的是,祁震从混元境界本身,悟出了“混一”此式。   至于在往上的境界,祁震虽然不知道,可还是能够揣测一二,真元境界是人身真气与元气的凝聚如一,是具备**生命本质的最高体现,也是炼神境修炼最重要的基础,到此境界,可以寻根溯源,统摄各种法术,可以模拟出各种自己不曾修习的法术,也是仙道之中被认为传法的根本。   当然,天下仙道宗门数量众多,所传法诀典籍也不如一,有些境界叫法也不一样,比如苍云剑宗,便是将真元境界叫做剑元境界,这是与各自修炼印证的角度有关。   祁震距离真元境界只有一步之遥,但是眼下的确不是闭关精进的好时机,所以祁震一直没有突破到这种境界。至于更上一层次的金丹境界,则玄妙不已,尤为突出的一点,就是**的损伤不可能带来境界的跌落或是失却。   修士在修炼之中面临的重重劫数,有内生的、也有外来的,一旦肉身炉鼎受到创伤过于严重,气血流失过多,修为境界有可能难以为继,从而跌落受损。只有达到金丹境界,无论受到多重的伤,只要不死,修为境界就与修士自身性命长存。   金者,不朽之物也;丹者,圆通无碍也。   金丹境界的意味,就是仙道长生问道中最为重要的一环——不朽无碍。   而刚才祁雨所散发出的法力,多少就有一些不朽的气质,仿佛多么强大的力量也无法动摇祁雨的修为,这么说来,祁雨眼下极有可能达到了金丹境界的修为。   祁震也是在这个瞬间才明白,为什么其他宗门都是以真元境界为传法收徒的界限,而玄天宗却是以金丹境界为准,这多少也包含了宗门传承的不断、不绝、不坠于其中,代表着前人艰辛开创的基业需要兢兢业业地传承。   祁雨达到了金丹境界,祁震这个做兄长的自然高兴,然而也有一丝担忧与不安。作为玄天宗的弟子,祁震必须要与青岚宗争夺丽雪芳渊之中的先天至宝,那么与祁雨的对立则是必然要面临的事情。   “退后!德充符道友,你率众前来,是为何意?”祁震降下身形,按下内心的纠葛,对着德充符喝道。   “祁震道友,你误会了,这些散修也不是我带来的,刚才青岚宗驻地内中有如此强大的法力波动。甚至与丽雪芳渊引起了共鸣,众多修士也是翘首已久,若青岚宗的仙子们有打开封禁的能力,不如让众人见识一番……”德充符脸上也是苦笑,他在此地约束众多散修,为的就是日后开宗立派有足够的威望与人脉,但同时被众人声势所裹挟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眼下这般情况便是如此。   而另外一方面,德充符也是没有料到。自己放出去的消息,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散修响应,不少修为低浅的修士,竟然是徒步跨越了中州南部的数千里山川阻隔来到此地,据说还有不少人在半路上便被妖兽劫杀,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自信还是狂妄。   祁震眉头微皱,说道:“无论青岚宗的门人能否打开丽雪芳渊的封禁,你们此时此刻也不应该在人家的驻地之外烦扰,如果是这么盼着进入丽雪芳渊。为什么不凭自己的法力修为呢?”   德充符有些郁闷,只好解释道:“祁震道友你应该知道,这大半个月以来,想凭借自身法力强闯丽雪芳渊的人不少,什么样的手段都试过了,可偏偏就是不得其门而入,光是被风刃雪针所取走性命的修士。超过双手之数了。”   “既是如此,你们便更不应该继续留在此地烦扰青岚宗的众位修士,你们自己没法进入丽雪芳渊,却想着别人给你们开门,好进去搜刮一空吗?人世间的贪婪莫过于此!”祁震对着这帮散修,语气也带着几分恶意。   德充符也知道祁震不是刻意针对哪个人。散修的名声本就不太好,疏松的传承、简陋近于虚无的戒律、乖张离奇的行事手段,唯一超出仙道宗门的,基本就只剩下那难以填满的欲壑。   被祁震这么一说,不少散修彼此相望,似乎下意识都不想承认自己就是那样的人,只好灰溜溜地离开青岚宗的驻地之外。毕竟比起青岚宗那些仙子们,玄天宗可是一个更加不好惹的对象,更何况祁震言行一向霸道,不用出手就能喝退许多人。   而当青岚宗驻地之外的散修渐渐离开之后,祁震的耳边就响起了一个冷淡的声音,正是青岚五姝之一的华光郁:“多谢了,今夜子时,祁雨便会打开丽雪芳渊封禁。”   祁震听见这个声音,脸色微微一变,回身过去,青岚宗驻地之中无一人在帐篷之外驻守,而华光郁如此对祁震传音,分明就是一种异常低调的告知。   得到这个消息的祁震,先是朝着青岚宗的驻地躬身行礼,其余众人不知祁震此举何意,便主动询问起来。   祁震并没有详细回答,而是摆手示意,看着众多散修的离去,然后对德充符说道:“德充符道友,在你看来,丽雪芳渊的封禁还有多久才能打开?”   德充符说道:“再晚不过三日之内。”   祁震内心惊异,看来炼神境的修为果然有奇妙之处,但脸上平常自如,反问道:“道友这么说会不会显得时间太紧?”   德充符摇头道:“不紧不紧,我已算出,这几天的夜里,天晴而无风云,气息干燥,丽雪芳渊之上的冰云最为稀薄,封禁之外的风刃雪针也会有所减弱,若是要破开封禁进入其中,这几天是最好的机会了。”   祁震暗暗揣测,却也不敢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告别了德充符之后,祁震便回到玄天宗的驻地,并且通知众人,随时做好突破丽雪芳渊的准备,在众人眼前所等待的,至少是一场异常剧烈的争斗。   而在玄天宗的驻地之外,祁震也将今夜子时的消息告诉了云笙长老,云笙长老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也就是叫祁震回去好好养精蓄锐,然后便离开了花海,飞天而走,不知去到了什么地方,祁震向着天际眺望,夕阳渐渐下坠,夜色缓缓遍布。 第306章 障碍   子夜时分到来,由于白天的事情,不少身处花海的修士没有调养休息,而是彻夜留意着青岚宗的方向,果不其然,在月上中天的时候,几十名青岚宗门人一同飞离其驻地,朝着丽雪芳渊而去。   众多散修见状如此,纷纷彼此告知,准备好各色法器与应用之物,紧跟着青岚宗门人的后方,朝着丽雪芳渊疾驰而去。   由于散修数量众多,而且修为深浅不一,有的借法器御风飞行,有的则是在地面上催动各种神行之法,一下子就好像蚁巢炸开一般,冲出花海驻地,涌向丽雪芳渊。   “青岚宗的人已经出发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陈致礼远眺丽雪芳渊,向祁震问道。   陈致礼在丽雪芳渊之外的这大半个月,修为有所精进,在众人的护法之下突破到了炼气境五阶,除了祁震这样异数,外门弟子自行修炼到炼气境五阶,在玄天宗也算得上是仅此一例了。   祁震随意整理一下衣衫,语气轻松地说道:“不急,封禁之前还有两道阻碍,我们先看看青岚宗是如何破法而入。何况眼下前往丽雪芳渊的散修数量众多,法力激荡之间容易照成误伤,没必要跟他们争这一时的先后。”   云笙长老此时已经不在花海之中,或许是按照她所说地阻拦住同为炼神境的修士,刚才青岚宗飞出的数十名弟子,祁震似乎也没有察觉到炼神境修士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么玄天宗当下的行动则是由祁震说了算,祁震没有下令立刻前往丽雪芳渊,其余十二人也就没有动身。   其实除了他们,另外赶来的夏机虹也愿意帮助祁震等人进入丽雪芳渊争夺先天至宝,而且论修为,夏机虹也有炼气境八阶,天下间能够阻拦她的人并不多。   然而祁震前后揣摩了一番,还是没有让夏机虹加入阵势之中,地支时轮阵虽然总共就十二个阵形枢纽。然而最少可以三人成阵,超过十二人,也可以处于阵势核心作为候补之人。   不过祁震了解,眼下这个情况若没有一番强烈的斗争,是不可能结束的,以攻势强悍而论,夏机虹较之祁震还要差上几分。况且众人夺得先天至宝离开此地,也需要有人在外接应。一旦轻易投入所有力量,损失则难以估算。   有了祁震的解释,夏机虹也应承了下来,作为众人的接应,留在花海之中,同时密切留意着花海之中的情况。   与料想中相差不远,以德充符为首的那几十名散修,并没有太过急切的前往丽雪芳渊,但也不至于留在驻地中按兵不动。而是慢条斯理地观察着众多散修的举动。   至于其他星罗棋布的营地帐篷之中,也有一些修士没有动身,也不知道作何想法。   玄天宗的驻地位于较高的地势,可以俯瞰花海之中的营地,祁震低头的同时,刚好看见苍云剑宗驻地的方向,何茗抬头看见自己。   两人视线相接。虽然没有言语,但却彼此心知,何茗轻轻地一点头,然后带着几名苍云剑宗的弟子御剑飞驰,速度比绝大多数散修还要快,后发而先至。   看见何茗的御剑手法。祁震感觉她的修为应有炼气境六阶。这么看来,似乎是祁震这段时间的修炼后来赶上,可是想想祁震进步的速度,快得着实诡异,就不好与其他人对比了,身怀《九天御剑势》传承的何茗,能在短短半年间突破两重境界。在仙道之中已经是很不得了了。   “好了,我们也出发吧。夏师姐,此地就劳烦你了。”祁震对夏机虹嘱托一句,然后与众人结成阵势,飞天而去,虽然不及苍云剑宗的速度迅捷、也没有青岚宗的飘逸华美,但正宗无比的法力与恢弘气度,却是天下哪个宗门也无法比拟的。   花海本就是在丽雪芳渊之外,飞天来到丽雪芳渊的谷口之外,也不过是数十息的时间,然而这短短的路程,却让众人感受到极为剧烈的气候变化。   祁震在半空中微微吐气,一阵带着自身体温的热气如白雾飘散而出,然而在肉眼注视下竟化作一颗颗细小冰珠掉落。   “小心,以内息之法运转气血。”祁震提醒众人。   内息之法其实是炼气境入门之后就可以修习的一门养炼之法,本意也是为了更好地提化真气、壮实修士内在,同时也是闭关、潜匿、险境护身的吐纳之法,不需要有真正的呼吸,但却可以在感应天地灵气中维持自身气息不断。   丽雪芳渊的气温要比想象中更为严寒,若是随意呼吸,阴寒之气很可能侵入肺腑之中,导致难以痊愈的伤病,祁震等人修为虽高,不惧这等寒冷,可是眼下行事恶劣,自然还是要小心为上。   祁震等人在众多散修头上飞过,看见已经有不少散修和弱小门派的弟子步履维艰,在冰雪厚积的地面上艰难地呼吸着,脸色发白发青,嘴唇也渐渐变紫。   对于这些人,祁震没有什么可说的,先天至宝的诞生本就是在灵气激荡异常剧烈的场所,这样的地方并不适合一般生灵的出没,修为略低,也一样无法承受这么恶劣的环境。   既然这些人不顾凶险,依旧执着前行,那么就要为自己的举动付出相应的代价,无论是事后能够在丽雪芳渊中夺得珍宝、还是倒毙在风雪交加的谷口,都无人可怨。   祁震等人再前行百丈,便觉得风势愈加猛烈,一道道无形的利刃似乎伴随着风声扑向带着温热的众修士而来。同时从天上冰云之中降下的细碎雪花,也好似化作一根根锐利针头,向下如雨倾泻。   风刃雪针齐至,这便是第一层阻碍,虽然来势凶猛密集,可是对于这十三名玄天宗弟子而言,合力阻挡还是不成问题的。   祁震等人在丽雪芳渊之外的大半个月,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干等,而是一直在熟练地支时轮阵的各种变化,同时也对丽雪芳渊的几层阻拦有着相当充分的考虑。   面对如此风雪,阵中仅有的两名女子同时出手。韩绫手中的辟水双剑本就是天元论会后获得的犀利法器,配合自身所学,顿时一阵柔水化成帐幕,雪针遇上水幕,竟是化作平凡水滴,不住地向下滚落。   而夙离离则是祭起自己本来的法器七彩云绸,一道迷离光霞将整个阵势囊括于内。无尽风刃直直劈在迷离光霞之上,竟是消弭于无形。   这其实是祁震早就拟定好的对策。韩绫与夙离离两人的法器,其炼制的过程和所需的材料都相当奇妙,带着本来天材地宝特有的属性,只要借助地支时轮阵运转不休的法力,她们两人可以催动法器最为强大的效果。   一般修士突破风刃雪针,要么是凭着强横法力直闯、要么则是有别的手段化解无尽攻势,祁震就是以后一条的方法来让众人轻松度过这第一道障碍。   祁震等人出发虽晚,但却是在很多散修之前就突破了风刃雪针,虽然不知道此前青岚宗和苍云剑宗以及少数他派修士是怎么做到的。但祁震等人很有可能是最轻松的。   而第一道障碍也阻隔了绝大多数的散修之士,祁震甚至亲眼看到一些飞行之中的散修,活生生被无数道风刃割碎成肉块,然后再坠落的过程中变成一坨坨冰冻的血肉,摔落到地面而粉碎。   至于那些连飞行之能都没有的修士,则大多化作了一座座谷口冰雕,强大的寒流不是他们的修为可以抵抗的。风刃雪针甚至尚未降临,他们身上的温度就已经消散殆尽。   “缓缓下降,但是先别落地。”祁震没有继续回头去看,正常来说谷口最末端已经有超过五百名修士丧生,如果稍有些自保的头脑,就知道不应该硬闯丽雪芳渊。   按照祁震的指挥。十三人的阵势慢慢降下,离地面不过一丈高度,而此处寒风更加猛烈,众人也只好施法将前方扑来的狂风卸开。   前面的第二道障碍,按照云笙长老所提及,就是压制修士法力。与天元论会的异境试炼有些不同,当初异境之中。是被流光真人的神通所控制,炼气境八阶一下的法力都无法施展,八阶以上却能运转自如。   而此地对修士法力的压制,却是全面性的,即便是炼神境修炼到深处的高人,也会受到异象的压制,无法将自身法力完全施展。   既然如此,就要先考虑好对策,尤其是修士御风飞行,过程中是需要不断催动法力的,如果法力受到压制,那么修士很有可能一个脑袋冲下、直接摔成肉泥,这恐怕是死得最难堪的方式了。   祁震要众人降下身形的同时,也让众人将法力朝着祁震缓缓转移,祁震要做的,就是与当初在前往天南之地路上所悟出的“混一”。   果不其然,众人御风飞行不过数十丈之后,本来卷起身形飞行的风力顿时一弱,十三人差点摔落到地上,好在祁震早有安排,即便在这个高度坠落,也不至于发生什么以外。   不过阵势中的众人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因为此时此刻并不是众人各自施展御风飞行的法术了,而是单纯将各自的法力转度到祁震身上,然后伴随着“混一”的施展,祁震将众人的法力化作同一股力量,以御风飞行之法,将整个地支时轮阵卷起,向前疾驰。   地支时轮阵是众人一体对敌的阵势,讲究攻守有度、整体如一,但是各人的法力还是用在各人的法术上,只不过在阵势的影响中,所有人消耗的比例都是相等的,这对于修为稍微浅薄、法力还不是特别强大的成员来说,是非常安全的。   而祁震在这个基础上更进一步,将所有众人的法力聚合为一,然后再以地支时轮阵为一个整体,御风推动起来,虽然不比刚才速度更快,可是也将很多散修抛在后方了。 第307章 围攻   御风飞行这门法术,应该是天下仙道修士最为熟悉、也是使用得最为频繁的法术了。   与炼神境修士借助虚空定力而悬停半空、自由飞翔不同,炼气境修士还不能真正做到自如飞行,只能依靠法力,引动周围空气流动,然后渐渐离地飞行。   风本属无形之物,若无御物境界的法力神识,修士是很难将无常态无定型的事物彻底把握,而当突破到御物境界之后,法力神识也需要相当的磨练,才能够将人身包覆卷动。   仙道修士立身修炼,最重要的就是保护自身,御风飞行的过程中,无形流风覆盖周身,其实也算是一种护身之法,而以此基础研究出各种流风气息法术的例子,更是层出不穷。   至于祁震学习御风飞行之法,几乎就是反掌般轻易。因为真气的运转程度决定了各人法力的深浅,武斗真气天性霸道凌厉,在祁震体内武脉中时刻如怒涛惊流运转,所以祁震当初一突破到御物境界,所拥有的法力就要比同等次的修士强上许多。   不过眼下法力受到外界异常压制的情况,也让祁震倍感压力,若无众人法力传度,祁震根本无法催动如此强大的御风法术,而要是让众人各自施展飞行之法,恐怕就有不少人先落到地面上了。   而且祁震也发现了一件事,这第二道障碍的特殊之处,并不是修为越高,法力所受压制则越轻,而是完全相反。   当祁震承受众人法力的时候,像莲花盛、王敬德这几位炼气境七阶的修士,竟然只跟陈致礼、安渡生这两位外门弟子的法力差不多,而祁震自己的法力,也好像有大半无法发挥。   其实这么一处障碍,最好的通过方式应该就是步行、不要消耗过多的法力在飞行,特别是以何茗为首的苍云剑宗弟子,祁震等人超过他们的时候便发现。这几名剑宗弟子没有驾驭剑光继续飞行了,而是落在地面上,驾御飞剑抵御面前寒风,然后疾速奔跑。   何茗抬头看见了祁震,祁震回过身去微微点头示意,然后继续向前飞行。   “苍云剑宗的人不是不在意里面的先天至宝吗?为什么也这么奋力前进?”炼几何问道。   回答的人却是同样有着剑道修为的闵楠:“剑道修炼讲究有进无退,他们不一定是为了先天至宝而来。可丽雪芳渊的重重阻碍,却是磨练修为、增长见闻的最佳时机。而且抱着这样想法的。恐怕不止他们一派。”   众人向地面上望去,除了苍云剑宗,也有不少修士落地顶风而行,一者是因为被压制的法力不足以御风飞行,二来也是借此几乎好好感受天地异象。   进入丽雪芳渊的谷口很是悠长深邃,如今回头观看,花海一方已经不见天日,而前方也是漆黑一片,只有头上的冰云投射下幽蓝冷光。众人方才能够看清前进道路。   “到底是怎样的天地变动才能够有这样的离奇之地啊?我看这层冰云也不是寻常之物,若是能以大神通收集采炼,未尝不能成为一件厉害法器。”微积尘抬头观视说道。   祁震面朝前方漆黑说道:“进入丽雪芳渊深处便知晓了,那件先天至宝说不定才是这一切变化的根本所在。”   众人点点头,然后看见远方一阵黑白玄光闪烁,引起的法力波动异常强烈,竟然在如此环境下还能引动这般法力。让众多修士为之一惊。   祁震定睛观瞧,竟然就是青岚宗一行人,总共二十八人,结成不知名的阵势,居中一人青衣长裙、身若仙姿,从袖管中露出的一双玉手。虽然空无执物,但宏**力凝聚宛如倾山倒海,轻轻摆动,一黑一白两道玄光闪烁一瞬,竟是将前方的虚无震得涟漪不断。   祁震等人再向前飞行数十丈,与青岚宗一行人距离不过十丈,立刻必有三位青岚宗弟子各自取出法器阻拦。齐声喝道:   “请道友止步!”   祁震微微皱眉,青岚宗等人结成的阵势,与地支时轮阵有细微相似之处,不过在飞行一途上,似乎有更加玄妙的地方,这二十八人毫不费劲地就能御风悬停在半空之中。而反观玄天宗一方,若非祁震之前悟出混一之式,此刻还不能这般自如定住众人身形。   “破开封禁还需要多少时间?”祁震问道。   青岚宗弟子说道:“这可说不定,但还请道友不要多加阻扰。”   祁震和玄天宗的弟子自然不会去干扰青岚宗破除封禁,看着那个青衣长裙的背影,祁震很希望现在就上前与之倾诉。   破禁之人自然就是祁雨,而她如今所催动的秘法,正是青岚宗最根本的传承《双生心轮》。   与玄天宗的《玄心鉴》类似,《双生心轮》就是青岚宗众多法术功法的传承来源,而且其地位也相当类似。青岚宗内并没有几个人直接修习《双生心轮》,即便如今青岚宗掌门、青岚五姝之首的琼紫衣亦是如此。   别人或许不知,但是祁震还是通过流光真人有所了解,《双生心轮》其实就是当初玄天宗的一位祖师所创,印证根由其实与御灵术也有几分关联,从而传授给了当初青岚宗的孪生祖师——青郁、岚郁。   理论上来说,《双生心轮》最好是由孪生双子共同合修,所以青岚宗的历史上不乏招收孪生姐妹的例子,只不过至今能够将《双生心轮》修至大成之人寥寥无几。   而祁雨能够被传授《双生心轮》,原因则更加玄奇,在青岚宗看来,祁雨是当年那两位祖师殒落之后转世之身,两个人的神魂如何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祁震完全想不明白,因为转生之法,起码也要有炼虚境的修为,祁震现在连炼神境都没达到!   只不过这一契机,还是让祁雨将《双生心轮》的修炼,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巅峰,甚至要比当年两位祖师更加顺利。   按年岁来讲,祁雨如今应该也就是十七岁。离家前往青岚宗不过十一二年,就有了炼气境九阶的修为,这若是广而告之、四处宣扬,也是足可以震惊天下的速度。   然而青岚宗似乎刻意对祁雨的进步有所隐瞒,这也是仙道之中比较典型的藏拙手段,并不是每一个有所突破的修士,都像祁震这样。短短时日内就被传扬天下,这内中恐怕还要有玄天宗的经营宣传。   可是反过来思考。祁雨是青岚宗两位祖师的转生,虽然个中玄妙祁震无法猜测,但天资远超寻常修士那是必然之事,说不定还带着前世修炼的几分记忆,就如同祁震脑海中霸仙老人的记忆那样。   联想自此,祁震有些纳闷,霸仙老人的修为,应该早有炼虚境的成就,要转生避劫应该不成问题。为何最后落得一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霸仙老人修为到底有多高,祁震也无法理解太多,有一些回忆甚至是祁震无法接触的,只能搁置在脑海深处,只不过对比起自己,祁震就有些明白,面对天魔。霸仙老人是不可能萌生退意的,转生避劫的念头更是不会动,否则这一切修炼的基础就会自我毁灭。   看着祁雨不断施法冲击无形的封禁,祁震内心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生出了一股暖意,游走周身,祁震微微一感应。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破到了真元境界,而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身气血游走全身,穴窍也自行闭合起来。   “不好!诸位先下地为我护法!”祁震趁着法力还能为继一瞬,立刻将整个阵势降落到地面,然后就在封冻的地面上闭目盘坐。   祁震在这个关头突破境界,众人有喜有忧。喜是因为祁震又突破一重境界。为玄天宗争夺先天至宝多了几分优势,而且此处的玄天宗弟子,祁震也是第一个突破真元境界,众人可以借此参悟,为日后的突破先做一番认识。   至于忧患,那便是当下的凶险环境,除了最先抵达封禁之外的青岚宗,玄天宗等人则是后发先至,超过了众多修士来到封禁之前等待,可是陆续赶到的各个宗门和一些颇具实力的散修,则对先来者形成了巨大的威胁。   青岚宗祁雨的破禁,似乎在无形中被众多修士认可,没有人会主动袭击青岚宗门人,因为进入丽雪芳渊深处还要依靠她们破除封禁。然而其他修士,则很容易彼此敌视,在封禁之前先大打出手。   而祁震打坐的举动似乎也被一些散修所察觉到,他们其中一些人本就对玄天宗无甚好感,而且也觉得祁震此人名过其实,见状如此,竟是连发数道攻击,从各个阴险角度向祁震攻去。   封禁之外,法力仍然受到压制,可是修士的手段并不单一,甚至有人将世俗弓弩都一同带进来,其中就有好几根强劲箭矢射向祁震。   为祁震护法的玄天宗众人怎能让这等攻袭得手,十二人当即运起各自法力,顿时华光四迸、裂帛断石之声频频传来。   有第一个攻击的,自然就有随后模仿之人,然后从众者甚多,不少散修之士若是单枪匹马,自然不敢跟玄天宗做对,可是如今人数众多,未来玄天宗真的要报仇,恐怕也难以责众。   就是在这种心态之下,朝着玄天宗方向攻击的人越来越多,竟是一下子便将玄天宗众人立足的方圆十余丈,轰得地面焦黑皲裂。   然而在这个时候,一道金黄而肃杀的剑光,迅捷无伦得穿梭于众多修士之间,随后便是一股股温热血液喷洒在大地之上,一颗颗人头带着不甘、愕然、惊恐的神情,坠落于地,一个瞬间,十几条散修的性命就这样消逝。   一些察觉事态变化的散修厉声喝问,却得到了一个伴随着锐利剑意而来的答案——   “苍云剑宗,何茗!不容尔等放肆!” 第308章 混战   何茗周身金色剑意锐芒游走不休,至锋至利的破坏力,即便是在压制住自身泰半法力的情况下,仅需剑光划过一瞬,众多散修便立刻身首异处。   能够发挥出如此厉害的剑道修为,除了何茗本人的修为精湛之外,也与她手中宝剑关系密切,当年天元论会夺魁后获得的麦芒细剑,在何茗拜入苍云剑宗不久之后便祭炼成专属其个人的法器,锐利更超当年。   如此众多散修袭击祁震等人,何茗内心也泛起了一丝不满,而这位女剑修的脾气祁震可是见识过的,一丝一毫的尘世污垢,够可以引起强烈的摧毁之意,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剑修心性的极致。   何茗连斩数十名散修之后,一些见状不利的修士抽身后退,试图聚集成群,其中一些人主动喝声问道:   “苍云剑宗的人!你们是要凭借宗门威权来欺压我们这些无根散修吗?未免太霸道了!”   何茗冷颜以对,她本就不是擅长口舌争锋之人,甚至少言寡语到极处,反手一握麦芒细剑,有如执住空气中一缕金丝,然后化作一道熊熊剑气,直冲霄汉,竟是不顾一切,势要斩杀那些开口之人。   那几个原本修为也不弱、奋斗了数十年才有这般境界地位的散修,原本以为刚才一席话能够引起仙道七宗门人的一些耻辱感,好为自己挣得几分空余,没想到何茗根本不假思索,发动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而且迎面扑杀来的,并非是剑意,而是剑气!   金色肃杀的剑气,只在寒风中闪烁一瞬,好几名散修各自祭起法器相抗,却见剑气纵横无边无际,漫天金光,匹练如洗,那几人在半空中来不及躲闪数尺距离。便被剑气削得七零八落。   剑气不是法力,而是剑道修士以自身真气与飞剑温养凝炼之物,若是修炼到极处,也会与剑修法力相合,但那也要是混元境界的事情,而何茗如今却刚好处于先天境界,剑气纵横不受外界压制法力的影响。   与一般修士类似。剑修的剑气也是需要时刻在体内经脉穴窍温养,而不会无事则轻易释放。只不过眼下这般情形,以法力御剑和各种剑意法力都受到相当压制,剑气则是最为凶猛的武器。   在远处的玄天宗众人方向,同为剑修的闵楠看见这般情形,内心也是震惊非常。闵楠出身的连天洞府,在玄天宗内也是传承悠久的剑修一脉,但是讲起真正剑修上乘传承,仍然非苍云剑宗莫属。   这凶悍剑气,杀人如割草芥地轻易。转眼便是众多性命的凋零,也唯有剑修、尤其是苍云剑宗的剑修可以做到,如果是换做自己,恐怕还不能将本命剑气驾驭得这么凌厉无匹,除非自身飞剑与五金葫芦相合修炼,可那又似乎离纯粹的剑道修为有所偏差了。   除了何茗,另外几名苍云剑宗的门人也联手应敌。这样一来,丽雪芳渊最终封禁之外,一场大战彻底打响。   这场战斗的双方,一方面主要是仙道七宗的弟子,除了破除封禁的青岚宗、为祁震护法的玄天宗,苍云剑宗、紫宸楼、琉璃川、麻衣道以及神农谷都各自派出了少量门人弟子前来。   至于与之对立的。便几乎是除仙道七宗之外,在花海之中的所有修士,不管是有组织或者无组织的散修,也不管是天南海北的哪个小门小派,总之能够跨越第一重风刃雪针阻碍的,似乎都在群体的意识之中,朝着仙道七宗的弟子发动了攻击。总人数足有近千人。   仙道七宗能够下山游历的门人弟子固然都是精英才俊,可是人数也不会太过庞大,像玄天宗这样十三人的队伍,几乎都是门中一时之选;青岚宗则更是明显,派遣而出的二十八名弟子,乃是从青岚五姝每个人座下挑选而出的精英。   激战中途,一道碧光冲出战圈,飞到青岚宗众人面前,青岚宗弟子派人拦截,碧光退散,露出的是谭承乾的身影。   “你们只留下三五人为破禁者护法便是,其他人都去联手迎敌!”谭承乾低喝道。   其中一位青岚宗弟子面露难色说道:“长老要求我们布阵破禁……这斗法的事……”   “天下修士贪妄之心何其庞然,你们真的以为破禁之后他们会放过你们吗?此地就属青岚宗人数最多,还不赶紧组织人手对敌!”谭承乾一挥四气节,几道碧光朝着身后射去,接连挡下几道光华偷袭,可见众人对话间还有不间断的攻击。   几位青岚宗弟子彼此相看,也只好点头答应,然后拉出一组二十四人的阵势,催动各种秘法,阻拦攻势。   谭承乾随即再飞到玄天宗众人的方向,此处是方才受到攻击最为频繁密集之处,封冻的地面此时也已经变得温热松软,可见被何等强烈的攻击蹂躏过,而玄天宗众人为祁震护法,一时也显得有几分惊弓之鸟,看见谭承乾的到来,各自举起法器便要应敌。   “你们都去前方抵御进攻,祁震突破境界就由我来护法!”谭承乾朝着玄天宗众人说道。   陈致礼上前一步阻拦道:“道友是神农谷的?祁震师弟乃是我等领导之人,我等还需为他继续护法。”   “你们众人且结阵去吧……谭承乾道友是可信之人,有他护法我很安心。”就在玄天宗众人质疑之际,脑海之中却响起了祁震的声音。   “这是神识传音,祁震师弟你……好吧!就依你所说的般!”玄天宗众人点头道。   “地支时轮阵攻守合一,最擅长在敌阵穿梭来回,你们切要小心,天下修士此时毫无保留针对仙道七宗,恐怕是有天魔暗中作祟,下手无需留情,去吧……”众人脑海之中再度响起祁震的声音,最后渐渐陷入沉寂之中。   玄天宗十二人听得祁震吩咐,立刻结阵而行,顿时华光灿烂、风雷水火交织,迸发出比苍云剑宗等人更为强烈的杀伐气息。道道法术扑过,几乎不留生机余地,焦尸残躯纷纷坠地,一度成为封禁之外最为强大的势力。   反观谭承乾,四气节朝地一杵,细长如竹竿柳枝,落地竟而生根。转眼间化作一座枝繁叶茂的古老树木,祁震整个人都在浓荫之下。源源不绝地生机包覆着祁震。   当初祁震告别谭承乾之后,谭承乾将建木碎片与四气节合炼新四气节,外表虽无变化,却使其多了这么一番妙用。   天下间的法器不一定都是用于斗法相争的,比如这支新的四气节,如今的变化妙用,配合谭承乾的修为,足可以使其成为移动的仙家福地,四气节落地扎根之处。便是生机灵气充盈之地。   至于如今的祁震,他自己也有几分没料到,临关破境竟然会在这个时刻,他原本就料到此次行动的艰巨与风险,所以刻意没有多在潜心勤修,不曾想机缘一至,躲都躲不掉。   仙道修炼中劫数重重。又大多因人而异,除了部分天下修士必定面临的主要劫数之外,其余纷繁劫难皆是无名。   而且这一次祁震所要面对的,可不是自己身体之中变化,而是外界的动荡不安,对自己随时可能造成的影响。   好在谭承乾的及时安排和出手。让仙道七宗极可能的聚集出最大的力量,去对抗疯狂进攻的众多散修,让祁震可以安心突破境界、也让祁雨可以专心破除封禁。   突破真元境界,这对于已有混元境界的修士并不困难,仙道历史当中,甚至有不少杰出之士,是在承受住气血溃散之劫、达到混元境界之后。马不停蹄地朝着真元境界而去,连破两重境界,这样的人并不罕见。   只不过祁震修炼大五行真气,最好是要在真气元气交相融合之前做到,而且真气一向海量的祁震,要将元气收摄完整、与真气相合,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祁震在定境之中,多少能够感觉到真元境界那肉身炉鼎水火共济的玄妙所在,原来此番境界的基础,早在炼体境中的炼髓境界就已经定下。   对于寻常人而言,骨中之髓,乃是生命健康维持的指标,骨骼断裂、髓液流失,对人体造成损失是异常巨大的。而对于修士,性命精髓则是真气与元气,真气乃是后天达到的极致,元气则是先天达到的极致,此时此刻两者相融如一,化作最为根本与纯粹的生命本源能量,这便是仙道之髓。   真元境界之后,就更不会有修士拿自身真气为抗衡对手的武器,其实就算想化出真气也并不轻松,因为真元合一,修士体内经脉就不存在什么气息运转,而是修士这个生命存在本身就是真元所结,只要拿着拳头去砸向别人,都算是真气的一种攻击。   若是如此,这对于祁震的武道修为而言又是一种突破,这样一来,原本近身搏杀的武斗技巧,只要出手,就必定暗含着武斗真气的霸道与强大,甚至不用刻意催动武斗真气。至于武斗真气承受攻击、转化拓展武脉的效果,则会变成锻炼祁震整个肉身炉鼎,因为在这个时候,武脉已经与祁震整个身体合一,没有内外之分。   只见古树之下的祁震,浑身一阵钢铁光泽闪过,好似一座坚硬无伦的冷峻雕塑端坐树荫之中,随后钢色消散,光华内敛,谭承乾脸色露出一阵喜色,但随即又变成一阵惊恐。   谭承乾只感觉到一股锋利地足可以劈开天地的无尽意念从祁震身上散发而出,立刻收起古树化为四气节,跳开数丈,朝着所有仙道七宗的门人传音道:   “所有人,立刻退到祁震身后,谨守自身!”   众人得此传音,一时还不明所以,但是随即感觉到祁震身上剧烈变化,立刻飞身后退,众多散修欲继续进攻,便刚好看见仍然盘坐于地的祁震此时孤立一人,顷刻间数百到不同颜色的法术光华聚集到祁震身上! 第309章 光暗   与仙道七宗有着各自正统源流的传承不同,天下仙道、尤其是众多散修这几千年来新老交替变化的法术,可谓是层出不穷,许多奇思妙想也的确是从竞争激烈的散修行列中出现的,完全各异的几百种法术、交叠错杂的法术光华,即便是在这片法力备受压制的空间,还是引动了周遭视线一阵的扭曲。   祁震直直伸出左臂,五指微曲成爪,如虚捏一物,顿时混沌散、空明聚,周身十丈陷入黑暗,连光明都为之吞噬、声音亦随之乌有。   几百道各异的法术攻击,不管彼此之间有何冲突相融,在射入黑暗空间的时候,就完全消失,在其施法者的神识之中不见踪影,有些人甚至是射出了其御使的法器,不管是实是虚,照样落入绵绵黑暗之中。   介乎于有形无形之间的庞然黑暗,在吞噬了所有攻击之后,好似一个诡异突兀存在于众人眼前的蛹状物,不住鼓胀、或而收缩,就好像里面活着一头难以名状的怪物,可是神识根本无法探知其内外,因为神识一扫只见一片虚无。   黑暗的鼓胀只维持了数息时间,这段时间也是全场为之屏息、不敢有丝毫动作的时间,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是什么法术或者现象,似乎这片黑暗的存在就是要比丽雪芳渊还要新奇的事物,但却无一人敢上前试探。   一阵古怪的鸣响自黑暗中传出,这是自黑暗出现之后唯一展露与世界的声音,像虎啸、像狼嚎、像猿啼、像鹤鸣、像龙吟、像狮吼……同时也有钟磬之声、丝竹之声、琴瑟之声、玉石之声……而后继来不断的风间之韵、泉流之韵、云天之韵、霜雪之韵、四季之韵……   千声万籁乍响方圆,无论是仙道七宗还是众多散修,所有人不住捂住双耳、抵抗这无穷无尽的天地之声。   以那块方圆十丈的黑暗空间为中心,地生裂、天有纹,世间诸音响彻,但绝非天籁之声,而是超出了可以想象和理解之外的噪音极限,朝着众人的脑海和神识之中摧残下去。   这似乎是到达了世间“有声”的极限。维持了不知多久,丽雪芳渊的这条谷道也为之地裂山崩。   声音响了一瞬、又好似响了万年,但转念之间,一切声音又归于虚无,而且是连周围环境本来的声音也消失了,众人一度认为自己失聪,因为他们连自己的心跳呼吸声都无法听见。张嘴说话,却只有嘴巴张阖的动作。发不出一丝声音。   “无声”的极致,是另外一种恐怖,如果这个世界失去了声响,那么人们最基础的交际关系就要崩坏大半。   不过幸好,有声与无声的强烈冲击,只维持了很短的几个瞬间,那段黑暗的蛹状物很快消散,就好像本就不曾存在,凭空消失了一般。而立足于原地的祁震,还是那样左臂前伸、五指虚捏。   但眼下五指之间却并非空无一物,一个“太阳”,正握在祁震手里!   祁震眼神冷而无神,身子向前微微一倾,那个指间的小太阳就这样轻易被推出——   黑暗之后,就是绝对的光明!   小太阳想起飞出数十丈。稍有见识的散修,立刻抽身退开,但根本来不及,因为小太阳瞬间变大,顿时撑住了整个谷道。   一个瞬间,彻底的光明笼罩住数百名散修之士。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就连祁震身后远处的仙道七宗修士,都要个个遮蔽双眼,不敢直视这强烈的光明。   如太阳落于谷道,熊熊热力让寒冷风雪为之一止,蒸腾冰雪,竟是变得蒸汽腾腾、闷热焦躁。   这个光明刺眼的小太阳消失地很快。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大坑和两侧被烧成陶瓷一般的山墙,至于那数百名跨越两重阻碍的散修,则一个都没有剩下。   祁震伫立远处,放下左臂,轻轻吐气,天地也好似为之一变,从紧绷之中放松了身子,寒凉气息再度席卷回来,可是早已不如当初寒冷肆虐了。   全然的静肃,仿佛刚才的一次轰然杀伐只是眩目的幻觉,冷热交替中的丽雪芳渊,似乎也变得平和下来,刚才汹涌狂悍的众多散修,如今连一片衣襟都找不着了,全数湮灭在那颗太阳之中。   祁震转过身去,看着五十多名眼神各异的七宗门人,面无表情,径自御风飞起,来到封禁之前,还剩下那几个青岚宗护法的门人也不敢拦阻祁震。   即便刚才那般强烈震荡和各种变异交错,祁雨也没有停下破禁的动作,似乎沉浸在定境之中,但是当祁震真正靠近之后,祁雨却好似有所感觉,双手黑白玄光暂时停下,侧过头来看向祁震。   祁雨天生一张小脸蛋,杏眼柳眉,琼鼻樱唇,每一个部位都是显得小巧玲珑,在五官上,她与祁震似乎没有太过明显的相似,外人见了恐怕也不知道这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祁震自觉在相貌上应该与父亲祁刚有相似之处,至于祁雨,由于记忆中没有太多关于继母的画面,所以祁震下意识觉得她与华光郁长得十分相似。   就在这一个瞬间,祁震想明白了不少东西——华光郁之所以把祁雨收入青岚宗,除了是两位祖师轮转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祁雨的母亲。如果祁震猜测无误,祁雨的母亲与华光郁应该也是孪生姐妹,而且也曾经修习过《双生心轮》。   《双生心轮》是很奇妙的功法,同修两人的心智欲念会彼此共享,一方生出的念头、另一方也会有,祁雨的母亲与祁刚相爱结亲,那么华光郁自然也会有这样的爱念,这也是为什么祁震当初搜寻父亲书信的时候,察觉到华光郁和父亲来往言辞间有几分暧昧。   祁震自己可能没有察觉到,自己看见祁雨面容的当下,过往各种念头和破碎的线索彼此连接,这其实就是天机推演之道的雏形。   “哥哥?”祁雨的声音有些陌生,微带沙哑和稚嫩,看着祁震的眼神似疏远又似亲切。   听见这一声呼唤,方才一口气硬生生灭杀数百散修的冰冷心境瞬间融化,祁震恨不得将祁雨抱在怀中。然后痛哭一场,举世唯一的亲人就在自己面前,仿佛最后的依靠就是眼前娇弱的少女。   但祁震还是忍耐住了,他深深地呼吸了几次,然后认真看着祁雨那温润的双眸,一道玄妙声音从无限远处传来,却又是经过祁震的嘴巴。说给了祁雨听:   “琴既无弦,何必强续;无量稀声。何方天籁。唯心七窍,扰耳五音;双生混一,轮转今生。”   祁震终于明白了,流光真人所说的适合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而且为什么破除丽雪芳渊封禁这种事,除了要祁雨亲手,还要祁震的参与。   祁雨固然是青岚宗两位祖师的转生不错,但她毕竟不是那两位祖师,早在殒落的当下。青岚宗两位祖师便不存人世,轮转而来的一缕双生神魂,最终还是要靠祁雨这个人修炼而慢慢具体。   当具体达到极限,其实也是祁雨本人《双生心轮》修炼大成,而不存在青岚祖师的意识会代替了祁雨她自己。   至于这个具体的过程,祁雨自己很难打破,因为她很幼小的时候便拜入青岚宗门下。耳濡目染皆是那两位祖师所留下来的一切,渐渐的,一种扭曲生成的过去意识,便让祁雨的修炼转入一种歧途,这甚至没能让青岚宗的师长们发现。   想要摆脱这种歧途,就要有一种意念。将祁雨从青岚宗内的角色抽离出来。而除了青岚宗弟子这个身份,祁雨还有一个祁家子女的身份,而能将这个身份利用得最好、最为充分者,非祁震莫属。   琴既无弦,何必强续;无量稀声,何方天籁——这是对青岚宗教导祁雨方式的肯定与否定,《双生心轮》固然适合祁雨。可这也成为祁雨身上的一种枷锁。   唯心七窍,扰耳五音;双生混一,轮转今生——这种枷锁本身是来自于青岚宗、也是来自于那转生而来的神魂记忆,修炼越深、回忆越清晰、纠缠则越深刻,真正的双生心轮,不是两个彼此不同的心念相互沟通无碍,而是人的过去将来,如一心一念,不离不改。   这段话很短,可是祁震念给祁雨的时间却很长,两人在封禁前的半空停留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其他七宗弟子都因为法力的消耗不得不在地上等待与护法,好在此时散修已经被消灭殆尽,剩下那些也因为第一重阻碍而无法进入。   看着祁震祁雨两人,除了惊讶他们两人绵长的法力运转以外,他们兄妹身份也震惊了不少人,就连青岚宗之内也有一些人是第一次才了解到祁雨还有这么一位兄长。   这个消息的传出,让众人对祁震兄妹、甚至他们的来历更加充满兴趣。   一个世俗家族,几代人之中能出一两位拜入仙道宗门的成员就已经很不得了,不少世俗大家族也只是靠着与仙道宗门的密切来往,将家族子弟送到外门道场修炼,至于成就多高,就要看个人造化了。   但是像祁震这样,同为兄妹,各自拜入仙道七宗之一,而且都被授予了各自宗门无上传承,其突破之快、成就之高,都是为人所瞩目和欣羡的。   仙道对世上很多离奇光怪的事情都有着理智的分析,但却也无法摆脱各种神秘猜想,甚至以为祁震祁雨兄妹,会不会是未来仙道的引领者或者是颠覆者,毕竟这样的存在,几千年都不曾见过,已经不能够单纯以仙缘二字解释完整。   而在众人细声讨论的时候,封禁外的祁雨浑身一阵宏大气息传出,顿时顶天立地的气息充斥丽雪芳渊内外,祁雨两手高举,黑白玄光有如聚拢天地黑白,朝着封禁狠狠击落! 第310章 有神   受到黑白玄光的冲击,封禁并没有产生特别巨大的变动,只是谷道之中的寒风渐趋平静,就连外面两重阻碍似乎也消失了一般。   除去被仙道七宗和祁震先后击杀的近千名散修,以及在突破阻碍中死亡的百十余人,剩下还有两千多名修士是被阻隔在丽雪芳渊之外无法进入的。这些人大多修为浅薄,连御物境界都不曾掌握,而且也没有什么趁手的法器,几乎已经算不上是仙道修士了。   但这些人对仙道珍奇瑰丽却是有着无尽的渴求,个个都希望自己是运气加身、天地眷顾,只要眼前有一丝一毫可以攫取的机会和利益,他们就如同饿狼扑食一样,疯狂冲上去争夺撕咬。   两重阻碍消失,这两千多名散修则齐声呼喝,毫无秩序地涌入丽雪芳渊之中。他们并不知道,那些比他们修为更高的散修,被里面的几十名仙道七宗弟子杀得尸首不全,总觉得众人一同行恶可以避免惩罚。   “找死的来了。”先跳出来说话的是玄天宗的明真,作为仙道七宗的门人,他对这类江湖散修可没有什么好感,更何况是不知死活的家伙。   韩绫回过头去,看着无形封禁说道:“可是这个封禁到底打破了没?我怎么没察觉到变化。”   其他七宗门人各自也有所疑惑,祁雨刚才举动,明显让丽雪芳渊外的阻碍消失,可是最后一重封禁似乎并无变化。   而身在一旁的祁震也觉得一丝诧异,看了祁雨一眼,然而发现自己神识之中,竟然无法察觉到祁雨的存在!   “莫非——?!”祁震倒吸一口冷气,内心一个猜测浮现上来。   只见祁雨没有说话,一个转身,随手一挥,从谷口外面疯狂涌进的两千多名散修,竟然连同他们所身处的空间便定住了。   无论是散修的身体动作、踩踏地面扬起的尘土、甚至是呼喝而出的声音。都被凝固在一片空间之中,就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   “这、这是虚空定力!”祁震惊声喝道:“祁雨妹妹你难不成有炼神境修为了?!”   “什么?怎么可能?”   “这么年轻的炼神境修士?”   “青岚宗果然福泽深厚,难怪对丽雪芳渊这么关注,看来不仅仅是为了先天至宝。”   数十名七宗弟子之间,讨论立刻炸开了锅,即便祁震没有说破祁雨刚才那一下,这些见识广博的七宗弟子又有哪个是不曾见识过虚空定力的?   炼神境修士最为突出的一点。无论是以哪家哪派的修炼方式入手,无论关窍进取的途径有何不一。虚空定力都是衡量炼神境修为的根本指标。   炼气境修士也一样修炼心神意志,但是真正有质的突破,还是要真正领悟炼神境到底是要修炼什么“神”?   这个神,不是神灵,更为准确的描述是神识,或者说是万物在世上存在而又有体现的本质。   仙道修炼的很多产物,本身并不是修士无中生有地创造而出,乃是天地间本就存在的事物,只不过需要修炼的过程。将其重新发掘出来。   神识乃是五感集合又超脱于五感之外的感知,普通人其实也不是没有神识,只不过他们的神识,只局限在身体之中,自己四肢百骸生长到哪里,神识便延伸到哪里,并没有超脱肉身之外。   然而更加深入一点来说。除了人,万物苍生都具备神识,或者说“万物有其神”,他们能在世间表现出自我的存在,突显出与同类事物的不同之处,这便是“神”。   仙道所求。乃是人自身存在于世间的不同,实际上这个过程就注定炼神境此修炼层次的存在。   当拥有了炼神境修为,透析明知自我与同类众生不同之处时,此“神”便有超脱身处境界的力量,这个力量本身并非具备怎样的破坏力,而是以我之“神”追逐万物之“神”,我之“神”所触境界。万物之“神”则无法使其自身存在体现完整。   这就是虚空定力的来由,而且从此也有分判出炼神境的手段,只要是能被虚空定力所摄住身形无法动弹的,就不是炼神境修士;反之,虚空定力无法控制住的,就是炼神境修士,因为各人的自我存在体现是无法共融的,这甚至无法伪装,因为炼神境修士肉身炉鼎本质也是一种虚空定力。   祁雨随便一挥手,就以虚空定力制住数千名散修,祁震瞠目结舌,没有料到刚才那一下,并不是让丽雪芳渊的封禁打破,而是祁雨突破境界的机缘。   “哥哥。”祁雨转过头来,轻声叫唤祁震。   “怎么了?”祁震柔声问道。   “我发现了,丽雪芳渊只能以虚空定力进入,而以我眼下的修为,只能护住你一个人进入。”说这话的时候,祁雨伸出手来,面朝祁震微笑。   祁震明白了,丽雪芳渊的封禁果然有神妙之处,即便祁雨当下以炼神境修为,但是也无法将整个封禁撑开。要么她自己进去将先天至宝取出,要么带着祁震一同进入,而且她也只能带一个人进入。   “为什么不叫你的师尊前来?她的修为或许可以多带几名弟子进入。”祁震问道。   祁雨摇摇头,说道:“这片封禁其实就是一件先天至宝,刚才已经被我祭炼,我原以为可以将其取出,借此破开封禁本体。但是没料到,丽雪芳渊内中连成一片整体,封禁本身无法脱离,我只能以祭炼之法,将你我带到里面……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炼器,没想到就被如此至宝认主,换别的人来,恐怕还要慢慢洗去炼器痕迹。”   祁震放眼四周,赞叹道:“没想到你已经将这么一件先天至宝祭炼成自己的宝物了?好吧,我跟你去。”   说罢,祁震将手搭在祁雨的掌心,只见光芒乍闪,两人双双消失在原地,而制住数千人的虚空定力也瞬间消失。   浑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失去了一段静止的时间,这数千名散修照样疯狂向前冲去。七宗弟子刚才看见祁震祁雨两人消失在封禁之前,也知道需要自己这些人将众多散修挡住。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远处花海飞来三道光芒,为首的是云笙长老、华光郁、德充符这三位炼神境修士,竟是联手合击,降下风雷秘法,一口气收割了八百多个狂妄无知的散修。   “退下!统统退下!真的想要在此地葬送自己性命吗?”德充符大声喝道,声音传遍丽雪芳渊内外。剩下还没死的一千多名散修也不住停下脚步。   仙道之中,修为高深者并不一定乐意彰显法力手段。因为那毕竟不能让自己长生问道的过程更加迈进一步。然而世上总是有一些愚狂无知之人,以为修为高深之辈不会对自己轻易下手,而行为举止日益猖狂无端。   如今三位炼神境高人共同出手,一下子杀了八百多人,风雷交加之中,连一丝血光都看不见,身死之人最后连一点衣衫碎片也没能留下。   世人畏死,仙道修士尤为其然,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身修为。无论是身体康健还是意志的坚定,都要比一般人强得多,而且有期的未来中寿命还可以得以延长,这样的人,若无大机缘,是不愿意随意身陷与杀伐之中的。   刚才群起之意志固然感染了众人,但是一阵大杀伐之下。还是不少人明白了自身处境,至少眼下不是继续去争夺先天至宝的时机了,最起码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   “没想到啊,祁雨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破了炼神境。”云笙长老看了看身旁的华光郁。   华光郁依旧是那张冰冷面孔,根本没去看云笙长老,说道:“你真的没想到?”   “你可别问我。祁震的有些安排,可是掌门亲自指引的,连我都不清楚。”云笙长老语气有些无辜的模样。   “也罢,我原本以为祁雨要突破炼神境,必定遭受一番大劫难,否则难以辨明前世今生,没想到还是玄天宗棋高一着。这样一来。反倒是我们欠玄天宗人情了。”华光郁微微叹气道。   云笙长老整理一下发丝,说道:“有祁震在,你们那个祁雨要是遭什么劫数,他绝对会发了疯地赶去救,要我说,你们最好就别让祁雨身陷险境,祁震这孩子我还有用呢。”   华光郁眼珠子瞟了云笙长老一眼,说道:“你最好不要自作聪明,祁震这种人,以真心相对则无碍,用尽心机未必会有好下场。”   云笙长老眼角微微抽搐,正欲说话之际,一阵玄妙的法力波动从身后传来,原来是祁震和祁雨两人从封禁之外再度出现。   云笙长老率先飞过去,祁震看见云笙长老之后,躬身行礼,然后双手虚捧,化出一物,如黑夜明灯,橄榄之形,向外散射着轻微的热量,光华璀璨却不耀眼。   祁震问道:“云笙长老,此物就是在丽雪芳渊的中心,与地脉灵气相连,取出不难,却无法触摸承载,就连乾坤囊也放不下。而且仿佛天生神器,竟然能够融入形神之中。”   云笙长老紧紧盯着这橄榄似的光源,不住点头道:“虽然自古并无此物名相记载,但是其气息波动,应该就是玄天宗所需要的事物无误。这样吧,你就暂时先捧着他,但不要轻易融入形神当中。”   祁震点头答应,而反观祁雨,回身伸手按在无形封禁之上,竟是一阵天地变色的扭曲,只见祁雨五指一抓,手里便握着一个完全透明无色的“碗”。   “这是何物?”祁震问道。   身后传来了华光郁的声音:“这便是整个丽雪芳渊的核心所在,万物尽藏,先天至宝、亦是先天而成神通,祁雨,此物你小心护持,将其一路带回青岚宗。”   “现在就想立刻回青岚宗?会不会太危险了?不如来我们天威谷,暂且修养一番再说吧?”云笙长老语气有些古怪地问道。   华光郁脸朝远方看去,点了点头,众人于是飞身而起,离开丽雪芳渊。 第311章 赤盛   “德充符!此地先天至宝已被取尽,这片幽谷你要怎么折腾就随你了!”云笙长老带着七宗弟子,只给德充符留下这么一句话,数十人卷起天风飞走。   在封禁尚未打破之时,丽雪芳渊深处是一片的漆黑,光芒无法透射进入。而当封禁被祁雨解破之后,众人方才知道,丽雪芳渊的重重阻碍本就是一体成型。就如同想要拿起一个碗很轻松,但如果身处于这个碗的里面,不窥破立身之地,再强的法力也未必能提起。   封禁消失之后,露出丽雪芳渊内中一片十余里方圆的幽静山谷,与外界的寒冷不同,温热潮湿的环境让人感觉置身于温泉之中,自地表涌起的几道泉眼热气喷薄。最重要的是灵气充裕,封禁化作先天至宝到了祁雨手中,温暖如春的灵气朝着谷道不断弥漫而出,就连外面冰结花海也为之解冻。   德充符有炼神境修为,一下子就判断出此地是天成的福地洞天,听见云笙长老的提醒之后,便也立刻转身,进入山谷之中。   然而云笙长老这番话也不是单独说给德充符一个人听见的,而是让周围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句话,一下子便让众多修士明白德充符此番招引天下修士举动的目的为何。   这立刻便引起了不少散修的不满,他们原本以为德充符此次也是为了先天至宝而来,所以暂时向他投靠,由此聚拢起一股势力,目的就是希望德充符在获得先天至宝后,作为跟随者也能获得一些利益。   没想到德充符的本意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先天至宝,甚至是借先天至宝,处理掉一些日后可能长留天南之地的散修之士。   散修之间最难以容忍对方的是什么?往往不是夺得了什么法器丹药、天材地宝,而是选择抛弃了散修的身份,加入某个仙道宗门、或者自行开创宗脉基业。   散修很难有所谓的传承,他们不被正统的仙道宗门所认可,这么长时间下来。散修之士也慢慢生成一种扭曲的观念,觉得宗门传承是一种累赘,自以为作为散修身得自由。   散修并不是一个统合的整体,但是他们也有相对类似的认知和看法,如果有人选择自行开辟宗门基业,往往会被天下修士认为是一种“背叛”,这种扭曲的想法已经很难寻觅其发端。但越是修为境界高绝、越是身份名声为人所知,斥责的声浪就会越强烈。   德充符如今的情形便是如此。而且他作为此番引动天下散修来此的主导人,多少也被人当作是此地主人,没想到公然将两件先天至宝拱手相让于仙道七宗,自己却得到这么一片福地洞天,难免会被人以为是早与七宗商量妥当,而把众多散修当成是一场双方表演所需要葬送的炮灰。   德充符带着几个心腹之人,在谷道末端守好,立刻布下迷踪阵法,他咬了咬牙。心里也知道刚才那番话是云笙长老对自己的算计,也是自己能否立足在此的考验。好在经过刚才那么一番大杀伐,有飞行之能的散修大多已死,寻常的迷踪阵法能够抵挡剩余之人,至于未来陆续前来的修士,那起码还有一段缓和的时机。   祁震回头看见一群散修和德充符之间引起的骚乱,向云笙长老问道:“没料到德充符的举动会引起这么多散修的愤怒。不就是想要一处开创未来基业之地吗?至于这样群起而攻之吗?”   “世间贪婪之甚,你现在多少也有些了解。开宗立派便不再是散修身份,彼此相护、攫取世间利益之举,没了德充符,世上散修失去大助。然而这么便让他立足天南,未免太过轻易。给他几分艰难,也好知道七宗存在。”云笙长老连看都没看德充符,便知道日后发展的情形。   “别多话,来人了!”青岚宗的华光郁注视着远方,提醒说道。   祁震抬头一看,远方天际有几个黑点,朝着自己这个方向飞快冲来。黑点不断扩大,竟是三名身材高大、手握刀斧、面貌狰狞之人。   “天魔吗?”祁震一咬牙,差点就要化出“劈道”。   “不是。”云笙长老轻声否认道:“这三名可是当年魔道六门中,天都武教炼神邪的三名弟子,当年这三名弟子尚且年幼,被其门人带到西野之域,时过境迁,改头换面,若非近日出现,我也认不出来。”   三名手持刀斧之人,其中一人身披红色皮甲、肩背巨斧,凌空上前几步,哈哈大笑,说道:“说是没人认识,你这不就道破了我们的来历,我们三兄弟这也是第一次出现在仙道七宗面前,没想到还是暴露了身份,哈哈!”   红甲大汉一点都没有遗憾或者不满的情绪,反而是大笑不断。   云笙长老神色严肃,仔细剖析道:“你们手持刀斧、身材异常壮硕,也就只有天都武教的传人才能修炼出这般模样。天都武教在仙魔大战一向奋战在第一线,门人死伤惨重,所遗传人稀少,但还是有零星之人早在大战开始前便离开了中州地界。我倒是佩服你们的师尊,早早便预料到魔道的覆灭。只不过到了如今,你们还要阻拦仙道的步伐吗?凭你们三人,也想阻挡我们?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   红甲大汉有些腼腆地笑道:“哎呀,真是没想到,第一次出山就这样漏光了底细。大妹子啊,我们的确也是受人所托,你们虽然人多,可是我们也只要那宝物而已,追着打不就成了?这里离你们宗门老家好歹上万里之遥,跑是跑不掉哒!”   红甲大汉竟然叫云笙长老“大妹子”,也不知道是哪里出身之人,语气举止确实古怪,却又带着几分喜感,丝毫看不出有邪恶或者阴险的气息,这样光明正大的阻拦,反而不像魔道妖人。   祁震微微眯眼,耳朵之中却传来云笙长老的声音:“天都武教当年在魔道六门中乃是武道修为最深刻的一脉,也是魔道阴邪恶行最少的一个宗门,却也是追随当年魔道攻伐最为猛烈的一支。这三个人应该就是叫做赤盛、玄盛、青盛。估计是天都武教最后的三名传人了,要是他们真的不遗余力进攻,我们恐怕要在此地留下不少人的性命。而且比起这点,我对他们三人后面的布局之人更加忌惮,若是这般步步削弱,尚未抵达天威谷,我们恐怕就剩不了几个人了。”   祁震听见这番话。也有些紧张,随后便听见云笙长老开口对着赤盛说道:“你们三人修炼不易。真要尽力阻拦,三人都将身死难存,真的要一味挡住去路吗?”   赤盛摸了摸光亮的脑门,说道:“没办法啊,受人之恩,也只好尽力偿还了,我们三个本来就是丧家之犬,不把生死当一回事,大妹子真的把我们杀干净了。也不会有人来报仇的,放心吧!”   赤盛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不见丝毫悲伤之色,可见他们对魔道的传承早已绝望,即便有着这般修为,内心所信仰的早已崩塌不存。   “赤盛,我敬你们信守承诺。可是我们此举护送先天至宝也是关乎仙道存亡。这样吧,我派出一人,与你一分高下,我方的人赢了,你们三人自行避让,你赢了。先天至宝双手奉上。一次定胜负,省得浪费口舌!”云笙长老十分干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好吧,可是比什么呢?如果是弹琴吹箫,我可比不过这帮小娘子。”赤盛指了指青岚宗的那群女修,憨厚的面容也逗得不少女修掩嘴而笑。   云笙长老却是神情严肃,说道:“仙道岂会欺你所不能,自然是较量武道之高低!”   赤盛瞪大了眼睛。鼻孔也撑大了几分,喷着热气说道:“大妹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较量武道?你是打算派那几个苍云剑宗的弟子,我怕站着给他们戳十几剑也无用,还是说你再想想?”   赤盛显然对自己武道修为异常地自信,这也是由于天都武教的传承的特别之处,甚至反而对云笙长老的决定有些担忧。换做是旁人说这句话,都会觉得是狂妄无知,唯独赤盛这么说出来,却没有人感觉是狂言,看着那几近一丈的巨人之姿、手臂宛如常人腰背之粗,莫说是武道修为,光是挥手这么一拍,都能卷起一阵风浪。   云笙长老却是笑了,回身看向祁震,说道:“你把东西交给我。”   祁震一听,便明白云笙长老的意思了,随即将手中捧着的先天至宝递给云笙长老,然后听她传音给自己道:“天都武教的传承,刀斧难伤,内外坚硬如一,你的刀芒未必能伤他多少,只有摄其心志,方有反击之机。”   这句话一说完,云笙长老便转头朝着赤盛说道:“这是我玄天宗的弟子祁震,我要派的人就是他。”   看见祁震从人群中缓缓飘出,赤盛扛着巨斧,神色有些发怔,回头看了看自己两个兄弟,朝着祁震问道:   “你就是祁震?”   祁震皱眉道:“没想到魔道中人也知道我的名字……不错,我就是祁震,与你较量之人便是我,准备出招吧!”   赤盛没有出手,而是再向云笙长老问道:“大妹子,你要派的人真的是他吗?确定没有错?”   云笙长老沉默了一会儿,内心却是闪过几道念头,似乎在寻觅赤盛话语之中的线索,但随即便恢复了正常,说道:   “没错,就是他!赤盛,你可别太自以为是了,祁震的武道修为绝对不弱,要是不小心葬身他的手下,希望你那两个兄弟别上前报仇!”   赤盛大声笑道:“哈哈哈!大妹子你放心,两位弟弟,要是大哥死了,可千万别上来帮忙啊!” 第312章 较武   祁震来到赤盛面前几丈开外,而后面的七宗弟子则在云笙长老的带领下后退了数十丈,而且各自暗作准备。   七宗弟子大多都是年轻后辈,是仙魔大战之后,近百年来陆续入门的弟子,年长如王敬德,也不过入门七八十年,都未曾见过当年魔道六门的全盛模样。   魔道在仙道七宗的年轻弟子眼中,不过就是被门中师长剿灭得四处躲避的亡命之人,无非是见不得光的过街老鼠,中州区域之内,数十年不曾有过魔道余孽出现的消息,也就只有在中州以外,如天南之地和西野之域,偶尔能听说魔道余孽出没。   而如今天南之地也渐渐被中州仙道所参与进来,无论是七宗这样的大派,还是各路散修,有如秋风扫落叶般,只要是得授一分半毫的魔道传承之人,不管什么出身来历,都被杀得一干二净,根本没有多少魔道中人身处天南之地了。   而面对天都武教最后三位传人,七宗弟子内心也是颇为复杂,一方面是希望杀灭这些魔道份子,好为宗门挣得几分功劳,二来也有惧怕,魔道的恐怖色彩早已被百年之间的渲染,夸张到一种骇人程度。至少没有几名弟子真的有自信敢证明应对赤盛能够安然无恙。   但是祁震不同,在祁震的经历之中,他所面对的敌人要比魔道恐怖而无情更多,赤盛虽然出身魔道,但言行举止并不展露出多少邪恶,连云笙长老也对他们过去的身份地位另有一番解释。   当年仙魔大战,无论是起因还是过程都相当复杂,因为双方内部都有着异常深刻的矛盾和分裂。   仙道对魔道最为激烈的反对便是以阴神教、秽天教为主的邪恶行径,肆意剥离人身命魂生机,以供其门人修炼或者炼制魔道宝物,这不仅受到了天下仙道修士的共同抗争,就连魔道内部也有少许不满之声。   天都武教便是其中之一,与阴神教、秽天教这类不同。天都武教本身修炼方式不算太过淫邪毒辣,至少不是对别人的狠毒。   天都武教之中也有类似锻体炼形的功法,只不过修炼过程异常艰难,而且十名修炼之人中,能有三四人存活便是不错,而这些人,大多都会成为天都武教的中流砥柱。也是魔道与仙道战争之中,冲锋陷阵在第一线的战将角色。   当年的东海剑仙。于天下仙道之前击杀的魔道第一战将,就是天都武教的赫破军,按辈分来说应该算是赤盛三兄弟的师叔。   天都武教总体而言,跟仙道并没有太大的善恶冲突,只不过死忠于魔道步伐,最后还是落得宗门凋零、传承几乎断绝的地步,若非是赤盛三人再出,云笙长老也没有料到天都武教还能留下这样的后人。   话不多言,祁震两手空空。轻轻一抱拳,就好像世俗武者见面一样,赤盛粗眉一挑,扛着巨斧也照样回礼,然后问道:   “小兄弟,你就这样赤手空拳跟我打?不怕受伤?”   “我自有兵器,该出之时便出。你何必计较这么多?”祁震也懒得跟赤盛废话,握拳姿势不动,指间一发力,竟是将双拳周围空气震动起来,一股气劲扑向赤盛。   赤盛下意识便察觉到祁震的攻击,巨斧在肩膀上微微一卸。宽厚的斧身挡住了气劲袭击,然后吊儿郎当地说道:“哎呀,还真是要开打,怎么也不说一声?”   祁震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也知道这个赤盛极有可能是自己平生面对最强的敌人,不仅是在修为境界上,而且是在武学深浅上。也远远超出过去见识过的对手。   气劲刚一触碰到了巨斧,祁震旋身便是一脚直踹,武学精深到了一定程度,很多灵活多变的招式都被简化了。   武功招式的简化,远比繁复的过程难得多。祁震当初学透了《霸仙真解》中的所有武学,直到当下也只能简化一半左右,刚才身不动而气劲自发,实际上是取材自《天河乱崩拳》的招式,若是旁人看见,恐怕一时半会儿还认不出来。   然而一脚直踹,足尖暗藏风雷之声,朝着赤盛握着巨斧的手腕而去,赤盛身形虽然巨大,但动作却在咫尺之内完成——   手一松,巨斧径直下跌,连御物的法力也懒得消耗;反手一刁,竟是在瞬间擒拿住了祁震的脚。   祁震感觉足尖巨力传来,便是难以挣脱,腰马发力,以他如今修为,即便凌空而立也能凭空生出劲力。   赤盛只觉得祁震的脚一阵滑溜,根本抓不牢固,指间微微发颤,竟是精绝无伦的暗劲频发百次,活生生震开了赤盛五指。   荡开对方五指禁锢,祁震顺势一踢,竟是以腿法使出刀法,一阵烈烈刀芒随着祁震单足踢过的范围,扬起锋芒毕露。   赤盛脸面一阵寒冷,脑袋向后一缩,看着祁震的脚从面前数寸经过,张嘴便是一股丹田气劲吐出。祁震觉得足底涌泉如受剑刺,阵阵刺痛感真实无疑,借势向后一退,赤盛丹田气劲击在空处,但却也留下一阵白茫茫的气息,如烟霞滚动。   砰。   一声带着金属闷响的声音传来,原来祁震与赤盛两人第一轮交锋,整个过程也只是赤盛肩上巨斧刚好落到腿部的短短一瞬,赤盛一勾脚接住了巨斧,而祁震也是在这个时候退后凌空站住的。   若没有修出神识而且久经锻炼,刚才两人交手的瞬间,旁人基本是不可能看清楚整个过程的,而且内中之凶险、双方武学与劲力操控之精妙,与一门修炼到足可移山倒海的法术没什么差别了。   经历刚才一轮较量,赤盛抖了抖手掌,脸上笑容凝固在最后一刻,看不出内心想法,而他身后远处的玄盛、青盛,则是神情肃穆,好似碰见什么难以对付的事物一般。   至于祁震,凌空站立没有动作,刚才似乎有几分偷袭意味的举动,也没让他动摇分毫。比武就是这样,甚至对于武者而言,世上本就没有偷袭一说,成者存活、败者死亡,武学较量就是这么简单直接,可谓是不讲任何道理。   然而面对赤盛刚才的反击,祁震也明白了。以自己眼下对武功招式精妙程度的认知,恐怕不是赤盛的对手。   武道重当今而不重古时武学。与仙道崇古风气不同。仙道之所以崇古,是因为修炼让人寿元长久,只要尚且在世,古人便是今人,崇古则是对修为高深之辈的尊敬。   至于武道,则是需要在无穷磨练中,脱颖而出者方能继续传承不断,凡是能够让今人修炼的武学招式,无一不是经过大量实战考验和推陈出新的。这也是为什么仙道与武道在基础上并不十分共容的原因。   仙道修炼的基础虽然是炼体境。可是养炼肉身炉鼎有足够多的入门方式,而且古法透彻人身根本,后来之人甚至不用太多增添,因为当世便可能存在修炼这种入门功法的人,何必退而求其次地选择新创之法呢?   仙道修炼本就不是为了争强斗胜,养炼肉身之法,很多根本不能用来实战。所以不少仙道修士即便法力强大,却也可能是一点拳脚功夫都不会的人。当然,落到实处,传承足够深远的宗门,还是会让门中弟子修炼些许武学招式的,应对的情况。就如同天元论会的异境试炼那般。   而祁震所修炼的武学招式,绝大多数是从《霸仙真解》中所学来的,那都是些三千多年前的武功路数。   虽然说武学招式深到一定极限便无高低之分,可是秘籍记载毕竟不是经过人身亲自经历,祁震在武学上也没有指引之人,而且大多时候也是自己摸索,所以比起有足够多实战经验的赤盛。祁震的攻势多少显得有些华而不实、漏洞百出,若不是凭借足够强大的内劲发力,祁震很有可能一个不慎就被对方抓住破绽、反击成功。   祁震有自己的担忧,而赤盛内心也是有几分震惊,他出身天都武教,虽然年轻时经历跌宕,可是没有磨灭自己的练武之心。   魔道传承与仙道有别,次第精进各个魔道宗门甚至区分甚大,不似仙道公认一条大道那般。赤盛如今修为,或许比较接近仙道中的金丹境界,可修为根底完全是两码事,而且法力深厚程度以及境界关窍也全然不同,只不过在修为境界不坠之上,与仙道金丹暗合玄理。   天都武教最重视锻体炼形,强横者,身如金铁难损,一身修为自成无坚不摧之神器,且修为再深,四肢百骸变幻莫测,拳脚所达,乃是自己一方小天地,外力难摧。   但祁震在这样情况下,还能将赤盛打地手掌发疼,所依仗,完全就是深厚根基带来的无穷劲力。   混元境界之后,无论是法力还是内劲,都会自生融合为修士本源的力量,这一点在递进到真元境界的会更加明显。   所以对于祁震而言,如今不需要另外分出一个念头,才能催动自己体内暗劲,只要心念所致,无论是仙道法力还是武道劲力,都是一回事,唯一的区别就是在外的体现。   其实到了祁震眼下这个境界,武道和仙道又渐渐合流为一了,正如同真元境界本身一般,修士生命的先天与后天本质慢慢相融,而修士自身修炼成的一切体现,也在自我地相融合一当中。   祁震所打出的每一道劲力,本身就暗藏着法力,锋芒汇聚、霸道无方。而祁震催动的每一分法力,同样也像是祁震的内劲,浩浩然无休、荡荡然不止。   “小兄弟果然有几分能耐,要不是我身子骨还算硬朗,今天还真的要输在年轻人的手里。”赤盛重新将巨斧扛在肩上,嘴里语气有些调笑,但随即脸色一正,朝着祁震喝道:   “接下来,小兄弟就要看清楚了!” 第313章 真空   赤盛语气虽然平淡,可是巨斧顷刻抡斩四方,祁震根本看不见巨斧是怎样划过,就只觉得扑面而来的重压,使得自己身形为之一滞。   敏锐如野兽的直觉,祁震双手一抬,凭空合掌,万点金星散射,原来是祁震空手接住瞬来巨斧,肉掌与兵刃交接,竟是有如金铁重重碰撞,激起无数火花。   祁震双掌合十就像两座大山合拢,赤盛竟然一时无法抽出巨斧,沿柄发劲,祁震整个人连同着巨斧被赤盛甩起,祁震只觉得周身风压无穷无尽逼来。   风压强劲,祁震觉得口鼻间有一丝甜腥味,自知不宜硬抗赤盛攻势,双掌一松,顺着对方力量飞纵离开,在半空中虚点数步,稳住身形。   赤盛脸上咧嘴一笑,单手握住巨斧,横身一扫,一道血红气芒迸射而出,云笙长老等人见状,脸色也是一丝紧张。   天都武教最擅长运使刀斧,攻势强绝,难以直面应敌,祁震刚才一番攻势,都是攻其不备,然而现在赤盛反应过来,立马便占据了上风。   赤红气芒划过天际,甚至扯出一道刺耳声响,连带着周围数十丈范围都是气芒杀机,根本躲无可躲。   但是祁震也根本懒得闪避,抬起一腿向下直劈,银白刀芒化作足可连同天地的巨刃,迎着赤红气芒而去,两两交叉碰撞,炸起一阵狂风肆虐不已。   祁震擅长刀法,到了如今这般境界,举手投足都是刀法,刀芒无处不可发、发则倾力而为,竟然与赤盛能可一较高下。   武道高人修炼到他们各自的境界,所发挥出的攻击其实也与最为锐利的法术无甚区别,只不过御使法器、念诵法诀等等过程,早在日积月累的武道修炼中,预备下了足够多的手段和经验。   对于祁震这样的人而言,武功招式和法术似乎很难区分彼此。虽然在使用表现上不一样,但达到的结果依旧是相似的,最起码在杀伐一途上,武功招式的表现更加直接和凌厉。   祁震和赤盛都是根基深厚、气息绵长之人,两道气芒相交,引动气流暴窜方圆几百丈的天空,云笙长老带着七宗弟子一退再退。已经在祁震和赤盛的百丈之外,若非再退可能导致救援不及。众人恐怕还要再继续后退。   其实修士斗法都是需要很大空间的,因为法术和法器可以催动距离的极限,就是修士本人神识所能达到之处,一名御物境界的修士,神识便可达到身外百丈距离,若多加锻炼,神识自然可以查探到更遥远的距离,法术可以触及到的地方自然也更加遥远。   若是真元境界的修士,神识一扫。方圆数十里的山川地貌都可以有大致的了解,要是将神识集中一处,敏锐者可留意百里之外的事物。   也就是说,对于此等修士而言,将自己法术攻击到百里距离之外并不是问题,只要自身法力足可催动就行。   然而修士斗法也有技巧,即便法术可以抵达百里之外。但是要面对的毕竟是眼前之人,与其耗费无用功来展现法力强大,倒不如集中力量,针对自己的对手。   所以当可以攻击到数十里外的法术,在几十丈空间内使出,那将会是达到何种的威力?   祁震与赤盛两人气芒相交所带来的余波。足足过了数十息的时间才慢慢消散,这个过程中,银白与赤红两色的气流混乱交杂,周围空气也为之扭曲,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身形,两人也不敢随意上前去接触气芒余波。   这两道气芒都是各自法力劲力最为极致和相融的体现,也是彼此所学当中。磨练得最为熟练的招式,威力之强,当真可以劈山而开,绝非夸大比喻之言。   然而在气芒余波即将消散之际,祁震也有了动作,单手平举,一股乱流伴随着浩大劲力集中在掌间,无形的力量竟是将周围空气烧灼起来。   远处的云笙长老观战中露出一丝笑意,这一招她非常熟悉,其实就是玄天宗秘传法术——九极玄真。   当初她将这门法术传给了天威谷张家家主张广野,张广野摄其精华与自己掌法融合,后来与祁震切磋时,祁震竟然也有样学样,更是掺进自己刀法与拳掌武功的了解,创制出一门全新招式。   其实这一招与当初九极玄真本来面目差得非常遥远了,不过与玄天宗百脉共传一样,不同修为根底的人,在使用九极玄真的时候,也会有不同的表现。   比如掌门流光真人擅御天雷,九极玄真便是浩荡雷光霹雳;祁震的师父溯光真人所修无为之法,九极玄真则是清静道力,未必有杀伐之功;至于云笙长老自己,九极玄真乃是无形无相的护身之法,玄妙非常,甚至是以此参悟神通。   至于祁震自己,九极玄真甚至都是在模仿别人的基础上所学,那就更有自己的风格了,甚至说不上是一门法术。   然而有一点祁震是把握住了,九极玄真在玄天宗传承的根本,在于其繁复而无尽,可此亦可彼,一式九极玄真,祁震几乎将自己过往一切的武功招式统统容纳其中,浩大的乱流本身就是每一拳、每一掌的结合,要是这一招挨踏实了,几乎就要承受祁震自修炼以来所有武功招式的总和。   单是以招式灵活、气劲宏大,祁震在赤盛面前都占不了上风,那就干脆倾尽所能,将所有招式一口气全部使出来,这也就是祁震才能够想出的方法。   气芒余波散尽之后,祁震便朝着赤盛冲去,赤盛也早有准备,巨斧高举,如劈山而来,一阵扭曲的光芒既快速又缓慢地在空中逸散。   祁震不敢直面这种诡异的攻击,掌中浩大乱流直直拍出,一掌蕴含千万式,一时之间好似天崩,万顷银河坠落,无数道各自不同的劲力,从各个方向袭向赤盛。   并非所有武功招式都是直线行径,除了一些拳罡刀芒直击在那股扭曲光芒之上,更多的招式竟是绕过扭曲光芒,进攻赤盛。   然而赤盛肉身之强悍也是让人震惊。身形不动地硬受无数冲击,顿时周身气劲乱迸。   不过比起赤盛全身上下遭受的袭击,祁震面对的凶险则更大,那道扭曲光芒朝着祁震而来,而且当这道光芒出现之时,祁震就觉得周围空间气息的流动都变慢了,而且无法躲避光芒的推进。   这道扭曲的光芒暗藏凶险。祁震下意识就想避让,但是没想到自己身形根本无法转移。然而看着光芒地不断靠近,祁震一咬牙,左手平推而出,一股混沌之力汇聚,周围气息顿时被抽空。   除了气息,然后便是光芒,在左手的周围,光芒的消失意味着黑暗的出现,一团难以名状的古怪黑暗缓缓壮大。瞬间祁震的整条左臂都处于黑暗之中,无论是从哪一个角度看去,这团不断鼓胀的黑暗都是那么的奇怪。   然而除了与祁震面对面的赤盛,就连远处的云笙长老等人都觉得奇怪,祁震这到底是一门怎样的法术或者招式,吞纳天地光芒气息,实属诡异。但并非阴邪。   外人不知,祁震自己却是明了,早在丽雪芳渊的封禁之外,祁震闭关突破真元境界,在境界凿穿的瞬间,来自数百名散修的攻击也同时来到。祁震当时还在迷茫之中,连法力都无法催动多少,下意识便从《霸仙真解》的神通之中,摄到了一丝机缘,凭空造法。   如过去创制“愤斩”、“霞光”、“混一”这三式一样,祁震眼下也是模仿着霸仙老人当年的一门神通——极天真空掌。   真正的极天真空掌其实是从无到有拓张空间的大神通,当然也是用来消灭坚不可摧的敌人的一门神通。然而祁震自然尚没有这般修为。新创“真空”,则异变成吞纳天地万物气息的古怪招式。   然而“真空”一式不是孤立而存,吞纳世间大千,终究不是化有为无,而是在空无自我的情况下,转化成自己的力量,这个则需要“混一”的基础。   也就说,如果祁震之前没有悟出“混一”,“真空”一式也不可能出现。   真空吞纳,快慢交错的扭曲光芒竟而被吞噬一空,消弭于无形之间,仿佛本就不曾出现,赤盛惊叫道:“这是什么招式?”   “真空!”   祁震一声低喝,左臂黑暗缓缓缩小,然后接着喝道:   “混一!”   黑暗中混沌扭曲,周围狂风乱卷,数里方圆的天地气息朝着祁震左掌之中汇聚,随后便是从细微出发出的一阵光芒,好似在最无助的黑暗中,诞生的一缕指引明灯。   “霞光!”   祁震喝出第三声的同时,光芒充斥整个黑暗,瞬间涨满祁震左掌,指间似乎无法容纳如此庞大光辉,朝着赤盛直接攻去!   三式交汇只在一瞬之间,刚才九极玄真的攻势方才完结,赤盛筋骨一阵疼痛,但是看见眼前璀璨得足可刺眼盲目的光辉,内心震惊不已,举起巨斧便欲格挡,既是要挡住无穷无尽的光芒,也是倾尽全力的防守。   光芒也有力量吗?有!而且这种力量就是来自与人的内心,心念越是纯粹如一,所散发出光芒则越是强烈炙热,可以发动的力量则越是无穷尽。   感觉被一座山压过来的赤盛,双手抵住巨斧,却还是感觉灼烫不已,感觉自己落入了火山岩浆之中,挣脱不得,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莫非真要交代在这里?”   赤盛这个念头一起,一丝悔意弥留在心头,正欲放松抵御的瞬间,就听见祁震的第四声喝道:   “愤斩!”   比霞光还要遥远的意念、比混一还要广博的容量、比真空还要纯粹的力量,无尽斩意袭来,天地四方的光芒顿时散尽。   赤盛再度睁眼,便看见一柄黄褐色的长刀,压在自己的咽喉。 第314章 三问   方才的一连串攻击,绵密而强劲,祁震先是以“真空”,吞噬化消了赤盛劈出的扭曲光芒,再以“混一”转化为自身法力,最后以“霞光”化作攻势,威力之盛,远超赤盛自己所发出的攻击。   到最后,赤盛都几乎无法抵御住这般攻击,然而祁震也无意在此时此地取人性命,毕竟赤盛还有两位兄弟,万一逼急了将他们引入战斗,那么众人脚步就会被再度拖慢,于是祁震使出自己平生最为擅长的“愤斩”一式,破去自己已经发出法术,刀锋压在赤盛咽喉,瞬间宣布了胜利。   “是我输了。”赤盛非常干脆,没有一丝纠缠的意思,轻轻弹指敲在巨斧上,被霞光的熊熊光焰灼烧发烫的斧身很快就冷却下来。   祁震一抖手腕,“劈道”随之化入体内,赤盛见状,神色微微一变,明白自己面对之人绝非易与,而且还身怀神器,确实世所罕见。   “赤盛,按照约定,你就不能阻拦我们了。”云笙长老飞身上前说道。   赤盛有些郁闷地吐气说道:“大妹子啊,你们要是想走就走吧,还有什么事吗?”   按理来说,祁震一旦得胜,云笙长老等人就没有必要停留在此,刚刚离开丽雪芳渊便有这般凶悍对手拦阻,如果多加逗留,不知道还会引来什么样的敌手。   云笙长老倒是不急不缓,对赤盛问道:“天都武教已无势力在中州扎根,你们不远万里前来此地阻拦,而且是作为先锋,我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够使唤动你们?”   “大妹子,这个问题我能够不回答吗?”赤盛有些为难地说道。   “不能说,那就用比划。我的问题,是则点头、不是就摇头,若是不便回答或者连你也不知道的,那就眨巴眨巴眼。行吗?”云笙长老语气平和地发问,似乎没有把赤盛当作是穷凶极恶的魔道中人。   赤盛点了点头,云笙长老便开始发问:   “将你们指引自此的是不是魔道中人?”   赤盛一双大眼睛连眨好几下,云笙长老再问道:   “你们是不是在西野之域遇见对方的?”   赤盛怔住了一下,还是连续眨眼,云笙长老接着再问:   “你们之前见过祁震吗?”   赤盛从云笙长老的肩膀看过去,望着祁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云笙长老微微叹气,说道:“我知道了。我们这就离开,你们也莫要在此地久留,回去西野之域隐姓埋名吧,或者能保此生安然,不要再随意受人指使行事了。”   赤盛扛起巨斧,语重深长地说道:“多谢指点,今日方知,魔道大败不是没有道理。当初我奉命来拦阻诸位,多少也是因为当年宗门覆灭而生愤慨。不过现在多少也释怀了……不烦扰诸位了,赶紧离开吧。”   云笙长老轻轻点头示意,然后带着祁震回到人群之中,将那件熠熠发光的先天至宝重新交到祁震手里,说道:“你继续护持此物,回到阵中恢复吧,刚才与赤盛一战消耗不小。”   祁震点头应是。要不是自己根基足够深厚,眼下恐怕连御风飞行都无法做到,虽然最后一刀定胜负,甚是风光华丽,可赤盛受创不深,要是那一瞬间拿不下对方。接着受伤的可能就是祁震。   而云笙长老似乎也看出此点,将先天至宝交给祁震护持,一股温和气息遍布祁震周身,明明没有非常充裕的灵气流散,但祁震还是觉得体内真元有如涓涓细流,不断恢复。   祁震回到地支时轮阵之中,而云笙长老也带着七宗弟子迅速离开。没有对赤盛多加理会,然而走在最后的苍云剑宗弟子,却是给赤盛三兄弟投来不善的眼光。   刚才赤盛与云笙长老对话之中,似乎对苍云剑宗有几分轻蔑,这或许是因为东海剑仙当年击杀魔道战将赫破军的原因,又或者是武道修为上竞逐天性。   “大哥,看来苍云剑宗不是无人啊。”等到七宗门人都已经飞到十几里之外,一直在赤盛背后远处观战的玄盛上前说道。   “你是说那个握着金色细剑的小姑娘?”赤盛话中所指,分明就是何茗。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_8_0. l_a   “我们之前经过中州,不也曾听说东海剑仙一脉回归剑宗了吗?估计就是那个女的,如果是她出手,《九天御剑势》之下,大哥你也未必能讨好。”玄盛言行不似赤盛大大咧咧,虽然也是身材壮硕得如熊罴一般,可分析事理则更加细致。   赤盛横起巨斧,压在脑后,百无聊赖地说道:“当年破军师叔誓死追随那个横傲江,就连师父还有门中那么多师兄也是如此,却没料到大战还没开始多久,一剑东来,破军师叔金身被破,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师父悄悄把我们送到西野之域避难,没想到这一避就是百年……”   “我们没能拦下七宗任何一人,到时候怎么解释?”青盛此时也过来问道。   “解释?”赤盛怪叫了一声,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这他娘的让我怎么解释?被老子使唤去打小子,世界上有这个道理的吗?我原本以为中州又出了什么枭雄英杰,到最后不还是一家子的破事?!”   “那个人真的是祁震的父亲?会不会只是相貌相似?”玄盛猜测道。   “这我懒得管!”赤盛摆摆手说道:“那个人什么来历,谁也说不清,刚才我可没有说谎。至于祁震,不瞒你们说,我也是尽力了,虽然那小子修为比我还要差那么一线,可是法力之深、功劲之强,在这等境界上,绝对是我平生首见,要是再让他修炼下去,说不定能达到破军师叔当年的那般。”   “我看不止,祁震这个人被玄天宗吹嘘得异于常人,半年左右便有真元境界,说不定是真有大机缘之人。”玄盛摸着下巴说道。   “嗨!管他什么机缘不机缘,那个家伙我们也不去见了,现在就回西野之域,这里的破事我不想管了。”赤盛不耐烦地说道。   “大哥,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在此地找一处安身之所呢?天南之地这么大。总不会轻易碰上仙道之人吧?”青盛问道。   “不可,三弟,你也看见刚才那番情形了吧!”玄盛朝着青盛解释道:“一下子死了这么多的江湖散修,无论如何,只会引来中州仙道更加密切的关注,我们若是停留此地,一旦被发现则容易受人围攻。那个玄天宗的女修说得不错。我们确实要回西野之域,这也是唯一的安身之法。”   “没想到过了百年之久。我们还是过街老鼠一般。”青盛的语气有些委屈。   赤盛脸色僵硬,沉声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成王败寇,魔道六门比不过仙道七宗,中州自然就没了我们的生存之所。估计再过几十年,西野之域也快呆不下了!”   ***   赤盛三兄弟一边交谈、一边离开天南之地时,一路疾速赶回天威谷的七宗门人也小心翼翼,而路上,青岚宗的华光郁长老遮蔽住周围声息。对云笙长老问道:“刚才你那三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云笙长老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说道:“赤盛显然是见过对他们下命令的人,但那个人在过去中州之内不曾显山露水,至少在仙魔大战时不是声名显著的人物。”   “所以你猜测背后不是魔道之人的安排?”华光郁问道。   “至少目前来看,不会是魔道的举动。赤盛三兄弟当年虽然年幼,可是在如今魔道余孽的行列中,这三人可算得上中流砥柱了。若是要利用他们,想要隐瞒过往身份地位,几乎不可能。如果连赤盛三兄弟都不认识的人物,那便应该不是魔道出身。”即便赤盛给出一个不明的答案,在云笙长老脑中,却有着另外一番解释。   “那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我见赤盛的回答似乎有所隐瞒?”华光郁继续问道。   云笙长老轻笑道:“我原本是想借这三兄弟。日后好顺藤摸瓜找到背后布局之人,可是根据我们玄天宗在西北布置的力量来看,赤盛等人应该是在西野之域遇见的那人,而他自己却没有承认,那么说明彼此见面的方式非常玄奥,这也是一种变相地阻拦了追寻。”   华光郁也猜测道:“按你这么说,赤盛等人本身应该是在西野之域。可是见面的方式却不能以地理空间为约束……难不成是梦境传讯之法?”   “我也考虑过类似的可能,总之这也可以确定一件事,此事背后布局者可真的算得上神通广大,尚未亲自出手便显露了如此手段,这是一种威胁啊……”云笙长老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华光郁看着云笙长老,不自觉地感受到一股寒意,只好问道:“那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意思?跟祁震又有什么关系了?”   云笙长老沉默了下来,然后看向华光郁,反问道:“华光郁道友什么时候这么关心祁震了?他虽然是祁雨的兄长,可毕竟是我玄天宗的弟子,自然有人照顾他。”   华光郁眉间一皱,但瞬间放缓,因为两人都各自望向前方,一道琴声,暗藏杀机,竟是扯动百里云雾,化无形为有形,卷动如龙如虎,朝着七宗弟子扑来。   一个瞬间,数十人尽数落入云雾之中,白皑皑的云雾不仅遮蔽视线,而且连神识也为之阻挡,相邻几丈之间的同门,因为这浓密云雾,竟然彼此相望而不见对方身形,可见云雾之浓。   云雾虽浓,可是却无伤人之能,只不过法力催动之间,根本无法拨开云雾阻隔,而当众人各自惊讶之际,第二道琴声袭来,竟是专门朝着青岚宗弟子而去。   琴声如虚幻凝真实,堪比世间刀剑,划过云雾之中,竟是泛起一丝血腥气息,华光郁神识一动,冷然喝道:   “九指琴魔!现身来!” 第315章 琴魔   华光郁平日虽然冷言冷语,可眼下却变得激愤起来,双手一摆,一道淡青之色漂浮周身,随后化成一个圆环,质如琉璃、通体青亮,散发出阵阵光芒,青光所照之处,浓密云雾为之一散。   然而从层层浓雾之外传来的琴音却没有休止,青光回环闪转,青玉琉璃环不住旋转,试图将浓密云雾卷散,却发现成效不彰,华光郁轻咬嘴唇,轻捏法诀于眉间。   瞬间,华光郁周身狂风大作,这股风来得无端,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吹来,好似华光郁本人就是狂风核心。   这股猛烈之风非常奇特,它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更是无形无相,除非神识查探,否则根本无法察觉到这股狂风的存在。   风起、云散,从远处传来的琴声瞬间被无形狂风抵住,根本无法传入浓密云雾之中,而仅在数息之间,阻隔众人的重重雾障便彻底消失。   风去无迹,众人衣袂似乎也没有怎么摆动,好似恢复到了最为平常的状态,浓密云雾散去,七宗弟子彼此相互观瞧,留心是否有人在隐秘之中受伤。   果不其然,刚才暗藏杀机的琴音传入,还是使得两位青岚宗弟子腑脏受创,要同门扶着才勉强立于半空。   而神农谷的谭承乾见状,立刻飞身靠近,四气节挥洒碧光,轻轻点落,立刻以深厚法力护住那两名受伤女修的五脏六腑、周身经脉。   “好狠毒的法力,华光郁长老,对方琴音内含法力如附骨之疽,若长时间不拔除,恐怕会留下暗疾而难以痊愈。”谭承乾察觉事态不对,赶紧说道。   华光郁没有说话,脸色一阵阵发白,云笙长老见状,回过头去说道:“谭师侄,你尽力维持伤势不要蔓延。来者修为甚深,而且敌暗我明,贸然离开反而容易落入陷阱。”   谭承乾皱眉道:“那我尽力吧。”   “众人,小心戒备!”云笙长老朝着众人提醒道,然后靠近华光郁,收拢声息后问道:“你刚才是动用神通了吧?”   华光郁双目微闭,缓缓吐纳说道:“刚才那是千余年前九曲神音所传下的‘云霁化转阵’。一旦发动,云雾困锁方圆数里。遮蔽神识,最重要的是随阵中之人移动而变化,即便我们继续飞行,也还是会被困在阵中。若要破阵,恐怕要花上大半天的功夫,那九指琴魔有意针对我青岚宗弟子,若是不动用神通,恐怕死伤会更加惨重。”   “九指琴魔……就是前段时间在青岚宗内杀伤弟子的人吗?没想到他也会被说动……”云笙长老抬头四望,周围天空浮云早被华光郁的神通扫荡一空。即便是眼下再施法聚敛云雾,恐怕也无法成功,这便是神通玄妙所在。   然而空旷无际的空域之中,方圆数里,除了七宗门人不见其他人影,想必那九指琴魔是动用了非常神奇的隐匿之法,否则不会在神通波及之下。仍然不显露身形。   “师尊。”这个时候,祁雨小心上前,来到华光郁身边探视。   “我没事。”华光郁淡然说道。   动用神通是一件非常玄妙的事情,由于每个人修为根底不一样,对天地法则的认识也有差别,所以世间神通虽然有传承之机。但在不同的炼神境修士手中,却是会有不同的表现。   有的人动用神通会消耗法力,有的人则不会;有的人动用神通心神会恍惚摇摆,有的人却不会;有的人动用神通会身心疲惫,有的人反而会愈发精神。   反正只要是神通,本质上对于每一个炼神境修士来说,都是独创。这是因个人机缘不同所致,而华光郁的表现,也是比较奇特,可是动用神通的后果,往往是个人隐秘,即便是弟子也不方便细问。   “祁雨,你如今已有炼神境修为,那先天至宝也已经祭炼成功,不如在此时施展秘法,找出那九指琴魔。”华光郁说这话前,刻意将收拢声息的法力松开,声音不大,却是让所有人都听见了。   然而只见祁雨脸色微微一怔,尚未说话,众人东方约百丈之外的天空中,一道身影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斑,缓步凌空而来,一步十丈,几步之间,就来到七宗门人面前。   “九指琴魔,你果然来了。”华光郁冷颜以对,刚才那番话,分明就是想引此人出现,而且也相当成功。   九指琴魔是一名男子,左手小指只剩半截,一头斑白的头发随意披落,面容瘦削,留着山羊胡子,双眼却是精光直射,盯着祁雨没有转移视线。   “好好好,果然已有炼神境修为,胎中之迷也该打破了,此番前来倒是让老夫所求圆满。”九指琴魔声音沙哑,但却有一丝喜悦无法掩饰。   “九指琴魔,你一个人就想阻拦住我等去路吗?未免太过狂妄了吧!”华光郁冷声喝道。   九指琴魔侧脸看了华光郁一眼,冷笑道:“华光郁,用了‘自在风劫’之后不好受吧?你可别忘了,我作为九曲神音的传人,对你们青岚宗的传承可是再清楚不过了,你有《双生心轮》的根基,但却也受制于此,‘自在风劫’伤及自身形骸,你还能强撑多久呢?”   被三言两语道破自身情形,华光郁身体不住发抖,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而一旁的云笙长老开口道:   “九指琴魔,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你修为再高不过一人而已,能阻拦我们多久?你与青岚宗的恩怨我们原本不想理会,可是如今你所阻挡的并不是只有青岚宗一门,要是此时不知进退,日后玄天宗将对你进行无休止的追杀,这样的后果,你敢承担吗?”   “好霸气!”九指琴魔连连鼓掌,但脸上丝毫没有惊惧之色,随后说道:“我九指琴魔纵横天下多年而尚存,不就是因为你们玄天宗多年来刻意放纵吗?如今在青岚宗的众多门人面前说这话,不嫌有些迟了吗?”   “妄图挑拨七宗团结,九指琴魔,就凭这一点,你的性命就留不得了!”云笙长老说道。   “哈哈哈!”九指琴魔仰天大笑。笑声狂妄,而后说道:“今天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交出祁雨,我就可以放你们过去!”   “找死!”   九指琴魔话语未尽,一个霸道凛然的喝声传来,随之而来便是一道有如开天辟地的银白刀芒。   发动此招之人自然就是祁震,关于九曲神音一脉后人与青岚宗的恩恩怨怨。祁震不太了解,也不想清楚。但是九指琴魔最后提出的条件,是祁震绝对难以容忍的,他甚至觉得这种话语被说出来,就是一种对他莫大的侮辱。   好不容易终于见到祁雨,如果不是眼下情况紧急,祁震很不得跟祁雨倾诉这么多年来的思念,九指琴魔说什么不好,非要招惹祁震的逆鳞,祁震根本无法忍耐。化出“劈道”,就是全力一击。   “不差!”九指琴魔冷哼一声,身形稍退数丈,凌空弹指,如拨动无形琴弦,琴音弥天盖地,竟是将浩大刀芒瞬间消弭于无形。   “死来!”祁震一声大吼。他似乎从来没有感觉到内心如此愤怒,他要斩、他要杀!他要将眼前这个臭老头撕个粉身碎骨!   一道刀芒难尽全功,那就十道、百道、千道!浩浩荡荡、无休无止的法力,祁震整个身体都发出银白璀璨的光辉,厚重的“劈道”在祁震手中就跟小树枝一样,挥砍的动作将整个身子都陷入了一种离奇却迅猛的抖动之中。根本看不清楚具体的动作。   一瞬之间,成百上千的刀芒如暴雨倾泻,在数十丈的空间中挤压起来,前者尚未至,后者就已经逼迫而来,周围空间就好像一个被瞬间充气的皮球,鼓胀不已。   “哪里来的疯子?怎会有这般法力?”九指琴魔内心也是一惊。他能够察觉到祁震的修为远不如自己,但是这猛然催动的法力,就连炼神境修士也没几个能做到。   但是境界的差别不在于法力的宏大与否,九指琴魔内心虽惊,可还是飘然而退,刀芒难以及身,双手一摆,九指齐动,仿佛按在无形琴弦之上,奋力一拨,有如震碎玉盘宝珠千万,冰河碎裂、铁蹄乱踏,天地乱响不止。   千百道刀芒扑面而至,有如天地间降下一道银白大幕,然而在无形琴音之前,却是寸寸碎裂,不仅是刀芒崩碎,而是仿佛连同周围空间也碎裂一瞬。   刀芒威力再强,也只能在稳定的空间中前行斩击,然而扯动空间的微妙变化,却是炼神境才有的修为,也是虚空定力的玄妙使用。   九指琴魔以琴音为引,催动面前空间破开一个通道,无尽刀芒就好像在九指琴魔面前自动避让一般,朝着更远的后方飘然而去,却是斩落在空处。   “还没完!”察觉到刀芒劈落空处,祁震内心愤怒更甚,双眼几乎要喷出火焰,高举“劈道”,通体化芒,竟是一刀百丈,刀芒凝虚为实,伴随着“劈道”刀身落下,百丈刀芒也随之劈落。   “无用矣!”九指琴魔有些不耐烦了,对方攻击势头虽然频繁,可是比起自己的修为还是差了太多,但无休止的进攻就好像缠头飞行的苍蝇一样让人烦心。   九指琴魔伸手一指,虚空定力竟是蔓延而出,定住百丈刀芒,然而就在这个瞬间,刀芒一侧传来一股更加宏大灼热的气息。   好似凭空一颗太阳出现,朝着九指琴魔射来,刺眼光芒逼得九指琴魔闭上双眼,可是炼神境高人神识之精妙更甚五官,根本不需要睁眼观瞧,虚空定力再放,那颗凭空射来的小太阳竟然也被定住。   然而就是在九指琴魔闭眼的瞬间,眉间一阵刺痛,竟是察觉自身法力一阵发弱,虚空定力难以为继,九指琴魔暗道不妙,强催法力,定住百丈刀芒与小太阳,却在此事,听见一道琴声入耳。 第316章 五音   这道琴声与九指琴魔所发不同,九指琴魔空手拨弦,其音清脆短促,频密异常,宛若冰盘炸碎零落一地,而如今响起的琴声,却是婉转透彻,缠绵无休,让闻者心中显现高山流水之景。   “啊——!!!”九指琴魔一声大吼,口鼻喷血而出,虚空定力顿时难以为继,百丈刀芒与小太阳同时攻向琴魔周身。   轰!   一声短促的爆炸声响,狂乱气流带着丝丝锋芒,肆意卷动,祁震向后飞退,手中却是没有停下动作,再发几道刀芒,劈入乱流之中。   祁震刚才一番攻击看似庞杂混乱,但其实内心早有谋划——九指琴魔修为远超出当下的祁震,甚至连华光郁都非常忌惮,这样的高手,若是让其主动出手,祁震根本无法抵抗。   从九指琴魔与华光郁对话中可知,方才的浓密云雾阵法是被一门叫做“自在风劫”的神通给瞬间破除,可是华光郁也承受了不小的后果,一时之间难以动弹,然而就在九指琴魔得意之际、要求交出祁雨,祁震内心已有完整计划。   先声夺人的一道刀芒,完全只是障眼法,虽然确实有相当威猛的破坏力,可是对于九指琴魔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随之而来的绵密刀芒,为的只是要将九指琴魔尽可能逼退一段距离,至于能损伤对方多少祁震也没有把握,只不过最后千百道刀芒竟然全数劈空,着实让祁震心惊了。   然而与炼神境修士对战,一息的喘息都不能给予对方,否则便是身死道消,随后的百丈刀芒劈落,迅捷而猛烈,本意就是要逼出对方使用虚空定力。   百丈刀芒劈落之后,祁震根本没有多加理会是否攻击奏效,立刻抽身避让,吞吐周天。“霞光”一式如旭日东升,朝着九指琴魔轰去。   九指琴魔也是对斗法一途熟稔不已,这么连番的攻击也是应对有方,肉眼虽然一时难以承受灼目强光,但虚空定力还是制住了祁震的第二波攻击。   然而这两道攻击,祁震都只是为了引出九指琴魔使用虚空定力,而且也是为了尽可能将自己的攻击逼向对方。无论是百丈刀芒还是“霞光”一式,若无祁震神识牵引指向。内中宏**力便会瞬间被引爆,祁震发招之后抽身而退,一来是为了避免九指琴魔的虚空定力所捕捉到,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让其虚空定力无法为继的瞬间,攻势奏效。   但如何才能使得一名炼神境高手无法继续维持虚空定力?祁震也不太清楚,但脑海深处给自己的直觉,便是伤神之招。   第三道攻击,是“愤斩”一式。   “愤斩”乃是祁震刀法修炼到极致,融汇自身武魂外相所产生的一缕斩意。很难算是一门法术,因为“愤斩”此招本身就有破法伤神的效用。   当初刚刚拜入玄天宗,面对寻衅而来的秉灯真人,“愤斩”能够使得金丹境界的秉灯真人,神识受制一瞬。   祁震目前还不太了解金丹境界与炼神境的差距,他也明白“愤斩”的破法伤神之力,很有可能无法奈何九指琴魔。但只要有一瞬之机便足够了,让对方能够动摇一瞬间便可。   最终的结果,祁震还是赌对了,九指琴魔在“愤斩”的影响下,虚空定力差点崩溃,九指琴魔也在瞬间察觉到祁震的用意。接连的两道攻击,都是为了这个瞬间所准备,要是自己虚空定力被破,那么两道宏大的法力就会完全不受控制地炸裂开来。   九指琴魔修为虽高,但是肉身炉鼎却并不如祁震这般强悍,万一被法术直接命中肉身,那么受伤必定沉重。即便身怀护身之法,这么两下也是很不好受,届时在被仙道七宗门人联手进攻,自己肯定没有好下场。   九指琴魔在这个瞬间思考了很多,他有些懊恼,为何刚才没有直接动手,或者在云霁化转阵中发动偷袭,虽然自己对青岚宗满怀恨意,可是祁雨这个目标更有诱惑力,要是一开始就专注于目标,眼下或许就不会这么纠缠不休了。   “都怪这个臭小子!哪里冒出来的家伙,非要逞这英雄气概!”九指琴魔在心底里骂了祁震无数遍,可他自己也不仔细想想,如果祁震修为差了一星半点、法力运转慢了一瞬之机,恐怕都无法将九指琴魔压制得这么完善,一名炼神境修士被真元境界修士这样压制,也难怪九指琴魔内心不忿。   但可惜的是,九指琴魔的境界还是略高一筹,虚空定力在瞬间就维持住了,祁震的计划没有奏效。   然而也是在同时,七宗门人的方向,一道琴声传来,其实自祁震发动攻击到现在,一连串的进攻,不过就是在十余息的时间,足够这些七宗门人反应过来了。   至于传出琴声之人,恐怕连祁震也没有料到,正是祁雨!   刚才九指琴魔扬言要带走祁雨,祁震首先挺身而出,自然见其心志,而祁雨内心也是生出怒意,但却要复杂得多。   其实早在打破丽雪芳渊封禁的刹那,祁雨突破到炼神境修为,神智深处仿佛经历了一场千年大梦,在悠长的岁月长河里无数次沉浮,在最终的光明之中,窥见一丝“前世”。   前世之说,即便在仙道之中也是隐秘非常,真正能有元神不灭而转生的修为,那是要比炼神境还要高绝的境界,数千年来未曾听闻哪位修士真正达到这般境界,即便是青岚宗的两位祖师,在对外闻言之中,也是坐化于宗门深处。   至于青岚宗的两位祖师转生成祁雨,对于九指琴魔到底有何作用,任何人也不知道,就连明了前世今生的祁雨也不清楚,但内心中第一感触便是不悦。   祁雨在青岚宗内的修炼,都是处于极为安宁、不受外界干扰的环境之中,难听的言语更是未曾听闻。   但是在这样环境下修炼至此般境界的祁雨,绝不是心神脆弱之人,炼神境修士心境之坚定,绝非寻常修士可以相提并论,作为当事人的祁雨。其表现远比祁震要镇定许多。   可是在祁震动手之后,祁雨也绝不会丝毫无作为,一直双手虚捧的透明碗钵,竟然化有为无,好似一掬清水淌在双手之中,然后两掌朝外一来,清水化弦。凭空出现了五根五色琴弦。   如果不是因为祁震的连番攻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有人从旁观瞧的话。恐怕只看那琴弦一眼变会栽落于地。   虽然清水化弦,表明平平无奇,但水光折射而出的丝丝华光,却是世间万象之光影,寻常肉眼根本不能够直视,否则瞬间变回双眼焦灼焚毁,比祁震发出的“霞光”一式还要骇人的力量。   祁雨轻拨琴弦,宫商角徵羽五音齐发、五色联动,化作一片高山流水。似有形、似无形,就在九指琴魔被“愤斩”一式动摇的瞬间,响动于天地,透入九指琴魔遍体百骸。   只这一个瞬间,九指琴魔体内经脉断去大半,真元不稳,虚空定力崩溃。刀芒与霞光无法维持稳定,直直朝着九指琴魔轰击。   祁雨这么一发动攻击,祁震虽然没有看见,可是琴声之中莫名的亲切感,还是让祁震瞬间明白,立刻退身而开。刀芒连发,不让九指琴魔有喘息之机。   而早就暗中准备的云笙长老,也在这个时候同时发动攻击,一根葱白手指立在面前,指间一点星光爆散,随后周流不定的璀璨星河凭空出现,缠绕在云笙长老周身。好似披上了一件星河织造而成的羽衣。   这便是云笙长老所发动的九极玄真,风格独有,但威力一点也不低,星河运转不定,云笙长老伸手一指,仿佛银河九天落,密密麻麻的星光朝着乱流之中的九指琴魔而去,瞬间连连爆碎声响,好似百座山峦倾倒崩裂,让祁震不禁捂住双耳。   “众人速离!”云笙长老以神识传音,一招手,一股流风将阵外的祁震卷回,然后数十名七宗门人各自护持,立刻飞身离开。   星光爆碎无休止,法力之强,神识也无法探入内中,九指琴魔是死是活,祁震等人已经无法去考证。但是众人知晓,经此一战,九指琴魔肯定受创严重,即便不死,几年之内也不可能恢复了。至于九指琴魔能不能活下来,已经没有人关心了。   九指琴魔拦阻的威胁,比赤盛三兄弟还要大,可实际上拦阻的时间要短得多,从云霁化转阵阻拦众人行动、到祁震祁雨联手伤敌,整个过程连半炷香的时间都没有。   七宗门人来得快,走得更快,毕竟经历刚才一战,看似大获全胜,可是付出的代价一点也不少。   青岚五姝之一的华光郁形骸受创,一举一动都不方便,而且还有两位青岚宗弟子受九指琴魔法力所伤。   祁震连番出战,真元运转渐趋极限,体内武脉竟然浮现丝丝裂痕,如果不是有那件橄榄模样的温暖明灯护住炉鼎,祁震恐怕就要七窍流血了。   至于其他七宗门人在丽雪芳渊外,以少敌多面对近千散修,消耗也是甚多,部分人也仅仅是能够维持御风飞行,再有别的战斗,恐怕就无法应敌了。   云笙长老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在面对赤盛三兄弟和九指琴魔的时候,不打算让众人群起而攻之,无论是魔道余孽还是离奇散修,都是最为擅长斗法之人,在混战中击杀七宗几名弟子,一点都不困难,要是这样下去,面对后面可能还存在的阻拦,困难就会越来越大。   “夏机虹,施展‘鎏虹化影’!”云笙长老一咬牙,将原本安排最后的计划,打算眼下就实施。   夏机虹当初身处于丽雪芳渊之外,看见七宗门人脱身而出,也早早化作一道虹光暗中跟随在后,一直没有出手,这也是云笙长老作为紧急之时的应对之策。 第317章 化虹   夏机虹刚才一直隐匿身形跟在众人后方,如今听见云笙长老的命令,显化身形,然后周身虹光有如春蚕吐丝一般,一圈一圈地围绕在七宗门人的身边,然后缓缓移开。   在众人飞行队列之外,虹光有如凭空织造画像,竟是另外出现数十名七宗门人,就连云笙长老与华光郁的身形也在其中。   这不是单纯凝聚而出的幻象,若是以神识查探,确确实实会察觉到数十人的法力与神气波动,其中祁震与祁雨身上也的确散发着异常强烈的灵气。   “好厉害的法术,这根本分不出两边的真假。”祁震向一旁看去,发现对面那虹光造像的祁震,也朝着自己望来,就好像面对着镜子一般,却又完全不只是镜面之象,而是连一丝一毫的微妙感知都表露出来。   仙道之中,修为根底不同,手段与法术也是层出不穷,并非每一个修士都如祁震这般有着异常凶悍的战斗力,比如夏机虹这一路“鎏虹化影”,以祁震的神识竟然也一时无法分辨真伪,如果碰上修为更高之人,说不定能够瞒天过海于一时。   虹光造像缓缓飞离,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很快便看不清那一方的身形了,而这个时候夏机虹也缓缓来到地支时轮阵之中,见她双掌合十之后又张开,一道不见光影的法力波动传遍四周,好似笼罩住了所有七宗门人。   祁震不明所以,看向夏机虹,对方深深吐纳一口气,还没说话,便听见云笙长老说道:“祁震,给她一枚化气生肌丹。”   “哦,是!”祁震闻言,赶紧从乾坤囊中取出药瓶,然后将一枚好似白玉珠子的丹药送到夏机虹手上。   夏机虹身处于阵势中央,放松身心。众人以御风之法护持她一同飞行,而夏机虹则慢慢消化药力,过了好一会儿脸色才慢慢好转。   “多谢了,刚才那两道法术其实一点也不轻松。”夏机虹轻轻吐气,周身散发出一股药味。   “两道?那鎏虹化影确实神妙,第二道法术又是什么?”祁震有些糊涂了,他并没有察觉到夏机虹还另外施展了什么法术。   只听得夏机虹以神识传音给祁震。似乎并不想让太多人了解:“鎏虹化影除了制造一模一样的幻象,也是将当前众人的神气波动完全模拟。并且随我神识朝着远方而去。但是要为继这样完整的幻象,真元消耗非常巨大。至于第二道法术,其实就是要将我们众人的身形隐匿,这是一门折光之术,只要不是当头撞上拦阻之人,恐怕对方不会轻易发现的。”   “真是辛苦你了。”祁震低声说道。   “没什么辛苦不辛苦一说,此路艰险,谁都要尽其所能。”夏机虹一点都没有矫揉做作。   众人再前行数十里,云笙长老却突然安排大家降落在地面。虽然众人各自来自仙道七宗,可是眼下情形,云笙长老俨然就是众人领导。   从丽雪芳渊到天威谷,不过七八百里的路程,以修士飞天而行,并不算一段太长的距离,可是离开丽雪芳渊不过两百里路。中途便被两拨厉害人物所阻拦,众修士消耗不少,而且方才诱骗幻象已经放出,众人可以暂时稍作休息。   云笙长老将大家带到一片清泉喷涌的小水潭附近,周围解释未经人为开垦砍伐的密林,可见数十年内不曾有一丝人烟经过于此。   七宗门人离山行游。各自都有一定的丹药随身,正好来到这么一片清静祥和之地,自然就需要调息养气。   并不是所有人都跟祁震那般,周身穴窍洞开,吞吐天地灵气好似平常呼吸一般轻易,如果心境不得平和,难以引灵化真。那么体内气血总会有衰竭的时候。   七宗门人之中,相对还能够坚持下去的,除了已有炼神境修为的云笙长老和祁雨之外,基本就剩下祁震和谭承乾了,至于像苍云剑宗的何茗,在丽雪芳渊封禁外一人应战百余名凶悍散修,消耗甚巨,然而《九天御剑势》的传承也是一绝,看她几乎不用服用什么外丹饵药,抱剑而立一小会儿便恢复得差不多了。   谭承乾还在照料那两位受伤的青岚宗弟子,而祁震突然就变得空闲无事了,如果说迎敌攻杀,祁震绝对是随时冲在第一线的人,可是事后的调养与恢复,祁震帮不了任何人。   “云笙长老,我们为什么要在此处停留?”祁震走到云笙长老面前问道。   云笙长老笑了笑说道:“你能继续赶路,别人可不一定能行。从刚才来看,能够引来赤盛三兄弟与九指琴魔,这背后策划之人可谓是手眼通天。若是人人气竭神疲地赶往天威谷,那么再来几拨人马,我们恐怕就没多少人剩下了。你是希望自己一个人带着先天至宝回玄天宗吗?那在门内你岂不是会更加招恨?难不成掌门真人没跟你说过?”   祁震咬了咬牙,说道:“当然不是!我希望跟随而来的同门,每一个都能平安回去!”   “那就行了,你且莫要生焦躁之心,明明都有真元境界的修为了,为何还是这般浮躁不已的呢?”云笙长老盯着祁震问道。   “弟子不知道……或许是刚才和九指琴魔对战的时候,心里不忿甚多。”祁震紧皱眉头地说道。   云笙长老微微转身,望着与华光郁端坐一起的祁雨,然后轻声说道:“你这是关心则乱,你以为祁雨就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吗?再怎么说,她如今也是炼神境的修士了,只不过境界稳固尚且需要时间磨练涵养,所以华光郁长老暗中一直不让她出手而已。其实你自己也明白,九指琴魔不可能真的带走祁雨,哪怕是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他也做不到。”   如今已非战场,平心静气细细回想,祁震才发现,祁雨根本不需要自己这个兄长的处处保护,不仅仅是因为修为境界的差别。   “是什么人,能够调动这么多厉害的人物?”祁震小心问道。   云笙长老叹气道:“这也是我一路以来在思考的,仙道七宗在这百年期间。镇守中州,不少强横散修,都只能选择避让周边荒芜地区,若是真有大战,天南之地的确是一片好战场。”   “弟子不太明白……”祁震疑惑道。   “我的意思是,背后布局之人,似乎对天南之地也非常熟悉。可是安排的手段却非常古怪……”云笙长老手按下巴作思考状。   祁震猜测道:“是因为对手没有群起而攻之吗?”   “不错。”云笙长老点头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对祁震的赞赏。然后解释道:“无论是赤盛三兄弟、还是九指琴魔,或者后面还有什么厉害人物,一个一个地拦阻,我们总能够有方法应付。与其说是我能够想到应对的方法,倒不如说对方是刻意如此安排,就是为了试探我们众人能够有多少能为。”   “也就是说,后面还有更加难以应对的人物吗?”祁震问道。   “恐怕就是如此,所以我才让夏机虹施展鎏虹化影,能骗走一个是一个。但是……我就怕这也在对方的算计之中。”云笙长老罕见地连连皱眉。   祁震双手虚捧,小心化出橄榄型的明灯,护住灵气不使其外泄,刚才因为对战关头紧急,祁震不小心将其化入形神之中,然后问道:“他们就是冲着这样的东西而来吗?云笙长老,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件先天至宝?刚才它与我形神合一。而且不断地护持着我全身真元,若没有此物,我也无法连续迎战。”   云笙长老看了此物一眼,说道:“每一件先天至宝都是独存于世,很难有相同的第二件,也未必会有相似的前者。等到你将此宝送回门中,估计掌门真人会为其命名吧……不过在我看来,护持体内真元气血,这是大多数先天至宝都有的功效,而其天成神器,能与形神合一,也不算独有一例。你师父霞风洞府的净水石,其实也有类似功效。”   祁震手里捧着的先天至宝,似有似无,几乎没有重量可言,就是一缕明黄光亮,好似烛台灯火,双手虚捧只觉得温润形神的柔和气息,并不觉得灼热烫手,而且当其化入体内之时,祁震就感觉自己好像多了一个丹田,一股源源不断的勃发之气,流转全身。   “其实那赤盛三兄弟,似乎也并不是冲着先天至宝而来的……那个九指琴魔也一样。”祁震猜测道。   “应该是的,他们来此的理由和原因都各自不一,本质上似乎都不是彻底针对先天至宝而来。”云笙长老说道:“毕竟先天至宝固然重要,可是到手珍宝是不是真的能够存留?散修没有固定的势力,这种珍宝一旦被人得知,觊觎之人则层出不穷,他们势单力薄是无法守住如此珍宝的,先天至宝到了哪里就会引起争夺,也就只要在玄天宗的手里,才不会引起各路势力的窥视。”   “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慈悲吗?”祁震苦笑道。   云笙长老眼神柔和地看着祁震说道:“这种事情,你知我知便是,这样的慈悲,在外人看来就是霸道,是依仗着强大势力与无人匹敌的威能才可以做到的事情。先天至宝在玄天宗手里,才能够抑制更多无谓的争斗,也才能够更好地利用它来对抗即将到来的劫数。”   “弟子明白!”祁震一点头道。   两人谈话之间,华光郁正在入定调息,形骸之创勉强恢复少许,而祁雨则一直在旁护法,直到最后还是华光郁自行离开定境,自行调息。   察觉到云笙长老和祁震正在看着自己这个方向,祁雨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而祁震也想过去与祁雨交谈,但是碍于双方尊长,祁震有些迈不出腿。   云笙长老在后面微微偷笑,轻轻退了祁震一把,祁震如今修为,竟然一时恍惚,踉跄几步,刚好跌倒在祁雨的跟前。 第318章 难言   “哥哥!你没事吧?”看见祁震突然摔倒,祁雨满脸担忧地上前扶起。   祁震赶紧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说道:“没事没事,就是一不留神而已。”其实以祁震的强悍肉身,别说摔倒,就算从十几丈高空掉落也未必会受伤。   祁雨脸色有些疑惑,但随即又转为了笑容,说道:“以哥哥的修为还会不留神吗?”   “看见你,才感觉岁月如梭,所以有些恍惚了。”祁震直言道。   祁雨有些害羞的低头,然后指了指旁边树荫底下说道:“我们过去说话吧。”   兄妹二人走到一株须根垂落的大树底下,刚好有一块磨盘模样的大石,祁震伸手擦拭,然后让祁雨坐下。   “位置足够,哥哥你也坐下吧。”祁雨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嗯。”祁震点点头,缓缓坐下,同时吐出了一口气。   祁雨留意到祁震的神态,轻声问道:“哥哥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祁震转头看着祁雨的面孔,眼神有些复杂,柔和中带着疑惑,又有些疲倦。伴随着内心的一阵挣扎,最后还是选择发问道:“我现在该叫你祁雨,还是叫你青岚祖师?”   祁雨避开了祁震的视线,下颌往里一收,嘴唇微微撅起,语气有些不开心地说道:“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难道不是祁雨吗?”   祁震眉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随即说道:“对于我来说,你永远是我妹妹祁雨,只不过……这件事过后,能不能陪我回家一趟?”   提起家这个字眼,祁雨的神情变得有些淡泊起来,似乎那是一个非常遥远的事物,说道:“哥哥,你我都是仙道中人了,何必纠缠于世俗琐事呢?父亲的事情。我其实早就知道了,那又如何呢?人死不能复生,不过就是一抔黄土。”   祁震侧过脸去,脸上尽是扭曲的表情,一手扶额,内心充满了莫名的哀伤。祁震不知道祁雨眼下这状态到底有没有受到那前世的影响,因为这十几年间。祁震都不曾了解过祁雨的成长,而且与祁家分别了这么长的时间。陌生淡然是必定的,只不过祁震自己内心却无法忍受。   然而祁震却不敢勉强祁雨,祁雨身心的安宁,是祁震眼下极力想维护的目标,如果回去面对已经陌生的祁家,是让祁雨感觉到一丝不乐的事情,那么祁震绝对不愿意带着祁雨回家。   更何况天生山祖坟上的情形,要是让祁雨了解,那么对于她的心境。会不会造成动摇?若是因此损害到祁雨的修为,祁震将会无限的愧疚。   祁震与祁雨的父母,如今情形到底如何,到底是死是活,实际上祁震自己都完全不了解,可这却好似成为了一种仅存于祁震内心深处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到底要不要与祁雨共享。祁震不知道,因为每每联想到那不可知的结果,祁震浑身都能感觉到一股冷意。   如果他们这对兄妹的父母真的联系到什么秘密,祁震是绝对不想让祁雨参与其中,引来任何危险。   即便眼下祁雨的修为要比祁震更高,可是作为兄长。保护妹妹似乎变成了一种天性,尤其是在见到祁雨之后,这种想法更加强烈。   “不说这些了!”祁雨先开口,打断了祁震的思考,然后问道:“听说哥哥在玄天宗上名声大噪,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   祁震放松了眉间的紧蹙,回忆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反正就是将一些不顺眼的事物打杀罢了,所谓的名声大噪,我估计更多的是恶名吧。其实玄天宗里很多人不喜欢你哥哥的,这次下山,也算是掌门真人对我的保护,省得留在门中引起更多的矛盾。”   “哥哥真的变了呢。”祁雨笑着看向祁震,水润的双眸紧紧盯着祁震。   “哦?哪里变了?”祁震问道。   “嘿嘿。”祁雨乐呵呵地笑了几声,说道:“我还记得,哥哥以前从来不下床,脸色也是灰白灰白的,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我有时候想带哥哥你出院子里玩耍,父亲都不让。”   “以前哥哥身体弱,没办法啊。”祁震苦笑道。   祁雨听见这话后,朝着祁震靠近,两人肩膀紧紧相贴,祁雨的面孔也靠到祁震鼻尖不过几寸距离,吐着芬芳湿热的气息,问道:“那……哥哥,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仙缘,让你的身体变好了呢?”   换作是别的人,这么靠近祁震,恐怕会引起他的一丝抗拒或者警惕,然而祁雨作为祁震如今存世仅有血亲,他没有任何反抗。   至于关于《霸仙真解》的事情,祁震几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云笙长老和溯光真人都没有主动询问他,而唯一讨论起此事的流光真人,了解的内情不比祁震少。   仙道之中,对于个人所得仙缘,往往都是抱持不问的态度,不仅是同门同道,即便是传法师长,一般情形下都不会主动询问,除非弟子自行提起。   然而像祁雨这样,异常直截了当地询问,在仙道之中非常罕见,可祁震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霸仙真解》是在天生山洞府中获得的,如果说祁雨并不是仙道修士,而是祁家之中一个普通族人,祁震或许会出于保护而隐瞒。可是如今祁雨有着这般修为,更何况年幼时深得父亲祁刚喜爱,说不定关于天生山的事情,也有对祁雨说起过。   所以祁震没有打算隐瞒,开口道:“那是在去年夏天的事了,那时候哥哥我参加完家族试炼,一贯地没什么成绩,家族中人不太喜欢我,我就干脆躲到天生山上给列祖列宗守墓。”   “那些人真坏,哥哥身体弱,还要待在山上!”祁雨有些生气道。   祁震笑了笑,说道:“若非如此,也没有你哥哥我如今成就啊……在天生山上,有一个父亲过去告诉我的洞府,我就是在那个洞府里,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听见祁震话语突然中断,祁雨迫切问道。   祁震顿了一顿。说道:“找到了……”   “哥哥别卖关子了,到底找到了什么好东西?”祁雨拍着祁震的肩膀问道。   祁震不禁紧皱眉头,咬着下嘴唇,却是没有说话。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每当想提起《霸仙真解》之时,就好像如鲠在喉一样,突然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祁震说话的能力正常无碍,更不会是咽喉受伤。但唯独《霸仙真解》这个名号,到了嘴边就是吐不出来,口舌结结巴巴,不断纠结动弹,可就是说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说不出来了,祁雨,我……”祁震试图解释道。   然而看见祁震这般模样,祁雨好似有些失落,也稍微地坐远了一些。叹气道:“是我的错,这些事情不该问的,哥哥要是不想说就算了,不要勉强。”   祁震内心有些焦急,赶紧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我……那个、那是……”   不知为何,祁震内心一阵混乱,很多言辞到了嘴边。语无伦次、言不达意,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祁雨站起身来,走开几步,回头看向祁震,眼神竟然露出一丝冷漠,说道:“快要出发了。哥哥你要小心。”   “祁雨,我——”祁震伸手欲挽留祁雨,可是却抓不住祁雨,只得看着她走回青岚宗弟子的方向,而自己却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祁震一咬牙,回身一拳便砸在刚才落座的那块大石上,一下子砸出斑驳如蛛网的裂痕。而石头内中也已经被祁震的劲力透彻粉碎,轻轻一碰便化作一地的碎石。   祁震盯着满地零落碎石,脸上汗水不住流淌,身子也在起伏中粗重喘息。刚才的情形,到底是何原因,祁震自己也搞不清楚,《霸仙真解》几个字,无论如何就是说不出嘴。   “霸仙真解、霸仙真解、霸仙真解……”   祁震低声地不断念叨着,声音非常低,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可是这到底是要说给自己听,还是要对别人的解释?祁震自己不明白,更多的疑惑充斥在自己脑海之中。   祁震曾经听说过一门神通,就是专门用来对付他人言行,有着局限与困锁之能。可以让别人专门只做某事、或者不做某事,又或者不让别人言谈交流之中泄露某个机密。   这样的神通,曾经在仙魔大战中出现过,本意是为了让部分仙道修士潜伏到魔道的势力之中,却不会因为魔道的搜寻拷问暴露仙道的机密,然而承受此神通的仙道修士本人,并不会忘却内心的机密,是一种专门作用于个体心智的玄奥神通,而且因为手段的神秘,这门神通什么名称、何人知晓,至今也是秘密。   而祁震眼下这般情形,就有点类似于此,《霸仙真解》的情况祁震自身了解清楚,可是却无法对外人讲述。   不过祁震也不是因为眼下困惑而变得无知的人,他很快就开始梳理自己的过往——至少在天元峰上,被执戒部的玉恒带去面见流光真人的时候,他还没有受到这样的影响。   而在那次见面之后,没过几日便是馨园之事,然后便是天元论会,接着就赶来天南之地了,过程非常紧密。   能够施展神通者,必然是炼神境的修士,在祁震这段经历之中,同时还要知道祁震身怀《霸仙真解》的人,少之又少。   祁震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就是掌门流光真人,然而他真的有必要对自己施展这样的神通吗?至于云笙长老,她是否了解《霸仙真解》,祁震自己都不清楚。   这样一来,祁震几乎就只剩一个答案,那就是在馨园之变后,祁震一度失却了心智与短暂记忆,而那个时候,祁震身处于混元洞天之中,被玄天三圣所挽救性命! 第319章 电光   祁震在混元洞天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祁震自己都完全不知道,那段经历的记忆,完全不存在祁震的脑海之中。   最终,祁震也只能带着这越来越多的疑惑,跟上队伍离开。   经过一小段时间的修整,七宗门人各自恢复了一定程度,受伤之人也勉强能够自理,众人在折光之术的庇护下,隐匿身形,朝着天威谷飞驰而去。   照理来说,七宗门人的目的地是天威谷,这肯定是众人所知的,而这条回归的路上,受人拦阻也是必然的事情,可是会不会有人在七宗门人回归前先行占据天威谷呢?   这个问题祁震也向云笙长老提起过,但很快就打消了疑虑。   天威谷本身经过云笙长老百年来的经营,以仙居塔为中心,建立了一套足够完备的防御体系,就在云笙长老离开天威谷之时,谷中的重重防御禁制就已经开启,而且也有人在天威谷中作为接应。   天威谷本身的环境,就非常适宜作为仙道的道场福地来开凿经营,云笙长老这百年以来的安排,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厉害手段,祁震也不敢想象,所以如果有人真的胆敢主动去进攻天威谷,那说不定是落入了更加凶险的圈套当中。   然而面临这这样的杀局,没有仙道修为的普通人,就不适合继续留在天威谷中了,云笙长老估计也是早早预见到眼下这般情形,才让张家迁离天威谷。   比较起刚才离开丽雪芳渊,如今众人飞行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在折光之术中,没有必要将法力催动到极致,这样反而本来隐匿潜行的目标所打破。   经过一个时辰左右的飞行,众人距离天威谷只剩下五六十里的距离了,而折光之术的维持也渐渐削弱。   “鎏虹化影的作用应该已经消退了,是时候准备加快速度了。”云笙长老对众人提醒道:“接下来的路程,很有可能会有敌人潜伏偷袭。众人小心!”   闻言之后,数十位七宗门人各自催动法力,周身流风卷动,速度一下子加快,而且各自御使法器,各色光华闪耀不止。   而祁震在阵中也暗中戒备,出于武者的直觉。他能够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安宁。   天威谷之外数十里的范围,基本都是气势陡峻的山峦。丛林密布,在这样的环境当中,飞禽走兽应该十分常见。   七宗门人在折光之术消退之后,本是在丛林上方不远处飞行,当速度加快起来,气流旋绞,林木也为之险险折断,动作不可谓不显著。然而在这种情形下,也无法引起丛林之中鸟兽的逃逸。让祁震非常疑惑。   仙道修士只要有飞行之能,往往就习惯于高来高去,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地上寻常鸟兽的举动有什么特异,因为修士的神识所注意的,往往是特异于自然的神气波动。   可眼下异样的静谧,还是让祁震所感觉到了,这不一定是仙道修为所致。而是武者在搏杀之中所诞生的直觉,堪比野兽对自身安危的触动。   任何世间野生兽类,都会有领地意识,对外来者会抱持着相当的警惕,这是一般人、甚至修为稍低的修士所不具备的天生能力。   强大兽类的彼此靠近,双方都会有直觉的感应。这或许是寻常兽类突变成妖的一个关键,而武道修为到如今境界的祁震,也一样有着类似的感知。   这并非是神识,而是根植于人身兽性的原始能力,只不过人世文明的昌盛发达,以及仙道的出现,这种感知能力渐渐弱化。除非是达到先天境界,刻意去发掘这样的能力,否则很多人一生都无法察觉。   但是对于有先天境界修为的仙道修士而言,神识的敏锐程度,绝对不是这种原始感知所能比拟的,尚未从原始蛮荒中脱胎换骨的兽类,归根究底远远比不上仙道修炼的玄奥,就好比鸟儿会飞,却从未有人觉得鸟类比人世文明更加超凡脱俗。   原始的兽性感知虽然比不过神识,但却是一种发自根源的触动,某种意义上也是神识的来源,纵然有异于神识,可是一旦施展开来,两者的差别反而不大。   祁震就是在众人都没有理会的情形下,将神识与这种原始感知结合起来,向底下周遭山林查探,而这一查探,祁震便立刻察觉到异状所在,随即向云笙长老大声喊道:   “长老,地上山林数十里内,一只寻常鸟兽都没有,似乎不太寻常!”   云笙长老一回头,神色也有些紧张,问道:“你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云笙长老话语未毕,一道淡紫几近发白的灼烈电光,从遥远山林的角落射出,朝着七宗门人的方向而来,速度之快,任何规避动作都无法完成。   轰——   一声爆响,淡紫电光直接击在云笙长老身上,只见云笙长老周身层层叠叠的薄膜升起,连续抵挡住电光侵袭,焦热气息瞬间遍布周围,一下子电光四射,无数淡紫电蛇游窜在众人周围,连连轰击,好几位七宗门人尚未反应,被击得浑身电光闪烁、衣衫焦黑。   “护阵!”祁震当即大喝一声,这样的攻击太过猛烈迅捷,云笙长老尚且身处电光霹雳之中,根本无法看清其身形。   率先动手的不是别人,而是向来高傲的莲花盛,只见他轻轻吐气,周身柔和白光浮动,一品仿佛白玉打造、温润沁水的莲花凭空出现,白莲含苞待放,却是护住地支时轮阵的所有人,淡紫电光四处窜动,击在白莲之上,却只能引起阵阵涟漪,无法攻入其中。   祁震眼神微微变化,他没想到莲花盛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也突破到了真元境界,一品白莲由虚转实、又由实化虚,介乎于虚实之间,攻守之间让人难以揣测,而且与莲花盛一体同气,竟然有神器潜质。   这样的长门弟子,难怪莲花盛平日里举止高傲,他也的确有高傲的资格,如果让祁震跟他对战一场。能否破开一品白莲的防御尚未可知。   有莲花盛的一品白莲作为防护,玄天宗门人各自有时间反应过来,纷纷御使法器,随时准备战斗。   淡紫电光从远处射来,击在云笙长老周身维持了足有十息时间,灼烈电光将空气也烧焦,阵阵扭曲的光影缠绕在云笙长老身边。还有许多带着丝丝火光的奇异皮膜从云笙长老周围剥落。   淡紫电光消失,云笙长老把握住这个时间。立刻退入一品白莲的防护之中,而其他七宗门人也各自结成宗门秘传阵势,抵御下一波攻势。   “竟然将我炼制多年的护身蛟蜕破坏至此,一品白莲也未必能抵御多少攻击,众人,速速降落!”云笙长老盯着远方攻击来袭的方向,立刻说道。   受到刚才的攻击,云笙长老也暗自心惊,她的护身蛟蜕。乃是玄天宗在几百年前斩杀的一头青蛟,其皮蜕被玄天宗门人精粹多年,后来将一部分赐予了即将前往天南之地的云笙长老,这百年内被她炼制成一件护身法器,即被名为护身蛟蜕。   护身蛟蜕平常就好像一条薄薄的皮质手环缠绕在云笙长老手腕,经过多年祭炼,已然无色透明。材质更加薄韧,甚至与云笙长老肉身化作一体,在危机临身之时,即便意识不到,护身蛟蜕也会自行护主。   可是在刚才那道电光连续轰击之下,祭炼了几十年的护身蛟蜕。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只见一根微微焦黑的轻薄手环缠在云笙长老雪白手腕上,显得那么的显眼。   至于云笙长老打算降落在地面,为的就是希望凭借地势起伏以及密集丛林的阻隔,可以暂时避免那道电光的再度轰击。   “刚才那是什么法术?法力波动之强大,实在是未曾见识!”华光郁在一旁问道,向来冷淡的神色也有些惊诧。   云笙长老紧盯远方。低声说道:“那恐怕不是一般修士所能施展的法术,要么是众多高手联手施展,要么就是一件强悍无伦的法器。”   华光郁皱了皱眉头,说道:“那就只能是法器了,我从未听说过有那个宗门修习雷法高手如此之多。”   华光郁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云笙长老一眼,天下仙道之中,最擅长雷法的宗门,无异于就是玄天宗。虽然玄天宗法术源流种类极多,而且也不以雷法著称天下,可是天元峰上的云海天雷禁制,足可以说明玄天宗对雷法一道的精擅程度。想要在天下仙道各路势力中找到足够多的雷法高手,也只能是玄天宗了。   然而刚才的那道攻击,境界稍低的修士或许还无法察觉,可是威力之大,炼神境修士也不敢直缨其锋。连云笙长老花费心机炼制多年的护身法器,也一口气被打得几乎摧毁,可见破坏力之强大。   更加可怕的是,对方攻击是刻意针对云笙长老,流窜散射的电光威势并不算太过强烈,其余的七宗门人勉强都可以抵御,也就是说,刚才的一道电光,几乎将所有攻势集中在云笙长老身上。   “那不是雷法。”云笙长老闭起双眼,似乎在回顾着刚才的攻击,说道:“那是驾驭电光之术。”   祁震有些疑惑,开口问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刚才的攻击,也有很大的雷声,威势之强,让弟子心神也受到震动。”   云笙长老解释道:“雷法讲究的是阴阳之气交互间,取天地威严、妖邪退避之法,根本在于万物阴阳激引。而电光之术,则是迅捷光华、灼烈断闪的强劲法术,无关阴阳气息……这类法术我们玄天宗也有人研究,就是掌门大弟子言机枢,只不过他并非是为了法术攻伐之道。两者虽然有类似所在,可是入手根底却完全不同,我也非常好奇,到底是那一路人马能够施展出这么强烈的电光之术。” 第320章 破山   云笙长老简单讲述了一下关于雷法与电光两种法术的差别,然而众人尚未来得及多了解,便察觉到远处一股隐约紫光射来。   凶悍又集中的法力,众人内心各自一惊,数十人立刻分散开来,隐蔽在树林中的各处。   第二道淡紫电光射来,竟是强行轰破了重重山岩和林木的阻隔,烧出一条带着灼烫焦黑的路径,伴随着阵阵摧山裂岳的巨响。   然而与修士所发法术有所不同,电光设计路途是完全的直线,不似修士能以神识锁定目标那般,当七宗门人各自散开之后,淡紫电光就射在了空处,只留下一条烧焦的路径,朝着远方继续射去。   粗大得几乎有一人高的电光,好似洪涛一般,持续了十息时间,威能之强劲,恐怕在此地的七宗门人,无一人能够正面对抗。虽然其法力高度凝聚,没有散逸出丝毫,可是也没有人敢靠近激流中的电光。   淡紫电光停歇下来,云笙长老趁机向众人传音说道:“众人,在地面上分散前行,对方攻击乃是以法器催动,一时之间难以转移位置,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前往该处!”   云笙长老当机立断,在面对如此厉害的法器,任何企图飞天而行的修士,都是最为鲜明的目标,电光速度迅猛,如果没有山岩林木的阻隔,在天空中根本无法躲避。   但是在地面上坐而待毙也不可能,云笙长老经历了对方两次攻击,一下子就能推断出那电光来源的几分情形。   想要发动如此强烈的攻击,寻常法器根本做不到,即便是仙道神器,修士法力也不可能绵绵不绝地供应这么强大的攻击。如果是某种借助地利或者复杂结构的法器,那么定然无法轻易转移。   想到此处,云笙长老也是心中暗自惊讶,要布置这样的手段,必须要提前时机行事。要安排下这样的法器,想必对方在丽雪芳渊的争斗开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同时,这样复杂而强大的法器,无法轻易转移位置,只能是在七宗门人回归的必经之路上布置。   在夏机虹施展了鎏虹化影的法术之后,云笙长老已经特地选择另外的方向回转天威谷。为的就是希望能够尽量避开以逸待劳的阻拦之人。   可是如今还是要面对如此厉害的法器,这说明了两件事——要么对方算无遗策。自己前往哪个方向都一清二楚;要么就是在天威谷之外的所有方向,对方都有布置下阻拦之人,这么一来,这背后布局之人,势力之大几乎难以想象。   如果真是第二种可能,那么就算众人回到天威谷,也无形受到了包围,在这样情况下,天威谷之中的守护禁制是否能够真能庇护伤疲在身的七宗门人?   可若是第一种可能。世上真的能有比云笙长老推演手段更加高深之人?若非如此,那就是这数十名七宗门人之内,有对方暗中布置的棋子,能够随时掌握七宗门人的动向。   眼下这种环境,已经没有空闲机会再搜寻内奸之人了,而且以对方布局的手段,很有可能队伍中的棋子。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就算找到了也没有意义。   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先脱离险境,对方法器威能强大,攻击距离又是极为遥远,与其逃避。倒不如上前直面。   第一道电光射来的时候,众人与之的距离大概在二十里左右,虽然只是瞬间的一睹,可是云笙长老还是能够清楚知悉,攻击的来源地是处于一片平坦的山坳之中,山岚萦绕,然而电光的威能还是将岚雾撕碎。攻击之后想要隐藏,几乎不可能做到。   云笙长老将大概位置以神识传遍众人,数十名七宗门人,各自分散开来,彼此相隔起码也有十余丈,而且前后身形不会有位置的交错,就是为了不让电光来袭时,会伤害到更多的人。   至于在山林之中,电光的攻击也会被众多阻碍物影响速度,只需要这刹那的时机,被电光对准的人,就有机会躲避。   面对这样的攻击,结阵应对不是好方法,因为那不是修士所发出的法术,而且凭前两次攻击来看,电光发动所汲取的灵气或者法力异常巨大,要是强行与之抗衡,结阵对抗反而消耗更大,一旦阵中有人无法维持,那么损伤将会更加严重。   众人分散前行不远,第三道电光就已经袭来,冲着一名紫宸楼的弟子便射去,那名紫宸楼弟子脸色微微一惊,好在远方淡紫光芒亮起,他就朝侧面连连飞腾十余丈,电光击碎了几块巨石、轰断了几棵大树,却是一个人也没有伤到。   “两道攻击之间,只有三四十息的空余吗?按照这破坏力来看,也未免太过频繁了吧!”祁震侧眼看了一下被电光轰击而过的地方,山岩林木尽数摧折,若是在天空中俯瞰,就好像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而且灼烈的电光带着庞大热力,不一会儿在树林之中便燃烧起来,幸好众人飞掠速度极快,火势便被抛在了后头。   电光射击方向的来源地起码在二十里之外,若是在天空中飞行,很快便能到达,然而现在众人身处地面,又要防备随时射来的电光,速度便减慢了不少。加上这数十名七宗门人修为各自不同,当不再结阵同行时,修为高低便逐渐显现。   其中冲得最快的,并不是三名炼神境修士,而是祁震、何茗以及源生。   祁震身怀《缩地神通》与自悟的移地遁,地面飞掠几乎可是无视地形起伏和林木阻隔。而何茗作为苍云剑宗两大传承的后人,御剑飞掠可以说是逢山开路,一道金光根本不用理会面前有什么阻碍,剑意法力所至,轻而易举就能破除。   让祁震有些惊讶的是,同为玄天宗、出身紫气洞府的源生竟然也有这么飞快的速度。   在从离开天元峰到天南之地和丽雪芳渊的一路上,源生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的孤僻程度比莲花盛还要极端。   莲花盛为人虽然高傲,可是跟年岁长、资历深的王敬德还会时不时交谈几句,和封丘、炼几何这些长门弟子也偶尔有交流。只不过很少和祁震谈话便是了。   至于源生这个人,要不是披发不簪、气度孤傲,有时候真的会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只不过平时该做的事情,他也会做好,就好比在丽雪芳渊的封禁之外,祁震临时入定破境,七宗门人各自应敌。而玄天宗的队伍中,就数源生杀伤散修最多。   源生十指指甲皆是飞剑。脱指而出,乌黑剑芒纵横交错,所经之处,血光不止,而且对付散修的护身法器最是凌厉,让人胆寒不已。   而今源生飞驰的速度几乎能够赶得上祁震,僵硬的脸上没有一丝神情,有些斑白的长发在身后扯成一匹布似的,整个人周身卷起一阵略带乌黑光泽。好似射出的箭矢一样。   这三人各自以不同手段飞掠于山林之间,速度之快,不一会儿就将其余门人甩在后头。   但是这二十余里的山路不是这么好走的,一路之上,淡紫电光连连射击不停,祁震一路暗中推算,对方的攻击间隔几乎没有发生变化。更加重要的是,攻击威能也没有减弱的趋势,其攻击来源方向也没有变化。   这样一来,更加说明对方发动的攻击,不是修士所发法术,而是一件无法轻易移动位置的复杂法器。   仙道修士施展法术应敌。有时候并不是威能越庞大越好,往往是注重施展应用的巧妙所在。   即便真的有移山倒海的**力,在应敌之时,也很少有修士真的会搬来一座山去砸向敌人。   法力与法术汇聚、集中施展,本来就是需要长时间磨练的技巧,这也是修士锻炼神识精确细微的手段,本质上都是为了修士自身境界的凿磨透彻。   至于真的落到实处斗法。一股足可以移山倒海的法力,不如集中起来施展在对方孤立的形神之上,其效果会更加明显。   所谓的摧山破岳、焚山煮海,更多恐怕是浪费法力的举动,而且这样彰显手段能为,毫无意义,法术威能再强大,不也是为了应对眼前之敌吗?用得着这么强大吗?   其实论起法力运用的精确细微,祁震反而比不上很多人。祁震自己施展的法术招式之所以这么强大,是因为真元厚积浩瀚,可以催动的法力本身也足够强横,而且后继之力长久无休。发动威能强劲的法术,根本不用在意消耗,所以散逸浪费的法力,往往也非常巨大。   可是比起眼前连连射来的淡紫电光,祁震还是感觉到自身的弱小。   淡紫电光最初从二十里之外射来,威能不见减弱,而且足可以让云笙长老的护身法器几近摧毁,即便是众人降落到地面,也能穿透厚重山体射向目标,换做是祁震,自认根本做不到。   祁震的刀芒威力甚强,可是面对一体坚固的山岩,想要彻底贯穿,根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没想到这淡紫电光,转眼一瞬就能烧熔山体,着实让人感觉到恐怖。   实际上,就算是炼神境高人,也没有几个会真的具备摧山破岳的法力。主要就是因为境界的差别,依凭巨**力累积是无法逾越的。就好比祁震当初面对九指琴魔一样,如果没有祁雨最后的一击,转过头来要倒霉的就是祁震自己,虚空定力的玄奥,不是光凭法术威能强横便可以突破的。   这也是为什么云笙长老打算前往电光射出之地,当初第一道攻击只是众人不及防备,如今已有策略,炼神境的修为其实最不怕就是这样直来直往的攻击。   只要虚空定力张开,凝固空间,电光威能再强,也丝毫不惧,反而是其他炼气境修为的门人弟子,受到的威胁会更大。 第321章 枪炮   祁震等三人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就飞掠了将近二十里地,看见笼罩在一片湿润迷雾之中的山坳。   如今时节是世俗新年元月下旬,天南之地普遍干燥无雨,重山之中云雾较少,然而祁震等人稍微靠近,就能觉得眼前山岚云雾尽是潮湿之意。   祁震的神识微微触动,发觉此地山岚并非人为法力所布置,而是地形特异所致。   山坳成东西走向,南北皆是高耸山脉,然而瀑流却是连绵不断,在山坳之中形成一个又一个小池塘。   但是在山坳地底,祁震却能够感觉到一股潜藏的热力,缓慢流动。   “是地底岩浆吗?”祁震眯起双眼,地热之能,配合地表水流,在这几乎封闭的山坳之中,升腾而成一股终年不散的山岚,湿润程度之高,几乎每一块岩石表面都长满了青苔。   察觉到此地环境特异,祁震也明白为什么那件复杂的法器要布置在这种地方。   法器的使用,要么依赖修士自身法力御使,要么就是借助已经布置成型的阵法或者禁制,调用天地灵气,维持法器运作。   地底岩浆本身并不算特别具备灵气的事物,然而形成岩浆流动的环境,地脉灵气也是相当旺盛。   可是这种环境下的地脉灵气并不适宜让修士吞吐修炼,岩浆流淌过程中,地底凶煞气息甚重,地脉灵气也收起染化,若是强行引入体内,反而容易损伤经脉。   但法器可就不像修士肉身这么脆弱了,经过反复炼制的天材地宝,本身就是相当坚硬、足可存世千年而不朽的器物,吸纳凶煞的地脉灵气,反而可以施展更多更特别的妙用,当然,这就要看炼制法器的人有怎样的能为了。   祁震三人没有多加停留,冲入山岚之中。刚才已经有一道电光向外射去,与祁震的距离已经很接近了,那是因为七宗门人渐渐向此地聚集,众人之间的距离也慢慢收缩。而面对攻击来源地更加贴近的祁震,淡紫电光几乎就是在头顶几丈之外射过。   祁震放眼望去,山坳朝西的一处口子,几乎是被一道道电光碾出梳子一样的地形。而且地面焦黑,不少湿润的地面。都被电光烤炙,然后慢慢冷却变得跟陶土一样,微微显露出红褐色的质地。   距离刚才那一道电光射出,已经有十息左右的时间,祁震推算,下一道攻击最快就是在二十息之后,要尽快趁这空余的机会,靠近对方。   刚才祁震神识查探,就已经发现山坳深处。有一片似乎被人工开凿的平台,有好几个活人气息存在,同时还有一股热力蒸腾、灵气四溢的奇异事物,具体是什么,祁震在神识之中分辨不出,而山岚浓密,一时之间也看不清楚。   祁震就是要趁这二十息的时间。赶往那个平台,因为自己的出现,已经让平台上的人注意到了,山坳之中地势狭隘,要是那件法器对准了自己,可以回避的空间会被大大缩小。而且这么凶悍的破坏力在狭小空间中展开,波及程度会非常严重。   “劈道”挥手化出,当头便是一劈,银白刀芒犹如开天辟地,射入山岚之中。   祁震如今所发刀芒,已经是武道劲力与仙道法力结合之物,而且在劈出刀芒的同时。祁震还融合了御风法术,伴随着刀芒,流风卷动,一下子便将山岚破开一道清晰路径。   见祁震这么做,何茗在身后也御剑施法,一出手便是《九天御剑势》!   当初祁震跟何茗在天威谷交手,那时是《九天御剑势》在仙魔大战之后第一次现世,如今的何茗,修为更进一步,而且融合了苍云剑宗精妙完整的传承,《九天御剑势》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无形的剑意法力,好似一张大网铺开,让祁震感觉到何为“天外有天”!   这股剑意法力异常宏大,也就只有“九天”二字,真真切切可以称之为“大”,剑意所至之处,山岚尽数被逼开,就好像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吹了一口气,将山坳之中封闭流动了无数岁月的山岚云雾,尽数吹散。   山岚散开,祁震便能够看清那个平台,然而更加吸引他注意的是平台上一个硕大的事物。   那是一个几乎通体浑黑的巨大圆柱,内里中空如竹节,口径超过七尺,整体长度接近三丈,祁震几乎能够整个人站在圆柱里面。而圆柱表面雕饰云纹符箓不计其数,同时被架在一个似乎可以调节圆柱高低朝向的精致台案之上。   祁震看见这件法器,第一眼便让内心生出一个字——炮。   “就是那件法器吗?世上哪里有人会将法力炼制得这么巨大?”祁震心中惊讶道。   仙道修士所用法器,大多都是以轻便为上。除了神器可以与形神合一而行,世上也有一些炼制精妙的法器,可以融入修士的肉身,但是这前提是要经过修士本人长期的祭炼,而且法器本身也不可能太过庞大沉重。至于剑修一道,将自身飞剑融入经脉之中温养,则是另辟蹊径的路数了。   除此之外,修士的法器就只能随身携带了,而且为了随时应对自如,也不会有多少修士将法器放入乾坤囊中,更别提并非所有修士拥有乾坤囊了,即便是玄天宗这样的巨型宗门,也不能让所有门人弟子都配有乾坤囊。   至于祁震为什么会把这件巨大浑黑圆柱当作是炮,那纯粹是因为在外门道场的见识——   外门道场不似内门洞府那般,仙气飘渺,而是处处以实务为重。当年仙魔大战初期,不少魔道中人潜入外门道场暗杀玄天宗弟子,为了外门弟子拥有更加方便防御和守备之力,于是便有人研制出一种奇怪的事物,炼铁成管,内中填充炼制好的燃爆粉末,然后配以精铁弹丸,点火射击,轰击而出的精铁弹丸,射程可达几十丈之外。   这种特别燃爆射管被研发出来之后。外门道场很多修为浅薄、连炼气境修为都没有的弟子,纷纷持之对抗魔道中人,虽然一杆两杆威力并不算太大,但是受当时长门所重视,一口气炼制了几千杆同类射管。   因为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法器,所以对于有着**力的修士而言,制作起来非常方便。唯一比较特殊就是内中填装的燃爆粉末,每次射击之后都要重新填装。消耗甚大,所以当时初任玄天宗掌门的流光真人,让长门负责炼制外丹饵药的长老都投入炼制这等燃爆粉末当中,并且命名为火药。   射管本身威力并不大,但是掌握在数量足够多的外门弟子手里,列队齐发,还是能让不少魔道中人铩羽而归。   再后来,长门一位长老,在手持射管的基础上研制出体积更大、威力更强、射程更远的蹲炮。   之所以叫做蹲炮。是因为这种大型射管根本不是用来手持应敌,而是架设在高处,如蹲卧之姿,对目标进行射击的。   有意思的是,研发出这种蹲炮的人,正是如今金阙长老的师尊,只可惜在仙魔大战中。这位倾心于炼器的前辈也没能躲过身死劫数。   然而更加可惜的是,蹲炮被研发出来不久之后,仙魔大战愈演愈烈,蹲炮威能固然强劲,可是在修为更加高深的魔道修士面前,还是显得捉襟见肘。当仙魔对抗演变成了各路法术摧折方圆数十里的焦土战线,蹲炮很快就被抛弃在外门道场的各处,被人所遗忘。   如今百年过去,那些射管与蹲炮大多都被遗留在各个外门道场的角落,任凭其生锈腐朽,无人理会。   和平岁月之下,当年的轰鸣射击声音已经不存。更何况玄天宗门下,各个都是见惯仙道**力的惊世骇俗,这等寻常炮管,无非就是用于一时之应急,仙魔大战根本还是要靠神通法力取胜。   祁震在纵天道场的时候,也偶尔看见到一些蹲炮在无人的高处,所以如今看见那浑黑圆柱,立刻便回忆起这些。   看见这门巨炮,祁震差点就以为是玄天宗又提起了百年前的方案,因为这种事情,仙道之中,几乎就只有玄天宗会这么做。   天下仙道都认为苍云剑宗的另类怪癖,实际上玄天宗在仙道历史当中创新而离奇之举,一点都不少,就连御灵术的创制,亦是如此。射管蹲炮的出现和埋没,其实也只是玄天宗历代层出不穷之一。这或许与玄天宗本身百脉共传、《玄心鉴》万法根源有一定关联,似乎玄天宗门人从来都不困囿于前人成就之上,总要自己创造出一些新鲜事物,至于能不能传承下来,就要看岁月的磨练了。   其实对于射管蹲炮,祁震没有丝毫的小看,对于眼下祁震的修为而言,即便是有一千杆射管同时射出精铁弹丸,他都能以法力将其扫开。可是对于修为实力更加薄弱、甚至是世俗当中的普通人,却是用处甚大。   中州和平安乐百年、又有仙道庇护,自然是用不着这样的事物,但如果射管蹲炮是出现在天南之地呢?六部百家还需要忌惮野外荒郊的成群妖兽吗?即便是炼体境修为不高之人,或许也能持射管抗衡妖兽,一人不行,则十人百人,没有精深武学修为的人,总是要比武道高手要多出无数倍。   这样一来,天南的荒芜野蛮,或许就能在这射管蹲炮之中,开辟真正的人间乐土,将众多过去人力无法开垦的荒地,使之繁华昌盛!   更甚者,祁震甚至有过一丝假设,如果当年自己有几杆射管,面对羞辱自己的祁风祁云父子,若是暗中偷袭射击,说不定还能夺了他们的性命,这样一来,人生轨迹岂不是产生大大的变化?   祁震摇摇头,人生不存在假设和如果,这也是仙道修炼之中最为忌讳的念头之一,当下一刀,还是要先劈出。 第322章 三刀   祁震的速度非常快,人刀合一,化作一道银白流星,直直就扑向了那尊浑黑巨炮,不管这门巨炮威力如何,只要是法器、是世间器物,就需要人力来操控。   平台之上有五个人,其中三个人站在巨炮之后,另外两人似乎是做守卫,祁震刀芒迸发,朝着那两名守卫便要砍去。   百十来丈的距离顷刻便到,当漫天山岚散去之时,那两名守卫便祭出各自法器,光华闪烁,连连挡住祁震的刀芒。   当——   一声悠长又震耳欲聋的声响,银白刀芒散去之后,显露出手持长刀的祁震,竟是一道横劈,直接砍在一名守卫的法器之上。   “好快!”那名守卫内心暗道一声,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见祁震一脚踏来。   比起各路法术的玄妙,祁震还只是一个勉强入门的后辈而已,但要是一旦陷入贴身肉搏,估计很多仙道修士都无法与祁震相提并论。   无论是气血真元的运转还是法力的催动,都需要一心一念的为继和推动,总归是有一刹那一瞬间的功夫。然而武道却不一样,以极为频繁的练习和战斗,将肢体可以达到的攻击,化作是本能的反应,根本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神识的锁定,奋力向前,自然而然就能达到目标。   不过祁震的目标可不是击杀这两名守卫,而是身处在巨炮之后的三人。   那三人分明就是操控巨炮法器射击的根本人物,只要干扰他们,后面陆续驰援而来的七宗门人就会更加轻松。   祁震踏出一脚,直接踩在眼前守卫的肩上,祁震只感觉足下微有刺痛之感,似乎是对方也有护身法器,但只一瞬的接触,祁震的身形就已经扑向更前方了。   祁震几乎没有任何停留,飞身刹那,掌中烈烈光芒吞吐。“霞光”一式运转到极致,朝着那三人便要射去。   浑黑巨炮后面的三人看见祁震如此作为,察觉到那剧烈的法力波动,脸上满是惊骇之色,若是让如此威能强劲的法术在这小小平台上炸开,那莫说操控巨炮的几人,就连祁震自己也会身陷其中。   “不要命了吗?”几人内心几乎都是喊出同样的话语。   仙道修士使用法术。本意都不会是想同归于尽的,世间法术演变至此。攻伐之能远比护命之能强得太多,可却也没听说过有哪个修士是死伤在自己法术之下的。   然而祁震就是这样悍不畏死,就如同当初面对被夺心魔附体的丽水凝一样。   不过祁震也不是真的把生死抛在一边,“霞光”一式并没有催谷到极限,在这么短的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法力,恐怕也不至于能立刻杀死平台上所有人,只要一瞬间的错愕就够了。   散发这灼烈白光的小球轻轻推出,根本尚未抵达目标,就自行爆散开来。平台之上轰然巨响,白焰火光升起,吞噬着周围的空气,焰光瞬间笼罩了平台上的一切人事物,就连浑黑巨炮也在烈烈白光之中看不清楚。   比祁震稍慢的何茗看见如此场景,一向淡然的面孔上也出现了惊讶的神色,但随之而来波及至面前的焰光。还是让她警醒过来,剑意扫荡,划出一片清静之地。   祁震有时候也不太清楚自己的法术到底能有多大的威力,因为武道入门的关系,招出之后的本能反应是回劲换气,而不是去注意一拳打出去能让对方受怎样的伤。   “霞光”爆发开来之后。祁震根本没有花费一丝神识去锁定目标和集中法力,只是单纯地让自身法力毫无余地地宣泄开来,放眼于天下仙道,几乎也就只有祁震会这么做了。   周围一切都是白茫茫、光亮亮,祁震根本不能张开双眼,若无护身法力,当下可能就被周围滚烫的热力烧得七窍生烟。   在白焰火光之中。神识似乎也无法清楚照见周围事物,法力的乱流和焦灼的空气,早已让人神智饱受冲击。   但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祁震还是凭着刚才一眼所见,记住了平台上众人所处的方位,手中“劈道”紧握,迈步向前挥砍。   此时此刻,刀芒迸射亦无意义,混乱的法力卷动之中,除非能比祁震施展出更加强劲的法术,否则就都会被融汇进白焰火光之中,加剧内中的混乱。   “劈道”在祁震手中,除了有移形之妙,另有一个特点,就是自生锋芒。“劈道”的原型只是一柄尚未完全锻造成型的钝刀,即便被祁震拔出之后还是如此,但是灵质铁材质成型之后,“劈道”便生出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锋刃。   喀拉!   一声劈入骨肉之中,让人牙酸的声音传来。   祁震完全是逼着眼睛砍下这一刀的,落刀之处要比祁震想象的阻碍更大,似乎是受到对方护身法器的影响。   好在“劈道”天成地造,神妙非常,加之祁震内藏暗劲,即便没有砍伤对方,暗劲也能透入内中分毫。   而有着武魂外相的修为,祁震基本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自己砍中对方那个部位了,落刀之处大概是左肩锁骨,然后朝下深入,估计此刻对方心肺都被祁震破开,整个胸膛被撕裂大半。   与此同时,白焰火光尚未停歇,暴露在外的腑脏,立刻就被强大热能侵入其中,即便是有怎样的灵丹妙药,受伤之人也不可能救回来了。   祁震如法烹制,旋身迈步,再落两刀,也是一如的屠宰之声,喷射而出的大量血液,在瞬间就被蒸腾殆尽。   三刀三命之后,白焰火光逐渐散去,被焚煮干净的空气,形成了一个瞬息的真空,随之而来就是外界略带湿润的气息。   祁震深纳一气,他身上的衣裳,边角之处已有焦黑,身体表面也是滚烫发红,这从山间吹来的一丝凉风,就好像三伏天里饮下一碗冰镇梅子汤一般,一扫体内焦躁。   回身一扫。眼角处就看见三具焦黑半身的尸体,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惊讶神情,倒在地上,没有流淌出一丝血液,因为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们体内的每一滴血液,都被蒸干了。   一声钟响。让祁震顿时心生警惕,他虽然杀死了操控巨炮之人。可是还有两名守卫,在刚才火光之中还是生还了下来,分散流溢的法力,不集中起来,的确很难杀伤有所准备的修士。   两名守卫之中,一人手持短剑,正是被祁震踩着肩膀而走的人,另外一人手托金钟,白焰火光一退。他就立刻催动法器,连连向祁震攻来。   金钟法器响动,祁震双耳如灌入水银一样疼痛,这诡异钟声竟是无视了护身法力,强行灌入,而且专门针对修士心智神识而去。   祁震一瞬间的迟疑,另外一名持剑守卫也立刻反应过来。御剑直刺祁震。   然而一道更加锐利的剑意,从天而降,好似天倾半阙,银河为之瀑流而下,绵密剑意接连不断,一口气尽数击在飞行之中的短剑之上。   短剑表面的淡青光芒。瞬间被无尽金光摧折湮灭,轻盈的剑身上,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仔细看去,短剑表面竟是被锐利剑意刺出无数细孔。   “噗!”御剑守卫一口热血喷出,修士御使法器,体内神气与法器连通。法器受损,修士神气也受影响。   御剑守卫只觉得体内经脉好似被千万刀剑寸寸割裂一般,剧痛不已,口鼻之间,温热血液喷涌不息,两条腿也感觉站不稳地面了。   绵密金光摧毁短剑,随即倒卷如龙,凝虚化实,变作无数柄细长飞剑,朝着御剑守卫射去,一瞬间千万剑意透体而出,来回贯穿,宛如血染破布一般,跌落到平台之下。   御使金钟的守卫回头刚好看见这一幕,没想到对方来人配合默契,转眼一瞬便击杀一人,正欲保命逃窜之际,一股更加阴狠锐利的气息传来。   守卫回身一跃,周身流风卷动,金钟连响不断,钟声似有实质,化作护身之法。   然而朝他而来的攻击速度更快,在守卫双足离开地面不足三尺之时,十道尖锐细长黑影射来。   当当当……   黑影尽数射在金钟之上,力量之大,好似山崩坠石一般,金钟守卫只觉得气息一滞,但内心却有庆幸之意,认为自己挡下袭来的攻击。   可惜他没有数清楚,射在金钟之上的,只有九道黑影。   祁震刚好此时从钟声贯耳之中挣脱出来,回头看见欲飞天逃离的守卫,他丹田为之上,一根薄利的黑色剑刃,贯穿了身体,从腰脊上透出,甚至没有沾染到一丝血液。   当金钟守卫感觉到腹部传来的痛楚之时,脸上表情已经僵硬,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传遍周身,竟是尚未掉落地面便生机断绝。   黑影瞬间抽离守卫周身,立刻倒飞而回,然后好似镶嵌在源生的十指之上,缓缓缩回,变作寻常指甲,只是略带乌黑光泽。   “呼,好险……”   祁震嘴里吐出一股浊气,刚才的连番出手,过程虽然繁杂,但实际上只在短短几十息的时间内就解决了问题。   然而最后面对两名守卫,祁震还是差点无法抵御,那金钟之声让祁震现在脑袋还是有些昏沉,双耳带来的刺痛感,让另外感官也有些影响,眼前黑影重重,指间按着刀柄的触感也有些陌生,就连神识也无法随意扩张。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在面对另外一名御剑守卫,祁震恐怕多少要受伤了。   一道白色身影飘至平台之上,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看见是何茗,祁震苦笑道:“我没事……多谢你了,刚才我还是有些太莽撞了。”   如果没有何茗出手将那名御剑守卫击杀,祁震眼下会更不好受。   “嗯。”何茗还是那般淡然神情,似乎刚才激战一轮、瞬眼杀人根本没有发生,而且也没有多对祁震嘘寒问暖。   何茗就是这般思考,只要祁震自己说了没事,那就是真的没事了。 第323章 质疑   过了足有半炷香的时间后,其余的七宗门人才陆陆续续赶来。   当云笙长老抵达之后,看见盘坐于地作吐纳疗伤状的祁震,以及一地的尸首之后,带着一丝呵责的眼神盯着祁震。   祁震站起身来,有些惭愧的微微行礼,然后说道:“长老,此地暂时已经安全,还请您端详此物。”   祁震所指的自然就是那尊浑黑巨炮。   除了云笙长老这样熟知玄天宗历史,以及陈致礼、安渡生这样的外门弟子,大多数人根本不曾见过类似的事物,纷纷投去了好奇的视线。   “这难不成是外门道场百年之前所设之器?”云笙长老猜测道。   陈致礼观察许久,轻声说道:“弟子在外门道场也见过不少类似之物,据众师兄提及,当年仙魔大战时,外门弟子曾以此物抵抗魔道,只不过后来魔道攻伐日益猖獗,此等铁炮便弃置了。”   七宗门人纷纷上前,很好奇刚才将这些仙道未来精英逼得手忙脚乱的是什么样的世间神器,却听说玄天宗百年之前就有创制,内心各自震撼不已。   祁震暗中观察众人的神情与交谈,发觉莫说玄天宗以外之人,就连莲花盛、王敬德这种在门内资历较老的弟子,似乎也未曾见识过类似之物,可见射管蹲炮之类的事物,几乎就是局限于玄天宗外门道场的弟子,而且在仙道之中也不是什么名声响著的利器。   “诸位多虑了。”见其他宗门之人似乎有所猜疑,云笙长老主动解释道:“我玄天宗当年却是创制过类似事物,但仅限于让修为浅薄的外门弟子暂以防卫,其射程威力也相当薄弱,甚至算不上法器,仅是机巧之术。”   “这具法器威力之大,可谓极尽世间之物用了。”青岚宗的华光郁冷声说道,她倒是没有刻意针对云笙长老或者玄天宗,但语气也不见怎样友善。因为在仙道修士看来,任何一门传承、技术。都是有来源的,即便是凭空产生的一丝念头,也可以寻根溯源找到本宗,若是玄天宗过去曾有过类似之物,那么这件法器的出现,和玄天宗就脱不了关系。   华光郁走近巨炮,绕到后方。看见巨炮背后几个大木箱,掀开一看。发现了一堆颜色湛蓝、宛如琉璃的宝珠,每一颗宝珠都接近人头大小,而且内中所蕴藏的法力威能,竟是让华光郁阵阵心惊。   众人随着华光郁的举动望去,自然也发现了这好几箱的湛蓝宝珠,当即有人开口道:“莫非这便是法器威能的来源?”   这句话一出,立刻就点醒在场众人。此处之人可都是仙道修士,并非世俗凡人,法术与法器的使用对于他们而言。几乎就是平日里最为熟稔的举动。   仙道修士使用法术,无论是否有法器为辅助,根本都是需要神识先锁定住目标,然后法力以各自修炼之法运使,法术施展的过程,本身伴随着法力的运转而绵绵不绝,若神识中断。那么原本受着神识牵引锁定的法力,自行就会溃散,就如同祁震当初面对九指琴魔一般。   面对对方施展而出的法术,其实不太可能有回避的可能,除非境界相差太大,对方神识牵引锁定之能极为薄弱。否则只能靠各路手段应对眼前的攻击,这也是为什么法器此等大项之中,护身法器必定占据了主要大头,仙道法术之中,护身之法也是首要之重。   可是眼下这门巨炮所发出的攻击就不同了,根本不存在神识锁定一说,只是单纯地射出了强烈电光。众人尚且有机会躲避,只不过电光之迅捷,修为稍浅者也无法面对罢了。   说到头来,这门浑黑巨炮到底算不算是一门法器?在场修士皆可察觉,巨炮通体的炼制之法、表面的云纹符箓、甚至炮座底下暗暗涌动的地脉灵气,都说明了此物必定是法器无异,可是这门巨炮,却并不是由修士所御使。   这么一来,若是没有修士御使,那么自然巨炮本身所施展的法力威能,不是由修士本身所催动,这符合了云笙长老之前的推测。   那么如此强烈的电光攻击,到底是从何处获得法力?那便只有这些一颗颗人头大小的湛蓝宝珠了。   云笙长老将其中一颗拖在手里,以虚空定力锁住,其他人也不敢轻易触碰,毕竟如此威能强大的事物,万一稍有不慎,此地方圆数里恐怕都会被夷为平地。   “很特别的法器……或者说尚未炼制成型的法器。”云笙长老轻声说道。   同样有着炼神境修为、而且也是一门长老的华光郁,也点头道:“这宝珠并非是全然的法器,天才地宝虽然精粹已经完成,其后的祭炼也只是将其物用根本激活,却完全没有将个人的法力融入分毫。”   华光郁所说的,其实就是法器炼制的三大步骤,首先是对材料本身淬炼,使其本质纯净,然后激活材料本身特有妙用,最后融入修士自身的法力或者意念,配合各自的修炼之法和感悟,最终炼制成型。   这湛蓝宝珠只经历了前两个步骤,并没有将其彻底炼制完成,这样的半成品,其实也非常珍贵了,毕竟前两个步骤最是要求法力绵绵不绝、神识精确细微,很多仙道修士往往就是困在这一步上,法力难以为继、神识无法切入幽深处。   至于最后一步,通常就是需要有炼气境五阶,到了周天境界修为后,有化外一念,可以将自身修为感悟与法器合一。   不过这样的湛蓝宝珠,其实完全可以当作单独的法器了,祁震在一旁以神识细细感应,似乎只要是有炼气境的修为,以自身真气为引,便可将这宝珠里面的强悍电光射出,只不过这么一来,修士本身可能不太好完全掌控电光方向,所以无论是否彻底完成的法器,还是要有御物境界才好御使。   “这么看来,这宝珠估计是与这门巨炮合器而使了。”云笙长老看了看巨炮说道:“借地底凶煞灵气,布阵引灵。炮管之上的无数云纹缠锁法力,然后将宝珠内中的电光威能射出,射击一次就相当于摧毁一颗宝珠,难怪有这般威力。”   众人听闻后,大多瞠目结舌,仙道之中,天材地宝何其珍贵。炼制法器的过程何其困难,哪里会有人轻易摧毁法器。也只有是在最后生死关头,修士或许会以自毁法器的方式,企图夺得一丝生机。   华光郁皱眉道:“这宝珠是什么材料炼制的?如今仙道之中又哪家势力这么雄厚,可以炼制这么多制式相同的法器?”   这也是众人相当关心的问题,仙道之中法器的贵重,即便是玄天宗也没有这资本可以大量产出,长门天元峰也是要靠着几千年下来的积累,才能够在举行天元论会的同时赐赠门人众多珍宝,换做其他六宗。根本没法这样奢侈。   而且华光郁的话语中,还有一个非常刺耳的针对——制式。   仙道法器的炼制,是修士本身对外物的改造,仙道根本在于突出每一个修士自身所潜藏之先天,万法有根,然传承彼此各异,也是因为这一点原因。   所以仙道之中。很少有完全一样的法器,即便是同一人、以同样材料、同样方式炼制的法器,也会因为天时的变化、心境的浮动、修为的差异、感悟的多寡而有所变化,不可能会有批量一致的法器被大量炼制而成,这不是法力修为能否达到的问题,而是仙道立足的根本注定如此。   但是在过去的历史上。确实有人做到批量炼制法器了,可那却是魔道中人的专长。   仙道求异,魔道求同,这句话云笙长老虽然对夏机虹说过,但眼下却不能公然说出,这是她一人之悟,万一动摇其他宗门弟子的心境。是祸非福。   魔道的求同,从根本上不能说与仙道背道而驰,只能说立足根本不一。然而在具体行为上,魔道对生命感观,却是在“同”的基础上加以扭曲,才导致了仙魔逐渐抗衡、以至于大战爆发。   仙道宗门之内,同样的功法秘籍,不同的人会有各自的境界感知,法力法术的施展,也会有细微的差别,至于《玄心鉴》这一种,则更加奇妙,理论上玄天宗一百零八洞府传承以及长门天元峰诸多长老,其所修各门功法法术,皆是从《玄心鉴》衍生而出,代代传承。   反观魔道,一门之内,除非境界超然,另辟蹊径、统摄宗脉源流,否则修炼出来的法力法术,完全就是一模一样,更甚至改造肉身、异化心智,达到完全统一的效果。   有此求同根本,各个魔道宗门中的法器,几乎就是同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而且据说当年魔道另有秘法,可以大批量炼制同类法器,一时让仙道大为震惊与忌惮。   华光郁作为经历过仙魔大战的那一辈人,面对魔道的疯狂进攻和诡异手段,可谓是历历在目、同时又触目惊心,今日一问,分明就是要拷问玄天宗。   第一次,华光郁询问天下仙道哪家最擅长雷法之术。   第二次,巨炮雏形只在玄天宗有,为何如今有同样事物出现。   第三次,拥有珍贵却大量的天材地宝、同时又可以批量炼制法器。   这无疑引出了一个观点,那就是只有实力极其雄厚、同时又对魔道充分了解熟悉的势力,才可以炼制出这么强悍的法器。   这样的势力天下哪里去找?几乎就只有玄天宗一家了。   云笙长老侧眼瞟了一眼华光郁,对她责问质疑的眼神丝毫不在乎,随之神识感应加深,过了好一会儿才判断出炼制这湛蓝宝珠的材料到底是何物——   “如果我没有猜错,要炼制这宝珠,非要麒麟砂不可!” 第323章 陷阱   听见麒麟砂三字,祁震浑身下好似过了一阵电流一般,仿佛那道淡紫电光直直地劈在了自己身,一下子整个人怔在原地不动了。   但是眼下没有人留意祁震,而是询问起关于麒麟砂的事情。   云笙长老细细讲述道“麒麟此等神异之兽是否还存在世,我等尚未可知,至于麒麟渡雷劫一说则更趋飘渺,然则麒麟砂无非是为物命名,但内蕴藏的庞大雷电之能,确实不容小觑。大约在七百多年前,州东北沿海群岛,发生了一起强烈风暴,事后有修士前往查探,发现了麒麟砂的存在,也是目前真正麒麟砂现世的最后一次了。”   “哦?难不成除此之外,至今七百年之内,仙道偶尔出现的麒麟砂的传闻,都不是真实的了?”谭承乾开口问道。   “天下蕴藏雷电菁英之物,并非只有麒麟砂一物,七百年前那次,引发的争斗亦是不小,我记得玄天宗那次也只是事后了解情况,门先人有机会目睹过麒麟砂,被记载在门录册之。”云笙长老轻轻放下湛蓝宝珠,继续说道“至于之后那些传言,大多只是被误以为麒麟砂而已。”   七百年前的事情,对于这般入门未过百年的弟子而言,实在是有些久远了,即便是云笙长老本人都未曾亲身经历,也只能是靠玄天宗丰厚的传承和记载才得知一二。   华光郁也在一旁说道“如今州之内,地处北方的仙道宗门仅有麻衣道一家,东北一代大多都是新兴不过数百年的小门派,莫非也与那次麒麟砂的争夺有关。”   云笙长老微笑道“也不完全是,麒麟砂只能算是一个诱因。当初州东北本仙道宗门林立,彼此矛盾颇深,麒麟砂此等神物现世之后,引来争夺是必然的,随后爆发的便是整个东北仙道局势的混乱,大半宗门传承自此断,再过了两三百年才恢复元气。”   众人啧啧惊叹,让一方局势混乱至此,可见麒麟砂是让人何等渴求的神物,说到这里,在场有一些七宗弟子盯着湛蓝宝珠而生出贪婪的神色。   云笙长老也是趁此机会暗留意这些门人弟子,也算是一种对仙道七宗未来的一种预测。然而当她看见祁震之后,却发现祁震整个人木然伫立原地,好像连自己刚才的话都没有听见一般。   祁震当然能够听见云笙长老在说什么,可是内心的激荡则更加让他头脑混乱。   麒麟砂到底是不是麒麟渡劫被劈落的鳞甲碎片,祁震不知道,因为在霸仙老人所身处的时期,浩土之未曾听说过有麒麟的存在了,可是麒麟砂却是有的,虽然照样那么珍稀,但是不至于七八百年才出现一次。   但是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是,如今天下还有谁能拥有麒麟砂?这个问题根本不用问别人,祁震自己有!整整一大木匣!   祁震自己不懂炼器之法,当初在万宝阁的时候,将一半麒麟砂分给了自己的姨母玉心缘,至于她拿麒麟砂去干什么,祁震没有问。   “不可能吧……”脑海一根承受着千钧重担的弦,仿佛即将要绷断,祁震恨不得尖叫起来。   擅长炼制法器、而且能够大批量炼制半成品的法器、同时又了解玄天宗在外门道场的一些古老事物,而且还拥有麒麟砂……   别人或许不知道,祁震感觉自己已经找到答案了。   炼制这门巨炮已经众多湛蓝宝珠之人,只能是万宝阁,更确切地说是自己的姨母玉心缘。   玉心缘对玄天宗暗藏的不满,祁震多少能够感觉到,至于这种不满有多强烈,祁震不敢深究,也是企图回避玉心缘的原因。   但是现在,几乎一切都昭然若揭了,不管这门巨炮背后代表的是什么人的势力,玉心缘估计也有参与其,而且对待玄天宗、甚至是整个仙道七宗,都没有一丝好意,甚至有着连根拔起的意图。   祁震眼下非常后悔,他知道麒麟砂很珍贵,但是没有想到会珍贵到这种程度,而且将其炼制成法器能够施展出这么大的威力,连自己都无法直面应对。   但世事没有如果,麒麟砂已经给了玉心缘,后面会得到怎样的结果,祁震也只能自己承受。   眼下祁震只能希冀一丝的侥幸,那是世另外还有人拥有麒麟砂,可以炼制这样宝珠……可是这么一来,又怎么解释巨炮造型的疑问呢?世法器造型众多,为什么非要模仿玄天宗百年之前已经放弃的器具?   “祁震,你在想什么?”当众人在讨论这门巨炮和湛蓝宝珠的来历时,云笙长老走到祁震身边,轻声问道。   “弟子……”祁震尽力压抑声音的颤抖,说道“这麒麟砂如此珍惜,如果要查,背后安排布局之人岂不是一下子显露身份?”   祁震不敢说出自己拥有麒麟砂的事,至少眼下这个情况他说不出来,刚才华光郁对云笙长老已经透露出一丝的质疑了,不得不说炼神境修士果然心思通透,能够把握住世事脉络,怀疑玄天宗。   但华光郁还是猜错了,却也不全错,至少这门巨炮跟玄天宗有一丝联系。   云笙长老闭目思索一阵,然后说道“我感觉这背后布局之人势力异常之大,而且潜伏浩土各处多年,甚至可以避开玄天宗的耳目。这样的势力,要是真的找到了麒麟砂,恐怕也未必会让外界知晓,而是密谋炼制法器……不过我也很疑惑,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模样的法器?看来对方非常了解我玄天宗啊……看来我在落子之时慢了好几步了。”   一向以推演谋算自得的云笙长老,此刻竟然也露出一丝挫折之意,看来安排此番重重拦截之人,势力实在太过恐怖。   祁震内心底定,关于麒麟砂的事情,在回到天威谷之后,再与云笙长老私下解释,无论结果如何,祁震都不打算隐瞒云笙长老,甚至包括自己《霸仙真解》传承的事情。   至于眼下,还是先不要以此事烦扰云笙长老,毕竟回到天威谷,众人才有安全可言,虽然七宗门人来历各不相同,可是经历了多番拦截之后,大家都以云笙长老马首是瞻,祁震不希望自己的解释让云笙长老分心。   “那这些东西怎么般?总不可能将其留下吧?这么厉害的法器,万一落在邪魔外道的手里,太危险了!”当即有人问道。   巨炮和湛蓝宝珠的威力确实让众人心惊,更了解此物的重要性,湛蓝宝珠还好说,在场众人基本都有乾坤囊,装下带走便是,唯独这门巨炮,看模样也得有七八千斤以的重量,世还没听说过能装下这么重量的乾坤囊。   乾坤囊的炼制并不简易,至少没有炼神境的修为,没有虚空定力凝固、转移、拓张空间的能力,乾坤囊构成的根本不可能成立。而炼神境修为是否稳定,往往是通过炼制乾坤囊来体现,所以炼神境修士越多的宗门,越不缺乏乾坤囊。   只不过乾坤囊要承载的重量越大,炼制自然越困难,祁震拜入玄天宗之后才慢慢了解到,他自己那个可以承载一千八百斤的乾坤囊,已经算得宗门长老级别才能随身佩戴的了,想陈致礼这种外门弟子,能有一个容量三四百斤的乾坤囊不错了,更多的外门弟子只能靠普通包袱装东西。   这门巨炮是无法以乾坤囊承载了,但是还另有办法。如同乾坤囊本身的原理一般,炼神境修士的虚空定力,本身是一种对于空间的改造,所谓袖里乾坤、移山倒海,本质是对空间的转移,要是炼神境修士的法力足够维持,完全可以用虚空定力带着这门巨炮,一路回到天威谷去。甚至借助天威谷的地脉灵气,重新布置起这门巨炮,防御可能袭来的敌人。   但是问题随之而来了,如果这门巨炮只能让炼神境修士带走,那么是怎样被带来此处山坳的呢?   “不好!有埋伏”云笙长老瞬间察觉到异状所在。   可是埋伏二字尚未说出,平台之下的地底立刻拱起,连带着周围两侧山脉都崩裂震动不已,然后是一声巨响。   地底岩浆、带着电光火石,向外爆炸喷涌,众人几乎都来不及反应,看着岩浆要扑到自己面前,仙道修士虽然身怀法力,却也未必能够做到轻易在滚烫岩浆自如行走。   然而在这个瞬间,周围空间为之凝固,一口气将数十名七宗门人容纳在一块仿佛彻底透明无色的琉璃之,在周围山崩地裂、岩浆喷涌之,留下了一片静止又不可侵犯的空间。   在虚空定力之,可以摆脱空间凝固的人,只有同为炼神境、身怀虚空定力修为的人才能做到,云笙长老微微转头,便看见祁雨手捏法诀,黑白玄光运转,周围空间被彻底凝固,其他人各自面带惊异恐惧,却纹丝不动,连飞溅的岩浆也被定住在半空,却没有散发出一丝热力。   “祁雨,做得好!”一向冷言冷语的华光郁,在生死门前走过之后,也看见祁雨的举动,略带兴奋地赞许道。   自从之前与祁震交谈却又不欢而散之后,祁雨一路都没有说话,众人似乎也没有留意她的存在,毕竟那可是炼神境的修士,哪里还要炼气境的修士来庇护。   直到众人身陷危机的刹那,祁雨出手了,挽救了众人的性命。   可是云笙长老却没有一丝的安心,按照刚才思考的顺序,那说明这门巨炮必定是由炼神境修士搬运而来,如果真的要对付七宗门人,最好的方式是等他们聚集在一起,同时下手,以绝大威能,取其性命。   而且按照云笙长老的推测,在险境引爆之后,对方应该还会有更加凶险的下一步。   在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祁震身后一阵诡异的扭曲,竟是在凝固的空间之,再拓张出一个空间! 第324章 鬼面   云笙长老早料到,按照那背后之人的布局风格,凡事环环相扣,哪里会有孤立而成的陷阱,必然会有连续不断的后手。   只不过云笙长老没有料到,对方这一次的目标,竟然是祁震!   祁震自己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他终究只是炼气境八阶的修士,在他人的虚空定力之,不仅身形被凝固无法动弹,连思考也停滞住了,好像属于他的时间是处于暂停一般。   而他背后拓张的空间,带着一种诡异的缓慢,好似一个慢慢被吹胀的皮球,然后将祁震推开。   空间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这已经不能以世间寻常法力相提并论,即便是浑黑巨炮发射的电光,也不可能与虚空定力拓张的空间相。   祁震的身形只被那异的空间所接触到,然后整个人被轰飞出几百丈之外,一下子脱离了祁雨所凝固的空间之外。   “祁震!”云笙长老只来得及高喝一声,一道窜出的身影紧追祁震而去。   虽然只是划过眼前的一瞬,云笙长老还是看见了那个人的面目,正是当初出现在天威谷的卢瑟。   云笙长老奋起法力,这个时候祁震可不能出什么意外,当她正欲追赶之时,另外一股强**力袭来,竟然又是一阵虚空定力!   祁雨所凝固的空间,好像在岩浆翻滚之的小舟一般,被这股虚空定力一推,一下子平移了接近百丈的空间,来到了山坳之外,不受岩浆滚动的影响。   可惜是这么一瞬间的迟疑,祁震和追逐他的卢瑟,都已经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云笙长老一回头,便看见了凌空而立的数道身影。   为首一人看身材像是女子,身披玄黑大氅,脸戴着青色鬼面,相貌狰狞,然而神识也无法穿透,让人看不清真实面容。   鬼面女子身后,另外有四人,似乎也是女子,蒙面持剑,剑法力吞吐不息,随时准备动手的模样。   而这个时候,祁雨缓缓将虚空定力收回,其余七宗门人各自环首观望,发现自己身边的情形陡然生变,然后抬头看见鬼面女子,才发觉刚才身陷陷阱之。   云笙长老抬头看着天五人,眉头微皱,问道“阁下何人?”   鬼面女子没有回应,而是直接抬手直指祁雨。   地七宗门人各自警戒,祁雨也不知对方何意,但内心深处仿佛有所触动,但眼下情形却不能让自己有所分心。   云笙长老看了祁雨一眼,联想起刚才被击飞的祁震,内心升起一阵焦急,但随之被压下。   然而当云笙长老还在思考怎样摆脱眼前阻碍的时候,一道磅礴剑意横扫而出,带着凛然金光便朝着天五人射去。   甫一脱离虚空定力的众人,没有多少人人留意到祁震的消失,在场三名炼神境修士虽然知道祁震被另外袭来的修士击飞,眼下却不是宣扬此事的时机。   不过还是被何茗察觉到了,祁震突然的消失,让何茗立刻将矛头指向了天的鬼面女子,剑意之强,鬼面女子的玄黑大氅也被卷动不已。   剑意法力射至鬼面女子面前,纷纷被阻拦下来,何茗纵身一跃,一道更加强横的力量被引动。   当初何茗作为天威谷武的胜利者,张家又送了一把宝剑给她,剑名“初利”。   张广野曾经给祁震展现了四柄神兵,分别是“渌水”、“问桃春”、“初利”以及“九州”,然而祁震所不知道的是,张广野也同样给何茗展现了这四柄剑,让她选择其之一。   带着初利剑离开天威谷前往苍云剑宗的何茗,极少将此剑显露于他人面前,而是将其与自身所修剑气相合,在体内经脉之温养。   如今,这股初利剑气,浩浩荡荡地张扬开来。   初利剑,正如其名,宛如混沌之,窥见世界初开,锋芒开辟无尽,足可破开空间。   鬼面女子直面如此凛冽剑意,虚空定力张开之后,竟然也凌空后退几丈,初利剑气卷袭,连虚空定力所凝固的空间也有几分动摇。   “真不愧是《九天御剑势》的传人!”云笙长老看见这幅场景后暗道。   “祁震在哪里?”何茗剑气不断,紧盯着鬼面女子喝问道。   初利剑气固然锋芒无尽,可是境界差距依然存在,凝固的空间虽然动摇,然而虚空定力的为继却丝毫不断,鬼面女子依旧处于不败之地。   不过当何茗提到祁震这个名字的时候,鬼面女子还是有一丝反应,像是微微抬头看了看何茗一般,即便在外人根本无法透过鬼面看清这名女子的眼神。   “你想找他,跟着去便是了。”鬼面女子说了这么一句话,语调有些古怪,好似不是本来的声音。同时也向着身后一指,然后一道神识传给了何茗,好似有一条道路凭空出现,指着祁震所身处的方向。   接受到这道神识之后,何茗竟是没有留下丝毫言辞,剑气剑意顿时消失,立刻御剑飞行,化作一道金光离开。   好几名苍云剑宗的弟子纷纷出言劝阻,也想跟随何茗离开,却是被云笙长老所阻拦。   “你到底是什么人?”开口询问的竟然是华光郁。   其实从鬼面女子言行细节之,云笙长老也察觉到了一丝古怪,对鬼面女子的身份也有怀疑,只不过华光郁的反应似乎更加明显,似乎对鬼面女子的身份有所了解一般。   鬼面女子当然没有回答,而是轻轻一弹指,然后好似天下滴落的雨水一般,朝着华光郁便去。   炼神境修士的斗法非常玄妙,华光郁抬手张开五指,“水滴”便停在手前几丈之外,好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所阻隔。   眼见这般情形,云笙长老也出手协助,一指立于胸前,随之周围云烟乱卷,化作龙形,朝着鬼面女子攻去。   这个时候,鬼面女子身后四人齐动,四人四剑同时绽放紫红华彩,联手化成一道紫红色的光壁,挡住云烟龙形。   看见两位炼神境修士也动手了,众多七宗弟子也没有继续观望,纷纷御使法器,顿时诸色光芒闪烁,一堆法术扑向天的鬼面女子。   鬼面女子翻掌一动,半空的那“水滴”竟是倒退而回,然后化作一道波光水幕,笼罩周身。   众多法术轰在波光水幕之,只听得连续炸响,好似连鬼面女子与她身后蒙面剑士的身形也炸裂了一般。   当混乱的法力与光影消散之后,众人方才得见,半空的鬼面女子和她身后之人皆消失不见,徒留一声轻微的叹息,若有若无地传入众人耳边。   “这到底是什么人?”众人各自内心都升起了这样的疑惑。   然而似乎心有所感的云笙长老,却看向华光郁和祁雨,她们似乎都对鬼面女子的来历有所了解,但眼下不是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长老!祁震师弟他……不见了!是不是被那人捉走了?”这个时候,玄天宗的闵楠前来问道。   云笙长老回头道“刚才陷阱引动的瞬间,祁震被一名炼神境散修所击飞,何茗刚才已经去追了。”   “那我们也去跟着去!”闵楠赶紧说道。   “不!”云笙长老斩钉截铁地说道“众人先回天威谷!”   闵楠却有些焦急,祁震毕竟对他有恩,眼下众人脱离了危险,总不可能抛下祁震,更何况玄天宗所要找寻的先天至宝如今还在祁震身。   “长老,可是这”   “没有可是!”云笙长老其实内心闵楠更加关切祁震,可是没有人她更加清楚眼下的情形,那鬼面女子分明了解卢瑟击飞祁震的情况,她给何茗指路,也表现了她知道卢瑟可能要对祁震的举动。   也是说,这一次的阻拦,从根本是为了祁震,至于鬼面女子最后的那一声叹息,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是华光郁或者祁雨,应该也能知晓一二。   想要救回祁震,要从此处着手,但还是要先让众人回到天威谷,身处安全再说,祁震的事情,算现在想追,也找不到方向。   有云笙长老的命令,众人还是只能遵从。在离开之前,云笙长老同时也把那浑黑巨炮和剩下的湛蓝宝珠带走,虽然平台周围已经被地下岩浆炸得粉碎,可是这些法器却没有多少损坏。   距离天威谷只剩下五六十里的路程了,众人加快速度,幸亏没有再多的阻拦,入谷之后,云笙长老将谷的防御禁制运转到极致,这才有一丝安心。   在将那尊巨炮和宝珠安置在秘密的地方之后,云笙长老这才找到华光郁,两人进行了一番秘密的谈话   “华光郁长老,你认识那名鬼面女子吧?”   “不、我不认识。”华光郁神色已经恢复到平常的冷漠了。   “她最后那手化水为幕,与贵宗的‘水盈波幽’非常相似,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吗?”云笙长老追问道。   “形象类似的法术,仙道之也不少见,我是怕对方以这样的手段,企图离间我们七宗之间的团结。”华光郁没有丝毫的承认。   “哦?那之前关于那门巨炮的事情,看来华光郁长老也是受到了对方的误导了?”云笙长老饶有兴致地询问道。   华光郁脸色冷到极致,随便应了一声“没错。”   “那好。”云笙长老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旋即说道“我还害怕是华光郁长老的某位同门亲友被哪位阴谋家所利用,如今长老既然否认,我也轻松多了。”   “你什么意思?”华光郁眼神之闪过一丝动摇。   云笙长老终于露出一名玄天宗长老应有的无威严,说道“既然对方要与我玄天宗抗衡,那我们不会有丝毫的客气,一切与此事关联之人,玄天宗会将其一个个消灭彻底!” 第325章 赤雷   祁震的感知是断断续续的,前一刻仿佛还是在那炸裂瞬间的平台之,下一刻眼前却是一座巍峨山峰,周围都是狂风怒卷,然后再下一刻,天色昏暗,好似窜入了某个密林之,尚未落地,便又来到天空之,双眼迎着太阳。 {匕匕小說}   在自己能够思考的这一瞬间,祁震立刻想明白了,自己肯定是被炼神境修士所控制住了。   祁震自己虽然没有炼神境的修为,可是对虚空定力还是有一定的了解,这样断续的感知,说明自己应该是被虚空定力不断定住,被人带着飞了很长一段距离。而自己感知恢复的瞬间,应该也是那名炼神境修士吐纳恢复的时候。   在真正独自面对一名炼神境修士的时候,祁震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无力,只要虚空定力覆盖了自己所身处的空间,那么一切举动都会被对方所清楚感知。   这之间境界的差别宛如鸿沟一般,根本没有跨越的可能。   但是祁震还是打算要尝试一下,在有了跟九指琴魔对战的经验之后,祁震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底气了。   不管如何,眼下连那名炼神境修士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实在是太过憋屈了。   在下一次虚空定力收回的瞬间,祁震立刻化出“劈道”,刀芒磅礴而出,不管对方身处何方,先试探议论再说。   可是对方的速度祁震还要更快,“劈道”表面的银白刀芒尚未挥洒寸余空间,一道身影几乎扑在祁震身,一张带着阴霾而诡异笑容的面孔,压在祁震眼前半尺之处。   “你是……卢瑟?!”祁震低声喝道,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浑身下几乎都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卢瑟抓着肩膀,朝着不知何方继续飞行。   祁震还算记得卢瑟这幅面孔,当初在天威谷的武大会,祁震觉得卢瑟这个人的古怪,只不过当时对仙道的了解甚少,所以并没有在意,如今再会,祁震立刻反应过来,卢瑟此人恐怕早盯了自己,至于是什么目的,祁震也料想不到。   “小子,好久不见了啊”卢瑟的声音不同以往,带着一股锈铁摩擦的沙哑,让人闻之便觉得牙酸耳疼。   “你到底是什么人?!”祁震试图挣扎,但是体内一丝真元都没法调动,唯一能动弹的,似乎只有说话的咽喉口舌了。   卢瑟这个名字在仙道之从未听说过,这么一名炼神境散修,不可能这么默默无名,想必其还另有身份。祁震这个人是如此,即便眼下性命被人握在手里,还不忘查探对方身份来历。   卢瑟眼睛瞪大了一下,似乎看见什么稀古怪的事物,然后哈哈大笑,沙哑的笑声震得周围空气都有一阵阵的波纹,可见修为之高,祁震内心暗自估量,眼前之人恐怕不自己师父溯光真人差多少。   “我很好!”卢瑟并没有真正说出自己身份,而是谈起了祁震“你这样的性子,不像是修习过《玄心鉴》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传承,让你有这般激昂不惧之心。”   “哼,你想知道吗?”祁震哼笑道,但是内心还是有一丝警惕,他一直小心,是不希望自己得到《霸仙真解》的事情传扬太广,可是眼下还是有觊觎仙缘之人出现了,而且修为之高,可谓惊世骇俗。   “祁震小子,你要是肯说,我可以让你免受太多痛苦!”卢瑟脸露出狡诈。   祁震微微张嘴,却没有突出一个字眼,卢瑟抓住祁震肩膀的手微微用力,竟是将一股虚空定力透入祁震体内,说道“说啊,怎么又不说话了。”   虚空定力投入体内,祁震便感觉好想有一枚鸡蛋,囫囵个儿地塞入自己武脉之,简直不能用寻常痛苦来形容,连自己的神识也有一丝丝的疲弱,竟是由形入神的伤害。   但可惜的是,祁震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如之前和祁雨相处一般,与《霸仙真解》有关的事情,祁震根本说不出来。   “罢了!”见祁震承受着经脉摧折的痛苦却依然不肯说,卢瑟咬着牙恨恨道“我有的是办法知道。”   卢瑟一松手,一脚踩在祁震的胸腹之间,然后祁震整个人从高空之极快地坠落!   砰!   一座数百丈之高的无名山峰,被祁震的身体狠狠砸碎,祁震与漫天碎石一同坠落山崖,一路被无数尖锐岩石所撞击,带着浑身的伤势,滚落了好几里路才缓缓停下。   这样一脚的功夫,祁震全身下没有一根好骨头,即便祁震肉身炉鼎向来强悍,可是在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被炼神境修士从高空强行扔下,还能保住性命不错了。   七窍流血、满脸血污的祁震神智异常地清醒,这倒不是卢瑟刻意为之,而是自从经历过霸仙老人的洗髓伐毛之后,祁震不会因为这点**痛苦而昏厥过去,对痛苦的抵御,祁震超出了一般修士可以承受的极限。   也是这个时候祁震才发现,原本和自己肉身融为一体的银魄项链,那点护身法力早被卢瑟所摧毁了,可惜这件法器,没跟随祁震多久,这样作废了。   可是联想到那门浑黑巨炮,祁震内心升起了一丝纠结,或许自己的姨母玉心缘,早在那个时候便在算计和利用自己。   从天缓缓而将的卢瑟,看着四肢扭曲的祁震,脸没有一丝自信自得的笑容。祁震浑身的衣衫基本已经在滚落山崖的过程变成一堆破布,而身体表面的无数创伤,却是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恢复。   “这便是先天至宝的效果吗?”卢瑟内心暗道。   从丽雪芳渊带出来的那件先天至宝,具体有什么功用,祁震不太清楚,只不过发现其可以与形神合一、恢复神气,在与九指琴魔对战时,匆忙将其融入形神之,云笙长老看见之后也没有阻拦。   而是在这么剧烈的伤势之下,这件先天至宝护住了祁震最后一丝真元,保住性命不至于衰竭,然后全身神气飞快运转,断裂成几千万块的骨骼竟然在转眼间自行驳合完整,甚至之前还要坚硬牢固。   当祁震感觉身子可以自如动弹的瞬间,一个鲤鱼打挺的动作,朝着天的卢瑟便是一刀。   银白刀芒如破浪而来,卢瑟却是不动不摇,虚空定力自如施展,银白刀芒顿时被凝固在半空之。   也是趁这个时机,祁震将“劈道”重新化入体内,然后两条布满血迹的腿踏地一蹬,竟是瞬间飞跃到数十丈之外。   “无知。”卢瑟低声说了一句,然后随手一拨,虚空定力之,宛如新月弯曲的刀芒,竟是倒转方向,然后朝着祁震逃离的方向,悍然劈落。   卢瑟虽然藐视祁震如今的修为,可是对祁震这种仿佛天生对战斗异常熟稔的作风有几分欣赏,至少这一道刀芒,若没有虚空定力的根基所在,卢瑟也不敢直面应对。   祁震第一次被自己刀芒迎面袭来,内心自知威能,在飞掠之,回身推掌,平地黑暗骤生、混沌如真空齐降。   用真空一式吞灭了自己发出的刀芒之后,祁震旋即以混一化转法力,黑暗之顿生光明,霞光璀璨,一颗小太阳冲天而。   “再来是愚昧了!”卢瑟有些不满,其实祁震当初在那炮台之击杀三人的手段,他一直在附近暗观察。   祁震的手法,只要是面对同等境界的修士,优势非常明显,可是只要对方修为他更深,祁震的缺陷则会暴露突出。   只懂得一味进攻,根本不考虑境界之间的差别,第一次尚且还可原谅,再来真的是愚蠢了。   卢瑟一伸手,那颗冲天而起的小太阳被定住在半空之,虚空定力的修为对于炼神境修士而言,几乎是万能的。   然而在这个时候,卢瑟内心升起一阵惊悚,好似有什么凶险即将发生,他立刻将那颗小太阳甩向远处山间,任由其爆裂开来,然后便看见祁震朝着自己,祭出一棵赤红色的珠子。   祁震在离开天元峰之前,掌门流光真人给了他一枚赤血神雷,具体怎样炼制而成的,祁震不知道,但是将其取出乾坤囊、以法力御使之后,祁震有一种感觉,这枚赤血神雷跟之前所见到的湛蓝宝珠非常相像。   祁震终于明白,无论是赤血神雷还是湛蓝宝珠,他们炼制的方式,其根本并不是炼器之道,而是符之道。   云纹符被描绘炼制完成之后,一旦使用,符本身即刻会自行焚毁或者作废,存留在内的法力也会消耗待机,是一次性使用的物品。   无论是湛蓝宝珠还是赤血神雷,其炼制的目的都是类似于此,而湛蓝宝珠或许还有一丝余地,可将其慢慢炼制而成完整的法器,而不是以毁器之法当作炮弹使用。   但赤血神雷更加极端了,它不仅是类似符那般,只有使用一次的机会,而且会在使用的瞬间,将修士的法力彻底消耗干净。   所以祁震眼下剩下这个机会了,流光真人将赤血神雷留给他,本来是要预防像卢瑟这种,实力异常强大、行事毫无顾忌的散修之士,只不过如今的情形更加恶劣,祁震身边并没有其他同门结阵护持,赤血神雷一旦使用,如果无法击杀卢瑟,那么祁震的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祁震根本不是这种思前想后之人,赤血神雷一旦祭出,浑身法力全然汇聚其,祁震的神识也牢牢锁定卢瑟,在他将霞光一式移开的瞬间,一道仿佛能将这天地都为之贯穿的赤色雷光,庞然射出。   这道赤色雷光当初的淡紫电光还要迅猛,卢瑟根本来不及回避分毫,卢瑟还想凭借虚空定力的修为,将这道攻击挡下,然而神雷过处,竟是自成一片空间,虚空定力顿时溃散,卢瑟整个身子都陷入了一片赤红之。 第326章 夺舍   被引动爆发的赤血神雷,化作一道洪洪赤色光柱,笔直射向卢瑟的方向,顿时天地皆赤、万物愁惨、不见日月光辉。 匕匕·····首·发   这道横亘天地之间的赤色光柱,足足维持了一炷香之久,从遥远处望去,好像一根被天地两头斜斜扯直的红线,一直贯穿到不知远处何方。   祁震一身法力这样被完全抽光,赤色光柱消失的刹那,他立刻跪倒在地,赤血神雷的威能并没有被浪费一分一毫,周围的地面还是如寻常一般,甚至没有被神雷所散发的热力所焦灼。   然而全身心的疲惫,祁震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法力本质没有多寡之分,因为这是修士内外交感程度的体现,可以有强弱的区分,但并不会轻易将法力消耗干净。   可是感知外界、调动法力,总归是要修士自身精神的集,这也是为何法力与神识是在同一境界下修成的。   只要是神识所及之处,便是修士法力所及之处,神识要为法力寻觅到目标与行径的方向,也是法力施展的引子与前提。   法力消耗一光,神识也会陷入混沌迷茫之,而作为五感统合超脱的神识,一旦有此疲弱表现,修士肉身自然也会陷入异常虚弱的状态。   祁震感觉自己连一个呼吸也变得困难了,好似胸膛之塞进了一座大山,呼吸的每一口气,都拉扯着胸膛这块沉甸甸的重物。   至于四肢,更是如灌铅一般沉重,肢体只得本能地蹲坐在地,两手瘫软下垂,几乎没有任何知觉。   连视线,也变得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眼皮只好凭着最后一丝毅力不使其落下,而这已经是要祁震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做到的事情了。   赤血神雷的威力完全超出了祁震的估计,而抽调自身法力的猛烈程度也完全无法估算。   赤血神雷虽然类似法器,但其炼制的根本,是以符之道为基础。仙道之的符之道,本意也不是单纯为了炼制符,而是让修士借此窥见天地灵气运转之机,从而以人道合天道。   只可惜天道变化无穷无尽,符之道固然玄奥,但又怎能囊括这无尽天机造化?也只有流光真人这般惊才绝艳、超脱凡俗之辈才能够想出一丝妙法。   祁震在祭出赤血神雷的瞬间感觉到了,内所蕴藏的正是当初袭击天元峰的那群赤目魔,所散发出的诡异血气,那其实并不是寻常生灵所具备的血气,而是被天魔所吞噬后,经过一番转化,宛如修士真气运转一般的力量。   这种天魔血气本身仿佛具备异常强大的法力,而且在无人操控掌握的情况下,竟然会自行向外吞噬生灵生机,以壮大自身,流光真人以及不少长老猜测,在赤目魔没有领导带领的情况下,行动指令或者方针,实际是依凭这天魔血气带来的本能举动。   而天元峰作为玄天山脉方圆百里的灵气枢纽、生发之机最盛之处,自然也会吸引这天魔血气的靠近。   与其说赤目魔是袭击天元峰的罪魁祸首,倒不如说真正的敌人是这天魔血气,而几千头赤目魔只是这么庞然血气的承载者,使其原始的本能化作有目的、有计划的举动。   如果天元峰没有云海天雷这道禁制,赤目魔的进攻说不定能够得逞,然而天雷破除妖邪魔氛的力量还是远超众人想象,在煌煌天威之下,即便是赤目魔也照样败得一塌涂地。   在这之后,蛰伏在赤目魔体内的天魔血气,在天元峰众多长老手下被暗小心地提取出来,经过天雷洗炼之后,这些天魔血气似乎也发生了另类的变化,流光真人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将其炼制而成赤血神雷。   更重要的是,天魔血气的凝结,本身动用了玄天宗一门最盛名响著的神通龙骧虎卫。   龙骧虎卫这门神通说到底,其实并不算十分高绝玄妙,其实是炼神境虚空定力的应用,只不过经过玄天宗一代代门人的增减修改,龙骧虎卫已经有了相当完备的效果。   神通并非都是用来攻伐杀敌的,龙骧虎卫本来是专门用来防御,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玄天山脉的百里异境,这异境构架完成,同时也需要具备防御外来者的能力,创造出一片本不存在、却无穷无尽的空间,是最好的防御方式,因为外人怎么走,也不可能跨域这片无限的空间。   赤血神雷的构造便是类似如此,赤血神雷炼制完成后,不过是一枚寻常丹药大小的赤红色珠子,晶莹剔透,内血气翻滚有如浪涌。然而实际,在龙骧虎卫创造出的这片无尽空间之,天魔血气的庞然程度,几乎无法估量。   也是因为这一点,流光真人觉得可以用来作为修士最后一搏的利器,留给了祁震,如今便是用在了卢瑟身。   有龙骧虎卫此等神通保驾护航,卢瑟所施展的虚空定力根本无法做到凝固空间的作用,甚至连一丝阻碍都做不到,直接被赤色光柱笼罩全身。   至于被赤血神雷完全命的卢瑟,结果如何,祁震已经没有丝毫力量分出神识去查探了,要死在这样的攻击之下还死不了,那是该祁震受死了。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传来,祁震内心顿时坠落绝望的深渊之,在他身处空地前方不远处的林,卢瑟翩然走出,连连鼓掌,脸还带着一分难以自抑的自信,说道   “好险、好险啊!玄天宗的人怎么那么多手段,我要是没猜错,这可是天魔才有的力量,竟然也被轻而易举地利用,不愧是天下仙道宗门魁首!”   祁震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力气说话了,如今内心只闪过一些念头,有不甘、也有些悲伤,他终于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柔软,说到底,祁震也并不是真正铁石心肠的人,在如今无助的情形下,他也竟然升起“如果当初没有迈入仙道修炼”的念头来。   卢瑟走到祁震身前一丈处,即便祁震如今毫无还手之力,他也依旧保持着警惕,然后笑了笑地说道“你是不是很好我为什么还没死?如此强悍的攻击之下,竟然还能保住性命?”   卢瑟哈哈大笑几声,笑声之也有一丝险里逃生的侥幸,然后说道“当初我将你的刀芒反击回去之后,看你施展第二道法术,心底里觉得不对劲。我观察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非常聪明,尤其是在战斗一途,明知我可以用虚空定力阻止你的一切攻击,同样的手段施展第二次也不会有用,所以在那一瞬间我便料到,你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杀手锏。”   卢瑟张开双臂,深深呼吸道“你拜入玄天宗时间不长,在仙道之也不算混迹日久,不知道我们这些散修是怎样过的日子。凡有行事,后手准备必定充足,一旦失手要有狡兔三窟的退路……我平日行事,必定有一化身跟随身后数里之处,一旦本体遭逢绝境,便可以移形之法,瞬间转换位置,脱离险境。”   听到这里,祁震算是彻底服输了,炼神境修士修为高深者,有身外化身之能,本体与化身之间可以相互转移位置。化身长期脱离本体行走,消耗的法力一点都不会少,而且移形之法,本身也是一门神通。卢瑟竟然身怀这么多手段,祁震输得一点也不冤。   “在你第二道法术施展出来之后,我便立刻移形换位,争得一瞬之间的生机,然后便让你将我化身彻底消灭。”卢瑟说这句话的时候,对祁震似乎也有一些敬佩。   “你可让我真的费心啊,祁震小子!”卢瑟露出狰狞之色,说道“化身被灭,大半修为付之东流,还有不少器物留在乾坤囊,没法带走,也顺便被你毁了,你说,这要怎么赔?”   乾坤囊毕竟不是神器,没有与形神合一之能的事物,都不可能随着移形之法转移位置,所以原本跟随者卢瑟本体身的一切事物,如今都灰飞烟灭了,自然让卢瑟内心愤恨。   祁震至今都还没能恢复过来,卢瑟说话的声音好像在耳边擂响的鼓声一样,震耳欲聋。   而卢瑟自己却一点都不满足,继续自言自语道“不过或许我该感谢你,如果是原本那身修为,想要夺舍成功还真不容易……如今你我都是一身狼狈,罢了,凡事从简是了。”   听见夺舍二字,祁震眼珠挣扎着向抬起,紧盯着卢瑟。卢瑟被祁震这么一瞧,似乎激起了内心某种兴奋的种子,随即大声说道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可以夺舍?为什么我会专门盯你?没有炼虚境的修为竟然还能夺舍?是不是这样?是不是?哈哈哈哈哈!”   等到卢瑟笑完之后,他才冷冷说道“当年我被玄天宗镇压在万壑山下,数百年间肉身消融殆尽,要不是我花费几百年时间创制一门元神附身之法,也不会有如今这般修为!肉身天命已至,当初的我竟然只能以元神附身在一只猿猴之,好不容易才将其野性心智消磨干净,没想到却根本无法修炼!若不是数年之后碰见一个山的樵夫,我这最后一缕元神很可能要随着猿猴之身寿命结束而消散天地……幸好、幸好啊!”   卢瑟一低头,盯着祁震说道“当年我最想夺舍之人,原本是横傲江,可惜那小子防备森严,而且修为日益精进,直至他死,我都未能有几乎下手。而如今,我又找到了一个佳的目标你、是你!祁震!”   卢瑟尖声狂笑起来,整个人都陷入莫名的疯狂之,然后一伸手,正欲按在祁震脑门的霎那,顿时玄黄气息迸射开来! 第327章 玄黄   万壑山这个地名,祁震是有所耳闻的。   百年前那场仙魔大战,其实是双方争斗最为激烈的时刻,在此之前,魔道早已存在至少数百年之久,而且其与仙道摩擦不断,最后矛盾愈发激烈,最后才导致大战的爆发。   魔道最初并非是单独孤立与仙道对抗的势力,无论是天都武教、秽天教还是阴神教等,都只是各自有着一方势力的宗门,彼此之间往来不一定密切,可是与仙道、尤其是仙道七宗的关系都算不友善。甚至可以说,魔道六门被正式确立的时间,其实仙魔大战没有早多久。   直到两百多年前横傲江出世,短短时日内在魔道之,凭借个人魅力与机智权谋,尤其是超绝天下的魔道修为,一统魔道下,使之成为能与天下仙道真正直面对抗的强横势力,也是在这个时候,双方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不可缓和的地步。   这些都按下不表,而在仙魔大战之前约三百多年,地处玄天宗西方六千里左右的万壑山,一名与魔道之阴神教来往密切的散修,竟然被魔道与仙道联手追杀,最后被玄天宗的高手联手镇压在万壑山底下,以山势成阵法,凭借源源不断的地脉灵力,化消那名散修肉身命元,直至被人遗忘。   这件事情在仙道的历史当并不算十分著名,因为那一名散修连姓甚名谁都没有留下,而且据说当年这位散修为了试验新创法术,甚至利用阴神教的门人来做试验,所以被仙魔两道共同排斥。   祁震没有想到,这位处于典籍角落之,不过三言两语便消逝在历史长河之的散修,竟然是眼前所见的卢瑟,或者说,是其元神本人。   仙道修炼之,并无夺舍一说,即便是炼虚境的转世一说,要维持元神灵光不昧也是相当困难的,见祁雨那般便可了解。   然而天下才智并非全然汇聚一家一门,魔道能与仙道抗衡多年,自然有其杰出之处,魔道阴神教所修,正是修士魂魄精神。其门人修炼精深处,可以阴神出体而游,侵人肉身、借其肉身精气修炼,壮大自身隐身魂魄。   传闻阴神教每一代教主都是同一个人,凭借的是强大得难以磨灭的阴神,夺舍其门人弟子,传承不断,至于此言是真是假,后人也无从分辨了,毕竟阴神教如今已经难以寻觅到分毫存在的痕迹。   如果说卢瑟当年真的与阴神教来往密切,同时又是炼神境的散修,那么由仙入魔、另辟蹊径,以元神夺舍其他生灵甚至人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听他所言,曾经一度想夺舍魔道第一人横傲江的肉身,看来卢瑟当年从万壑山脱困之后,又暗与魔道有所往来,只不过横傲江的存在,似乎让他更为忌惮,甚至因此沉寂百余年之久,直到现在遭遇到了祁震。   卢瑟固然对魔道阴神夺舍一道颇有了解,可是说到底他还是仙道之散修,尤其是他本身有的元神修为,让他有着更为特殊的认识。   人身的魂魄阴神与元神并不相同,修士元神最是精粹无暇,而魂魄阴神却是包含着人心思虑的重重复杂。卢瑟要施展夺舍之法,并不如阴神教那帮人轻松,问题并不是出在被夺舍者的身,而是卢瑟自身元神本身。   仙道修炼,最重视的是形神俱足,形体肉身的康健强悍、心智精神的纯粹无碍,两者是相互依存、相互影响的,而且彼此缺一不可。   卢瑟的元神夺舍之法,本质有着相当的巧合性,别人根本学不来。尤其重要的问题是,元神一旦脱离本来的肉身鼎炉,那到底还是不是自己本人?   如果去问祁雨,她是不是当年的青岚宗孪生祖师,祁雨肯定是否认。因为祁雨本人有着自己的记忆和过往,无论胎之迷有没有打破,祁雨是祁雨自己,至于青岚祖师的元神,那反倒可以看作是一种传承,更何况祁雨自己是青岚宗的弟子,所修炼的也是《双生心轮》,在这一点,祁雨可以算作是青岚祖师的转生,而别人也可以。   祁震在最后的这一瞬间,脑海闪烁而过的,竟然不是恐惧或者后悔,也不是自己人生过往的种种经历,而是关于卢瑟夺舍之法是否修炼正确。   换做是任何人、甚至是卢瑟,恐怕都不会思考这样的问题,因为祁震眼下要被卢瑟夺舍,无论如何,祁震自己的心智精神,恐怕都要此消散与天地了。   当卢瑟那干瘦的手掌按在祁震脑门的时候,祁震已经丧失了意识,随后便是浑身通体的玄黄气息。   玄黄之气流转,并没有任何光芒声色,但只要修出神识,便可以察觉到祁震如今全身下那股强烈的气息,仿佛祁震是一座山、甚至是这片大地!   “怎么回事?!”卢瑟内心一惊,唯恐祁震或者玄天宗在他身还留有后手,瞬间便想将手抽回。   修士动念便是动作,然而卢瑟却发现自己的手纹丝不动地按在祁震脑门,好像两者融为一体,别说臂膀用力抽拔,卢瑟甚至觉得整条手臂都不属于自己的了,根本连动都动不了,连整条胳膊之流转的真元气血,统统都无法感应得到!   卢瑟又是惊又是疑,因为这样的情形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夺舍之法一旦施展,原本的身体会慢慢丧失感知,因为自身心智精神会完全集在转移到别的**,五感会被元神自行屏蔽截断,手臂无感实际是夺舍之法在施展的过程。   可卢瑟眼下却偏偏不是真正地五感缺失,眼睛还能看见周围事物、耳朵还能听见山林风动、鼻子依旧能够问道草木芬芳、舌尖也尽是因为兴奋而溢满的唾液,唯独手臂没有了感觉。   卢瑟一咬牙,没有理会祁震身所散发的玄黄之气,而是一股脑地将夺舍之法运转到极致,这也是他这种散修的心态之一,赌命!   因为卢瑟如今的肉身,并不是原本元神所契合的那具肉身鼎炉,所以每当施展法力的时候,这一具肉身实际是在不断消磨损坏,根本不可能达到炼神境修士该有的千载以的寿元,要是如今对祁震施展的夺舍之法再不成功,卢瑟日后的寿命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尤其是祁震之前用赤血神雷将他大半修为消灭,眼下肉身几乎是在崩溃的边缘。   五感逐一地消失,最后只剩下元神自感的一种蒙昧灵光,卢瑟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数百年前第一次突破到炼神境的那般情形,走过一条幽深的隧道,在遥远处看见的光芒,是那么的遥远而不可及,但是现在却好像伸手能摸到那一点的光辉……   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幽深隧道终点的那光辉,似乎停在了远方,卢瑟只感觉自己竟然“停”下来了。   实际,窥见元神灵光的过程,修士根本无法察觉自身的存在,没有感知、没有空间概念、没有时间可言,连“我”这个根本也丢失了。   然而当“我”再度出现,那是说明要脱离窥见元神灵光的过程了。   卢瑟瞬间从幽深隧道之出来,或者说他一开始身处于现实之,五感也随之化为最正常的状态。   “怎、怎会如此!”卢瑟一声咆哮,但立刻便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在祁震的身旁,站着一名身披玄黄长袍的男子,眉目俊朗,略带一丝傲然,宛如从高山之巅俯瞰流云变幻不息,毫不在意地盯着卢瑟,似乎将他与路边尘埃同等视之。   卢瑟一下子向后连连跳出几丈,一边惊异自己可以脱离祁震,一边暗催动法力,喝问道“来者何人?!”   “你也配问?”男子飘然一句。   卢瑟小心盯着对方,这名玄黄长袍男子的相貌,有那么一丝丝与祁震想象,但也仅仅是神似,面容还是有着不小的差别。   然而卢瑟毕竟不是全知之人,如果他也参加了玄天宗的天元论会,恐怕能认出眼前男子,竟然跟雨亦辰长得一模一样!   似乎是某种诡异的玩笑,这名长相如雨亦辰一般的男子,身长袍制式竟然跟玄天宗的外门服饰异常相像,要真的往玄天宗内一站,恐怕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身份。   唯独卢瑟。   在这样情形、这样环境下,突然出现的男子,怎能让人不惊不惧?更何况从此人身流露出的薄弱气息,足够让卢瑟心惊胆颤。   而早已手无寸铁、法力薄弱的卢瑟,眼下实在是找不到任何办法去对付这名男子,甚至不打算继续对祁震下手,向后便是一退,一退便是百丈。   然而并没有百丈之遥。   卢瑟向后飞跃的空间,竟是在不知不觉之,被压缩成原点,卢瑟花费法力飞行,居然连一寸空间都没有移动过。   刹那之间,卢瑟明白自己与眼前之人的实力差距……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境界差别。   炼神境修士拥有虚空定力的修为,对空间的变化其实是最为熟悉不过的了,想要在炼神境修士面前玩弄空间转移的把戏,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可能,是完全超出炼神境修为的局限,如山巅俯瞰盘桓路径,直指天下修炼万法根本宗源。   而这样的人,浩土之,几乎没有,但却也呼之欲出。   “原来是三”   卢瑟只挣扎着说了几个字,随即整个身躯寸寸皲裂,然后一片一片粉碎得更加彻底,到最后连尘埃粉末都不如,只余一缕青烟,彻彻底底消散在天地之,卢瑟的元神也彻底化为乌有。   玄黄长袍男子神态至今飘渺,刚才微微震出的些许法力,竟然让卢瑟彻底消亡,而那半句话,也可见此人身份来历。   在这个时候,男子眉毛一挑,立足方圆一里,大地顷刻平坦,山势起伏竟然在空间变化的**力下,悄无声息变成平地。   男子朝着北方遥望,有两个纤细的身影,带着微微地颤抖,看着自己这个方向。 第328章 狐狸   男子的修为已非世所能见闻,空间转移扭曲、伸缩变化都不过是他念头间的把戏,这是连炼神境修士都无法企及的超然修为。   远方那两道身影,原本是隐藏在两百多丈以外的阴暗角落,却是在卢瑟形神俱灭的瞬间泄露了一丝气息的存在,被男子立刻发现,然后化山峦为平地,任何的遮掩阻碍统统变成平坦大地的一份子,立刻暴露了自身的存在。   由不得那两道身影企图逃窜,只是一个呼吸的动作,这两百多丈的空间竟然被凝缩而成虚无一般,那两道纤细身影只在一个眨眼的功夫,来到了男子面前一丈之外。   仔细一看,这两道身影明显都是女子,身披玄黑紧身衣,曼妙身材显露无遗,脸却是带着狐狸面具,其一人手握紫锦折扇、另外一人手提粉面骨伞,起修士,或许更像世俗歌乐坊的舞乐女伶。   而当她们两人被转移了空间来到男子面前之后,便立刻松下一身戒备,因为她们明白,这样境界的差别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拟了,连逃命都做不到。   不过当手执折扇的女子看见那玄黄长袍男子时,浑身竟是微微发抖,向后倒退了半步。   “来得挺快,看来是早有预谋了?”男子语气平淡,然而声音却好像从天传来一般,让人不得不俯首聆听。   持伞女子似乎稍微要镇定一些,语气清冷地回答道“我们从一开始不信任卢瑟,他的主动参与,本受我们留意。我们前来此地,为的是不希望卢瑟夺舍能可成功。”   男子随便地“哦”了一声,然后说道“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样的念头,我还以为祁震的生死存亡与你们无关了。”   “与别人或许无关,但与我必定有关。”持伞女子声音非常决绝,仿佛祁震是她极力要保护的对象一般。   “舔犊情深,此乃天性。”男子抬头看天,语气平淡。   “什么也瞒不过阁下。”持伞女子说道。   “没有什么阁下。”男子的反驳不知何意,然后按下头来,直视持伞女子说道“你们想干什么、要干什么、能干什么,对于我们而言,根本不算秘密。天地大道的选择最终到底会如何,我也不知道,所以大多数事情,我们不会阻止你们,回去告诉那个人,祁震的磨练还不够,眼下拿他做对弈的棋盘尚且过早,而且那个人也没有资格让我们落子。”   男子声音平淡无,不见风云,然而在女子耳听来,不啻天地共震之巨响,而且声势之霸道威猛,宛如天倾泰半、无力补天,让人不得不屈服。   “是。”持伞女子只能轻轻应了一声。   男子随便看了另外那名执扇女子,但也仅仅是一眼而已,随即转过身去,带起半跪在地、意识不清的祁震,然后一个迈步,只见足尖之前空间一阵涟漪泛开,随即两人一同不见身影。   直到周围空间的变动彻底扭曲下来之后,执扇女子重重出了一口气,然后跪倒在地,好像全身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   只见执扇女子缓缓将狐狸面具摘下,露出一张满是汗水又苍白、带着余惊神色的面孔,竟然是万宝阁首席玉心缘。   “世、世竟然真的有这种人……”玉心缘喘着气地说道,像她这样的修为,别说大喘气,算封闭自身呼吸、凭借内息吐纳,也可以一直支撑下去,如今却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溺水者一般,浑身湿透、用力呼吸,挣扎着世间最后一口生气。   而持伞女子也摘下自己的狐狸面具,过程指尖也在不断颤抖,而露出来的面容,与玉心缘非常相像,然而眉眼与脸颊略显清冷消瘦,但更加成熟。   “姐姐,他是玄天三圣之一吗?”在这个再无第三人的场合,玉心缘毫不忌讳地说出对方的身份,正是祁震的亲生母亲玉心逢。   “嗯。”玉心逢盯着前方地面,那是祁震刚才所身处的位置,玉心缘的视线从刚才没有偏离祁震分毫,即便是在与那名男子对话的时候。   玉心缘捏着手里的狐狸面具,神色有些不忿,说道“既然姐夫猜出祁震必定有三圣庇护,那么我们由何必前来?卢瑟这种家伙不过是丧家之犬,只要稍加拨弄,将其身份透露出来,在这个当口,玄天宗肯定不遗余力地将其消灭,没有我们必要亲自跑一趟吧?”   “你是怕了么?”玉心逢的话语虽然普通,可是语气还是有几分呵护。   玉心缘撅了撅嘴唇,顺便白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对着谁,最后才站起来说道“反正这样的人我是不想再碰第二次……真的没想到,雨亦辰的身份竟然是三圣本人!”   “雨亦辰是他那个模样吗?”玉心逢微微一怔后问道。   “你和姐夫找来的时候,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们异境里面的事情了吗?九生看见什么、我原样以神识显像给你们……反正那个样子是雨亦辰没错了,看来馨园之变后,三圣之一直接附身在祁震身了,也难怪寸狐心根本不起作用了。”玉心缘解释道。   “三圣奉无为之道多年,俯瞰浩土天下作众生观,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肯定让人无可着手的绝杀。”玉心逢终于将视线移开,发现儿子的身影已经彻底不存在这片角落,然后对着玉心缘说道“在三圣眼里,卢瑟这种人恐怕根本连对手都算不,不过是在棋盘肆意横行的虫豸罢了,至于你我,三圣估计也没怎么看眼,根本无非是因为祁刚的存在够特别罢了。”   “呵呵,灾星转世是吗?”玉心缘有些不在意地冷笑,然后问道“起玄天三圣,我更好祁震所得的仙缘到底是哪门哪派的传承?我几乎动用了天狐宗遗留下来的所有力量,竟然也查不到关于霸仙二字的一分一毫……不会是我那个姐夫杜撰出来的吧?”   “应该不是……虽然祁刚他也没有对我完全明言,但是那应该是天狐宗还要更加古老的传承,而且跟玄天宗关系也相当密切。”玉心逢推测道。   玉心缘偷笑道“姐夫竟然没将此事完整的内情告诉你?有点不可思议啊!”   “祁刚有他自己的决断,我只能做到从旁辅助。至于我所想的,无非是希望震儿不受这纷争干扰,可惜……”玉心逢看着那名男子带走祁震的那个方向,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察觉不到。   “反正以祁震以前的那具身子骨,也不可能走出红石城多远的地方获得这门传承。”玉心缘重新将狐狸面具带,有些瓮声瓮气地说道“祁刚留给祁震这么个好东西,从一开始想拿祁震跟玄天三圣下棋,如今逼得三圣之一亲自露面,也算小胜一局了。”   “三圣要是在意这点输赢不是三圣了。”玉心逢提醒了这么一句,然后也将自己的面具带,说道“我想得要快,看来《九天御剑势》还是不可小觑啊。”   说完,两人隐匿身形,然后迅速离开了被**力抹平的一里之地,前往不知何方。   而过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远方天际之,一道锐利金光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至此地,撕裂空气的强大气浪与声音,似乎驾驭如此速度之人,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消耗以及何等惊世骇俗。   不过好在天南之地多得是无人荒野,金光落地之后,何茗的现身根本没有引起丝毫的瞩目,而是孤零零一人伫立在这片古怪的平地。   放眼望去,何茗立足之地已经不能单纯以平地描述,被空间扭曲的恐怖力量所形成的平地,简直是要世烤制得最好的瓷砖还要平坦光滑,只不过原本起伏的山势和山林木,也被这股力量所压平,变成平地斑驳扭曲的各色图案,显得有些怪异,也算不美观。   何茗虽然没有炼神境修为,可是也一眼看出来,此地曾经经历过极为可怕的大战,只不过她想错了一点,她以为这场面是将祁震击飞那人造成,而完全没有料到那个将祁震掳走的卢瑟,如今已经连存在世的丝毫痕迹都找不到了。   唯一可以捕捉的,是剩下周围天地之间,那若有若无的一丝血气。那是祁震释放赤血神雷之后,被高度凝聚的天魔血气,被灌注以雷霆法力,彻底蒸腾升华的残余痕迹,已经无法对人构成丝毫威胁了,而且淡薄得跟世俗凡人一个轻浅划伤所散发的血气那般。   自此,那名鬼面女子指给何茗的线索算是到此断了,也不知道是鬼面女子技止于此,或者是大战混乱之后导致的断,还是那名玄黄长袍男子以**力大神通彻底隔绝了祁震此后的声息,总之是试图让何茗追踪的步伐此停下。   不过千算万算,不过天算,有时候一个人的天性,往往是善谋者千虑一失的地方。   何茗的直接和执拗,远超众人想象,她没有返回天威谷,甚至连这个念头都没有升起,而是直接离开此地,然后凭借神识,找到最近的聚居点,找到当地的世俗之人,问起最近附近是否有异之事发生。   何茗的想法很简单直接,祁震经历了那场大战,如果能够生还下来,肯定需要时间恢复。而以祁震的修为和法力,要恢复那一身真元,肯定需要特别的环境或者事物,多多少少会造成一些特异的现象,如果让普通人察觉到了,或许会是找到祁震的一丝线索。   凭着这样的单纯想法,何茗竟然真的如盲头苍蝇一般,在天南之地寻觅祁震足足三个月! 第329章 指雷   而这三个月,也发生了足够多的事情了。   经历了数次凶险阻拦的七宗门人,回到天威谷后,戒备森严,但是最终却没有任何人觊觎先天至宝而来,直到那些盘亘在丽雪芳渊尚且生还的散修,慢慢回来。   自从仙道七宗来到天南之地后,云笙长老将张家安排离开,天威谷反而成了仙道修士在天南之地的集散之处,也是某种意义的心。   而当初死在丽雪芳渊的散修虽多,可还是有不少人从一开始不曾进入内,也有部分生还者脱离险境。   这些人来到天威谷之后,首先要做的事情是跟七宗道歉,毕竟在那种环境下,**鼓动与从众心理,让他们不顾一切的出手,如今七宗门人总体安然无恙,要是这些散修之士日后还想落个好下场,只能趁现在赶紧表达歉意。   云笙长老在天南之地经营多年,也不打算此和天下散修决裂,可是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只要是主动前来自首道歉者,云笙长老都勒令他们留下一件宝物,无论是法器丹药还是天材地宝,然后要求他们在天威谷凿建洞府。   之前天威谷,毕竟只是世俗家族的立足之地,虽然有建成仙家福地的资质,但还需依靠大量人力的开辟凿建,这些数量众多的散修正好可以负责。   除了将这些人安排好之后,云笙长老也开始细心研究那门浑黑巨炮,并且将相关的消息传回了门。   玄天宗派来的门人弟子,眼下暂时不适宜立刻回归宗门,从天南之地到玄天山脉的回程之路,只怕离开丽雪芳渊还要凶险,幸好经历了这么一场斗法,不少人都窥见了境界突破之机,也趁在天威谷这片灵气充裕之地闭关修炼。   而关于祁震,云笙长老并没有派出人手去寻找,她自己眼下也不可能离开天威谷,所以只在回复门飞信提到这一点。云笙长老虽然有所担忧,可是并不至于太过惶恐,原因是当初那名鬼面女子给何茗指路的举动,安排这一系列阻截行动的背后之人,分明是将目标集在祁震身,而且对事后祁震的去向也很清楚。   至于那个将祁震击飞之人,云笙长老虽然根本没有看清楚对方形貌,但事后揣度,便知道那人便是卢瑟。   之前离开天威谷,前往丽雪芳渊之前,云笙长老碰见了炼尸教的传人阿那尸,得知卢瑟在天南之地可能有所举动,只是没想到这背后之人可以动用的力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估计,卢瑟身在其,很可能也只是棋子之一。   而追随前去的何茗,云笙长老也不担心,而且她另有一封书信传至苍云剑宗,眼下天南之地的情况,也的确需要一批可以震慑妖魔的力量,剑宗是最好的援手。   这封书信发出之后不久,从天威谷北方传来了一阵割裂空气的刺耳声响,传遍方圆数十里,剑宗所派之人,竟是御使着宗门神器“指雷”亲自到此。   剑气卷动风雷而降,浩荡剑意几乎引动了整个天威谷所有兵器隐隐颤动,露出的身影高大昂扬,一根根银白短须如同针刺一般,双眼瞪若铜铃,很是威武雄壮。   “原来是剑宗巫城子亲至,这下天南可安了。”云笙长老主动迎去说道。   苍云剑宗派来的人叫做巫城子,是掌门庐江客最亲密的师弟,若论修为,完全不亚于庐江客,而且也是门少有的御剑与斗剑同修之人。   “我剑宗弟子何在?”巫城子之看了云笙长老一眼,然后大声喝道。   除了何茗,此番前来天南之地的剑宗门人也有三位,如今都纷纷走出来,却没有一人敢抬头看巫城子。   巫城子性烈如火,在苍云剑宗之内虽然没有任何担任任何职守,可是修为之高、名声之旺,让很多剑宗弟子敬畏不已,加此番御使宗门神器前来,可见掌门对其的信任,无以复加。   神器本极难炼制,其成型出现多有天地造化之机缘,几乎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至于宗门神器,虽然有着秘法传承不断,可是大多用途在于镇守宗门安危,平日里也不会请出来轻易御使和动用,更别提带出宗门本山道场之外了。   但是眼下,苍云剑宗弟子辈,最受门下重视的何茗,在天南之地失却踪影,对苍云剑宗的威胁不可谓不大,起宗门神器“指雷”,掌握了苍云剑宗两道传承的何茗,几乎是日后苍云剑宗的顶梁柱了,几乎是无法再现的传人物。   “巫城子道友切莫动怒。”云笙长老长老看出对方即将怒发冲冠,在他开口前先劝阻道“贵派弟子何茗的暂离,也是为了寻找我玄天宗弟子祁震,并非完全失踪。我已经派人到天南之地各处打听,也找到了一些可能相关的消息,不如先暂时按下怒火,听我细细道来如何?”   巫城子这才直视云笙长老,但是眼神深处还是带着剑意与怒气,质问道“你们玄天宗的弟子在干些什么?祁震的失踪,为什么要何茗去找?当真一群废物!”   “这不劳道友费心关切了……不如这样,道友先带着门下弟子,找到这几处地方,之前不久,这些地方都有疑似何茗出现的踪迹。”云笙长老递过去几张简易地图。   巫城子接过地图,也没有多说话,甚至没有理会那些站着瑟瑟发抖的剑宗弟子,化出通体金色璀璨的短剑,然后冲天而起,只留下震耳欲聋的雷霆之声。   “还是这么急冲冲。”云笙长老看着天边被神器法力卷碎的浮云,低声笑道。   巫城子抵达天南之地半个月,依旧没有找到何茗,而天威谷则迎来了第二位高人,玄天宗溯光真人。   溯光真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天威谷了,而此番前来,则要巫城子低调得多,只在一个安静的午后,自行了仙居塔找到云笙长老。   “恭喜师兄了。”云笙长老对着再次见面的溯光真人说道。   如今的溯光真人,不再是过去那副年纪老迈、耄耋之龄的模样,虽然毛发形骸不至于全然的年轻,可是身流露的气息却是有一股全新之意。   溯光真人说道“在门闭关一段时间,多年来穿凿境界终于有成,元神全然通明显现,与身相全了。”   炼神境之,另外有三个小境界,分别为元灵、元婴、元神。   实际这只是名称表达而已,只要突破到炼神境,修士元神自然显现,然而元神的孕养壮大也需要过程,境界的层层突破所以会有着这么一些名称。   而溯光真人这番突破,是终于达到炼神境的最后一层境界,元神境界。能有这层境界之人,莫说天下修士,全浩土仅有的几十名炼神境修士,也没有几个能达到,连云笙长老自己也远未有这般境界。   “祁震的事情,是我失策了。”在任何人的面前,云笙长老都不会展现出过分的柔弱,然而溯光真人作为祁震的师父,也是云笙长老所引荐,如今结果,确实让她感觉到一丝羞愧。   “师妹不必如此。”溯光真人语气云淡风轻,“若是每一个门人弟子的成长,都需要师长们无时无刻的照顾,那么无疑是阻碍他们日后的成长。祁震修为境界突破异常迅猛,所遇劫数自然一个一个凶险,如今的情形,我早已预想过了。”   祁震失踪的可能,别说溯光真人,云笙长老都不止预想过一次,而且其事后的安排也早已布下。   “掌门只派了师兄你一个人前来吗?”云笙长老问道。   溯光真人点头道“仅有我一人而已,门另有要事安排。有两名长老暗前往鬼方废墟附近戒备,还有两位前往西北州郡,轮替各自回归的精英会弟子,另有两名首座眼下估计已经到了极北冰河。”   在此时此地谈到的长老首座,那自然都是有炼神境修为之人,玄天宗一下子派出去六七名炼神境高人,想必即将会有各种大动作。   “哦?那个莫机锋回山了?”云笙长老关心的似乎是别的事情。   “莫机锋回来的时候,据说已经有金丹境界,而且离炼神境只有一步之遥了,掌门师兄立刻安排他闭关,同时四部疑兵,看来掌门师兄对他这个二弟子还是非常重视的。”溯光真人说道。   云笙长老则皱眉道“没想到莫机锋也在这个时候要突破了,看来这下一代的崛起在眼下了。”   话这么说,云笙长老内心深处想得更多,莫机锋无论是入门时间长短、还是突破炼神境所需要的时间,在当今仙道之其实并不突出,甚至在资质,在入门之初也并不被人特别看重。   然而在修炼过程的每一层次、每一境界,莫机锋所打下的根基是别人所不能想象的牢固,如今仔细算算,距离莫机锋入门修炼至今,刚好接近六十年。   这一甲子的修为,是绝对不容小觑的,更何况是作为掌门弟子、日后极有机会执掌玄天宗掌门之位,莫机锋要突破至炼神境,可以说是板钉钉的事情了。   而为此事的安全和保密,云笙长老事情完全没有听见任何风声,若无溯光真人亲来告知,很多事情即便以推演天机之法,也未必能揣摸得知。   至于莫机锋这个人,云笙长老未曾见过,说不好恶,但眼下情形,如果莫机锋能够成功突破,那么对流光真人而言,固然是大大减少了后顾之忧,很多安排和举动都可以放开手贱去干了。   若是如此,寻找祁震的行动要加快进行,在云笙长老往后的布局之,祁震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位置,这一点,流光真人也非常清楚。 第330章 竹楼   当祁震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全身下的伤势已经完全痊愈,体内神气流转自如,法力也恢复到最完满的状态了,而且隐隐约约有突破境界的征兆。   至于祁震如今身在何处?祁震自己也不太清楚,但眼下所处的地方并不是杳无人烟的所在,而是一处似乎与州或者天南全然不同的地方。   从极深的沉眠醒来的祁震,发现自己身处一座简易的竹楼之,身盖着的被子多以麻布织造,而且花纹繁密鲜艳,而竹楼之其他器具倒是显得简易。   摸了摸自己身体,之前那件衣服已经没有了,反正当初与卢瑟一战,被他从云端扔下,一身衣衫几乎早已变成破布。   好在乾坤囊依旧绑在自己左臂肘间,祁震早准备好几间备用的衣物,重新穿戴整齐之后,祁震才发现,不远处一张竹编矮桌,似乎放着一套衣衫。   祁震拿起桌的衣衫小心观瞧,衣服样式与天南之地和州风格大不相同,衣袖短窄,几乎整条手臂都露出来,而且通体藏青色,沿边还有大量鲜艳的花纹,绣着各种怪的图腾。   祁震没有轻易走出竹楼或者弄出什么声响,以他的修为,一旦清醒,神识自然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在竹楼之外不远处,似乎有着人声来往,可祁震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自己到底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卢瑟的夺舍之法结果如何?如果卢瑟还没有死,是不是他将自己带来这种地方?   种种疑惑在祁震脑海浮现,尤其是从生死关头屡屡存活下来的祁震,警惕之心要一般修士更加强烈。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祁震也不敢肆意将神识向四周查探,万一真的有高人在旁窥视留意,祁震一旦举动张扬,立刻会被注意到。   不过时间一长,祁震发现,自己所身处的这栋竹楼,似乎是相对安宁的位置,竹楼之外貌似是一片小村落,村民来往行走,都不会靠近这一栋竹楼。   既然如此,祁震反而得了一丝的安宁,于是趁着这眼前的一丝良机,祁震赶紧定坐内照,查看自己体内的情况。   卢瑟的夺舍之法,让祁震内心异常忌惮与畏惧,谁都不想自己的肉身被他人莫名其妙占据了,不管卢瑟有没有成功,自己的身体还是要自己掌握最好。   然而入定半晌,无论是四肢百骸、亦或是神识心智,无一不是在祁震自己的掌握之下,连脑海深处的《霸仙真解》都一如既往的正常,没有丝毫较之过去多出的事物。   唯一多出来的,是那件与自己形神合一的先天至宝。   祁震可不敢在现在这个时候把先天至宝化出体外,那个宛如浮游明灯的先天至宝,充沛灵气源源不绝,要是一旦展露外界,那如同黑夜之的火把,所有的光与热都汇聚在其,想不引人瞩目都不行了。   祁震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身有任何药力的残留,也是说,自己来到这一栋竹楼之后,没有人给自己疗伤药。   当初与卢瑟一战,祁震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掷落山间导致全身重伤,还是要靠体内的先天至宝治愈伤势,可是当时暗藏腑脏之的暗伤,却来不及慢慢调理。   “难怪先天至宝能引来天下人争夺,全身筋骨尽碎的伤势也能在转眼间恢复如常,确实不是世任何丹药可以做到的。”祁震心暗道,却不知道这样一件宝物在自己身是福是祸。   无论自己是因为怎样的情形来到这片未知地域,祁震终归是和七宗门人的队伍分开了,而孤立一人在外的祁震,万一被哪个路过的散修知晓身份,那么肯定会引来无数争夺,缺少援手的祁震,到时候也只能一路逃亡了。   闲得无事,祁震还检查了一下自己身所有的东西,除了“劈道”,祁震之前还从云笙长老那里得到了溯光真人所炼制的九寒冰刺,原本此物是打算用来应对在丽雪芳渊之,只不过当时事态另有变化,所以搁置在乾坤囊一直没有动用。   此刻看见九寒冰刺,祁震立刻回忆起溯光真人的敦敦教诲,虽然师徒两人共处的时间极短,但是溯光真人对祁震的影响不可谓不深。   祁震看着手里的冰锥,内心暗自叹息,同时也渐渐摸清了这件法器的用途。   九寒冰刺本身蕴含着极其宏大的法力,一者是秉灯真人全力施展,另外也是溯光真人以大神通重新汇聚而成实体,此物若是以寻常御物之法驱动,所经之处,冰寒之气可以冻结一切事物,哪怕是熊熊燃烧的灼热火焰,也有可能被凝冻成不规则的冰块。   而更加特别的是,溯光真人在炼制九寒冰刺的时候,还赋予了它冰结特有的妙用,面对敌人的时候,祁震可以暗御使法器,然后在对方身形周围汇聚一团寒冰气息,然后冻结住那处空间,与虚空定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本质另有差别。   而且这种冰结之力,也可以用在自己身,驱动流转,好像身套着一件坚冰凝聚的盔甲,虽然薄而无形,但却是相当于金丹修士倾尽全力施展的护身法力。   也是说,只要不是面对炼神境修士的虚空定力,这件法器足够祁震面对天下间绝大多数修士的攻击了。   祁震暗叹一声,奈何如今自己面对的,偏偏大多是各路炼神境修士,对方无需太多手段法术,光是凭借虚空定力,祁震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对修为境界提升的迫切性,祁震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至少现在不是为了玄天宗或者报答任何人,最起码要做到保命,可是突破到炼神境有何其困难,天下间的炼神境修士,也那聊聊数十人,而天下间的仙道修士却不止千万之数。   不过九寒冰刺还是非常珍贵的法器,若是放在无人看顾的角落,也一样会引起大量散修的争夺,那毕竟可是一名金丹境界的修士和炼神境修士合力而成的法器,某种意义,算的是除了神器之外,世可以炼制而成的最佳法器了。   可是回头一想,当初祁震等人碰见的那门浑黑巨炮,以威能论似乎更加恐怖,但是最后还是没等祁震了解多少,遭遇到陷阱,然后被卢瑟带到不知何处去了。   “也不知道云笙长老他们怎么样了……”祁震收起九寒冰刺,心思虑道。   不管怎样,七宗门人是一支队伍,内能人众多,炼神境修士也有三位,足可以应对大多数难题了,也轮不着祁震来担忧。   祁震收回九寒冰刺,却从乾坤囊取出麒麟砂,轻轻打开木匣,神色复杂,如果说那门浑黑巨炮所引动的电光威能,真的是以麒麟砂所炼制,那么与万宝阁的关联则十分密切,万一事实真的如祁震所猜想的那般,那么祁震自己可能是屡次阻拦者的帮凶之一。   联想自此,祁震心自责之意更甚,虽然祁震明白,玄天宗或者云笙长老不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责怪,但无人可以倾诉的苦恼,还是让祁震感受到的异样的煎熬。   小心整理了身各种事物之后,祁震还是打算要小心离开,此地虽然有人烟居住,但还是让祁震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怪异,不管外面是否有窥视或者埋伏之人,总归是要离开此地,否则困守原地,根本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祁震小心走到竹楼之外,发现此地的建筑风格迥异于州天南,都是以木桩或者粗竹架起房屋,底下空,或者饲养猪牛,也有一些竹楼干脆建在树。   这片竹楼所在的地方,周围巨树密布,祁震面前是一根粗壮的树枝,表面树皮平滑,似乎被人常年踩踏走过,好像楼梯一般,向下延伸。   这样风格古怪的村庄,祁震过去别说见过,连听都不曾听说过。不过好在神识所探,村庄之不论男女老幼,基本都是没有仙道修为的普通人,仅有的几名男子体格算是健壮,然而从走路声音听来,并不算是有乘武艺在身的人。   面对这些普通人,祁震要走非常轻易,可是眼下最大的问题在于,祁震连自己身处浩土何方都不知道。   然则只要有先天境界的修为,修士哪怕长年闭关或者因伤势昏睡,醒后还是可以察觉到经过多少时间的,祁震暗暗推算,自己顶多是昏睡了两个月。这两个月的时间,祁震滴水不沾、五谷皆绝,但神气运转没有一丝迟滞,大多也是归功于那件先天至宝。   可是两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一名炼神境修士将他带到浩土的任何一个角落,所以祁震眼下要做的,是判断自己到底身在何方。   小心避过了一些貌似从村庄外捕猎回归的男子,祁震看着村民来往方向,找到一间修筑较工整完善的大竹楼。   见识过玄天宗各种人间仙境的祁震,对这些世俗建筑是在提不起多少赞许之意,而且眼前的竹楼实在简陋得可以,四处漏风、顶无瓦,只靠一些干草铺满房顶,对起整个村庄,这还已经是奢侈的建筑了。   祁震悄悄溜入这座大竹楼,四处观望,除了墙壁悬挂着各种捕猎以及生活所需的工具,是一些牛羊犄角,却没看见任何字画像。   看来祁震是来到了一处极其原始而蒙昧的村落,至少连标识地理位置的图册都不存在,可见村庄人出入来往,都不会去到太遥远的地方。   以祁震的认知,这样的村落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当今浩土之,绝大多数有人聚居之地,都是当年在玄天山脉躲避天魔掠世的生民后裔,他们重新在浩土立足,本是带着相应的明传承,不可能原始到连字记载都没有的地步。 第331章 花蛇   天魔掠世至今已有三千年,三千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是从蒙昧原始之,渐渐产生明,未必会有今日浩土州繁华昌盛。   当年玄天宗庇护天下苍生生机余脉,也同样将三千年前的明传承保留了下来,所以当玄天山脉的百里异境重新与世相通之时,离开玄天山脉,向外出走开辟的万民余脉,本带着古之时的明,一步步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这也是为何天南之地六部百家,从明传承论,与州相距不远。   而如今这片村落,却是连字都没有,原始到了一定程度。   祁震在竹楼之来回寻找,众多杂物之,算得最珍贵的事物也是一些打磨锋利的铁器。   在这个时候,祁震听得外面些许嘈杂,内心一阵警惕升起,立刻躲到竹楼之外一座巨树的阴影之下,看着村庄之的众人举动。   原来祁震之前所处的那座小竹楼并不是完全没有人出入,眼下刚好有一名衣着简朴的女子,站在竹楼之外,对着村庄众人大声说话,虽然此地语言祁震完全不懂,可是从语气还是能够明白,无非是祁震消失,让众人去寻找。   世语言种类繁多,州与天南虽然脉宗祖相同,然而三千年来的变化,也可以产生足够大的方言差别,如果只是普通人,一时之间要交流可能还不甚容易。   然而在仙道修士看来,世人言行要表达的事物,总归是有迹可循的,州仙道甚至有一些宗门,擅长驾驭鸟兽,神识之敏锐,足可以与非人族类交流,更别提听懂异族人士的话语了。   “被发现了么?”祁震心暗道,也明白自己昏睡的这两个月,很有可能是长时间都身在这片原始村落,自己的消失,也让村庄下众人紧张起来。   一时之间,那些刚刚回到村的捕猎汉子,又重新拿起了简易兵器,从各个方向出村,虽然没有队形阵势,但动作灵敏,而且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看着这些人离开,祁震自然不怕他们会找到自己,不过这些捕猎汉子明显熟知周围地形路径,跟随他们离开村落,说不定能够了解一下周围的环境。   由于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被其他修士暗窥视,所以祁震也不敢施展法力御风飞行,而是凭着轻身步法,悄然跟着几名捕猎汉子离开。   走了一段路,祁震也发现了,这些捕猎汉子对村落周围环境的熟悉程度,几乎好像掌观纹一样,一些连野兽都不曾经过的地方,他们也不去查看,祁震也发现那些地方根本没有鸟兽停留残余的气息。   这些生活在原始村落之的人,虽然没有一星半点的仙道修为,可是天生的灵觉却异常敏锐,好祁震当初对危机临头所产生的战斗直觉。   跟了一路,祁震发觉他们所走的路线并无出之处,于是立刻回身,凭着极快的身法,找到另外一队人,小心跟随其后。   祁震的动作十分安静,但同时也异常敏捷,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几乎将村落周围的情况摸清了。   一路,祁震还在心底里记住周围的地形环境,在脑海深处出现了一幅立体的地图,好像飞在天空俯瞰一般。   祁震不敢肆意将神识向外扩张,唯恐引来注意,所以只能采取这个方法,不过当“地图”完成之后,祁震也发现了特殊的所在。   除了村庄没有人经过之外,由村庄向外延伸的行走路径,竟然形成一幅阵图,其有四个区域是从来没有人经过的,而那些地方看去都不像是凶险之地,更特别的是,这些地方祁震都是与之擦肩而过,却没有任何异的感觉。   世间最好的隐匿之法,并不是彻底将自己的存在抹去,而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否则在神识敏锐、感知通明之人面前,一片混杂之空明虚无,反而是最为明显的目标,祁震对这四个区域是有着类似的感觉。   这样突兀的表现,祁震怎么可能不去一探究竟,哪怕是陷阱,也总要踩一踩才知道情况。   这四个区域刚好位于村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距离也是一般远近,祁震迈开双腿,不一会儿到了。   密林依旧,除了多了几分潮湿闷热,祁震也不觉得周围有什么特别之处。   并不是所有茂密丛林之地都是灵气充裕之地,灵气乃是天地造化而生,是生机循环不息、天地五行还转有序的产物,这片原始密林潮气重、五行混杂,一般人在此地生活容易受外邪所侵,别说适宜修炼,连世俗凡人也大多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生活。   然而在祁震思考之时,身后地面一条盘曲暗影徐徐靠近,在地面的枯枝落叶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随后猛然弹起,化作一道虚影,直扑祁震脖颈之间。   “找死!”祁震怒吼一声,反手便是一抓,五指如钢钳一样牢固有力,死死抓住那道虚影。   “一条小蛇也敢在我面前摆弄?”祁震用力向前一扯,便看见手里抓住的是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头部微成三角形,足有两丈长,碗口粗细,被祁震死死压住的蛇头,弹出半寸毒牙收不回去,在林间阳光下,泛出幽蓝光泽,可见毒性何等猛烈,估计一般修士被他咬一口,肉身炉鼎也要麻痹一会儿。   长得这般大小的毒蛇,州是不可能看见的了,也是这般原始村落附近,才会生长出这样凶猛的毒蛇,看见祁震这样的人,也毫无顾忌地发动攻击。   可算被祁震死死握住,五彩毒蛇却没有停止反抗,长长的尾巴好似鞭子一样扫来,力量之大,竟然在空气刮出一阵嘶嘶声。   祁震微微皱眉,旋即避开,蛇尾抽在空处,啪地一声巨响,完全不亚于武学高手使鞭。   “哦?不差嘛……”祁震低声夸奖一句,然后随手将五彩毒蛇扔开。   因为在刚才那一下,祁震感觉到这条五彩毒蛇通体流转着强大力量,根本不是一般蛇类所能拥有的,这样的力量,祁震也只是在面对白鳞巨蟒的时候感觉到过。   果不其然,五彩毒蛇一落地,一阵黄烟散开,略有甜香味,却是带着迷惑五感的毒性,祁震屏息观瞧,丝毫不受影响。   当黄烟散去之后,只见一名身穿五彩花衣的女子,缓缓站起。这名女子肤色如玉脂白,眉目线条柔媚化骨,仅仅是站起身来的这个动作,全身好似软得没有骨头一般,让人误以为她差点要从五彩花衣钻出来,展露玲珑有致的身躯。   这身姿如蛇的女子,唯一与寻常人不同之处是那双眼睛,金黄眼珠子,一根黑色的瞳线竖立,还是如毒蛇一般。   “原来世真的有妖物化人,我这次真的是长见识了。”祁震微笑道。   看见毒蛇变化成人,祁震没有一点的恐惧或者震惊的表情,而好像是将自己内心的某处认识空白给填一样。   花衣女子直勾勾地看着祁震,眼神之流露出一丝惊恐,却没有敢多动作,只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是谁?”   花衣女子说的正是州通用的语言,而不是原始村落的土语,虽然语调古怪,但还是能让祁震听懂。   祁震眼神一亮,脑海立刻飞快思考起来   花衣女子是毒蛇成妖而化作人身,但无论如何,其生存范围无非是这片树林和村落附近,所接触的人也都是原始村庄的男男女女。既然她懂得州语言,那说明她所接触的人当,肯定是有人与州语言交流,否则这名女蛇妖,很可能尽其一生都不会说话,好像那白鳞巨蟒一般。   妖类如何化作人身,祁震不懂,可是内关窍之难,不亚于炼气境突破到炼神境,所以这条五彩毒蛇必定有过非常不得了的遇,使其可以超脱原本族类和形貌的枷锁,化身成人。   “我的名字叫做祁震,是谁教你说话的?”祁震尽量以平静的语气对花衣女子说话,他可不想一不小心惊住了对方。   花衣女子眨了眨眼睛,好似看见什么惊事物,但眼神却不是看着祁震本人,而是越过他的肩膀,看着祁震身后的方向。   祁震内心一惊,花衣女子明显发现自己身后另有事物,然而以祁震的修为和能耐,根本不需要转身回头能够察觉身后事物,然而眼下自己却一无所感。   “谁?!”祁震一回神,腰马合一,几乎拳掌腿都可以同时发动强悍攻击。   祁震早料到自己很有可能一直被窥视,只是转过身来却发现了一个特别的面孔,令全身骤然汇聚的力量,立刻放松下来。   “你……你是……”祁震眼前之人,身穿玄黄衣袍,相貌俊秀而略带飘忽,眼神如观浮云变幻而无定,站在祁震面前几丈之外,缓缓走来。   “你如果记得雨亦辰这个名字,这么叫我便是。”男子在祁震面前毫无忌讳地提起这个名字。   “是你救的我?”祁震嘴巴有些颤抖,而这个问题也是一语双关,不仅仅是在卢瑟手下救了祁震,也是指馨园之变后祁震生还的原因。   祁震并不记得自己在混元洞天的经历,可是以雨亦辰身份在异境行走,祁震还是能够记得一二,只不过当时行事并无太多主观意念,好似身同天地、合乎自然,根本不用怎么思考那样做了。   “不错,是我救的你。”相貌与雨亦辰一模一样的男子说道。   听见这个答案,祁震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好不容易才开口说道“那、那您是……”   祁震在不知不觉,语气也变得恭敬起来,然而只见雨亦辰轻轻举起一根指头,立在嘴巴前,示意安静,祁震立刻说不出话来了。 第332章 兴巽   “不知……前辈该如何称呼?”从无声之挣扎出来,祁震想了半天,面对眼前男子可能的身份,还是想不出怎样的称谓。   “你当我是雨亦辰好了。”玄黄长袍男子语气轻松说道,似乎在飘然若仙的神态之,多了一分普通人的气息。   “呃、呃……雨前辈……”祁震可不敢直呼眼前之人的名字,也不敢去打听对方的本名是否叫雨亦辰。   姑且当作此人是雨亦辰,见他对着那花衣女子说道“小花蛇,你庇护这片村落有多少年了?”   花衣女子虽然外表妖娆成熟,可是心智却好似幼女一般,竟然掰着手指头在算,最后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一百八十年了。”   雨亦辰说道“嗯,不多不少,正好三甲子……当初我点化你变幻人身,如今你修为更进,但是想要真正超脱本身族类,还差那么一点火候。”   花衣女子立刻跪下说道“还请仙指点。”   雨亦辰伸手直指祁震,说道“刚才你出于庇护村庄的念头,想要攻击此人,却不知道他的修为远在你之,他没杀你,相当于你欠他一条命,可懂?”   花衣女子抬头看了看祁震,眼神流露出一丝惊恐,然后用力地点点头。而祁震在一旁听着,心却觉得雨亦辰所言有些不合常理,但是也不敢开口。   “此人名唤祁震,有从移炉换鼎的莫**力,日后你便把他当作主人,殷勤侍奉,或许未来能有超脱机缘。”雨亦辰不管祁震诧异的眼神,径直说道。   花衣女子听见这番话,原本战战兢兢的眼神里也流露出欣喜,朝着祁震下拜道“拜见主人。”   “这……”祁震有口难言,雨亦辰自顾自地给让祁震成为了花衣女子的主人,但是祁震自己却不好说什么,毕竟对方的身份让祁震连反驳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雨亦辰看了看祁震,说道“世间赐生、赐养、赐成者,皆可赐名,你给她起一个名字吧,此地荒芜原始,她连名字都不曾拥有。”   看这幅情景,雨亦辰是不打算让祁震有回避的可能了,祁震也只好暗叹一声,然后开始搜刮脑海里的知识,最后才说道“从今日起,你的名字叫做祁冉。”   说这个名字的时候,祁震也以自身法力,将祁冉二字刻在花衣女子面前的地。既然雨亦辰要祁震成为花衣女子的主人,那么随祁震姓氏也属正常。   “多谢主人赐名,祁冉记住了。”祁冉是花斑毒蛇成妖,虽然常年居于原始村落附近,智慧略显幼稚,但绝非是蠢笨,一旦有所点拨,则会立刻通明。   雨亦辰看着祁震赐名,不置可否,然后对祁冉说道“你的主人马要离开此地,你若有什么杂务需要处理,现在去。”   祁震也不知道一条毒蛇成妖有什么杂务,反正雨亦辰一句话将祁冉支开了,剩下祁震与雨亦辰两人。   “雨前辈,在下哪里有什么移炉换鼎的**力啊?还请前辈指教!”祁震在嘴边挤了半天的问题赶紧吐出,同时也跪下拜问。   雨亦辰不见有什么动作,祁震的膝盖根本弯不下去,一股莫名的力量让祁震全身挺直。   “眼下没有,以后还没有吗?”雨亦辰自信道“极天灭神丹是这个作用,你以为仅仅是用来洗髓伐毛?那也太浪费功效了吧。”   极天灭神丹几个字说出来,祁震浑身一个哆嗦,即便是了解《霸仙真解》的流光真人,恐怕也说不出这样的话语。   “兴巽没与你说吗?极天灭神丹可是我发明的。”雨亦辰看着祁震说道。   祁震摇了摇头,小心问道“兴巽是……”   雨亦辰低声浅笑道“哈,是我糊涂了,这个名字估计世人已经彻底遗忘,对你而言,那是霸仙。”   “原来霸仙老人的本命叫做兴巽吗……这种名字也的确有古之风,只是没想到,霸仙老人所学,是从玄天三圣而来……”祁震心暗道。   “极天灭神丹可不是世间外丹饵药的炼制之法,而是再造炉鼎的法力……简单而言,是以自身化身,改造而成无瑕之躯,换于他人而用。”雨亦辰解释道。   听着雨亦辰的话语,祁震内心只有无以复加的惊讶,但是也十分犯难,说道“也是说,没有身外化身的修为,极天灭神丹根本不可能实现……在下如今不过真元境界修为,虽说离炼神境不远,可是天下修士又有几个能突破至这般境界?”   说这话的时候,祁震心也是在不断思考,如果说极天灭神丹是修士化身所成,那么当初霸仙老人为自己洗髓伐毛的力量,其实是化身所成,甚至可以说,《霸仙真解》是霸仙老人的一部分化身。   “当然无需急躁。”雨亦辰的语气非常平淡,好似没有任何事情在他眼里是困难的,说道“无论是你或者祁冉,都不是短寿之人,眼下做不到,未来便做不到吗?你有亲身移炉换鼎的经历,修出身外化身之后,对极天灭神丹应该有更加明白的认识,不用我再教你。”   “是。”祁震也只能应承下来,不管自己做不做得到,反正多了祁冉这么一名随从,她有所需而不帮,似乎也说不过去。   “此地是苗疆深处,向东北千里,能回到天南之地。”雨亦辰同时也说了祁震之前最关心的事情。   “这里便是苗疆吗……那为何会有如此原始蒙昧的村落?”祁震问道。   雨亦辰眨了眨眼,说道“你是想问天魔掠世的事情吗?你猜想得不错,三千年前,天魔掠世并不是彻底波及整个浩土,至少如苗疆、西野、极北、东海这些边陲之地,天魔的爪牙也无法触及。虎狼捕猎也总是朝着最肥美的猎物而去,吃饱了自然对骨瘦嶙峋的弱兽了无兴致。”   “雨前辈神通广大,也无法解决天魔掠世之困吗?我听掌门流光真人所言,天魔每逢三千年降世,难道真的没有根治之法吗?”祁震有些激动地问道。   “唔,或许有吧。”雨亦辰的表现毫无所谓,似乎天魔掠世跟他丝毫无关一般。   祁震这才醒悟到,玄天三圣想必都是经历过三千年前天魔掠世之人,若是真的有办法、或者有意愿解决此事,他们早动手了,何必再等到三千年之后?按照祁震对霸仙老人的认识,也难怪他老人家会对玄天三圣有所不满,这样完全超然于世外、俯瞰万物生生灭灭,着实让祁震心生怒意。   “怎么?生气了?这点和兴巽一模一样。”雨亦辰笑着看向祁震。   “不敢。”祁震尽量收敛怒意。   雨亦辰脸色一正,说道“告诉你一件事,当年偷袭兴巽之人,绝非玄天宗之人,他死前若有遗憾,必定是因为此事。”   “你说什么?!不是玄天宗所为?”祁震脸色大变,他修炼动念的初衷,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霸仙老人的仇恨,不管如何,祁震之前一直都是认为霸仙老人的身死,与玄天宗脱不了关系。   “兴巽当年已有炼虚境修为,几名炼神境的后辈弟子哪里伤得了他?”雨亦辰脸微露自傲,仿佛霸仙老人是他的门人弟子一般,“更何况当时玄天宗正全力将州生民余脉收拢在玄天山脉之,哪里有这空闲再去攻击兴巽?唇亡齿寒的道理总归是懂得。”   听到这里,祁震也明白了,这也算解决了一个长期困扰祁震的问题当年玄天宗为什么要背后偷袭霸仙老人。   照祁震在玄天宗一直以来的观望,这个宗门绝对会为了州乃至浩土的存亡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如果当年的玄天宗真的有足够力量去对抗天魔,那自然不会收拢天下生机、开辟百里异境而作逃避。   而且雨亦辰的话语里还有一个潜台词,那是玄天三圣在这件事里面,根本没有参与任何举动,无论是抵挡天魔、还是为玄天宗开辟异境,他们都没有参与其。   据祁震了解,除了玄天三圣和霸仙老人,从古到今三千年,恐怕世再无其他炼虚境修士,即便是当时的玄天宗也没有,那么当时玄天宗的炼神境高人,有可能再去偷袭霸仙老人吗?别说这个可能是否存在,即便真有偷袭,也太可能成功。   可如此,问题又来了,能在那个时机偷袭霸仙老人成功,其修为绝对不弱。而古之时,州仙道绝不如当今兴盛,有体系的宗门也仅仅玄天宗一家,修为那么高深的修士,到底是从何而来?   更重要的问题是,那人何以能瞒过霸仙老人的敏锐知觉,伪装成了玄天宗之人?   “多谢雨前辈告知此事,解了在下一大心结。”祁震躬身对雨亦辰行礼,态度恭敬。   “你和兴巽很多地方很像,眼里往往揉不得沙子,一丁点是非对错都会激发你们心底里最汹涌澎湃的怒火,哪怕是与己无关的事情,也会拼尽全力、不畏艰难地去做。估计也只有这种人能够修炼《霸仙真解》吧。”雨亦辰看着祁震,眼神流露出回忆的光芒。   “不知霸仙老人与前辈的关系如何?”祁震还是选择壮着胆子问道。   雨亦辰思考了一下,说道“从身份来讲,兴巽最初只是当时玄天宗一名不入流的杂役,天生经脉堵塞,因为帮朋友出头而招惹了不小的是非,被逐出了玄天宗……当初我只是一时动念,带走了他,并且打通了他的全身经脉,教了他一些养气炼气之法,其实算不得太亲密的关系,后来他的很多成,基本都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不过倒也算是缘分,兴巽最后还是回到了玄天宗,狠狠打了那些当初瞧不起他的人脸面,如今想起来,也算是一件快事!” 第333章 阴阳   雨亦辰三言两语,祁震听来却是觉得世事变幻,在他眼里,霸仙老人是何等修为超绝、披靡世间的人物,没想到还有如此经历。   “也是说,极天灭神丹是前辈所创?”祁震问道。   “最初的理念是我所创,但动念的根由并不是单独为了治愈那天生经脉堵塞,后来将此法具体而成创传承,还是兴巽的功劳,我也只是事后了解。”雨亦辰回答道。   按照雨亦辰的说法,《霸仙真解》之的修炼方法以及诸多记载,有一部分是霸仙老人在雨亦辰的教导下所得到的启示,而后又在霸仙老人手里加以改进,只不过《霸仙真解》的修炼前提太过苛刻,如今看来,不仅仅是需要**力洗髓伐毛,而是需要以大神通移炉换鼎。   “说太多也没用,你的修为是你自己的,你虽然得了《霸仙真解》,可是自己所创的事物也不少,可见这条路,你也想走出不一样的风景。”雨亦辰仔细打量祁震。   祁震有些惭愧地点点头,雨亦辰之前说祁震与霸仙老人很想象,但实际,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祁震并不觉得自己跟霸仙老人真的完全一模一样,所以在修炼的过程,自己依照霸仙老人的各路神通,创造了不同的法术。可是在雨亦辰面前,祁震真的不敢卖弄这些法术。   “罢了,聊太多也无用,找你的人这两个月以来也够着急得了,既然你已经恢复,那回去吧。”雨亦辰摆了摆手说道。   祁震微微躬身,问道“走之前,还想请教前辈一件事。”   “说。”   祁震化出体内的先天至宝,掌好似有一盏灯亮起,却只有灯芯火苗如橄榄型,孤零零地散发着光与热,祁震问道“此先天至宝神妙无,可具体该如何利用保管,还请前辈指教。”   本来这件先天至宝祁震是不会在玄天宗以外的面前展现的,而且也只会交给云笙长老或者流光真人他们,可眼前这个雨亦辰,身份超脱仙道,有机会问他反而是大大的机缘。   “世间先天至宝皆是独显孤存,鲜有同例。”雨亦辰这个说法和云笙长老类似,而且更加简洁“丽雪芳渊能可压制修士法力,是因为此地空间通灵异变,隔绝内外。说起来倒是有点像玄天宗三千年前的隔绝异境,但丽雪芳渊之的封禁和内空间是一体的,成型根本无非在于阴阳二字。”   “阴阳?”雨亦辰的境界实在太高,祁震听懂的不是太多,而且关于对空间的理解,没有炼神境的修为,都只是非常模糊的概念。   “此阳非灼热刚猛、此阴非寒冷柔弱,实乃精纯与庞杂之化。世间万物,皆是由一点根源精粹所慢慢演变而生,你已有五气朝元修为,自然明白何谓一阳生的道理……一阳复生并非是生发之气重新焕发,而是精粹气息复归原始,这是阳,也是你手先天至宝所能够产生的原理。”雨亦辰说话的声音很慢,但是伴随着神识一道一道地传入祁震脑海,好像将无穷无尽的知识展现给祁震,一下子过去了半个时辰。   祁冉早收拾好一切,却看见他们两人还在对话当,也只好躲在远处不敢靠近。   “阴者,照见万物万事万理万象,演绎世间变化之穷,变而复变……言水之处阴柔者,非水性下行而流,而是水无定形,亦可化作天下森罗万象之形。丽雪芳渊有两件先天至宝,另外一件应该是阴者变化。万物负阴而报阳,此乃世间阴阳造化之宗,亦是修炼正途。”   这两段话,雨亦辰足足说了一个时辰,祁震也沉浸在某种定境之,缓缓消化,虽然目前以他的修为,完全摸不到真正的阴阳造化境界,可是也无疑打下了一个极为深厚的基础。   说话之人轻松,而听闻之人到最后却是汗湿重裳,缓缓吐了一口浊气之后,祁震才对雨亦辰深施一礼。   雨亦辰没有回避,脸也没有任何特别的神情。   “在下被前辈带来此地,日后回归,该怎样向门解释?”祁震还有别的问题,那是关于雨亦辰的身份能否透露,毕竟自己失踪的这段日子,无论是云笙长老还是流光真人肯定是高度关切的,而且还有卢瑟的事情,其实祁震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逃脱死关的,虽然心里知道肯定与眼前这个雨亦辰有关系。   “照实回答是了,没有什么不见得人的。”雨亦辰倒是坦荡,看得出他对欺瞒诡骗毫无兴致。   “是。”既然对方都没有所谓,祁震自然只能遵守。   “小花蛇,你出来吧。”雨亦辰朝着远处叫道。   远处林木微微摇摆,身穿花衣的祁冉,身姿如蛇一样扭动,带着柔媚的动作从茂密的从里钻出来,总是让人产生下一个瞬间她那一身洁白的身躯会从花衣之挤出来。   “拜见主人、仙。”祁冉放下一个小包袱,对着祁震和雨亦辰下拜道。   在这个场合,祁震可不敢自居主人身份,如果没有雨亦辰点头,他也不敢让祁冉站起身来。   “你以后跟着祁震走吧,他会带你去一个适合修炼的地方。这三甲子的庇护,让你的心性有足够的磨砺,不会在任何场合招惹是非,而祁震也会给你足够的安全。”雨亦辰对祁冉这么说,但却好像是在警示祁震一般。   “多谢仙指引,多谢主人庇佑。”祁冉的声音很小,但让人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好似在耳边呢喃。   “前辈的意思是,让我带着祁冉回玄天宗吗?”祁震不得不问道。   “怎么?有困难吗?”雨亦辰看向祁震。   “不、不是,只不过……”祁震有些犯难,不知道以后怎么跟云笙长老和玄天宗解释祁冉的身份,毕竟妖类化作人身,这在仙道的历史之还是绝无仅有的,至少在这三千年里未曾听过。   雨亦辰笑了一声,然后对着祁冉说道“还记得我以前给你的一块牌子吗?拿出来给你主人看吧。”   “是。”祁冉回答的同时,从包袱之取出一块金铁打造的令牌,面篆刻着玄天二字,暗藏强大威能。   “这、这是玄天道令!”祁震惊讶道,他对玄天道令可是记忆犹新,当初在天威谷是碰见了手持玄天道令的世家弟子,而且其背后据说与擎灯长老还有些关系,没想到如今竟然在祁冉的手能看见这般事物。   玄天道令非常稀少,某种意义,此物代表着玄天宗在天下各处的威严和势力,只要出示玄天道令,可以命令一方所有玄天宗的势力,也可以随意调集玄天宗在世俗的产业势力,在玄天宗势力更加强盛的岁月,甚至可以依靠玄天道令号令天下仙道修士。   然而最近百年以来,玄天道令现世越来越少,一方面是其余六宗势力不断膨胀,另一方面也是玄天宗内部斗争不断,然而玄天道令的珍贵和稀有,仍然是不可忽视的,更何况玄天道令本身是十分强大的法器。   只要想象一下,像祁震一行人离开玄天宗,来到天南之地执行任务,也无法得到一块玄天道令,可见这块令牌是何等珍贵,没有长老级别,此物几乎不可能轻易现世。   如今祁冉手里有一块玄天道令,毫无疑问是雨亦辰所赐,这么一来,祁冉的身份可不容小觑,即便是在天元峰,她也能得到足够的厚待和礼遇,甚至流光真人都不敢对她有所轻慢,更何况是祁震。   可是再怎么样祁震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物竟然会成为自己的随从,恭恭敬敬地称呼自己为“主人”,这种感觉真是异常妙。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你想要,拿去是了。”雨亦辰却还是那副飘然神态,根本不在乎玄天道令是否珍贵。   “在下受不起……”看着祁冉似乎要伸手将玄天道令递给自己,祁震赶紧拒绝道。   “呵,等你堪破这世间万物之有名无名,你不会在乎这块破铜烂铁是不是珍贵了,不过是让这条小花蛇不至于在山被人欺负而已。”雨亦辰有些轻蔑地笑道。   面对如此人物,祁震也只能陪着苦笑,玄天道令被他说成破铜烂铁,好像也没有什么错,反正先天至宝在他面前显露,也不能让他升起一丝贪占的**,可见雨亦辰的眼界到底高到什么程度。   “你回去的路,不妨在苗疆一带游历一番,反正消失两个月是消失,再失踪多一会儿也没有所谓,说不定此番行游另有机缘。”雨亦辰指点道。   得此高人话语,祁震当然不敢不从,原本他打算离开此地之后直奔天威谷,可是对方既然这么说道,那么还是有必要前往苗疆一趟。   而关于苗疆,祁震了解不多,只知道天南六部百家,其少数家族与苗疆地界接近,有所往来,可苗疆依旧还是与世隔绝的所在,好天南之于州一般。   既然有高人指点,那么也不要放过这个机会,当作是一次下山游历的过程。   “好了,我先走一步了,还有什么问题没有?”雨亦辰活动活动肩膀。   “那个叫做卢瑟的散修怎么样了?还有,前辈为何将我带到这个村落呢?”祁震最后还是没有忍住。   “卢瑟你不用担心了,几百年前该死的人,我把他送回该死的路去了。至于这个小村庄……”雨亦辰回头看了看,思考了一下才说道“一时动念而设,本意是想试验蒙昧原始的状态下的人,是否更加适合仙道修炼入门,可惜,几十年前这个村落的修炼之法已经断绝了,我也没放在心,单纯是因为这里足够僻静孤立,所以才让你在此地修养。”   随着雨亦辰的话语,祁震看向了远方那个村落,依旧原始,当话音结束之后,祁震再回头,雨亦辰的身影彻底消失了,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此人仿佛根本不存于世一般。 第334章 苗疆   祁震以神识向四周查探,竟然无法察觉到雨亦辰曾经存在的一丝一毫痕迹,或者说,此人自一出现,根本没有存在于祁震的神识之,至于他是怎么消失的,那估计是世间罕有的大神通吧。   祁震微微叹息,这名高人来无影去无踪,以自己的修为,怎么可能发现对方的出没,反正今日一见,起码解决了祁震不少疑惑。   “祁冉,你对这名……仙,了解多少?”祁震可不觉得那人真实身份是雨亦辰,私下之际更是不敢直呼其名。   祁冉的表情有些稚嫩,思考道“仙在一百八十年前,给此地村民传授了一门存神之法,同时给我诵经,让我化形成功。除此之外,仙只是每过几十年来看一次,这块令牌是他一次给我的。”   “一次是什么时候?”祁震问道。   祁冉掰着指头,然后说道“大概是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吗……”祁震沉吟一会儿,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在世俗新年过后,刚好是二十岁了。   二十岁这个年纪,在仙道之可谓是稚子了,与祁震一同下山的同门,哪一个不是在玄天宗内生活修炼了数十年之人,这也是为什么祁震的修为进境让仙道震惊。   “不管怎样,先离开此地吧,祁冉,你可知道苗疆的方向?”祁震问道。   “我虽然没有远离此地,可是能够察觉到东北方向几百里外有人烟。”祁冉回答道。   祁震饶有兴致地看向祁冉,虽然她言行偶尔显露出稚嫩,可是这三甲子以来雨亦辰对她的教导一点都不少,最起码东西南北、距离方位都能说得清楚,这可不是远处那原始村落的村民可以做到的。   祁震原本还打算跟那个村落的人打声招呼,可是了解到这里的环境是雨亦辰有意为之,祁震便不打算惊扰内众人了,权且当作是他们人生当一次不大不小的惊讶。   ***   密林之,祁震与祁冉两人在地面施展移地遁法,这门法术是祁震自己琢磨出来的,最适合在地面行走而不惊扰世俗,祁震也将其传授给了祁冉。   祁冉的学习能力远祁震想象的更为优越,只需祁震演示一遍,能轻而易举地做到。然而祁震所不了解的是,别的法术祁冉不一定能学得这么轻易,唯独这门移地遁法,对于原身毒蛇、长时间攀附爬行,通灵之后对地脉灵气的移走最是熟悉不过,所以毫无阻碍地学会了。   而祁冉也是对祁震心怀感激,她这种通灵妖类,化身成人在世已属罕见,可毕竟是异类,即便有修为在身,她平日里也不敢靠近那些有人烟的地方,这是属于天性的畏惧。   至于以仙身份出现在祁冉面前的雨亦辰,教导的东西更多是玄之又玄的大道至理,以祁冉的根基,想要明白这些还远远不足。   所以祁震传授的移地遁法,正好是祁冉走出深山密林所需。原本祁冉对她这个新主人还有些敬畏,但是当交流渐深之后,才发现祁震实际是一个很容易交流的人,不像雨亦辰那种仙一般,他开口,自己根本连说话都不敢。   祁震两人的速度很快,步履如烟,不一会儿走出密林,来到一处人烟稠密之地。   苗疆环境与天南之地不同,丛林茂密、常年闷热潮湿,厉瘴遍布,不是苗疆土生土长之人,很难在此地长期生活,否则会因为各种蚊虫叮咬和水土不服而丧生,这也是为什么与苗疆接壤的天南部族会因为贸易得意兴盛,因为别处的天南家族,根本不敢太过靠近苗疆。   而好在祁震与祁冉两人都是有修为在身,而祁冉本身更是毒蛇化人,虽然具备人形,然而毒蛇天生带来的气息,还是让无数蛇虫鼠蚁远避,所以当祁震一来到这片苗疆城镇,反而感觉周围气息一新。   引入眼帘的建筑,大多数是以木材和竹子筑成,不似红石城那般修筑高厚城墙,祁震眼前的苗疆城镇,直接是以木桩围成的栅栏,当作是城墙那般,顶削尖,随时也可以当作抵抗外敌的武器。   苗疆与天南之地接壤,照理来说也是有妖兽流窜,所以这般建筑风格,想必也是要抵御时不时在城镇周围袭扰的妖兽。   然而当祁震与祁冉两人出现在城镇附近时,立刻引来了注意力,并不是因为他们两人是生面孔,而是所有人的视线都集在了祁冉的身。   苗疆气候闷热,阳光毒辣,此地平民大多肤色黝黑,像祁冉这种雪肤玉颜,简直是罕世珍宝一般,加之祁冉行走时的柔媚身姿,自然引来了众人的视线。   祁震有些苦闷,他之前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仙道之,只要是有心注意自身形骸外貌,不会有多少丑陋之人,无论是玄天宗的女弟子,还是青岚宗那样的遍地女修,绝大多数都是貌若天仙,看惯了这些仙子一般的人物,祁震看见祁冉时也不至于太过惊异。   可是此地城镇却不同,像祁冉这样美貌的女子,说不定真的会引来什么争斗,祁震无意惊扰世俗,足下催动,迈步速度不见多快,但是一下子穿城而过,消失在众人视线之。   跟着祁震飞快离开的祁冉,脸色也有些古怪,看了看祁震却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说吧。”祁震说道。   祁冉露出害羞的神情,似乎这种事情不教她,她也能自己领悟到些许,说道“主人,为什么他们这么盯着我……好像、好像要把我吞进肚子里似的。”   “山里有别的野兽要吃你吗?”祁震突然好问道,所指的自然是祁冉原身尚为毒蛇的时候。   “很早以前有,但是当我通灵之后,大多数野兽都不敢靠近我了。”祁冉低声说道“只不过今天那些人,他们好像不仅仅要吃了我的模样……”   祁震捏了捏下巴,祁冉作为通灵妖类,对一些生灵的根本行为好像反而陌生了起来,倒不如说是一次重新的认识,不过祁震也不知道这方面该怎么教她,思考了半天只好说道   “你的外貌体态对于世人而言,是美的象征,世人对美的审视是不断绝的,也是普遍的,而这种审视的来源是族群繁衍的根本……”   说着说着,祁震也感觉自己说不下去了,只好停下来看了看祁冉,没想到对方也红着脸看着自己。   “蛇妖化人也会脸红吗?”祁震心暗道。   “咳咳,刚才穿城而过,我也了解了一些东西。”祁震干咳几声说道“此地应该也只是苗疆的一处边陲小城,继续向东北行进,应该会有几座苗疆的大城。”   以祁震的神识,刚才对着整座城镇一扫而过,基本能了解大致情况,既然卢瑟已死,祁震不太担心会有其他散修能够找到自己了,所以神识查探也毫不忌讳。   苗疆有着自己的字和语言,与天南之地和州差别甚大,所以即便祁震停留此地,也找不到几个可以交流之人,或许只能去到苗疆与天南交接之处,才能找到可以对话的人,而那个方向也是苗疆重镇乌龙城所在。   跟天南之地的六部百家分地而治不同,苗疆大体还是有一个权力心,也是苗疆王族,其根据地是在乌龙城,祁震心偶有所感,估计自己的目标是在乌龙城。   雨亦辰临走之时告诉祁震,苗疆有属于自己的机缘,到底这机缘是何物何事,祁震一概不了解,但对方如此高人,说出来的话语总不可能是毫无凭据,而且祁震如今修为,也能感觉到与自己相关联的一些世事变化。   “当是散散心。”祁震暗道。   自从离开玄天宗,回到天南之地后,祁震没有一日是过得轻松自在的,各种压力和秘密挤压在内心,让祁震感觉到未曾有过的身心疲惫,事后回想,这两个多月的昏睡,实际不光是伤势恢复有关,或许是自己内心深处的疲倦,让自己不想苏醒、不想去面对这样那样的烦恼。   这样,祁震与祁冉两人,也不御风飞行,也不刻意加快速度,在苗疆四处游历,偶尔看见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祁震带着祁冉攀登去,不借助任何法力,心血来潮,在山峰之巅吐纳入定,离开定境之后,会给祁冉讲述天南与州的风土人情,有时候也讲讲自己修炼的心得体会。   妖类修炼与人不同,另有一条途径,境界次第也不能直接较,法力的深浅与施展也各有不同。   而平日里祁震入定修炼,祁冉会化回原身模样,对着天空吐出内丹,黄彤彤的颜色,似虚似实,吞吐着日精月华,不断壮大自己的修为法力。   让祁震感觉到特别的是,祁冉化作人身时,身的花衣竟然是一件法器,祁震不好意思让祁冉脱下花衣,但是触摸到这件衣服的时候,却又感觉是摸在祁冉的身,感受既怪异有新。   后来经过一番询问之后祁震才知道,这件花衣是祁冉原身蜕皮之后所炼制而成,即便如今可以化作人形,祁冉还要偶尔变回原样蜕皮,而每次蜕皮留下的残骸,会融入花衣之,炼制成器,这样日积月累之下,这件花衣竟然变成了一件极其坚韧的护身法器,而且与祁冉的气息一同,处于不间断的祭炼之。   经过这一件花衣成器的启发,祁震也打算开始自己的炼器,虽然他眼下对炼器之道一窍不通,但是仙道修炼殊途同归,而且《霸仙真解》之,也有关于炼器的一些心得。   在乾坤囊,祁震取出了一根赤铜色圆柱,正是当初金阙长老所赠予之物。 第335章 铜管   看见这个一手可握的赤铜圆柱,祁震突然又联想起那尊浑黑巨炮了,看来以玄天宗外门道场的火炮技术而启发的炼器之道,并非只有一人一方掌握,金阙长老作为长门的炼器行家,自然取材各方,炮射之术到了他的手里自然另有变化。 {匕匕小說}   那尊阻拦祁震等人的浑黑巨炮,其炮身本体也不是非常完善的法器,其主要的功用是可以借助地底凶煞灵气,运转收纳炮管之内的庞大能量,使得以麒麟砂炼制的湛蓝宝珠,可以射击出笔直的强烈电光。   而祁震手里的赤铜圆柱,这么细小,自然不可能再射出什么几十里外的电光了,不过在根子,与炮射之术倒是有点类似。   赤铜圆柱内空心,内外都有密密麻麻的云纹符,甚至管身内部,以神识切入查探,也会发现云纹符层层叠叠,在不足半寸厚度密实空间,塞下了无数云纹符,差点让祁震的神识震了回去。   金阙长老脾气虽然古怪,可是炼器手段着实让人惊讶,巧夺天工都无法形容,完全是重新造化出一片天地。   赤铜圆柱本身并不是一件成型法器,可仅仅是内部的云纹符,若能以足够精微的神识切入内,再用法力调动,本可以施展出不同种类的法术,而且只要修士法力足够,这根赤铜圆柱是可以不断循环使用的符。   符之术,其本质是仙道修士在了解天地大道法则时,所留下的一丝描绘,企图将不可见的法则,以各种玄奥的笔画和构造存留与笔尖纸,随后才慢慢演变为云纹符。   通常情况下,云纹符都是描绘在符纸之,符纸、朱砂符墨、画符法笔,这些都是决定符成品优劣的要素,但是归根究底,还是要看修士本人的根基与法力。而且符一旦绘制完成,代表着绘制这段时间内,修士不间断地将同一道法术施展在符,而且符本身只有使用一次的机会。   由于内含威力巨大,一般情况下,宗门师长也不会轻易把符交给门人弟子,而且仙道七宗也无一是崇尚符之术的宗门,这是出于一种对传承的保护。   符的绘制本身是为了试验修士法力绵长与根基是否足够稳固,而不是单纯为了器物使用,否则脱离了仙道修炼的根本,从而居于下乘。   而使用符本身也是要耗费法力的,一旦过度依赖符,真的面对凶险劫数之时,还是要靠修士本身修为与经验对抗,器物的使用终归有极限。   但是从符之术的本身,延伸出的道理与技巧,还是被众多修士所青睐。不说别的,那枚将卢瑟修为斩去九成的赤血神雷,一般炼神境修士根本无法抵挡,而且恐怕也是当今世仅有的强**器,流光真人也是以符之术为参考炼制的。   再如那尊浑黑巨炮所配合的湛蓝宝珠,也是一次性消耗的物品,其原理也与符之术相近。   如果再向一个层次,那是乾坤囊的炼制了。   乾坤囊表面的云纹符,一道往往则代表可以装载一百斤的重量,而这些云纹符并不是绘制在囊包表面,而是在织造炼制的过程,要将云纹符一重一重地凝练在囊包本身,至于体现在外的云纹符,反倒是其次了。   要在虚无之拓张出另外一个空间,这必须是要炼神境的修士才能够做到的事情,要炼制乾坤囊还要对云纹符有着相当的了解,而且云纹符数量越多,乾坤囊炼制的难度则成递增式增长,所以仙道之基本不曾出现能够装载三四千斤以的乾坤囊,而一般的修士也没有那么多的东西要随身携带。   至于除此之外,还有没有更高明的云纹符施展手段?祁震之前还不了解,但是现在知道了,手里这根赤铜圆柱是。   当初祁震看见金阙长老手里拿着这根赤铜圆柱,以房屋建造、立柱成墙、架梁成顶、瓮囿空的道理,来形容圆柱之的云纹符。   据祁震的了解,金阙长老并没有炼神境的修为,这很正常,玄天宗每一代这么多门人,不可能指望身居要职的所有人都有炼神境修为,达到金丹境界、能够收徒传法,在仙道之已经是非常崇高的地位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修为境界,金阙长老还是可以凭借的巧妙手段,制造出一个仿佛存在的空间。   祁震很难去将赤铜圆柱内的情况真正形容出来,本来他所指的绝对不是圆柱空的那部分,而是在其表面与内里的云纹符的结构,一层一叠,严丝合缝,好似建造出一座世最为精美的宫阙楼台。   要拓张一片空间、移景造界,即便是炼神境高人,也不是一时一刻可以完成的,虚空定力转移的空间,也是需要庞**力为继,炼神境修士借此斗法也是要窥准时机使用,而不是毫无顾忌的定住空间。   这样看来,金阙长老这番手段,与其说是将云纹符发挥到极致,倒不如说是借云纹符可以达到的极限,从而模拟出洞天结界的形成。   只可惜金阙长老本人终究是没有炼神境的修为,这模拟得出的结果,根本不可能真正创造出一片洞天结界,也不可能有真实空间的存在,只能容纳修士神识与法力在内穿行,好似游走在一片广漠又精致的宫殿群。   祁震有些惊叹,金阙长老的这点创意,是想制造一个可以随修士行走的洞天结界,这种想法在过去的祁震根本是不敢想象的。   然而即便是现在,祁震也觉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议,因为洞天结界的维持,本身需要地脉灵气充盈而稳定,生发气息千百年不断绝的福地,那些地方莫说开辟洞天,光是随意营建,是一片极佳的仙真洞府。   其实即便金阙长老有炼神境修为,真的花费无数岁月与天材地宝,拓张出一片空间在这根赤铜圆柱之,其本身也不可能成为洞天结界,因为世根本没有哪一个修士,拥有这般法力可以维持庞然空间的存在,到头来,还是沦为次一等的结果,变成一个外貌特的乾坤囊。   洞天结界内的空间跟乾坤囊可是完全不同的,乾坤囊之的空间是死寂不动的,只要不是活着的事物,扔进去千百年都不会腐朽,一块生肉搁进去,多少年之后在拿出来也是一样新鲜。   而洞天结界最根本一点,内是要能够住人的,祁震虽然没有真正进入过一片洞天结界内,可是多少也能够猜测出里面的情况,别的不说,光是灵气之充裕不是一般洞府可以拟,而且内的清静程度,可以完全隔绝外界的影响;只要内部的人不愿意,门户不开放,外面的人想要突破进入,难度之大,堪通天。   当今世为众人所知晓的洞天结界那么几个,而且全部都在仙道七宗之内,每一个洞天结界都是其宗门多年以来的积累,门人弟子在内修炼,往往事半功倍,因为这洞天结界的开辟,是先人以同样的传承和法力所造。   要是这根赤铜圆柱真的成了一片洞天结界……祁震不敢想象,这引来的争夺恐怕要丽雪芳渊之外的还要大,足可以让仙道七宗彼此决裂,引起浩土之的生灵涂炭。   “或许该庆幸金阙长老没有成功?”祁震心暗自苦笑道。   但是不管如何,眼下这根铜管在祁震手里,还是一件相当不俗的法器,而且本身并未彻底完成,祁震可以赋予其更多的妙用。   想要继承金阙长老的想法,祁震自认是做不到了,而且金阙长老本人似乎也对这个想法彻底放弃,否则也不会将花费如此多心血的事物随便扔到祁震手里。   既然另造洞天结界不可行,那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赤铜圆柱之的云纹符施展到最为完善的程度了。   还是与那尊浑黑巨炮有关,祁震又从乾坤囊取出那个装着麒麟砂的木匣,分了大约大拇指分量出来,然后凝聚神识去感知其妙用。   麒麟砂传闻是麒麟渡劫之时,天雷劈落其身鳞片,落地化作幽蓝晶砂。这个传说真实与否,祁震无从去验证了,但是其内的天雷威能,却是真切无疑的。   神识稍一探入其,祁震的五感好似顿时陷入了一场雷霆霹雳之,仿佛立身在一片黑暗之,天地下雷光轰鸣不休,世最纯正、最刚烈、最极端的力量,几乎要将祁震的神识撕碎!   祁震赶紧将神识退回,光是神识退守,也让他出了一身的大汗,忍不住剧烈呼吸。   “主人,怎么了?”时值子夜,祁冉更好吞吐月华完毕,在一旁给祁震护法,看见祁震满头大汗的模样,前问道。   祁震摇摇头,擦了擦汗水,说道“没事,是被这麒麟砂惊到了,你可别随意将神识探入内。”   祁震给祁冉提醒道,毕竟修士的一个习惯,凡是碰见未曾见识过的外物,为了安全起见,都先用神识查探一番,可是这么惊险的经历,世毕竟少见。   祁冉点点头,没有贸然展开神识,单是看向祁震掌心的那一小撮麒麟砂,眼神流露出畏惧。   祁震与祁冉两人这段时间除了偶尔在苗疆城镇村落游走,大部分世间都是身处野外,有祁冉这条蛇妖在,根本没有任何妖兽之属敢靠近祁震方圆几里,而苗疆也没有修士往来,所以祁震都能够有一片非常安宁的时日来精进修为。   这大半个月里,祁震一边行游、了解苗疆风土人情、欣赏山川瑰丽,另一方面也选择灵山秀水,感应天材地宝、氤氲法力真元。 第336章 雷令   在距离乌龙城还有三四百里的路途,祁震基本熟悉了麒麟砂的所有特性。   任何天材地宝本身,都是天地灵气高度集聚的融合物,或者其存在方式是天地灵气与万事万物沟通的渠道。   而麒麟砂内所蕴含的灵气,如果非要量化对,那像是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山,每次以神识与之接触,都会心生敬畏之意,而要将其炼化,难度好搬起一座大山。   炼器的前期准备,很主要一点是要以心念真火净化天材地宝,使之尽可能纯粹,但是麒麟砂基本不需要这一步骤,因为祁震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杂质存在与麒麟砂内,所以直接开始以心念真火慢慢融炼。   祁震的想法,是打算将一部分麒麟砂炼化至虚实之间,进可凝结化为晶莹之物,退则可化作一缕雷霆电光,随心意神识而游走。至于承载这些麒麟砂的事物,自然是那根赤铜圆柱。   祁震大概花了一两有余重量的麒麟砂,炼化得晶莹剔透的幽蓝液球,然后小心灌入赤铜圆柱,在法力和神识的引导下,使得其灵气属性完全体现而出,如同水银一般,浸透如圆柱之,每一道云纹符都好似干涸多年的土壤,灌满清泉,顿时“生机”勃发。   这一门合器的功夫,祁震是在前来天南之地路,看见众人以法器联手,变化出一栋小楼而受的启发,同时模仿水法炼丹之法,驱动大五行真气的根基,才逐渐完成两者的相融。   到最后,赤铜圆柱不再是赤铜之色的了,而是微微泛紫,带着厚重的金属光泽,较之过去更加沉重,入手感觉并不是金铁本来的寒凉,反而是温润和谐。   不带一丝烟火燥气,祁震也没有料到,自己第一次出手炼器,居然会有这么好的结果,麒麟砂没有浪费一丝一毫,更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故。   仙道修士炼器,过程法力与神识一刻不能断绝,否则蕴含了大量法力灌注和剧烈变化的材料,很有可能一瞬间将所有积蓄的能量爆发出来,导致器毁人亡,这在仙道的历史也不是完全没有。   祁震出手炼器,唯一可以放心的一点,是法力之绵长,完全不用担心,花了半个多月在熟练麒麟砂属性与炼化,昼夜更替,法力却没有一丝停顿,而且还保持行进在苗疆地界,时不时还指点祁冉修炼、讲述见闻,一心多用的情况下,还能够保持法力的为继,这在别人眼里看来,几乎是迹一般的手段。   至于最后两两相融成功,倒不是完全因为祁震的本事大,而是赤铜圆柱本身有着相当完备的基础,半成品的特质,让它天生具备与其他天材地宝合器相融的特点。   当然,如果祁震没有之前的见识和了悟,这件法器还是不太可能成功的。   手里握着紫铜圆柱,祁震给它起了“雷执令”的名字,乍听去还以为是某个人,实际祁震是表示其法器的妙用。   雷执令到底有多少重妙用?祁震自己都数不过来!   因为只要原本的赤铜圆柱里有多少道云纹符,可以施展出来的法术或者妙用有多少种!   最简易的使用方式,是以法力驱动,可以化转电光射击,召唤雷霆;哪怕是没有法力神识,以自身真气关注,亦可以随着心念所动,雷霆点化从管射出,凝结成光刃、电鞭。   同时还可以布下雷电牢,保护自身或者困锁敌人;再甚者,借无形雷霆引动金铁之物,暗成阵法,层层叠叠,杀机重重。   如果法力足够强大,甚至可以借其沟通天地,呼风唤雨不说,还可以驾驭天雷,以浩荡威能扫荡敌人。   而且祁震还摸索出一些自己目前境界还没有达到,但雷执令也可以做到的事情,若是炼神境修士持之,以虚空定力催动雷执令,说不定可以身化电光飞驰,极限者,电闪千里外,瞬息至眼前,做到挪移自身空间位置的莫大神通。   祁震觉得头皮有些痒,自己到底炼制出了一件怎样的法器。其实祁震明白,以自己目前的手段,是不可能真的炼制出这么神妙的法器,主要还是金阙长老留下的基础足够深厚,而且以金阙长老的目标,这件法器一旦成型,本来是奔着神器那种级别而去的。   至于目前的雷执令,还远远算不神器,只不过妙用之多,足可以名响天下,要是这件事传出去,祁震指不定又多了个炼器大师的头衔。   然而面对如此法器,祁震竟然选择赐给了祁冉。   祁震不是不喜欢雷执令,自己花费时间心力炼制的法器,怎么可能不喜欢?唯一的问题是在于雷执令的使用太方便了,而且是太过方便了。   祁震可以保证,天下间任何一名修士有了雷执令,都不需要花费心思与时间去修炼任何一门法术,雷执令内的云纹符,保证了其法术种类的复杂与多样,无论是斗法攻伐,还是护身保命,乃至于飞行腾挪、隐匿藏身、疗伤复元、指地定气、化影幻光……只要是想得到,雷执令能做得到。   神识一旦切入雷执令内,脑海立刻能浮现各种各样的法术,修士也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法力是否能够支撑各种法术的施展,因为麒麟砂作为材料之一,保证了雷执令本身蕴含着极其庞然的灵气,而且雷执令之,也有部分云纹符可以使其灵气源源不断的循环。   这么一件法器,祁震要是使用太多、以至于习惯,那么很有可能会导致精进之心的消磨,长久以来祁震的修炼能够保持飞速的进步,很重要一点是心那难以磨灭的坚定。   面对再大的困难和劫数,这种坚定都不会被破坏,可是如果笼罩在长久的松懈之,祁震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再坚持下去了,一瞬间的警惕,让祁震放下了雷执令。   至于祁冉,她本身是毒蛇成妖而化人,除了原身蜕皮炼成的花衣,也没有别的任何法器,对敌之时的手段太少,如果要留在祁震身边,说不定哪天又有高人拦阻劫杀,所以祁震将雷执令赐给了祁冉。   早前尚未炼成雷执令的时候,祁震还打算将九寒冰刺借给祁冉用一下,没想到这条出身炎热苗疆密林的蛇妖,碰到九寒冰刺显得脸色煞白、浑身无力,看来即便成妖,还不算彻底摆脱原本族类天性的影响,难怪雨亦辰让祁震给她移炉换鼎,祁冉能够这么轻易认祁震做主人。   雷执令给了祁冉,她也是爱不释手,不知道是原本布满云纹符的雕饰足够精美,还是雷执令本身的温润触感让祁冉觉得舒适,反正连续好几个晚,祁冉都没有吞吐月华,而是拿着雷执令不断御使,试图将其所有妙用全部挖掘出来。   反观祁震,除了淡淡一笑,内心之好像没有一点因为炼制成如此法器的欣喜或者自豪,这件事要是让外人得知,还不知道会心生何等羡慕,说不定动手要抢了。   对于祁震而言,是否真正炼成一件法器并不重要,即便是炼制失败了,祁震也不会觉得珍贵材料浪费而怜惜或者气馁。   炼器终究是为了修士本人的锻炼,法力的绵长和神识的精微,这些在修士日后的精进之会产生莫大的助力,此刻根基越深,未来成越高。   然而炼成了雷执令,捧着手里的“劈道”,祁震还是感觉无处下手。   灵质铁为天地造化而成,这个道理祁震早知晓了,但是要说真正明白,还是在炼成雷执令之后。   神识探入“劈道”之,祁震有一种古怪的感觉,那不是过去的沉稳厚重,也不是那种历史岁月流逝的异感觉,而是神识内照一般,看着自己身体一部分那样。   人们看着自己的手臂腿脚时,会有什么感觉吗?没有,因为那是最平常不过的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还能有什么别的感觉吗?有才是怪。   祁震如今看着“劈道”,如同看着自己寻常手脚一般,这种异的感觉,是其他神器也不会有的。   “劈道”所承载的,不仅是祁震的仙道修为,使之成为神器,与形神合而为一;更重要的是,“劈道”也是祁震武道修为的一部分,也是成武魂外相的关键。   对于修成武魂外相的修士而言,手脚可以触及的所在,是武学可以抵达的极致,而祁震则要更进一步,“劈道”可以触及的范围,是自身武学所占据的境域。   想到这里,祁震忽有所感,这种自身对外的眼神、以及不可侵犯的绝对领域,不是炼神境修士的虚空定力吗?   祁震自己有这修为吗?当然没有!虚空定力说到底还是仙道修炼次第下才有的产物,而与武道并不完全相通,可是在玄理,有着可以互相借鉴参详的所在。   是日,祁震在可以望见乌龙城头那点点灯火的郊外,找到一处僻静所在,闭关入定,胸前抱着长刀“劈道”,周身下真元抱一,虽然不见光影浮动,也没有气息运转的痕迹,可是万事万物,到了祁震周围,都会不着痕迹的飘开,这种无碍圆通,正是窥见金丹境界的一丝曙光。   夜深,祁震在郊外闭关,祁冉也在一旁护法,玩弄了雷执令好几天的她,看见如今的祁震,也知道自己要收敛玩心。   虽然祁震这个素未谋面之人,莫名其妙成为了自己的主人,祁冉一开始还有些不舒坦,但丝毫不敢表现出来,可是之后的一段时间交流,祁冉心却觉得,祁震的神,一点都不亚于那名披着玄黄长袍的仙。   这样乘着夜间凉风,祁冉双眼似开似阖得瞧着祁震,却没有留意,远处的乌龙城,有一道金光乍然坠地。 第337章 金丹   次日清晨,祁震周身真元尽敛,周身气息仿佛重归原始,流转混沌,只余一点光芒耀于眼前。   那不是真实的光芒,也没有任何光影浮动在祁震眼前,而是祁震四肢百骸与精血真元得到一次蜕变,自如地产生一次革新。   睁开眼睛看见朝日霞光的祁震,联想起雨亦辰所提及的移炉换鼎,那其实是炼神境修士斩除的化身,而这个化身到底从何而来?   祁震如今至少明白了一点,化身自金丹而来。   金丹有成,是一个纯粹而无瑕的自我,是按照自己意志改造而成的完美身躯,只有做到这一点,日后在炼神境的修炼,才有可能修出身外化身的神通,若无此完美无瑕之身,则无化身之念立足根基。   在可以给祁冉移炉换鼎之前,祁震要先给自己做到移炉换鼎。   按照雨亦辰的说法,虽然霸仙老人以极天灭神丹,给祁震洗髓伐毛、移炉换鼎,但那终究不是祁震自己的修为,要在仙道修炼更进一步,金丹境界这一步还是需要祁震自己窥破。   如果是一般的仙道修士,在突破至金丹境界后,身可能会有一小层薄薄的旧皮脱落,那是将过去身体之仍旧残存之物彻底抛弃,这具完美身躯,自此下一切都由修士自己掌握。   只要祁震愿意,身高体型、外貌特征,都可以轻松移动骨骼皮肤而变化,不是单纯的幻化法术,而是可以长久保持下去的更改,这是完美身躯的特别之处。   达到金丹境界的修士,一般认为有八百年的寿命,这对于祁震来说,足够长久了,毕竟他如今也只是一名二十岁的修士。   “恭喜主人。”为祁震护法一夜的祁冉,自然察觉到祁震身的变化,虽然没有蜕皮一般的现象,因为那一步早被霸仙老人所完成,但祁震的气息还是较之过去不同的。   祁震现在才真正明白,何为真人呼吸至踵。   玄天宗内,起码要达到金丹境界才能被称呼为“真人”,而金丹境界修士呼吸,往往是非常深沉的,一吸气,万物精萃可以瞬间流转到周身各个细微的角落,无需神识内照,也可以在无形察觉五脏六腑的情形。   一次微微的吐纳,让周围空气流动加快,可见祁震如今修为之奥妙。   更加特别的是,祁震周身穴窍早在突破炼气境初期被打开,呼吸吐纳之间,根本无需借助口鼻,穴窍自行吞吐天地灵气精萃。   “辛苦你了。”祁震对祁冉点头道。   自知突破到金丹境界,祁震并没有特别的兴奋雀跃,反而心境没有一丝的波澜起伏,仿佛只是一次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闭关入定,这样淡然的心境,可见金丹道心由来稳固,不朽无瑕者,并非只有修士身躯而已。   祁震是抱着“劈道”入定的,在睁开眼睛之后,祁震发现“劈道”产生了变化,这是祁震始料未及的。   过去的“劈道”,几乎跟祁震一样高,刀身足有一掌宽,微微弯曲,通体黄褐色,锈迹斑驳。   然而现在的“劈道”,明显较之过去要细小许多,长不过六尺余,宽逾三指,斑驳锈迹完全消失,而色泽也变得鲜亮起来,仿佛是略显晶莹的明黄色,在阳光下一照,更像是黄金之色。   “莫非灵质铁也会修炼吗?”祁震看着手“劈道”,如今已经不能以长刀论之,单手持之,大小恰当,而且通体金黄,好像极为奢侈的宝刃。   不管灵质铁会有怎样的异变,“劈道”本身也像是经历了一场蜕变。“劈道”本身是张家先祖铸炼未成的一柄钝刀,原本的金铁材质,经过多年,没有养护,早已腐朽不堪,然而化为灵质铁,这些腐朽的部分也一同变成了“劈道”的一部分。   可是今日之后,这些过去的腐朽和岁月的流逝,都好像渐渐褪去,祁震手里的“劈道”,更像是一柄全新的武器。   如今的“劈道”,恐怕算是真正的法器了,尽管它之前在祁震手里似乎已有神器之资。   过去祁震要施展刀芒,其实是自己法力与劲力的结合,“劈道”不过是一个媒介,作为刀精义的承载物,用来施展刀芒会更加方便,但若是别的人使用“劈道”,不一定能挥舞出祁震那样的风采了。   可是经过一夜入定,“劈道”蜕变,无论是以法力御使还是真气相合,都可以施展出迸射刀芒的效果,这是“劈道”天成的妙用。   而且那射出的刀芒,本具有武斗真气的霸道与猛烈,如果从炼器的角度看,祁震在拿到“劈道”之后的这大半年里,其实是一直在祭炼与炼化这柄刀,最终在突破金丹境界后,“劈道”作为法器也终于成型了。   起雷执令的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祁震面对“劈道”可以算得是任性自为、水到渠成,甚至有一种无为而至的玄妙所在,回过头去思考,祁震的这段炼器之道,其实一点也不轻松,但是火候却牢牢把持着,没有过头。   要是让外人得知,祁震一个月内炼成两件法器,不知道会让多少炼器大师震惊,只不过祁震却一点都没当回事,反倒是随手便将劈道化如形神之,然后取出那件先天至宝。   当初这件先天至宝,云笙长老曾经告诫祁震不要轻易融入形神之,可是当初面对九指琴魔时候,祁震突发攻势,自己也没来得及细想,先天至宝化入形神之,非常自然。   如今想来,自己这么做也算是避过了好几次凶险劫数,而且算是在离开原始村落后,炼制雷执令的过程,这件先天至宝为祁震提供的灵气与生机,都是源源不断,祁震也是有心试探这件宝物的极限。   最后发现,这件被雨亦辰定性为“纯阳”的古怪宝贝,好像根本没有极限可言,只要融入形神之,它所能提供的灵气是无穷无尽的,而且也不会因为祁震的境界突破,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既然如此,到时候回到天威谷也好给云笙长老一个交代。”祁震放松道。   祁震并不知道玄天宗需要这件先天至宝到底有何用,而且古怪之处在于,无论是玄天宗还是青岚宗,似乎都对自己的目标非常清晰,而根本没有在意丽雪芳渊是一片几千年来可能都无人涉及的荒芜之地。   如果历来的先天至宝都是独存于世的产物,那么玄天宗和青岚宗是怎么知道自己所需之物是在丽雪芳渊的呢?   这个问题想下去,祁震也找不到答案,反正无论如何,此物的确是有大用,不管具体能做何妙用,对抗衡天魔一事,也必然是有着积极的意义。   收拾一番之后,祁震和祁冉打算进入乌龙城,既然自己突破到了金丹境界,路也有多了一丝保障,只不过祁震觉得,雨亦辰所谓的机缘,并不是突破境界此事。   乌龙城是苗疆权力心,也是最为繁华的城镇,是苗疆王族所居之所。但是据祁震所知,至少在两百年前,苗疆王族并不是居住在乌龙城,而乌龙城的原址,也没有这么一片繁华所在,很有可能是因为与天南之地的贸易往来,以至于今日之昌盛,这些都是祁震在幼年时听家族人提起的细节。   乌龙城距离天南之地不过百里地,两者接壤所在,交通不算太困难,不似州与天南两地隔阂,所以乌龙城的建筑风格,跟天南之地很是相像,同时又具备一些本地特征。   时值春季,枝叶吐芽,万物复苏,乌龙城外尽是农耕景象,此地苗人彼此之间还是以苗疆土语交谈,但是偶尔也能听见州语言。   苗疆农夫看见祁震与祁冉二人,虽然也有爱慕欣羡的眼神投向祁冉,但是激烈程度早已不如当初那片苗疆边陲,而且看见祁震也不会觉得是一位稀古怪的外来客。   进入乌龙城之后,祁震才发现,在此地聚居的天南人士并不少,而且主要都是商人,在城门内外装卸货物,看来这个时节刚好是行商贸易往来的好时节。   祁震看见这些天南商人,想起当初认识的林赞,他是商旅联盟几个大家族的管事人,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祁震没有多想,也没有主动去询问,只是四处看看,了解一下风土人情。   商旅来往之地有一个好处,是不会对祁震这种行为特别之人有什么别样看法,大多数人都是将祁震当作是一名眼光挑剔的行商,根本没有料到他是州仙道名声响著的新晋修士。   来到一间苗疆衣铺之外,祁冉看见一件苗疆风格的花衣,一时之间流连不去,祁震只得低声苦笑,随即从乾坤囊取出金银。   这些金银,是祁震早在大半年前离开祁家的时候,祁霏霏给他准备的,但是拜入玄天宗之后,祁震根本没有动用过。   虽然不知道苗疆这里的买卖贵贱如何,但是从刚才一路走来得知,此地金银还是流动无碍的,祁震那出一块金锭,直接递给了衣铺的掌柜,吓得对方连忙摇头,话也说不清楚。   祁震微微皱眉,世家大族出身的他,其实对金银的贵重不太了解,在玄天宗生活的日子也几乎与世俗脱节,所以根本不知道一件普通苗疆花衣到底值钱几许,只是微微有些纳闷地问道“一块金锭连一件花衣都换不来吗?”   衣铺掌柜刚好是一个不通州天南语言之人,叽里呱啦扯了一堆,祁震也没听懂,只察觉到对方气息波动带着敬畏与恭谨,也不像是在说花衣何等昂贵的事情。   “如果你是拿着这块金锭去买,那他整个铺子都可以送给你了。”这个时候,祁震身后传来一个沙哑而略带寒意的声音,随即有一小块散碎的银子扔到衣铺掌柜手。 第339章 介绍   祁震转过身去,所见之人居然是当初在天威谷比武大会上见过的葛池。   也是天南家族之一、却和苗疆来往甚密的葛池,当初在比武大会上与何茗较量过一番,虽然惜败于何茗,可也闯出了名头。然而这样的人物,后来还是毅然回归自己的家族,潜心修炼,一时之间仿佛没了消息,如今再度出现,让祁震很是惊讶。   葛池自然也看见祁震的样貌,脸上也露出一丝震惊,他们两人过去未曾交谈,然而祁震的名声早在比武大会之后让天南六部百家都知道这个人,祁家的名望也随之高涨。   “你是……祁震?”葛池的语气有些干涩和疑惑。   “正是在下,没想到会在此地遇见葛池兄。”祁震抱拳行礼。   葛池还礼点头,然后以苗疆土语对那衣铺掌柜说了几句话,那衣铺掌柜立刻将花衣折叠整齐,递给了祁冉。   “没想到再次碰面,让葛池兄破费了。”祁震感激道。   葛池并不在意,随口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说不上破费……当初听说,你与那何茗、还有不少家族子弟都被中州的仙家收入门下,如今为何会出现在此?”   祁震干笑道:“我也是逢门中尊长前来天南行事,因为一些意外巧合来到了苗疆,人生地不熟,反而闹了笑话了。”   大半年前的比武大会上,葛池的修为还是让祁震有些警惕的,然而如今的他,虽然刚有突破炼气境的征兆,可是比起金丹境界的祁震,相差已然太远太远,所以祁震自己的一些事情,反而没有必要清楚告知葛池。   葛池也不是那种爱询问他人私密的人,不过看见祁震这等武者,还是引起了他的一些兴趣。问道:“中州仙道……都传授些什么?这位是你的同门吗?”   葛池所指的自然是祁冉,祁冉望了望祁震,抱着那件新买的花衣,却不敢自作主张地说话,于是祁震开口道:“这是我一位前辈的晚辈,需要我关照,叫做祁冉。至于中州仙道嘛……”   说到这里。祁震突然脑海闪过一阵灵光,他还记得当初下山之前跟流光真人和玄天宗的承诺。要为玄天宗找回三名弟子为补偿。   之前祁震一行人路过微积尘的家乡,所遇见那名天生仙骨的江腾,预定会是渡波长老的弟子,然而还差两名门人,其中一位需要介绍到三华洞府的门下。   据祁震的了解,三华洞府最擅气禁真法,不是极具天资者,很难入门,所以传人往往也就那四五名。被祁震杀了其中之一,整个洞府上下对祁震当然不怀好意,甚至恨之入骨。   不过该弥补的,祁震还是要弥补,更何况这已经是对掌门的承诺,不管是不是出自祁震的意愿。   葛池这个人,祁震还是有相当了解的。若论仙道资质,葛池甚至比陈致礼、安渡生那些人更加优秀,只不过是否适合入三华洞府门下,还是另外一说。   “一位前辈的晚辈?”就当祁震沉思的时候,葛池也面露古怪,但是没有多想。   “葛池兄。不知你是否有意愿入玄天宗门下?”祁震突然抛出这个问题,让葛池吃了一惊。   “玄天宗?”葛池咬了咬嘴唇,问道:“我听说是中州最大的仙道宗门,那个天威谷就是玄天宗的高人所经营的吧。这样的高门大户,能收下我这种蛮荒野人吗?”   葛池自称蛮荒野人也不是毫无缘由的,至少在祁震看来,苗疆与天南之地相比较。还有很多未开化的原始村落,其民饮食衣着皆有野蛮淳朴之风,日常工具简陋、兵刃残缺,较之天南之地尚武之风、武学传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更别提中州之繁华鼎盛了。   祁震当然不会因为这一点而瞧不起葛池,更别说比他眼界更加高远的仙道前辈,对苗疆之地怀抱轻蔑歧视的,顶多就是一些天南之地家势相对强盛的家族。   “如果葛池兄有心于仙道,不如这样,我亲自修书一封,你持之前往天威谷,找到玄天宗的人,交给那里的主事之人,他们自然有所安排。”祁震语气诚恳道。   葛池有些迟疑道:“这样真的可以?不会有麻烦吗?”   葛池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结巴,也不知道是内心的兴奋还是对祁震不信任,毕竟祁震如今拜入玄天宗门下,不过大半年的世间,葛池知道的情形再多,也不可能了解如今祁震在玄天宗的情况。   虽然祁震也不能够完全保证自己的一封书信可以让葛池拜入玄天宗,但是祁震觉得,自己如今已有金丹境界的修为,在玄天宗内不管如何也有一定的分量了,说出的话也不可能完全让人忽略无视。   “这样吧,此地附近可有酒馆茶肆?”祁震问道。   “请随我来。”葛池非常熟悉乌龙城内外的情形,立刻将祁震与祁冉带到一间装饰静雅的小酒馆。   在酒菜端上来之前,祁震就从乾坤囊中取出笔墨,那是从当初霞风洞府里带出来的,经过法力炼化的纸张,即便不养护,也可以长置千百年不腐朽,也是可以用来书写符箓的符纸。   祁震笔染浓墨,下笔之时竟是暗藏法力神识于其中,只要拿到这封书信之人有御物境界的修为,就可以察觉到祁震移声传影的功夫,这也是仙道高人要传递复杂信息所用方法,毕竟很多事情不是一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的。   纸上所写的,仅仅是祁震希望云笙长老安排葛池可以拜入玄天宗的事宜,并且最好让他与三华洞府搭上关系,同时带着祁震的歉意而去。如果葛池真的无此资质入玄天宗修炼,还请云笙长老为他另选适合宗门为邀。   而笔尖神识所蕴,乃是讲述了从祁震得知天魔之危害、受流光真人之嘱托、到馨园之变、三圣挽留性命、异境斩除夺心魔等等事迹,娓娓道来,祁震不会讲道理,那就讲故事,以前因后果说明自己为什么要葛池拜入玄天宗。   至于葛池本人到底有没有这个资质,当他带着这封书信去到天威谷,自然有人明白。到时候也用不着祁震自己操心了。   其实祁震也有过担心,葛池是自己介绍去玄天宗三华洞府的,以三华洞府上下对自己的不满甚至是恨意,会不会付诸于葛池身上?   不过想来想去,祁震还是没有删改书信中的字句,只不过心中暗暗定下,日后还是要到三华洞府上去做一番解释与道歉。万一真的无法缓解这内中矛盾,到还不如让葛池拜到溯光真人门下。   将书信折好入袋。祁震再多施展一道简易法术,若是修为足够高者,入手就能察觉祁震已有金丹境界的修为,这也是祁震最后可以动用的话语权。   祁震将信递给葛池,却没料到对方刚才一直盯着自己写信,落笔之时神识为引,如字中之骨,法力润化,如书文之意。祁震不加收敛,反而将葛池带入了一种奇妙的定境之中。   祁震轻抖衣袖,金丹真元无瑕之力,让混不知所觉的葛池坐下,过了小半晌他才慢慢恢复正常。   在那品尝着苗疆美食的祁震看见葛池“苏醒”,微带歉意说道:“不满葛池兄,在下境界未稳。行事张扬了些,不过这些事情到了玄天宗门下,或许就不会视之为离奇了。”   葛池长出一口气,给祁震和自己分别斟满一杯酒,恭敬说道:“之前我还怀疑祁仙长夸大其辞,如今得见。果然仙真手段,葛池惭愧,当即立刻持书前往天威谷!”   说罢,葛池拿起自己面前酒杯一饮而尽,苗疆烈酒最是灼烧喉咙,如果没有金丹境界的无瑕之身,祁震也不敢这样灌酒下肚。看来这个葛池的胆气魄力确实过人,祁震也觉得自己的介绍没有错。   原本祁震还想留葛池多一会儿,了解一下乌龙城内外的事情,可是那到这封介绍信之后,葛池一改往日的冷僻,反而是难掩雀跃,祁震也不好阻拦他太久,就问了几句关于乌龙城的近闻。   从葛池嘴里得知,乌龙城近日还真的发生了一些特别的事情,一者就是苗疆王族派遣了大量高手前往北边,但是归来者伤残居多,具体原因为何,葛池本人并不是地道的苗疆人,更不是身居高位者,自然不清楚内情;至于另外一事,就是昨天深夜,苗疆王室一位外室供奉突然暴毙,具体情况眼下也不清楚。   祁震有些诧异,这两件事听起来,似乎跟与修士都有点关系。   苗疆也有自己的武学脉络,甚至还有更加神秘的巫蛊秘术,具体如何操作御使,祁震自是不知,但了解一点,就是这两者的核心,都掌握在苗疆王室之中,所以苗疆王室能够牢牢把持整个苗疆的大权,而不是像天南六部百家那样分地各治。   要想对付苗疆王室,一般的武者是不太可能做到的,最起码,苗疆可以与天南之地平起平坐往来贸易这么多年,却不见那个天南之地的山头势力进攻苗疆,就知道苗疆王族势力之雄,完全可以应对半个天南之地。   然而这也是世俗之间的对抗罢了,一旦面对仙道修士,世俗的手段往往就不如人意,甚至会造成碾压性的结果。   能可让苗疆王室派出的大量高手铩羽而归,必定是有着相当修为的修士,至于是何人合派、甚至是仙道魔道,祁震都不清楚。   “可是……不对啊,苗疆王宫内一位位居多年的供奉暴毙,乌龙城上下怎么不见守备加强?我入城之时都没有守卫拦阻啊。”祁震还是发现一些特别之处。   “这一点我真的不清楚。”葛池解释道:“其实这件事也是从天南行商那方传出来的,苗疆王室似乎没有隐瞒此事,看来昨日出手之人,实力实在太高,想拦也拦不住吧。” 第340章 狐裘   葛池急切盼望前往天威谷,祁震没有多加挽留,与之告别后,便带着祁冉在乌龙城内四处游逛。   一边走,祁震一边以神识查探周围环境,有过炼器的经历之后,祁震的神识远比过去更加精微,很多纤毫细致的事物都无法瞒过祁震的感知。   不仅仅是展露在表面的事物,一些流动在暗处的变化,祁震也能够察觉到。   乌龙城发生了这两件大事,可是对待苗疆之外的天南行商并没有任何阻拦或者搜查的举动,而且隶属于王室的守备人马统统收缩回王宫之中,反而让周围环境变得有些混杂起来。   祁震并没有可以留意天南行商那方面,光凭气息波动,祁震就知道那些人身手修为如何,反倒是祁冉初次见识到如此繁华景象,忍不住东瞧瞧西看看。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祁冉惹了点祸事。   在一排停好的马车上,堆满了各色兽皮,其中最为珍贵的是白狐皮裘,天南之地山林中野兽虽多,可也禁不住猎人无休止地进山狩猎,这么多的兽皮,其实是某个天南家族可以配种饲养而出的白狐,皮毛质量极佳,也是贩卖的佳品。   照理来说,苗疆气候潮湿闷热,本不需要这种保暖皮裘,可是天南行商懂得经营名声、囤积居奇,偏偏苗疆王族向来奢侈,也不管用途价值,非要花重金采购这类狐裘。   原本今日是王族派人来收购这批狐裘,可貌似因为昨日的宫中血案,乌龙城王宫戒备深严,无人进出,所以这批天南皮货就搁置路边。   若是换做一般的苗疆平民,丝毫不敢靠近这些天南行商,一方面行商都有身手不俗的武者保护跟随,二来这也是和王族的生意,根本没有人敢动歪念头。   也就只有祁冉,蛇妖化人。纵然这段时间了解了浩土各地的风土人情,但毕竟没有亲身生活在人间俗世当中,若不是有祁震带着,她连一件花衣都买不着。   而且即便幻化成人,毒蛇本身的天性还是保留了一点,吞食林间野兽在过去对于祁冉而言也是常事,即便现在可以辟谷不食。可还是不能完全止住那口腹之欲。   当祁冉看见那一大车的狐裘就那样放着,她还以为是已经杀死不能动弹的小动物。狐裘虽然是已经拔下来的动物毛皮,而还是带着一丝丝腥臊气味,一下子就将毒蛇的嗜血天性给撩拨起来了。   祁冉那金黄色的眼珠子中,立如黑线的瞳孔紧了一紧,迈着轻盈的步伐就靠近了皮货马车,整个人就扑到白狐皮裘上去了。   附近的行商和保镖其实早就看见祁冉了,只不过看见这美貌女子,谁也想不到她会猛地一下子扑到货物上去。   祁冉扑到白狐皮裘上,就察觉到这不是血肉充盈的动物尸体。只不过是拔干净的皮毛,虽然有些气馁,但转即露出笑容,报了个满怀,两臂间竟是抓了大半辆马车上的皮货,冲到祁震身边,像是找到遗失已久的玩具娃娃。跟祁震说道:   “主人你看,这是什么,为什么只有皮呢?没有骨肉?”   祁震原本是闲庭信步,根本没有留意周围情况,神识切入整个乌龙城中,刚发现一丝奇怪端倪。却让祁冉打断了,有些不耐,转过头来却是吓了一跳。   “你在干什么?”   然而还没等祁冉回答,一大群天南行商和保镖就拎着各种兵刃冲来了,呼喝叫骂道:“好大的胆子!连商旅联盟的货都敢抢!真的不要命了,快快把货物放下!”   祁冉听教对方这么一叫唤,才知道自己好像惹祸了。有时候幼稚或者直白过头,反而会引来更大的祸患。祁冉想也没想,两臂一松,好几袋白狐皮裘呼啦一下掉得满地都是。   这便要解释一下乌龙城内外的情况了,春季苗疆由干转湿,又是农忙时节、也是商旅来往繁忙的时候,乌龙城的大小道路,即便是夯实之地,大多都是泥水积满,大坑小坑遍布,过路行人尚且要小心,这赶着装货马车的行商自然更加小心谨慎。   祁冉脚下刚好就是一滩泥水,对于有修为的人而言,避开这点小邋遢一点都不成问题,不过祁冉也如同完全没有思考一般,随便就将白狐皮裘撒在地上,一下子雪白的狐裘,大半沾满了肮脏的泥水,浸透内外,变作泥水狐裘了。   这也完全不能怪罪祁冉,她过去三甲子的修炼,都是在那个原始村落外围,按着雨亦辰的要求,她根本没和村中之人有任何交流,也从不靠近那个村落,所以连野兽皮毛可以作何用途都不知道,更别说商旅贩卖之事了。   被对方保镖的声音一喝,祁冉就只听见“放下”二字了,她不知道对方所谓的放下是什么概念,就直接松手了。   看见在泥水中滚动的白狐皮裘,有一个年纪稍大的行商眼睛瞪大、血丝遍布,一口气没提起来,竟然惨呼一声就昏迷过去。   这下可好,场面立刻混乱起来,有的人在救那名昏死过去的行商,有的则抽出武器朝着祁震祁冉两人冲去,手忙脚乱不已。   祁冉看见这幅情景,立刻两眼泪汪汪地看向祁震,她此刻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一点也不像有高深修为的蛇妖,反而幼稚得跟未见世面的孩童一般。   而祁震的反应比祁冉快多了,其实祁冉松手的瞬间,祁震就可以通过御物之法将落下的皮裘定住,不至于滚落一地、泥水污染,可是他眼下还沉浸在刚才发现乌龙城中一丝古怪,所以根本没有理会这件事情,因为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重要的。   毕竟是有着八百寿元的金丹真人,祁震的心境也变得愈发不染尘垢。   “你别说话,看着我怎么做。”祁震只干脆利落地对祁冉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将她扯到自己身后。   那些行商保镖早就冲到祁震跟前,他们可不在乎祁震是什么人,商旅联盟在天南之地的势力非常大,也是与苗疆王族贸易往来的唯一势力,对于破坏交易之人,有时候不用商旅联盟的人出手。苗疆王室就会亲自解决了。   棍棒落下,祁震根本不用直视,一个偏身、一个侧步,随后是弹指轻敲、借力转劲,头前三名保镖就被祁震打得手脚发麻,一下子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此批货物价值多少,我会照价赔偿。我不会逃跑,你们先将那名老人救醒再说。”祁震如今修为。当然不会跟他们计较这些得失,毕竟最初是祁冉不明事理做错,说到底是祁震自己疏忽,所以该赔偿的,祁震不会回避,只不过这样慌忙之下,就采取打杀手段,反而是鲁莽无知。   “呸!哪里来的野路子?!你赔得起吗?!这可是我们百兽山庄辛苦多年才养成的雪山狐!”在老行商身边的一位年轻人,留着眼泪鼻涕。对祁震嘶吼着:“这可是我父亲多年的心血啊!要是这次能跟苗疆王室搭上关系,我百兽山庄方能兴旺!我们日后各路仙长才能谈上话!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都被你搞砸了,呜……”   “百兽山庄?”祁震对天南六部百家不算太了解,只知道百兽山庄似乎是六部之一、穆家的附庸,也就是那个穆彻宏的穆家。   祁震推开保镖,落手之处拿捏轻重极为巧妙。只让对方浑身筋骨酥麻而不能动,气血流通却自如,走到这对百兽山庄的父子面前,一伸手指,金丹真元凝灌大五行根基,化为无形气流。周游于老行商周身,瞬间五气平衡、阻塞消失,因为气血滞涩而昏迷的神智,也缓缓清醒,不带一丝病痛后遗。   “你、你是什么妖魔鬼怪?”那年轻人看着祁震的举动,嘴巴发白地问道。   苗疆不似天南之地,过往对于此处的传闻。大多是巫蛊秘术何等骇人,所以看见祁震的举动,年轻人第一反应不是仙道之中救死扶伤的仙真道法,而是要噬人精血的巫蛊秘术。   “你若想与天南之地的仙长谈上话,我以后可以给你一个好去处,眼下先照顾好你父亲,皮货的赔偿我不会躲闪的。”祁震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开,一抖衣袖,刚才被定住身形的十几名保镖方才得以自如行走。   亲眼得见举止神妙的祁震,那些保镖也统统不敢大声议论,也不知对方是苗疆操纵蛊虫的怪人,还是仙踪难觅的仙道高人。   见得一时安静,祁震这才回到祁冉身边,说道:“以后看见任何东西,都要先问问是否有主之物,而不是直接动手去拿。想要,则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去交换,付不起或者不想付,那就得不到此物,更不要不问而取。你日后若真想移炉换鼎成功,绝非是此身形骸脱胎换骨,如果没有心境上超然于原本族类,那我帮你多大的忙也没用。”   听见这一番教导,祁冉乖巧地低下头,她虽然对人世略显幼稚,但在真正明白事理之后,却不是糊涂再犯之人,也不会像刚才那样泪水欲滴,小声说道:   “主人,是我的错,请责怪我吧。”   “知错而后能改,没有责怪不责怪的事。”祁震摇头道:“惩罚是要人日后不要再犯,不是为了惩罚而惩罚……说远了,其实我也不能全然将责任抛在你身上,这种事情我多一个念头就不会发生,与我疏忽也有关,说明我的境界还不够稳固。这样吧,你先将地上的毛皮捡起来,干净的先归还给那对父子。”   祁冉看了看地上,似乎还保持着全然洁白的狐裘也没有几件了,再问道:“那其他的呢?”   祁震摸了摸下巴,说道:“我再传你一门洗炼世间器物的手法,只用入门技巧,清理上面的泥水污垢……放心吧,我手把手教你,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 第341章 解难   这洗炼世间器物的手法,其实是祁震从溯光真人所传的洗兵诀中演变而来,洗兵诀所重,乃是身心神气与兵刃锋芒所合,原本是溯光真人针对祁震所长而传,然而如今却大不必如此。   祁震除去了身与器合的部分,只以气息洗炼,教授祁冉,自己也动手洁净狐裘。   泥水侵透狐裘,一旦凝固干硬,那么就会在其表面留下污渍,难以清洗,即便真要洗净,过程也很麻烦,还容易损伤狐裘品质。   不过这在祁震眼里算不上什么大问题,有过炼制法器的经历,净化天材地宝的麻烦程度远不是清洁一件狐裘所能相比较的,神识只需探入狐裘内中,感知其原本物性,将泥水污渍排除在外,然后轻施法力,污渍就自行剥离开来,轻轻一抖,狐裘洁白如新,而且更加柔顺绵软。   祁冉也是有模有样的学习,好在此法诀也不算深奥,虽然动作远不如祁震快,但也没有损坏一件狐裘。   弄到最后,祁震干脆以神识一下子锁定十几件狐裘,法力同时施展,泥水污渍一点一滴地慢慢滚落。   祁震没有隐瞒众人自己拥有法力的事情,反正脑瓜稍微灵通一点的,都慢慢知道祁震是仙道修士,那名已经苏醒的老行商看见祁震将一件件洁白如新的狐裘放回马车之上,内心却没有一点喜悦之情。   自从去年仙道七宗在天威谷比武大会抡选入门弟子,整个天南之地就引起了一股向往仙道的大风潮,虽然绝大多数天南武者分不清仙道七宗和旁门散修的区别,可是近几个月出现在天南之地的仙道修士,都被各路世家大族当作神灵一样膜拜。   中州的仙道散修早就习惯了与同道的竞争杀戮,面对中州的世家大族也不敢随意接近,谁知道那是哪个大宗门的世俗附族,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敢上门装出一副上仙的模样。   在天南之地可不同了,一些仅仅是学了几门简单法术的散修。就足够在众多武者面前展露手段,除非是一心要在无人荒野开辟洞府清修之士,绝大多数来到天南之地的散修,都会找到几家世家大族,以作供奉来源,时不时的指点一下那些连炼气境都入不了的家族子弟。   这位百兽山庄的老家主、也是此番跟随商旅联盟出行的老行商,就是希望跟苗疆王族搭上关系。日后贸易往来繁忙后,振兴百兽山庄。不再事事仰仗于穆家,借此天南仙道之风,引来一两名仙长的垂青。   然而仙道修士喜怒不同于常人的消息,这位老家主也听说过,不过他原本还有信心可以让来到百兽山庄的修士安心长留,却没有想到平生第一次来到苗疆,就碰上了这样的高人。   比起之前几个月听说到的种种传闻,仙道修士手段何等超幻玄奇,祁震的朴素行为。却是如高屋建瓴,重重岚雾之中,露出通天峰峦的一角,让人仰之弥高,难见其巅。   如果非要将苗疆王族和中州仙道修士相比,来选择得罪那一方,老家主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苗疆王族。   不过是一群野蛮部族的头子罢了。较之天南还差了几分,要得罪就得罪了,人家中州的仙长可指不定哪天飞过自己头顶!   可如果单单是飞过自己头顶还好,老家主完全没有想到,这一位中州仙长却是平平无奇地走过,当初只在眼前晃过一瞬。自己根本没有留意,果然是超然物外、不同凡响啊!   要是让祁震知道这位老家主如今作何想象,祁震或许会苦笑一声,只不过祁震连去了解他们这些人有什么想法观感都懒得理会,在他心中,不过就是祁冉一时犯错弄脏了别人的货物,自己帮忙将其弄干净罢了。至于施展法力,那是手段而已。   祁震越是表现平凡、越是不说一言,周围环境就越是安宁,甚至到了压抑的地步,现在整支商队的人都知道百兽山庄的那对父子惹了一位中州仙长,别说其他贩卖货物的商人,就连与之同行的十几名保镖都远远走开了,恨不得刚才拿起兵刃攻击的事情没有发生,心中懊恼悔恨不已。   这样的情况下,这对父子内心承受的压力可见一斑,老家主好不容易被祁震救醒过来,脑中却止不住各种猜测和揣度,因为他根本就不清楚祁震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要试探老夫?还是要百兽山庄的对头请来对付自己家族的?或者说欲扬先抑,待会儿弄完一堆狐裘之后就要来杀老夫?   越是这样想,老家主就越是止不住念头,而且越想越深,最后脑子里就剩下绝望,一股气又是不上不下,脸色惨白,差点又要昏迷过去。   如果没有祁震刚才的那道金丹真元化气运转,这名老家主还真的要昏厥过去,如果真的昏迷不醒,说不定还是一种抛弃思考的选择,但偏偏晕不了,那就只能忍受内心的煎熬折磨了。   将所有狐裘统统放好之后,祁震走到百兽山庄那对父子面前,说道:“狐裘我已经清洁干净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要不要去看看——这句话在老家主耳中听来,根本不是在说狐裘的事情,而是一种威胁,老家主微微拱手,有气无力、颤颤巍巍地说道:“不、不用了……”   这句话说出来,就好像耗费了老家主一身的气力,而他身边一直搀扶的儿子,也低着头不敢看祁震,毕竟刚才自己一番痛骂,要是让祁震注意起,自己恐怕小命都留不住。   祁震点点头,也没有多管,正欲说话之际,身后却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仙长留步!仙长留步——”   原来早在闹出争执之后,商队之中就有人离开去找商旅联盟的负责人,因为那人刚好前往寻苗疆王族商议,眼下这批狐裘可是关系到贸易的重头戏,不可有失。   祁震转过身来,轻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林赞你啊。”   此次负责带队深入苗疆的人,正是过去祁震认识的林赞,也是商旅联盟重要人物之一,当他看见祁震之后。猛地停下脚步,嘴巴也变得不利索了:   “祁、祁、祁震先生?”   “是我。”他乡遇故知,而且不是一次,祁震今日倒是有些高兴,刚才小事引起的不悦也扫除了,问道:“没想到近一年不见,林赞你就可以带队来到苗疆。成长不少啊。”   苗疆地处偏远,而且路途凶险。林赞能作为带队之人,必然是有相当实力与经验。   林赞看了看祁震,又看了他身后满脸沮丧的百兽山庄父子,心里立刻就明白几分了,然后恭敬地对祁震作揖道:“看来是我们商队的人打扰了祁震先生,林赞在此赔礼了。”   祁震摆手道:“我无心追究,你想多了。”   “不知祁震先生为何来到苗疆?我听闻先生拜入玄天宗,让我等欣羡不已。”林赞赶紧将话题转移开,他也不想祁震继续在狐裘的事情上纠结下去。   “门中尊长吩咐罢了。”祁震这么说也不是虚假。雨亦辰的身份当然算得上是玄天宗的尊长,就是他让自己来到苗疆的。   “哦,原来如此。”林赞不敢深问,祁震拜入玄天宗,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情,就让祁家成为商旅联盟重要的往来对象,丝毫不敢得罪。更何况祁震本人亲至。   “祁震先生不如随我至馆舍,也好让我等好好招待先生。”林赞说道。   “嗯。”祁震应了一声,随即说道:“稍等一下,我留一封书信。”   林赞不知何意,祁震却在众人面前修书一封,就好像之前在葛池面前那样。以法力神识凝聚,而这封信是写给散修高人德充符的,只要这封信到了德充符手里,他自然知道祁震的意思。   书毕,祁震将信折好,然后走到百兽山庄那对父子面前,将信递给那名辱骂自己的年轻人。对方抬眼看了看祁震,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祁震说道:“你不是说你们百兽山庄想与仙道高人搭上话吗?我这里有一封信,你持之前往丽雪芳渊,找到一名叫做德充符的修士,那里如今已经被变作仙家洞府,没有绝命风雪,常人来去无碍。”   听见这一番话,年轻人噗通一声跪下,他的老父亲也跟着跪倒,齐声哭嚎道:“刚才是我有眼无珠、狂妄无知,还请仙长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的吧!”   祁震轻叹一声,说道:“你可知你如今为什么跪倒在我面前吗?”   年轻人满脸涕泪地抬头说道:“小的不知。”   祁震语气平淡地解释道:“我的随从弄脏了你的货物,是我疏于管教,有错先要知错,而后方能改。狐裘脏了,那就弄干净,如果弄不干净,那就商榷赔偿。而你却丝毫不理会此点,张嘴叫骂,更是遣人攻击,如果我不是仙道修士,而是一名普通人,当下岂不是被你和你的手下给活活打死了吗?而就偏偏因为我不是普通人,所以才安然解决此事,你觉得,这件事情发生的根由,是什么?”   “是、是小的有眼无珠、不知仙长路经此地!”年轻人哭道。   “笑话!”祁震嗤笑一声道:“我不显露修为法力,你们谁能看得出我是仙道修士?若不是你一意辱骂、事后又见我手段通玄,你哪里会知道我的身份?你又因何会心生悔恨惧怕之心?又哪里会跪倒在我的面前?那是因为你自己明白,两方因事而矛盾,不是靠叫骂或者谁先攻击就能解决问题,反而只会激化矛盾。谁都有愤恨不满之意,让而再大的怒火也解决不了问题,你也明知辱骂无用,但偏生话到嘴边就忍不下来,事后也知道自己辱骂他人的行为是有错,却只看见了我仙道修士的身份……我还是那个意思,如果我是个普通人,眼下就是一具死尸,如果我是如你一般的态度面对他人,你的如今的下场,可能比死尸还不如!” 第342章 困兽   祁震将那封信递到年轻人的跟前放下,继续说道:“你们百兽山庄的想法,不是唯一的,我很清楚,如今天南之地很多家族都想与仙道修士搭上关系,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搭上关系之后呢?若真的有意迈入仙道之中修炼,首先就是要磨练这一份心性。 仙道之中有的是好勇斗胜之人,但他们能够修成那份实力与修为,靠的不是辱骂、更不是欺凌的手段。知是非、明对错,这才是心性不动不摇的根本。无事莫惹事、有事解决事,我想这绝不仅仅是世俗中人才有的教导,仙道之中亦是如此。”   “小的、小的……”年轻人听着祁震的话语,泪流满面不止。   “罢了,也是我废言太多,估计你们也无心听下去。”祁震收敛了一下,自觉有些好为人师的态度,接着提醒一句:“丽雪芳渊如今是一位名叫德充符的高人管辖,你去到那里,若有机会拜师修炼,那就好好修炼,倘若真的无缘,莫要心生怨怼,努力耕耘家中产业,为后人积攒福缘吧。”   说完,祁震转身便走,林赞微微行礼,示意让百兽山庄那对父子扶起,然后带着祁震到商队落脚的馆舍之中。   祁震在乌龙城逛了大半天,时间接近黄昏,林赞在馆舍内的一间安静房间中,点了酒菜,与祁震深谈。   “祁震先生果然已是仙道高人了,一番教诲,让我也深受影响。”林赞敬酒道。   祁震轻抿一口,看了看不断夹菜猛吃的祁冉,说道:“没什么,近日突破境界,心中所得,感觉不吐不快,若是放在过去,莫说这一大通话,我可能理都懒得理那对父子。”   林赞自是不知祁震已经到了什么境界。即便商旅联盟在数个月前结交了一位中州散修,可是也没有人得到丝毫的传承教导,只好连连赞扬祁震修为高深、法力通玄等等。   祁震对此毫无所感,倒是对林赞来到苗疆有些好奇,问道:“没想到你林赞也会带着商队来苗疆,此番穿山越岭,也不轻松吧。”   林赞点点头。不过脸上却没有经历艰难的表情,说道:“路是难走一些。不过今年特别奇怪,开春之后妖兽行迹少了很多,所以也算不上太过困难。”   “哦?”祁震微微一怔,脑海里闪现了好几个念头,旋即说道:“我有一番大生意,不知道林赞兄弟愿不愿意做?”   “哎呀!祁震先生莫要称呼我兄弟,直呼吾名便是了!”林赞惊慌道,然后小心发问:“不知是哪一路的生意?其实最近这一年来,我们与祁家的合作也很多。”   祁震摩挲着手指。眯起眼睛说道:“你且听好了,从去年开始,天南之地的仙道修士越来越多,未来几年必然还会有增长的势头,这样一来,天南之地处处都会变成仙家洞府,日后的争斗必然也不会少。除了因为地盘,还有就是关于各路天材地宝。”   “若是仙境灵山,天南之地有的是荒无人烟之处,我们普通世家也很难去到那些地方,祁震先生所言,莫非是天材地宝?”祁震还没说完。林赞就已经想到几分了。   “厉害,说得不错。”祁震点头道:“然而天才地宝分类亦是极多,奇花异草者,生长环境特殊,若无法力神通汇聚地脉灵气,开辟药田,一般人根本做不到。也只能在崇山峻岭之中,拼着性命去找那几株花草。灵石其矿者,深藏地底,天南之地又多是坚石成山,开凿困难,若无取巧手段,世俗凡人之力也是不好采取。然而还有一样,就是珍禽异兽!”   “嘶——”祁震在介绍天材地宝种类的时候,林赞也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思考自己认识当中,是否有仙道修士所需之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就是世俗所珍视之物,对于修士而言,不过唾手可得,然则众多玄奇仙灵,对于一般凡人而言,根本没有那个眼界与能力去寻找。   “如今中州,纵然广袤,然而珍禽异兽却是难寻,仅有的部分都是为仙道大宗所豢养。至于珍奇异兽的用途,也是繁多。其筋骨、皮毛、血肉、五脏,皆可炼丹、炼器,据我所知,天南之地有一种青彘兽,形如野猪却喜生噬牛羊、甚至吃人,其獠牙最是锋利,一般刀剑触之则断,其皮毛厚实如钢,箭矢不穿,其力气长久不衰,数百人牵网捕猎一头,花费几个时辰都耗不光它的力气……这样的妖兽,在青毛山一带,竟是成群出没,更何况其他地方的妖兽。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妖兽身上的每一寸,都是仙道修士所需要的天材地宝。”   青彘兽的厉害与危险,林赞早就听说过了,之前只觉得这类妖兽都是害人之物,这还是头一回知道能有这么多用处,简直浑身是宝,青毛山仿佛也变成一座金山。   然而林赞的思维还是保留了清晰,没被利益冲昏头脑,问道:“可是青彘兽这么厉害,天南之地的家族,能够捕猎到一头青彘兽,都是值得大书特书一番的喜事,成群的青彘兽,又哪里是我们商旅联盟可以对付得了的?”   “你们当然对付不了,可是我又说杀光这些青彘兽吗?”祁震反问道。   “祁震先生的意思是……”林赞试问道。   “妖兽固然害怕,也偶有噬人恶行,可那毕竟是无知求生之举罢了。”祁震以手沾酒,在酒桌上画了一幅天南之地的简易地图,这还是当初在天威谷张家看见的。   “据我所知,妖兽基本成群生存,纵然整个族群行动范围极广,可大多还是游荡在无人的山岭之中,与人无伤。”祁震圈了几个基本就没有人迹的区域,说道:“你们要是想将此作为长久生财之地、甚至是与仙道建立其深厚关系的筹码,那根本就不用派人进去猎杀妖兽,而是花费重金,将整片山岭圈起来,让妖兽在内中自由繁衍生存。若有零星闯出的妖兽,才聚众猎杀,若逢草木枯槁、青黄不接、猎物稀少时,则放生寻常牛羊进入这片区域。让妖兽可以自行捕猎而不至于冲出圈禁范围。”   林赞的脑中,立刻就出现了一幅幅画面,该怎么做、花多少钱、去哪些地方、派那些人,一下子就纷繁复杂的计算安排都出现了,跟着祁震的话头说道:“而这些妖兽根本不需要我们世家大族派人猎杀,只要将各路仙道修士请来,与之合作。让他们自由在内中行动,猎杀妖兽取之为用。自然就是一个极好的交易条件。”   “不错不错。”祁震点头道:“前来天南之地的修士虽多,但毕竟不是个个出身仙道七宗,甚至更多都是三两成行的散修,手下根本无人调遣,要猎杀妖兽还要自己寻找地方、杀完之后还要找清静之地慢慢处理……而这些,你们商旅联盟可以在仙道修士行动之前就做好,无论是圈禁妖兽、还是修炼静室,只要他们一到、甚至你们上门邀请,立刻便会有人响应!”   林赞听着祁震的话语。心中止不住的热血沸腾,这样的一番行动,会给商旅联盟带来多大的利益?这根本不是一般金银可以衡量的!   “当然,事情还不只如此。”祁震提醒道:“圈禁妖兽区域,前期花费的人力物力就极为庞大,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找商旅联盟而不是哪一个家族,因为天南之地里根本就没有人能一下子做到这些。即便是仙道七宗派人前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过你们商旅联盟可不同,当初我离开祁家的时候就知道,你们花费多年的功夫,编造了一张穿越天南之地每一处的行商路径,只要你们商旅联盟常走之处。便是安全大道,反之思考,这些商道之间的空白之处,不就正是凶险荒郊、妖兽成群之地?”   “正是如此!”林赞击掌说道,当初商旅联盟为了能够联通整个天南之地的六部百家,花了三代人的时间才将各条路径安排完整,祁震如今以反向思维。居然给林赞上了这么一课,真是谁也没有料到。   有了大致的范围和前期的安排,商旅联盟要做好圈禁的工作就太简单了,而祁震也还有补充:“与各路散修合作之后,以你们的能力,我相信可以培养出一批新的修士,你们也不要只顾着一家,除了我刚才提到的那个德充符你们可以去结交之外,日后新来的散修也要与之联合,当整合足够的势力,便可以将整个天南之地的妖兽隐患化作机缘。”   “这、这……”林赞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所梦寐以求的很多目标,在祁震的话语中,似乎变得触手可及,而且不是望眼欲穿的遐想,而是在未来几年里很有可能就达到的目标。   “对了!”林赞还突然想到一事,问道:“此事商旅联盟能否与祁家合作?”   祁震没有想到林赞突然会问这个问题,然而作为林赞,祁家的利益当然也要顾及到,毕竟这条生财之路,是祁震给林赞提出来的。   “这个……随你,我无所谓,你自去与祁霏霏商谈,如今是她主管祁家上下,我的家主身份并不重要。”祁家能不能靠这一点兴盛,祁震已经不太关心了,那个家族,和祁震父母兄妹这一家,似乎有着莫名的隔阂,与众不同。   “林赞得此教诲,必定会慎之又慎,不负先生重托。”林赞又给祁震深施一礼。   “嗯,我另外再给你留一份书信,省得那德充符到时候轻视于你。”祁震那出纸笔,写写画画,一边还说道:“德充符是仙道高人,修为更胜于我,而且理想远大,我刚才与你所说的,你也可以告知于他,有难处之时,借他之力,但莫要事事仰仗,必要时,到天威谷寻求帮助。” 第343章 统合   林赞拿着手里的书信,激动之心难以言表,感觉手里握着的不是轻飘飘的信纸,而是重逾千钧的财宝。   “我看你啊,未必有仙道修炼的天资,就此一事,为亲族后人奠累基业,参与到仙道之中,也好在日后天南仙道兴盛的风潮之中,保住身家地位。”祁震看着林赞说道。   林赞躬身谢道:“我这样的商贾自然是不敢奢望迈入仙道之事,只不过这一番大生意,确实要多谢祁震先生的指引,只是、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感激……”   祁震把玩着酒杯,说道:“做生意的头脑,可是要靠锻炼的,不是说修为高了就赚得更多,仙道之中,清贫修士比比皆是,奈何他们无需世俗富贵,一间草庐、几株古木、一泓清泉,足可化腐朽为神奇,开辟仙家福地而修炼。我不过是出身天南,过往所见所想与修炼见闻所合,才有这般想法。哪怕我不说,天长日久之后,自然也会有中州修士采取类似之法,我不过是事先让你行动,省得日后连家族立锥之地都没有了。”   “祁震先生的意思是……”林赞有些不明白。   祁震放下酒杯,神情严肃地说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来苗疆的路上没有遇到妖兽,你以为妖兽是凭空消失的吗?若无更大的敌人,妖兽行径的范围是不会有太大变化的,这就说明它们原本的栖息之地被力量超凡者所占据,如今态势,总不可能会是多了一头强悍无双的妖兽吧?”   “是仙道修士……”林赞立刻就意识到了。   “不错。”祁震点头道:“这就是你另外要留意的事情了,你也应该了解到,仙道修士并不全然是好打交道的,即便是仙道七宗也会有品行不佳的败类,更别提那些不入流的小宗门和散修之士了。   我不可能一直身处天南之地,仙道七宗的势力根本仍然是立足于中州,天南这片地方,日后几年势必会因为各路散修的前来而引发各种矛盾。这么一来,六部百家因各路修士到来而聚拢其不同势力,相互倾轧,到头来死的不还是天南之地的众生吗?   我不愿见此悲剧惨闻,所以趁事态尚可控制之时,想借商旅联盟的手,将天南之地的力量团结起来。不是为了对抗仙道修士,而是借此合力之势头。反过头来引动天南仙道的统合,最起码不要引动过大的纷争。”   祁震说这番话,多少也是因为之前丽雪芳渊的事情,因为先天至宝而丧生的修士,足有千余人,这些人虽然在修为上远不及祁震等人,可毕竟是身心超脱于常人,寿元长久,可还是遭祸殒落。   虽然有不少人是被祁震亲手所杀。甚至连尸身都化为灰烬,但究其根底,无非是因利益而起。   然则想磨灭修士心中逐利之心,根本不可能,即便是玄天宗企图夺得先天至宝,本质上也是为了利益,只不过玄天宗的着眼点是天下苍生之大利。   祁震不太懂得权衡之道。如果是云笙长老在此,她的手段和布局则花样更多,而且更加不着痕迹。只不过祁震并没有偷偷摸摸的打算,反倒是希望商旅联盟借此机会开诚布公,将整个天南的各个势力统合为一,那么届时各路仙道修士自此。自然会与整个天南统合势力合作。   因为瞩目于天南之地的修士,主要还是散修为主,散乱而无共同利益的散修,面对已经统合的天南势力,首先便不会费心机去分化,而是借其势、取其利,这样一来。天南世俗与仙道两者就可以和而共存,而不会引动无休止的冲突。   只是这么以来,商旅联盟要承担的压力就更大了,毕竟说到底,商旅联盟的成立只是为了天南各个家族与山头势力可以互通有无,而不是一个具有广泛影响力的组织。若是以祁震的想法行事,商旅联盟里的主要几个大家族,恐怕就会率先阻拦行事。   因为这个统合势力的组建,那就说明原本分地割据的天南会变成只有一个核心的势力,而这个核心到底归属于哪个家族?或者说哪个人?光是这一点就够让天南六部百家整个头破血流的了,这也是为什么天南之地几百年来都没有一个统合的中心,任何一个家族势力的膨胀都会引来原本强势者的无尽攻势。   林赞向祁震表明了各种难处,分析得透彻入理,祁震也听得仔细,心中揣度思考,发现如今的天南形势,其中有几分算是云笙长老的谋划布局所致,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影响了云笙长老的安排、让云笙长老不悦?   不过这个念头一闪就过,祁震觉得,有些事情改变就要变,蜂拥而至的仙道修士不会因为天南的形势而停下脚步,那些散修是何等的疯狂贪婪,祁震是亲眼所见,由这样的人来影响甚至主导天南之地未来的情形,祁震多少有些无法忍受。   至于这个统合天南势力的家族或者人选,其实无非也就是从六部之中挑选,而六部之中有些势力也日渐衰颓,到头来还是要看那最顶尖的三家——神龙岭白家、麓景山谭家、原本基业在天威谷的张家。   “为何没有祁家?”林赞试探着问道。   “祁家近日来兴旺发展,但是较之这三家还是根基略显浅薄,你不用看我脸色,祁家日后能否有更高成就,在于他们自己,不在于我。”祁震说道。   这顶尖三家之中,谭家与张家都与祁震相熟,如果是祁震亲自出面谈及此事,晓之以理,应该可以说动他们合作,至于神龙岭白家,祁震过去可从来没有接触过白家之人,最为接近者,也只是白家的附庸家族葛家的葛池。   “白家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林赞说道。   “哦?对了,我听说过去白家一直把持着与苗疆的往来,甚至其家族之中有苗疆血统,你们是怎么搞定他们,来到苗疆行商的?”祁震问道。   林赞笑道:“说来也是巧合,半年多前,白家主母据说被仇家袭击。伤重至今不愈。而神龙岭白家内部各个支脉偏房早已分崩离析多年,若非这名主母维持,神龙岭恐怕早已血流成河,这名主母受伤之后,神龙岭上下明里暗里斗争不断,我们商旅联盟从中疏通关系,让他们族人放行前往苗疆的通道。所以才能来到苗疆。”   “看来家族大了还是有各种危机的潜伏。”祁震自言自语道。   “我听说,祁震先生当初给谭家二公子治愈了那经脉堵塞之症。想必也是回春妙手,若是想让白家也合力于此,不如……”林赞提了个简易。   祁震眉毛一挑,拍桌道:“这倒是一个方法,白家内中各房分崩,一般的医师即便有能力,也不敢轻涉险地,毕竟谁治好了那白家主母,实际上就和大半个白家为敌。除非有仙道修士不惧凶险深入其中……嗯,听你这么说,我的确有必要前往白家一趟。”   “呃……不过还有一件事,祁震先生还要知道……”林赞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为难。   “怎么?”   林赞清了清喉咙之后说道:“祁震先生还不知道吧,苗疆国王前不久驾崩了。”   “一介世俗国族之王薨崩,与我何干?”祁震毫不在乎地说道。   “对对,原本是无关系。”林赞有些汗颜。在他看来,苗疆王室的混乱给他的生意也带来了许多难处,当然不是祁震这种仙道修士会关心的,然后说道:“只不过这个消息还很隐秘,至少苗疆子民和天南家族都不了解此时……可是如今乌龙城王宫之内,已经是各王子兵戎相向、一触即发的局面。其中三王子凤召阁的王妃,正是白家主母的小女儿。”   林赞这么一说,祁震立刻就摸出一系列的关系和线索,只不过另外一件事情引起了祁震的注意,说道:“我之前听说,乌龙城这里发生了不少特别的事情?说是王室精锐尽出,却破败而回。甚至传出昨夜王室供奉死于非命?”   “祁震先生消息真灵通。”林赞说道:“前者的具体内情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那件事,苗疆王室原本也是打算联合神龙岭白家的,只不过对方家族内斗不息,所以没有参与,我猜测,要么就是对付某只厉害的妖兽,要么就是……”   “修士!”祁震确认道。   “是的。”林赞声音也压低了:“只得苗疆与天南两方都派出相当实力去对抗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某位引起混乱的仙道修士,而昨夜王室供奉的死亡,想必也是那位修士所下杀手。”   “未必是仙道修士。”祁震猜测道。   “哦?”林赞毕竟不了解中州仙道的情况。   “中州百年以前,曾有一支强大的魔道势力,与仙道大战不休,战败后逃离中州,逃亡各处,其中就有少许人来到这天南之地。”祁震说道。   “听起来就像是作恶多端之人,如果真的是魔道修士,那还需要祁震先生这等高人除去,为一方造福啊!”林赞说这话,不纯粹是为了恭维,毕竟作为行走天南的商旅,一个有着自主意识、而且知道选择目标的强者,远比群居猎食的妖兽要可怕,如果林赞真的要按照祁震的说法去统筹天南,那么肯定要先除掉这些霍乱一方的魔道修士。   “我自会如此,所以在此之前,我还需要前往苗疆王宫一遭,看看那被杀的供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祁震说道。   “如今情形,乌龙城可自如出入,王宫恐怕无法前往。”林赞说道。   “哈!你忘了我是何许人也。祁冉,你且留在此地。林赞,无需声张,我这便探一探那苗疆王宫!”祁震站起身来,旋即窜身离开。 第344章 虫卵   祁震一向是说做就做、毫不啰嗦的性子,离开馆舍之后,看着夜色之中乌龙城的灯火下,映照出苗疆王宫的起伏嶙峋。   移地遁中夹杂者御风飞行之法,祁震没有引动一丝声响和注意力,飘然来到王宫左近,祁震并没有留意在宫墙之内来回巡守的兵士,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苗疆王宫的建筑材料上。   “看来苗疆还是有高人的,这青黑地砖竟然是融入了妖兽阳刚血气,有镇服各方妖邪之能,而且可以破解隐匿身形之法!”   祁震脚前就是苗疆王宫的界线,与乌龙城的夯土泥地不同,是由一块块青黑色地砖拼成,暗中形成移折光线气流的奇幻阵势,外界之人想隐蔽身形闯入几无可能,而王宫之内的人却可以以逸待劳,折光移影,迷惑对方视线。   不过这样的小阵法,也就是对没有神识的一般修士有用而已,神识越是锻炼敏锐精微,识破眼前幻境的能力和速度自然越快。   祁震扫了几眼,窥破了这幻影阵势的关键所在,但是没有施展法力去扰动它,而是顺着青砖阵势的气息流动方向,移动着身形。   整个过程中,祁震避开了三十二名持刀甲士、六十六个长矛手、以及在宫墙一带居高巡视的弓箭手。   这还仅仅是祁震前进路途上遇见的兵士,可见苗疆王宫之内守备森严,即便是炼气境修士,一个不慎也很容易引起注意。   祁震白天以神识查探乌龙城的时候,就感觉到一丝阴邪气息流转在王宫方向,但具体位置被商队的事情打扰而没有继续留意,如今再度以神识扫视,就发现在一片相对低矮的宫室之中,阴邪气息自成方圆,眼力敏锐者,可以察觉到尘埃落叶随风飘荡,却无法进入那片宫室的范围。   “看来是警戒阵法。”祁震放眼望去那个方向。心中推测道。   仙道之中,阵法的种类也是繁多,除了地支时轮阵这种需要人手各自配合的阵法之外,更多的还是依靠山川地势、地脉灵气,造景成阵,高超者方圆百里为阵图,如玄天山脉。细微者,洞府开辟凡先布阵。   然而即便是停留于一处一地的阵法也有区别。一般洞府的外围,只要有能力,肯定要布下防御阵法,可以对来袭者发动反击、困锁。次一级的,就是借助复杂的环境,布下迷踪法阵,隐蔽自己洞府的所在具体位置。最低等的就是警戒阵法,一旦有外人入侵,就会让阵中之人警觉到。   只不过祁震眼前的这个警戒阵法另有特殊所在。与王宫地砖流动的气息相契合,一旦进入警戒的范围,别说是阵中之人,只要是在王宫之中,不身在阵中都可以察觉到。   能够布下这样阵法的人,必定是对苗疆王宫非常熟悉之人,只可惜祁震自己并不会太多隐匿身形的方式。贸然进入,肯定会被人所察觉。   不过好在的是,神识探入内中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和影响,这一片宫室不像是王族之人所居之地,更没有其他守卫,祁震按下心神感应。发现附近守卫都不会太过靠近这片地方。   祁震之所以会来此,正是因为那股阴邪气息隐藏在内中,如果按照大致方位,那名被杀的王族供奉,应该也是在附近位置。   “莫非真有如此巧合之事?”祁震在一处宫墙的阴影下盘坐入定,将自身神识汇聚一点,然后投入宫室之内。   神识所见。本就是五感相合,就好像祁震自己亲身走入宫室里面一样,但却有没有自己身体存在的感觉,十分古怪。   祁震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明白,神识的延伸和精粹,其实就是日后炼神境的根本,也是未来身外化身可以离体行走的根基。这种道理,一般都是有要炼神境的修为境界才会明白,而祁震却提早知道了。   宫室内外都没有任何人,也没有灯火,内中物事都是一般的苗疆风格,并无特异之处,如果原本身处这处宫室的人真是那名被杀的供奉,那么他过的日子也略显清苦了。   而且让祁震有些怀疑的是,宫室之中并没有任何血腥气息,也察觉不到有争斗杀伐过后,神气剧烈波动的残留,要么就是事后被高人所清理过,要么就是前来杀人者修为实力极高,王族供奉只在一瞬之间就断送性命。   这些祁震都没有太过深入查探,神识主要还是朝着那股阴邪气息而去。   神识查探的好处就在于,不用受实际事物对视线感官的阻碍,直接深入内中,穿过重重墙壁,到最后竟然要深入地底。   这一片宫室内中有一片清幽的小园林,里面还有一口井,只不过现在井口已经被砖块石头泥沙等封死,祁震的神识穿过好几丈的封土之后,才察觉到井下竟然有别有洞天。   那是一条暗河,狭长幽深,如果是祁震身处内中,恐怕要弯着身子小心前行,而阴邪气息就是从内中隐隐传出。   沿着暗河向东,涓涓细流在地底蔓延,祁震的神识也顺其流动而行,终于来到一处稍微空旷一些的地下溶洞,里面潜藏着一股缓缓鼓动的浓重阴气,就好像一头没有死去、却浑身流血流脓、腐烂见骨的巨兽。   这只是神识所见的抽象感觉,并不是真正的形貌,而且祁震也很难描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暗自震惊,因为在这个地下溶洞向上几十丈的地面,正好就是那三王子凤召阁的寝宫!   不论这股阴邪之气是什么来头,搁在寻常人的地底,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旦发作起来,邪气窜地而起,三王子根本没有防备的能力与手段,取其性命都是小事,很有可能就是被妖邪之物侵夺神智。   自从经历过夺心魔扰乱天元论会、以及自己被卢瑟企图夺舍的事情之后,祁震就开始对外物侵扰神智有了不少的了解。   而且更重要的是,三王子的身份和背景,祁震暗中察觉到,这绝对不是跟苗疆王室争权夺利这么简单的关联,因为三王子的王妃。也是神龙岭白家的族人,布下这股阴邪气息之人,所要针对的,绝对不仅仅是苗疆王族。   如果再与苗疆王族之前的举动联想起来,曾经试图与白家合作的事情,以及白家主母受伤、神龙岭内部分崩等等。   “还真是碰上一场好戏了。”祁震心中笑道。   自此,祁震明白。如果真的想要拉拢白家,光是治好白家主母的伤病是绝对不够的。因为家族分崩的根本原因在于苗疆王宫地底的那股阴邪之气,不管到底是谁布下如此局面,祁震既然遇到了就有必要出手解决。   这不是善恶对错的问题,祁震如今心境,遇事的思考往往就剩下单纯的是非判断,尤其是作为仙道修士,一向是最为排斥这种阴邪气息的。   想到就做,祁震已经不打算继续隐蔽身形了,一个纵身。干脆御风上天,然后来到那口被封死的井上方天空,化出金刀劈道,刀芒银白之中带着一丝金辉,轰然而下,直接将封井的砖石绞为齑粉,随即冲入井中。   这么一下动作。别说引起警戒阵法的反应,就算是远处的兵士也一下子察觉到了,纷纷朝着此地聚集。   祁震没有去管别人的注意,深入井中之后,立刻来到暗河,然后挥刀破开路。以法力御使劈道,刀芒凝虚化实,金银闪烁,原本狭窄的暗河便成可以容一人自如行走的甬道。   祁震的动作飞快,一路施法狂奔,终于来到地下溶洞。   此地绝无灯火照明,不过祁震也不需要。只不过还是一挥金刀,劈道就绽放出堪比几百盏灯火的光芒,一下子照亮四周。   而眼前,是一个惨白色的“蛋”,足有两丈之高。   之所以叫它蛋,是祁震感觉它更加像巨大的虫卵,或者说是蝶蛹,里面仿佛孕育着生命,金光之下,白色的外壳下有一层骇人的幽绿色,不时有一些影子浮动。   一张腐烂的人脸,面目狰狞,刚好贴在外壳的内壁,直直对着祁震,随即飘开。   原来白色外壳内中,应该是流动的液体,然而里面的惨状,祁震可以想象一二,应该是死尸断肢漂浮、血气脓浆流动。   有着如此令人作呕反胃行径的,普天之下,除了魔道,还能有谁?!   祁震一咬牙,正欲出手,身后却传来脚步声。   “谁?”祁震转身厉声问道。   “王族祭司。”在甬道的黑暗中,首先伸出地是一条白净的长腿,踩着一只高跟“木屐”,裸露着涂满豆蔻的脚趾,随后才是整个线条玲珑的身躯。   来者是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虽然蒙着脸,但浑身上下只有几段深紫布条遮掩要害,异常开放,几乎是无时无刻向男子传递求欢的言语。   “你这种模样也可以做祭司吗?”祁震与这名裸露女子是用中州语言对话,并无阻碍。   “你可以叫我无影君。”裸露女子的声音比较冷,而且一直闭着眼睛,但却面对着祁震。   “外面的警戒阵法是你布下的吧?”祁震问道。   “你们中州修士应该是这么叫的。”无影君面对深夜闯入王宫的祁震倒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祁震将刀轻轻放下,不再保持着进攻姿势,然后说道:“看来你应该知道这里的情况了,为什么不解决它?而是仅仅封井了事。”祁震说这话的时候指着身后的白色虫卵。   “非是不行,实乃有心无力。”无影君说着说着,缓缓抬起眼帘,然而在金光的照耀下,露出一双只有白仁的空洞双眼,并无瞳孔。   祁震微微动容,脑中搜罗各种与魔教相关的记忆,然后说道:“原来是黑天教作祟,你放心,此妖邪我必定会铲除,至于你的双眼,我也会尽力尝试。” 第345章 黑天   祁震在霞风洞府的那段世间,阅读了不少典籍,也了解到当初魔道的情形。 而黑天教,则是魔道六门之一,而且最是诡异莫测。   当年魔道最盛之时,有六个宗门最为强大,分别是秽天教、阴神教、天都武教、炼尸教、黑天教与七彩宫。   其中,秽天教与阴神教门人最多、名声最恶劣、恶行最繁多,天都武教正邪难分,却死忠于当年魔道第一人横傲江,炼尸教行为低调,但贻害极深,七彩宫则是横傲江本人的禁脔,内中皆是修习吸人精髓邪法的魔道妖女,而黑天教,则是魔道六门中历史最悠久的一支,传承极为神秘,甚至玄天宗一度怀疑是否未将黑天教彻底连根拔起。   传闻黑天教的原始传承,本来也是仙道的一脉,不过其祖师偏好旁门左道的法术,领悟法术不从天地灵气变化根本入手,而是以时间万物生灵取材,企图以人身精通融合天下一切生灵的优势特征,最后修炼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渐渐被仙道排斥,而那也是千余年前的事情了。   这样的一门传承纵然诡异万分,但还是艰难地传承下来,直到距今一千一百年前,黑天教的雏形渐渐出现,那个时候世上还没有魔道二字的说法,更别提其他魔道传承了。   黑天教的修炼之法,本质上是扭曲肉身炉鼎,从炼体境的基础上,将人身逐步改造,向着飞禽走兽、蛇虫鼠蚁等等靠拢,然而世间生灵形态各异、万千不同,再大的神通、再高的修为,也不可能完全模仿所有生灵的特征,所以黑天教内也有分门别类的功法流传。   然而最基本的一个特点,就是黑天教传人入门之后修炼之后,双眼瞳孔会消失不见,只余下惨白的眼仁,为的就是从五感之上改变人身结构。   祁震面前这名无影君。应该就是修炼了黑天教的秘法。不过祁震却不认为她是黑天教所遗留下来的门人。   听见祁震的话语,无影君浑身白肌泛起一阵血红,嘴唇有着难以察觉的颤抖,随后说道:“不愧是中州修士,能听我说几句话吗?”   “可以。”祁震面对无影君,还是有着相当自信的,她虽然有黑天教的修为。可远远比不过已有金丹境界的祁震。   无影君先是微微点头,然后回身走入甬道一段距离。对着上方井口说了几句苗语,然后就听得极为轻浅的脚步声,围在井口附近的守卫,似乎都离开了。   “现在可以安心谈话了。”无影君说道。   “嗯,能容我发问吗?”祁震开口道。   “请讲。”   祁震将金刀劈道插在地上,就好像固定的光源,然后说道:“传你黑天教秘法、在此地留下这枚怪物、以及昨夜被杀的王族供奉,是同一个人,对吧。”   无影君说道:“某种意义上是的。不过不全面,那人早在百年前就来到了苗疆,七十多年前成为了苗疆王族的供奉,后来看中我的资质,传我秘法……只不过昨天死的,很可能只是他的一个替身而已,并非他本人。但可以肯定,这里的情形是他布置下来的。”   无影君说这番话的时候,中间有阵迟钝,从语气间的变化,可以听得出来,作为黑天教逃亡自此的门人。教授传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行。   “哦?”祁震问道:“那个人姓甚名谁?”   “我只知道他自称豢蛇君。”无影君说道。   祁震沉吟一会儿,这个名头他倒是不曾听说,不过这么看来,豢蛇君手段修为一点都不差劲,昨夜突然暴毙,不像是修炼百年魔道妖人的死法,太轻易了。   “那昨天动手是什么人?”祁震问道。   无影君侧了侧脸。虽然双眼禁闭,却露出一副审视祁震的神情,然后说道:“我以为你是那人的同伙……来者攻势堂皇而凌厉,来去极快,看不清身形容貌,但是我感觉出来,是一名中州修士。”   祁震一展眉毛,他首先想到的不是那些已经行游至苗疆边境的散修,而是这三个月来苦苦找寻自己的同门。   那豢蛇君的举动,涉及苗疆、神龙岭白家,动作不小、手段高超,引起的注意自然也明显,只要是有心之人,来到附近之地,顺藤摸瓜,肯定会了解到些许内情。如果是云笙长老所派出的人,说不定也能察觉到是魔道黑天教的人搞鬼,所以出手击杀,只可惜只杀了一名替身。   “那个豢蛇君,就这么在王宫里待了七十多年?这么大的动作,没招人注意?”祁震反手指了指身后的白色巨卵。   无影君身体有些颤抖,声音也略带寒冷地回答道:“当初王族祭司是一名擅长操弄蝶蛊的长辈,然而当豢蛇君成为供奉后不久,那位长辈很快就病逝了。然而豢蛇君行事低调,供奉地位并没有上升多少,即便国主多番传位,他还依旧在宫中,不引人注意。”   祁震点点头,露出欣赏的神情,这个豢蛇君想必深谙保身之道,尤其是在仙道挫败魔道之后,他不仅离开了中州,甚至没有在天南之地停留,直冲苗疆深处,前二十多年,足可以让他伪造出一个苗疆中人无法揭穿的身份,然后进入王宫成为供奉。而即便如此,豢蛇君也没有丝毫露出高调的姿态,按照无影君所言,之前那位蝶蛊祭司,很有可能是豢蛇君暗中谋害致死的。   苗疆蛊虫秘法虽然有独到之处,可还是远远比不过精研杀生之术多年的魔道修士。   “你是那位长辈的后人吗?”祁震不经意地问道。   无影君周身一颤,深呼吸一阵后说道:“苗疆王族祭司,由代代母女传承。”   “哦。”祁震只应了一声,没有深入询问,无影君如今模样,实在算不上多好,这黑天教的传承,想必也不完全是自愿而修习。如果说蝶蛊祭司是被豢蛇君害死,那么以他的手段能力,其后无影君母女俩。估计就是他的掌中玩物,再看看无影君的曼妙身形和举手投足的细节,恐怕沦为豢蛇君床第禁脔多年了。   “之前苗疆王族派出精锐、甚至希望联合神龙岭白家,到底是要干什么?去对付豢蛇君吗?”祁震问道。   “不是。”无影君摇头道:“其实近半个月前,你们中州修士就已经接近苗疆边境了,一开始倒也没有出格的举动,只是每经过一处人烟聚居地。就到处询问,豢蛇君唯恐自己身处境地暴露。所以通过我,让王族深信那些中州修士是要颠覆王族统治……而这个时候偏偏又是先王临终前夕,雷霆发兵,却不料惨败而归,也许这才是导致了先王驾崩的原因吧。”   “我像是要来颠覆苗疆王权的人吗?”祁震问道。   “我不知道。”无影君确实露出迷茫的气息。   祁震收敛玩笑之心,正容道:“说回正经事,这个怪物居于此处,正上方就是你们三王子的寝宫,豢蛇君到底有什么意图?在我看来。苗疆先王重病,多少也和豢蛇君有关联吧?”   无影君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巨型虫卵,说道:“据我所知,那原本是豢蛇君要进行销骨锻炼的熔炉,需要精血充盈的活人祭炼入其中,这结合了部分苗疆养蛊之法。让内中不同人的精血彼此相斗,如养蛊一般,最后萃取精华,再造身形百骸。至于放在此处,一方面是溶洞天成,毕竟此处情形多年前就有了。三王子搬至上方寝宫不过数年,完全是巧合……至于先王的病,我也看不出来,反正没有你们中州修士这么一闹,先王或许不会这么早死,而众王子的争权也不会这么早到来,也不至于太过紧迫地要求文武官员、各位供奉站队。我想以豢蛇君过往的态度,倒无意太直接插手王室内部的事情。”   若说天下间最了解那豢蛇君的人,如今恐怕就只有眼前这名无影君了,豢蛇君的举止,确实不像会是暗中操纵苗疆王室更替的人,这样的事情,总是会有透露风声的一天。真的要彻底回避仙道的追捕,最好就是彻底蛰伏隐藏,不插手世间事。   “销骨锻炼?”祁震倒是对另外一件事好奇,说道:“黑天教不是模仿世间生灵的吗?这销骨锻炼的祭炼过程虽然血腥可怖,但不像是朝着模仿生灵的路上去啊?”   祁震固然不了解魔道修炼,但金丹境界有统摄诸法、回头环顾境界次第的能力,自然也能推断出几分现象。   “豢蛇君他想重新恢复一具正常人的身体,但是一般的方法做不到,甚至在自己体内养蛊、试图改造筋骨血髓都无法达成。”无影君说这话的时候,有种莫名的得意。   “哈!魔道妖人、异想天开,当初抛弃人身,如今却又想回归正常,这也是自寻苦果、自业自受!”祁震朗声笑道。   话虽这么说,不过祁震还是暗暗心惊,豢蛇君的做法到底能够成功不好说,但是万一成功,豢蛇君足可脱胎换骨、在世重生,这可不仅仅是伪造一个世俗的身份,而是彻底变换为另外一人,这么一来,豢蛇君就不必惊惧仙道的追捕,可以堂而皇之的前往中州了。   这样危险的人物一旦潜伏在中州,那到底会造成多大的祸患,祁震简直不敢想象!   “幸亏豢蛇君还没来得及完成自己的事业,就匆匆逃亡了。”祁震看着这身后的巨卵,也不知道在叹息什么。   “好了,我问得太多了,那家伙的事情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到你说了。”祁震朝着无影君说道。   “我……我就恳求你一件事。”无影君抬起头来“直视”祁震,语气变得激烈起来,说道:“一定要杀死豢蛇君、将他碎尸万段、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如果你做得到,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我的生命!” 第346章 王子   听见无影君异常激动的言辞,祁震说道:“不用你说,我也会出手对付那个家伙,可是你知道他现在身处何方?还有什么后手、以及所修秘法的诸多细节吗?”   无影君也缓缓冷静下来,说道:“他如今在什么地方,我的确不知道,可是他有一个弱点,就是无法承受严寒!”   祁震眯起眼睛说道:“严寒?这你是怎么知道的?即便是冬季,苗疆的气候也绝对算不上寒凉!”   无影君回答道:“正是因为苗疆气候炎热,所以王室每年冬季,都要派人前往北方的山脉雪线以上,收集冰雪,并加以储藏。 每年苗疆最炎热的那几个月,王族都会分派冰镇饮食给王族及大臣,也会赏赐给王族供奉。可是豢蛇君在王宫中数十年,在我记忆中,每年分赐给他的冰镇饮食都没有接触。”   “一次两次便罢,积年累月如此,确实有蹊跷。”祁震沉吟道:“可这还远远不足,豢蛇君明显是行事慎之又慎的人,发生了昨夜这种事情,他很可能永远都不会回到苗疆王宫,那我们要去哪里找到他?”   “销骨锻炼的准备,他已经安排了几十年,可以说从他来到苗疆王宫之时就开始了,我不觉得他会轻易放弃那个东西。”无影君所指的,分明就是那个白色的巨大虫卵。   “嗯……有可能。”祁震看了看那巨大虫卵,说道:“此物不可长留,必须摧毁,只不过一旦动手施法,难保内中阴邪之气轰然四散,这么一来,别说上方的王宫,就连乌龙城方圆一带都会陷入鬼域之中。”   “你是想以摧毁此物为诱饵,引豢蛇君上钩吗?”无影君问道。   祁震点头,但是神色谨慎。说道:“摧毁此物尚且不易,更何况跟豢蛇君动手,我不太清楚他的修为实力如何,一旦动手肯定无所保留,这么一来,波及方圆是肯定的了,我不愿意因为铲除妖邪。而将众多无辜生命卷入其中。”   “中州修士都是如你这般善良吗?”无影君问道。   祁震察觉到,无影君说这句话并不是出于赞许。而是有几分轻蔑,似乎是对祁震的担忧有些看不起,对此祁震也只能解释道:“杀除妖魔邪祟,是为了去恶、而后扬善,以此方可明澈心性、照见身心内外。如果只是单纯地击杀敌手,而丝毫不在乎波及的代价,那么这种人根本就无有修炼精进的机会。当然,中州修士非是都与我这般。”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无影君摇摇头。   “我又没要求你听懂。”祁震笑道:“眼下的情况且容我再思量一番,就算真要以此为饵。钓出那豢蛇君,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简单之事……嗯?有人来了。”   两人对话之际,井口附近又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人数不少,不仅为主了井口附近,就连那片宫室的周围都把持住了。   “上面出事了,你还是去看看吧。”祁震指了指头上。   无影君没有说话。转身径直离去,沿着甬道跃上井口,上来便看见十几根明晃晃的矛头对准着自己,随即用苗疆语言呵斥道:“退下!没看见是我吗?”   “哎哟,原来是祭司大人,真没想到你半夜会前来此地啊。”说话的人。是苗疆王族的大王子,已经有三四十岁,站在一堆持矛兵士的后方,带着一丝占有欲的眼神不住瞧向无影君身上各个美妙角落,只觉得胯下又热又胀。   无影君自然感觉到大王子那露骨的视线,但是她所经历的过去更加黑暗,所以没有丝毫理会。说道:“此地已经被封锁了,请大王子离开此地,否则危及您的安全。”   “无影君,不要这样急忙赶我走嘛。”大王子悄悄咽下唾液,然后说道:“我已经打听到了,昨夜来此击杀王族供奉的是那些中州修士……你可别拿什么王族统治来搪塞我,我在天南之地也是有不少关系的,从他们那里听说了,中州修士就是一群高来高去的厉害人物,根本没有必要来颠覆我们王族的统治,这名被杀的王族供奉,唉!也就当他倒霉吧,也不知道是不是招惹了哪路高人。”   苗疆地处偏远,而且对中州的了解自然要比天南之地更加闭塞,若非近年来天南与苗疆的贸易往来,苗疆之人恐怕还不了解何为仙道修士。   而这位大王子在得知了中州修士的一些事迹之后,很快就萌生起拉拢的念头,其原因无非就是因为王族目前正陷于众王子争权当中,大王子虽然手下私兵不少,可也仅仅是与几个弟弟处于均衡之势,无法再进一步。   如果有掌握着各种神奇玄妙法术的中州修士相助,那么大王子的处境就会大有改变。然而当初豢蛇君尚存于王宫之事,通过无影君暗中控制王族的舆论,就是希望苗疆王族不要与中州仙道往来,以免暴露自己身份。   这么一来,作为外人,大王子就会觉得无影君是自己寻找中州修士相助的一道阻碍,再加上王族祭司的影响力,大王子也一直希望能够拉拢无影君,更别提私人欲念了。   眼下情形,无影君自然也不好再拿中州修士做文章,只好说道:“此地曾发生过一场激烈战斗,血气未消,恐怕会引来虫豸瘟瘴,大王子身份高贵,何必亲身自此呢?而您如今率兵自此,又是何意?”   大王子装着一副悲悯的神情,叹气道:“不瞒你说,如今宫中的情形你也是看见的了,我那几个弟弟恨不得将我撕碎,好让自己继承父王的位置。我这个做大哥的,本来就不想看见兄弟手足相残,最好的方法就是按照古有惯例、长子继位,好结束这场纷争。”   “说正事。”无影君声音微微发冷。   大王子脸色一正,随即说道:“我是希望祭司大人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王族祭司历来身居中立,不涉王族继承之事,希望大王子不要再多言了!”无影君反对道。   “那好,我不需要你本人出手。”大王子脸上浮现出一丝自信,随即说道:“我要你从祖王殿中,请出祖王神兵!”   无影君双眼禁闭。但脸上表情还是流露出一丝惊讶,说道:“祖王神兵乃是镇国神器!绝不可能无缘无故请出!更何况你是为了继承王位,若要借祖王神兵杀戮兄弟手足,你就不怕诸代先王的怪罪吗?!”   无影君的厉声喝问,没有让大王子露出丝毫退让的神色,反而引起大王子一番狂笑,说道:“笑话!难不成继续维持王族内斗、兄弟相残。就是有益于王族、对得起诸代先王吗?我要你请出祖王神兵,本来就是以此彰显王族历史与威权。不到万不得已,当然不会借此神器动武杀戮,真要杀人,我手下这帮兵士各个勇悍,何必借助祖王神兵。”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这件事我都不会帮你!王族祭司的中立地位,绝不会变!”无影君依旧保持反对的态度。   大王子上下打量无影君的身体,视线有如实质,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在这位盲目美女身上肆意驰骋蹂躏,牵动欲念更炽,随即说道:“我告诉你,我很清楚,祖王殿最深处的封印,是要王族祭司的血脉才能够开启,你要真的不想与我合作。那我大不了在此将你格杀,拿着你的血去解开祖王神兵的封印!”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无影君此刻也失了冷静,随后喝道:“即便你杀我取血,没有代代传承的秘法,祖王神兵的封印也绝不可能解开!”   “哦?是吗?不如你看看这个?”大王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然后举起左手露出整条胳膊。在其表面竟然有一层蛇鳞一样的纹路。   “哎呀,我忘了,你看不见,要不摸一摸?”大王子带着轻笑,伸手走向无影君。   无影君虽然双眼无瞳,但绝对不是真正盲眼之人,更何况大王子手臂上的蛇鳞纹路露出。立刻让无影君感觉到过去那种凄厉的羞辱感,立刻浑身颤抖起来,说道:   “你、竟然是你!我当初就在怀疑,豢蛇君除了我之外,会不会有别的传人,如今你终于出现了……”   “哼!”大王子冷笑几声,说道:“什么传人不传人,我可没把那个怪胎当作我的尊长,我与他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如今他已然身死,你还留在此地做什么?”   无影君沉默了一下,然后镇定了一下说道:“豢蛇君过去,是不是找你要来一些活人,做着不见得人的事情?”   大王子毫不忌讳地点头道:“不错,那个家伙的要求是挺古怪的,不过就是一些精壮汉子,苗疆哪里找不到?我的办法也有的是,干脆让我收下的兵士,直接将自己的仇人说出来,如果是营外的,直接抓来就是,如果是营中的,就让他们相互较量,输的那个就送给豢蛇君……否则你以为我这支精兵是怎么训练出来的?哈哈!”   大王子在自己手下兵士面前,没有一丝遮掩地说出自己的策略,然而在这些兵士的脸上,看不见丝毫惊惧愤怒的神情,可见是训练有素、而且死死效忠大王子的勇士。   “果然……那你请出祖王神兵,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无影君语气忽然变得平淡。   “不用你来提醒,再说了,有着豢蛇君的指导,要控制住祖王神兵的摄魂异能,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难题。”大王子自信说道。   “那你可真够自信啊……”无影君叹息道:“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以为,豢蛇君就此身死了吗?”   “哈哈!你别拿那个怪胎来威胁我!”大王子大笑道:“中州修士身居远方,会来此地杀他,那就说明此人身份来历定有古怪!说不定是多年前就接下的仇家!死也是死得其所!” 第347章 神兵   “好一个死得其所!”无影君笑声中带着轻蔑,随即反驳道:“你就真的这么以为豢蛇君就此身死了?”   “别想拿那个怪胎来威胁我!”大王子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随后指着无影君,对周围兵士说道:“把她抓起来!”   大王子最终无法忍耐下去,选择了率先动手,几十名手持长矛的见状兵士一拥而上,可惜他们所面对的无影君,绝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只见无影君玉手一挥,一阵无形卷动翻滚的力量就在众人脚下升起,兵士纵然健壮力大,可是立足之地不稳,任何力气都使不出来,纷纷摔倒在地。   “你!”大王子一声厉喝,迈步冲向无影君,同时也伸出满布蛇鳞纹路的手臂,一条条长蛇虚影升起,直扑无影君而去。   蛇影难以捉摸,无影君不敢轻视,向后连连避开,足下的卷动之力却没有丝毫停止,朝着大王子周身攻去。   “哈哈!你这些手段我早就了解了!”大王子仰天狂笑,一足顿地,周围地面仿佛微微震动,随即大王子身边的卷动之力根本无法靠近。   “是吗?”无影君冷道一句。   大王子心中生出一股莫名惊惧,只觉得脖颈一凉,回转头望去,只见一条小蛇攀附到自己咽喉附近,虽然不过半尺长短,可表面斑斓的花纹足可证明其毒性猛烈。   “啊——”大王子一声惊嚎,原本想连连将这条小毒蛇连连拨走,只可惜毒牙瞬间咬在咽喉附近,毒性蔓延飞快,脸上一阵青灰色浮现,大王子浑身蜷缩颤抖不已,摔倒在地。   “别忘了,玩弄蛇虫,你还远远不是我的对手。”无影君看着地上那半死不活的大王子,轻声冷语地说道。   无影君将地上卷动之力一收。那些兵士好不容易才站稳了,看见大王子如今模样,没有一个露出退缩之色,再持长矛向前冲锋。   “你还不现身吗?”无影君说了一句,却是以中州语言开口。   “哈!”井口之中传来一个笑声。   众兵士不明所以,然后便是一阵狂风从井口射出,浩浩荡荡席卷四周。一缕金辉闪烁其中,连连闷响。几十名兵士一下子全部昏厥倒地,就连宫室外面的守卫兵士也一样。   从井中出来之人,自然就是祁震,其实刚才他一直都在井下听着无影君和大王子的对话,可惜他们对话都是苗疆语言,祁震自是一窍不通,只好暗中以神识传音,让无影君询问关于豢蛇君的事情,只可惜连大王子也不了解。   最后两人矛盾激化到动手。祁震本来是不想出面的,因为祁震察觉到,无影君在这片宫室内外的布置,完全可以立足于不败之地,可惜最后还是让祁震出手。   金丹真人对付世俗兵士,根本连身影都不会暴露,看着一地昏迷的人。祁震指着地上不断抽搐的人问道:“这就是你们苗疆王族的王子?”   “不错,他就是大王子凤绮罗,也是豢蛇君秘密传人。”无影君回答道。   祁震仔细观瞧凤绮罗的特征,疑惑道:“可是他的瞳孔还在,豢蛇君应该没有传授太多的秘法吧……这个家伙连门都没入。”   无影君冷笑道:“豢蛇君在宫中行事一向低调,即便是传授凤绮罗秘法。也绝对不会暴露太多,如果大王子双眼无瞳,那么后果必然会追究到他的身上。可惜这凤绮罗自以为得授高深秘法,还想威胁于我。”   “他威胁你什么?”祁震不懂苗疆语言,自然不知道刚才两人关于祖王神兵的谈话,无影君简单地复述了之前的事情。   “祖王神兵?细细说来。”祁震心中一动,忽然感觉这祖王神兵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机缘所在。   “现在说?”无影君微微侧头。示意地上的情况。   祁震轻笑一声,随即一挥手,一股法力如水似烟,笼罩了整座宫室,如果有人从外面看来,这片宫室一如既往的安宁,就连倒在地上的兵士也不会被人发现。   “光影变幻之术而已,算不上什么。”看着无影君脸上一丝惊讶的神情,祁震解释道。   “嗯……”无影君点点头,她深深感觉到祁震与自己的差距所在,更加肯定祁震是助自己除掉豢蛇君的重要人选,然后开始解释祖王神兵的由来。   苗疆与中州、天南之地不同,是一片偏远的原始部族聚居地,千万年都很少有人向遥远外界走出。在苗疆的土地上,各个部族彼此混战千百年不休,直到五百多年前,如今苗疆王族太祖郎居合在一次进山狩猎时,意外找到一柄长矛。   如果是一柄普通长矛还就罢了,太祖郎居合是在一片草木不生、地陷数十丈的深坑的中央找到这柄长矛,长矛倒插在地,仿佛是从天而降,砸出这么一个骇人的深坑。   太祖郎居合得到这柄长矛之后,仿佛整个人都有了力量,不仅跑得更快、跳得更高,四肢的力量都强大许多,这样的力量在还处于原始状态的部族,就是力量的象征,不用几年,郎居合就成为部族的首领,同时带领着自己的部族慢慢强大兴盛,向周围部族发动进攻,逐渐有了统一苗疆的开端。   然而就在这种关头,郎居合暴毙于征战半途,原因未明,郎居合的子孙与他联合起来的部族首领,都有了各自为政、独大一方的想法。郎居合的一个儿子合封为,不希望父亲创建的功业就此离散,夺走父亲一生不肯离手的长矛,原意是借此为象征,再度统合各个部族的力量。   可是合封为没有想到,这柄长矛给他带来的力量,远超各个部族可以联合起来的力量,一股怒意自然升起,当即借此长矛,单人独力击杀了各个部族首领,以及自己的所有兄弟,带着愿意跟随自己的将士,继续发动征服战争。   合封为比他的父亲更加强大、好战,仅仅用了两年时间。就定下了如今苗疆的统治范围、并且成为了苗疆国王。   只不过可惜的是,建国为王不过一年,合封为也继而暴毙,他生前只有一个儿子,名叫为功成,虽然体弱多病,但是非常聪颖。从父王与祖父的生前经历之中,察觉到那柄长矛的特殊之处。继承王位之后,手握代表着国王权柄的长矛,便立刻感觉到这股力量的强大。   然而为功成并不像他的祖父与父亲,借助长矛带来的强大力量和好战欲念发动继续向外的战争,反而将其收纳王宫深处。   为功成几年之后娶了一名部族首领的女儿,再无更多妻妾,一生勤勉,安定苗疆上下,虽然偶有叛乱。但为功成一生都没有动用那柄神奇的长矛。   为功成的一生,几乎创造了苗疆如今所有典章制度,包括了王族祭司,实际上,第一任王族祭司就是为功成的王后,第二任则是他们的女儿,专修苗疆巫蛊秘法。便使其传承有序,代代继承。   然而为人所不知的是,王族祭司最重要的任务,是负责封存那柄神奇的长矛,也是在为功成一代,称之为“祖王神兵”。   苗疆王族得以创建如此国度与功业。自然与这柄长矛脱不了关系,可是两代先王的暴毙,让为功成也生出足够的恐惧,他一生勤勉,所为的就是让苗疆摆脱这柄长矛带来的阴影,也是希望了解长矛神奇之处的人们,逐渐遗忘这柄长矛的存在。   只可惜为功成越这么做。反而让王族内部越记住了祖王神兵的存在,王族祭司代代作为封印祖王神兵之人,这其实也不是一件秘密的事情,所以才有了如今大王子的一番胁迫举动。   “这么说来,这件祖王神兵,很有可能是一件修士的法器了?”祁震猜测道。   无影君点点头,说道:“也许是吧。豢蛇君在来到王宫之后不久,就察觉到祖王神兵的存在,只不过他好像比较害怕那件东西,几十年都没有主动靠近祖王殿。我原本以为他只是不想暴露身份,如今被你这么一提醒,估计祖王神兵很可能就是中州修士的法器。”   “那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动用祖王神兵,去对付豢蛇君吗?”祁震问道。   无影君苦笑一声,仿佛是异常的绝望,说道:“王族祭司代代母女继承,其原因就是当年为功成祖王发现,神兵只有男子持之才会受其神效,女子持之毫无特殊效果。但是相对应的,男子持神兵,气力强者愈强,发挥神效愈强者,寿命愈短……我们王族祭司称之为摄魂代价,所以从为功成祖王开始,祖王神兵就被封印,即便后来宫室迁移到如今的乌龙城,也是靠王族祭司一路跟随保护。”   “你们既然真的这么害怕此物,为何不将其弃之深渊呢?”祁震问道。   无影君反问道:“换做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祁震想了想,说道:“也对,若无此物,苗疆王室或无如今功绩……我忽然对这祖王神兵很感兴趣,能带我去看看吗?”   无影君面露疑惑,说道:“你确定?”   “只要你这个王族祭司肯解开封印,你不是也说了嘛,祖王神兵是我们中州修士的法器。”祁震开了句玩笑话。   无影君叹了一口气,说道:“只要你真的能除去豢蛇君,祖王神兵我都能交出,只要你真的能够做到。”   祁震严肃说道:“豢蛇君此等妖邪,我当然会劲力斩杀,只不过眼下怎么去找,尚且是一个问题。我眼下需要看一看那祖王神兵,说不定是一个机会,找到豢蛇君的机会。”   “那好吧。”无影君下定了决心,似乎只要是能杀死豢蛇君的事情,她都不会有丝毫违抗。   “那这些人怎么办?”祁震看了看地上体温渐冷的大王子。   “就让他们留下在此自生自灭吧,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此地不要擅自闯入,否则后果自负!”无影君连看都没看就说道。 第348章 帝王   无影君的行事风格,也颇为狠辣,根本不给那个大王子留活路,祁震作为外人,本就无意理会此事,好在刚才下手打晕兵士并没有下狠手,如果他们醒来之后大王子还没死,或许他还有一线生机。   祁震跟着无影君在王宫之中行走,一路上避开所有耳目,在王宫西北角一处静谧园林之中,走到一处小宫殿门前。   “这便是祖王殿吗?看不出来啊。”祁震看着眼前的小宫殿,恐怕高度还不过一丈高。   “那你还想看见什么?”无影君随便应了一句,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柄小匕首,异常锋利,只在右手中指轻轻一划,涌出的血液却极多,从指尖到地面拉成了一条血线。   鲜血在宫殿门前的地上自行流动,画出了一幅诡异的阵图,好似一只野兽狰狞咆哮的面孔。   阵图完成之后,血光耀目,祁震挥手施法,遮蔽光芒。当祁震看见无影君脸色一阵苍白之时,从乾坤囊中取出一枚化气生肌丹,递给无影君,说道:“服下此丹吧,你们苗疆的秘法似乎损及气血,不是养生长寿之法。”   无影君看了看手里的丹药,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服下了,只感觉一股热气从小腹升腾,好像躺在最绵软的皮毛之上,从头到脚都放松了。   “我早就不奢望什么长寿了。”无影君脸朝别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地上血阵缓缓运转,红光照在宫殿门前,祁震神识探入其中,感觉缠绕在整座宫殿之外的枷锁慢慢解开。   无影君上前一步,直接踩在血阵之上,却没有退开宫殿大门,一伸手,好似探入无尽虚空一般,只一闪眼,手上便多了一柄长矛。   祁震原本还想询问这取矛之法是什么玄妙手段。但是一看见这柄长矛,眼神就被彻底吸引住了。   如果仅仅是长矛本身,那也不过是通体精铁打造,从表面上看,没有什么璀璨光华,也不夺人眼球,不过是寻常之物。   可是在祁震的脑海深处。却有着这柄长矛的影子!   霸仙老人当年纵横浩土,炼制法器不多。但是皆是上乘法器,其中就有一柄长矛,取西极山五金菁英之气,采浩土五方五色泥筑造熔炉,以一身法力神通锻造而成。   矛锋过处,风雷止、动荡歇,万物愁惨、杀机无穷,染了多少修为深厚之辈的鲜血,更是伴随霸仙老人征战四方、抵御天魔。   然而在霸仙老人最后一战之时。被人从后方偷袭,随后又被无数天魔攻击,此长矛便失落于世间,再也不得见闻。   祁震当初得授《霸仙真解》传承,霸仙老人残留的一缕神识,要求祁震去寻找的是《玄心鉴》与逆神杖,后者祁震不曾听闻。前者却已有接触。   至于霸仙老人生前的随身法器,虽然记忆中有提到,不过似乎也不算是老人念念不忘之物。   然而这柄长矛在祁震眼里看来,无异是一种指引,尤其是眼下,祁震心中觉得自己身处于某种不为人知的阴谋之中。祁震最希望得到自己尊敬长者的教导。   祁震一生最敬重两个人,一个是霸仙老人,一个就是恩师溯光真人。溯光真人眼下不在身边,而霸仙老人早已湮灭于世,只有《霸仙真解》诉说着这么一名强人存在的痕迹。   可是这柄长矛,还是更加真切地昭示了,在当初那个时代下、有那么一名勇于对抗凶悍妖邪的人。曾经浴血奋战过。   不由得无影君说话,祁震浑身金丹真元蓬发,笼罩了方圆数十丈的方位,强大的威势逼得无影君根本无法动弹,两只捧着长矛的手变得跟树枝一样僵硬。   祁震也没有察觉到无影君的变化,他直勾勾地盯着长矛,缓缓伸手,托起长矛,看他的动作,不比拿起一座山峰轻松。   “没想到、没想到帝王锋竟然还存于世上!”祁震喃喃道。   “这、这就是祖王神兵原本的名字吗?”无影君从祁震发出的压迫中挣扎出来,勉强开口道。   祁震点头道:“不错,帝王锋是中州仙道一位……不怎么为人所知的前辈高人所炼制,那位前辈当年有号令天下的雄心壮志,只可惜身殉于抵抗外敌的战争之中,说起来,我也算是他的传人。”   “这么说来,你是想将祖王神兵据为己有了?”无影君质问道。   祁震将帝王锋杵在地上,说道:“如果是其他情况下,我还真的会想方设法将此物带走,不过……你们苗疆王族毕竟将其供奉几百年之久,更是定鼎国家的重器,我要是贸然取走,别的不说,你肯定会受到牵连。”   无影君冷笑一生,说道:“我只是试探你一下,你还当真了?”   “怎么?”祁震皱眉道。   “祖王神兵封印在此处几百年了,如果不是有豢蛇君从中作梗,凤绮罗那个家伙哪里会打起神兵的念头?”无影君说道。   祁震看了帝王锋一眼,说道:“可是你们的大王子是为了争夺王位继承,有没有豢蛇君,他都会谋求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帝王锋确实有天成妙用,即便没有法力修为,也可以凭借其力气渐长。”   “男子动用祖王神兵真的可以不受影响吗?”无影君问道。   “当然可以!”祁震感觉无影君的问题有些稀奇,但是想到霸仙老人一贯霸道无双的行事风格,一般人持有帝王锋,确实会被其强大力量所摄住心神,帝王锋过去斩杀修士无数,连带着那些修士身死一刻的不甘暴戾之气,统统融合,寻常人的心性,很容易受其影响。   “如果是仙道修士,能够镇守心境稳定,御使帝王锋自是无碍。而一般人嘛,去欲忘情,平日里少贪妄杀戮,其实也能够免去帝王锋的影响。”祁震思考一会儿再说道:“但要是把持不住,被长矛上的凶戾之气牵勾心智,那就很难有回头的机会,好战之心只会越陷越深。其实苗疆两代祖王,并不是因为肉身之疾而衰亡,乃是因为自身心智无法承受杀戮幻境纠缠,长年累月下来,自然暴毙。”   祁震暗叹一声,帝王锋的如此效果,并不是霸仙老人刻意为之。而是霸仙老人一生之中杀伐不断,凶戾气息存留在帝王锋上无法磨灭。霸仙老人自是不惧这点凶戾气息。甚至可以以此斗法。可是一般人却无法承受,要是生性谨慎者,或许摄于杀戮幻境,不会接触帝王锋,但只要好战之心不止,帝王锋一旦拿起,就很难放下,直至心智彻底溃散。   “去欲忘情?哼,那还是别想了。”无影君联想起大王子那副模样。突然有些后悔,祖王神兵让他拿着,说不定下场更加凄惨。   “既然如今拿到这帝王锋,对付豢蛇君就更有把握了。”祁震手提长矛,细细感应内中奥妙。   “可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豢蛇君身在何处。”无影君说道。   祁震盘坐于地,问道:“那地下溶洞里的东西,对无影君有多重要。你知道吗?”   无影君说道:“我当然清楚,豢蛇君几十年来,日夜看守此物,我也是因为趁着带活人进入的机会见过一两次而已,豢蛇君还非常不满地将我赶走,可以说那简直是他的命根子。”   “那我再问你。你所知道的这几十年里,他可曾有离开过王宫?”祁震抚摸着帝王锋,脸上微露笑容。   “当然没有!豢蛇君甚至很少离开他所居住的那片地方。”无影君立刻回答道。   祁震抬起头来说道:“也就是说,这一次中州修士的到来,以及昨夜击杀的替身,是让他第一次离开王宫的机会咯?”   “是……你到底想说什么?”无影君追问下去。   祁震缓缓说道:“昨夜之后,你便在那片宫室布下警戒阵法。你可有信心,即便豢蛇君再次回来,也能够察觉得到?”   “当然……不好!”无影君惊叫一声,突然打算转身离去,却让祁震抓住手臂,挣脱不得。   “放开我!刚才我下井去找你,顺手解除了警戒,如今那里完全是不设防的!”无影君怒气冲冲。   “那便对了!”祁震说话的声调很慢:“自从你说豢蛇君离开王宫之后,我就一直在思前想后,豢蛇君到底去了哪里?然而实际上,无论是逃到苗疆更深处、或者还是其他地方,都不安全,因为他不可能躲到寿元终结。自从看见他立下销骨锻炼的熔炉之后,我就明白,豢蛇君这个人对自己性命是何等地看重。如今情形,要他放弃几十年来的努力,他绝对不肯!”   无影君听着祁震的话语,怒气也缓缓消减,问道:“你的意思是,豢蛇君根本没走远?”   祁震笑着点头,松开无影君的手臂,说道:“豢蛇君深谙保命存身的方法,与其顷刻远遁,留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才能更好掌握时刻情况,尤其是面对苗疆王室,豢蛇君有足够的办法让你们找不到他,他所要做的,就是趁机会将销骨锻炼熔炉带走。”   “你的意思是……”无影君脸庞微微颤抖。   祁震呵呵直笑,解释道:“我可没有那点心机,只是刚好想到这一点。我并无意引他入毂,只不过拿到这柄帝王锋,神识仿佛广盖四野,观世如火,脑子里也想明白一些细节了,至于豢蛇君是否真的会如我所说的这么做,我也没有彻底的把握。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等。”   “等?”   “不错,我们就留在此地等着,我会暗中留意那片宫室的情况,而你……平日里这个时候干什么,就去干什么。”祁震指示道。   “不!我要与你一同……”无影君话说到一半,一阵巨响从远处传来,似乎是在乌龙城的某个角落。   祁震眯眼观瞧,但随即转身,在身后第二声巨响传出的同时,三王子的寝宫倏然炸裂,整座宫殿的顶部腾空飞起! 第349章 追击   豢蛇君的动作要比祁震想的更快,而且更加隐秘难测。   销骨锻炼的熔炉,为处于三王子寝宫正下方,正常情况下,豢蛇君很有可能会在溶洞内中就完成脱胎换骨的步骤,可如今情形大变,中州仙道缓缓接近苗疆,一旦真的来到乌龙城,豢蛇君近一甲子以来的心血可就要付之东流了。   要想尽快带着熔炉离开,最快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冲破十几丈的地壳,破土而出,从三王子寝宫地下直接离开。然而要这么做,必定会造成众人瞩目。   所以豢蛇君在乌龙城中,暗中布下几道法术,趁无影君解除了警戒阵法之后,从井口悄然进入溶洞,随即引动第一道法术。   乌龙城北部一处民宅巷道,一团灼热的火球轰然升天,伴随着剧烈的响声和震动,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那个方向去了。   于此同时,豢蛇君也将溶洞顶上十几丈土层以法力化得松软,再引动第二道法术,照样制造了巨大的响声和震动。   第二道法术引动的同时,豢蛇君立刻带着熔炉,冲天而上,破开土层,直接撞入三王子寝宫之中,将整座宫殿震毁,带着屋顶,在夜色中冲上天际。   如果没有预先料到豢蛇君的行为,祁震很有可能也没有注意到三王子寝宫方向的事情,而是将神识都汇聚在乌龙城中的法术。   可是昏暗的夜色之中,祁震还是留意到一个庞然大物拔地而起,残垣断瓦不断从天上掉落,祁震汇聚目力,只见一名穿着紧身衣的蒙面人托着整个白色虫卵飞天离开。   无影君一开始也是被乌龙城中的情况所吸引了注意力,但是她很快就留意到祁震所注视的方向,眺望而去,虽然她没有双瞳,但是照样能在夜色之中发现豢蛇君的身影。   “是他!就是他!”无影君的声音立刻变得激动起来,恨不得立刻追上去。   祁震按着无影君的肩膀。说道:“你去三王子的宫殿照看一下,豢蛇君我不会放过的。但是我要他飞一段路,否则在乌龙城引动大战,只会祸及无辜。”   “那你一定要小心!销骨熔炉本身就是豢蛇君的秘法菁华,万一他真的逼急了,会释放内中祭炼几十年的力量!”无影君提醒道。   “我知道了。”祁震略一点头,提起帝王锋。周身流风卷动,悄无声息地离地飞行。跟着豢蛇君离开的方向而去。   祁震没有催动庞然法力加速追击,而是收敛一身神气,以神识微微追寻着销骨熔炉那阴邪气息,自己则是在离地数丈的距离缓缓飞行。   仙道与魔道的修炼大不相同,豢蛇君到底有多么强大的法力,祁震也不了解,更没有虚空定力这等分水岭一般的修为境界作比较,所以他对豢蛇君是抱持了相当谨慎警惕的态度。   祁震这次面对豢蛇君,恐怕真算得上是祁震单独设计、布局、追击。完全没有依赖任何前辈尊长、同门修士的帮助,甚至很多举动也是祁震的无心之举,豢蛇君能够上钩,多少也有些运气成分。   不过祁震不是计较这些小事的人,既然豢蛇君现身了,祁震自然不打算放过,放纵这样的妖魔在苗疆和天南之地两方挑动祸事。可见此人恶念恶行,经过这一百年,还是没有丝毫消减,祁震作为玄天宗弟子,自然有义务铲除这些妖邪之辈。   加上祁震刚突破至金丹境界,又机缘巧合得到霸仙老人的帝王锋。总觉得要有一个印证自己修为的机会,这个豢蛇君亲自送上门来,也就别怪自己倒霉了。   祁震从几十里之外,远远钓着豢蛇君。比起豢蛇君本人,销骨熔炉这个目标更加明显,尤其是在夜色凉风之中,没了地底溶洞的保护。阴邪气息浓郁无比。   豢蛇君的逃亡路线,明显没有太多的安排,几乎是一条直线的方向,朝着东南方飞驰而去,可见此人确实六七十年未曾离开苗疆王宫一步,对销骨熔炉的重视可见一斑。   不过豢蛇君不可能一直逃下去,因为销骨熔炉本身需要立在地脉灵气阴凉之地,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必须要尽快找到适合的安放之所。   当祁震察觉到阴邪气息不再远遁、似乎在几十里外四处盘旋的时候,祁震知道,机会来了。   祁震骤然加快了速度,将帝王锋擎在腋下,矛头朝前,御风飞行之时,自然破开层层风障,速度异常迅猛,矛头汇聚法力,燃起一阵橘红色的火光。   祁震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矛头火光笼罩了整个身影,就好像一枚流星划过夜空,笔直飞去。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祁震就飞驰了十余里地。祁震眼下并没有收敛任何法力,而且造成的声势也足够浩大,他一点都不怕被豢蛇君发现,眼下周围都是无人荒山,即便动起手来,也伤不了多少生灵。   更加重要的是,豢蛇君一旦停下,祁震便料定他是在慌忙寻找安放熔炉之所,如此一来,战意消磨,逃遁之心更盛,面对祁震,反扑之念不一定够强悍。   在还没有动手之前,祁震就要从方方面面将对手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夜色中一道橘黄色的流星,带着强烈的光热,疾驰而来,轰鸣声丝毫不断,正施法移土造穴的豢蛇君,一身深褐紧身衣,蒙面只余无瞳的白仁双眼,抬头一看,惊叫一声。   叫声还没发出一半,帝王锋挟更大更猛的力量、撕破空气杀来!   咚——!!!   流星直直撞在半山腰上,整座山峰、连带周围十几里地,都微微颤抖,并且轰出了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大坑,顿时山石崩落。   “哼,躲得倒是飞快!”   滚滚烟尘之中,祁震一挥长矛,风云卷动,冷哼一生说道。   祁震方才长矛刺落的瞬间,豢蛇君足下法力带着自己和整个销骨熔炉,移开了几尺距离。免于矛头最锋锐的杀机,可也还是被浩**力震飞好一段距离。   “仙道七宗的人,你们真的要追我到天涯海角吗?”豢蛇君将熔炉护在身后,声音嘶哑地对祁震吼道。   祁震提矛直指豢蛇君,笑道:“哦?我还没自曝门户呢,你就知道了?”   豢蛇君佝偻着身子,不住地吐息。说道:“天下间除了仙道七宗的门人,哪里还会有人这么紧追不舍……我真的想不明白。已经一百年了、整整一百年了!我连个安生日子都过不得吗!”   祁震冷笑,指着豢蛇君身后的诡异虫卵,说道:“一百年前你有什么恶行,我不知道,就不说了,可是我眼下却瞧得真切,你为了自身修炼,不惜活祭生人,这样的恶行。还不足以让你身死吗?”   “笑话!”豢蛇君的脸虽然蒙着,可是狰狞的面貌仿佛让人触目可及:“一群蝼蚁,尽其一生都只能在地上匍匐而行,则能与我等相提并论!你们仙道七宗不也一样,成天高高在上,何曾理会过寻常人的死活?”   “你我不也曾是世俗之人吗?谁不是爹生娘养的?没有这世俗,无论境界多高的修士。能有何等立足之地吗?”祁震厉声反驳道:“有本事你就给我从石头里蹦出来,天父地母、修为境界自成而无需师传!否则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世俗苍生的牵连!”   “说了这一大堆,不还是要杀我吗!”豢蛇君没有理由、也懒得跟祁震吵架,冷喝一声,诡异阴风扫向祁震。   “还是改不了这卑鄙手段!”祁震纵身一跃。高举帝王锋,朝下一刺,凶戾之气尽发,顿时风雷走、乾坤惊,如同平地一生惊雷。   雷声似实似虚,豢蛇君整个身子被震得酥麻酸软,心中一惊。祁震长矛再度刺来。   帝王锋乃是五金菁英炼制,本身就极为锋利,甚至无需法力御使,矛尖轻刺,世间大半护身法术都要被破去。豢蛇君虽然不知道此物来历,但也完全感受到矛尖表面的锋芒所在。   只不过豢蛇君深修多年,祁震这一刺还是落在空处,只见豢蛇君整个身子就好像瘫软如泥,往下一缩,避开锋芒所在,然后沿着地面一卷,一瞬间就闪到十几丈开外。   “你这小子!是苍云剑宗的人吗?为何不用飞剑!”豢蛇君也被祁震刚才那一刺吓到了不少。   “哈哈!你猜!”祁震自然懒得与他废话,不过心中也是有所感悟,霸仙老人那个时代,剑修还没有形成传承体系,以飞剑为法器也不多,若是以世间锋芒极致论,帝王锋在当年可真的算得上是天下至利。   豢蛇君要躲,也不敢躲太远,因为祁震的神识已经死死锁定住他,虽然是手持长矛,如世俗武者一般挥舞刺杀,但是矛尖锋芒所达,无论是速度之凌厉、还是法力之浩大,一点都不逊色于强大的剑修。   不过豢蛇君也不是一味躲闪,蛇影连连,虚实交错,都是可以吞噬修士精元气血的魔道法术,黑天教的传承虽然不如其他几个魔道宗门那般毒辣凶残,可是诡异的程度绝对是独占鳌守。   仅仅是半刻钟的来往攻防,作为追击方的祁震,竟然在纠缠之中渐落下风,豢蛇君的攻击无孔不入,方圆一里的地面,明明是坚硬的山石,却好似泥沼一样,逼得祁震要飞上空中,可是一旦御风飞行,周身流风顿时变得黏稠起来,就好像摔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样。   “哈哈哈!小子!这便是我教‘黑天泥沼’的厉害!看你这下还往哪里逃?”豢蛇君发现祁震实力还不如自己,顿时狂声大笑、兴奋之意难以抑制。   祁震没有回话,而是谨守门户,不让阴风毒气侵伤肉身,而帝王锋也不停挥舞,顿时凶戾之气大发,矛尖一点银芒,乍然暴涨! 第350章 焚风   帝王锋本身就是法器,锋芒极盛,加上霸仙老人一生杀伐不断,凶戾之气在无形之中也会侵扰神识,所以祁震也不敢太过激发法器妙用。   然而面对豢蛇君,祁震远不如他的轻盈巧诈、诡异变幻,只能从纯粹的力量上施展压力。祁震虽然已经修出一身金丹真元,然而武斗真气并不是彻底消失了,又是拿着帝王锋的当下,人与器,气息相通,武斗真气自行游走四肢百骸,抵御外界的攻击。   矛尖银光闪烁,黑夜好似炸出几条银色雷电,噼里啪啦地绵密声响,炸得周围山崩地裂,祁震就好像拎着一杆大扫帚,银色雷电遍布方圆,一下子就将天上地下的黏稠彻底扫荡干净。   “什么黑天泥沼,不过尔尔!”祁震一声大喝,矛尖朝下,如天陨星坠。   豢蛇君心中猛受一惊,立刻咬破舌尖,一口热血吐出,化作一阵血雾,旋即腾空而上,迎着帝王锋而上,原本虚弱如烟雾,却突然横生阻拦,变得比世间任何金铁还要坚硬。   就趁着这一瞬间的阻拦,豢蛇君身形一闪,整个身子就好像一滩软泥一样散开,然后在巨型虫卵一般重新汇聚成人形,一手抚按其上,白色的外壳瞬间软化,整条手臂都陷入其中。   “受死!”与销骨熔炉融合一体,豢蛇君整个人都好像灌满了精气神一样,本来骨瘦如柴的身体膨胀不少,随即张开血盆大口,一股黑烟射出。   祁震眼尖,知道这股黑烟异常凶险,若是稍有接触,骨肉消融,一身气血真元恐怕会被豢蛇君吞噬殆尽。   这门魔道法术,直到黑天教创立数百年后,被另外一支魔道传承仿照学习,从而修炼出魔道秽气的神通。然而作为法术宗祖本源,诡异凶险程度,丝毫不落下风。   黑烟之中,带着幽魂鬼火、毒瘴煞火、阴雷死气,除非有虚空定力的修为,否则任何护身法器都会被这股黑烟无限制地腐蚀下去,是仙道修士的大敌。   祁震连连后退上百丈的距离。庆幸自己选择在这片无人荒山作为战场,要是当初在乌龙城贸然发动进攻。这股黑烟瞬间就会取走无数普通人的性命。   然而更加可怕的是,这黑烟不禁会吞噬活人血肉精元,更会以此勃发强壮,不断吞食生灵气血,直到世间虚无一物为止!   “修炼如此邪法,这天下容不得你!”祁震虽然远避,然而大吼一声,话语伴随着武斗真气,产生一阵阵的银芒如浪。席卷而去。   果不其然,武斗真气的天生霸道凛冽,竟然阻挡住黑烟袭来的速度,祁震见状,脸上自信一笑,帝王锋挥洒自如,不断在身边盘旋挥舞。连连卷起旋绞流风,加以法力御使,然后汇聚自身武斗真气,竟然变成一股银光闪耀的冲天龙卷。   当初面对魔道秽气,以祁震的修为,凭借武斗真气还可以互相消磨。然而如今情形,祁震修为与根基更加雄厚,自是丝毫不惧。   黑烟滚滚,豢蛇君凭借销骨熔炉之中祭炼多年的庞**力,一口气将周围方圆好几里地都以黑烟笼罩,生灵禁绝,然而此地本就树木稀少。先前被两人斗法这么一惊动,一般的野兽也早已逃避,反而使得祭出的黑烟无法吞噬生灵血肉精元来膨胀。   可是在黑烟笼罩的范围里,一道冲天直上的银色龙卷,引动无边气流,破开了一个空洞,黑烟之中阵阵杀机,都无法逼入银芒之中。   豢蛇君内心焦急,他原本以为,自己苦修多年的“黑天大罗网”,可以轻松收拾掉祁震,但是对方不知道又使了怎样的手段,跟自己法术两相抗衡,这在百年之前的仙魔大战,可从未听说过啊!   当年的豢蛇君,在黑天教也算不得地位多么崇高之辈,只是眼见仙魔大战越演越烈,而且魔道从一开始的高歌猛进,到双方僵持不下,以至于后来要退守各自老巢,豢蛇君就立刻看出魔道难以持久。   那个时候魔道各个传承内部也是有着不同的声音,也有一些狡猾之徒,想要带着门中秘宝典籍,逃离中州战火,只可惜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成功,反而沦为神通激战之下的灰烬了。   豢蛇君的脱身保命之法,就是在那个时候慢慢历练而成的。豢蛇君带着黑天教几本高深典籍,自断四肢、形体变化做蛇形,一路向南疾行,好不容易花费数月世间来到苗疆,用了二十几年的修炼,辛辛苦苦将四肢重新生长出来,这才凭着一些粗浅法术,做了苗疆王族的供奉。   这六七十年的岁月,豢蛇君是小心翼翼,不敢展露太多手段,然而当他看见那名姿色婀娜的王族祭司时,再也遏制不住劫后余生所引动的强烈**,他需要好好地发泄一番。   豢蛇君从里到外,彻底蹂躏了那名王族祭司,甚至对她的女儿、还有外孙女,也就是如今的无影君,也照样无休止地发泄着自己的**。   豢蛇君从来不指望无影君会对自己有什么忠诚,甚至丝毫不介意地将戒备写在脸上,然而看着这样的一名美人在自己胯下、饱受折磨,那种心中隐藏多年的惊惧才会得以消减。   可是半个月前,仙道修士在苗疆边境出现的消息,还是彻底让这股惊惧之心彻底复苏了,刚送来不久、准备用于祭炼的强壮男子,豢蛇君并没有将其直接扔进熔炉当中,而是为其乔装打扮成自己的模样,然后以**之法,使其在宫室内外行走,而自己则收敛气息,躲在乌龙城一座不起眼的民宅之中——这是豢蛇君几十年前就做好的准备了。   果不其然,昨天夜里,乌龙城北方天空就有一道金色光芒射来,直接将那个替身杀死。   豢蛇君原本以为,多等几天,仙道修士或许会离开苗疆一带,那么自己就可以小心翼翼地回去王宫之中,将销骨熔炉带走。可是祁震的到来,还是彻底打破了豢蛇君的计划。   祁震的动作更加鲜明,一点都不算隐藏自己的身份。自然也引动了无影君的注意。同时,大王子和无影君的争执,也必然让事情再度陷入不可缓解的情况。而且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销骨熔炉所藏之所必然会被外人发现,自己这么多年以来辛苦的成果,很有可能毁于一旦。   所以当豢蛇君察觉到祁震和无影君离开之后,立刻就回到王宫之中。带着销骨熔炉逃亡,先前做下的准备。豢蛇君也深信不会有人立刻追击前来。   只可惜他碰见的是祁震。   哪怕是换做一个不那么擅长斗法的仙道修士,在面对黑天大罗网的攻击,也必然会立刻身死道消,连丝毫的反抗也无法做到。   然而武斗真气正如其名,正是与世间最擅长与凶险事物相斗的修炼之法,祁震根本不畏惧这漫天黑烟能弥漫多大的范围,甚至他打算跟豢蛇君一直消磨下去。   若论气息之绵长,当今天下,能与祁震较量的同等修士。无一可数,豢蛇君深修百年,或许在某些方面要比祁震厉害,可是还不能与祁震较量耐力。   一旦僵持的局面结束,祁震凭借帝王锋的锋芒锐意,豢蛇君也不得不退避三舍。尤其是带着销骨熔炉逃亡的豢蛇君,本就心有牵挂。不像祁震那样,施法出招根本丝毫没有退路计较,完完全全就是生死相搏。   呼——   天地间一阵狂风呼啸,祁震挥舞帝王锋,卷动冲天龙卷,天上数十里方圆的风云气流都为之牵引周旋。竟然在高空之中形成云涡,弥天而盖,让人仰之只觉天地广袤无垠。   如果是一般修士,遇见如此风云,大多会为了远远避开,因为云层聚集,象征雷雨将至。在这种环境下御风飞行,消耗法力不仅更多,而且容易找来雷电劈落,凶险万分。   可是眼下乌云压顶,却没有丝毫降雨的征兆,反而是天地间湿润之气尽消,慢慢变得干燥闷热起来。   豢蛇君浑身黑烟喷涌,无瞳的双眼好似要瞪出眼眶一样,可见他是催谷一身法力,就是要将祁震击杀在此,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天上渐渐产生的变化。   逐渐干燥的狂风,的确是祁震有意为之的,只不过并不是祁震直接施法抽干空气中的湿润。   武斗真气冲天而成龙卷,直接将周围气流卷上天空,在这个过程中,祁震深处龙卷之内,吞吐天地灵气,吸纳湿润气息,营造了一个干燥异常的氛围,似乎两颗石头碰撞,都能摩擦出火星。   当年霸仙老人手持帝王锋时,使用得最多的神通,就是“霸道焚天击”,原本是倾天而下的浩荡威能,至强之时,甚至能够击碎空间,焚山煮海不在话下。   不过如今的祁震自然还做不到这一点,神通威能尚未触及,不过却在帝王锋上残余的一丝印迹,得到一些久远的感悟。   如果事先没有《霸仙真解》的传承,这丝印迹也是无法察觉和感悟的,也就是说,帝王锋的存在,似乎就是在等待祁震的到来,难怪雨亦辰会说,祁震有一份机缘在苗疆,而这一份机缘是别人都无法得到的。   功行圆满,周天方圆尽是燥气热风,一般人身处此地,别说黑烟与龙卷这等要命凶险,光是干燥的气息,几个呼吸仿佛就能抽干人身血汗。   就在这个时候,豢蛇君的黑天大罗网,也终于催谷到极限,露出一丝难以为继的状态,祁震把握机会,长矛擎直,冲天龙卷乍然消失,周围黑烟铺面而来。   祁震没有一丝的动摇,眼神穿透了黑烟,直直盯着豢蛇君,随即大喝一声:   “焚风!”   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顿时生出熊熊火焰,而且是无形无色的心念真火,方圆几十里的天空,遍布真火,而且瞬间汇聚一点,集中在帝王锋的矛尖之上,汹涌澎湃的力量,沉重得让地面也沉降数尺! 第351章 开炉   精神的力量到底有多大?仙道之中只有一个描述——不可计量。   形体与精神是互存共生的,没有了形体,精神无处寄托;没有了精神,形体不过是枯槁木石。体魄强壮者,心智必然勃发敏锐;心神衰颓者,一身的力气也无法施展。   所以仙道之中,修炼根本在于形神具足兼备,或许不同的修炼方式中,两者会有前后侧重的区分,然而形神兼备是仙道必然不可或缺的根本。   可是在金丹境界之后,修士已经具备无瑕之躯,形体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世间的极限,无法再向上延伸,要么依托于外物的力量,要么就是继续强化精神层面的境界。   祁震过去模仿霸仙老人的神通,创造了自己的独门法术——愤斩、霞光、混一、真空,有的是针对精神而发、有的立足与形体的强悍,但说到底,还是需要形神兼备方能施展。   而如今这道名为“焚风”的法术,却全然是祁震心念真火的无形力量。   无形化作有形,无中生有本身就是极为强大、又无比纯粹的力量,祁震有了两次炼器的经验,竟然在与豢蛇君对战的当下,把整片天地当作一个整体,以心念真火淬炼不休。   天地之间既是清明、也同样混沌,没有虚空定力的修为,很难将天地当作一个整体视之,祁震如今有这般手段,本就是窥见炼神境的一丝玄妙。   天地可炼,天地却也炼无可炼,至少如今的祁震,还没有真正突破到炼神境,不可能从虚空之中改造一方天地,所以心念真火所遍布,只是将空气中的所有水分,彻底蒸腾殆尽,只余下灼热得能让人口鼻喷火的风。   漫天焚风全然汇聚在帝王锋的矛尖之上,无形的力量让祁震感觉到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自己全身上下,骨头顿时发出咔咔的闷响,立足之地也深陷数尺,压出蛛网状的裂纹。   长矛一举刺出,祁震借御物之法,将帝王锋射向豢蛇君的方向,矛尖所过之处。如排山倒海、摧山破岳,黑烟具散、阴邪退避。纯然的心念真火,一瞬间就将所经之处的黑烟炼化得不剩纤毫。   黑天大罗网,既是法术,也是法器,豢蛇君鼓动出如此阵仗,其实就是以黑天大罗网整件法器,试图困锁住祁震,然后一举击杀。可惜祁震临阵领悟,焚风一出。黑天大罗网应声而破,既是破法,也是毁器。   无论仙道魔道,御使法器之时,法器皆是与修士自身神气联系机密,法器若受重创,修士本人也必然承受着相当的伤害。   帝王锋如同撕布裂帛一般破开黑天大罗网。豢蛇君就觉得自己身子里好像被祁震狠狠剐了一刀,削走了几两肉一样痛苦,顿时七窍流血,仰天痛嚎。   只不过在这么凶险的情形下,豢蛇君也丝毫没忘试图保命,他当机立断。自知不可能带着销骨熔炉离开此地,旋身换位,将巨大的白色虫卵甩到面前,帝王锋顷刻而至直接射入销骨熔炉之中。   如此一来,黑天大罗网彻底破除,蔓延几里的黑烟,缓缓消散不见。祁震放眼望去,就看见长矛贯穿了整个虫卵,而豢蛇君却不见了人影。   祁震眯起双眼,将两只陷入地面的脚拔起来,神识查探四周,甚至包括天上地下,然而却没有发现豢蛇君的丝毫身影。   方才在黑烟之中,祁震的神识被黑天大罗网所阻扰,无法窥准豢蛇君的准确位置,御使帝王锋射去的,也只是大概方位,如今黑烟尽散,反而找不到豢蛇君身在何方了。   祁震不敢莽撞,豢蛇君这样的人物,或许是想逃跑,但谁也不能保证他就不会反扑,万一真的逼得对方狗急跳墙,祁震未必能讨好多少。   其实刚才施展新法术焚风,祁震消耗也不小,并非是金丹真元或者法力的消耗,而是催动心念真火之后,带来的精神疲倦,这种疲倦一下子影响到了形体,祁震只觉得现在每迈动一步,身后都拖着千百斤的重物。   不过祁震可不敢露出丝毫疲惫的神态,眼前的静谧让他更加小心,他缓缓走近销骨熔炉,仔细观察,发现帝王锋通体贯穿,看来豢蛇君是采取了弃车保帅的做法了。   销骨熔炉本身就算是一件魔道的法器,也是豢蛇君多年以来炼制的,其外壳的材质坚硬无比,祁震有些好奇,正欲上前将帝王锋拔出、细细查看。   可就是在伸手的一瞬间,被帝王锋做贯穿的孔洞裂痕之中,猛地射出几根细长黑丝!   黑丝立刻缠住了祁震的左臂,死死勒住,而且不断加紧,换做是一般人,这黑丝的缠绞之力,就足以扭断胳膊。   祁震感觉异状,顿时气贯周身,武斗真气遍布身体大大小小经脉,左臂的穴窍周围,也是银光点点,正是武斗真气散发的现象。   武斗真气本身就具有极强的反击性,即便祁震不去刻意催动,对外界的攻击,一向会不留余地反击。面对黑丝的缠绞,武斗真气接连不断地卷席,使得黑丝好像琴弦一样不断颤动。   可就是当祁震被黑丝缠住的瞬间,销骨熔炉的顶端发出一声巨响,外壳炸裂,一个通体蛇鳞纹路的裸身男子、双眼白仁露出浅色的瞳孔,满目尽是狰狞,狂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没想到、真是万万没想到啊!我花费多年的心血,销骨熔炉祭炼的最后一步,你竟然帮我完成了!哈哈哈哈哈——”   “哦?”祁震抬头观视,眼神却是极冷。   豢蛇君露出半个身子,浑身湿漉漉,就好像一个从鸡蛋里钻出的怪人,身体表面的蛇鳞纹路,缓缓剥落,露出洁白如大理石的身躯,刀砍斧凿、健朗非常,两只白仁眼睛,出现了淡青色的瞳孔,而且颜色渐渐变深。   “小子。你的修为很高啊!”豢蛇君低着头看向祁震说道:“如此心念真火,我等黑天教传承千余年,也未必能找到几个。销骨熔炉之所以花费多年都未能成功,就是差这纯粹无比的真火淬炼……”   “这么说,倒是我助你一臂之力了?”祁震皱眉道。   “哈哈!不错!”豢蛇君很高兴,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高兴,他丝毫不吝啬于对祁震的赞许。   帝王锋挟无边心念真火。射穿销骨熔炉,本身就是一场意外。就连豢蛇君本人也只是打算为了逃命而作出的抉择。碰巧的是,祁震之前刚好有炼器成功的经历,心念真火所至,将豢蛇君多年以来都未曾完成的最后一步,给彻底完成了。   豢蛇君不假思索,整个身子化入销骨熔炉之中,澎湃的心念真火将他整个身体全然销毁,祭炼多年的造化筋骨血肉,转眼间就给豢蛇君换了一副新的身躯。   祁震侧了侧脖颈。莫名其妙地问道:“移炉换鼎?”   豢蛇君自然听见了,自信笑道:“你们仙道之中是这么称呼的吗?也行!你就把这当成移炉换鼎吧!”   “我如果没猜错,你在黑天教之时,所化之乃是蛇形吧?”祁震虽然被黑丝缠绕而不能动,嘴里却没停下。   豢蛇君耸了耸肩膀,年轻的身躯仿佛充满了活力,说道:“听名字也知道了。可是那算不得什么好经历,蛇形本无四肢,当年我为了以蛇形逃亡,不得不自断四肢,那种痛苦……不说了、不说了。”   “销骨熔炉也是黑天教的传承吗?我原以为黑天教的人化形有成,就不打算做回正常人了。”祁震脸上带着一丝轻蔑。   “哼!小子。别太自以为是了,你现在还被我的黑天神稠给捆着呢!”豢蛇君自信说道:“这销骨熔炉的确是我黑天教的传承,然而当年我等六圣门兴旺发达,化万兽诸形,本就是无上荣耀,哪里会有人想着变回人形?”   “万兽诸形?”祁震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词汇,至于六圣门。无非是魔道六门的自称。   豢蛇君看着祁震,突然升起一股胜券在握的感觉,他丝毫不惧祁震了解得更多,说道:“小子,这就是你们不懂了。当年我黑天教祖师,有机缘得见上古传承《万兽诸形图》!得其启发,化世间万兽诸形,方有我黑天教赫赫威名,即便是六圣门其他几家,不也是靠着我黑天教的威名,方才步步崛起吗?”   祁震问道:“哦?那《万兽诸形图》是落在了黑天教的手里?我可不曾听闻。”   “小子,别想套我的话。”豢蛇君轻抹身子,说道:“《万兽诸形图》据说只有我黑天教祖师和横傲江见过,与仙道大战之后,太多传承自此断绝,我本人是没瞧见过……不过你看看,我已经脱胎换骨,重新为人,何必再去模仿那兽类姿态?”   “横傲江?传说中的魔道第一人?”祁震突如其来地问道。   豢蛇君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问道:“你们仙道七宗不是应该最了解那个家伙的吗?恨不得将他钉在耻辱柱上呵责斥骂无数岁月……不过跟你说实话,我也不太待见那个家伙,也不知道六圣门为什么非要死死追随于他,可惜啊,统统死干净喽……”   祁震自此便安静下来了,《万兽诸形图》,祁震是亲眼见识过的,而且还在《霸仙真解》之前。更重要的是,据祁震所了解《万兽诸形图》并不是什么魔道传承,而是非常正宗古老的仙道修炼之法,入手便是如何养炼真气。   如此看来,那位黑天教祖师应该是早已修炼有偏,好好的一门养炼真气的功法,被他当成模仿万兽诸形的诡异法术,如此看来,果然一法成就万般人,祁震就没有什么诡异的结果。   “小子,看你修为不低,不如与我合作一番,如何?”豢蛇君突然开口问道。 第352章 炼心   “合作?与你?”祁震冷笑着问道。   豢蛇君神色自若地说道:“苗疆虽然原始而落后,跟中州无法相比,可是如果我们加以改造呢?苗疆之人,基本都不曾听闻修炼之士,以你我的修为,足可以在此开宗立派。”   “我可不愿意让魔道传承在此地复辟、祸害生灵!”祁震断然拒绝道。   “不用这么急着拒绝,你且听我慢慢道来。”豢蛇君非常自信,似乎连自己曾经作为魔道中人的身份也抛弃了:“销骨熔炉之后,我已脱胎换骨,重新为人,完全可以重新修炼仙道功法,而且以我的修为,大可以旁窥径行,不须几年,说不定就是苗人眼中的仙长了。”   祁震脸色平和下来,然而内心既惊且怒,这个豢蛇君、或者说黑天教的传承果然有着其特殊之处。   创造出销骨锻炼的黑天教祖师,从一开始就给后人留下了一条退路,万一黑天教本身化万兽诸形的传承出现了问题,甚至导致了仙道群起而攻之,销骨锻炼可以使得后来门人脱胎换骨,以一个新生的**和身份,立足于浩土之上。   这一具全新的身体,甚至可以由魔入仙,摒弃过去化形之身的种种桎梏,直接修炼仙道各种上乘功法,而且有着高屋建瓴的修为见地,这样的人,修炼起来会阻碍更少,所以祁震才会如此震惊。   至于愤怒,就是豢蛇君对祁震的提议,因为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豢蛇君的声音中有着绵密不断的魔音灌入祁震脑中,如磐石一般的定心好似受到惊涛骇浪的席卷,万一有些许破绽,就会被这股魔音影响到自己的判断。   豢蛇君能在苗疆潜伏多年、自行炼制出销骨熔炉,如果是放在一百年前,也算是黑天教中一名杰出的弟子,只不过如今仙道大盛于中州。豢蛇君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在中州重建一份基业。   真的想要这个重获新生的身体得到保护,最好的方法还是在苗疆创建属于自己的势力,然而这种事情孤身一人是做不到的,凭借苗疆王室中那几个供奉也不太可能成功。   而祁震的出现,反而给豢蛇君带来启发。在苗疆、甚至日后要面对的中州仙道,豢蛇君急需一名能征善战、可以为自己护法的修士。这种事情放在过去,豢蛇君花几十年培养不成问题。可是祁震这个对象,实在是太过恰当,让豢蛇君也不禁生出爱才之心,如果能够把握住祁震,说不定还能了解到如今仙道的情况,方便自己日后的各种安排。   面对魔音贯耳不休,祁震没有立即作出反抗,而是定住心神、稳守灵光不昧。仙道修炼、形神兼备,金丹境界的修士。除了有无瑕之躯,自然也有不昧灵心。   不昧灵心所住,可使金丹修士洞明世事,做到了无烦恼。这并不是说金丹修士本身就不会被烦恼缠身,而是能够在繁冗世事中,清楚自身立足的位置,谨守自身观念与看法不变。同时也是推演之道的初始,开始溯本归源地推理世事发展。   就好比祁震本人,之前尚未突破到金丹境界,因为自己父母的生死引来的困惑,让祁震心神饱受困恼,然而在境界突破之后。心神仿佛立于瀑流之下,将一切混沌洗刷干净。   事情和困惑本身依旧存在,但是它们无法让祁震烦恼了。虽然不一定能够解决问题,但清晰洞察世事的灵心,总是能够抓住一丝一毫的线索。   不昧灵心也需要磨练,而磨练的最好方法就是见证世事本身,这也是为何仙道修士不可能仅靠闭关苦修便能突破境界。山中洞府清静无事,与世事无牵,这也使得很多金丹修士无法磨砺不昧灵心,再有突破的机缘。   然而如今受魔音贯耳的祁震,内心所见,便是无数混杂翻滚的画面,就好像低头看一条河,河面上的每一个浪花的起伏翻滚,就是一个人的一生经历。   那并非是虚假的幻影,而是真切无疑的记忆。因为豢蛇君修炼的魔音**,本就是攫取生人的记忆与思维,那些被扔进销骨熔炉作为祭炼的苗疆人,他们的记忆也被炼化其中,成为魔音**的一部分,试图摧折着祁震的不昧灵心。   仅仅是半刻钟的时间,祁震就好像经历了几百次的人生,因为每当他注视到脑中的画面,仿佛自己就变成了画面中的那个人,并且由于有先天境界的修为作为基础,那个人从母胎中钻出、到咿咿学语、青春成长、七情六欲、生离死别,祁震全都经历过了。   要磨砺不昧灵心,真正的方法不是去硬抗这些无数幻影,而是去亲身经历,只有这样,才能对世事有更多的洞明。   自觉身陷人心江海的祁震,没有丝毫试图挣脱,每一个浪花都打在身上、那就是每一段曲折离奇的人生。   与此同时,祁震多少也明白了魔道修炼的根底之误落在何方。   其实魔音**,与仙道金丹境界的磨砺灵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本质上都是要磨练修士自身精神,从而不受世事繁冗所牵,得身心之解脱。   仙道是经千山万水而过,纤尘不染者,自得境界之高妙,纵然身心落于尘埃滚滚中,却仍存灵光皎洁,破除一切虚妄。   而魔道就是反过来,所见山水尘埃,不辨真伪,观世上之人一如肉团,以物用之极,落尘埃则使尘埃、见灵光则号灵光。   祁震觉得,当年那位黑天教的祖师,本就出身仙道,以他的修为,其实也能看见未来可能出现的两条岔路。   尤其是作为先行者,很难去剖明这两条路孰优孰劣,只能凭着心性好恶去选择,这才导致了黑天教的雏形,以及魔道的衍生。   这么想来,其实魔道本身的出现,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意外,而是整个仙道本身在不断演化之中,必然经历的一场劫难。   就好比人身修炼,必然也是劫难重重。而世道演化的过程本身,其实也是一种另类的“修炼”,也会遭遇到劫难。   这么一来,那天魔掠世,是否又是浩土自身演化过程中,一场不可避免的劫难呢?   这个问题一浮现,祁震旋即就给自己一个回答——   修士遭劫。自然要去渡劫,无论成与不成。劫难非是修士不愿则不至、亦非愿则至;而浩土遭逢天魔掠世,作为浩土之上的生灵,首先要做的,自然也是渡劫,试图回避是没有用的,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豢蛇君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施展一番魔音**,原本是希望摧折祁震的心防。好使其听从豢蛇君的指示,却没料到给祁震一次深刻领悟的机会。   所谓浩土渡劫一说,这起码是流光真人那个身份地位才回去亲身考虑的事情,而祁震却在此时此刻便有了领悟机会。   “怎么样?小子,你有什么话要说吗?”魔音贯耳大半天,豢蛇君见祁震脸色平常,不禁开口问道。   祁震缓缓抬起头来。直视豢蛇君,眼神中是深不可测的幽暗,说道:“我明白了,你是我的劫难。”   豢蛇君眉头一皱,下意识问道:“你这话何意?”   “帝王锋、是我提出去取的,而你出现之后、是我自己提出来追的。也就是说,以我的心性、行事手段,在此一战、一悟,都是早已注定的,这便是命运,遇见你,这便是劫难!”祁震平平淡淡地说道。   “我是你的劫难?不不不。小子,我是你的机缘!”豢蛇君见祁震似乎不受影响,魔音**再催。   “无用矣!!!”   祁震猛地一提气,大喝一声,平地惊雷,遍地震颤。   帝王锋随即一挥,矛尖锋锐断去缠绞黑丝,随即旋舞如龙蛇,连连刺向豢蛇君。   “臭小子,竟然不受影响吗?”豢蛇君惊叫一生,从虫卵中脱身而出。   祁震一挥长矛,力如千钧,直接将虫卵打得粉碎,流淌了一地的墨绿黏液,不断腐蚀地面,冒出阵阵青烟。   刚受销骨锻炼完成的豢蛇君,自然是赤身露体,可是他丝毫不在意,站直了身子,面对祁震说道:“既然你如此顽抗,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祁震举起帝王锋直指豢蛇君,问道:“在你临死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昨夜袭击你替身的修士,是哪里来的?”   豢蛇君十指屈伸,说道:“哈哈,你们仙道七宗不是最擅长沆瀣一气的吗?你自己不知道是苍云剑宗那帮剑疯子吗?”   “哦?是吗……”说到苍云剑宗,加上之前所了解,祁震突然想到何茗的影子,自己失踪三个月之久,说不定还真是她到处寻觅自己。   然而就趁祁震这个思考的瞬间,豢蛇君立刻动手,一道锐利的气息扑面而至。   只不过祁震刚才的举动,不过是佯装失神,面对豢蛇君如此强敌,祁震的神识没有一刻不是锁定在对方的身上,豢蛇君的一举一动祁震都密切留意着。   帝王锋轻轻一摆,扫开锐芒铺面,随即长矛一扫,掠地而过,百千碎石飞起,祁震将其同时御物而起,好似无数暗器射向豢蛇君。   豢蛇君经过销骨锻炼,身上所有事物统统都被消融,只剩下赤条条的身子,无外物可以借用,祁震手握帝王锋,自然占了锋芒更盛的优势。   只不过他们两人在此地相斗时久,天上斗转星移,月华升坠,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祁震法力绵长,帝王锋锋芒不断,即便一时无法取胜,也可以留住豢蛇君难以逃脱。而豢蛇君法术神出鬼没,祁震也无能立分胜负。   正当两人斗法正酣之际,北方天际一道风雷剑光疾驰而过,似乎察觉到两人斗法引起的巨大波动,转向前往,瞬息之间便是数十里的距离,顷刻便是风雷撕裂、剑气如斗牛、锋芒凌霄汉。   祁震直觉之中一阵惊悚,收住攻势,向后连退百丈,只见天上剑气恢宏降下,有半数都落在了豢蛇君的身上。 第353章 雷剑   祁震亲眼见识过天元峰上的禁制云海天雷,其威能的确是人力所不可力敌的。 修士斗法,所面对的终究是眼前的敌人,加之仙道修士本质还是希望能够长生久视,竭力死战者大多寥寥无几,所以玄天宗造就的云海天雷,成为了一个牢不可破的至强禁制。   然而云海天雷再强大,也需要依赖天元峰、甚至是整个玄天山脉的灵气生发之机,方能够运转千百年不休止,而且平日里这么强大的禁制,也不可能保持着警戒御敌的状态,否则整片山脉的天地灵气都要被抽调一空,无益于门人修炼。   除了云海天雷之外,中州仙道对天雷一道最不吝赞誉者,乃是苍云剑宗的镇派神器——指雷。   苍云剑宗的传承,在中州仙道之中算是比较特异的,一门上下尽是剑修,就连镇派神器也是天成剑形神器,加上天雷淬炼,只要是修得剑宗神器秘法,驾驭指雷神剑者,可当天下八分锋芒!   巫城子这两个多月里,几乎将整个天南之地翻了一番,他的本意是想找到何茗,终于在最近几日,了解到何茗很有可能出没于天南与苗疆交界。   何茗对于苍云剑宗的重要性,甚至远超于祁震在玄天宗身份地位,而且是日后极有可能作为剑宗最重要的门人,别说巫城子,整个苍云剑宗得知何茗失踪的事情,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寻找。   巫城子得到剑宗掌门庐江客的授意,请出了镇派神器指雷,两个多月里没有一刻停歇,将天南之地的每一处角落都搜寻清楚,直到他抵达苗疆边界。   祁震和豢蛇君的战斗引动了极为强烈的法力波动,尤其是黑天大罗网和焚风法术,每每皆是引动方圆十几里的灵气激荡,无需以神识查探,一般人望向两人相斗的方向,都会感觉到心悸不安。   而巫城子路过附近。自然会动念过来查看。他在天南之地这段时间,多少也了解了此地的情况,不像中州那般环境,偶尔飞过一个小山头,可能都会遇见地上有修士的洞府。   天南之地虽然不如中州广袤,可是修士聚集的密度极低,所以一旦有修士斗法。在巫城子的神识之中就会显得异常突出,而苗疆则更加遥远荒蛮。此地本不可能有仙道修士的出没,所以更加引起巫城子的怀疑。   然而当他靠近之后,便立刻察觉到一阵浓烈的阴邪气息,那是黑天大罗网消散后,还存留与漫天空气中的邪气,巫城子立刻便明白了,有魔道妖人在苗疆地界避居百年!   这位脾气暴躁的老辈剑修,二话不说,风雷剑气从天而降。朝着豢蛇君射去。   虽然距离遥远,可是巫城子还是能够分清楚,地上相斗的两人,何人操使着魔道法术,风雷剑气划破空气,炸出阵阵涟漪。   祁震如果没有帝王锋在手,对天下锋芒的敏锐直觉。恐怕这一瞬间还未必能提前察觉到。而就当他避开之时,风雷剑气丝毫不留余地遍及豢蛇君全身。   可怜豢蛇君那甫脱胎换骨、再造骨肉的全新身躯,还没得意多久,就被世上罕有的神器威能,给削去半条命。   豢蛇君一身表皮创伤孔洞,鲜血淋漓。却还坚持着没有倒下,可见这新生躯体是何等强悍,两手空空地受神器一击而不灭,豢蛇君也有足以自傲于天下的资本了。   不过祁震不会再给豢蛇君任何逃跑甚至反扑的机会,他也没有再动用帝王锋,而是从乾坤囊中取出准备多时的九寒冰刺,以法力催动。顿时寒霜遍地。   九寒法力彻底包围豢蛇君,眨眼间就凝冻住豢蛇君的身体,结成薄薄的冰壳,极寒的法力,甚至连人的精神也会凝冻,神识阻塞,就好像昏昏欲睡的老人,再也撑不起眼皮。   “苍云剑宗巫城子,请问是何方高人?”巫城子驾驭剑气缓缓降下,声音洪亮,就连周围的寒气也为之一颤。   祁震收起冰刺,拱手说道:“晚辈玄天宗祁震!不曾想会在此间碰见剑宗前辈。”   “你就是祁震?!”巫城子的声音陡然增大,风雷一响,瞬间逼近了百丈距离,死死盯住祁震。   祁震被对方强横法力吓了一跳,他刚才就留意到对方手中的暗金色短剑,心想那便是剑宗神器,微微按下心中震惊,说道:“正是晚辈,不知……”   “何茗呢?!你把我们苍云剑宗的何茗拐到哪里去了?!”巫城子一把捏住祁震的肩膀,大声喝问道。   巫城子自然知道祁震失踪、何茗跟随寻觅的事情,只不过眼下何茗没找到,反而遇见祁震,自然下意识地一位是祁震将何茗藏匿起来,也难怪这位前辈剑修心急如焚。   而巫城子这么一捏,指间剑气自然迸射,如果不是祁震之前突破到了金丹境界,这么一下,经脉必定暗受内创不可,但武脉深处还是感觉到一丝丝痛楚。   “前辈请听我解释!”祁震后退一步,挣脱了巫城子的手掌,恭敬说道:“晚辈之前随门中长老与其他七宗门人赶回天威谷,路上遭遇伏击,我被一名炼神境散修掳走,几乎身死。幸亏路遇高人相救,在苗疆养伤两月有余,这才方从苗疆深处来到此地。又恰逢得知此地不远处的乌龙城有魔道妖人蛰伏行恶多年,这才出手斗法,不曾见过贵宗何茗道友。”   “你真没见过?”巫城子也稍减怒意,发觉祁震刚才退身挣脱的微妙,发现此子可能已有金丹境界的修为,心中暗暗震惊,而且祁震言辞中不似有假,但还是让巫城子一时之间难以尽信:   “你说你被炼神境散修掳走,这一点我已经听你们玄天宗的云笙长老说了。可你却说路遇高人相救,你倒是说说,是怎样的高人,能从炼神境修士手下将你救出,又怎么会千里迢迢送到苗疆深处救治养伤?”   如果整个过程不是祁震自己亲身经历,祁震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让人难以相信,只不过雨亦辰的身份来历,是否要全然对巫城子说明呢?祁震觉得有些犯难。只能回答道:   “那位高人……晚辈不欲透露其名讳,只能告知门中尊长,请巫城子老前辈不要介怀。”   巫城子的眉毛抖了抖,想生气却又没法,他如今已经察觉到了,祁震的修为的确是金丹境界的不昧灵心。失踪三月、经历生死,方从激战中脱身。却还能言谈自如,辩明世情。可见祁震的修为根基深厚。   祁震的名声,巫城子也是早有耳闻,可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在仙道之中不过扬名半年左右,就已经有了金丹境界的修为,就连玄天宗那被认定为下一任掌门接班人的莫机锋,也要一甲子的修炼方有这般境界,莫非祁震真的是天生的应劫之人不成?   “罢了,这些细节我就懒得问了。”巫城子摆摆手。既然祁震没有死,那么事情就方便多了,何茗要找的人就是祁震,这么一来,将祁震的消息广为散布,何茗自然就会回归。   “你且随我回天威谷,玄天宗为了找你。已经几乎将整个天南之地颠倒反转了!”巫城子没好气地说道。   祁震想了想,说道:“前辈,非是晚辈不愿,只是在乌龙城之中,晚辈还有一些俗务,不如前辈先行回天威谷。告知消息。晚辈随后便归。”   “哼!哪里来的这么多俗事!”巫城子冷哼说道,然后看着那被九寒法力凝冻住的豢蛇君,问道:“这个魔道妖人是什么来头?”   祁震将豢蛇君的来历身份、以及在苗疆这几十年间的行径解释了一通,巫城子自然不会对这些妖邪有什么好脸色,指雷一动,风雷剑气贯穿豢蛇君周身,如冰雕一样的豢蛇君。整个身躯支离破碎,散作一地碎冰,只有一个头颅尚且完整,但眉心处还是被剑气洞穿。   祁震自然相信,在指雷神剑的锋芒之下,豢蛇君不可能再有生还的可能了,但是面对豢蛇君的破碎尸身,祁震还是不禁低声叹息。   豢蛇君辛辛苦苦、潜身缩首,花费百年艰辛才重新脱胎换骨,有了这么一个重获新生的机会,却还没来得及多多享受,就此葬生莫名,死前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其实真要巫城子对付豢蛇君,也不可能这么轻松简单地将其杀死,如果没有祁震与之相斗时久,使得巫城子根本没有留意到天上风雷剑气,巫城子还不至于连一道防身的法术都释放不出。   而且巫城子所持,乃是剑宗神器,号称占天下锋芒八分,即便是祁震手中的帝王锋,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巫城子连一个照面都撑不住,还是有原因的。   “没想到遥远如苗疆,还有这般魔道妖人蛰伏,看来除魔大业并不容易啊。”巫城子也心生感叹,作为仙魔大战走过来的人,更是另有一番感触。   祁震将豢蛇君的头颅收走,作为给无影君的证明,巫城子见状没说什么,只是跟祁震嘱咐道:“你俗事了毕之后,要尽快回到天威谷,如果路遇何茗,便与她一同归来,路上切莫耽搁太久!”   祁震躬身行礼道:“晚辈明白,一定会尽快赶回!”   巫城子应了一声,随即御剑飞天,看方向是直奔天威谷而去,看来他还是非常急切将消息传递出去。   而既然豢蛇君已死,苗疆可谓是除去一大祸患,祁震没有不敢多加停留,飞速赶回乌龙城。   可是就在祁震距离乌龙城还有十来里之时,北方天空迎来一道金色剑光,在祁震面前止住前进,金光散去,显露出一人,正是何茗。   当何茗看见祁震之时,美妙的胸脯不断起伏,随后又归于平缓,好像放下心中重担,然后对着祁震灿然一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353章 化凶   祁震过去从来没有见过何茗的笑容,或者说,在祁震的印象之中,何茗就是一个不会笑的人。   在当初比武大会的时候,何茗总是那样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而在拜入苍云剑宗修炼之后,虽然多了一分人情味,但言行举止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不带一丝烟火味。   迎着初升的朝阳,何茗的笑容仿佛春回大地,冰雪消融,好似方才的一场大战都险些让祁震忘却。   “恭喜何茗道友!”祁震心中偶有所感,察觉到何茗周身气息的变化,看来这三个月的时间,何茗已经突破到了炼气境八阶。   混元境界与真元境界,两者互为依存,前者为后者引生之机,后者为前者必然之径,所以达到真元境界的修士,不乏有连破两重境界之人。   然而苍云剑宗的修炼更加特殊,他们对真元境界叫做剑元境界,体内温养的剑气与飞剑,彻底与形体合一,吞吐剑气更加轻松自如,驾驭剑气飞游天地,不受约束。   何茗这才反应过来,稍微收敛起笑容,说道:“一时机缘所至,境界突破之时,我自己也察觉不到……我方才感觉到有强大的法力波动,没想到在此处遇见你。”   从何茗前来的方向,可知她与巫城子应该是彼此错过了,祁震于是解释道:“我的情况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只是刚才与一名魔道妖人激战,碰上贵宗的巫城子前辈,在他老人家协助之下,铲除妖魔。听他老前辈所言,你是来找我的?”   何茗没有一点的暧昧神情,直言道:“当初我们众人身陷危境,你却消失不见,我担心你出什么意外,所以独自前来寻找,只可惜半路上找不到你的行踪,没想到会在此地遇见。”   无论是祁震还是何茗,这三个月的经历,也足够彼此诉说一番了,天色微亮,祁震与何茗放慢速度,在前往乌龙城的路上,了解了彼此的情况。   让祁震没有料到的是,何茗这几天已经是在乌龙城周围寻觅了一段日子,之前半夜击杀豢蛇君替身之人,就是何茗。不过何茗察觉被杀之人并无高深修为,她就知道自己杀错了人,立刻离开乌龙城,一方面是要找出豢蛇君这样的妖邪,另一方面是继续寻找祁震。   比起何茗找人的经历,祁震这一番失踪,可是暗地里干了不少大事,至少在何茗看来,那名叫做卢瑟的炼神境散修,以及豢蛇君,都是祁震间接除掉的,他们这些人都是中州多年不曾听说过的强大修士,一旦要在中州造恶,不知道会引起多少生灵涂炭,祁震却是在事端未发之时,便将祸源消灭。   祁震自然不敢承认这份功劳,但是他拗不过何茗那直来直往的性子,似乎就是认定了祁震这番作为。而祁震也将自己在天南之地的打算说了,何茗倒是没有什么看法。   回到乌龙城,何茗似乎不愿意身处人烟繁杂之地,便跟祁震商量在城外等待,两人短暂分别,祁震飞速赶往王宫之中。   消失半夜,想必无影君那里也不好面对王族的问责,不过出乎意料之外,豢蛇君的一番大动作,居然没有一个人死伤。   原来昨天深夜,三王子凤召阁带着妃子与众多属下,到二王子的宫殿饮酒作乐,本意是想商讨与二王子合作,如何扳倒大王子凤绮罗,若是二王子不允,则暴起发难,逼迫对方。   然而酒至酣处,却听闻几声强烈震动与巨响,三王子的寝宫也被夷为平地,然而幸好三王子早早带走了所有下属,所以附近本就空无一人,没有造成任何死伤。   这么一来,反而给了三王子以借口,对二王子发难,立刻派出私兵,围堵二王子宫殿内外,并且联合王室禁卫,欲趁此机会打击大王子的势力。   可是三王子怎么也没料到,大王子在自己动手之前就死在了豢蛇君原本所居住的宫室里,可惜那帮被祁震打翻的兵士,根本没来得及醒来救治大王子。   这么一来,乌龙城王宫里僵持了近半个月的王族内斗,就在一夜之间剩下三王子凤召阁一支势力,无影君也因为没有牵涉进任何一方势力,反而饱受嘉奖。   这就是祁震简单无影君之后了解到的情况,一夜情势反转颠倒,也是让人触目惊心。   然而祁震给无影君拿出豢蛇君的人头之后,这位王族祭司终于露出柔弱的一面,没有瞳孔的双眼不断涌出泪水。   祁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无影君,只能默默站在一旁,等待对方发泄压抑多年的情感。   到最后,豢蛇君那颗冰冻的头颅,被无影君狠狠一砸,摔落在地,化作一地的冰渣,似乎宣示着此人在世上最后一缕存在的痕迹,都被摧毁。   “多谢,祁震先生,如果不是你,苗疆的未来真的不知会陷入何种可怕的境地。”在祁震解释了豢蛇君销骨锻炼之后的情况,无影君思考了一番,也察觉到豢蛇君的强大和恐怖,对祁震的感激更是无以复加。   一轮感谢之后,祁震说道:“如果此番没有帝王锋的助力,豢蛇君这等妖邪,还真的不好对付。”   无影君看了看祁震手里的长矛,与之前从祖王殿取出略有不同,不再是尘封多年的古朴模样,反而多了一丝鲜活的锋芒。   “既然这是中州修士的法器,祁震先生不如将其取走?”无影君问道。   祁震摇摇头,说道:“你想多了,帝王锋固然贵重,但时过境迁,若无如我这般的传承,对于其他修士而言,不过是比较锋利的武器罢了。此矛是数千年前的产物,于当今时代,实在不相融洽。”   其实真要比较法器的妙用程度,祁震如今的金刀劈道,要比帝王锋更加强大,帝王锋本身就算不得仙道神器,而且三千年过去了,法器本身受岁月消磨、又无人加以祭炼,是在算不得非常犀利。   而且祁震方才见识了苍云剑宗的神器指雷,单以锋芒锐利而论,帝王锋甚至远不如指雷。   仙道修炼不是一味的崇古复古,剑修之道就是这三千年里,重新发展衍生的一条修炼之道,非要以斗法强横、锋芒锐利计,帝王锋已经落后于时代了。   更加重要的是,帝王锋从采集五金菁英、到炼制成型,无一不是灌输了霸仙老人的所有特征,如果祁震没有《霸仙真解》的传承,根本无法动用帝王锋。何况祁震自己更加熟悉的法器,毕竟还是金刀劈道,手持长矛帝王锋,祁震还是止不住蕴含了刀法精义在内中,可见祁震本人并不适合帝王锋这件法器。   又或者说,帝王锋本身,只适合霸仙老人自己,这样的法器,自炼器之初,就有认定孤主的意味,根本不是用来传承之器,也难怪霸仙老人临终前不曾向祁震提及此物。   想到此处,祁震就又联想到自己的法器劈道,劈道与自己的修炼密切相关,甚至如今改头换面,变作一柄耀眼金刀,都是祁震突破境界所致。整个炼器的过程,也无不沁润着祁震自己个人的风格和修为,丝毫不像是一柄适合传承的法器。   祁震自己尚且年轻,过去压根儿没想过收徒传法的事情,不过如今仔细思考,已有金丹境界的祁震,完全可以成为玄天宗的传法师长,就算祁震自己不想,只要回到了玄天宗,这样的事情,说不定迟早也会被提到台面上。   只不过这个迟早,实在是太早了点,纯属是因为祁震修炼到这般境界,不过是入门不足一年的时间,纵观仙道上下历史,都从未有如此精进之人。   之前祁震以为,雨亦辰提及的机缘,是帝王锋这件法器,后来在于豢蛇君斗法之中,祁震临阵悟法,认为那机缘是焚风法术,再到如今,祁震想法再变,雨亦辰所指的机缘,会不会是这传承之机?   无论是法器、法术,亦或者传承,其中每一样,对于仙道修士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机缘,祁震在短短半日之中,便全然接触,也真难怪雨亦辰那种身份的人,都觉得是祁震一次不可或缺的机缘。   仙道修炼不仅仅是修士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修炼之法有来处,也需要有去处;传法及下,总需要有承载之物,或是法器、或是洞府福地;这两者相合,便是传承。   仙道修士,每当自身修为境界越高,越需要印证自身所修所行,而印证的一个重要方法,便是维持传承不断,至于能否兴盛发达,便要看修士自身能力。   祁震暗叹一声,如今的自己谈传承二字,还是稍微太早了一点,不论如何,自己也还是溯光真人的弟子,能不能收徒传法,还需要他老人家的指点。   “这样吧,我给帝王锋加上一道禁制,将其凶戾之气封锁禁锢,使其温养于内,不失锋芒。”祁震一边说,一边以武斗真气化转帝王锋内外。   无影君疑惑道:“祁震先生的意思是,要把祖王神兵留下?”   祁震点点头,说道:“在我看来,帝王锋的珍贵并不在于其本身,并非是绝然难舍之物。更何况帝王锋在无主之时,是你们苗疆王室传承多年,它所代表的,绝不仅仅是历代祖王开疆拓土的雄心,也是对王位继承的自我警惕。而你们王族祭司的一脉相承,就是维持着这种意志的不灭。”   祁震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么一番领悟,已经是身怀传承之心的人才能说出口的了,无影君看了看祁震,也在认真思考刚才的那番话。   “好了,这样以来,帝王锋的凶戾之气便不再侵扰凡人神智了。”祁震一抖长矛,笑道:“无影君,我再传你一门化消戾气的功法,如果我刚才作法失效,你便化消帝王锋的凶戾之气,亦要将此法代代传承下去……不过说实在话,如果你们是将其封印于祖王殿,几百年都不会有凶戾气息衍生。”   无影君立刻跪倒在地,说道:“祁震先生能可不吝赐教,无影君铭感五内,绝对不负先生重托,将祖王神兵与化凶之法,传承不绝。” 第355章 白家   祁震给无影君细细讲了化消戾气的心法口诀,这内中融汇了洗兵诀、凝聚心念真火的方式,还有静心冥思、守定存神之法,不仅仅是为了控制帝王锋的凶戾之气,其实也是将无影君身上的黑天教传承压制住。   豢蛇君当年收无影君为弟子,大多是存了利用的想法,传法不全,而且损伤肉身炉鼎,绝对不是保身全形之道,祁震传法,就是希望黑天教的那邪魔外道之法不要继续害人。至于无影君本人能不能彻底摆脱黑天教的影响,祁震眼下也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方式,只是留下了天威谷的联系方法。   祁震临走之前,还希望无影君出面,让苗疆王族跟天南商旅联盟达成贸易往来,原本这些事情是轮不到王族祭司过问参与的,不过有祁震开口,无影君还是非常直接地答应了。   将帝王锋还回祖王殿之后,祁震便离开了苗疆王宫,他原本来此,是打算了解神龙岭白家和苗疆王室三王子之间的情况,如今动摇两家关系的豢蛇君已经被祁震除去,而三王子又机缘巧合成为了苗疆国主,祁震反而不用去多加留意。   回到馆舍之后,祁震就看见焦急焚心的林赞,不住地来回迈步,当他看见祁震之后,立刻迎上去问道:   “祁震先生!你消失了一晚,到底去干什么了?我听说今天凌晨的时候,三王子就扳倒了他两个兄长……莫不是祁震先生神威?”   祁震苦笑着摆摆手,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三王子凤召阁,但是从一晚上的雷厉风行之中,祁震也能察觉到,凤召阁必定是一位有着雄心壮志之人,即便大王子不是离奇身死,也未必是三王子的对手。   “你想多了,我进入王宫查探,另有一番见闻,就不与你赘言了。”祁震说道:“不过你放心。苗疆王室应该会答应与你商旅联盟往来贸易,不会有多少阻扰了。”   林赞虽然不知道祁震用了怎样的办法,可是昨天夜里乌龙城的变动还是有不小动静,想必暗地里又有什么惊天动地,好在根本没有波及到一般人。   既然在苗疆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祁震就不打算长留,他只跟林赞多谈了几句。让他回到天南之地后开始着手之前谈好的方案,然后便带着祁冉离开乌龙城。   乌龙城外。祁震遇见迎着朝阳吐纳的何茗,当何茗看见祁冉的时候,上下打量了一番,却没有开口询问。   以何茗的修为和眼力,估计能够看出祁冉不同于寻常人的情况,只不过何茗也不是一个习惯打听私事的人,祁震不说,估计她也不会问。   “何茗道友,我还有些俗务。打算前往神龙岭白家,不知你是否同行?还是先行一步回天威谷?”祁震问道。   何茗没有拒绝,说道:“既然你已经让巫城子师叔回去传讯,那也不急于一时回归,我与你一同去吧。”   “那好,我们这就出发吧。”   一行三人没有耽搁,虽然没有飞天而行。却是在地面上施展神行之术,不受山川险阻,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就来到神龙岭附近。   神龙岭与苗疆接壤,是一片极为险峻的山脉,而且不似天南之地其他山岭。神龙岭一带,植被稀少,山体岩石通体发黑,好似焦炭一样的颜色。   至于在神龙岭一带生活的白家,在天南百家之中,算是非常古老的家族,祁震推测。很有可能是当年来到天南之地的第一批中州人士。   而且经历千百年,神龙岭白家已经发展成一个庞大的宗族,神龙岭内外,都是以白姓族人居多,同时也有不少白家族人与苗疆族人通婚,所以白家的武学独成一派,并且据说有族人修炼蛊毒秘术。   这些祁震都不会太过重视,此番前往白家,主要就是打算接触白家主母,并且谈及天南各部势力统合的事情。   祁震知道,神龙岭白家如今也是面临着各个支脉偏房争夺势力,这幅场景跟苗疆王室非常相似,而且发生的时间也高度吻合,不出意料,应该是豢蛇君的手段所致。   只不过豢蛇君已死,发生的事情不可能结束,豢蛇君一个人,深藏幕后多年,轻而易举就挑动了两个地方部族的混乱,要是真让他改头换面回到中州,凭此人的手段能力,真的不知道会有多少波谲云诡。   神龙岭之中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村落,而紧靠山岭方向,就是白家宗族根本——白家围。   白家围也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镇,比乌龙城小,但是要比红石城大许多,只不过眼下整个白家围都处于肃杀的氛围当中。   白家围之内,基本都是白家族人,有直系、也有旁支,据说白家主母病重之后,白家围城里就发生过不止一起的百人械斗。   祁震进入白家围,仿佛就闻到一丝丝的血腥味,而且他们三个外人来到白家围,多少有些显眼。   无论是祁冉还是何茗,都是人间秀丽绝色。祁冉身姿婀娜,一颦一笑仿佛都有着勾人魂魄的引力;何茗欺霜胜雪、淡如烟水,不染人间烟火。   两名绝色女子皆属凡尘罕见,同时出现,自然引人瞩目,加之同时跟在祁震身后,除了羡慕的视线,自然也引来不少嫉妒的眼神。   不过祁震是全然视而不见,经过之前的一番灵心洗炼,祁震对待世事更加超脱淡然,他只专心自己眼前要做的事情,至于其他人的眼神暗骂,反正又改变不了现实,多去理会更是无益。   因为别人的不满而引动自己心绪浮动,那正是心境不稳、尚待磨砺的表现。   经过一番打听,祁震得知白家主母目前正在白家围的扶余水榭养病,便直接前往,在水榭大门被拦阻下来,祁震也懒得多理会,禀明自己前来为主母治病,打赏了几块金锭,就看见看门人屁颠屁颠地入内禀告。   世俗之中,钱财的威力是异常庞大的。虽然让看门人听从祁震话语的法术的确存在,可是既然能够世俗手段解决世俗事,那就没有必要动用法术。   尤其是祁震如今修为境界,更看穿了一个世道关节,如果世俗财富不能够换取仙道修为与法力,那么仙道修为法力,也不应该利用其攫取世俗财富。因为两者从根本上就不对等。   有了这几块金锭,祁震顺理成章地进了扶余水榭。而且得到了白家主母的亲自接见。   因为祁震的行为的确古怪,这段日子里,想要为白家主母治病而得到白家重谢之人,数不胜数,祁震却是唯一一个为了能入水榭中治病而不息花费重金之人,也足以勾起白家主母的兴趣了。   而当祁震看见白家主母,也是微微惊讶。   这位据闻年逾六十的白家主母,除了一头银发披散,容貌却是二十岁出头的妙龄少妇的模样。除了脸色微显苍白的病态,青春鼎盛的形骸,可见其人本就有着相当的炼气境修为。   “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白家主母躺卧在一张绵软长塌中,背后是亭台流水,景观雅致。   “在下祁震,此番冒昧前来,还请白主母见谅。”祁震拱手说道。   白家主母眼神一惊。随即一挥手,遣退下人,说道:“你就是祁震?我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   祁震微笑道:“哦?祁震薄名,让白主母见笑。”   “你可能想错了,我不是从那些下人嘴里听见你在天南之地是怎样威风的。”白家主母笑道:“是一个叫做雨亦辰的高人跟我说的。”   听见雨亦辰这个名字,祁震身子微微一抖。祁震身后端坐的祁冉也吓了一跳。   “原来、原来如此……”祁震喃喃道。   白家主母这么说,显然是见过雨亦辰的,而且从语气当中,分明是对熟人的表示。这么一来,祁震便再有推测,雨亦辰所谓的机缘,恐怕要再深一层。   早在祁震苏醒之后。雨亦辰便安排下了祁震的方向,而且料定了祁震在苗疆之中会有怎样的举动,甚至算出,祁震在得知苗疆王室和神龙岭之间的关系时,会作出怎样的决断。   雨亦辰所言的机缘,甚至包括了祁震未来打算的天南统合的方案,如果真是如此,那祁震的一举一动,可谓是都没有逃出雨亦辰的预料。   这是多厉害的推演之道?祁震只在脑海里闪过一句话——无为而无不为。   以雨亦辰的身份地位、以及修为境界,必定比祁震更早看出天南之地未来的局势会怎样演变,那么以怎样的手段来避免无休止的战祸呢?   雨亦辰只给祁震一个提示,祁震自己就几乎完成了这一切,其中铲除了豢蛇君这个隐患,就是一大进取。   以雨亦辰的修为,要消灭豢蛇君此等妖邪,估计就是一抬手的事情,不过他没有作任何事,而是将其留给了祁震处置。   如果祁震没有面对豢蛇君这一番经历,其机缘也绝对无法让祁震受益良多。   “你也认识雨亦辰吗?”白家主母看了看祁震。   “雨亦辰……那是在下的一位长辈,没想到白主母也认识这位高人。”祁震回应道。   “呵,看来也算有缘啊。”白家主母笑容和蔼,说起了她与雨亦辰的关系。   白家主母本姓端木,是天南一个小家族的女儿,嫁给了白家子弟。后来这个白家子弟经过一番努力,从众多亲族之中,成为白家家主。而雨亦辰也是大概这个时间接触到白家主母,起初只是授予一些养生炼气的方法。   白家主母自然知道中州仙道的一些事情,当初只把雨亦辰当作是神秘莫测的仙道高人。而后来丈夫病逝,自己把持家族大权,让长子继任,同时也让自己最小的女儿嫁入苗疆王族,神龙岭白家兴盛不衰。   可是就在两年前,家主因酒后落水溺死,只留下幼儿一名,白家主母只好再度出山,继续支撑家族权柄,直到如今。 第356章 问计   直到如今,白家主母与雨亦辰相见的次数仅仅三次,除了成婚之后,便是丈夫与长子先后辞世。   可以说,如果没有雨亦辰的点拨,白家主母本人是很难凭着自己毅力维持至今,白家也未必会有如今的兴旺发达,所以白家主母对雨亦辰一直怀抱相当的崇敬。   “白主母的意思,您最近是在两年前才见过雨亦辰前辈?”祁震问道:“可是两年前,晚辈还只是默默无名。”   白家主母轻浅一笑,说道:“就在不久前,我收到一封书信,寄名雨亦辰,直接放在我床边,里面提及的就是你祁震的事情,我就知道是前辈送来的。如今等到你来了,我也安心了。”   祁震按下思绪,说道:“其实我此番前来白家,也并非全然无所求,只不过还需要白主母的协助。”   “那你就说说吧。”白家主母虽然仍处伤病之中,不过把持家族权威多年,言行举止里的一些细节,还是流露着相当的威严。   祁震对白家主母所说的,其实也就是之前跟林赞提到的,关于天南各个势力统合的事情,神龙岭白家作为天南最大的势力之一,祁震要有这么一番作为,肯定要先经过白家的同意,最好就是让神龙岭白家也参与其中。   “听你的意思,似乎还没有定下统合之后的天南,到底由哪一家哪一姓来掌管统御。”祁震的提议还十分简陋,而白家主母却是掌权多年,一下子就看见问题所在。   祁震也不得不承认,天南势力统合,其实这是早晚的事情,即便这种事情眼下不做,当中州仙道众多散修奔涌至此,经过一场翻天覆地的争夺之后,死得人足够多,散修们自然会慢慢学会和平共处。而且更加可能的是,仙道七宗会再度插手其中,迫使天南之地众多势力的统合一致。   可要是这么一来,这前期的争斗,会让天南之地死伤多少生灵。而且争斗一起,怨念仇恨便难以化解,会彻底根植在天南之地上。到头来受苦的还是天南之地的无辜民众。   祁震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所以才有了统合天南的提议。只不过这件事情要由天南内部势力自行完成。头一个难关便是谁来做这统合领袖。   “晚辈觉得,无非是张、谭、白三家。”祁震回答道。   白家主母扭了扭脖子,换了一个姿势躺卧,说道:“张家如今已无天威谷的那一份基业,纵然家族子弟与玄天宗来往尚密,可是已然大不如前了。至于麓景山谭家,历任几代家主,大多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之辈。而我白家……哼!能不能渡过眼前这关还是两说。”   祁震低声回应道:“可除此三家之外,其余家族再无此等号召力。更没有权威统合各个部族。”   “你就没想过让你祁家干这番大事业?”白家主母看了祁震一眼。   “家世积累,非一朝一夕能成。”祁震谦虚道:“后人谨守本已不易,进取者非有雄心不可成伟业,祁家的情况,晚辈十分清楚。”   “我看你就有这份雄心壮志,干嘛不亲自促成此事?”白家主母追问道。   “晚辈已是半个世外之人了,这份打算。原意只是希望减少杀戮。”祁震直接承认道。   白家主母长叹一声,说道:“那总需要有一个管事之人啊。”   祁震提议道:“为何不能三家联合管理?本来晚辈对一家一姓统合天南便深感不妥,张谭白三家,势力均衡,而且在未来的产业经营上各有侧重,互相制约。合则共享利益、分则彼此承伤。”   “这件事,另外两家能同意吗?”白家主母依旧保持着怀疑。   “我与张谭两家的家主都有往来,而且亦留有后手。”祁震所言的后手,其实是跟这两家背后的仙道势力相谈。   张家背后是玄天宗自不必多说,祁震会想方设法说服云笙长老,以云笙长老的智慧,应该能够看出天南统合的好处。至少在日后面对天魔劫数的时候,浩土之上不会有一个修士混战之地,影响玄天宗的谋划。   而麓景山谭家背后的神农谷,其实在天南之地的影响力远不如玄天宗,只要祁震找到谭承乾或者丹华真人,想必就可以推动谭家参与合作。   “跟他们的家主相熟还不够。”白家主母摇摇头,说道:“家族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只有家主的决定,让家族上下都能够利益均沾,那么家主才真正具有影响力。如果你的这番统合,让他们家族内部之人利益受损,那么家主再大的权威,也很难与你合作。”   听到这番话,祁震这才低下头来,白家主母说得没错,天南之地再怎么样,也是世俗之中,家主不可能凭着一言之令,就可以让整个家族义无反顾的紧跟其后,这个过程当中是充满利益和权力的博弈,这便是祁震远远不如的地方了。   “不过你也不用气馁。”白家主母看见祁震的神情,安慰说道:“你的这个想法很不错,因为如果天南内部不率先进行自我统合,那么将来经过一番血洗之后,再进行勉强统合,各个家族的势力和利益,其实也无从谈起了,只会成为各路仙道散修的提线木偶。”   “白主母这是同意我的想法了?”祁震问道。   白家主母举起手,示意祁震不要说话,自己开口道:“现在先别这么早下结论,你要我神龙岭白家参与其中,这个我没有意见,至于白家未来的产业经营,我也会与商旅联盟谈好……不过有一点,我们未来要应对的是各路仙道散修,而不是你们仙道七宗,万一这些散修之士行凶作恶,而我们天南部族又无力抗衡,你说,这要怎么办?”   祁震回答道:“百年之内,由仙道七宗派遣门人弟子,约束天南众修士,而百年之后……”   “百年之后,就看天南百家能够培育出多少属于自己的修士了。对吗?”白家主母问道。   祁震点点头,因为在他看来,天南之地与中州的隔阂不可能是永远存在的,百年之前就有两相再会的征兆,只不过一场仙魔大战推迟了这一情景。   而祁震提出的方案,其实也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只不过这个“暂时”。起码要以数十年以至于百年计,直到天南之地可以诞生出土生土长的修士。这样一来,中州散修便难以反客为主,而百年的安定,也足够形成天南仙道的传统,不会无故引起过大的灾祸。   至不过这样的话,不好明说,因为百年之后的情况,与祁震合作的各位家主们可能都看不见了,也不会有多少人拿着百年之后未知的情形。来试验家族的命运。   “你要是不入仙道,说不定日后会是天南之主啊。”白家主母长出一气地说道。   祁震脸上只有苦笑,如果自己不入仙道,眼下还有没有祁震这个人尚且难说。   “好!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张家谭家那里,我也会去帮你谈!”白家主母语气豪迈地应承道。   “多谢白主母!”祁震起身行礼道。   “先别急着谢!”白家主母说道:“你要知道,我白家内部,如今可谓是动荡不安。我执掌家族权威多年,若非近日伤病复发,也没有那么多宵小出没!”   “白主母的意思是……”   “你忘了?你不是说来为我治病的吗?”白家主母看着傻愣愣的祁震,笑道。   祁震一拍脑门,惭愧地说道:“对对对!是我糊涂!我现在就为白主母诊治。”   白家主母伸出一只手,让祁震切脉。说道:“听说你在谭家那种医道世家都能威风八面,应该也能治愈我这老婆子的伤病吧?”   祁震笑道:“白主母青春常驻,可见修为不俗……嗯,听说半年前白主母被仇家袭击,这应该并非实情吧。”   白家主母点点头,说道:“不瞒你说,最近几年。在神龙岭到苗疆一带,似乎有一名神出鬼没的凶徒,不时劫掠走精壮男子,我白家子弟一般都察觉不到。我受雨亦辰前辈点拨,有几分修为在身,便打算找到这名凶徒,可是不料一番交手,却是腑脏筋骨皆受重创。那时我就料到会是中州修士,唯恐其再度复返,我便回到白家围,对外称被仇家所伤……所幸没在听到那名凶徒出没的消息了。”   祁震推测了一下时间,半年前估计是豢蛇君的销骨熔炉急需祭炼品的时候,所以不得不离开王宫,劫掠活人。   “白主母请放心,且听我慢慢道来……”   祁震按着白家主母的手腕,缓缓渡入金丹真元,以大五行真气的根基,足可以疗复世间大部分伤病,加之白家主母本身修为尚在,豢蛇君当初动手似乎也未尽全功,所以只要祛除黑天邪气纠缠经脉,白家主母的伤病自然会慢慢康复。更何况祁震丝毫不吝啬自己一身修为,金丹真元所致,不仅祛除邪气侵袭,就连白家主母的经脉也得以巩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仙道机缘。   而祁震一边给白家主母疗伤,一边谈及自己这半个月以来的经历,从见到雨亦辰,到苗疆上一路行走;在乌龙城遇见商旅联盟的林赞,自己起意要计划统合天南之地,然后知道了苗疆王室和神龙岭白家的关系,于是夜探苗疆王宫,遇见无影君。   再后来无心布计,追杀豢蛇君,除此一大祸患,同时告知白家主母,苗疆三王子凤召阁登基国主之位,而当今苗疆王后,就是白家主母的女儿。   祁震这么一说,白家主母仿佛也是身临其境,经历了一番曲折,最后听见三王子登基,自己女儿成为了王后,这位年过六旬、却青春鼎盛的白家主母,也像一个慈祥的老太太,乐呵呵地笑个不停。 第357章 归谷   白家主母的伤病,在如今祁震的眼里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他与白家主母一边谈笑风生,另一边金丹真元丝毫没有停歇,祛除邪气纠结。   时日偏移,两人交谈一个多时辰,水榭内外的白家下人也不时过来查看,发现祁震和白家主母依旧交谈不休,一点都看不出是治病的模样。下人们原以为是哪路庸医,可是看见主母大人难得的笑容,也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到最后,还是白家主母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好起来了,对祁震感激连连。   “我看白主母与仙道本是有缘,只不过俗事缠身,反而一时落下了勤修不辍,日后若是有心,到可以专心于修炼一途上。”祁震一番治疗,也对白家主母的情况有了相当的了解,若以世间仙道入门的资质论,白家主母是完全有资格拜入玄天宗内门的。   白家主母笑道:“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家里的事情,我想你也明白,一旦牵涉进去,割舍不下,就很难有那清静之心去修炼了。”   祁震只得悻悻笑之,毕竟自己当初就是有意逃避家族繁琐而入仙道,人家白家主母怎么样也是作为家族顶梁柱几十年,不是祁震这种甩手掌柜可以相提并论的。   既然治疗完毕,祁震也没有长留的必要,白家主母原本打算赠予礼品于祁震,只不过两者身份见识比较起来,白家主母觉得还是免去这些世俗礼节,她看得出来祁震根本不在乎这些。   祁震没有在扶余水榭多加停留,因为白家主母伤病痊愈的消息,很快就经由下人,传到整个白家围内外,正有近百人朝着此处赶来。   赶来之人,正是白家各房子弟,就是希望了解白家主母的情况。如今白家的情形,一方面是家主幼子尚未能理事。而主母静养伤病,家主大位迟迟没有决断。   长房血脉虽然未断,可势力旁落,各支脉偏房纷纷出动,彼此较量、明争暗斗,白家主母碍于身体情况,纵然修为远超众多家族之人。却也无法以力服人。   然而如今却不同了,祁震给白家主母治愈伤病。无论是理事精力,还是武力镇服,白家主母都有相当的能力了,白家内乱,暂时可以得到平复。   更重要的是,豢蛇君已死,白家内乱的源头已经消除,至于剩下的,就是白家内部的**了。祁震自然不方便探听,更不好参与其中。   白家主母只留祁震在水榭一顿盛宴,祁震真元耗费不少,不仅仅是刚才治疗白家主母,更有之前与豢蛇君一场大战,实际上还没有完全恢复。   餐桌旁,何茗只夹了几口清淡的素菜。便停箸不食,祁冉则是每一碟都尝一尝,剩下的基本都让祁震风卷残云地吞食进肚子里。即便如今祁震已有金丹修为,可是口腹之欲也不是完全消失。   宴席之后,祁震三人便暗中告辞,临走前。白家主母再次承诺,会与张谭两家商议天南统合的事宜,有这个承诺,祁震便可安心了。   离开扶余水榭,祁震自然没有必要长留白家围和神龙岭了,与何茗、祁冉一同,朝着天威谷的方向。直接飞天而去。   在天空中,祁震没有放下丝毫的警惕,他如今形神之中还存留着一件先天至宝,纵然三个月前一场大战,让天下散修死伤惨重,可是还不能认为天下就没有居心叵测之人。   不过这一次,祁震等人走得是太清静安然了,直到看见天威谷中的仙居塔,都没有遇见丝毫的阻拦。   祁震在抵达天威谷上空的时候,就察觉到天威谷中的防御禁制,而且谷中仿佛有一股浩瀚难测的庞大力量,瞬间锁定了自己,让祁震浑身一惊。   这一惊,祁震就止不住浑身法力波动宣泄,自然也就惊动了天威谷中的修士。立刻便有几道光华朝天上飞来。   “祁震!是你!”但是比这几道光华更快的,是一道从仙居塔中猛然窜出的身影,速度之快,在空气中震出道道波纹涟漪,挟卷着强大风劲而来。   祁震定睛一瞧,竟然是溯光真人。自上次离开天元峰,匆匆一瞥之后,两人便分离了小半年,而祁震的感觉,却好像是自己人生之中大半光阴。   祁震强忍住眼眶发热的感觉,在半空中,朝着溯光真人跪下磕头,声音带着丝丝哽咽地说道:“弟子……拜见师父!”   溯光真人眼神中也是闪过颤抖,最后还是如释重负地一声长叹,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个时候地上飞起的几道光华才勉强靠近,溯光真人一动念,说道:“祁震,此地说话不方便……何茗,你且去拜见自家尊长,我先带祁震离开,暂时莫要声张祁震回来的事情。”   何茗一点头,看了祁震一眼,没有说话,驾驭剑光自行向下飞去。   “这位是……”溯光真人看向祁震身后的祁冉,眼神略带疑虑地看着她,明显察觉到祁冉与寻常人不同之处。   祁震回答道:“此事说来话长,师父,让她跟我一起吧,我慢慢解释。”   “好!”溯光真人没有一丝怀疑,略一点头,虚空定力裹住祁震与祁冉二人,倏然飞回仙居塔中,让那几道光华中的修士根本来不及上前问话。   溯光真人将祁震二人带到仙居塔第十层,便直接看见了云笙长老,祁震先是给云笙长老行礼,然后从体内化出先天至宝。   “真是辛苦你了,我想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说,不必拘礼,慢慢解释。”云笙长老先上下打量祁震,最后才接过先天至宝,深深叹气说道。   祁震深深一点头,整理一下思绪,说道:“弟子当初是被卢瑟掠去,那名散修自称是数百年前被玄天宗镇压在万壑山,后来幸而脱身……”   祁震直接从当初身陷险境之后的情形说起,话语中还带着神识移影传音,让溯光真人与云笙长老身临其境一般,而且与其他情况不同。面对这两人,祁震没有丝毫的忌讳与隐瞒,将自己所见所思的一切,都全盘托出。   这番讲述,足足花了两个多时辰,天已经全黑,也只有祁震这等修为之人。可以将经历中所有细节描述清楚,而且丝毫没有间断。   “呼——”到最后。还是云笙长老长出一口气,叹道:“三圣保佑、全然是三圣保佑啊。”   “真没料到,三圣之一竟然会亲自出手。”溯光真人也在一旁不住摇头感叹。   祁震问道:“那雨亦辰,真的就是玄天三圣之一吗?”   溯光真人说道:“是的,不过那并非是三圣名讳,既然他以雨亦辰自称,那么日后再见,他于你而言,便是雨亦辰。”   “师兄。此事要不要立刻转告掌门?”云笙长老问道。   溯光真人思考了一下说道:“此事不宜通过纸鹤传讯,有必要我亲自走一趟,将事情前后经历转告掌门……我猜,掌门师兄也不曾料到,三圣会亲自出手吧。”   “弟子确实感激莫名,也不知道该怎样回报……”祁震说得确实是实话,玄天三圣对于天下修士而言。是一个神话般存在,甚至是被人怀疑是否真实存在。但是当亲身经历之后,又觉得是多么的虚幻。   “你……是叫祁冉吧?”云笙长老看了看祁冉,柔声问道。   祁冉刚才一直没有说话,比起她所见过的雨亦辰和祁震,溯光真人和云笙长老明显更具有威严。让这条化人的小蛇妖战战兢兢,一直杵在原地不敢乱动。   “是、是的……”祁冉点点头,娇媚之中多了一分青涩和惹人怜爱。   “祁震,”云笙长老看向祁震说道:“三圣既然将祁冉交给你,要你为她移炉换鼎,这就是对三圣的回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莫要敷衍违心、却也无需过分牵挂至于身心有碍。”   “弟子遵命……”祁震抱拳说道:“弟子还有一个想法。之前掌门真人要求弟子为玄天宗寻觅三位门人,其中一位是弟子与诸位师兄前来天南之地的路上就已经选定,还有一位就是弟子刚才提到的葛池……至于祁冉,我希望她也能有一个玄天宗弟子的身份。”   “这个没问题。”溯光真人主动开口说道:“祁冉,你且跪下!”   祁冉听话地跪在溯光真人面前,听他说道:“我玄天宗乃上承玄心正源、下传万法流通,受浩土苍生之仰望、寄天下仙道之托付,传法不分族类天性,皆望世代传人明证天心人心,你虽非天生人身,却有问道之心、向仙之缘,于此,我玄天宗霞风洞府首座——溯光真人,收你祁冉为弟子,受宗门规戒约束,你若能守之持之,则可叩头拜师。”   祁冉听见这番话,就算有几分不明白,但是也心生向往,立刻连连磕头。   祁震没有想到,这第一个弟子,溯光真人直接就帮祁震解决了难题,祁冉如今成了自己的师妹了,也算是有了一个归宿,而不是游荡于荒野的五彩花斑蛇。   而且祁震也很放心,有溯光真人这样的高人在,祁冉绝对能受到极佳的指点,比起祁震这些日子的琢磨思考,不知高明到哪里去了。   “好好好,祁冉拜在师兄门下,定然能有一番不凡成就。”云笙长老在一旁看见也是非常高兴,随即说道:“祁震,你回来得早,葛池估计还在半路上,只要他一来到天威谷,我就着手安排他入门之时……你且放心,三华洞府那边我替你去解释,如果他们洞府的首座和门人不识时务,那么我可以给葛池安排一个更适合的洞府传承。”   祁震心中一阵感动,赶紧行礼感激谢道:“多谢云笙长老协助,弟子先替葛池谢恩了!”   “嗯……我是不是说过,等丽雪芳渊的事情结束之后,就要与你解释一些事情呢?”云笙长老话锋一转。 第358章 灾星   在一旁的溯光真人听见云笙长老说这话,便先开口对祁冉说道:“祁冉,你且跟我来,我传你一些吐纳心法,也跟你讲讲我们玄天宗的门规戒律。 ”   “是。”祁冉应了一声,看了看祁震,然后便跟着溯光真人下楼离去,只剩下祁震和云笙长老单独相处。   云笙长老没有看向祁震,而是半倚着窗台向外望去,说道:“你已经见过玄天三圣之一,以你的聪明才智,多少也能够猜出自己身份有不同寻常之处了吧?”   “弟子愚钝,心中块垒难以弃舍,还请云笙长老指点迷津。”祁震说道。   “好,那我今天就好好跟你说明白。”云笙长老转过身来,直视祁震说道:“我先问你,你可知道三千年前天魔掠世留下了什么?”   “这……弟子不知。”祁震有些惊讶,云笙长老开头就说起三千年前的事情,没想到要追溯到这么遥远的过去。   “一者乃镇狱魔龙,一者为逆神杖,一者为不灭灾星。”云笙长老娓娓道来——   三千年前天魔掠世,自此可知,天魔并非是浩土之中造化之物,之所谓名为天魔,其意是指域外天魔,来自浩土之外的境域,仙道之中一般称之为天外、宇宙或太空。   然而天魔数量再多,内中不乏弱小群聚如蚁,实力不济,不可能跨越无尽空间抵达浩土,这便需要有足可承载亿兆天魔的事物,由天魔之中实力地位高绝者引领抵达。   三千年前,就是一条身长万丈的镇狱魔龙,带着无数天魔,自天外破空而降。这条镇狱魔龙不仅仅是天魔驾驭乘坐的舟楫,其本身也具有极为强悍的实力,口吐烈焰、盘旋吞山,扫荡方圆百里、围困一地,任由天魔吞噬生机,都是这条镇狱魔龙所为。   所以在面对天魔之时。镇狱魔龙是必须首先铲除的首要目标。当时的玄天宗高手尽出,各路神通法术施展不休,并且围追堵截、算计布局,终于将镇狱魔龙引到极北冰河,借封冻天地空间的绝大神通,将镇狱魔龙封印在极北冰河深处、杳无生机之地。   也是因为这一战,使得当时的玄天宗元气大伤。以至于无法抗衡已经抵达浩土的无数天魔,面对天魔无休止地吞噬浩土生机而强壮崛起。玄天宗不得不开始绸缪退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玄天宗打算开辟百里异境,让浩土生灵余脉入内避祸,另一方面也派出门人,尽可能延缓天魔侵略的步伐。   “长老,弟子有一事不明。”祁震一边仔细听着,一边也在思考着,问道:“既然无数天魔是借镇狱魔龙来到浩土。那么将魔龙封印之后,那些剩余的天魔是怎么消失的?据弟子所知,三千年前面对天魔,浩土凋零大半,中州数万里方圆更是重返洪荒,可是天魔却并没有停留下来,他们是怎样离开浩土的呢?”   “你能想到这一点。非常不错。”云笙长老点头称赞,继续说下去。   其实当初封印魔龙一役,让玄天宗折损严重,门中尊长也认识到这一战反而不能解除天魔之祸,百里异境的方案,只是一时苟延残喘的退路罢了。   不过另一方面。玄天宗也观察到,天魔抵达浩土,并不是为了侵吞土地、占据一方,而是无休止地吞噬一切生机,根本没有展现出保留退路的行为,直到后来玄天宗才察觉到,天魔正在炼制一件极为强大的“法器”。   天魔之中。极少数实力强大之辈,根本无需借助魔龙行游天外亿兆空间来到浩土,而是可以破除空间阻碍,自行抵达。只不过这样的方式,只允许这些天魔自身穿行无碍,而剩下的天魔失却了魔龙助力,就只能滞留浩土。   所以天魔聚集在浩土中夺取到的天材地宝,炼制出一件可以破开无尽空间,任由天魔大军离开浩土,回到他们所谓的神域而去。   而这件“法器”,就是逆神杖。   逆神杖当然是后来玄天宗为之命名的,而且天魔借助逆神杖,破开无尽空间,集体离开浩土的事情,也是玄天宗后来才了解,回溯推演,方才了解到这一情形。   特别的是,天魔大军借助逆神杖回归神域,逆神杖却留在浩土之中,当时中州已是一片荒芜,逆神杖留在一片白地之中,过了好几年才被玄天宗所发现,并且将其带回门中,封印于混元洞天之内。   但不幸的是,逆神杖在将近两百年前,就被盗走,而盗杖之人,正是当年魔道第一人,横傲江。   “横傲江竟然有如此修为?”祁震惊讶道:“混元洞天那可是异境洞天,从外界怎么可能轻易进入内中?三圣也没有将其拦下吗?”   “所以这就要谈到第三件事——不灭灾星。”云笙长老说道。   三千年前天魔掠世,玄天宗与天魔对抗之时,在不断了解天魔,而天魔之中,也有在了解玄天宗、或者是当时仙道的人物。   这个人、或者这个天魔,就是后来的不灭灾星。   不灭灾星在天魔的行列中,本来就是地位崇高、实力异常强悍之辈,不过也是极为狡猾机敏,当时玄天宗高人曾联手结阵对付他一个,却也无功而返。   然而不灭灾星在与玄天宗屡屡激战当中,也认识到玄天宗的强大与特别之处,最后竟然选择伪装成普通人的形貌,甚至不惜改造自己的身体,潜入玄天宗内,拜师学艺!   当时的玄天宗忙于应对外来的天魔,也没有察觉到这不灭灾星竟然胆大至此,异想天开,成为了玄天宗的弟子,更何况那个时候玄天宗急需助力援手,有人拜入门下,基本没有什么阻碍,可谓是轻而易举。   不灭灾星在玄天宗门下修炼不过数年,境界突飞猛进,竟然就突破到了炼神境,甚至朝着炼虚境而去。   有如此精进的门人,玄天宗内不少尊长也是兴高采烈,纷纷将其称为天魔劫数的应劫之人。天降赐予玄天宗渡劫而来的。   不过灾星的表现,还是引起了三圣的留意,悄然试探之下,三圣终于察觉到灾星的本来面目,欲将其彻底消灭。   只不过灾星的修为境界、以及天魔本质,还是让三圣未曾料到其强大所在,当时的灾星已有炼虚境修为。即便将其肉身消灭,还是让他元神逃离。寄托人身再来。   转世重生的灾星更加难以应付,因为他已经是彻彻底底的人身之躯,摆脱了天魔的本质。这一次灾星没有拜入玄天宗门下,却是以极快的速度,又恢复到了当年的修为境界,而且四处暗中击杀在外的玄天宗门人。   当时与天魔的大战,已经是如火如荼,灾星这么做,彻底让玄天宗陷入被动之中。三圣再度察觉事态变化,亲自出手,再度寻觅灾星将其击杀。   只不过当时灾星的修为已经让其杀无可杀、杀之不死,一缕元神已经化作纯阳不灭,三圣实在无奈,只能联手施展神通,拘束其元神。封印于凡人身躯之中,希望以世代轮转,消磨元神灵光。而且加以禁制,使其转生托舍之人,一生无法迈入仙道门槛,若是企图引灵化真。禁制登时发作,形体身死,再度轮转。   正是因为无法消灭,又是天魔出身,三圣将其名为不灭灾星,可见此人是多么难以对付。   但三圣没有料到的是,魔道的衍生。让灾星找到一条可以避开引灵化真致死的道路,横傲江便是如此,从平凡无奇的一个普通人,偶然“不幸”被魔道中人劫掠而走,从一介游走于生死边缘的魔道小杂役,慢慢接触魔道秘法,元神灵光渐渐清晰,成就一代魔头,而后登临魔道,更是由此爆发了仙魔大战。   魔道二字,最后确定的命名,其实是在百年前仙魔大战的前后,世人对这魔道多有解释,然而其中的机缘巧合,或者是与当年天魔有所关联。魔道六门本身并不是天魔传承,而是仙道之中衍生而出,逐渐扭曲之后形成的产物,也是因为横傲江将这样的传承引领到高峰之时,让三圣看见当年天魔的影子,所以经历了几千年的沉寂之后,再度出手击杀横傲江。   在此之前,横傲江就凭借其绝高修为,另辟蹊径,找到一条重新回转天魔体质的方法,并且有破开空间异境的修为,就此潜入混元洞天之中,窃取逆神杖,也是因为这件事,三圣才真正察觉到灾星的再度重现。   横傲江死后,这一缕元神又重归于平凡,直到如今。   而现今天魔掠世遗留下来的三样事物,镇狱魔龙依旧被封印在极北冰河,但是因为岁月长久,三千年来偶尔会因为封印松动造成灾祸,仙道七宗后来达成协议,联手加强封印;逆神杖被盗出混元洞天之后,落入横傲江之手,只不过其人身死之后,逆神杖失落于大战之中;不灭灾星则是继续轮转于世间凡俗尘埃之中,不知身处何时何地。   云笙长老说了很久,一直观察着祁震的情况,祁震一直听得认真,偶尔神情紧张、一时呼吸急促,然而到最后,却重归于平静。这么一番听讲,祁震的不昧灵心仿佛又经历了一次磨砺。   “我这么说,你现在应该明白了,灾星到底是何人,而你的经历,又是怎么一回事。”云笙长老语气温和,尽量不去触动祁震的心境。   祁震点点头,但还是自己选择主动说出口:“我的父亲祁刚,就是当年的不灭灾星,是吗?”   云笙长老脸上浮现了一阵不忍,但是最后还是选择点头承认。   “呼——”祁震吐出一口浊气,这一口气吐出,好像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了,一种千万斤的重担,压在心弦上,此时此刻此地,终于得以解脱。   “多谢、多谢长老!”祁震跪倒在云笙长老,拜谢说道:“而弟子,也有一件事要告诉长老。” 第359章 痛苦   云笙长老笑着看向祁震,说道:“你说吧。 ”   祁震再行一礼,说道:“弟子当初在红石城外的祁家祖坟附近,依照……父亲的告知,在一个隐秘洞府之中找到一门古老传承,名唤《霸仙真解》,据闻是三千年前一名修为超绝的仙道修士所留,弟子因此得解经脉堵塞之厄。同时也找到刻有《万兽诸形图》的鼎炉、以及一盒麒麟砂。”   祁震一边说,一边从乾坤囊中取出事物,那个古朴鼎炉在祁震乾坤囊中已是好一段日子没有取出,祁震也几乎遗忘了这个鼎炉的存在,也是了解到黑天教与《万兽诸形图》可能存在的关系之后,才渐渐回忆起来。   而祁震取出麒麟砂,实际上也是想让云笙长老知道,之前他们所遇到的阻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笙长老捏起木匣中一枚麒麟砂,细若沙砾,却晶莹剔透,神识探入,仿佛身入雷电汪洋。   “这麒麟砂……弟子曾将一半赠予了万宝阁首席玉心缘……也就是弟子的姨母……”祁震不敢看向云笙长老,紧张说道。   “很好、我很高兴。”云笙长老放下麒麟砂,微笑更盛,对祁震说道:“你能亲口告诉我,我很高兴。”   “弟子有负宗门师长教诲!”祁震还是无法掩饰后悔,将头压得更低。   云笙长老轻轻拨弄了祁震的头发,像是对待至亲之人一般,说道:“其实在你还没有回来之前,你师父就已经告诉了我,关于你身怀仙缘来历。你失踪之后,掌门便对你师父和我多有嘱托,并且提供了不少门中掩埋数千年的秘辛……霸仙前辈的事情,我也深有感触。”   “弟子疑惑的是,为何霸仙老人如此超绝修为,却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丝毫痕迹?不论如何,霸仙老人毕竟是抗击天魔有功之人。”换作是更早之前。祁震或许会询问当年偷袭霸仙老人到底是谁,不过自从了解了不灭灾星和当年激战的详情之后,祁震就明白了,偷袭霸仙老人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已经托舍转生之后的灾星,以玄天宗的修为法力偷袭,自然让霸仙老人误以为是玄天宗的作为。而且误会了几千年。   “你既然已经见过三圣之一,那就应该了解到霸仙前辈当年与玄天宗的情形。”云笙长老叹气道:“三千年前的玄天宗。还不似今日这般,而且天下仙道宗门独此一家,时局动荡混乱,散修之间杀伐争斗无一日休止。玄天宗势力雄厚,门人不自觉有所依托,行径不免骄横,所以与霸仙前辈有了些许争执……但无论如何,面对天魔掠世,霸仙前辈还是选择与玄天宗一道抗击。   与你所言一般。霸仙前辈的修炼之法,确实有特别之处,抗击天魔大业之中,亦是出力极大,也因此被天魔视作眼中钉。当年霸仙前辈身亡,留下的传承一时之间为灾星夺走,封藏于神秘之处。即便三圣当年也无法寻觅得到。   三圣深知,灾星修为本就震古烁今,要是再加以霸仙传承,说不定连三圣也未必能将其镇服。也是在这个关头,三圣联手,第二次将灾星击杀。唯恐其托舍之后,找到霸仙传承,再度迈入仙道门槛修炼,所以禁制其元神。   然而事情未必没有纰漏,万一灾星因为什么意外打破胎中之迷,想起霸仙传承的位置,他本人甚至无需亲身去寻觅。只要稍微拨弄局势,让别人将霸仙传承找到,那对于世间亦是凶险,更是增添灾星恢复的可能。所以三圣施展绝大神通,抹去世上有关于霸仙老人的所有线索与痕迹,灾星想假借他人之手获得霸仙传承,亦是不能。”   祁震眯起眼睛,说道:“也就是说,《霸仙真解》……以及天生山洞府里的东西,应该是灾星转世为横傲江那一代,带到天南之地的祁家,是吗?”   云笙长老点头说道:“不错,当时三圣就有所警惕,灾星转生横傲江,再度击杀迫使其托舍,可经过魔道修炼,胎中之迷是否还能蒙蔽元神,还是未知之数。仙魔大战之后,三圣凭借大神通,察觉到中州以南气数有变,也是从那时开始,玄天宗派我来到天南,本意就是想监察天南之地的各种异动。”   “那祁霏霏……”祁震小心问道。   云笙长老解释道:“我分化神识寄托在祁霏霏身上,本意着实不是察觉到灾星的存在,只是偶有所感,只不过十几年后,你父亲的暴毙,才让我感觉到问题所在。”   “长老,我父亲他……是否还存活于世?”祁震艰难地问道。   云笙长老沉吟了一阵,最后回答道:“是的,不仅你父亲祁刚,就连你母亲玉心逢、也就是万宝阁首席玉心缘的姐姐,以及祁雨的母亲华真弦,他们都尚存活于世。”   祁震摸了摸眉间,这么多信息,让他的脑子里一阵阵的混乱,连他自己都感觉这一阵皱眉太频繁,随后问道:“看来长老已经将很多事情了解清楚了……对了,我父亲既然告诉我《霸仙真解》的传承,为何他自己不去修炼?”   云笙长老轻笑道:“你忘了?三圣的元神禁制,就是杜绝灾星引灵化真、步入仙道门槛,霸仙前辈的传承固然有独特所在,但毕竟还是仙道修炼之法,你父亲是修炼不了的。”   “看如今情形,我父亲他……应该像是打破了胎中之迷了?”祁震问道。   所谓胎中之迷,是指炼虚境修士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转生托舍,然而这样做,并不是将一生的记忆认知全部恢复。若无法重新修炼到炼神境,恢复元神灵光,是不可能打破胎中之迷,恢复记忆的。   而不灭灾星修为再高,也不能摆脱这一点,仅有的一次,那是天魔之身被三圣第一次击杀轮转之后,天魔形神另有特别之处,所以转生之后能够短短时日内境界精进。此后元神禁制,轮转人身之中。胎中之迷就成了一道封锁了。   “我在天南之地百年,直到几十年前都没有任何异状……所以我猜测,灾星的胎中之迷,并没有因为横傲江的经历而打破。”云笙长老细细解释道:“不过……”   “不过什么?”祁震追问道。   云笙长老说道:“在我之前,另外有一名修士,也被仙道公推为天下推演之道第一,那人被叫做玉狐。却是在五十多年前销声匿迹了……我猜测,玉狐很有可能就是你的母亲玉心逢。”   祁震眨了眨眼。他没料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当年还有这么一个名头,问道:“我母亲她……与长老您相比如何?”   云笙长老被认为是仙道推演之道第一,自然有其能耐,不过这次倒是寻常语调:“当年我修为尚浅,我得此赞誉也不过最近这几十年的时间,很难与你母亲相提并论。我所指的是,你母亲在推演之道上有极高的境界,说不定在我留意到之前就找到了你的父亲……至于你母亲推演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不知道。可是如果说有人打破灾星胎中之迷,很有就是你母亲。”   “那我父母所谓的接连暴毙……”祁震问道。   云笙长老说道:“擅长推演者,必然擅于布局,你父亲打破胎中之迷,肯定也让你母亲知道,这么做很有可能让三圣察觉,所以借病逝方式。退而保身,避入暗处。华真弦的死、以至于后来你父亲的死,应该都是为了日后的安排。”   “我、我父亲他……真的还想助天魔,再次侵略浩土吗?!”祁震一拳砸在地板上,语气中尽是懊恼与愤恨。   祁震即便有如今修为,可是家人亲情。要比什么胎中之迷、元神禁制还要更难以摆脱,祁震如今已然了解不灭灾星的事情,可是他却怎样也无法将天魔巨头和自己的父亲联系起来,在祁震眼里,父亲祁刚是一个高大的背影,如果没有他的指引,自己一生都无法触及天生山洞府里的《霸仙真解》。走到如今这一步。   云笙长老看着祁震,没有说话,任由祁震发泄心中不畅,过了半刻之后,祁震方才懊悔稍缓,坐于地上,浑身无力。   “长老,弟子……弟子该怎么办?”祁震双眼无神,语气也是有气无力。   云笙长老坐在祁震的面前,然后缓缓靠近,最后竟然是紧紧抱住了祁震。祁震身子微微一颤,却是没有反抗,两人就这样相拥许久,云笙长老身上丰腴曲线倾诉分明,静谧无言。   “如今灾星麾下,汇聚了玉心逢、玉心缘以及华真弦这样的高手,光是这样的阵仗,仙道之中除了玄天宗,几乎就没有几个宗门能可阻拦他们行事。”云笙长老抱着祁震,最后甚至整个身子蜷缩在祁震怀里,流露出不自觉的依赖,一边在祁震耳边,吐着湿热芬芳的气息说道:   “万宝阁是依借天狐宗崛起的新势力,华真弦又是出身于青岚宗,你不知道,当初他们还有意拉拢你妹妹祁雨。加上我们当初离开丽雪芳渊,遇到的那些阻拦,谁知道灾星在这段岁月,暗中培植拉拢了多少连我们都未知的势力?   而我最担心的是,你的《霸仙真解》,是你父亲指引之下而得到的,如果他开口让你跟他一同,这样不仅可以家人团聚、天伦美满,而且你还可以获得在玄天宗所无法得到的认同以及地位,在你父亲身边,未尝不能成为雄踞天下一方的霸主……甚至,凭借你们一家人的势力,你还可以成为未来浩土的主人。怎么样,这个诱惑是不是很大?”   听到这番话,祁震紧闭着双眼,脸上止不住抽搐,到最后,他却只能紧紧抱住云笙长老,脸面紧贴着她的肩窝,然后嚎啕大哭起来,积压自幼年到如今的所有哀伤,瞬间爆发——   “我、我不想,我不想要这些,我宁可不去修炼什么《霸仙真解》……我宁可做一个普通人,什么父亲、什么灾星,我不想听!” 第360章 父母   说到底,祁震只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不昧灵心再怎样饱经世事变幻的洗炼磨砺,如祁震这般的经历,可谓是少之又少。   父母二字,对于祁震而言,就是不昧灵心之中的一个缺口。实际上,真正催使祁震走到如今这条道路上,就是为了寻求父亲“死亡”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在得到《霸仙真解》的传承后,祁震大可以在祁家安心修炼。   一旦缺口被破,宛如江河堤坝崩溃,洪水一发不可遏制,祁震的情绪也顿时失控。   好在云笙长老在身边抚慰,轻轻拍着祁震的后背,任由其嚎啕大哭,恐怕谁也想不到,祁震这么一个仙道新秀,竟然也会有这般面孔。   祁震从来不会自认自己是一个坚强的人,虽然他性格坚忍不屈的一面非常明显,尤其是对于他的敌人而言,估计都会一致承认祁震刚毅坚忍的性格。   可是有些事情,毕竟还是祁震自己才能够有切身体会。   祁震虽然出身于天南世家,也是嫡长子,可是天生经脉堵塞,体弱多病,幼年的经历算不得多美满。加之父母离世,亲眷疏远,形单影只的祁震,不得不学会坚强,这完全是由外界的影响,扭曲而成的心防。   然而当祁震知道父母尚且存活于世,这艰难为继的心防与坚忍,很快就无法支撑下去,自我瓦解。   每一个孩子都希望有父母的爱护庇佑,祁震也不例外,在此之前,这种依赖感,祁震曾一度将其寄托在溯光真人身上。   人总是要一步步成长,个体的独立与自我的完善,会自然将这种依赖感慢慢消磨。祁震的经历很特殊,依赖感本身并没有伴随修为境界的提升而消失,而是被坚忍的性子所遮掩下来。   “我知道你不想听。”云笙长老语气中也带着丝丝哀切,说道:“我也知道。你想做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这些事情让你一肩承担,实在太过沉重了……你先吧眼泪擦干净,听我说,好吗?”   云笙长老从怀中掏出一块粉色手帕,带着温热的体香,递到祁震面前。祁震艰难地一点头。止住泪水。   云笙长老还是坐在祁震的怀里,小声说道:“你是谁的孩子。其实我们玄天宗并不在意,你想想看,你作为灾星转世的儿子,可是不灭灾星这三千年来轮转托舍,其中经历了多少世代?其中每一代由繁衍了多少儿女?”   祁震眨了眨眼,脸色沉重,这个问题对于他而言的确重要。祁刚这个名字,已经不全然是自己父亲的代表,同时也是不灭灾星如今在世上的身份。可是在几百上千年前,不灭灾星依旧在轮转当中,作为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灾星留下寻常后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历代灾星的后代,彼此之间又有什么关联吗?没有!对于这些后代而言,他们的父亲就是在人世间的一个寻常人。单纯是他们的父亲而已,一旦轮转托舍,前生的世俗记忆,会再度封印于胎中之迷。   更何况对于普通人而言,此生百年之后,再无转生来世可言。而灾星一旦轮转,也与他们毫无关联了。   “你的父亲,仅仅是你的父亲,也只能以父亲的身份对待。”云笙长老缓缓说道:“至于他是不是灾星,其实并不重要。玄天宗固然对其警惕万分,但不代表我们无法分辨是非。在我们眼里,你祁震是一个父母早逝、偶遇仙缘的年轻人。并不是什么灾星的儿子,我们尚且这般看你,你自己为什么又要将自己身世看得悲苦凄怜呢?”   “弟子、弟子心境磨练确实不够。”祁震低下头去,却看见云笙长老胸前若隐若现的沟壑,只好将视线转向一旁。   云笙长老没有在意,笑道:“所有人的一生都在修炼当中,无关世俗或者仙道,我跟你说这件事,就是希望你能够明白,不是只有你才是父母生养的。”   “当然不是!莫说是人,世间万物生灭来去,皆有迹可循,不存在真正的无根之木。”祁震立即补充道。   “很好。”云笙长老脸上带着赞许的神情,问道:“那我再问你,天下人都是有父母生养的,既是如此,一人可以凭父母之言,而去夺另外一人的无辜生命吗?”   祁震脸色复杂,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只要是无辜的,就不应该夺取……仙道贵生,本就不应有擅取人命之事发生!”   祁震多少猜到云笙长老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她是不希望祁震日后万一与其父母合流,这一家人的势力足可以在浩土掀起一阵滔天浪潮,这样一来,引起的杀伐争斗不知又有多少。   而祁震,虽然没有作出选择,可是他却绝对不是一个喜欢夺取他人性命的人,纵然祁震十分擅长争斗杀伐,可真正死在他手里的人,寥寥无几。   “不错……这种事情是本不应发生的……”云笙长老低垂眼帘,随后问道:“那如果你的父母以至亲之情,迫使你这样做呢?”   “没有发生的事情,弟子不敢妄言。”祁震始终还是有着一丝对未来的恐惧,尤其是面对云笙长老这种极为擅长推演之人,她说的话,很有可能就是在描述未来的某个情形。   “此时此刻此地,你且妄言一番吧。”云笙长老低着头,脸颊贴在祁震的胸膛上,尽显小女儿姿态,双臂环绕着祁震的身体,抱得更紧了。   祁震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至于因为欲念而急促,镇定了一番之后才说道:“弟子……弟子是玄天宗的门人,既然已经拜入师父门下,就应该听师父的……至于父母之言,见到他们,我会让他们先好好解释一番,假死离家,留我一人承受家族上下歧视,到底是为了什么。儿女是该听父母之言,可父母事先要做到父母应有的职责。”   祁震对父亲祁刚、以及母亲玉心逢,自然不可能怀有恨意。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既然他们尚存于世,为什么要抛下祁震一人留在祁家。祁雨尚且有青岚宗的人将其收于门中,为什么只有祁震一个人,任何父母关怀都感受不到?   如果真的有见面的一天,祁震真的想好好质问他们一番,这么多年来的失落和绝望边缘的行走。为什么要让祁震一个人独自承受?   “那好,你就听你的师父吧。”云笙长老轻轻点头。似乎早就料到祁震会这么回答,随后又说道:“我并不希望你与你的父母有任何矛盾发生,不管是因为灾星的来历、或者说单纯的家人关系,我也会尽量让你们彼此回避……在目前,我觉得你还不适合与你的父亲见面。”   “长老,你有办法让我见到我父亲?”祁震激动地问道。   云笙长老抬起头来,看着祁震,说道:“如果你真的想,我可以试着安排一下。估计不会太难。”   云笙长老的眼神平淡,平淡地带着一丝死寂,祁震不自觉地打颤,赶紧说道:“不……不劳烦长老了,您说得没错,弟子……短期内确实不宜见到自己的父母……”   祁震这么一说,云笙长老又恢复了笑容。说道:“希望你不要怪我,毕竟……你自己也说了,你是玄天宗的门人,而我也是。”   “弟子……明白了!”祁震重重地点头回答。   云笙长老笑容更盛,然后从祁震的怀中站起来,也牵着祁震的手将他带起。说道:“把那件先天至宝取出来吧。”   “哦,对对对!差点忘了这个。”祁震之前回忆了一大轮,先天至宝却跟着他自己三个月的时间,身受裨益良多。   祁震双手虚捧胸前,一道明亮光华如灯芯般,漂浮在祁震两掌之间,云笙长老看见之后。也不住啧啧称奇,说道:   “先天至宝果然有奇妙之处,掌门真人之前来信,已经确定此宝名称,叫做——纯阳灯。”   “纯阳灯?”祁震脑中闪过一瞬记忆,当初雨亦辰对此先天至宝的形容,就是纯阳二字,莫非这件宝物的命名,也是三圣所定?   云笙长老从一旁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铁匣子,打开之后,一股吸力便将纯阳灯卷入内中,匣子紧闭之后,没有一丝光芒泄露,方才遍布室内的纯阳灵气,也瞬间消失。   “弟子有件事想问……这纯阳灯,到底作何用途?”祁震小心地询问道。   云笙长老摸着黑铁匣子的表面,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们玄天宗这番辛苦寻觅先天至宝纯阳灯,就是为了应对那镇狱魔龙!”   “镇狱魔龙不是被封印了吗?为何还需要纯阳灯?”祁震挠了挠头。   “放在平时,当然不需要。可是你也知道,如今浩土之上,天魔已经偶露行迹,没有镇狱魔龙,他们是怎么跨越无尽天外空间,来到浩土的?”云笙长老严肃说道:“如今现身的天魔虽然极少,但也足够显露问题所在了,万一天魔找到方法,破除魔龙封印,使其复苏,那么恐怕又是一场生灵涂炭了。”   祁震皱眉道:“莫不是天魔在他们的老家……那个什么神域的地方,又炼制成一根逆神杖,破除无尽空间,让部分天魔抵达浩土?”   云笙长老说道:“不无可能,但是如今看来,即便是相似的手段,天魔想要从神域抵达浩土,还是不甚方便,如果有镇狱魔龙,天魔进军浩土的计划,方能有更大的进展。”   “可是……”祁震思考了一番,说道:“就算天魔为镇狱魔龙解封,大量的天魔还是一样留在神域无法前来啊。要如何才……逆神杖!他们肯定会夺取逆神杖!”   “正是!”云笙长老紧握黑铁匣子,说道:“你现在知道,为何横傲江要窃取逆神杖了吧?有了逆神杖,才能让镇狱魔龙回到神域,然后承载亿兆天魔,再度入侵浩土!” 第361章 准备   “那现在逆神杖位处何方?”祁震赶紧问道。   云笙长老放下黑铁匣子,说道:“当年横傲江将逆神杖窃取之后,虽然引来三圣沉寂多年后的再次出手,然而逆神杖最终却仍旧不见踪影……经过多年的搜寻以及探究,我们猜测,逆神杖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是位于鬼方废墟深处。”   “鬼方废墟?那不是仙魔大战最后的战场吗?”祁震惊讶道。   云笙长老点点头,脸上露出沉重的神情,带着一丝回忆的感慨,缓缓为祁震解释——   鬼方废墟,祁震早就有所耳闻,那是位于玄天山脉西方近万里之外的一片荒漠,地势险峻,数百年前便是阴邪之气沸腾的所在,更吸引了魔道势力的驻足和聚集,也是横傲江创立基业的所在。   仙魔大战之前,那个地方便极为荒凉,鲜有人迹出没,被路过客商称之为鬼方。当魔道势力聚集之后,鬼方一带更是变成凶险万分之地。   仙魔大战后期,仙道七宗联合起来,逐渐击溃在中州各地作恶的魔道势力,并且经过几番大战之后,迫使魔道势力缓缓向鬼方退缩。   在那个时候,横傲江已死,魔道六门之中,阴神教已经被彻底铲除,天都武教门人死伤惨重,炼尸教被麻衣道与紫宸楼合力围堵追杀,剩余的秽天教与黑天教,都迅速退守至鬼方之中,与七彩宫汇合一同。   横傲江的死,在魔道之中鲜有人知,因为三圣出手,不着痕迹,神通超然,并非是要惊天动地的势头。   而魔道六门之中,七彩宫是横傲江一人之禁脔,所以横傲江身死的消息,几乎是只有七彩宫中少数门人了解。其余魔道势力汇聚鬼方,让七彩宫深感不安。因为她们了解,缺少了横傲江的领导,魔道彻底失去最重要的支柱。   果不其然,以玄天宗为首的天下仙道联盟,过万仙道修士飞天而至,浩土三千年来未有的**力、大神通,全数降在鬼方这一片土地上。将魔道最后的一股势力,全然消灭于其中。   可是那最后一场决战。实在是太过惊天动地,尤其是动用了各路神通,已经导致了鬼方之中空间扭曲不定,甚至有部分仙道修士,并非死于交战之中,而是死在归途时遭遇的空间扭曲。   自此,那片决战之地便被后世仙道众人称为鬼方废墟。也因为那场大战太多高人前辈的殒落,许多伴随这些修士的各色法器、灵丹妙药,都遗落于鬼方废墟之中。所以百年以来,一直都有不少修士,试图进入内中探险求宝,奈何百年以降,无一人能可自内中再度走出。   逆神杖的失窃,自仙魔大战结束之后,就一直被流光真人暗中留意和重视。可是经过数十年的暗中查找,最后还是一无所获,还是要靠向三圣求教,再经过多番推演猜测,方了解到逆神杖可能处于鬼方废墟之中。   “以三圣的修为境界,也无法进入内中吗?”祁震问道。   云笙长老瞥了祁震一眼。说道:“三圣是何等境界,他们早就不曾插手世间了。就连魔道汹汹攻势进取天元峰,也不见三圣丝毫动作,至于他们的出手,完全就是因为灾星的复苏罢了……至于后来,逆神杖失落于鬼方废墟,或许对于三圣而言。这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保护?这又是怎么一说?”祁震脑子里有些糊涂。   “鬼方废墟内中充斥着百年之前激荡的余波,加上空间扭曲变幻不断,就算是炼神境修士,凭借虚空定力,也难以支撑走上数里。而且百年以来进入内中的高人也不少,却不见任何一人重新走出,可见逆神杖本身就处于一种无形的保护。”云笙长老说道。   祁震低下头思考一阵,最后还是迟疑着问道:“听长老的意思,找到逆神杖,并不是三圣的意思?”   云笙长老脸上微露自信神采,说道:“其实自仙魔大战以来,流光真人和我,就暗暗开始担忧天魔劫数,虽然当时还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我们已有一番打算和谋划。三圣境界超然,有着他们的修炼,而我们却不可不为玄天宗与天下苍生的存亡做打算。”   云笙长老这番自豪言语,让祁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吃惊,他开始慢慢回想,其实早在天魔尚未出现之前,流光真人与云笙长老二人,对自己的各种点拨与教诲,以及自己参与其中的行动,其实无不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天魔劫数。如果说纯阳灯是为了对付镇狱魔龙,那么逆神杖又要作何用途?   祁震对逆神杖的了解并不多,然而有一件事是祁震一直隐瞒外界,那就是霸仙老人临终前的夙愿。   一生好战、杀伐无休的霸仙老人,对境界的突破与精进,有着别人不能理解的渴求,即便临终一刻,他还是惦念着如何达到那闻所未闻的炼道境。   霸仙老人给祁震的要求是,找到《玄心鉴》与逆神杖,配合《霸仙真解》,突破至高无上的炼道境。   但逆神杖到底有何作用?祁震在霸仙老人的记忆里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直到如今祁震才知晓,原来逆神杖本来是天魔炼制,用来破开无尽空间,让天魔大军回归神域的强大宝物。   想到此处,祁震内心一惊,小心问道:“长老,你们寻找逆神杖,莫非是要……”   “不错!”云笙长老猜到祁震想到什么,说道:“既然天魔能降临我浩土侵略,为何我仙道修士就不能反守为攻?既然逆神杖是借浩土之上的天材地宝而成,可见此法并非虚妄,若此事大成,我浩土则永无外患之忧!”   噔!   祁震被云笙长老这一席话吓得猛然后退一步,几乎整个身子的力量都压在这一步上,好似面前并不是一个美貌丰腴的女子,而是一个雄才伟略的强人。   “长老果然、果然高瞻远瞩……”祁震敬佩道。   的确,比起云笙长老的修为,她的推演之道确实神妙,凭借古老的一些蛛丝马迹,就能够安排下这么多的谋划布置。当然,这与玄天宗的雄厚根基脱不了关系,有流光真人做掌门,云笙长老也能够拥有足够的后援支持。   外人或许不知,云笙长老远在天南之地经营百年之久,看似与天魔劫数相距甚远,实际上这百年间。云笙长老一直身处于与天魔博弈交战的前线,而且凶险所在。不在表面。   云笙长老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当初天南之地气数有变,三圣需要玄天宗在天南之地营造一份势力,以作不备,是我主动向掌门真人请求前往,说实在话,我自己当初也没有料到今日这番情形。推演之道虽妙,却未能全知天下事啊。”   “那弟子需要做什么?”云笙长老这百年岁月的经历,让祁震内心热血澎湃。换做是别人,祁震未必会如此,可是祁震与云笙长老之间微妙的关系,却是让祁震敢于为她挺身而出,不畏艰险。   “有你这句话,便足够了。”云笙长老以手捧心,脸上欣慰的笑容。另外一手伸出,拉着祁震靠近,两人依坐在窗台上,说道:“正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我才需要你自己亲口同意。”   “长老请讲!弟子一定尽全力做到!”祁震下定决心。   “我要你……”云笙长老迟疑了一阵,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找到逆神杖!”   祁震微微一怔。不过他心里没有泛起一丝恐惧或,更不会怀疑云笙长老这个要求是何等困难或者凶险,而是惊讶于如此重要的关节,竟然交给祁震去完成。   “弟子……定然不负长老所托!”祁震没有多加思考,立马就答应了。   “我就知道你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云笙长老一边笑,一边从袖中取出一沓纸张,递给祁震。说道:“你现在还不急着前往鬼方废墟,我与掌门那方也要有所准备,这是鬼方废墟的地图……起码是百年之前的地图,你这段时间先熟悉一下。”   “是!”祁震接过地图,入手微沉,像是几十张厚厚的金箔,不似寻常纸张。   云笙长老认真地看着祁震,说道:“你进入鬼方废墟,必定凶险万分,而我也绝对不想你身陷内中,所以在没有万全之策准备前,我不会让你轻易进入内中的。”   祁震听见这句话,心中一暖,云笙长老对祁震的关怀,已经超出了宗门尊长对弟子的关心,而是更近乎于彼此爱慕的男女。   “听长老的意思,您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祁震现在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了解云笙长老了。   云笙长老娇嗔一句:“你就这么急着去那凶险之地?”随后有端正面容,说道:“鬼方废墟内中,虽然有空间扭曲之险,但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是这样的情况。这百年时间,我玄天宗便在暗中不断试验摸索,找到一个模糊粗浅的规律,而且掌门真人也曾亲自试验过,目前还有一些退路的安排,一旦完成,你便可以进入内中一探了……”   “等等!”祁震打断云笙长老的话,说道:“也就是说,门中已经有尊长能够成功进出鬼方废墟了?那为何不直接去找逆神杖?”   云笙长老脸上浮现出无力的笑容,说道:“这才是我要说的关键所在……鬼方废墟外层数里范围,我们还可以摸索出一条进退之路,可是在此之后,便会有诡异变幻,禁绝一切法力神识,就连炼神境修士的虚空定力也彻底无效!”   “这……”祁震感觉到一阵似曾相识。   云笙长老说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会有异境试炼和丽雪芳渊的一行了吧?这可全都是给你准备的啊!” 第362章 玩火   祁震一行人,当初来到丽雪芳渊的时候,还以为天元论会的异境试炼是为他们准备的,可是云笙长老和流光真人的安排更加长远,仅仅是为了祁震一人能可深入鬼方废墟,接连安排下这两次考验。   不过祁震还是另有疑惑,问道:“既然连炼神境修士进入内中都无法施展法力,那我前往鬼方废墟,岂不是更加无能为力了?”   云笙长老摇头说道:“鬼方废墟内中,除了空间扭曲、禁绝法力之外,还有百年前激战之后的法术残余,与废墟之中的空间凝聚一体,里面可谓是凶险万分,寻常修士进入内中,即便能够侥幸避免被空间扭曲,也无法抗衡百年前的法术激荡。”   “就连护身法器也抵挡不住吗?”祁震问道。   “内中禁绝法力,又如何能御使法器护身?”云笙长老叹气道。   祁震眨了眨眼,问道:“那弟子怎么穿行内中?”   云笙长老紧紧盯着祁震,说道:“你自己仔细想想,你真的无法在内中穿行吗?”   祁震知道云笙长老绝对不会无的放矢,能这么说,那就是祁震身上肯定有足可抵挡世间绝大多数法术的事物。   “长老是说……劈道?”祁震猜测道。   “不错!”云笙长老笑道:“其实我们原本的安排,是让你带着山河印进入内中,山河印乃是玄天宗神器,有着化转空间、自成一界的妙用。只不过在了解到你有灵质铁这种神妙之物后,我们就另有打算了……对了,你的刀呢?怎么不见背在身上?”   祁震化出金刀劈道,比较起之前那近乎一人高的厚重长刀,如今的劈道已然是单收可持的凌厉金刀。   祁震将金刀递到云笙长老手里,云笙长老轻抚刀身,赞叹道:“如此神器,真乃天成。劈道随你境界而得以造化神奇,却丝毫不失灵质铁的本质。更难得的是。他能与你形神合一,我要是料想没错,劈道应该可以随你心念所至,移形换位、没错吧。”   “确实。”祁震点头,一张手,金刀飞回右手,金光一闪。劈道却出现在祁震左手之中。   金光来回闪烁,在祁震周身化作遍体金辉。暗藏刀影茫茫,却又有护身之妙。   云笙长老看着眼前金光璀璨,夸赞道:“果然是世间神器……我今日方知,神通绝非炼神境方有。”   祁震一收金光,金刀劈道落在手中小心捧着,问道:“云笙长老为何这样说?其实弟子也很不明白,这移形之法,的确类似神通,可神通不是炼神境修士参悟天地法则方能领悟的吗?”   云笙长老一手按在金刀之上。神识切入内中,低垂眼帘说道:“那试问天地法则何在?没有炼神境的修为境界,天地法则就不在了吗?没有炼神境的修为,天地法则就不可参悟了吗?此言大谬!   在我玄天宗古籍之中有所记载,上古之时,天真之人,无需锤炼肉身。一吐一纳,自可引渡大千灵气,自我提化真气,这个过程乃是天造地设、自然而然,后世仙道修士,渐成传承。划规定矩、勘定次第,这才有了各个境界层次的划分。   然而在此之前,上古之士,俯仰天地而观,皆是纯粹法则所在,流水潺潺、山石磊磊,皆有其法则所在。本就不需炼神境的修为。   但纵然如此,参悟天地法则,却不一定非要修成各色神通。当今之世,神通威能超绝寻常,若无坚定之心护持,则如同溺水之人身陷洪涛之中,难以自拔。你如今已有金丹境界,应该也明白,不昧灵心就是让修士心境得以为继、也是金丹境界的立足之所。”   “可是……”祁震还是有些迟疑。   “可是你的这手移形之法,并非金丹境界所成,而是大五行真气修成之时,劈道便有如此妙用,没错吧。”云笙长老试问道。   祁震略一点头,说道:“弟子当初修成大五行真气之后,冥冥之中对劈道另有一番感应,不过与其说是神识感应,倒不如说是武魂外相的直觉。”   “这就是我们能够放心的第二重原因。”云笙长老坐直了身子,说道:“仅仅是有劈道,还是不够稳妥,毕竟鬼方废墟之中,禁绝法力,神识也一并遭到禁锢,无法感应外界。这么一来,即便是修为再高的修士,身陷鬼方废墟之中,也如同盲人一般,根本无法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然而你的武魂外相却是截然不同,对危险的感知完全是立足于杀伐之间的直觉。鬼方废墟是百年前杀伐最盛之地,你的武魂外相,在那里应该可以得到更加完善的感应。所以你知道吗,当初你在比武大会上,展露出武魂外相的修为,让我有多么高兴。”   祁震有些腼腆地傻笑,说道:“当初我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没想到短短时日内,就有这般修为了。”   “无需如此,境界自修自得,无人能可夺走。”云笙长老提醒道。   “那弟子接下来该做什么?带着纯阳灯回玄天宗吗?”祁震问道。   云笙长老摇头说道:“暂时不急,而且也不用你带着纯阳灯回去,这件事掌门真人已经安排你的师父去做了,你就先留在天威谷清修一段时日吧。”   祁震有些不舍地问道:“师父他马上就要离开了吗?”   云笙长老温和地看着祁震,说道:“你要是舍不得你师父,这几天就好好陪着他吧。”   “是!”祁震正欲起身离开,却又回转过来问道:“对了,弟子还有一事……不知青岚宗……”   云笙长老知道他要问什么,主动说道:“两个月前,她们就已经带着五音水弦离开了……那就是她们在丽雪芳渊中带出的先天至宝,她们并没有留下什么话语。你就放心吧,祁雨她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我父亲……他会去找祁雨吗?”祁震有些难为地问道。   云笙长老思考了一下问道:“照理来说,肯定是会的,目前以祁雨的修为、以及在青岚宗之中的地位,你父亲会关注祁雨,不过我想青岚宗估计也注意到这一点了……你可别忘了,华真弦可是华光郁的妹妹。我听说她们一回到青岚宗,就闭关不出了,暂时也算安全。”   “嗯。”祁震重重地点头,当初跟祁雨还没来得及道别,没想到两人就又天各一方了。   祁震再次行礼之后,便离开了仙居塔,而他所不知道的是。溯光真人在祁震离开之后,便又来到了仙居塔第十层。跟云笙长老对话道——   “他就这样答应了去鬼方废墟?”   “怎么?你觉得很奇怪?”云笙长老反问道。   溯光真人收敛一下怒容,说道:“我原以为你还要让我跟祁震劝说一番。”   云笙长老自豪笑道:“他可要比你这个师父懂事多了,根本不是躲着寻清闲的人,自然也用不着你去劝他。”   “我本就不答应祁震去那种凶险之地!”溯光真人的声音有些愤怒,又有些低下,像是在哀求云笙长老一般。   “师兄,你可别忘了,这是掌门安排多年的谋划,也是为了玄天宗与浩土苍生的未来!”云笙长老的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反倒像是在教训溯光真人一般:“即便是三圣,对于此事也是高度赞成,而且暗中相助祁震,你可不要在这种时候犯糊涂!”   “我——”溯光真人正欲辩驳,可是又好像瞬间泄气的皮球一样,说道:“我比你更懂祁震,他表面坚忍。实际上内里是一个希望能可安静修炼之人,你们何必将这样那样的担子,压在他的肩膀上……”   “他真的只是表面坚忍吗?”云笙长老反问道:“师兄,祁震经历的事情,真的是肤浅的坚忍能可承受的吗?你应该了解,祁震动身离开红石城。到底是什么原因?而如今他还能与玄天宗站在同一方,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你还想他躲在洞府里面清修吗?好好的一个年轻修士,非要与你一般,消磨锐气不成?”   溯光真人叹气一声,问道:“那你是怎样让他答应的?毕竟他的父母尚且存活于世,这件事对他而言是足够大的难题了。”   云笙长老毫不在意地说道:“使了些小聪明罢了。不值一提。”   溯光真人说道:“我记得当初师父收你如门下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小姑娘,我还记得当初师父对你说过,不要自作聪明的话……”   “人有智慧,为何不能用?”云笙长老盯了溯光真人一眼,说道:“你也是越修越糊涂了,我真不知道你是怎样渡劫而过的。”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溯光真人闭目念道。   “这倒是像你缩头乌龟的模样。”云笙长老嘲笑道。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为坐忘。”溯光真人好像是在回答云笙长老、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些话,你去跟祁震说吧,说不定又让你那个宝贝徒弟悟出什么来了。”云笙长老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似乎早就习惯了溯光真人那副庸碌老迈的模样。   “师妹,这一关,你迟早也要面对的。”溯光真人双眼突然爆散精光,说话的语气也乍然一变。   云笙长老背对这溯光真人,看向窗外的风景,说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   “你与祁震的关系,太过亲近了。你想让自己在他心目中占据重要的位置,可不要到头来,玩火**,还害了祁震一生。”溯光真人毫不忌讳地说道。   云笙长老一回身,眉目带怒,周身法力蠢蠢欲动,似乎要将整座仙居塔掀起一般,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对溯光真人说道: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下去吧……这几天就在谷中多陪陪祁震,他很想你这个师父。” 第363章 执法   祁震下得了仙居塔,不一会儿就在原来张家的宅邸中找到玄天宗门人所在。   如今的天威谷之中,不似过去那般良田连片,仙道修士大多能可辟谷,只需保留少数灵气充裕之地做药田,其余地方,要么移植奇花异草、修建亭台楼阁,同时多建静室丹房,移转地脉灵气,渐渐使得天威谷更像是一个仙家洞府所在。   而玄天宗早在百年前就在此地经营,打下了极好的基础,所以原本张家宅邸,主要也是由玄天宗的门人所独占,不过玄天宗弟子也并非行事霸道,让其他宗门的门人也入内休憩,至于那些散修之士,就让他们在自己新兴建的屋宅中待着。   玄天宗一行人早就从溯光真人那里得知祁震已经回来了,十几个人一下子全部跑出来,询问祁震这三个月以来的经历。   而祁震只说了自己在苗疆的一番游历,至于三圣之事、以及未来在天南之地的安排,祁震暂时还没有说。   “祁震师弟一番惊险,看来修为又有精进了。”王敬德在一旁静静听了许久之后说道。   祁震心中微动,对王敬德抱拳说道:“原来王师兄也突破到了金丹境界,真是可喜可贺!”   王敬德回礼说道:“愚兄花费了八十余年的时间,方有如今境界,实在是惭愧,祁震师弟这番下山,连破两境,回到山中,必然也让众多门人长辈吃惊。”   王敬德等人与祁震一同,经历了丽雪芳渊前前后后这么多事,来到天威谷中清修三个月的时间,修为精进、境界突破也是自然的事情,何况玄天宗门人之修为,大多中正平和,讲究厚积薄发,王敬德如今到了金丹境界,说不定日后还能问鼎炼神境。   众人一番来往交谈,得知祁震在苗疆铲除了一名黑天教的余孽。不少人也是摩拳擦掌,恨不得自己当时便在场,与那魔人一较高下。   炼几何朗笑道:“哈哈!那黑天教的余孽也是倒霉,先是碰上祁师弟这样的高手,逼得手忙脚乱,然后又碰上苍云剑宗的巫城子前辈,这下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如今看来。无论是天南之地、还是偏远苗疆,可能还有些许魔道余孽潜藏。日后估计还会有多番争斗。”微积尘谨慎说道。   “那就将他们一网打尽!”闵楠也说道。   祁震打断道:“可是,诸位师兄师姐,我们离山就有一段日子,估计再过不久,就要回山复命了。”   “我们这便要回山了吗?”陈致礼问道。   祁震回答道:“这时间我看也差不多了,先天至宝纯阳灯我已经交给云笙长老了,再有些许准备,也该回山复命了。”   “祁师弟,你听说了吗?掌门真人的二弟子莫机锋前段日子也回山了。”闵楠突然说道。   “回就回呗。有什么大事吗?”祁震疑惑问道。   闵楠的神色有些古怪,看了看周围的人,然后说道:“这……我也是听到一些传言,说是莫师兄回山之后,便立刻闭关,要突破炼神境。但是在他闭关之前,曾经扬言。要让祁师弟你做玄天宗未来的执法长老。”   祁震吓了一跳,但是神色尽可能的保持镇定,思量一番、斟酌言语之后才说道:“莫师兄果然受掌门真人厚望啊,这么快就要突破炼神境了,厉害、厉害啊。”   祁震这句话看似打了个哈哈,实际上却是直接道出自己的猜测——   祁震从来没见过那个什么莫机锋。不过从过去的听闻之中,便了解到这位掌门真人的二弟子,是一位极具领导能力与威望、修为根基深厚、被玄天宗上下认定是未来掌门的接班人,而且无人能可撼动其地位。   而祁震,不过是入门时日极短,门中声望褒贬夹杂的人物,也不像莫机锋那样。常年带领由七宗优秀门人组建的精英会,在西北地区扫荡妖魔,论名望、人脉,祁震根本无法和莫机锋相提并论。   而执法长老是什么地位,玄天宗虽然没有副掌门的职位,可是执法长老就相当于此。别看流光真人这一代的执法长老权力不高,但是门中上下也无人敢在执法长老面前露出丝毫不敬,而且在过去,执法长老本就掌握着门中犯戒弟子的生杀予夺之权,在门中事务上,有着能与掌门一争高下对错的权力。   一般而言,仙道宗门的执法长老,除了要公正严明、修为深厚、能可服众之外,还需要有镇压不肖之人、外道邪魔的杀伐之功,否则不能够维护宗门威严,甚至在一定情况下,执法长老可以借宗门神器,代替掌门行杀伐之事。   祁震不了解莫机锋,祁震也不相信莫机锋能多了解自己,更何况莫机锋这样重要的继承人,怎么可能在闭关之时还放出这样的话语?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未来掌门的言行。   所以祁震立刻就明白了,这也是掌门流光真人的刻意布置。   至于流光真人是否真的想要祁震做玄天宗未来的执法长老?祁震自己也不知道,但是这句话放出来,想必原本那些不喜欢祁震的人,对祁震生出更大的恨意与恶意。   有一点是这些人所不能否认的,祁震的杀伐手段,的确是玄天宗之内罕见的凌厉和不留情面,即便很多深修多年、境界高绝的老真人、老前辈,也未必能如祁震这样,不顾自身安危与情面,手起刀落,斩杀同门。   这固然也和祁震入门时日短浅有关,但是在面对夺心魔附身的危机临近,能有祁震那样机敏与反应果断、以及善后的完善和负责,这想必也是在流光真人的考虑之中。   以流光真人的境界和身份,这种话肯定不会乱说的,而借莫机锋的口,更是要为玄天宗未来负责,祁震这一下子,立刻就受到门中上下的关注了,而不是与过去一般带着各种怀疑与不屑的眼光。   好在祁震如今身处天南之地,与之一同的都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同辈修士,大多不会怀疑祁震的作风与能力。   “我也觉得奇怪。莫机锋师兄也没见过祁震师弟啊,难不成是祁震师弟声威太盛,让莫机锋师兄还没见面就要纳头便拜?”一贯没有正形的明真,带着调笑的口吻说道。   韩绫在一旁叉腰喝道:“你以为莫师兄都跟你似的?成天就知道说说笑笑!要是哪天你能如祁师弟一般,修炼得宠辱不惊,那才是有能耐!”   “韩师姐过奖了……”祁震苦笑道,看着明真与韩绫取笑打闹的模样。两人这几个月以来关系愈发密切,说不定哪天便结为道侣了。   王敬德少有地插嘴道:“那祁师弟你就不曾考虑过吗?我多年前见过莫机锋师弟。他并非是妄言虚托之人。”   祁震摊手道:“可是我在玄天宗内,似乎不太受待见……哦,我说的自然不是诸位。”   “我想,这应该也有掌门真人的一些意思在里面吧。”王敬德猜测道,像他这样的稳重之人,自然不会把话说得太露骨,即便大家心中都料想到几分实情。   这时候安渡生说道:“照我看,祁震去做执法长老没什么不行的!当初他就在纵天道场好好教训了袁老黑那帮品行不端的外门弟子!不少外门弟子早已对祁震崇拜有加,要是让他当上执法长老。肯定受众人支持!”   安渡生作为外门弟子,即便日后能可拜入那个洞府首座或者长门长老座下,但情谊关系仍旧存在,而且外门弟子人数众多,安渡生所言,也不无道理。   “咳咳,这种事还是由掌门真人裁决吧。”祁震干咳两声。不咸不淡地回应道。   “这执法长老,还是要公正严明之人方好,也不是看谁支持得多就能当上的。”陈致礼则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陈致礼这么一说,祁震也察觉到问题所在了。无论是执法长老、还是传法长老,在玄天宗内的地位都太过独特了。一方面是权柄甚重,既是维护宗门威严与传承。也是与掌门独大之权所抗衡,不使因掌门一人之言而导致宗门倾倒。   另一方面,这两个长老的人选,向来不是看人望势力,若是如此,以权谋私的情况就很容易发生。   就比如前任传法长老擎灯长老,原本是碧波洞府的传人。却后来因故受此重任,反而使得与碧波洞府的关系疏远,未尝不是一种孤立于原本人脉的方式。   而流光真人之所以看重祁震,绝对不是因为外门弟子的那点支持,反而可能是因为玄天宗上下对祁震抱有的不满与愤恨。   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鲜有人与之结交。而且祁震出身的霞风洞府,也是势力极其薄弱、传承时日短浅的洞府支脉。   这样背景下的祁震,公正无私,倒是有几分贴切,然而跟掌门大权与之平衡的势力,恐怕就弱了许多。   祁震这才明白,流光真人并不是想加强祁震在玄天宗内的声威,反而是想借这一步,让玄天宗未来掌门的势力更加强大无阻。   这样的内情,有谁能想到?玄天宗内都不是蠢笨之人,只有愿意想和不愿意想的差别,恐怕如今已经有不少人猜到流光真人的本意了,却又不似有人表露出反对的声音。   仔细想想也是,流光真人在天元论会之后,种种行动都表明,他在玄天宗内的权力与声望,都重新回归巅峰,可是这种巅峰,能够继承到下一代掌门的手中吗?即便莫机锋在门外积累了足够的声威,在玄天宗内恐怕又是另一番情形了。   祁震略怀恶意地思考,流光真人为何在这个时候便开始着手传承掌门之位的大事呢?若非面临重大变故,不可能发出这样的言论,让人揣摸不已。   比起所谓执法长老一事,祁震看得更加遥远,不住地叹气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第364章 讲法   “师父,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   第二天,祁震与溯光真人在天威谷内外四处巡视,一边走,祁震一边提及自己跟商旅联盟的合作,希望天南之地未来能有一个统合的局势。   溯光真人捋了捋胡子,脸上微露笑容,说道:“为师可没干过这样的大事,是对是错,为师也看不太懂啊。”   祁震望向远方一处药田,几名散修正在旁边以法器开凿清泉水池,师徒二人驻足一会儿,祁震说道:“弟子最近修炼,心中略有所悟,人心磨练,或沉溺于世俗尘埃之中,或脱俗于庸碌泥沼之外,这便是仙道修士与凡人最大的不同。经过异境试炼、丽雪芳渊,弟子觉得,抛却了一身的法力神通,我等修士到底与凡人有什么差别所在呢?”   溯光真人低头四处扫视,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拜入玄天宗这段日子,所见所闻都是修士之间无止境的争斗,与世俗凡人争权夺利并无区别?”   祁震略带惭愧地点点头,说道:“从表面上看,确实如此。可弟子还是觉得,仙道修士仍旧有与世俗凡人有所差别之处……这绝非威能强弱之分,唉,弟子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   “祁震,你且看看那里。”溯光真人拍了拍祁震肩膀,指着地面上草丛之中。   祁震集中眼力,便看见一群蚂蚁爬在一只甲虫身上,啃咬撕裂,甲虫虽然比蚂蚁庞大许多,可是一身力气毫无用武之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躯体被数目众多的蚂蚁扯碎。   “师父是想说,一人力量再大,也不如群体之力吗?”祁震有些怀疑,说道:“如果是十年前,弟子或许会这么想,可是如今身入仙道。境界之差、眼界之别,群体之力再强,有时行事也不见得奏效。”   “你继续留意。”溯光真人没有说太多,让祁震看着那群蚂蚁的动静。   被分尸的甲虫,由蚂蚁们各自驮着,一路穿行草丛之中,然后钻入一个细小的孔洞。以祁震的修为,自然不用靠近挖开。神识探入内中,就发现一个地底的小迷宫。   而甲虫的尸体,到了蚂蚁的巢穴之中,再度被分割,消融成浆液一般,主要用来提供给蚁后,而蚁后则不断地孕育生产新生的蚂蚁。新生的蚂蚁,则又投身到这个群体的捕猎之中,为其蚁后生产的下一代提供养分。   “世上孤立的一个人。他能够得到仙道的传承吗?”溯光真人突然开口问道。   祁震摇头道:“莫说仙道传承,他连如何生存在这个世间都做不到。纵然世上不乏离群独居之人,但是他们出生在世,就必然要先经历群体的教育与潜移默化。”   “那仙道修炼,是一人之事,还是群体之事?”溯光真人继续问。   祁震这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回答道:“依旧是群体之事。传承不可能凭空出现,即便是太古仙真,取法于天地山川,那则是与天地群之。当今修士,师传徒承,师徒群之。众师徒群之。则成宗门。宗门群之,则成仙道。”   “群有多寡之分,亦有聚散之期。”溯光真人没有发问,但却是给祁震另一番思考。   祁震眨了眨眼,迟疑了一阵,因为他联想到了霸仙老人的经历,然后说道:“离群并非无群。在世间则有群。”   祁震的意思很简单,不可能有人能够真正地脱离“群体”的概念,只要还在这个世间存活着,那就是群体的一部分,那并不是在于自己个人的举动和意念便可以决定的。   就如同霸仙老人,看似其存在的历史都被玄天三圣以大神通抹去,可是祁震偶得《霸仙真解》的仙缘,不也是证明其人曾经存在于世间吗?即便是死人,也不可能脱离群体本身。   “那你现在该明白,为何散修会被称之为散修了吧?”溯光真人问道。   祁震点头说道:“弟子明白了,之所以会形成散修这个群体,并非是因为他们没有宗门传承,事实恰恰相反,散修的存在,更早于宗门的出现。世间事物,皆是无中生有,既然散修于世而无群,则群之。”   散修之士,被仙道宗门所忌惮与不喜,不完全是因为散修之士的行为乖张离奇,而是不成体系的传承,一名犯下过错的散修,没有师门约束,别人也无从问罪审判。   宗门修士总归要自己清修苦练,不可能一出事就追着犯错散修满地跑,那还要不要修炼了?   而溯光真人给祁震的回答,虽然有些曲折晦涩,却也是让祁震自己充分思考之后的感悟,既然散修之士行事没有约束,那就赋予约束。   仙道七宗有着各自的门规戒律,但是大体上是类似的,如果将其推而广之,能够使得天下修士共尊,那世间争斗岂不是少了大半?   祁震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样的方法可以使得散修之士彻底不在争斗,他甚至非常明白这样做的后果,不是让世间争斗减少,而是会先引动一场更大的杀伐。   这一点,在丽雪芳渊之中,祁震看得更加透彻明白。   仙道修士不是孤立于世之人,修炼的过程中,总需要仙家福地,也需要灵丹妙药、天材地宝、悟道机缘、道侣护持,更别提传承来源了。   而这些东西,都是散修之士极为缺乏的。祁震之所以和商旅联盟商谈合作,就是要将未来天南仙道的资源,进行初步的统合。   这种事情,即便祁震不做,未来也会有人来做,与其晚做,不如早做。   这番交谈之后,祁震就立刻离开天威谷,一方面去到红石城,跟张广野老家主谈论这方面的事情,另一方面去到麓景山,找到神农谷谭承乾,一起劝说谭家家主与之合作。   就在溯光真人准备离开天威谷的前一天,天南之地的三大家族,汇聚在红石城中,秘密商谈了未来天南之地的局势与合作内容。   三家商谈合作非常畅快。同时联络了商旅联盟,短短时日之内,飞马跑经天南各处商道,三家联合,派遣众多人力,开始为天南之地划分区域与产业经营,动作之快。仅仅一个月,就完成了初步的区分。而天南之地中的少量散修,都根本没有留意这些世俗家族的举动。   而那些还身在天威谷之中的散修之士,除了凿建洞府,基本也没有什么可干的了,当部分人打算出谷闲游之时,却被另外一件事留住了脚步。   祁震打算开坛**。   溯光真人虽然此时已经带着纯阳灯以及十几名玄天宗弟子离开,以及刚来到天威谷的葛池也被溯光真人带走,然而再临行前却同意了祁震这个做法。   祁震纵然有金丹境界的修为,然而要对外传授自己修炼的心得与见闻。还是需要传法师长同意才行,其实溯光真人这也是变相地同意祁震可以自行收徒传法了。   开坛**,这在仙道之中十分常见,然而能让多少人来听,却是很看技巧了。   就比如玄天宗昭明洞府的擎灯首座,这十几年来名声大噪,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其开坛**频繁。而且其人也曾担任玄天宗传法长老,他的随便一句话,可能都会被寻常修士当作是修炼路途上的金玉良言。   祁震打算在天威谷开坛**,这恐怕是天南之地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这个消息传出,不禁吸引了天威谷之中所有修士。就连天威谷之外,都有不少散修急忙赶来,甚至包括在丽雪芳渊内中修建洞府的德充符,也带着几名随从赶来。   仙道修士开坛**,其实也是一种聚敛势力的手段,祁震本人虽然并不十分在意于此,不过云笙长老却非常看重。亲自将当初天威谷比武大会的擂台,改造成演论道法的平台。   以祁震本人的修为境界,确实可以开坛**了,不过祁震本人在仙道之中的人望,毕竟还不算太高,更多的还是一些虚华无实的浮名。   可是经过这次开坛**,在场的众多修士,立刻便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祁震自然不可能直接在这种场合提及玄天宗的各种秘法,所以只能以自己的角度谈修炼的心得。   然而祁震一开口,便是金丹境界的玄妙与立足,这是在场很多修士尚未达到的境界,这在祁震的眼中,其实就是画饼充饥的手段。   修士精进境界,除了要看个人资质、悟性、心境,还要看机缘、福运、遭遇。金丹境界已经是绝大多数修士一生追逐不息的目标了,大多数人都无法达到,可是这却不妨碍他们朝着金丹境界去努力。   加上祁震不像是那些宗门深处清修多年的仙真大德,**语气平凡、态度如常,丝毫没有高高在上、仙气凛然的姿态,一下子就夺得了众多年轻修士的赞赏和敬仰。   祁震**直指本心,一边**,一边演示各种玄妙法术。祁震自己所学法术种类不多,但金丹境界已经有统摄万法的基础,破解剖析大部分法术,对祁震而言并不困难。   更加难得的是,祁震甚至任由各路修士的挑战,亲身下场与之斗法,最频繁的时候,一天斗法二十多场,自然场场皆可获胜。   以祁震斗法搏杀的经验,根本就不用花费多少气力就能对付这些挑战者,不过祁震也绝对不会凭着深厚根基去碾压对方,每次斗法之后,都会点拨对方法力施展、法器御使的一些瑕疵与失误。   短短时日,天威谷之中的修士数量竟然翻了一番。   这些修士,大部分是散修之士,还有一些是小门派出身,听闻祁震在天威谷开坛**一月有余,闻者修为精进,顿时引得众多修士蜂拥而至。   而祁震除了**,也会做好约束修士的工作,只要是来天威谷听闻**,一律来者不拒,但是都需要在天威谷中协助凿建洞府,同时听从安排,不可滋事扰乱。 第365章 联盟   仙道修士传递消息非常迅捷,知道祁震在天威谷开坛**的,不仅有众多散修和小门派的修士,就连仙道七宗都有听闻。   一开始玄天宗内对祁震的行为,还是引起了些许的不满,可是祁震一路保护纯阳灯、并且不畏艰险、连连阻挡邪心窥视至宝的恶徒之后,玄天宗内还是基本认可了祁震的举动,更何况溯光真人将祁震突破到金丹境界的消息带回门中,更是堵住了那些反对者的嘴巴。   前段时间,流光真人二弟子莫机锋,身怀金丹境界回归宗门,让不少门中前辈对其大加赞赏,毕竟是未来执掌宗门的继承人,怎样奉承也不为过。   而祁震突破的消息传来,却让这些奉承者个个噤声不言,仿佛多说一句就是为仇寇助威一般。但是联系其莫机锋闭关前的一番扬言,已经没有多少人敢怀疑祁震的修为境界了。   溯光真人带着纯阳灯回玄天宗,同时也带着葛池和微积尘的亲族江腾,拜入玄天宗门下。有微积尘与封丘的劝说和安排,渡波长老欣然收下江腾,作为关门弟子。至于葛池,最后还是没能拜入三华洞府门下,却成为了洄光长老的弟子。   祁震推荐的这两人,一跃成为两位长老的座下弟子,这内中多少也暗含流光真人的手段,这也看出长门之中,不乏对祁震怀抱善意与信任之人。   剩下的那个外门弟子的份额,就是由祁冉补上,并且留在霞风洞府修炼。祁冉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甚至与之一路回到玄天宗的众多门人,都没有看出祁冉的来历。   祁冉是毒蛇成妖化人,如此特殊的情形,在如今形势下不宜过分宣扬,在人丁稀少的霞风洞府中修炼,也是一种保护。   除了这些事情。溯光真人还将祁震对天南之地未来的打算,暗中告诉了掌门流光真人,流光真人深觉此事可行,立刻派出几位门中杰出弟子,赶往天威谷,以作协助。   祁震开坛**的事情,在仙道之中还是引起了不少的关注。而且最终情形超出了祁震的预料,就连仙道七宗都有门人前来天威谷。其中不乏成名日久之人。   苍云剑宗的人原本打算离开,然而祁震开坛**之后,巫城子却自作主张地留了下来,而何茗更是每日都去听祁震开讲。   青岚宗门人不久前率众离开,此番前来的,正是丽水凝长老座下的几名弟子,其中为首一人名叫青鸾。   神农谷则是干脆派来栖梧桐长老和祁黛,祁震看见祁黛来到,内心自是更加愉悦。   至于琉璃川。派来一名门中深修多年、不见外人的苍鹰道人,甚至亲自下场,与祁震斗法比试,两人点到为止、不分胜负。   紫宸楼则是让掌门亲子玉千重再赴天南,看见祁震如今修为,不禁暗自叹息,可惜自己当年没有把握住如此良才。   麻衣道派来的是“三马”之一的马洪道人。他的两位师兄马龙、马增都曾经见过祁震。   如今聚集在天威谷的仙道势力,可谓是前所未有的鼎盛,也不知道是流光真人或者云笙长老的暗中布置,或者说祁震真有这般能耐吸引了这么多高人前辈,总之算得上是仙道数十年难得一见的盛况。   更难得的是,就在将近一年之前。这里就曾经聚集了仙道七宗的尊长,举办了一场天南之地武者的比武大会,祁震正是从中脱颖而出的人物。   一年过去了,祁震如今在天威谷中开坛**,多少有些世事轮回更替的相似。   以祁震自己一个人,自然不可能一口气**数月,过程中。不少七宗高人也纷纷下场演论法术,接受各路修士的斗法与印证,形成了天南仙道叹为观止的一场盛宴。   按照祁震的原意,他只是希望借此**机会,一来拖住众多天南修士的步伐,好让天南三家与商旅联盟做好前期准备与布置,等待时机成熟,祁震才宣布此时,让散修之士落足天南,而不用各自寻觅天材地宝、仙家福地。   另外一方面,祁震也是想借此机会,好好约束住天南之地的散修,使其即便在**完毕后,这种彼此和睦相处的机会,延伸到**之外,到整个天南之地。   在开坛**的过程中,也有少数散修,因为争夺位置或者一时不快,从口角上升到取出法器争斗,而祁震都在事态爆发的萌芽阶段,立刻将双方制止。同时问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从而化解矛盾,公正公平,同时借机演论世事变化,印证修士心性磨砺,促使众多修士减缓争端。   祁震不奢求就自己一番话,日后修士便不再相斗,他只希望能够留下这一丝安定的种子,让修士在心性激荡之下,回忆起当初开坛**之时的安宁,懂得以交流解决问题。   若是真的无法解决,必须到了动武搏杀,祁震也安排修士下场斗法,同时设下种种要求,不允许斗法之时击杀彼此,点到即止,同时会有七宗高人在场监督,即便一时心血澎湃、来不及收手,有高手在场,也能够保证危险当下能够保住双方性命。   而如果真的发展到两两生死不休,祁震反而不会让他们继续相斗下去,而是安排他们在天威谷中开凿洞府最为困难艰苦的一部分,直到双方仇怨消磨殆尽,再安排他们握手言和,再不济也不能够引发冲突矛盾的加深。   这样以来,开坛**的性质就慢慢发生了变化,不少天南仙道的散修,把天威谷当成了一个裁决对错是非的地方,即便有一些散修离开了天威谷,打算自己开辟洞府福地,可是稍有争拗,都会选择一同来到天威谷,找到祁震和七宗高人,商讨解决的方案。   祁震对此非常高兴,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绝不会一言判定对错是非,而是请来七宗高人、散修高手,同时让众多散修旁听印证,共同剖析事情对错,最后才裁决判定,得出一个众人皆认可的结果。   如果放在过去,这种事情通常会被众多修士所忽略,就算真的向仙道七宗有所求助,七宗高人也未必会多加理会。   然而如今却不同了,来到此地的七宗高人都非常乐意听从祁震的安排,一下子为祁震积累了极为雄厚的声望人脉。   就连德充符这样的炼神境散修,也暂时放下丽雪芳渊的开辟凿建,不时来到天威谷开坛**,也协同七宗高人裁决审判,立刻让他这名流离多年的散修,自觉有了一种宗门尊长的荣耀,俨然成为宗派祖师。   如今的天南仙道,仙道七宗并不肆意扩张势力,基本就停留在天威谷中。而大量的散修,除了一部分投靠了德充符,在丽雪芳渊中开辟洞府,其余大部分都在天威谷中工作。   然而这么多人,洞府凿建的进度远比云笙长老当初预料的快太多,到了七月盛夏,天威谷已经没有多少需要补充修建的地方了,只需要等待部分奇花异草、灵药仙果自行生长便是。而天威谷中的仙苑宫阁,也拔地而起,凡人见之,仿佛身入仙境。   这么一来,众多散修也开始打算离开天威谷,到天南之地各处去自行修建洞府、清修之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祁震见时机成熟,邀请众多高人,吸引绝大多数天南修士,在天威谷召开了一场大会,抛出了天南世俗一统的消息。   仙道修士大多清修不理俗事,原本众人还不理会祁震所言何物,不过当祁震取出一份经过商旅联盟多番修改增添的地图之后,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那张地图已经不是标出商旅路径的通行地图了,而是划分出一片片清幽无人的秀水灵山、妖兽横行的瘴疠之地、花草疯长的悬崖峭壁、险峰飞瀑密集的崇山峻岭。   有了这张地图,天南修士就根本不需要花费大力气,周游整个天南之地才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仙山福地,只需要直接前往看中之地,若是无人,便可自行开辟,若是有人、或者遇上竞争者,要么私下商讨,要么来天威谷裁决安排,省去了过往为了一处清修之所生死相搏的凶险。   至于祁震是怎么完成这封地图的呢?在七宗高人开坛**的间隙,祁震便向每一个宗门的高人逐一请求,让他们前往某处查探,并且带回详细情况,而祁震自己也不时深入其中,将地图中的情况慢慢完善,这些都是在众人所不了解的时候暗中完成的。   而今天南既然一统,众多散修就根本不用花心思去跟一个个家族或者山头势力打招呼、表明身份,因为天南一统之后,整个天南之地的各处资源来往,都有着十分严密的记录,甚至连人口、练武之人的资质、家族经营的主要产业,都有所记载,这还要多亏商旅联盟贡献出多年秘藏的珍贵资料。   天南虽然一统,却不是苗疆那样王权独尊,统领之人称之为盟主,是为天南联盟首领,一任十年,第一任天南盟主正是原来张家家主张广野,由他老人家担任盟主,大多数天南势力都无话可说。   至于天南联盟的内部,还需要慢慢完善,这一点商旅联盟也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处理。好在天南仙道的逐渐成型,众多家族把精力放在如何经营产业和圈猎妖兽、培植草药,因为这些是他们能与仙道修士交流的途径,反而使得联盟之中争权的形势化解于无形之中。 第366章 共助   天南世俗联盟的建立,逐渐也推动了天南仙道联盟的成型,不过仙道修士性情不一、传承各异,不一定都喜欢彼此结成联盟,所以祁震也没有刻意推动,只是要在天南仙道修士的心目中,树立起一个和谐而稳定的状况。   要让众多散修明白,只有共同维护这和平,修士彼此之间才能够共存,方有一片清静祥和的修炼环境。   这段时间里,祁震也不时与祁黛一同回到红石城的家中,如今两人皆是仙道修士,在家族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祁震也借此机会,将家主之位卸下,将之传给祁霏霏。   由女子来担任一家之主,这多少有些稀奇,可是以祁震的成就和名望,包括祁霏霏个人的才华能力,确实没有引起多少反对的声音。要知道,天南联盟的形成,祁霏霏在背后安排布置,三家密谋相谈,其中都有祁霏霏的参与。   张广野盟主私下甚至跟祁震商量,下一任天南盟主的位置,要交给祁霏霏来做,而祁震则以祁霏霏年轻不能服众暂时婉拒。   祁家如今的情形,蓬勃发展是必然的事情,因为有祁震、祁雨、祁黛这三人,不少天南修士都猜测祁家是不是哪路上古仙真的直属后裔,也有一些人想趁机巴结祁家。   然而在大会之中,祁震连同七宗高人与各路散修,定下不许干涉世俗、威胁凡人的律令。   在过往,仙道修士在中州对世俗凡人的态度,要么是不理不睬,要么是笼络交结,或者如玄天宗那般,作为世俗产业的经营者,可是仙道基本与世俗保持一定距离,也不会主动去调解世俗的纠纷。   所以除了当年的那些魔道妖人和少量劣迹斑斑的散修之士,大多数仙道修士都不会对世俗凡人下手。只不过祁震将这种约定俗成的做法,在众人公认的情况下。定为律例,共同遵守,并且按照违反情形的轻重,定下处罚准则。   仙道修士手握力量远超于世俗凡人,一旦心起杀念恶意,普通人根本没有抗衡的力量,所以干涉世俗、威胁凡人的惩罚往往极重。最甚者受天雷击顶之刑。   当天南世俗有了这一层的保护,天南联盟反而更加热切地欢迎自中州而来的仙道修士。不少散修三三两两来到天南之地,刚想在天威谷选择心仪的落足之地,没想到几十名家族代表,纷纷上前,介绍着自己家族占据的灵山秀水。   散修虽多,然而天南毕竟广袤,山峦起伏巍峨,多的是无人烟涉足的清静之地,很多都是被天南家族当作家族产业、以作长久食利。只不过多年无人打理。   如今中州散修不断前来,这些荒无人烟之地立刻便可以利用起来,趁此机会还能结交各路仙道修士,这对于天南各部家族来说,是何等巨大的诱惑。   更加难得的是,过去的天南妖兽之祸,如今再也不成问题了。面对仙道修士的法术。这些妖兽只能在自己过去的领地里捕猎生存,不敢再冲击人烟密集的世俗地区。   若仙道修士有对天材地宝的需求,随时可以进入妖兽活动的区域进行一番猎杀,只要不过度杀伐、灭绝种群,这些都不用旁人教导,仙道修士更明白自然枯荣更替的道理。甚至在一些妖兽活动的地区,已经有修士自发安排定期入内捕猎或者采药。   在这些地区外围的天南部族,一下子借此发达了起来,光是处理那些仙道修士抛弃不用的妖兽皮毛,都是过去罕见的珍稀之物。   有这些世俗家族在外亲随拱卫,众多散修只需要专心开辟自己的洞府,偶尔出门采取天材地宝。爱热闹的。干脆有部分散修就住到大家族的府邸之中,结交世俗,甚至开始收徒传法。   散修之士的传承比较混乱,不似玄天宗那般,定死了要金丹境界才可收徒传法,所以这也是导致散修之士良莠不齐的一个原因。   而祁震也在天威谷的大会中提及这一点,他是希望日后天南仙道交流愈加频繁,任何一名散修新收的弟子,如果前来天威谷报到,这就算是一种对其身份的承认。   这在过去中州仙道是不可想象的,让仙道七宗的名望声威来认可散修传承的存在,这几乎就是承认彼此传承的正统性,短短时日内,那些散修之士便纷纷带着自己新收的门人弟子,前来天威谷报到。   祁震心知,权威声望这种东西,只能作用于一时,而不能有效于永世,不过只要定下了这约定俗成的方式,日后慢慢规划律令,便无所阻碍了。   至于做了这么多事情的祁震,其名声响亮程度,在天南修士耳中可谓是如雷贯耳,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众多散修之士都认为是祁震给予了他们如今的成就和地位。   然而祁震私下里也有回想,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在丽雪芳渊内外击杀数百名散修,如今这些事情能够推行地这么轻易吗?恐怕不见得。   世间行事,往往恩与威并重,若论威严霸道,祁震丝毫不缺,杀伐手段要跟祁震相提并论之人,世上已然不多。   至于施恩手段,这其实有着云笙长老暗中的指导和安排。   七宗高人能够一致赞同和协助祁震的行动,在此之前,其实是流光真人早与另外六宗掌门暗中商定。   天南之地确实是一片能够让仙道继续兴盛的地方,但是如果天下仙道皆汹涌而至,那只会引起无休止的争斗,甚至会波及七宗,这对于未来抗衡天魔的大业极为不利。   以流光真人的掌门身份,要劝说其他掌门并不困难,重要是在如何去做。   而祁震的方法,先统合世俗,在催动天南仙道的形成,这个举动让仙道七宗公认是恰当之法,最起码,能够让七宗与散修群体的对立,非常巧妙的化解了。   同时,仙道七宗也各自派遣门人弟子。考察天南各个部族的情况,看是否有值得培养联系的势力,只不过七宗行事更加谨慎、眼光也更挑剔,只在少数几个小家族附近凿建洞府。   玄天宗自不必说,除了过去的张家,如今跟红石城祁家的来往也是密切,玄天宗的弟子平日里除了在天威谷中驻守。不时也有一些门人弟子去到红石城中。   这其实也是云笙长老的授意,祁震要在天南之地搞这么多大动作。万一惹动某些人的不快,对于祁家而言未必是好事,这也是一种对祁家的保护。   这些事情杂七杂八,直到入秋时节才逐渐安定下来,天南修士也开始习惯当地的风俗与气候,同时新至天南的仙道修士,也有条不紊地找到自己安居之所,没有引起任何太大的争端。   短短时日内完成如此浩大的事业,祁震经历的事情一点也不少。不昧灵心的磨砺也是愈发纯粹,只不过要突破炼神境,还并非如此轻易就能做到,好在祁震也没有这等焦躁之心。   留在天威谷的这段时间,除了处理天南仙道和平日修炼,祁震不时指点祁黛的修炼。   自从与豢蛇君一战,祁震对《万兽诸形图》有了别样的理解。而且他毫不藏私,将铭刻着《万兽诸形图》的古朴鼎炉带去给栖梧桐与祁黛观摩。   祁黛在生机触发这点上,有着较之常人更加敏锐的天资,祁震甚至觉得,祁黛的仙道资质,不比自己妹妹祁雨相差多少。   排除祁震自己。祁家出了祁雨和祁黛这两名天资极厚的修士,可见祁家本身确实有不同凡响之处,也不知道这一点跟自己的那个父亲是否有关联。   这近半年来,祁震没怎么听到祁雨的消息,青岚宗派来的是丽水凝长老的弟子青鸾,这位神色如其师淡然若水的女修,对祁震平日里不理不睬。祁震也不怎么敢与她正面交流,甚至很少委托青鸾去考察天南部族。   直到后来,天威谷传出玄天宗祁震有意冷落青岚宗等言论,青鸾迫于压力,不希望别人将七宗离析的罪过压在自己身上,就亲自找到了祁震——   “祁震道友,我青岚宗可有得罪你的地方?”   那个时候祁震刚与两名散修指点了洞府选址,回头就看见眉目带怒的青鸾,疑惑道:“没有啊,青鸾道友所指为何?请恕在下听不太懂。”   青鸾深呼吸了几下,这幅模样把周围想向祁震发问的散修都吓走了,才开口说道:“我听说,连苍云剑宗巫城子那样的剑仙前辈,你都能颐气指使,那为什么平日里都不与我们青岚宗来往?”   “青鸾道友可别这么说!”祁震赶紧反驳道:“那是在下与巫城子前辈偶有并肩作战的缘分,更别提什么指示,剑仙前辈前段时期周游天南,颇有心得体会,我这才请求他老人家查探我等后辈难以立身的险境……至于青岚宗的各位道友嘛,毕竟是女子,天南之地多是蛇虫泥沼生聚,何必污了几位仙子的眉目呢?”   “你是瞧不起我吗?”青鸾冷喝一句,说道:“你是不是因为师尊的事情,认为我们丽水门下,皆是那些要对你寻仇的恶徒?”   “不不不!令师的事情,我绝无怪罪任何人的意思,那是夺心魔、是天魔的祸劫,与你丽水凝长老无关,更与诸位仙子无关!”祁震可算是明白了,无论女子修为多高,有些小脾气还是难以揣测的,更别试图挑拨。   “那你为何平时都不正眼瞧我们青岚宗?”青鸾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实际上她是一个略微怯懦的女孩子,这么大声地对外人说话,还是第一次。不过她却感觉在祁震面前,能够提起胆量来。   “那……那好吧……”祁震叹气道,青岚宗毕竟是仙道七宗之一,也是十分重要的助力,思考了一番之后,便打算让她们前往神龙岭白家一趟,去那附近查探一番,或许能与白家主母有些交流。 第367章 物我   祁震在天威谷这小半年,既忙碌又轻松,平日里除了忙于接见各路修士、讨论天南各个地区情形之外,基本就不需要考虑别的事情。   以祁震如今的修为,行走坐卧,一切见闻,都是磨砺不昧灵心的过程,修炼一刻也不曾终止过。   而较之过去因为父母身世的困惑和迷茫,此刻也是全然抛下,就连祁震自己都忘记有这么一回事了。   入秋之后,天南仙道的诸多要务也逐渐安定,走上正轨,期间七宗各自派遣门人来往探访,天威谷的仙道盛况也不曾稍减。   除了天威谷作为仙道七宗和天南仙道共同认可的中央之外,原来丽雪芳渊周围一带,也是搞得风生水起。   德充符自祁震开坛**之后,自己也在天威谷中下场几次,同时邀请众多散修与他一同凿建丽雪芳渊那片新福地,并且流露出开宗立派的意愿。   原本这些话在仙道七宗面前,以德充符的个性是绝不敢说的。可是天南仙道较之过往中州情形却有不同,少有的开放姿态。那些不愿意自己开辟洞府,又希望有寄身之所的散修,不少都前往丽雪芳渊,协助德充符营造仙家福地。   仙道七宗对于德充符势力一事上,鲜有地表露出认可态度。因为七宗高人都明白,祁震在天威谷所宣布的一切,都只是单纯流于表明的言辞,真正让一个散修创建而成的新宗门,才是天南散修能够表现其能力的所在。   祁震自己多少也能够知晓,以自己的名望和能力,是不可能真正营造出天南仙道如今情形的,没有仙道七宗在背后默默支持,这些事情想要推动,只会险阻重重。   如果说祁震是这次天南世俗与仙道统合的执行人,那么云笙长老和流光真人则是在其背后的决策者,那么再往后呢?祁震猜想,天南之地的如今情形。估计早已在三圣的预料当中,甚至雨亦辰在救了自己之后,就已经推演到今日状况。   过去祁震觉得云笙长老推演之道天下一绝,布局谋划更是超绝众人,可是如今看来,依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玄天三圣真想做到某事,只需要在世事演变的必然之中。施加轻轻的推动,一切就会按着他们的想法进行着。而且出手根本不留痕迹。   若是祁震的事迹能够流传于后世,众人或许都会为祁震歌功颂德,却根本没有留意到隐藏在世界最深处、悄然决定着世事走向的玄天三圣。   八月十五、世俗仲秋,祁震从天生山祭祖而归,并没有留在红石城中、新拓建的祁家宅院中饮宴,只是让祁黛留在祁家,好好陪伴亲人,自己则回到天威谷中,在原本邪兵坟冢处。入定清修。   如今的天威谷可谓是仙家气派十足,只不过当初在凿建洞府的时候,还是留下了几处没有更改的地方。   一是张家的宗族祠堂与祖坟;毕竟张家是被汹涌而来的中州仙道给逼走的,要是再拆毁其祖宗庙宇,那就实在是有违仙道修士尊师重道的原则。   二就是邪兵坟冢,那是祁震刻意点名要留下的地方,作为自己专门的清修之地。   其实仙居塔内中。有的是隔绝内外的静寂闭关所在,可祁震入门修炼之初,便是专精于刀法武学,也是在邪兵坟冢处,祁震才逐渐修成武魂外相。   当事情步入正轨、逐渐安定下来之后,祁震自然就会开始考虑自己的事情。虽然云笙长老这段日子以来都没有对自己有任何要求。可是祁震明白,前往鬼方废墟的一天,不会太遥远的。   金丹境界的修士,已经有了推演世事的基础,祁震内心深处偶有所感,天南之地任由自己安排经营的氛围,其实是云笙长老辛苦布置的。一旦天南仙道成型稳定之后,便是祁震该重返中州的日子了。   身处邪兵坟冢的祁震,并没有太过深入定境,而是回过头去梳理这段日子以来自己的一言、一行、所见、所思。   不昧灵心需要经历世事翻涌的磨砺,但是最终也需要回归到安宁静寂,否则就会有损修为根基,动摇心境安宁。   到了金丹境界,师长传法再也不落于文字,而且点拨指导也会减少,甚至任由门人弟子自行参悟,自行试图突破炼神境。   不昧灵心的磨砺,很多金丹修士都不知道该如何做,因为到了这般境界,寿元延长悠久,不理俗务的清修,成为最容易的选择,而不会无缘无故地身入繁冗之中。   因为从突破至炼气境开始,都要求修士对心智精神的锻炼,趋向于集中和精粹,摒除外界的影响,让内心浮现真正的清静。   可是一味地返照静寂,并不能使得心中清静彻底稳固,一旦遭遇外来的冲击,还是会受到动摇。   但仅仅是磨砺不昧灵心,使之入世俗泥沼而不被冲垮,这也仅仅是印证了心境金刚无碍,而非超脱于外,说到底,并不是境界的突破。   所以在饱经磨砺的不昧灵心,要重新回归静寂,返照内心深处,寻觅那一点元神灵光。   祁震找到那一点元神灵光了吗?并没有,因为那根本是“找”不到的,只要有“寻觅”这个念头产生,那说明自我这个主体依旧存在,然而元神灵光之下,是彻底忘却物我,神识不再受到世间事物的阻碍,达到我即是神、神即是我的状态。   一夜静寂,月华如水,遍照祁震周身,收摄返照的不昧灵心,使得无瑕之躯也变得一丝灵动透彻起来,月光竟然穿过祁震的身体,照在身下的地面。   无形的月华经过无瑕之躯,竟而产生一丝玄奥法力,在祁震不曾动念施法的情况下,透体月华自行将祁震整个身子托起,悬浮于半空之中。   或许连祁震自己都没有留意到,物我两忘他虽然未达到,可是物我皆神的境界他已经摸到门槛的边上。   万物皆有神,只要存在于世间、可被知悉照见者,皆有神。若物我两忘,我之神与万物之神混而无两。我有神,可令有神之万物,此令无名,自虚空来。   这便是虚空定力的根源,而祁震这般不施法便凌空而起,其实已经是有几分虚空定力的苗头,只可惜。还并非真切的虚空定力,只是世间月华与祁震无瑕之躯的奇妙合作。   云笙长老在仙居塔上忽有所感。从顶层轻盈飘飞而下,无声无息地落在祁震身后数十丈之外,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月华坠、金乌升,祁震静寂一夜不动,云笙长老也在远处站着仔细为祁震护法。   月华不再,日光灼烈,透体光芒顿时引动燥热气息,祁震眉宇微颤,若有若无的一丝玄机转瞬消逝。无所动念的法力乍然消失,祁震的身子立刻落回地面,摔得屁股微疼。   “唉……”祁震轻声叹息,起身摸了摸屁股,他也算明白炼神境为何是一道阻碍天下仙道修士的偌大天堑。   那根本不是凭借天资、悟性、心境、毅力、乃至于任何外物都可以突破的境界,是非常看机缘天数的,或许祁震已经非常接近炼神境。但是这一步迈不过去就是迈不过去,一步之遥仿佛天地之隔。   “我当年也跟你差不多。”云笙长老看见祁震的表现,上前说道。   祁震听到云笙长老的声音,立刻回身行礼说道:“弟子拜见长老,多谢长老护法。”   “天威谷如今处处清静,也无需时刻护法了。”云笙长老温和道:“你要突破炼神境。不急于一时,焦躁之心以磨砺灵心之法炼去便是。”   “嘿嘿。”祁震低声笑道:“弟子倒不是着急,而是过去境界精进太快,一时习惯,安静下来仿佛就是为了修炼。”   “人生处处皆是修炼,不管有没有入仙道门槛。”云笙长老说道。   “长老说得没错,弟子亦有此番感悟。”在磨砺不昧灵心的过程中。祁震能够感受到,世事的演变、人生的遭遇,和一个人有没有修为法力在身,根本没有关系,而且修士遇到的更多事情,是无法单纯以修为法力去解决的。   仙道修士,所谓长生问道、超脱于世俗之外,然而真正超脱了吗?跳出世俗尘埃的牢笼,何尝不是落入一个更大的困局之中呢?   若是一味想着以修为法力破除障碍,那么约束自身的牢笼就会越来越狭窄,导致最后无法脱身,甚至身死道消。   想要超脱,只能从心境上去解决。因为世人在世界上的存在,就必然占据了一定的空间和物质,不存在一个人能够拥有世界上的万事万物,以至于让自己过上没有任何思想挂碍的日子。   想要摆脱牢笼,最好的办法就是收摄动心,不受欲念牵挂,让自由的心境,随意出入于各种环境之中,超然于外。   这一点,不全然是祁震自己领悟的,也有一部分是霸仙老人的感悟,只不过在过去,祁震根本无法探索到《霸仙真解》中的这一部分,反而是领悟到这一点,《霸仙真解》才揭露出这一部分的信息。   祁震自己在修炼,仿佛《霸仙真解》也在修炼。不过祁震是在逐渐地完善自己、改良自己,《霸仙真解》则是一步步解开过往的迷雾,重归于清明。   不得不说,祁震受霸仙老人影响最大的一定,不是斗法争胜、不是杀伐求生、也不是坚韧不拔,而是对精进修为的单纯渴望。   天下修士都想精进修为、突破境界,但那通常是为了另外的目标,而企图修为上有所进步。   但是霸仙老人和祁震则有所不同,他们都根本没怎么想过长生久视、神通超绝,对于自己的生命和存在,他们都不会过度重视,只是希望凭借这个躯体,达到那个无可超越、至高无上的境界,去看看那样是何等的风景。 第368章 盔甲   “如今天南形势已然稳定,你也确实造了一番大功德。 ”云笙长老说道。   祁震谦虚说道:“还是要多谢长老从中擘画绸缪,否则以弟子一人之力,绝不可能会有如今天南仙道昌盛。”   云笙长老摇头轻声说道:“你的功劳绝非仅此而已,天南仙道昌盛,映入中州修士眼中,无异是一片安宁净土,如今中州局势暗流涌动,稍有见地者,唯恐不能避身事外。既然天南局势安定,那自然能吸引更多的中州散修前来至此。”   “这样不会引起天南仙道局势的混乱吗?”祁震也有些担心。   “不会。”云笙长老非常肯定地说道:“先前来到天南之地、在你的影响下开辟洞府、建立基业的散修,已经尝到这安宁的好处,若是有谁敢率先打破这净土清静,用不着仙道七宗出手维护,天南修士自会群起而攻之。所以新来此地的中州修士,只能服从前者布置下的规则和环境。”   “弟子的原意,只是不希望未来天南之地变成仙道纷争割据的战场。”祁震惭愧说道。   云笙长老安慰道:“世上越是单纯直接的想法,越是难得。这与我们的谋划并无掣肘。如今仙道,确实需要一片安稳的后方,仙道七宗要面对天魔劫数,已是困难重重,若还要面对散修动乱,那么无异于腹背受敌。”   “听长老这么说,中州局势已经不容忽视了。”祁震猜测道。   云笙长老略带谨慎地点头说道:“在天魔主动攻袭天元峰之后,半个月前,鼓山道、铜铃门等几个宗派,纷纷被天魔暗中偷袭,宗门根本道场几乎被毁得一干二净。”   “鼓山道、铜铃门?这几个宗门好像距离紫宸楼不远,都是位处东海沿岸。”祁震说道。   “嗯,玉千重已经暂时回去守护宗门了,如有必要,我玄天宗也会派遣门人支援。”云笙长老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祁震皱眉道:“是……我父亲他做的吗?”   云笙长老上前一步。宽慰道:“你不必将此太过牵挂在心,虽然玄天宗与灾星不两立,但我们对他的了解还是相当充分的。你父亲他……他似乎并不会动用与天魔直接关联的势力,更像是要打造属于他自己的势力。”   “长老的意思是……”祁震有些不解。   “天魔终究非是浩土生灵,三千年前的经历,注定他们侵略之后也不会长留一地。”云笙长老解释道:“目前天魔的动作远不如三千年前强势,明显是受镇狱魔龙被封印、无法率领大军前来的影响。所以只能通过一步步瓦解仙道势力的根基,这或许也是有借机寻找灾星的原因。   然而灾星轮转浩土之中三千年有余。代代人世经历的洗炼,恐怕会让他产生别样的想法。浩土生机繁华与昌盛,根本没有必要以吞噬的手段去毁灭,为何不占据统治、安然享受呢?”   “长老是这么想的吗?”祁震不算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不知道灾星是否真的有统治浩土的想法。   云笙长老说道:“如果是我,就会这么做。但无论如何,仙道七宗都会是他的敌人与阻碍,所以眼下除了天魔,灾星也是另外一支要面对的敌人。”   “那弟子该怎么做?”祁震问道。   云笙长老抬头看天。过了半晌才说道:“差不多了,鬼方废墟那里的安排已经接近尾声了。”   “那弟子现在就前往?”祁震跃跃欲试地说道。   云笙长老笑道:“你也无需这般急躁,越是面临大事,越要有安定心绪的修为。这样吧,天威谷最近新来了几名玄天宗的门人,你去见见他们吧,其中有人想要见你。”   “不知是谁?”祁震没想到还有玄天宗门人想要见自己。   云笙长老眉目含笑。说道:“掌门真人大弟子,言机枢。”   ***   祁震听说过言机枢这个人,虽然他是流光真人的大弟子,似乎其心不在仙道修炼,早早离山,在世俗之中钻研机关枢纽、机括巧妙。很少回山,甚至不少玄天宗弟子都不知道有这个人。   而祁震第一眼看见言机枢,也是微微吓了一跳。   仙道修士大多注重形骸、驻容炼体,所以容貌显得年轻是常有的事。不过言机枢却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模样,看样子要比他的师父流光真人还要年纪大。   不过言机枢也并非是耄耋之龄的样子,脸色红润,眼神清澈。脸上虽有皱纹,却非千沟万壑,像是经历万千世俗尘浊,但仍旧不染污秽。   “拜见言师兄。”祁震在仙居塔附近见到了言机枢,上前行礼道。   言机枢扶起祁震说道:“你我乃是平辈,以修为境界论,你不必如此多礼。”   祁震说道:“若以世间岁月论,师兄自然值得我行礼。”   “哈哈,这样的说法,在仙道修士口中倒是第一次听见。”言机枢摸摸颔下白须。   “不知道言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吗?”祁震开口问道。   言机枢笑容灿烂,像是一个开心的小孩一样,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来看看,那个在天威谷上斩杀妖魔的祁震是何等样人,今日一见……嗯,确实不同凡响。”   言机枢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祁震,倒不是如何留意祁震的修为,反而像是看着祁震身长肩宽,若非祁震知道对方身份,还以为言机枢是世俗一名制衣裁缝。   “对抗天魔、破除妖氛,本是玄天宗弟子分所应为的事情!”祁震自豪说道。   “对对对……祁震师弟说得没错。”言机枢愣了一下说道:“哦,差点忘了,这次来,有一件东西要交给师弟。”   “是什么东西?”祁震这才留意到,言机枢身后放着一个大箱子,神识却无法穿透内中。   言机枢转过身去,打开箱子,抱起内中事物,举起来一抖,祁震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件通体玄黑的盔甲。   “这……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件盔甲。”祁震低声喃喃道。   言机枢从盔甲背后伸出头来,乐呵呵地说道:“这就是玄武影流甲,只不过被我改造了一番,祁震师弟你先试试合不合身。”   祁震略微一怔,问道:“我记得这是兰居洞府任红衣师姐的东西吧,为何在师兄手上。”   “祁震师弟多日未归山门,看来还不了解。”言机枢说道:“任师妹在我下山前几天。就已经突破到真元境界,而刚好掌门师尊有所安排。把玄武影流甲借来给师弟。”   “这盔甲到底是……”祁震不明白,为何流光真人无缘无故会把一件盔甲拿来给自己。   言机枢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道:“祁震师弟过段时日,不是要去鬼方废墟吗?师兄我也听说了,一般的护身法器在那里面根本不起作用,还不如一件盔甲来得妥当。而我在前来的路上,也稍微做了一些改造。”   祁震也没有料到,这名看似修为不高的掌门大弟子,了解到这么多事情。而且从刚才的话语中听来,言机枢似乎回到过玄天宗,只不过又来到了天南之地,明显带着流光真人的嘱托和任务。   “那我就先试试?”祁震走上前接住玄武影流甲。   原本的玄武影流甲的外表看上去要更加厚实沉重,而现在却被压缩得如武者皮甲劲装,紧贴着祁震身体,而且肢体活动没有受到一丝迟滞阻碍。每一处要害部位似乎都得到加强的防护。   更加玄妙的是,祁震微微察觉到盔甲内中,似乎有一股流动的力量,在缓缓遍布周身,祁震有自信,哪怕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万斤冲击直接打击要害,都会被这股流动的力量所化消。   “玄武影流甲本身材质特殊,不过已经是很古老的护身法器了,按如今眼光看来,还有不少可以改进的地方。”言机枢在一旁打量祁震说道:“我在盔甲织造的缝隙间,填充了润节玉膏,那原本是我炼制来作为机括枢纽间润滑无碍的事物。不过后来经过师尊指点,炼成了一种介乎虚实之间的灵物,用来改进玄武影流甲是再好不过了。”   “这……恕师弟我没太听懂。”祁震根本不了解润节玉膏是什么东西,听上去不像法器、也不像丹药。   “嘿嘿。”言机枢低声笑了几声,似乎这样的情形对他而言十分常见。然后从身后箱子中又取出一物,说道:“这个是头盔。”   “嗯?还需要这个吗?”祁震满脸写着困惑,仙道修士穿着盔甲亦是世所罕见,还要带上头盔,那怕是仙魔大战也没有这幅打扮的。   言机枢则自信说道:“据我所知,鬼方废墟之中,连神识都被禁锢,根本无法凭借其观察周围情形,这个头盔……师弟你戴上去就知道了。”   祁震接过眼前玄黑色的头盔,竟是能包覆整个头部和脸面,双眼的位置甚至以特殊的无色琉璃封死,真要戴上,身体内外可就彻底隔绝了。   不过祁震没有太过执拗,直接带上头盔,除了眼前一黑,并不觉得气闷,反而觉得浑身气脉流畅,看来这是玄武影流甲的特殊作用。   言机枢上前伸手,敲了敲头盔耳后的位置,祁震只觉得眼前光影变幻一阵,原本因为头盔包覆而隔绝的视线范围,立刻映照出周围的景象,而且当祁震心念一动,身后的景象也立刻映照出一幅画面在眼前。   “鬼方废墟之中,神识虽然受外界禁锢,可是神识内照己身不受影响。这个头盔贴身佩戴,就是借神识内照之妙,反透外界,接收光影,再映射在眼前。”言机枢说着话的时候,语气颇为自豪:   “不过祁震师弟可要记住了,这并非是全然的法器,而是借助你自身神识与感官才能够发挥的效果,其光影接收映射,都有局限,并不全然是神识外感。一旦你身受重伤、神智不清,这个头盔映照光影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第369章 机枢   祁震身穿全副盔甲,感叹道:“我还真从未有过如此经历,这种头盔在一般情况下,似乎也能阻隔外界的神识穿透?”   言机枢点点头,说道:“不瞒你说,这头盔我是用黑曜金刚石炼制而成的,难以损坏的坚硬之物最后被炼化得跟水银一样,能可冲和内外神识,再辅以明砂琉璃,就可以映照出外界光影之相。 ”   祁震摘下头盔,哭笑不得地说道:“其实若非要前往鬼方废墟,这个头盔似乎没有什么用处啊,言师兄还真是花了大力气了。”   言机枢拍了拍肚子,笑道:“我倒是喜欢捣腾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师尊原来就是不太喜欢我这点,后来放我下山,也不怎么理会了。”   祁震说道:“再稀奇古怪的东西,能够派上用场就行,多谢言师兄千里迢迢送来这套盔甲了,我一定小心保管。”   言机枢倒是毫不在意,说道:“盔甲嘛,本就是用来护身保命的东西,要是真的损坏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把师尊安排的事情做好就是了。盔甲没了可以再打造,性命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祁震突发奇想地问道:“言师兄,你可知道我前往鬼方废墟是去做什么吗?”   言机枢摇摇头,说道:“这个我可真的不知道,毕竟是门中机密,你跟我谈太多也不好。不过我能猜得到几分,应该是去寻找某件稀世神器之类的。”   “哦,这样啊。”祁震不置可否,还是没有对言机枢说明自己的想法,毕竟逆神杖事关紧要,如果放在安定岁月,祁震或许会跟言机枢询问逆神杖的特殊所在。   因为无论是从云笙长老那里得知、还是自霸仙老人记忆中了解,逆神杖都很难被称之为法器,若是天魔御使其破开无尽空间,那么法器自然会跟随御使者转移空间位置,而不会留在浩土之上。   “这个……祁震师弟啊。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言机枢有些扭捏地说道。   “言师兄请讲。”   言机枢眼神中流露出兴奋,靠近问道:“我听说云笙长老之前收缴了一门奇特的巨炮,如今停留在天威谷中,不方便移动,这次前来,我也是希望看看这件东西的。”   “师兄是说那门巨炮啊,且跟我来。”当初祁震一行人从丽雪芳渊中赶回天威谷的路上。曾经被那门浑黑巨炮发射的电光阻拦,后来祁震被卢瑟掳走。这门巨炮则被云笙长老带回天威谷安置。   自祁震回归天威谷之后,安排天南仙道诸多事宜,天威谷洞府灵境也逐渐开凿完成,守护阵法与禁制一应俱全,一时突发奇想的祁震,也动了利用那门巨炮的念头。   祁震曾经和云笙长老一起研究过这门巨炮,发现其内外云纹符箓的复杂程度,丝毫不亚于祁震炼制的雷执令,若是要动用这门巨炮。还需要将其安放在地脉灵气升腾的位置,转移庞然力量,再将麒麟砂炼成的宝珠化作电光射击出去。   唯一的问题是,天威谷中地脉灵气升腾核心,正好就处在仙居塔,本意就是为了护持在内中修炼闭关之人,而非用来安放威力强大的法器。更何况过去也没有人炼制过这样庞大的法器。   由于这门巨炮太过强大,没有炼神境的修为,根本没法带走,所以将其送回玄天宗的想法也暂时打消,只好搁置在仙居塔附近的仓库,正是当初张家收藏众多名剑利刃的地方。   祁震带着言机枢来到仓库之中。那门浑黑巨炮毕竟是经过艰苦炼制,陈放库中多日,也无纤毫尘埃落在表面,一如初见时的新鲜光亮。   “噢——”言机枢看见这门巨炮,就好像一个找到新玩具的孩童般兴高采烈,嘴里不住地发出赞叹惊喜的声音,跑到巨炮旁边。左瞧瞧右看看。   原本祁震还以为言机枢是像金阙长老那样,是擅长炼器的行家,可是后来才慢慢察觉,言机枢并非专情于炼制法器,而是单纯对世间机巧复杂的结构,有着无比深厚的兴趣。   浑黑巨炮的结构,无论是从材质构造、还是云纹符箓的布置,都十分精细考究,能够发出连炼神境修士都要小心招架的攻击,可见威力之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言机枢入迷地自言自语道。   祁震看了看巨炮,说道:“我听说当年金阙长老的传法之师,就打造出类似的事物,可惜在仙魔大战中尚未彰显大用处,不知道这门巨炮和前人所作,有何关联?”   “嗯……”言机枢也揣摸了很久才说道:“关联是有那么一点,不过很难等而比之。当年的射管蹲炮,是皆火药在管中燃爆的威力,推动弹丸以奇快的速度射出,造成杀伤的效果。对付修为不高的魔道中人,群起而射击,确实能够给对方带来不小的威胁   但对于修为更高的魔头妖人而言,弹丸尚未射出、甚至便可在远处察觉到杀机敌意,更别提魔道之中修为高绝者,往往身处高空,寻常射击根本打不到,即便能够打到,那弹丸也只是普通事物,以最基础的御物之法便可使其定住,杀伤效用微乎其微。   而这门巨炮,也采取了那射管蹲炮的几分精髓,不过更上一层,炼制这门巨炮的人,也明显发觉射出弹丸对于修士而言,根本算不得太高的威胁,那就干脆将法术的威力凝聚起来,无需神识锁定、甚至不需要施法运转,便能够发挥极强的杀伤力。”   “的确。”祁震皱眉道:“那些操作巨炮的人,修为似乎并不算太高,这么说来,即便没有什么修为的人,都可以动用这门巨炮了?”   言机枢摇摇头,白胡子也在胸前摇摆,说道:“单单是这门巨炮而言,没有修为法力也很难动用……不过,祁震师弟你倒是提醒了我。”   “怎么?言师兄又有什么新奇妙想了吗?”祁震问道。   言机枢理了理胡子,说道:“我虽然不是炼制这门巨炮的人,不过也能猜到几分动念根由……这门巨炮实在是有伤天和,不仅威力过于凶猛。甚至对架设位置也有着严苛要求,别说安放在天威谷,光是放在玄天山脉任何一处洞府上,运转其发挥威力,都会使得洞府其他地方灵气运转不继,根本不适合与修士共处一地。   炼制这门巨炮的人,太过注重其威力。试图达到一击便杀死炼神境高人。我虽远未有炼神境的修为,但也知道有没有虚空定力宛如天地隔绝的巨大差异。不是想突破就能突破的……估计是炼制之人心有不忿吧,我看这手法不像是炼神境修士的玄妙,倒是要竭尽各方面的强大力量。”   “但是能炼制出此炮,这人也算得上是世间罕有的奇才了。”祁震心中叹息,这样的人,想必如今也是在自己父亲手底下效命。   “奇才?嗯……是吧。”言机枢随便应了一句,似乎不太将炼制巨炮的人当作一回事。   祁震追问道:“言师兄在想什么?”   言机枢从修建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书册事物,然后又掏出一张炭笔在上面涂涂画画,祁震走到言机枢身后观瞧。看见的尽是一些棱角交错的图画,复杂程度甚至超过了巨炮本身的云纹符箓。   “祁震师弟,你有没有想过,这巨炮所能施展的强大威力,如果不是用在杀人上,又能用在哪里?”言机枢突然问道。   祁震看了看巨炮,他对这方面不太了解。说道:“这……如此浩荡威能,若无足够坚定的心念与法力,是很难驱使其移作他用的。”   “你且不用事事都联想到修士日常,不如想想世俗之中的寻常日子,我记得祁震师弟离开家族也没有太久吧。”言机枢说道。   “世俗吗?”祁震没想到言机枢对仙道之事的态度竟然有些漠不关心,但还是做了一番思虑之后回答道:“我们祁家所在的红石城。附近有不少赤心石的矿场,我不久前也去视察过,那里的矿工日夜辛劳,但还是要依靠简单的工具开凿,冒着矿洞塌方的危险,可惜我也无能为力去帮助他们。”   “嗯,你举这个例子不错。还有吗?”言机枢似乎还觉得不够。   祁震再想想,然后扶额说道:“还有一点就是中州与天南之地的世俗来往,仙道修士凭借御风飞行,可穿越千里山川险阻,而两地世俗来往却受阻与地理。寻常车马要穿越千里山川,实在太过困难了,这也是我觉得无能为力的一点。”   天南世俗联盟的建立,让祁震也升起了天南和中州世俗来往的念头,可是无论祁震如何努力,那横亘在两地之间的庞然山川依旧不会改变。   言机枢乐呵呵地笑道:“祁震师弟,你现在感觉到身为仙道修士,还是有无能为力的地方了吧?”   祁震苦笑道:“唉,这确实如此,修为境界再高,也不可能相助天下苍生处处,即便我哪天拥有通天神通,将那山川抚平移开,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因此造成的恶果又会如何?”   言机枢深深地点头,赞许道:“你能想到这一点,也是我当初下山之后经过一番磨练之后才明白的事情。修士境界再高、法力再强,那也不过是一人之事,天下苍生并未因此受益。而即便千里山川没了,千万里的路途,不还是存在吗?险阻没了,涉足遥远之难就没了吗?   在我看来,浩土苍生总需要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一条能够使得自己安然于世、坚强独立的道路,而并非处处依仗着仙道宗门的势力,如同藤蔓攀附一般生存着。哪怕有一天,世上仙道修士皆全然不存,面对有如天魔入侵,浩土苍生也能够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不用畏惧眼前一切美好的消逝!” 第370章 刀甲   祁震听见言机枢的一番豪言,心中也不免激动,因为他自己就是自世俗之中成长,自幼病弱的身躯,非常明白身为普通人的脆弱和无奈,但是即便祁震如今的修为,也不可能彻底解决世俗凡人的所有困苦。   “言师兄这么说,难道是找到什么办法了吗?”祁震问道。   言机枢随即变得无奈起来,说道:“心有余而力不足,问题就是出于无力之上。”   “无力?我不太明白。”祁震挠了挠后脑勺。   言机枢一整脸色说道:“祁震师弟,若是一辆双马拖动的马车,自天威谷离开,抵达玄天宗外门道场,需要花费多少力量?”   祁震闻言满脸困惑,说道:“这……若是让我算耗费多少草料,或许能够算出,花费多少力量……恕我不解。”   “那如果是你以御物之法,带着这辆马车飞到玄天宗呢?”言机枢继续问道。   祁震眼珠一转,说道:“以我的修为根基而言,不难,更何况我一边飞行、同时还可以不断运转真元,不至于气息竭尽。但是对于根基稍浅之人就不行了。”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言机枢断喝道:“修士纵然力有不足,但至少还可以保持气息周流运转不休,世间毫无灵性的死物却根本做不到如此。几年前,我制造出一种通过燃烧炭火、鼓动沸水蒸汽以驱动的机械,无奈炉火不猛、燃料有限,很难得到进一步的发展。”   言机枢一边说,一边翻动手里的书册,给祁震展示自己制造出来的机械,祁震看着那复杂的图画,心里也尽力描绘出具体形状。   这种机械的原理,也不是太过高深,无非就是烧煮开水的锅炉,由于蒸腾热气集聚。推动瓶盖跳动。而这推动之力,若是辅以各种机关枢纽,便可以用作转动轮轴,使得车辆无马匹拉动亦可行动自如。   言机枢已经制造出类似的机械样板,不过还有两个问题无法解决——其一是蒸汽轮机的动力来源,一般炭火要烧开一大缸水,耗费极巨。而且过程颇慢;   其二就是这种机械过于沉重庞大,热气推动的力量却又太小。想法虽妙,奈何有如鸡肋,只能搁置一旁。   祁震虽然从来不了解机关枢纽的道理,不过凭借金丹境界的修为,神识推演模仿,基本就明白言机枢所制造机械的个中原理。   “不过今天看见这门巨炮,我算是得到一丝启发了。”言机枢拍了拍浑黑巨炮,脸上浮现出笑容。   “哦?莫非言师兄能将这巨炮威能,化作轮机的动力不成?”祁震问道。   言机枢摸着巨炮说道:“我手里正好缺乏一个可以带动极大热能、又能够依照寻常操作而散发的能源。要是我师尊在。以他的修为法力,固然可以不断的烧开一缸热水,但是世上又有几个像我师尊那般的修为?   这门巨炮所聚集发射的电光,本就是异常庞大的能量,瞬息闪现的热能,的确可以利用起来……更加特别的是,这门巨炮本身就是将电光约束起来的器皿。只要加以改造,或许可以与我制造的蒸汽轮机所配合……”   言机枢一谈起这些,便飞快地在书册上写写画画,然后就没有理会祁震了,自顾自地研究起来,异常忘我。   祁震一抖肩膀。微微叹气,这个言机枢的确不像是一名仙道修士的性子,不过祁震也能稍微地察觉到,要是言机枢所制造出来的东西,一旦通行于世俗,那么无疑会给整个浩土带来无尽的益处。   “言师兄,要是你的创作有成。能不能现在天南之地应用起来?”祁震多少也有一些私心,他能看出这等创新之物的几分前景,也希望天南之地能够因此收益。   “可以可以!”言机枢随便应了一句,似乎也不太在意这些。   “这门巨炮恐怕难以带回中州,那言师兄不如在此地重新将蒸汽轮机制造出来,如何?我派遣人手与物资给言师兄。”祁震说道。   言机枢这才转过头来,带着兴奋说道:“好啊好啊,这就多谢祁震师弟了。”   看言机枢的样子,起码要沉浸在研究之中好一段日子,祁震没有打扰于他,跟云笙长老说一声,然后飞身回到祁家,跟祁霏霏安排了足够的人手和资源,让她定期送到天威谷的言机枢,并且让祁家子弟中,挑出适合人选,成为言机枢的学徒。   ***   这段日子里,祁震除了闭关清修,其余时间就是去看看言机枢那方面的动态,不过安静的日子并不长久,仅仅过了半个月,云笙长老便找到了祁震。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云笙长老并不是要祁震前往鬼方废墟,而是走一趟东海之滨的紫宸楼。   前段时间听闻天魔蠢蠢欲动,就是想要针对紫宸楼。东海沿岸的仙道宗门势力,不少都被天魔一眼之间摧毁,紫宸楼也立刻动员起来,安排门人弟子警戒宗门内外。   仙道七宗作为中州支柱,自要需要互相照应,其他六宗立刻派出人手,前往支援紫宸楼。但是没有想到,前往支援的玄天宗、神农谷、琉璃川的三支队伍,竟然被大波天魔围堵截杀,其中更有数位黑将魔,强横无匹,前往支援的三派修士死伤惨重,只有数人逃出。   消息刚刚传来天威谷,云笙长老便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以天魔之前的举动,明显不应有有如此谋划策略的表现。   自玄天宗众多古籍之中看来,三千年前天魔掠世,完全是靠着庞大数量,形成压倒性的势力,根本没有什么战略战术。   而此番蚕食紫宸楼外围、引动六宗驰援,却围点打援、最后反扑内侵,紫宸楼瞬间就陷入极大的险境之中。   让人确实没有预料到的是,黑将魔的出现,证明天魔这大半年以来,势力大大提升,所以仙道目前急需一场针对天魔的大胜。   “弟子真的不需要现在就前往鬼方废墟找到逆神杖吗?”祁震问道。   云笙长老摇摇头,说道:“我们越是需要逆神杖,就越不能引起天魔和其他势力的注意。东海之滨的战事闹得越大越好……你可别忘了,除了逆神杖,极北冰河的镇狱魔龙也是天魔的目标之一,麻衣道长年镇守北方,就是为了看守镇狱魔龙,我们玄天宗也派遣长老前往北方,所以东海沿岸的战事。我们缺乏一名有力的表率。”   祁震略作思考,玄天宗如此庞大的宗门。既要派遣门人前往极北冰河、又要高人留守西北看住魔道余孽、还要有人在天南之地控制局势,而玄天山脉的本宗道场更是需要重重守护、谨防天魔攻袭,这么看来,能够派出的人手反而不多,而擅长杀伐斗法之人,更是稀少。   “那好!弟子这就前往!”祁震捏紧拳头说道。   云笙长老提醒道:“你此番前往不同过去,根本目标是战胜天魔、协助仙道七宗解除天魔围困,若是你表明身份,反而容易被天魔留意。到时候身陷围困,我也救不了你。”   祁震一点头,说道:“长老放心,弟子有全副盔甲,不露形貌身份,行事也绝不会太过高调。”   说罢,祁震从乾坤囊中取出玄武影流甲和头盔。快速穿戴上,云笙长老也在一边提点道:   “紫宸楼在仙道七宗内,势力较弱,门人以占星观斗、卜算术数为修炼根底,并不太擅长生死相斗,天魔此次举动来势汹汹。明显是打算借此机会拔除紫宸楼。而且我更担心的是,紫宸楼中已有高人被夺心魔所操控,这样一来,前往支援的仙道修士顿时陷入危机当中。”   “那弟子有可信任之人吗?”祁震腋下夹着头盔说道。   云笙长老一挥手,一旦迷离光影化出一个星目剑眉之人,说道:“紫宸楼掌门玉东关,当年他曾赠予我一卷卜算子。实属引领我入推演之道的人,紫宸楼上下,唯有他可以信任。”   祁震问道:“长老对他很信任?”   云笙长老看了祁震一眼,语气娇嗔道:“你想什么了?那个时候他刚成婚,他的妻子甚至已经怀上玉千重。我与他是在仙魔大战之中结识,他觉得我有推演之道的潜质,这才来往结交,单纯是修士彼此相结善缘而已,但玉东关的为人和境界,我是了解的,夺心魔不太可能会影响到他。”   “好,弟子记住了,若是有机会见到玉掌门,我一定会协助其击退天魔。”祁震答应道。   云笙长老从袖间取出一幅竹简,说道:“玉东关看见此物自然就会明白你的来历,天魔若败退,你可自行前往鬼方废墟一带,你师父早已在那里等你了。”   祁震收好竹简,说道:“原来师父是在鬼方废墟守候弟子吗?那弟子现在立刻前往东海,尽力击溃天魔!”   “你已有金丹境界,修为根基更是天下罕有,战阵杀伐与你而言,已是掌上观纹般轻易,但是切记,万事保身为上,不可轻冒绝境。”云笙长老虽然信任祁震,但也略带担忧,这样的矛盾,连云笙长老自己都觉得不解。   祁震眨了眨眼,紧紧盯着云笙长老,身子像是僵着不动,两人就这样彼此对视,似乎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吐息与心跳。   下一个瞬间,祁震扔下头盔,上前抱紧云笙长老,似乎要讲对方的体态和气味完全铭刻在内心脑海。祁震轻抚云笙长老的长发,在对方耳边细声说道:“我一定会回来的,你自己保重。”   “嗯。”云笙长老轻声回应,不自觉地泛出哭腔。   祁震向后退开,捡起头盔带上,轻轻敲了耳后位置,头盔中光影照映,如观四面八方无所阻碍,然后化出金刀劈道,说道:“你看这样还行吗?”   云笙长老上下打量祁震,心中满怀欣慰地说道:“金刀黑甲,好气概、好威武!” 第371章 炼魔   放眼向地面俯瞰而去,东海之滨几个繁华的城镇,已经化作焦土一片、瓦砾遍地。   在高速飞驰了数天之后,祁震就到达了东海沿岸。在过去,东海沿岸也是一片极为富裕繁华的地方,普通百姓在肥沃的田野上耕作,或出海捕鱼。   东海一带亦有商旅,巨富者建造大船巨舟,扬帆出海,于东海星罗棋布的岛屿中,寻觅各种珍奇异宝,不少出海前还是一介平民的身份,带着无数海外珍奇到中州贩卖,变成了千金随身的豪商巨贾。   可是如此富庶的景象,在天魔突袭之下,瞬间就灰飞烟灭。承波、依海两座海滨大城,都是一夜之间被天魔从天而降,将城中生灵吞噬一空。   这些大城镇中,往往有修士留守,可是抵抗不足半刻钟,这些守城修士就全部死绝,只有少许机敏之人发出警讯,通知了东海之滨的仙道巨头——紫宸楼。   紫宸楼与天魔大军第一次接触并且引发大战的地方,就是在祁震下方的白石滩,这里原本是一片世俗百姓提炼海盐的大海滩,可如今白石滩上尽是深红乌黑的斑驳痕迹。   赤目魔是天魔大军中最主要的成员,他们若被击毙,体内血气自然会散逸四周,然后尸骸快速腐朽,就使得白石滩上扑鼻腥臭冲天而起。   祁震在头盔之中看见地上的情形,不禁皱眉。天魔以吞噬生机以图存活,但若其身死,尸骸反而会生出污秽,混浊世间清净空灵。三千年前天魔掠世,导致浩土全境几近化作废土,其中就有被玄天宗击杀天魔导致大地污浊、无法重归生灵繁茂。   看到眼前凋零的战场,祁震也明白流光真人和云笙长老试图找到逆神杖,甚至为日后反攻天魔神域做准备,因为战场设立在浩土中州,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浩土之上的万千生灵。包括仙道本身。   联想至此,祁震心中怒意更炽,金刀劈道化作护体金辉,催使祁震更快飞驰。   距离紫宸楼还有几百里,远处天空中便传来阵阵强烈的法力波动,如今紫宸楼附近都已经沦为仙道与天魔的战场,祁震心念甫动。金辉转折,立刻如一道流星直扑战场方向。   祁震飞行速度极快。金刀劈道已经是全然的法器,刀芒化转如意,自行破开空气,使得祁震毫无阻碍的飞行。不过半刻钟,就看见眼前天空阵阵星芒交错。   而在更远处,成群的赤目魔,黑压压有如乌云,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天空一角,天魔血气并拢如墙壁。整齐地发动着进攻。在成群赤目魔的中央,还有一头体型巨大的百足魔,数十条粗长的触手,在空中不停挥舞,攻向星芒交错之地。   星芒聚散的中央,是三名身穿深青色羽衣的修士,两人持斗柄如意。另外一人居中,头顶上祭出一座微型的浑天仪,仿佛深处银河星辰之中,法力斑驳灿烂,星芒无穷无尽,竟是以三人抵挡那数量庞大的天魔。   但是天魔数量太过庞大。而且攻势不断,明显占据上风,三名修士只能采取守势,甚至连逃脱都无法轻易做到。   祁震搜索着脑中的记忆,这三名修士很有可能就是紫宸楼的门人,但是不知为何会身陷天魔大军的围困之下,照理来说。如今情形,最好的方法是门人聚众镇守宗门道场,等待其余宗门驰援。   不过眼下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祁震右手虚握,金辉自行化作一柄金刀,祁震金刀黑甲、不露面容,催动法力,大喝一声:   “妖魔受死来!”   一刀劈出,金辉银芒互相交缠,新月状的刀芒,竟然化作长河匹练,直直冲入天魔阵势之中。   咚——   好像天地间一面巨鼓被敲响的声音,天魔血气被巨大刀芒震出阵阵涟漪,天魔阵势顿时显露出一丝破绽。   祁震根本没有理会那三名修士各自惊讶的神情,身形飞掠迅猛,左手捏诀,凌空画符,灼热法力好似符墨一般,画出一套云纹璀璨耀眼的符箓。   这是祁震前段日子参悟云纹符箓所得体会,配合自己所创的霞光一式,凭借金丹真元凝而不散的特点,独创“霞光炼魔符”。   这门符箓根本无法以寻常符纸承载,因为霞光一式本身就是需要祁震以最为躁烈不休的法力所驱动,化成符箓的瞬间,浩荡威能便漫天降下。   凌空画符不过一息时间,天魔阵势中的百足魔便立刻察觉到祁震的强大,十几条触手立刻射来,其中还暗藏着各种虚影。   然而霞光炼魔符画成,光芒更甚天上太阳,灼烈白焰照遍每一处角落,百足魔的触手立刻被强大热能彻底炼成灰烬,升华不见。   强光照耀之后,天魔阵势再度聚集,立刻放弃针对那三名修士,转而试图击杀祁震。   可是等天魔反应过来,祁震早就不在原处了,只听得更高处的空中,一声刺耳尖鸣,然后天地为之一暗。   要破天魔血气,凭借绝大无边的热能是最好的方法,对于修士而言,自身的心念真火就是对付天魔的至佳手段。   然而心念真火的催动,往往是在炼器炼丹之时,徐徐运转、保持精微细致的过程。   不过祁震修炼法术,通常喜欢趋向于极端,心念真火一动,竟然连周围空气阳光都被炼化,数百丈的空间隐约变得无色琉璃一般。   天魔阵势旋即变化,抟缩得跟一个球似的,众多赤目魔将那头巨大的百足魔护在内中,然后天魔血气包裹在外。   祁震在头盔底下的面孔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天魔试图防御,早就在他预料之下。   一掌压下,便是焚风一击,天魔血气顿时被无边心念真火炼化消散,无数赤目魔为了保证防御阵形不散,不断释放出自己体内的天魔血气,试图抗衡焚风法术。   祁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御使金刀劈道,提元纳气。竟是同运混一真空之法,强行吞纳天地方圆数里的灵气,就连那三名修士周身的星芒也被扯动几分。   如此吞吐天地灵气,自古以来就未曾听闻,也就只有祁震身怀武脉,才能够承受气息的一来一往,否则仅凭混一真空之法。祁震自己就会被外界的庞然灵气撕碎一身经脉。   气息运转到极致,金刀劈道直指朝天。眨眼间金光通天而起,祁震凌空而立,好似一名黑甲战神,手握开天辟地的金光巨刃,径直劈斩而下。   “斩!”   一声斩,周遭法力气息如受律令,连空气中细微得不可见的浮游,都化作劈斩力量,冲向天魔阵势。   铿然一声。通天金光巨刃落下,天魔阵势根本没能抵挡分毫,就好像一柄极为锋利的刀,破开绵软的豆腐一样。   被众多赤目魔保护在内中的百足魔,根本没法回避祁震的攻击,直接受此一击,分裂成两半。   然而百足魔的存活能力异常强盛。就算被分裂成两边,也极有可能借此分化成两头百足魔。   不过这样的想法根本无法得以实施,金光巨刃过处,劈斩之意萦绕不散,百足魔被“斩断”的位置,竟然无法愈合。一直维持着被新鲜斩开的情形,天魔血气顿时消散。   金光巨刃斩断天魔阵势之后,通体化芒,又生出灼烈白焰,将散逸的天魔血气尽数炼去。   百足魔受一斩一炼,丑陋的本体立刻干瘪,触手也缓缓烧成焦炭。   被这么强烈的攻击碾过。天魔阵势也彻底被破,不少赤目魔也被消灭,但是剩余天魔,还是奋不顾身地向祁震扑去,毫不畏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祁震冷喝一声,随即向那三名目瞪口呆的修士传音道:“还愣着干什么?除魔卫道、正是此时!”   三名修士受到提醒,立刻警醒起来,阵势大破的天魔,若是各个击破,对于他们而言轻而易举。   顷刻间,星芒迸地绽放,银河倒卷、陨星行天,各种威力万钧的法术,朝着散乱飞行的天魔击去,顿时天地失色、漫天杀伐。   而祁震也丝毫没有放松,金辉银芒,化作无匹刀芒,如雨倾泻而下,一高一低,双方将天魔围攻在天空中央,使其连逃亡的机会也没有。   连番的激烈爆响与法力动荡之后,众多天魔都被双方的法术在空中彻底撕成零落不堪的碎片,而祁震也不断施展霞光炼魔符,将参与的天魔尸骸与血气,彻底炼作飞灰,不使其污染大地生灵。   法术刀芒的狂轰乱炸,足足维持了两刻多钟,直到那三名修士逐渐显露出疲倦神态,而天魔也残存不多之后,祁震才一鼓作气将剩余天魔消灭。   见得天魔被全部击杀,三名修士急忙下地,纷纷取出丹药,弥补自身气息不继。   祁震将金刀劈道化入形神之中,缓缓落地,那名御使浑天仪的修士赶紧走上前来,拱手行礼道:   “多谢道友救难!我等是紫宸楼的修士,归山途中被天魔阻拦,险些就要葬身于此了!”   这名修士神色激动,可见刚才是何等生死交关,能让仙道修士失态至此,差点就要痛哭流涕了。   祁震内心也是明白,并非所有修士如他自己一般,经历战斗杀伐、生死陷阱而面不改色,仙道修士珍重自己生命的程度,有时候会远超于普通人,若是心性稍差者,畏惧死亡到极点,也不是稀罕的事情。   祁震没有摘下头盔,瓮声瓮气地说道:“天魔已经肆虐了东海之滨一段日子了,为何你们现在才回归宗门?此刻绝非恰当时机。”   “道友是不知道啊!”那名修士已经哭了出来,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们之前是在中州各地游历,到了苍云剑宗做客,突闻噩耗,所以才急着赶回宗门。路上原本有剑宗镝锋子道友与几名剑宗弟子陪同,却不料……却不料他们都葬身与魔爪之下了啊!呜呜呜……” 第372章 紫宸   经过一番了解,祁震才知晓,这三名紫宸楼弟子,其实是离山多年,有意自己开辟新门派的修士。   仙道宗门向来对背离师门忌讳甚深,可是也并非全然将门人弟子约束在宗门之内。   修士除了自身传承,在世间行走,不乏有偶遇古老传承仙缘之人,或者因各自机遇而另有创制。   尤其是对于境界高深之人,想要回头印证自身修为,不是单纯看法力深厚与否,也需要以传承间看待考验。   对于这些有心自行建立新门派的门人,原来的宗门尊长会视不同情况作出决定,只要是不破坏宗门根基、传人心性品德上乘者,再经过各种考验,就会得到允许。而仙道之中大部分门派来历亦是如此。   像这三名紫宸楼的修士,目前还处于历练时期,紫宸楼需要他们自行炼制出一件可以引动星辰光辉的法器,才允许他们离开宗门、自立门户。   如果这三名修士能够成功通过考验,自立门户之后,其建立的门派与紫宸楼关系密切,门派戒律等等典章制度一般也会引援自紫宸楼,其后辈弟子也会逢紫宸楼为上宗。   而他们所炼制的法器,需要一种特殊的矿石,据说在苍云剑宗才有产出,只可惜当他们还在剑宗做客时,就听闻天魔突袭东海的事情了。   当时天魔的凶残,自天元论会之后,便传遍中州仙道,三名紫宸楼弟子正欲赶回,苍云剑宗掌门见他们势单力薄,派遣门人保护,同时也是希望借此机会,试探一下天魔实力到底如何。   苍云剑宗作为独有的剑修宗门,其门人的战斗力可谓是独傲天下仙道。然而与天魔大军一战,过万天魔汹涌袭来,当初的情形要比祁震刚才所遇到的还要可怕。   剑宗修士镝锋子当初也是在天元峰上见过天魔攻袭的情形。他原本以为凭借自身修为和飞剑锋芒,本无需惧怕天魔气焰,同时多少也有几分与玄天宗高人较量的心思。   只可惜天魔大军之中,藏有一名黑将魔,镝锋子奋进一身修为也只能与之勉强抗衡,剩下的大量天魔,只在半刻钟之内便将镝锋子的同门吞噬得丝毫无有。   也是趁着这个机会。这三名紫宸楼弟子接着师门法器,结阵突围而出。可还是受到部分天魔追杀,到后来甚至被天魔堵住去路,直到祁震赶来。   听完对方的描述,祁震内心也是暗自惊异,紫宸楼被天魔围困,六宗必然前往支援,但是半道上遭遇的天魔大军,远比预料中要可怕。   镝锋子等人遭遇到的,起码是数量过万的天魔。比当初攻袭天元峰的天魔数量还多,甚至有一名黑将魔作为统领。   黑将魔最擅战斗,其身躯坚硬逾钢铁,举手投足就是凶煞火焰,是天魔之中极为稀有的存在。   镇狱魔龙被封印在极北冰河,能够破除空间,前来浩土的天魔。本就必然有黑将魔的存在,但是让祁震讶异的是,这数量众多的天魔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纵然天魔之中有破除无尽域外空间的能力,但穿行其中还是异常困难的,当初攻袭天元峰的数千赤目魔,一度被玄天宗认为是入侵浩土天魔的大半。如今看来,天魔暗中潜伏浩土的时间绝对不短,否则怎么可能会有数量如此庞大的天魔大军。   “不知道友该如何称呼?”那位御使浑天仪的修士问道。   祁震不便透露自己的身份,只回答道:“你称呼我金刀客便可。”   这个称呼多少有些莫名其妙,加上祁震带着覆面头盔,不露形貌,一身黑甲也有些诡异。不知道的恐怕还会将祁震误认为黑将魔。   “在下居荧惑,另外两位分别是澄然、澄若,是我的师弟。”三人各自向祁震行礼,居荧惑接着问道:“这处距离紫宸楼还有百十里路,不如道友与我等一同前往紫宸楼?东海之滨如今四处受天魔肆虐,结伴同行或许会更加安全。”   居荧惑三人看表情,分明是被之前天魔汹涌之势给吓到了,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将自立门户的心思再度提起。如今情形,有宗门庇护,显然是更加安全,而且紫宸楼遭此劫数,作为门人也有必要赶回守护。   当然,有金刀客这样修为高深的同道做伴,应该会更加安全。   祁震自然不会拒绝,不过他内心也是对居荧惑三人暗带警惕,毕竟谁也不能料定,夺心魔会不会皆归山弟子,潜入紫宸楼之中。   四人稍作歇息,但是也不敢久留,方才一波天魔被消灭,说不定由黑将魔率领的主力很快会追来,还是赶紧离开方为上策。   一路飞天而行,俯瞰地面,都是遍地斑驳焦痕,可见不久之前,在紫宸楼方圆数百里,都是一片又一片的战场。   宗门本山道场的占地或许不会很大,可是外围控制的区域,少说也有数十里乃至百里的范围,如今祁震等人逐渐接近紫宸楼,然而紫宸楼的外围道场却是不见一丝人烟或者修士,一些布置多年的防御阵法,也在激战过后留下残骸暴露在各处。   祁震眉头紧锁,而居荧惑三人更是焦心,他们当然不希望紫宸楼遭逢如此大劫,但是从眼前的景象看来,紫宸楼的本山道场,也不会有太过安宁的日子了。   不过好在,一路上出路满目疮痍之外,也没有再遭受天魔的袭击。在飞行了百里之后,祁震放眼向前方望去,就看见一幢巍峨塔楼,耸立在海边山崖,山崖内陆一带,宫观林立。   以巍峨塔楼为中心,通体星芒灿烂,位布九宫玄妙,隐约光华流转在山崖上下,分明是紫宸楼镇山法阵——九宫极星阵。   祁震在云笙长老那里听说过九宫极星阵,虽说天下仙道多由玄天宗自上古时传下,可是数千年岁月演变,不少智慧超绝的修士,已经创造出众多有别于先人、甚至超过先人的事物。   紫宸楼的九宫极星阵,是借天上星辰移转闪烁,结布成阵。对于紫宸楼的门人而言。天穹之上的星辰,并非遥远得不可捉摸的存在,它们的每一次位置变换、闪烁灿烂,都是极遥远处的宏大威能所致。借此玄理布阵,九宫极星阵成为紫宸楼最坚固的堡垒。   不过比起阵法玄妙,祁震看见山崖处的高塔,心中却想起了位处天威谷的仙居塔。看来云笙长老从紫宸楼掌门那里学到的,不仅仅是推演之道的根基。   “远方那幢塔楼便是紫宸楼了。我等紫宸楼弟子,若要观星修炼,必要登楼!”居荧惑虽然甫从凶险中脱身,但是讲起紫宸楼,不免流露出傲然神色,想必也是以身为紫宸楼弟子为荣。   祁震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句,然后便看见几道星芒从紫宸楼下方的宫观中射出,速度飞快,迎住祁震等人。   “来者何人……原来是荧惑师侄。你们是怎么回来的?还有,此人是谁?”飞来的是紫宸楼一名尊长,带着几名弟子在身后,默默戒备。   居荧惑脸上浮现出愁容,将从苍云剑宗归来的事情、以及被金刀客救援情况解释清楚,话里不住自责。   那位紫宸楼的前辈尊长上下打量祁震,脸色狐疑。拱手道:“老夫是紫宸楼裂星子,不知道友仙乡何处?”   祁震回答道:“自南方而来。”   裂星子内心充满了怀疑,毕竟眼下情形,不能够轻易让不明身份的修士进入紫宸楼本山道场之中,更何况金刀客这个名号,过去从来不曾听说过。一句自南方而来,谁能够说清楚是哪里呢?   祁震也懒得和裂星子啰嗦,从乾坤囊中取出竹简,说道:“此物让你们掌门过目,他自然清楚怎么一回事。”   裂星子小心接过,以神识查探竹简,发现并无危险。一招手,带着居荧惑先回到本山道场,将祁震撂在半空中。   然而过不多久,一道更加浩大的光芒,拉出仿佛银河的轨迹,飞到祁震身前不远,来人定住身形,星芒散去,露出尊贵面容,严肃表情之中带着一丝期待,问道:   “你……你就是祁震?”   祁震面前之人,正是紫宸楼掌门玉东关,身披深紫法袍,气度雍容华贵。而祁震也被对方的修为摄住了心神,随即点点头,然后摘下头盔,说道:   “不错,正是晚辈。云笙长老派我前来支援,只可惜不方便表明身份,希望玉掌门见谅。”   玉东关一抖大袖,周围光影迷离,外界之人根本无法知晓内中两人的情形,玉东关随后说道:“唉,多谢云笙道友了,不知道她如今可好?”   祁震恭敬道:“长老一切安然,天南之地尚属平静,也有不少高人坐镇天威谷。”   玉东关点点头,说道:“嗯,你做的事情,我已经从犬子千重那里知道了,你干得不错,天下散修有一方去处,也省得我们劳心了。”   “晚辈不敢当,都是众多高人从中协助之功。”祁震回答。   玉东关看了看祁震,眼眸中好似有流星划过的轨迹,随后掐指卜算,说道:“你此番前来,也让紫宸楼增添不少战力,让你见笑了,紫宸楼虽为仙道七宗之一,上下门人对杀伐斗法不甚精擅。”   玉东关虽然这么说,但祁震自然不会当真,经历过仙魔大战而不倒的紫宸楼,多少也有压箱底的绝技神通,祁震不过是身怀《霸仙真解》传承,对付天魔有着异常的熟悉。   “那就请小友随我入阵吧,我已然推算出,西边有一波数量庞大的天魔朝着我紫宸楼靠近。”玉东关一边带着祁震缓缓飞回紫宸楼,一边讲述当前形势。   “如今能够成功抵达紫宸楼的援手,就只有麻衣道与青岚宗的几名同道,如今天魔劫数已至,他们也需要人手回护宗门,能够派出门人支援我紫宸楼已经相当不易了。”玉东关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也是忍不住地露出无奈。 第373章 外逃   进入九宫极星阵内中,祁震便更加清楚的看见紫宸楼的本山道场,除了巍峨塔楼之外,其他位于山崖内陆的建筑物,如星辰位列,灵气生发之机并非仅有一处,而是交相呼应有如天穹银河。   紫宸楼并不像玄天宗那样占据百里山河,本山道场纵横不过十几里地,更多的还是药田与古木丛林,门人弟子的数量自然远不如玄天宗,但是也有过千人身处本山道场之中。   可是这点人数面对天魔大举袭来还是稍嫌单薄了一点,毕竟除了地位尊崇的掌门与长老之外,更多的还是修为较浅的晚辈弟子。   玉东关夸耀祁震为紫宸楼增添战力,也绝不是单纯的捧高,毕竟金丹境界的修士,在何门何派都属于宗门传承的精英,紫宸楼内中如祁震这般境界的门人,也不过十指之数,炼神境修士就更少了。   祁震戴好头盔,一身黑甲,与玉东关一同来到紫宸楼内中。紫宸楼既是宗门名号,也是这幢巍峨塔楼的名字。   比起仙居塔,紫宸楼则更加雄伟,塔基就好比一座庞大的宫殿,入内第一层,便是紫宸楼的祖师殿,示意后人皆在祖师创建的基业上修炼,不忘传法之源。   祁震入内先给紫宸楼祖师行礼,以示对此地主人的尊重,然后便由玉东关介绍紫宸楼内的诸位长老前辈。   至于玉东关介绍祁震,还是以金刀客的身份示人,并且将其当作自己晚辈一样看待,不禁让门中诸位窦疑丛生。   好在掌门的身份与威严,没有让大家太过针对不露形貌身份的祁震,而且更加重要的话题已经让众人陷入了另一个争斗之中。   天魔大军率众攻袭,紫宸楼开启镇山法阵以作守势,但是这样的防备能维持多久?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东海之滨数座世俗大城灰飞烟灭,不少逢紫宸楼为上宗的弱小门派。彻底被灭。加之六宗援手频频失败,就连最擅长杀伐争斗的苍云剑宗门人,竟然也为了保护紫宸楼弟子而丧生。   可以说,经此一役,无论紫宸楼传承是否还能保留,如今可谓是伤及元气,未来数十年都需要潜心修养。   而面对如此危机。紫宸楼内,照样也有心怀逃避的修士。因为紫宸楼地处东海之滨,在东海之上的一些零星岛屿中,有着紫宸楼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海外道场,虽是简陋,可容纳门下弟子暂时栖身,应无困难。   部分长老认为,只要带着门人离开紫宸楼本山道场,远避海外,那么天魔大军自然不会纠缠在此。自会回头针对其他仙道宗门,凭借玄天宗为首的仙道势力,应该有对付天魔的办法。   这个提议一出,自然引起激烈的反对,紫宸楼本山道场,是紫宸楼代代修士苦心经营积累超过千年,方有这般景象。哪里是说放弃便放弃的?   可是赞同者亦有辩驳,认为传法在人不在地,死守一处道场本就不适合仙道修士逍遥物外的心境,既然凶险当头,而且难以取胜,何必将多年修为毁在杀伐劫数之中。   听着长老们逐渐分成两派激烈辩驳。站在玉东关身边的祁震不禁小声问起,关于紫宸楼在东海之上的道场。   在此之前,祁震对东海的了解甚少,除了知道何茗的《九天御剑势》乃是属于东海剑仙一脉,其他的可谓一无所知。   玉东关似乎对眼前的争论早已麻木,以神识传音给祁震,解释起东海道场的种种——   一般而言。仙道洞府福地,建立在陆地山川上更加传统,至少是有法可依。而大海之中岛屿,灵气激荡移走,受到万里洋流冷暖阴阳影响,并不适合建立长久的道场福地。   不过这恰好是紫宸楼最为突出一点,较之天穹星辰的移转变化,大海洋流已经算不得太过复杂的事物了,紫宸楼代代高人都有出入东海历练的行为,自然也寻找到一些适合建立洞府的海外仙岛,再辅以紫宸楼星辰列阵、斗转排布,反而能够形成有别于中州道场的玄妙。   尤其是东海剑仙一脉为人逐渐知晓后,紫宸楼有好几代掌门都致力于开辟海外道场,而且渐渐成形。   听了玉东关的解释,其中还包括一些海外道场的情形,祁震觉得,紫宸楼其实完全可以逃避到海外,免于天魔侵扰。至少在祁震的了解中,天魔还没有飞遁海外的经历,也没有去寻觅那几个渺小岛屿的能力。   天魔虽然强大且残暴,但也并非无所不能,最起码这片浩土之上,远如苗疆、西野,浩瀚如东海,天魔的爪牙都还不能触及。   不过既然紫宸楼在如今形势下都没有离开本山道场,想必就和玉东关这个掌门关系密切了。   长老们的争论十分激烈,后来还牵扯到掌门嫡子玉千重身上。   玉千重虽然是玉东关的儿子,不过如今年岁已经近百,十几年前便突破到了炼神境,以各个宗门的辈分上勉强跟祁震同辈,但实际上没有人会这么想,更何况二十多年前,玉千重就曾经是精英会的带头人物,相当于如今的莫机锋。   玉千重本人是在东海历练过不少时日的,自己也曾在东海之上开辟洞府,所以那些主张外逃的长老,便觉得玉千重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修炼《隐星四相》的玉千重,面容好似流水包覆一样,仔细看是看不清他的面容的,自然也没有人知道他本人眼下的情绪如何。   玉千重看了看他的父亲,玉东关则是远眺紫宸楼外的天空,不发一言,玉千重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坚持沉默。   祁震看见这幅情形,多少也猜到一些情况了。   玉千重本人对于外逃的态度,其实也是模棱两可,更重要的是,他作为掌门嫡子,无论未来有没有竞逐掌门宝座的位置,他的言行多少也表明了玉东关的态度。   而玉东关本人至今都没有对外逃海外道场作出任何评价,玉千重作为儿子,一方面既不愿意放弃现有宗门基业,二来也不想让父亲和自己未来背上怯战外逃的骂名。   云笙长老既然让祁震前来紫宸楼作为支援。应该不是单纯作为对抗天魔的战力,虽然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可是祁震觉得眼下是自己表达的时机了。   “咳咳!诸位可否听在下一言?”祁震干咳两声,头盔下发出声音。   众位长老眼带古怪地看着祁震,因为祁震自刚才就站在玉东关的侧后方,那个位置过去是玉千重所站,后来玉千重也有了炼神境修为。才如长老一般有位置在侧面端坐。   “你说吧。”玉东关没有理会众长老的神情,主动开口示意。   祁震当即说道:“我刚才听几位长老。言及海外道场是紫宸楼的后方,我不太明白,这个前后之辨是从何而来的。”   一位长老正欲解释,祁震立刻抢下话头,说道:“宗门的本山道场可比作殿堂、天魔可比作外寇,如今作为前门的海滨诸派防备已破,殿堂难守,后院就一定安全吗?恕我直言,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把家门院落统统抛弃。逃到后院任由外寇肆虐的。   再说了,紫宸楼要是就此离开中州,将天魔抛给其余六宗面对,这样的行径不嫌恶劣吗?仙道修士对杀伐固然无爱,然而刻意逃避,他日有七宗同道死在天魔手里,与死在各位手上无异!”   “哪里来的无知小子!我紫宸楼作何安排。岂是你这外人能可置喙?”一位长老起身,直指祁震喝道。   祁震手指后方,那是刚才他祭拜的紫宸楼众多祖师前辈的牌位,说道:“诸位!你等应该比我清楚,这些牌位的后面是什么?不仅仅是你们紫宸楼千百年来辛苦经营的基业,而且恰好是东海之滨的一处绝壁山崖!   诸位的祖师前辈为何要将紫宸楼耸立于此?在下不才。认为这里便是求道修炼的终点,东海浩瀚、波涛汹涌无尽,然而较之万古星辰、变易无端,何者为高?若是诸位真的逃到了东海,不觉得背离了祖师教诲吗?”   “放肆!”   “口出狂言!还不快滚!”   “掌门!此人妖言惑众,快将他就地打杀!”   顿时,那些主张外逃东海的长老们。纷纷出言斥责祁震,有些人甚至暗运法力,恨不得将祁震击杀于此。   祁震看见这幅情形,不禁冷言嘲笑道:“诸位,你们视我为仇寇,却又将天魔置于何地?若是你们这股勇气,能可用在对抗天魔上,如今有何至于有此争执!”   祁震这番话一出,玉千重一拍椅把,不禁赞扬道:“好!我等修士正应如此!”   玉千重这么一说,殿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的身上,就连掌门玉东关也目光迷离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纵然玉千重有炼神境修为,这样突如其来的密集视线,也让自己稍有不畅,尤其是父亲玉东关,毕竟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父亲要有怎样的打算。   “金刀客,你有心与天魔奋战到底,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战场可是在我紫宸楼的道场内外,死伤之人也大多是紫宸楼的弟子。”玉东关转头对祁震问道。   祁震还没答话,玉千重就先开口了:“父亲!孩儿愿与金刀客一同,迎战天魔!”   看见玉东关嘴角微微浮现的笑意,祁震这才明白,玉东关在意的,其实恰好是儿子玉千重的意愿,无论从资质还是修为境界,玉千重未来都极有可能执掌紫宸楼掌门,然而这个过程之中的磨练,却是无时无刻都在进行。   要让玉千重未来能够守好紫宸楼这千百年的基业,并且传承下去不至于断绝,有外逃东海的心思,是绝对做不成掌门的,如果说玉千重提议前往东海,那么玉东关的心情不仅不好受,反而对紫宸楼的未来陷入绝望之中。   幸好,祁震的到来,一番激昂慷慨,反而将玉千重对抗天魔的勇气挑动起来,玉东关内心的喜悦,无以言表。 第373章 定战   “金刀客,你的意思是死守紫宸楼?但即便本座经历过仙魔大战,却也未曾目睹千万妖魔从天而降的情形。凭借九宫极星阵,未必能支撑多久。”玉东关对祁震说道。   如今仙道七宗内,位列尊长的那一辈,大多亲身经历过仙魔大战,说是大战,然则每个宗门派出的都是精锐门人,每每在关键时机战胜魔道宗门,而非凭借人数众多获胜。   可是面对天魔,却又完全变成另外一种战斗方式了,天魔数量庞大,虽然每一头天魔对于在座高人而言实在弱小得可怜,然则蚁多噬象,生死相斗并非切磋试法,天魔凭借数量优势,倾尽攻击,紫宸楼众修士法力竭尽之时,自然无可继续抵御。   九宫极星阵虽然玄妙,但镇守道场的各种禁制还是需要修士法力催动运转,更何况消耗地脉灵气之巨,万一展示旷日持久,大量天魔尸骸污浊大地,有损紫宸楼周围地脉,那么镇山法阵也难以持久。   有心共同御敌是好事,但落到实处该怎样做,也是掌门最需要了解的,所以这个时候玉东关很需要祁震的经验。   祁震朗声说道:“刚才我听诸位谈到,东海旷大无垠,零星岛礁散落汪洋大海,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与其跟天魔僵持在东海之滨,为何不与他们决战在东海之上?”   这个想法一抛出来,好比一石激起千层浪,就连玉东关本人也没有料到祁震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祁震的解释也很直接,天魔并不是魔道修士,他们对于万物生机、尤其是修士体魄的强大生机,有着异常的**。   若是死守本山道场,那就是跟天魔僵持在东海之滨,若是外逃东海,真的就可以确保天魔不会追及海外吗?   如果是反其道而行之,将战场设立在东海呢?无疑本山道场压力大减,而且可以让六宗增援更加容易到来。同时在东海战场上,众多修士也大可放开手脚施展法力。   但这样做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前提,就是天魔会听从祁震所言,将战场转移到东海之上吗?其次,没了九宫极星阵作为庇护,东海战场的紫宸楼修士必然失去一大助力,到时候除魔不成,宗门栋梁断送于海外,天魔再度反扑,本山道场一样守不住。   其实玉东关也清楚,东海战场是否胜利并不重要,只要拖住天魔的脚步,足可以等来六宗第二波支援,到时候双方夹击,一样能够使得天魔败亡。而这一点,玉东关自信紫宸楼还是可以做到的,所谓问题就剩下战场该怎样转移。   能够吸引天魔转移战场的,也就只有修士本身强大的体魄生机,若是要真的引走天魔,恐怕还要紫宸楼大半门人弟子离开本山道场,可这样一来本山道场空虚,真的能够保证天魔不会趁虚而入?   按照近日战事来看,天魔行事也略有权谋,虽非高明,但也不可不防。   “那如果有办法彻底引起天魔的注意力呢?”祁震说道。   玉东关看了看一身黑甲的祁震,心中忽有所感,问道:“金刀客你的意思是……”   “在下不才,想去做那引动天魔之人。”祁震抱拳道。   祁震这话一出,整个祖师殿都安静了下来,殿中很多人,原本以为这名金刀客只是凭借着跟玉东关的关系,所以才有开口的权力。   然而在如今形势下,还敢主动挺身而出,作为天魔的诱饵,紫宸楼上下无一人敢生出此念。   玉东关眼神微变,他不知道祁震是狂妄无知,还是真有其能。虽然玉东关是云笙长老推演之道的启蒙者,不过也绝不是全知天下事之人。   祁震之所以能够这么自信,完全是因为《霸仙真解》的传承。   从外门道场被天魔落单偷袭开始,直到之前为救居荧惑三人和天魔动手,祁震就能够感觉到,天魔对于武斗真气格外的敏感。   这种敏感就好像是仇敌见面、不死不休的微妙触动,不仅仅是天魔,连祁震自己都在不知不觉中受到武斗真气的影响。   修士的一身修为,固然是自己修炼而成的,可是这一身修为,也会反过来影响修士,只不过这样影响,向来玄妙难测,这也是为什么仙道修炼的心法口诀,大多以平和中正为上,即便是苍云剑宗,也是注重修为根基的稳固。   武斗真气的狂放霸道,是祁震纵观各路修士根基,所未曾见识到的。同时,在对抗天魔之时,武斗真气施展中的微妙处,确实让祁震自觉与众不同。   祁震不敢说《霸仙真解》就一定是天魔的克星,然而天魔早在三千年前与霸仙老人的对战当中,就把这一门传承的强大威能,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到了三千年后的今天,天魔对祁震也是深怀恨意。   联想至此,祁震就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当年不灭灾星身处横傲江那一代时,将《霸仙真解》掌握,而后收纳在天生山洞府。横傲江有魔道通天修为,自是不需要《霸仙真解》,何况他也修炼不了。   可要是有人能够修炼《霸仙真解》呢?那对于天魔而言,岂不是重大威胁?丰洲妖月围绕神域旋转十周的时间,是浩土之上的三千年,早在仙魔大战之前,灾星就遇见到天魔的再度降临,为了减少一个可能出现的强大阻碍,《霸仙真解》不现世应该更符合天魔的利益。   但祁震终究还是修成了《霸仙真解》,而且也成为了对抗天魔的先锋人物,这一点,不知道当今灾星,也就是祁震的父亲祁刚是否预料得到?   “以身做饵,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玉东关谨慎说道。   “当然那不是开玩笑,而且仅凭在下为诱饵也完全不够。”祁震回答道:“东海战场之上,也需要有紫宸楼的众位高人协助。面对天魔如此阵仗,人数宜精不宜多,更何况本山道场也需要有人镇守。”   “我有一法。”玉东关指了指自己儿子玉千重,说道:“犬子修炼的是本门《隐星四相》,若凭借九宫极星阵,可以将整个紫宸楼本山道场从世间隐去形迹,这样一来,天魔纵然围困周围一地,却也未必能知晓本山道场门户所在,那么引诱天魔的行动,自然更加轻松。”   玉东关不愧是紫宸楼掌门,祁震只提出一个粗略方案,他就有更加完善的补充,这也是祁震刚才忽略的一点要是连本山道场都守不住,谈何东海应战天魔?   掌门一开口,基本方略就这样敲定了,紫宸楼的本山道场肯定是不能够放弃的,而且当即就让玉千重到阵眼枢纽施展秘法,将整个道场隐去。   《隐星四相》是紫宸楼秘传,不仅可以消隐光影痕迹,修炼到极致,连存留世间气息都会消失,**虚幻隐匿,不受实体事物的阻碍,不过这起码是极为深奥的神通了。   凭借九宫极星阵,整个紫宸楼的本山道场,彻底消失无踪,就连那一片海边山崖竟然也凭空消失,海水在崖下卷动拍打着礁石,仿佛紫宸楼在世间根本就不存在。   而祁震,则跟随玉东关早早离开了九宫极星阵,跟随而来的是紫宸楼几乎所有老一辈门人,只有两名长老处于大阵之中协助玉千重。   玉东关这么做,很明显就是打算背水一战,门中老人,不管愿意跟随与否,都必须参与东海战事,这也几乎表明,若他们一行人无法归来,紫宸楼未来传承,落在玉千重的肩上。   这是对玉千重的一次试炼,很艰苦,也相当毒辣,玉东关外貌看上去雍容,实际上掌门手段还是异常严厉。   东海战事一旦开启,能够全身而退的人恐怕不多,就连玉东关本人都有亲身赴死的准备。但即便如此,紫宸楼的传承不能就此断绝,玉东关选择了一个最为极端的方式,来考验自己儿子的能力。   这些事情,祁震也是在看着紫宸楼本山道场渐渐消失之后,才想明白的。   “夫君,千重他不会怪我们吧?”这个时候,一名身穿锦白长裙的美貌女修靠近玉东关,温柔说道。她就是紫宸楼的掌门夫人阮红尘,是青岚宗的门人,早年嫁给了玉东关。   玉东关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伸手揽住她的腰肢,也不管身后一帮长老真人,一如百年前的风流潇洒,笑道:“千重这孩子就是被你惯得锋芒尽无,不加以磨砺,哪里能够显露他的资质才华?”   阮红尘轻嗔道:“哪有人像你这样的?非要把孩子往绝路上逼。”   “倒是你,不怪我吗?此去东海,你我二人都未必会有再见千重的一天。”玉东关俯头直视妻子双眸。   阮红尘轻摇臻首,眉目水波盈盈流转,轻声道:“能与玉郎共患难、同生死,便是我所愿所望,红尘不求其他。”   看见这一幕,祁震也是暗自叹息,他方才谋定策略固然豪迈,可是这么多人的生死交关落于眼前,无比沉重的分量,还是让祁震感觉到一丝呼吸不畅。   玉东关抬头看着祁震,语气平淡中暗含威严,说道:“金刀客,我们所有人的生死、紫宸楼未来的传承,都在你一举一动之间了,你可想好,一旦开始行动,便没有回头转圜的机会了,莫说我等,就连你自己,也身处最最凶险的境地,真的不打算再多考虑一番吗?”   祁震环顾紫宸楼众人,有人目光亢奋、悍不畏死,有的神情平静、欲求心境超然,有的眼神带恨、质疑掌门决策、更是痛恨祁震,各种各样的念头,在祁震脑海心间穿梭而过,但是都没有让祁震产生后退的想法,体内的武斗真气更是高涨起来。   “玉掌门,你且放心,东海大战,在下有进无退!” 第374章 诱敌   关乎一门的生死存亡之战,并不是那么轻易,说干就干的,祁震只是定下粗略的谋划,具体方式还是要有玉东关敲定。 .   东海战事最关键的一点,是要让紫宸楼众人将天魔拖延在东海之上,然后让六宗支援及时来到,对天魔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六宗支援在此之前已经败退过一次了,但玉东关早已发出多次求援传书,所以再度赶来支援的力量肯定更大。   不过来援的六宗门人此时此刻并不知道,紫宸楼已经决定将战场放在东海之上,如果贸然前往紫宸楼的本山道场,只会发现一无所有的海边山崖,从而无法达到真正支援的效果。   所以除了要让祁震成功引来数量众多的天魔之外,还需要有人突破天魔围困,传讯外界紫宸楼的作战计划。   除此之外,便是在东海战场上的准备了。玉东关选定了一座紫宸楼经营两百多年的岛屿,是东海之上为数不多、法阵禁制相对完全的道场。   在与祁震分开之后,玉东关率领众长老即刻前往,便是要多作准备,以待天魔前来。   要是真以生死相斗来比较,紫宸楼并不算出众,甚至其中绝大部分门人还远不如祁震有战斗经验。不过这一次东海战场,紫宸楼门人所要做的是拖延天魔的脚步,凭借紫宸楼的各种神通妙法,这一点应该不算太过困难。   与祁震一同的,还有一名紫宸楼长老,他是专门负责紫宸楼外务之人,而且施法飞遁速度可谓是紫宸楼内第一人,玉东关便是希望这位长老能够突破天魔围困,向外界传递消息。   此番东海引诱作战,十分机密,不可能凭借以往仙道中各种飞书传讯之法,万一被天魔截获,无疑暴露彻底,所以才需要人为传递消息。   而这位长老也是做好了万一落入天魔围困中,立刻自封七窍神识,不让夺心魔有机可乘的准备。   仙道修士对自己生命的看法,往往非常特异而且玄妙,有的人畏惧死亡,对一切灾祸竭尽全力地回避;有的人则是淡漠生死,平淡看待一切;有的人则是干脆抛弃生死之见,死劫临头当作是一番修炼。   而祁震还不太清楚自己对生死的看法,若在寻常时日,自然希望能够保住有用之身,继续修炼,但是一到战斗关头,祁震又会变得悍不畏死,甘于敌人同归于尽,这也是很多跟祁震对敌之人忌惮之处,同为追求长生久视的修士,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金刀客,再往前,便是天魔聚集的大本营了!”那名与祁震一同飞行的紫宸楼长老说道。   “那前辈你去做准备吧。”祁震低声说道。   那名长老应了一声,随即缓缓降下,隐匿身形,准备在祁震吸引了天魔注意之后突破到外面去。   天魔本不是浩土中的事物,不过当他们聚集到一定数量的时候,也开始寻觅适合的聚集地。   祁震眼前一片不高的小山,地处紫宸楼西边数十里,原本是紫宸楼为一株玲珑宝树圈定的禁地,生机昂扬,自然受到天魔窥视,早早就被占据。   无数的天魔盘踞于此,回旋飞行,占据了祁震眼前天空的一角,密密麻麻的黑点,根本无法计量有多少天魔。   而在众多天魔之中,祁震隐约感觉到几股庞大骇人的气息,不断吞噬着玲珑宝树的生机,如果没猜错,那应该就是黑将魔。   祁震悬浮半空,平复了一下心神,没有化出金刀劈道,而是取出九寒冰刺。祁震默默运转体内气息,武斗真气在体内武脉卷起了滔天巨浪,但是在祁震身外却是不起波澜,安静得连神气波动也逐渐消失了。   一切归于彻底的安宁,不过十息时间,天地仿佛微微一震,以祁震为中心,一道银色光柱通天彻地,浩荡喷薄!   这是要比当初馨园之中,祁震自行引爆真气种子还要强烈的冲击,无尽的武斗真气化作通天光柱,将这片方圆天地几乎要撕裂摧毁,天上浮云聚散扭曲,竟然被扯动成漩涡状,让人观之唯恐天塌。而光柱所触及的地面,也被摧残得无数裂隙,瞬间地动山摇。   这么强烈的震动,自然引起天魔的留意,而且武斗真气的狂放霸道,祁震这番可谓是倾尽全力而出,放眼天下仙道,能够将自身真气施展到这种地步的修士,恐怕唯独祁震一人。   受到武斗真气刺激,无数天魔好似感觉到与生俱来的畏惧与愤怒,万千天魔冲天而起,天际竟然升起一团黑云,那全是由天魔聚集而成。   其中三名黑将魔,率先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伴随着凌厉刺耳的怪叫声,急急冲向祁震。   天魔这么庞大的举动,就连地面也不断颤抖,仅仅是一个瞬间,玲珑宝树周围几乎就不存在天魔的痕迹,那名紫宸楼的长老也趁着这个时机,立刻飞遁离开,心中暗暗为祁震祈祷,因为刚才那幅万魔飞天的场景,连他也感受到一丝绝望。   天魔冲天而起,祁震吞吐无尽武斗真气,单手拨化,然后一声长啸,九极玄真应声而出。   最纯然的真气、最澎湃的冲击,武斗真气如同银河自天穹席卷而下,冲着天魔群中而去。   祁震只使出这么一招,旋即转身逃遁,他连自己一击之下杀死多少天魔都没有理会,因为三名黑将魔的速度是在太快,要是再不走,就会被他们接近。   黑将魔不是仙道修士,他们或许没有掌握什么玄妙神通,但是天生的强大实力,以及坚逾金铁的身躯,万一距离稍近,祁震没有在以一敌三的情况下全身而退的可能。   祁震飞得虽快,但是也不敢全力疾驰,而是以不断曲折盘旋的方式,忽上忽下,让众多天魔不知道祁震根本要前往何方。   过程中,祁震也不断御使九寒冰刺,射出道道寒芒,攻击黑将魔。   这点攻击对黑将魔而言根本无法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九寒冰刺的强烈寒气,可以使得黑将魔速度减缓,不至于与祁震太过接近。   自玲珑宝树到东海之滨,不过数十里的范围,可是纵然祁震飞遁速度极快,这一路曲折遁逃,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   无数天魔死死追着祁震,三名黑将魔也不断施展强烈的阴煞邪火攻击祁震,但都被祁震以武斗真气强行反击。   祁震越是这么做,似乎就越引动天魔的愤怒和仇恨。祁震猜得没错,武斗真气对于天魔而言,确实有克制之功,三千多年过去了,天魔仍然无法抵御武斗真气,想必与天魔自身本质有着相当关联。   东海岸边就在眼前,而距离战场所在的东海岛屿,却还有数百里地,祁震念头一动,一身法力尽数汇聚在九寒冰刺之中。   原本不过一尺长度的九寒冰刺,瞬间化为八尺冰矛,祁震回身投掷,竟是暗藏毁器之法!   面对天魔如此阵仗,想要将他们引入东海,没有足够强大手段是不行的,所以祁震也不惜忍痛将九寒冰刺舍弃,运转毁器之法,将冰矛射出。   轰喀拉拉   九寒冰刺原本是秉灯真人一身修为凝结,再有溯光真人以神通炼器,若是以毁器之法施展,那么无异于将当日弥漫整个霞风洞府的冰雪尽数释放,更甚者,还有秉灯真人的绝学壬水神雷。   祁震的目标是其中一名黑将魔,冰矛临头爆裂,冰霜瞬间散开,那名黑将魔顿时身形一滞,遍体寒冰,加之壬水神雷的攻击,使得黑将魔坠落地面。   祁震就看见一件冰雕摔落到地上、全然碎裂的模样,忍着武脉中的痛楚,内心还是升起了一丝愉悦。   修士御使法器,一身神气与法器相合,若是催动毁器之法,修士神气也会造成反噬内伤,祁震完全是凭着武脉坚韧,硬生生承受下毁器反伤,为的就是击杀一名黑将魔。   估计连另外两名黑将魔也没有料到,祁震居然不息以如此代价,换取一名黑将魔的死亡。   眼见祁震手中法器自毁,两名黑将魔更是怪叫连连,朝着身形迟缓的祁震冲去。   这可惜一道灿然金辉呼啸而出,更将锐利的刀芒,抵住了两名黑将魔的前进。   祁震化出金刀劈道,金辉护体,御器飞行,刀芒自行破开空气,飞行速度竟然比刚才还要更快!   这也是祁震琢磨出金刀劈道成为法器之后的新妙用。一般而言,修士御风飞行,若是借助法器,另有护身之法伴随,而且施法也更加轻松。但若是苍云剑宗那般的剑修,飞剑锋芒破开前方空气,剑气盘旋护身,则可以有异常迅捷的飞行速度。   金刀劈道虽然不是飞剑,然而凭借武斗真气温养洗炼多时,锋芒更甚飞剑,这么一下子,使得祁震跟天魔立刻拉开了距离。   两名黑将魔仰天长啸,好似是在给身后跟随而来的众多天魔发号施令。   只见众多天魔缓缓聚集,阵形变换,万千天魔聚集成一根长矛般的阵势,两名黑将魔身入阵中,竟然带动了万千天魔加快速度,追赶祁震。   祁震看见这幅情形,心中也不禁讶异,天魔阵势的变换,应该与天魔血气有所关联,而黑将魔加入赤目魔的阵势当中,却能够使得整个阵势得以加强。看来要对付天魔,必然要除掉黑将魔这样的首脑,否则其余天魔的力量都会得以强化。   就这样,双方继续保持着一逃一追,天魔丝毫不肯放松,而祁震也在护体金辉中急奔东海深处。   而此时此刻,东海之中的一座岛屿之上,以玉东关为首的紫宸楼众人,已然布下各路阵法禁制,遥望西边晚霞,夕阳如血,等待着祁震引诱天魔到来。   自海天交接的一线上,赤红色夕阳之中,一道金辉闪烁,随后是一层让人不禁心惊的黑影,竟然遮蔽了夕阳光辉,好似带着无穷黑暗降临! 第375章 煮海   夜色降临,在这座被紫宸楼祖师命名为“流火”的小岛,二十八名紫宸楼门人,位居四方、合二十八星宿位,布成周天星宿阵。 新·匕匕·奇·中·文·网·首·发   今夜,月隐星明,漫天银河清晰可见,无一丝浮云遮眼,紫宸楼能位列仙道七宗,自然有其传承特异之处。尤其是在星辰光辉漫天的夜晚,紫宸楼门人的法术都能够得到加强,甚至是部分神通催动的关键。   天魔阵势如枪头一般,破空而来,周天星宿阵立刻升起点点星芒,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有青龙、朱雀、白虎、玄武等上古灵兽的虚影。   四象一出,惊天动地的大威能将整个流火小岛包覆起来,岛外的海面竟然缓缓抬升,周遭海域洋流变化剧烈。   早已抵达岛上的祁震,缓缓恢复自身神气,放眼望去阵外,也不禁惊叹,这可是真真正正、移山倒海的**力,是寻常仙道修士一生难得一见的沧海桑田之变!   在周天星宿阵的催动下,借流火小岛上的法阵禁制,以及紫宸楼多年来对东海洋流的研究,这门法术方能够在今日第一次展现。   万千天魔虽在天上飞行,然而突然暴涨升起的海面,竟然就到了天魔阵势下方不远处,波涛汹涌的海面暗流潜伏,无形之中生出吞噬之力,将部分天魔卷入海中,瞬间被暗流碾碎其肢体。   众多天魔见状,立刻向天上飞行,避开高抬的海面,然而这一举动却正好落入紫宸楼的计划之中。   除了布阵的二十八名长老,仅余的两名炼神境高人玉东关与黑星长老都在阵内调和神气也是除了玉千重外紫宸楼仅有的炼神境修士,随时准备施展神通。   天魔阵势直飞向天,欲从天上攻击周天星宿阵,可是在这个时候,黑星长老冲天而起,一股庞然的黑暗,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这股黑暗沉寂非常,根本没有任何人间的气息蕴藏其中,或者说,这股黑暗本身就是虚无。   黑星长老双手大张,黑暗遍布天空,然后聚集成一个纯然黑暗的球体,吞噬着周围一切,就连天上星光也为之吸引,似乎要讲天穹上的银河也吞噬进去。   祁震的神识只探过去一个瞬间,就不得不立刻收回来,并不是祁震感应到什么强烈的存在,而是神识抵达那股黑暗中之时,自身神识会不受限制的无限延伸,直接抵达天穹之上,见万物于纤毫之间,这么浩瀚的知见,差点就要将祁震的神识击碎。   “好可怕的神通!”祁震立刻就明白了,黑星长老所施展的,必定就是紫宸楼独有的神通,若非如此,那引导神识穿越无尽宇宙空间的力量,是不可能以寻常法术做到的。   玉东关在一旁解说道:“这正是黑星长老自悟的‘黑元洞天’神通,可以将世间万事万物都吞噬进入其中,被混沌的空间扭曲粉碎,无有逃脱之机。”   祁震抿嘴点头,这样的神通,一般的炼神境修士遇见都要退避三分,但是如此强大的神通威能,不知道黑星长老施展过后,会有怎样的代价?   两人说话不过是眨眼间,黑元洞天便已经将部分冲天而上的天魔吞噬入内,连一丝血光和挣脱都没有发生,之间周围空间一阵扭曲聚散,黑元洞天竟然自行慢慢扩大。   而天上的黑星长老也是双眼布满血丝,黑元洞天这门神通,难不在施展,而是如何控制黑元洞天无限制地吞噬外物。   只不过黑星长老没来得及控制,天魔阵势之中,一名黑将魔率先冲出,举起拳头向天一击。   拳头击在空处,正正对着黑元洞天,拳击所在的位置,空间一阵凝固,随后便是无数黑色闪电状的裂纹,无端向外扩散。   碎裂的空间,直直扑向黑元洞天,那些还在被卷入内中的天魔,还没吸入内中碾成齑粉,就被黑将魔击碎的空间给截成一段段破裂的躯体。   这一拳已经不能以力量形容,空间本身的稳固,是世间万物得以安然立身的基础,若是连空间也能打破,生命的基础就不可能存在。   然而好在空间本身的稳定,是在不停的化转之中,无论是黑元洞天、还是碎裂空间,两两交接之下,引动无边虚空巨力震荡,整个流火小岛地动山摇,过了仅仅数息,天空重归平静,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各自发动空间震荡的黑星长老与黑将魔,各自从天上掉落,玉东关立刻飞出,救回长老。而黑将魔也自行掉落到天魔阵势之中,不见踪影。   仅此一击,黑星长老便一身神气几近竭尽,原本想尽可能将天魔吞噬入其中,却没想到居然有能够碎裂空间的天魔存在。   祁震也是心中暗惊,当初引诱天魔之时,为何三名黑将魔没有施展这样的力量来攻击自己?虽然这一击消耗极大,那名黑将魔看似也是力竭,但如果祁震真的能可引动天魔的仇恨,就应该将祁震立刻置之死地而后快。   “不好,快看天上!”祁震立刻便明白了,他想引诱天魔到东海,但是天魔何尝不会将计就计,在东海将祁震一干人等歼灭?   众人抬头,只见万千天魔阵势再变,如同一张狰狞恶兽的面孔,俯瞰海上的流火小岛。   此阵一成,一股邪力自然而生,一股足可沁入骨髓的寒冷自天而降,结阵众人都不自觉的生出畏惧之心,周天星宿阵隐约有动摇之势。   祁震心中微有所感,但是体内武斗真气立刻便自然沸腾抗衡,随即扬声大喝道:“诸位莫要惊惧,此乃夺心魔施展邪术,请诸位各自稳守心境!”   之前让祁震和玄天宗最为困惑的一点,就是夺心魔为何能够侵蚀拥有炼神境修为的丽水凝,此时此刻祁震终于明白了。   夺心魔没有实质形体,必须寄托在生灵心神之中,然而在天魔的行列里,夺心魔也一样是寄生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每一头赤目魔或者百足魔内中,都有夺心魔的存在。   而当众多天魔结成阵势,夺心魔本身也是彼此连结,心智一体,这也就解释了,为何赤目魔在没有黑将魔的统领下,仍然能够变化阵势、对敌攻伐自如。   一头赤目魔内中所寄生的赤目魔自然虚弱飘忽,如果是成千上万的天魔,结成阵势而聚成的夺心魔呢?那么炼神境高人也无疑需要承受极大的压力,甚至无法固守心境,被夺心魔一举渗透。   面对这种无法用实质力量抗衡的妖邪,在过去祁震也无能为力,可是当悟出焚风法术之后,祁震便有信心破除夺心魔的祸害了。   祁震手握金刀劈道,飞天而起,金辉遍地灿烂,同时周围空气慢慢灼热起来,心念真火无所不至,在流火小岛的上空形成一个无形的壁障。   夺心魔的意念渗透,遭遇祁震的心念真火,就好像油脂泼入火堆之中,一下子引动了更加猛烈的燃烧!   如果说天下间有谁是不畏惧夺心魔侵蚀渗透的,恐怕就只有祁震了,这一点是连祁震自己也不明白的,武斗真气虽是真气,然而在对外界心智意念的感应渗透,有着先天的抵抗力,就连仙道修士的神识查探,武斗真气也能够自行反抗。   借着此点,祁震奋进全力施展焚风法术,整个流火小岛的上空,空气灼热滚烫,星光扭曲,甚至凭空出现点点光焰,忽明忽暗。   而祁震施展此法也是小心翼翼,焚风法术其实是自炼器之道与霸道焚天击中参悟而来,对虚空而炼器,那种感觉就好像要捧着一个无色透明的易碎琉璃瓶,走在两边都是悬崖的地方,不可谓不心惊肉跳。   若是一瞬之间还就罢了,这种状态居然要维持数十息的时间,如果没有经过磨砺的不昧灵心,无休止的压力会将修士心境摧折殆尽。   或许连祁震自己都没有料到,这种炼化虚空、以天地为器的修为,远不是金丹境界修士需要接触和了解的境界,甚至有着转移空间、营造异境的炼神境修士,都仅仅是摸到炼化虚空的门槛。   这般修为境界,仙道中有一个特殊的称谓造化。   当然,祁震眼下只是无意间做到这点的细枝末节,远没有真正造化世间虚空的能力,就连大多数炼神境修士都不会奢望这一点。   焚风法术遍及整个流火小岛上空,逐渐变成一个覆盖小岛的壁垒,小岛周围的海水瞬间被心念真火的庞大热能煮沸。   “没想到焚山煮海的**力,今日在此人身上得见!”玉东关抬头看去,心中不禁讶异。   其实自云笙长老推荐祁震来此,玉东关便在不断揣测祁震的来历与身份。早在一年多以前,玉千重代表紫宸楼前往天威谷,当初玉千重就有意将祁震收入紫宸楼门下,只不过后来无功而发。   一开始玉东关还仅仅以为是儿子想要在六宗高人面前争强好胜,如今看来,祁震果然有与众不同之处,而且是大有不同。   很多根本不是金丹修士能够掌握和了解的修为境界,祁震几乎是顺手拈来,但又并非有超绝世间的淡漠风范,反而落于平凡实处的纯粹。   玉东关还听说了,祁震早在一年前就受到玄天宗禁授之罚,一年没有师长传授,这对于门人弟子的修炼是极大的阻碍和承接,可是祁震还是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自行悟出各式神妙法术,更难得的是能够经得起生死相斗的考验。   有祁震的协助,真的比好几名不擅长争斗的炼神境高人还要强,玉东关也不禁叹息,可惜当初没有让玉千重尽全力将祁震收入门下,或许这样紫宸楼能够御敌于本山道场之外,不受天魔侵扰。   不过回头一想,祁震如今的成就,跟玄天宗不无关系,玄天宗看似将祁震闲置一方,不予传授,然而对他的塑造,却不是玉东关敢比拟的。 第376章 天陨   焚风法术支撑不过一盏茶的世间,流火小岛之外的海水被一次又一次地煮沸、以至于白气蒸腾不休。   流火小岛的海滩边上,尽是煮干海水之后留下的白色盐渍,一层叠一层,而在流火小岛之外,烟雾缭绕,加之被焚风法术折射扭曲的光线,整座流火小岛好似处于仙境之中,迷离仙幻。   这纯粹是心念的比拼,夺心魔会朝着修士内心每一寸可以渗透的缝隙中钻去,而祁震则是建立起一道无有缺陷的屏障,抵挡住夺心魔无休止的渗透。   看见这一幕,紫宸楼的众人也不禁讶异,如果是他们各自独立面对夺心魔,恐怕无法支撑这么久,更未曾听说过,有人能以心念真火来抵御天魔的攻击。   不过祁震根基再深厚,面对万千天魔集合起来的力量,还是稍嫌薄弱,紫宸楼众人重新列阵,周天星宿重新照映万古星辰,从流火小岛上射出许许多多的星芒光辉,色彩瑰丽、变幻无常,仿佛只有旷大无垠的天穹能够演变出如此绚丽耀目的色彩。   浩土之上的万物有生死、聚散、成灭,而在浩土之外的无边宇宙,亿兆无穷的星辰亦有生死之变。星辰孕育,璀璨耀眼、光芒无尽,轰轰烈烈、浩浩荡荡;星辰衰灭,光芒黯淡、消散晦暗,杳杳冥冥、幽幽寂寂。   紫宸楼列代高人,也不愧是能够传承仙道七宗的俊杰,以世间四象轮回、阴阳变化的玄理,借万古星辰的演变而创制出一门中州仅有的独门法术。   天穹上的星辰距离浩土遥远无际,紫宸楼众修士自然不会去借用那渺茫的星辰光辉,然而天地之间,玄妙自成,从极高远处,一点光芒闪烁。   即便是催动着焚风法术的祁震,也感觉到来自天空的巨大压力,那并不是发自天魔的威压,而是从更高处的天空。   一颗带着巨大热能与冲击力的陨星,自天而降,在空气中摩擦出极为耀眼的光径,冲着天魔阵势而去。   陨星并不是直接从天上垂直坠落,而是斜斜插入海上天空,以眨眼不及的速度,击中天魔阵势。   随后便是一声难以形容的巨大响声和震荡,宛如实质的冲击波,瞬间打断了祁震的施法,玉东关赶紧挥手以虚空定力将祁震护住。   纯粹的光与热,在流火小岛上空炸开,整个天魔阵势都被灼烈光芒覆盖,但是陨星并没有彻底停留下来,而是直接贯穿阵势,坠入海中。   紧接着而来的又是一场地动山摇,整个流火小岛都处于震荡之中。而陨星击出滔天巨浪足足有数百丈之高,可谓遮天,若非周天星宿阵的保护,光这冲天巨浪便能将流火小岛彻底淹没。   巨浪卷过,流火小岛周围数十里的海域都变得汹涌乱流不止,玉东关身处小岛中央也有所察觉,流火小岛地下深处的地脉也受到影响,恐怕未来数十年内,整个小岛会慢慢崩裂沉没。   虚空定力解除,祁震看见天上海面的情形,暗自叹息,这样惊天动地的法术,果然只能在杳无人烟的东海之上施展,要是在中州地面上,那么波及范围是在太过惊人,恐怕整个东海之滨都会重返洪荒。   “这一击,应该就可以消灭其中一名黑将魔了!”玉东关悄声对祁震说道。   就在刚才黑星长老施展神通,黑将魔出阵碎裂空间,布阵的二十八名紫宸楼修士就将所有神识汇聚在那名黑将魔身上,然后联手施展“天崩星陨”这门法术,直接要那名黑将魔没有还手之力就化为齑粉。   如此强大的法术,即便是在仙魔大战,紫宸楼也未曾施展,一来是需要二十八名有真元境界以上的修士联手,二来在陆地上施展波及范围太广,祸害无辜生灵极多,同时会让这二十八名修士的一身法力几乎消耗殆尽,真元不继,连飞天而起都做不到。   “玉掌门!贵派众长老已经力竭,天魔数量仍众!”不过眼前形势还不算乐观,祁震察觉到周天星宿阵正在渐渐消散,而刚才一击,主要是针对黑将魔,其余赤目魔虽有折损,不过总体而言数量依旧庞大。   但玉东关却脸色不改,说道:“不必担忧!”   只见玉东关一跺脚,无形中一道涟漪泛起,遍布整个流火小岛,随即就有十二道光芒从小岛边缘各处升起。   玉东关看着天上十二道光芒汇聚成环,笼罩着整个流火小岛,说道:“这是我紫宸楼与两百年前在此地布下的‘四时十二都天阵’,为的就是以防外敌侵吞此岛,作为最后关头玉碎之法。奈何此阵会消竭周围方圆十里地脉灵气,以至于成为一片杳无生机的无生海域,而岛上一切生机都会逐渐消散。”   祁震带着头盔,外人看不出神色,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眼下没有什么好心情,叹息道:“没想到为了对抗吞噬万物生机的天魔,最后还是要动用如其一般的手段。”   “我辈无能啊”玉东关也一同叹气,不过他明白,比起紫宸楼的基业和对抗天魔大业,流火小岛以及周边环境,这样的代价实在是低得可怜,更何况刚才天崩星陨的法术施展过后,流火小岛地脉已然受创,未来光景也是极差,还不如动用最后一丝力量。   “加上晚辈之前毁器击杀的一名黑将魔,追击而来的三名黑将魔,如今只剩下一名了。”祁震抬头看天,天魔阵势经过方才法术,如今也是暂时混乱,想必陨星坠落的强**术,还是让天魔血气紊乱难收。   玉东关问道:“你真的确定只有三名黑将魔吗?”   祁震谨慎回答道:“至少在追击的时候,只有三名黑将魔出手,不过看得出来,他们在追击之时,有意让我引他们至此,不排除他们另有后手。”   玉东关说道:“结合前段时间跟天魔大军的交手,包围紫宸楼的天魔大军中,的确至少有三名黑将魔,可不知道他们是否有暗藏不露的手段。”   “确实,当今之世,有与天魔交战者,少之又少。更何况黑将魔乃是数千年前曾经出没于中州的天魔之一。”祁震回忆起《天魔图解》中的内容,说道:“只是这次天魔举动确实较之过往更有谋略,进退有度。当初在天元峰上之时,他们还只是会盲目地发动进攻,在云海天雷禁制下纷纷化作焦炭,这次可不太一样了。”   玉东关看了祁震一眼,说道:“听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天魔的变化不同寻常?是觉得有人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吗?”   “不好说。”祁震不敢透露自己父亲的事情,虽然云笙长老当初认为祁刚、或者说当世灾星未必有意相助天魔回归,可祁震无法忽视自己的猜测。   看见祁震无声思考的模样,玉东关也没有再问下去,说道:“你且好好疗复神气吧,此阵一开,只待周围海域生机尽灭为止,起码要等到明日午时之后,阵法才会失效。有先代祖师加持,即便是虚空定力也无法轻易破阵而入,谅他一名黑将魔也无法轻易攻入。”   “好。”祁震当即盘坐于地,他没有问明天午时,六宗支援是否能够赶到,因为祁震比玉东关更加不在意身后凶险。   ***   玄天宗、天元峰,地处幽林之中的成器殿外,一人白衣飘飘,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虽然天色昏暗,在他身上却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自然而不做作。   白衣人正是玄天宗昭明洞府擎灯首座,自流光真人当初率门中十二名炼神境高人与之对峙,这名一时风头无两的擎灯首座便低调了下来,甚至有意被众人冷落,就连派遣门人长老支援紫宸楼一时,都没有人给他商量交谈。   明明玄天山脉之外已经是风波涌动不休,这名首座却好似恢复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静之中,而他此番来到成器殿,也是异常罕见的举动,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前来此地。   轻轻敲响成器殿那金铁铸造的大门,动作是那么的优雅,那么的斯文。   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打开,这一次开门之人,是成器殿的主人金阙长老,他看见擎灯首座之后,脸色没有丝毫的惊讶,平静地说道:“进来吧。”   擎灯首座跟随金阙长老进入成器殿,走过漫长幽暗的甬道,来到内中,金阙长老将一个黄铜铸造的小炉鼎交给擎灯首座,说道:“当年横傲江统领魔道之后,亲手炼制成的第一件法器明王咒鼎,特别的是,其内中是以天魔血气驱动,看来你猜的没错,玄天三圣几千年来所要掩盖的事实,就是天魔之中早已有高人潜伏在浩土之中。”   擎灯首座看着明王咒鼎,随意把玩一下,说道:“你似乎做了些改造?”   金阙长老冷冷道:“没有天魔舍利,不可能将万物生机转化为天魔血气,这件明王咒鼎在你我手里不过是废铜烂铁一件,我辅以血玉琉璃与龙丹朱石,尽可能地模仿出天魔血气的特征,但是你别太依仗此物了。”   “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炼器大师,自污行迹、潜身缩首,也不可能掩盖宝器光华。”擎灯首座赞许道。   金阙长老对这个称呼毫不在意,说道:“什么第一不第一,突破不了炼神境,炼制得再好也不是神器。再说了,前几天我特地去了趟霞风洞府,祁震那小子将我炼制到一半的玩意跟麒麟砂合炼,手法说不得多精妙,但是假以时日,估计也能够炼制出不少神器。”   擎灯首座收下明王咒鼎,笑道:“要是让他知道,炼制出‘天煞雷威炮’的人是你,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   “老子管他什么想法!”金阙长老没有好气地说道:“你东西都拿到了,还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滚!看见你那一身光环就眼睛疼!” 第377章 碎岛   在流火小岛的上空,十二道冲天光柱环绕之下,岛屿之中一切气息变得安定下来,而外面不断发动攻击的天魔,却无法突破进入,就连外界动荡的震天巨响也无法传入流火小岛。 新·匕匕·奇·中·文·网·首·发   众人各自调养神气,紫宸楼掌门玉东关则是抬头看天,眼神中说不出是担忧还是惊惧,天魔攻势如海浪一样接连不断,每一头赤目魔撞在阵法形成的光壁之上,泛起阵阵涟漪。   恢复得最快的自然也是祁震,他朝天空望去,既有担心,也有一丝安定。   担心无非是眼前情况,朝阳已然浮出海平线,若午时之前,六宗支援尚未抵达,那么流火小岛上的众人可就身处绝境之中了。   至于安定,那是比较起三千年前的天魔掠世,当时的浩土仙道还远不如当今繁华昌盛,传承有序的宗门仅玄天宗一家,而且各种法术都非常原始,对抗天魔几乎就是靠着一身修为根基与法力硬拼。   在那样的时代里,霸仙老人能创造出《霸仙真解》这样的传承,已经是天赋异禀了。   虽然不知道这三千年来天魔又有何进步或者变化,但是他们应该没有料到浩土中州的仙道已然千变万化,紫宸楼一脉在千百年的传承中,也有了与创派之时早已不同的风光。   祁震突然联想起流光真人提及的三古纪元,每一个时期的区分间隔,都是以天魔掠世为划分,而每一个纪元时代,浩土之上的文明也有着截然不同的变化,纵然一脉相承,可还是远远不同于上古之时。   太古纪元,玄黄初定,万千生灵孕育,混沌无知,无可纪年;第一次天魔掠世之后,时至远古纪元,大地尚处洪荒,人类方从蒙昧中走出,虽有才智超绝者俯仰天地变化,而得大能大力,然则难成传承,身死则绝。加之浩土人类与百兽妖灵混杂而居,生息繁衍皆在动荡之中,面对第二次天魔掠世,可谓毫无反抗之力。   此后上古纪元,妖兽通灵者愈稀,多因妖兽体魄生机强盛,被天魔率先吞噬。自此,人道昌盛定鼎无碍,悟道大能者,有心回望一身修为来去,始有仙道传承之说,玄天一宗渐露于浩土。   第四次天魔掠世,也就是三千年前,浩土再遭大劫,玄天宗一面抵抗天魔,一面开辟百里异境,收纳生机余脉。   由此可见,万余载岁月下来,天魔掠世的破坏程度,一次比一次剧烈,浩土受劫范围一次比一次广大。   三千年前的天魔掠世,就只有遥远如苗疆,偏安一隅才得以存留,要是这一次天魔掠世无法彻底抵御,浩土全境恐怕就要彻底沦为杳无生机的废土了。   浩土仙道在不断崛起,而天魔也在这万余载的岁月中不断强大,这一点,估计在三千年前就被玄天宗祖师所察觉,所以与其一家独占仙道领悟之机,不如广散天下,让浩土这片土地,成为滋润仙道成长的沃土。   不得不说,前人的深谋远虑,终于在今日看见一丝希望所在。流火小岛一战,紫宸楼精锐尽出,各种威能强悍的法术施展,也让天魔无可再进,若是仙道七宗再度联手,未来应对天魔大劫,应该不成问题。   祁震的信心,一向是非常强烈的,因为三千年前的霸仙老人就是在对抗天魔的第一线,三千年后祁震自己也是对抗天魔的先锋,仿佛世事轮回。   “第三名黑将魔要出手了。”玉东关看着上空天魔阵势的变化,注目说道。   祁震化出金刀劈道,随时警惕,就见天魔滚动如浪的阵势,不断收缩,一向龟缩在阵势中央的百足魔竟然来到阵势最前方。   超过一百头的百足魔,每头都长着几十条超过百丈长度的红黑触手,不断摆动、交缠,好似一张大网,布成奇特而又棱角分明的图案,那名黑将魔正是站在触手图案之上。   然后近万头赤目魔,瞬间躯体炸裂,化作浓稠血气,由虚化实,好似天上一枚血色液球,不断盘旋,缓缓渗透进百足魔的触手之中,触手图案发出阵阵红光,随后便是一道道血色闪电交错。   祁震定睛观瞧,眼前情形似曾相识,大喝一声:“不好!众人速速离岛!”   喝声之后,之间天上血色电光骤然汇聚,轰然射下!   四时十二都天阵,瞬间被破!   血色电光根本不是贯穿阵法光壁而下,更像是以强大力量灌入阵法之中,整个阵法与小岛地脉根本无法承受这外来力量,由内而外瓦解。   整个流火小岛,凭空血芒闪电乱射交迸,地动山摇,岛屿岩体分崩碎裂,海水倒灌、地脉错乱,十二道结阵光柱的庞然力量彻底炸裂,向着四面八方与小岛内部胡乱散射。   祁震只来得及化转金辉护住周身,而自己整个躯体也被四面八方的力量卷到不知何方,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好在金刀劈道的护身法力,玄武影流甲也是世上难得的护身宝甲,加上言机枢的改造,各种法力与炸裂的冲击,对祁震的伤害并不强烈。   祁震觉得自己就好像洪水中的一块木头,被各种乱流冲击卷动,莫说映照在头盔之中的视线光影,就连神识探查外界也是一片混乱,更无法察觉紫宸楼众人身处何方。   也是在这一个瞬间,祁震方才明白过来,天魔明明有如此手段,为何要等到现在才动手昨夜一晚,赤目魔都在不断以自己躯体冲击四时十二都天阵,为的就是感知整个阵法的内外结构。   天魔的智慧和手段,还是超出了祁震等人的预料,竟然会不惜这样的手段,宁可让近万赤目魔彻底化为血气,作为攻破阵法的方式。   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举动,别说在仙道之中,就连魔道妖人也不曾见过,如今天上的天魔数量,除了触手烧成焦炭的上百头百足魔、和那名为首的黑将魔之外,就只剩下千余头赤目魔在天空盘旋。   等到祁震察觉自己能够站稳的时候,他心中已经不禁有一丝绝望了,因为他落足之地仅有一片三尺方圆的礁石,整个流火小岛已经支离破碎,连小岛的岩体基石都是破碎不堪的。   而除了小岛中央,玉东关和黑星长老以虚空定力护住的一小片区域尚且完好之外,位列小岛四方的二十八名长老,他们原本身处的位置,如今都已经是一片汹涌海面了。   “众人可安好?”血色电光余波渐消之后,玉东关收回虚空定力后,立刻以神识传音四周询问。   “掌门!我还在!”   “贫道恐怕无法再战了……”   “掌门你快撤退,老夫还能拖延天魔一时半刻!”   从海面四周传来零星六七个声音,可见这些紫宸楼长老经过昨夜一战,本就尚未恢复完全,又受天魔突如其来一击,大半已然身殒,剩下存活的人也身受重伤。   神识之中没有感受到来自妻子阮红尘的传音,玉东关心中大恸,然而也在一瞬间稳住心境,纵身飞天,朝着天魔阵势中飞去。   如此情形,玉东关分明是想豁尽一身法力,与剩余天魔拼死一战,祁震自知劝止无用,也一同飞天而上。   玉东关也不愧是紫宸楼掌门,出手便是神通威能。   “天关客星出东方!”   仰天长啸,玉东关浑身至纯至烈的耀眼光芒,瞬间爆散方圆,刚飞天而起的祁震只觉得一股无形力量要将自己压回地面。   天关客星,是玉东关在数十年前观星所见,那时天穹一如往昔,只有东方一枚星辰光芒引人注意,元神定境之中,宛如白昼,于是神通自成。   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是玉东关自己再悟出神通的那一刻明白了,天关客星的光芒,实际上就是一枚灼热光明的星辰,经历无数岁月之后,递到寿命终点,散发出最后的光与热。   浩土之上的修士,当然不可能施展出一枚星辰毁灭时所达到的力量,可是元神所感,能够施展出类似的神通玄妙。   这种至白至烈的光芒,其实并非实质,因为这是纯粹的元神灵光,只要是有灵众生,就会感觉到这种光芒与热力,而祁震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元神灵光的纯粹,不禁怔立原地。   而这门神通玄妙之处,并不是施展光热去摧毁对方,在众人都看不见的时候,空中的天魔身形一滞,然后躯体表面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一些老旧污渍、斑驳锈迹、腐朽脆弱,遍布天魔的躯体。   天关客星出东方,就是让承受这门神通的对象,在其身上经历的时间被强行加快,一瞬之间,天魔宛如经历数百年的岁月,绝大多数赤目魔变得老旧,自行碎裂成一块块掉落海中;而百足魔也好像脱水一般,干瘪易碎,如同烤制失误的陶器,裂纹满布,铿然粉碎。   只有那名黑将魔,支撑了最久,可是坚愈金铁的身躯,也生出了斑驳锈痕,手脚活动僵硬,身体表面有一片片灰烬脱落,数息功夫就瘦了一圈。   然而如此玄妙的神通,玉东关本人根本不可能支撑多久,元神灵光散去,玉东关缓缓落到地面,他的面容就已经变得垂垂老矣,白发满头,皱纹堆叠,不复当初那名雍容华贵的紫宸楼掌门了。   “玉掌门!”祁震一个飞身靠近,心中惊讶,却又无言以对。   玉东关身体微微一偏,差点摔倒,祁震上前扶住,接触瞬间就感觉到,玉东关此时此刻已经是一名老病缠身的老人,看来天关客星出东方这门神通,施展过后的效果,是双方共同承受。   虽说炼神境修士有千年之寿,甚至更长,但玉东关一人对千余头天魔同时施展这么强大的神通,代价自然也异常强烈。   不过眼下不是哀伤之时,最后一头黑将魔尚未彻底别消灭,祁震要趁着这个机会,将天魔扫除干净! 第378章 斩魔   祁震飞天而上,金刀劈道飞旋不止,阵阵刀芒扫荡而出,直扑天上黑将魔。   金银刀芒近乎实质,接连交错的强劲力量席卷之后,黑将魔整个身躯都被刀芒卷动起的乱流覆盖其中。   然而祁震的神识却死死锁定对方,刀势一收,瞬间画出霞光炼魔符,绚丽光华好似铁钉一般射入乱流之中。   祁震的攻势向来一波强过一波,金刀劈道暴涨成百丈巨刃,势要将妖魔斩杀!   可正当巨刃落下,却在半途戛然停下,祁震只感觉巨刃斩在某种障碍物上,心中疑惑,以他浑厚根基,想要彻底抵御这般攻击,除非是虚空定力的修为,否则连炼神境修士也不敢直缨其锋。   天上乱流散去,只见那名身躯表面锈迹斑驳的黑将魔,此时此刻已经是零落不堪,胸口一个被高温焦灼的大洞,右臂已断,如覆铁甲的面孔更是划痕遍布。   可是即便如此狼狈的样貌,这名黑将魔的左手却握住了百丈巨刃,明明是以**力凝结的刀芒法力,此刻在黑将魔的手中却宛如实质,没有丝毫的散逸崩坏。   祁震略感惊讶,抽身一退,就连金刀劈道也化入体内,但是施展出的百丈巨刃也依旧被黑将魔握在手中,等同祁震将这一部分法力彻底散于体外。   无论是以如何形势施展的法力,于现实汇聚有形有相,都必须有神识的引导和锁定,祁震散走这一部分法力,自然也不会以神识引导。   然而百丈巨刃却没有瓦解,而且在黑将魔的手中,缓缓缩小。祁震能够清晰的看见,黑将魔的左臂之上,有着一条条金银色的脉络,好似人身经脉一样,竟然强行将百丈巨刃的法力吞噬进入体内。   祁震眯起双眼,眼前这名黑将魔明显较之另外两名有所不同,据祁震所知,黑将魔在天魔之中数量最少,有如统领一般的身份。更重要的是,黑将魔不似赤目魔那般,成百上千都是同一个外形。   不同的黑将魔,外观略有不同,所掌握的能力也有各自特殊之处,只可惜上一次天魔掠世岁月太过遥远,当时仙道形势也并非当今一般,很多关于黑将魔的描述与记载都没有流传下来。   不过在霸仙老人的记忆当中,有一种黑将魔,他们可以将敌人攻击出去的力量缓缓吸收,然后以此了解敌人的攻击手段与能力,并且借此反击。   也就是说,方才那百丈巨刃,应该是被这名黑将魔所吞噬,而祁震也非常好奇,自己勤修刀法,从入门到现今,对刀法精义的参悟和仙道修炼,眼前这名黑将魔真的可以模仿吗?   虽然霸仙老人对这类黑将魔的评价是“速战速决”,然而祁震却升起一种要与之较量到底的念头。   当今天下仙道修士手段固然繁多,而祁震却大多能够以力胜巧,凭借强横的法力彻底压倒对方。但是跟祁震一样法力深厚的对手,祁震却没遇到几个。   尤其是跟祁震修为根基相似的对手,天下仙道恐怕是一个也无。仙道修士境界越高,越需要有回望自身修炼道路的机会,而印证的方式也各有不同。   这涉及到修士心境纯粹的磨练,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仙道之中才会有这样那样的各色传承。   可惜的是,《霸仙真解》的传人就只有祁震自己,而这门功法想要传承下去却是极难,回望自身、纯粹心境的磨练对于祁震而言,非常难得。   面对能够模仿自己修为根基、乃至于刀法法术的黑将魔,祁震毫无保留,当头便是愤斩一式。   无形无相的攻击,极端而单纯的斩意,扫荡到黑将魔身上之时,竟然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特异表现,祁震又惊又疑,要么是这名黑将魔的心智已然牢固得无隙可乘,要么就是心灵空洞无物的行尸走肉。   不待黑将魔有所反应,祁震再催真空混一双式并行,吞吐周围天地混乱的法力波动,一收一放,以焚风炼化混杂法力,双掌拨圆,炼成红彤彤地小太阳,这样的霞光法术,连祁震之前也没有施展过。   小太阳脱手而出,像是脱线的纸鸢,直接击在黑将魔的身上,瞬间烈焰冲天,就连地面上的众人也感觉到骇人的热力。   但烈焰只翻腾不过数息,很快就向内收缩,露出黑将魔的身影,浑身披着滚滚烈焰的外衣一般,空洞无神的眼孔位置,一双全然由烈焰汇聚而成的瞳孔,不带一丝感**彩直视祁震。   祁震接连出手,自然不可能为了印证修为而不尽全力,眼前毕竟是天魔,可是即便如此,这名黑将魔还是轻松吞噬消化了祁震发出的所有法术。   “呼。”祁震轻轻吐气,自知没有悟出神通或者虚空定力,想要对付这名黑将魔,实在是难上加难。   就在祁震思考的当下,黑将魔仅余的左手一伸,凭空汇聚焰光,化作一柄单刀,形状就跟祁震的金刀劈道一般。   “哈哈!”祁震内心多少有些怪异,这名黑将魔不禁模仿祁震的霞光法术与刀芒汇聚之法,甚至连金刀劈道的外形也模仿学习了。   见状如此,祁震便立刻持刀直冲,若是寻常法术无法对这名黑将魔奏效,那便以世俗绝伦刀法击杀!   金刀劈道抡转飞舞,人世间至为精妙的当头一劈,好似天地都在这一击之中隔离断绝,但却又是这么平凡无华的攻击,不带任何法力与刀芒,完全凭着金刀劈道本身发动攻击。   祁震这不仅是对灵质铁的强硬有信心,更是对自身刀法精义的无比自信,这当头一劈,天下间只要持有利刃者,都仿佛无师自通,但却不是谁都能如祁震劈出这样的一刀。   黑将魔仿佛也在冥冥中感觉到这一刀的威势,并不是他的能力所能够吞噬消化的攻击,朝着后方微微一退,但是祁震的刀锋已经临身。   黑将魔的要害部位在哪里,祁震并不清楚,因为胸口被贯穿、右手残缺,这名黑将魔都好似无事一般,可见不将其粉身碎骨,是别想将黑将魔彻底杀死。   祁震一刀落下,金刀锋芒堪堪从黑将魔额间落下,由上往下,顺着一条直线,经过下颌、胸腹,整个上半身的中线,刚好被祁震划出一道半寸深浅的裂痕。   “躲得倒是挺快。”祁震嗤笑一声,刚才那一刀,他很有自信能够将世上所有炼神境以下境界的修士,都一刀两断,没想到还是让这名黑将魔躲开些许。   黑将魔绝然非人,经历了方才一刀,烈焰化成的瞳孔之中,既没有劫后余生的惊悸,也没有对祁震一刀迫近的愤怒,还是一如往常的毫无表情。   这样的眼神,不是冷漠、不是淡然,而是完全的虚无,就好像是拙劣的画师,给人物画像,点睛之笔却无有丝毫神采,只是一幅毫无生机的画面。   这样的对手,祁震说不上是好是坏。不惊不惧,千山万岳崩于眼前而不退避,这固然是一种极深的境界;波澜不起,宛如冷潭深渊,非深修多年不能得。   可这都不是眼前这名黑将魔所拥有的心境或者意境,而是全然的虚无,就连奋起一击前,那心绪从明镜清澈到翻云覆雨的变幻,在它身上都找不到。   这样的事物,完全说不上是人,连活物都不是!   祁震似乎明白一些了,为何天魔每过三千年便要降临浩土吞噬生机,因为世间生机的勃发成长、繁衍传承、自我升华与强大,是天魔所不具备的,他们的内心或者身处的世界,是全然的死寂,连空灵都算不上。   这样一来,浩土上的万千生机就变成了他们趋之若鹜的目标,企图吞噬便以为可以将蕴含在万千生机内中的成长,转移到自己身上,可惜万余载岁月下来,这一点并没有多少改变。   这样的对手,是不怕任何形式的攻击,可是也无法发出让世人产生丝毫感触的绝伦攻击。   黑将魔退身闪避之后,手中光焰之刃直直劈来,祁震几乎闭着眼也能知道对方攻击的路线和位置,举起金刀劈道一挡。   几乎要渗透进体内武脉每一寸的灼热法力,祁震感受得异常真实,他细细体会着这种烈焰焚身的痛楚,甚至有几分享受,换做是任何一名仙道修士,黑将魔的这一击,恐怕就要七窍生烟了。   身怀武脉与武斗真气的祁震,对外来攻击有着异常强韧的抵御,虽然祁震身体表面已经像烤熟虾蟹般通红,可生机旺盛没有丝毫受损。   “拂尘手!”   天魔试图与祁震贴身近战,但不料祁震更加擅长于此,甚至有意无意引诱天魔靠近自己。   拂尘手乃是祁家祖传武学,虽然对于金丹修士而言,实在是太过粗浅的世间武学,不过在祁震手里还是有着不同寻常的变化。   祁震的左手好似在极为黏稠的浆液中缓缓拨弄,臂膀如弓背,手背朝外,五指摊开,看似软弱无力,真真如那拂尘一般。   啪!   一声脆响,五指轻拂于黑将魔胸前,接触的地方,空气被瞬间挤压,炸出数道涟漪。   随后黑将魔的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向下飞去,速度之快拉出一条黑影,斜斜地插入水中,连续打了几十个水漂之后,才慢慢沉入水中。   祁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身形如箭,直插水中,轰出十几丈高的水花,金刀劈道旋绞海水洋流,竟然在海中卷起庞大漩涡,漩涡中心正是海中的黑将魔,方才受到祁震拂尘手一击,整个身躯都动弹不得。   漩涡之中,暗藏武斗真气,无形锋刃营造四面八方无尽杀机,不让黑将魔有一丝躲闪回避的机会。   金刀入海如龙腾,黑将魔在接连承受诸多攻击之后,又在海底深处饱受巨大压力,最后终于在锋芒盘旋的漩涡之中,绞成一寸又一寸的零落碎片,消散于汪洋大海之中。 第379章 毁丹   看着漩涡渐渐消散,浪花层层的海面又恢复了一如以往的状态,祁震回头环视,原本屹立与海中的流火小岛,已然彻底成为了破碎的礁石,一些不堪海浪冲击的岩基,坍塌沉没,似乎是昭示一夜大战的过去。 新奇中文.xiniqi.   祁震松动一下浑身筋骨,接连两日一夜的大战,毕竟让自己消耗极巨,在天威谷修养的那段时日,祁震的法力根基也精进不少,否则以刚刚离开苗疆的祁震,还不可能在这般惊天地的大战中坚持下来。   但实际上,这场东海大战,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出战的紫宸楼共三十人,十去七八,存活下来的人大多身受重伤,而如玉东关这般,修士寿元大减者亦是有之。   祁震感激飞回小岛仅存的一片陆地上,如今就只剩下八名紫宸楼的修士,个个神色狼狈,衣冠凌乱。   “玉掌门……”祁震看着满头白发的玉东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我做的决定,你无需自责。”玉东关知道祁震可能会因为紫宸楼的牺牲而自责,然而身处其中的玉东关明白,若非如此,直接在紫宸楼本山道场交战,那么紫宸楼这一脉仙道传承很可能就此断绝了。   无论是四时十二都天阵,还是天崩星陨这等法术,都不可能在自家洞府附近施展,而两名炼神境高人施展的神通亦有凶险之处,控制不当也会祸及道场之内修为浅薄的弟子。   祁震仔细回忆一下,以他的修为,在之前的大战之中都觉得全身上下、时刻都在承受着混乱的法力激荡,肉身炉鼎稍微脆弱者,当即就会被震得腑脏皆碎,根本就不是一般仙道修士可以参与的战事。   仙道高人不一定非常擅长生死相斗,可是真的让他们放开手脚施展一身修为,那么惊天动地的破坏力,绝对是能够让中州大地饱受摧残的。   而尤其是面对天魔这般数量众多、悍不畏死、身躯强悍的对手,不奋进全力施展法力神通,别说取胜,就连保命都十分困难。   如果说有人还想责怪祁震导致紫宸楼的惨烈牺牲,只要是见证了这场东海大战的人,都不会再有一丝异见了。那些当初极力要求退守东海的几位长老,如今仅有一人存活,双眼迷茫地看着法力余波尚未消散的天空,不发一言。   流火小岛上就保持着这样诡异的安静,没有人动那心思去调息气血、疗复伤势,劫后余生的心神动荡,是需要时间来缓和的。   祁震不太忍心看着紫宸楼众人,悄然转身离开,然后潜入大海之中。   先前丧生的紫宸楼修士,共有二十二人,当四时十二都天阵由内而外轰然毁灭之时,部分人当场形神俱灭,也有一些人是落入海中才生机消散,但他们的法器与随身事物大多也落入海中。   存活之人眼下自然是不适宜再下海寻找同门失落之物,而祁震自觉有必要负担起这点责任,所以施法潜水,以神识查探海中情形。   经过两日一夜的大战,原本流火小岛周围十余里的海域,都已经变得绝无生机,而且在各种法术威能的影响下,海中更是乱流肆虐,神识也受到影响。在这样的海中要寻找物品,可谓是难上加难。   与修士斗法,无非是将一身法力针对眼前之人;与天魔斗法,那就调动天地间的威能与之抗衡;若是与天地斗法呢?   在光芒黯淡的海中,祁震御使金刀劈道,化作护身法力,周围海洋乱流无休止地扑向自己,祁震也无从找到一片安宁的区域,只能凭借法力硬抗。   加之潜水越深,承受的压力越大,乱流的力量则越汹涌,海床上的泥沙碎石更是被翻搅地浑浊不堪,还暗藏着将事物向更深处吞噬的引力。   祁震没去理会已经咔咔作响的关节,只一心汇聚神识,摒除乱流对神识的影响,朝着海底深处一遍遍地搜寻。   幸好紫宸楼众多修士这此携带的法器都并非寻常之物,即便经历大战,仍然宝光灵气不散,祁震逐一收集,还找到十七具身亡修士的尸体。   另外五人的尸身,祁震是怎么样也找不到了,他猜测,估计在阵法爆发毁灭的一瞬间,那五名修士便已经彻底灰飞烟灭。   祁震一遍又一遍地下水,将失落的法器带出,也将修士尸骸小心带到岛上,生还的紫宸楼众人见状,也各自动容。   而当玉东关看见妻子阮红尘的尸体时,两眼泪光涌动,轻轻将妻子抱在怀中,希望能以自己的身体让冰冷的尸身暖和起来。   祁震总自觉有些无地自容,仙道修士境界再高妙、法力再强横、神通再超绝,也总会有一些事情是无法挽回的,逝去的生命,就算是玄天三圣亲至,也不可能让阮红尘复活苏醒。   祁震不禁联想起,魔道六门之中的炼尸教,起因就跟祁震眼前的情况有些相似。   当年炼尸教祖师也还只是仙道散修一名,奈何道侣身亡,他耗费无数心血,寻觅各种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秘法传承,都无法让道侣复活,甚至在道侣尸身上施展各种不为人知的邪门法术,最后弄得那具尸体变成不死不活的怪物,被仙道修士所灭。   而那位炼尸教祖师也因此彻底沦陷于无尽的疯狂之中,他把自己也改造成类似尸体一样的状态,常年处于不死不活之中,也因此开辟了炼尸教一门。   最大的悲恸,往往会将仙道修士的清静之心摧折得痛苦万分,邪魔外道往往不是从天外宇宙而来,而是自人心最极端的哀恸中演变扭曲。   如果消灭了天魔,却让修士心魔渐生,这样一来,最终受到苦难的还是浩土苍生。   祁震对自己修为境界的精进,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迫切感,即便他只花费了世俗岁月的一年有余便达到炼神境的门槛之前,可他还是自觉修为法力所不能达到的薄弱。   这种念头一起,内心自然生出拷问对修为法力的急功近利,无异于也是坠入魔道的险恶途径。   祁震顿时浑身冷汗尽出,他没有料到,自己也在刚才的一瞬间,差点受到心魔的侵扰,好在夺心魔在方才大战中也被消灭殆尽,否则仅凭这点心境上的裂痕,夺心魔便可趁隙而入,让祁震不断深陷在对修为法力的渴求之中。   要突破到炼神境,谈何容易,而即便有炼神境的修为,如玉东关掌门这般,不也一样丧失爱侣、同门死伤惨重,神通再强、法力再高,也总有力所不能及之处,天下间,本就没有全能之人。   “不知道前辈您当年对抗天魔的时候,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祁震抬起头来,他想起了霸仙老人,不禁喃喃自语。   祁震叹息一阵,神识中却生出一阵警惕,随即放眼望去西边,在遥远的天际上,一条黑线,与海天一线平行,似乎在不断朝着众人此处接近。   “诸位留意!”祁震飞身上天,并对紫宸楼众人提醒道。   祁震最担心的一点还是来了,虽然他与紫宸楼商定的战略是把战场定在东海之上,同时自己去引诱天魔至此,但是能够引诱而来的天魔,真的是包围紫宸楼附近的所有天魔吗?   祁震不能肯定,同时他也无能去引诱数量更多的天魔,只希望能在天魔构成的包围中打开一个缺口,这样以来,六宗的支援就能够更加方便前来。   但是在六宗支援尚未抵达之前,紫宸楼就已经付出了惨烈的牺牲,现在又要面对第二批追至东海的天魔。   祁震握着金刀劈道,望着远方那不断靠近的天魔,从一条黑线,逐渐变成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幕,祁震也不禁有些惊讶了。   说不上恐惧,天魔漫天蔽日、数量以亿兆计的恐怖场景,在霸仙老人的记忆中不是没有,只不过未尝亲身经历,很多事情都不能有实际体会。   紫宸楼众修士机会已无再战之力了,而祁震消耗甚巨,别说如今情形,哪怕是全盛状态下,要祁震一人独力面对这漫天天魔,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祁震心中从来没有去衡量能够做到,只有做与不做的选择而已。   轻轻将劈道横在身前,双手握持,金辉闪烁,本来的单手刀,竟然又变回原本那一人身长的厚重长刀。   金辉再闪,瞬间三丈宽刃;   再闪、十丈;   百丈、二百丈……   最后祁震身前,横亘着一道五里有余金光巨刃,而祁震纵然身披玄武影流甲,依旧还是有不断细小的精芒从盔甲中迸射而出。   那是最为精粹的金丹真元,祁震机会不假思索,不息损伤修为根基,化出着五里金光巨刃,就是要让天魔先受他一击。   头盔之中,七窍流血的祁震,死死盯着眼前逐渐靠近的黑幕,几乎是喷着出来的血液,将祁震的视线也模糊了不少,为了护持五里金光巨刃不散,祁震的所有神识机会都汇聚在其中。   只要能判断距离就足够了!   这是祁震仅有的念头。   漫天蔽日的天魔,组成墙壁幕障般的阵形,朝着祁震不断逼近,就在它们抵达五里距离之时,祁震旋身横劈。   金光巨刃在这片天空中,画出了一个金光灿烂的半圆。   一身金丹真元尽赋其中,这不是刀芒、也不是法力,这一刀出去,便是灼灼金丹。   金丹本无形无相,乃是无瑕之躯、不昧灵心与一身修为法力真元的假合之物,但是当修士不息自毁根基、消散丹气的时候,其宏大的破坏力,是金丹修士一生最无以复加的绚丽。   宛如半片金色的烈日,众人只觉得这一刀划破了某个空间,内中无穷无尽的力量向外爆散开来。   最耀眼的光!最灼烈的火!最锋利的刀!   祁震七窍尽封,在看见这一幕之后,玄武影流甲渗出一滩又一滩的血液之后,向着大海之中坠落。 第380章 僵身   再次睁眼,眼前是一片岩石穹顶,祁震只觉得浑身上下僵硬得几乎毫无知觉,就连神识也退守还原,此时此刻的状况,就好像回到了那个先天经脉堵塞的孩童时代,连动弹一下都十分困难。   唯有一件事是值得庆幸的,祁震知道自己眼下并没有死,只可惜不知道最后那一刀,能否阻挡天魔进攻的步伐,也不知道是谁将自己带来此地,不知道紫宸楼生还的修士是否安好。   这一刻的宁静,让祁震不仅身体僵硬,心神也变得木然,祁震只知道自己似乎身处一个岩石洞窟内中,外面有缕缕阳光照射而入,岩洞深处流水叮咚滴落的声音,在绝对安宁的身心感觉下,不啻于黄钟大吕。   此时此刻,祁震甚至生出了“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前往何方?”的疑惑。   将过往一切的修为法力、强健**统统抛弃,这一年有余的仙道修炼的经历,似乎不曾存在于祁震的身上,他还是那个体弱多病、严重时只能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年轻人。   如果没有了那一份强大得让天魔也要退避的力量,未曾入仙道门槛修炼的祁震,与金丹境界的祁震,有什么区别?   这样一来,那三个问题就发生了一些转变“我还是我吗?”“我的力量从何而来?”“我的力量又会归于何方?”   祁震无法回答,因为任何有具体思考模式与语言逻辑结构的答案,都不可能完全体现出祁震所需要的结果。   此时此刻的祁震,距离炼神境无比接近,甚至要比一身法力全盛之时还要接近,祁震甚至能够自我隐约察觉到,这三个问题并不是问题,而是修炼上的关窍。   只可惜当他还处于这份木然中时,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   “祁震,你醒了?”   引入眼帘的是何茗那略显清冷、却又带着担忧的神色。   “你先不要着急,你的伤很重,我去叫人。”何茗轻轻安抚祁震,其实就算她不说,祁震也无法动弹,连眼珠子的转动,都感觉像是要摩擦在干涸的戈壁上。   何茗只消失了一阵,随即便有另外一人过来。   “辛苦你了,让我跟祁震独处一阵吧。”说话之人正是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   何茗无声点头,看了祁震一眼,旋即转身离开。   流光真人看了看躺在仙莲温玉榻上的祁震,这张宝榻最主要的功效就是护持肉身炉鼎不坏,一般来说,是让即将散功离世的修士,维持一丝生机、嘱托后事时才动用的。   流光真人走到祁震身边,让他能够看见自己,说道:“祁震,你无需太过急躁,听我慢慢道来”   当初东海之上,第二批天魔袭来,祁震自毁金丹与一身真元,欲图跟众多天魔同归于尽,那一刀也确实宏大无边,当即便让天魔损失三成以上。   只可惜祁震穷尽一身力量也只能做到如此,剩下的天魔,紫宸楼众人也无法抵御,只能眼睁睁看着祁震落入海中,绝望彻底布满众人心头。   可正是此时,来自中州的六宗支援终于抵达了,为紫宸楼众人解除危机。   当初镝锋子殒落于天魔手下,苍云剑宗自然有秘法知晓门人情况,立刻派遣出修为更高的长老,只不过当时东海之滨的天魔,有不少已经前往东海,所以苍云剑宗的支援扑了个空,却正好遇见突围而出的紫宸楼长老,告知众人到东海流火小岛上支援。   面对数量众多的天魔,这批苍云剑宗的修士自然不是急忙赶赴支援,而是各自分散,将这个消息传遍其他宗门,集中力量再前往东海。   这一次的六宗援军,恐怕要比当年仙魔大战更加浩大,几百道光华自东海之滨,一直朝东飞行,其中不乏各路宗门神器。   当一场大战之后,六宗修士将剩余天魔铲除殆尽,紫宸楼生还众人得救之后,这才知道还有一人落入海中,将其救起之后,却发现此人身披全套盔甲,无法以外力强行打开。   但仙道之中手段层出不穷,苍云剑宗的何茗,当初在离开天南之地后,此时又来到东海对抗天魔,正是她以《九天御剑势》的无边剑意,透入玄武影流甲之中,将祁震救出。   何茗看见七窍尽封、生机杳茫的祁震,立刻心神大震,带着祁震便御剑而起,朝着东海深处飞去。   金刀客就是祁震的消息,就此被人知晓,但是在场的七宗高人很快便将这个消息封锁起来,只有掌门以及少数长老级别才知道金刀客的真面目,同时前来支援的玄天宗长老将这个消息传回门中,而另外派一部分人去追何茗。   至于何茗将祁震带到何处?众人后来才知道,正是东海剑仙传承一脉的根本道场蓬壶岛。   东海之上,岛屿零星散落,绝大多数都是未曾有人踏足的荒岛,而蓬壶岛则是更加遥远,周围有千年以来东海剑仙布下的剑阵隐匿守护,所以一直没有外人能可踏足此地。   蓬壶岛能被东海剑仙一脉作为传承根本,自然有其与众不同之处,岛上更是有着东海剑仙千百年收藏的各路奇珍,内中便有仙莲温玉榻这等神物,何茗便是以此护住祁震肉身炉鼎生机不灭。   以何茗的性格,行事向来直接了当,也没有跟人解释的习惯,一开始追至蓬壶岛附近的七宗高人,好不容易窥破剑阵,却被其阻拦在外,直到流光真人得知祁震情况,亲自赶赴蓬壶岛,好言相劝何茗解除剑阵,让七宗高人进入治疗祁震。   由于蓬壶岛是东海剑仙一脉传承的道场,所以不论从怎样角度来说,这片海外仙灵洞天,都算得上是何茗独有之私物,所以能够进入内中的七宗高人,少之又少,而且协商谨守此秘。   至于治疗祁震的过程,也着实让七宗各路高人觉得手足无措,从神农谷的建木元露、到琉璃川的地骨续命散,以至于麻衣道的冰心道气、青岚宗的凝神金丹,伤亡甚重的紫宸楼也用上秘传的天星造命水,都没办法护住祁震不断颓丧的生机。   温玉榻只能从外界保护祁震生机不散失,但是祁震的生机却是自行在体内逐渐变得羸弱,就好像火焰熄灭一般。   最后还是由流光真人出手,直接以神器山河印,催动神通,将祁震的肉身炉鼎凝固在一片静止的空间之中,然后各宗高人在一同施展法力运转各色灵丹妙药,这才勉强将祁震的生机命元补足。   但是最大的一个问题,祁震的肉身炉鼎已经被他自己武斗真气由内而外地摧残殆尽,这种伤势是不可能以任何灵药、借助外力便可以治愈的,只有靠祁震自身生机恢复之后慢慢疗养,否则自此之前,祁震根本不能走下仙莲温玉榻,肉身炉鼎的伤势会立刻爆发,形体崩溃离散。   所以祁震眼下身体知觉的僵硬无感,其实是七宗高人联手施展的结果,不如此,祁震连性命都保不住。   至于七宗高人为什么会如此主动与慷慨救治祁震,其实不难理解,在面对天魔劫数之下,祁震迎头而上是一个重要的举动,仙道不可能永远逃避这一场灾祸,而且仅东海一战,七宗之一的紫宸楼便损失惨重,任何一份能够与天魔与之抗衡的力量,都弥足珍重。   更何况祁震跟青岚宗、苍云剑宗、紫宸楼等都有援手恩情,无论祁震当下在仙道之中风评如何,知晓金刀客身份之人,再也不会怀疑祁震此人品性如何了。   一名金丹修士,能有如此胆识与能力,将天魔引至东海之上,这固然让紫宸楼需要付出惨重代价去作战,可若非如此,天魔全力进攻紫宸楼本山道场,那么整个紫宸楼可能就要在仙道之中除名了。   而除了来到东海支援的六宗,天下仙道也绝非仅有这点力量,流光真人不愧是当年指挥过仙魔大战之人,一方面派出支援前往东海,另一方面也派遣门人在东海之滨尽可能搜寻其余天魔,减少东海战事的压力。   这一战,几乎半个中州仙道势力都参与其中了,有仙道七宗领头,那些小门小派以及众多散修,自然也明白天魔劫数的凶险,若不携手抗敌,未来劫数临头便不会有人相助。   距离祁震在东海大战,至今已有近半个月的时间,东海之上的天魔基本被消灭干净,其实这还要多亏祁震与紫宸楼将过半数的天魔引到东海之上,可见祁震的这番决策是正确的。   流光真人说这番话的时候,尽可能说得慢一点,直到外面天色渐渐变暗,祁震这才了解了半个月以来的外界变化。   “多亏了你,这一次天下仙道才明白,天魔劫数是何等的凶险,仅一门一派,绝无力量独面对抗天魔。”流光真人在祁震身旁感叹道。   祁震没有办法说话,也无法展露任何表情,但是如今的结果,依旧是众人与自己喜闻乐见的,这样一来,自己也应该达到云笙长老所要求了吧。   而当流光真人正思忖该怎样让祁震伤势痊愈之时,一阵莫名气息流转洞窟之中,流光真人猛地站起身来,正欲说话,却又立刻下拜。   “弟子流光,拜见三圣。”能够让执掌玄天宗的流光真人下拜的,也唯有玄天三圣了。   一如既往披着玄黄道袍、面容年轻的雨亦辰,抬眼看着祁震,然后翻手轻托,掌中浮现一阵氤氲白光,说道:“纯阳灯我已经帮你炼化完成了,剩余的一些边角料原本打算直接交给你处置,不过看见祁震这副模样,我想还是留给他吧……你不会有意见吧?”   “三圣悲悯天下苍生,祁震除魔有功,若三圣有大神通能可治愈祁震,弟子感激不尽,绝不敢另作他想。”流光真人没有抬头,诚恳说道。 第381章 再造   蓬壶岛中,如今还有几位七宗高人在外面守护,同时也是在此跟流光真人商议未来对抗天魔大业,而在这些高人的眼皮底下,雨亦辰如入无人之境,悄无声息地来到洞窟之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祁震的性格一如既往,我早已料到他会作出这样的抉择。”雨亦辰说话时语气平淡,似乎祁震如今的伤势并不是什么大事一般,他低头一看跪拜在地的流光真人,说道:“纯阳造化丹,你应该知道如何炼制吧?”   面朝地面的流光真人神色微变,心中讶异,纯阳造化丹只在玄天宗一些极为古老的典籍中有记载,若非担任掌门以来饱读门中古籍,流光真人还未必能回答雨亦辰的问话。   “弟子尽力尝试。”   “你做得到的。”雨亦辰轻抬下巴,洞窟中没有任何法力波动或者气息流转,流光真人即便看不见也知道对方示意自己站起身来,可见这是何等身心无碍的超然境界。   流光真人小心接过雨亦辰递来的氤氲白光,化入形神之中小心护持,然后问道:“弟子有一事想请教,如今天魔降临浩土的数量已然不少,但无镇狱魔龙作舟楫,他们为何能聚集如此庞大的数量?”   到了流光真人这等身份、这等眼界,很多事情不用说得太过通透,彼此之间就能够明白了。   流光真人所指的,自然是那些具有扭曲、破碎空间能力的天魔,要将这么多天魔带到浩土之上,除了影响空间、营造可以穿行的通道之外,还需要有维持这条通道的力量。   然而跨越无尽域外空间的破碎力量,已经需要极为庞大的力量,跟别提维持通道,让躯体更显脆弱的众多赤目魔来到浩土。   雨亦辰转过身去,抬头看着洞窟外的星空,说道:“天魔的行列之中,有一种专门可以打开特异空间转移大门的类别,让其余天魔不受空间破碎变幻的影响,顺利跳跃迁移……若要分门别类,你大可称之为绝空魔。”   流光真人眨眨眼,心中已有一番考量,雨亦辰能够准确说出绝空魔的能力,很有可能眼前这位玄天三圣,已经去过那片名叫神域的地方。   “天魔之中既然有如此奇特类别……那为何在中州之上不见他们的踪影?”流光真人问道。   雨亦辰说道:“你不是要让祁震去鬼方废墟找逆神杖吗?”   雨亦辰没有正面回答流光真人,而是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流光真人一怔,心中闪念而过,立刻明了,说道:“看来这三千余年,天魔也绝不是没有丝毫进取。逆神杖虽然在浩土之上制成,然而这门手段他们回到神域之后也企图模仿,甚至使得天魔之中诞生了绝空魔此类。但是逆神杖只能开启单向移转空间境域的大门,同时为定位之效,与此同理,开辟空间跃迁的绝空魔无法自行来到浩土……看来,如今中州天魔只是先锋死士。”   流光真人真不愧是玄天宗掌门,支离破碎的情况,居然就快摸清天魔的举动了。   “失了镇狱魔龙,他们这三千年不好过。”雨亦辰不悲不喜地说道。   流光真人点头说道:“按照古籍所记载,天魔为继,需要不断吞噬生机,除了浩土,无尽的域外空间应该还有他们别处染及境域。但是缺少镇狱魔龙作为承载舟楫,天魔干涉影响的距离自然大大缩小,凭借绝空魔的力量,转移天魔的数量必定不会太大……若是如此,未来一段时间内,天魔降临的数量应该不会太过巨大。”   “莫要放松。”雨亦辰提醒一句。   流光真人赶紧躬身行礼道:“弟子必定殚精竭虑,绝不敢有丝毫松懈。弟子明白,除了域外天魔,浩土之上借天魔劫数而暗自蠢动者,亦是不得不除之辈!”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雨亦辰毫不在意地说道。   “是。”流光真人应了一句,但内心滋味复杂,眼前之人境界之高,自己也无法窥破分毫,而那副不管洪水滔天的面容,终究让流光真人有着些许的失望。   若是玄天三圣能够亲自出手,何愁天魔不灭?!   但是这个念头一起,流光真人便立刻将其粉碎遗忘,是真真切切的遗忘,并非自欺欺人,这也是炼神境修士的独到之处。   因为流光真人明白,以眼前之人的修为,虽然有形有相之身立足于此,但世间万象都难逃他之法眼,自己在思考什么,说不定在他眼里就跟白纸黑字一样清晰。   不过雨亦辰终究还是没有说话,或许他根本不在乎世间人对他的看法。   “祁震醒来之后,不必说我来过。”雨亦辰就说了这么一句,随即一挥袖,迈足便入虚无之中,身形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比任何神通还要玄奇。   流光真人刚想说话,看见对方消失,只好将话头吞回肚子里,而他想问的是为何玄天三圣会对祁震如此关注。   这一点,是流光真人钻研门中史料典籍都无法明了的一件事,若说祁震真是霸仙传人,如玄天宗门下悉心教导,不使其偏离入魔,这是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以流光真人对玄天三圣的了解,他们对浩土之上一切变化,完全是以超然的眼光,一视同仁,雨亦辰能够亲自来此,让流光真人炼制纯阳造化丹给祁震,可以说是三千年来首例。   出于尊师重道,为尊者讳,流光真人过去无意计较玄天三圣干什么、想什么,但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多加一番思虑了。   玄天三圣,世人所不知的是,他们有着各自的名讳,分别是元始、灵宝、太上,既是名字、也是法号。   不过这三个名字早已湮灭在历史之中,也就是玄天宗历代掌门口耳相传之秘,根本不落典籍文字。   玄天三圣,固然是三个人,刚才与流光真人对话的,便是元始;灵宝则几乎常年都身处混元洞天之中,流光真人若有疑惑,入洞天求问,都是对灵宝提及。   至于太上,流光真人则未曾见过,但是玄天宗内却有这名高人留下的文字典籍,虽非功法,却字字珠玑,直指天地大道。其中,溯光真人的清静无为之法,便是从中参悟。   按照流光真人的猜测,以元始的修为,应该能够来去天魔神域自如,见证那里发生的一切,这样一来,即便天魔行列之中尚有强者未出,再强也不会强于元始,更莫提三圣。   流光真人何尝不知,若真的让三圣联袂出手,浩土将会有万古之安宁。但若是如此,浩土之上的无数苍生,岂不等同于沦为三圣豢养?这一点连流光真人都能够联想到,更何况是玄天三圣。   别的流光真人尚未揣测通透,但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玄天三圣要的就是让浩土中的一切苍生有着繁衍生息、演变世道的自我抉择。   这需要一种几乎冷漠到极点、却又是极为悲悯的眼神看待世间万物,无所亲、无所私,无所悲、无所喜,无所求、无所施,这或许是三圣追求的极高境界吧。   流光真人自认远远达不到那种境界,他身为玄天宗掌门,最起码还要为玄天宗的传承、以至于浩土仙道尽自己的心力。   或许在三圣身上能够看见一丝尚为“人”的痕迹,应该就是元始对祁震的关注。   流光真人化出那道氤氲白光,方才元始让自己炼制纯阳造化丹,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其实那是以元神灵光汇聚精粹,以无形神器为载体炼成。   如果没有炼神境修为与无形神器,纯阳造化丹根本不可能炼成,这也是数千年来,玄天宗对此神丹只有炼制过程的记载,根本没有实物传下。也就是此番玄天宗得到无具体形态的先天至宝纯阳灯,相当于无形神器,才让流光真人能够炼制纯阳造化丹。   纯阳造化丹甚至不能说是一种外丹饵药,由于炼制手法的特殊,此丹天成神器,介乎有形无形之间,功效就是让修士再造肉身炉鼎。   只可惜祁震并不了解何谓纯阳造化丹,要是真让他知道了,或许他会脱口而出另外一种神妙丹药   极天灭神丹。   纯阳造化丹的炼制,霸仙老人当年的确从元始那里学到了,不过以霸仙老人的作风,极天灭神丹有了更加霸道狂放的改造,必须以身外化身炼丹,但凭借霸仙老人**力,却不需要无形神器的襄助。   或许谁都不会有祁震这样的运气,一生之中有三次移炉换鼎的机会。   第一次是霸仙老人以极天灭神丹帮祁震洗髓伐毛,其实本质是移炉换鼎;第二次是祁震自行突破到金丹境界,这是仙道修士毕竟的一道关;第三次则是流光真人为其炼制纯阳造化丹,再造肉身炉鼎。   不得不说,幸亏祁震有前两次移炉换鼎的经历,纯阳造化丹再造炉鼎血肉,前提是由内而外消融血肉,如果没有稳固心境与强大定力,服丹的过程会立刻让肉身崩坏。   祁震早就不在意这种痛楚了,只见流光真人单手点指,氤氲白光中有阵阵雷光化转,那是流光真人元神灵光的外在体现,需要借助纯阳灯的这点“边角料”才能显现于世。   随即这一点点的雷光就好像小蛇一样,钻入祁震各处穴窍中,没入不见。   流光真人闭眼以神识查探,此时此刻祁震体内就好像泛起了洪灾一样,五脏六腑全然化消,只有混沌丹气流转。   在杳冥之中,一丝无瑕圆通让流光真人捕捉到了,那是金丹境界修为的根本,此时此刻流光真人还是庆幸祁震有金丹境界修为,方可遭此大劫而境界不坠,否则凭借纯阳造化丹,也无法再造一幅无瑕之躯出来。   星移斗转,月坠日升,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蓬壶岛时,洞窟之中也射出一道金光,直冲霄汉! 第382章 武斗   从温玉榻上缓缓下来的祁震,就看见流光真人背对着自己,手中把玩着的正是自己的法器金刀劈道。   想当初自毁金丹,形神之伤太过沉重,金刀劈道纵然为神器,也无法与祁震形神融合为一,也是后来才被七宗高人小心找回。   “灵质铁炼制而成的神器,果然不同凡响。”流光真人自然察觉到祁震醒来,这句话也是对祁震说的。   祁震谦虚说道:“此刀能成神器,实乃机缘巧合。”   “天下神器成型皆有机缘所在,你不必太过自谦。”流光真人将金刀还给祁震说道:“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祁震行礼道:“多谢掌门赐神丹相救,弟子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那就不用报了。”流光真人笑道:“这样的话可别随便说,你这番除魔功高,我亲自来救你也是理所当然,不会因为你是否玄天宗的弟子。”   “掌门高瞻远瞩,弟子难望项背。”祁震说道。   流光真人摆手说道:“行了,不用说这些好话了,你我两人在此便直截了当吧。这一次东海大战,你确实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可是紫宸楼的前辈们却……”祁震不免感觉到一阵遗憾。   流光真人安慰道:“若不是将战场安置在东海之上,紫宸楼的本山道场此时此刻恐怕就沦为废墟了。半个月下来,东海之滨大半已成焦土,可见天魔遗祸之烈。”   “之前我听见掌门您与三圣谈及天魔之中的绝空魔,莫非其能为也与逆神杖相似吗?”祁震问道。   流光真人颔首道:“应该是这样没错了,但可惜我等尚无这等修为前往神域一探,所以眼下应对天魔,急需逆神杖作为参考,同时要能了解天魔来往浩土的方式,禁绝空间通道。”   时至今日,天魔是如何降临浩土中州,玄天宗都没有对外提及,可是此时此刻祁震与流光真人讨论得正是热烈。   “听掌门的意思,除了我们玄天宗,应该还有人想要获得这逆神杖?”祁震问道。   流光真人紧盯着祁震,说道:“云笙长老应该跟你说了不灭灾星的来历了吧。”   祁震点点头,流光真人继续说道:“最近趁东海之滨,仙道与天魔交战,鬼方废墟一带也有不少奇人异士聚集,若非我早有安排门中长老暗中留意,还真的不好发觉此事。”   “我父亲他……”祁震觉得这么说很是别扭,随即改口道:“灾星真的要夺取逆神杖,好让天魔大军再度降临浩土吗?”   流光真人说道:“若以最粗浅而言,逆神杖能够破除无尽空间,反其道而行之,再不济也能开辟一条足够稳定的通道,让天魔举众前来……但是从近来暗流所得,灾星举动亦显古怪。”   “怎么说?”   “近日东海之滨,聚集了不少仙道修士,其中也有万宝阁的人在内中。”流光真人说道。   祁震诧异道:“万宝阁?那不是……”祁震之前向云笙长老坦白了自己姨母玉心缘跟万宝阁的关系,流光真人自然也知道了。   “倒没有人见到万宝阁的首席……不过你也应该明白,万宝阁在中州各地皆立足数十年,虽算得新兴,可短时间内便聚拢了不少势力。”流光真人敲着温玉榻说道:“我当初的确怀疑过万宝阁的来历,不过这一次大战,万宝阁出力不少,俨然要成为中州散修的领袖形象。”   “那灾星……莫不是打算要在浩土之上立足了?”祁震猜测道。   流光真人饶有笑意地看着祁震说道:“不错,三千多年轮转的经历,应该让他足够明了浩土是一片怎样的土地,更何况他今生是全然之人,若真让浩土再度沦为天魔摧折之下的焦土,对他本人而言又有怎样的好处?与其千辛万苦回到神域,去做那吞噬生灵的天魔,不如在浩土之中逍遥一生。”   “但他之所求应绝不止如此。”祁震低头道。   “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流光真人感叹道:“根据我在鬼方废墟一带安排之人探知,那些奇人异士也并非是来自同一势力,甚至有发生争斗。”   祁震皱眉道:“莫非不止一方有心染指逆神杖?”   “也要小心疑兵之计。”流光真人双手插袖,语气有些松懈说道:“我也是纳闷,这么点消息都快传得天下皆知了,那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让有能力之人自己入鬼方废墟中去找逆神杖不就得了。”   “鬼方废墟乃是百年前仙魔大战决战之地,各路**力大神通交织,空间破碎扭曲,哪里是这么好进的。”祁震苦笑道。   “对啊!”流光真人好似恍然大悟一样,说道:“既然他们都进不去,那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   流光真人一边说,一边眼神古怪地看着祁震,祁震低下头去,叹气道:“他们是在等我。”   “看来你还是明白的。”流光真人神情一肃。   “只要我将逆神杖带出鬼方废墟,立刻变回引来各路高人出手争夺,届时发生的争斗,恐怕将不亚于仙魔大战。”祁震说道。   “乱啊、乱到顶了!”流光真人平日里作为掌门,威仪风度十足,可是跟祁震独处,却像是一个发牢骚的老小孩。   “我不明白。”祁震咬咬牙说道:“你们为什么都看中了我,觉得我一定能够从鬼方废墟之中将逆神杖带出,是因为我修炼进境奇快吗?”   “若仅仅如此,还不值得让众人如此瞩目。”流光真人说道:“你自己想想,你最能够拿得出手的、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什么?”   “《霸仙真解》……是武斗真气……”祁震一语道破最为关键的实质。   天下仙道,乃至于魔道,无论是神通亦或者法术,都需要凭借法力的运转催动,至于体内真气,那是为继生命绵长的关键,再怎么不得已,也不会有修士将自己的真气散于体外。   祁震每次有惊世骇俗的表现,无不跟武斗真气联系密切,然而也唯有武斗真气,是其他修为高深者所不能模仿的。   武斗真气若无武脉承载,在修士体内瞬间便会不受控制的流窜散逸,将肉身炉鼎摧残殆尽,而能够以极天灭神丹移炉换鼎、再造武脉之人,古往今来只有霸仙老人而已。至于流光真人之前所用的纯阳造化丹,也只是将祁震原本肉身炉鼎重新还原,不可能凭空造出武脉。   鬼方废墟内中,法力神识都受到彻底的禁锢,就连炼神境修士也不例外,他们最引以为傲的虚空定力,在废墟之中成效不彰。   护身法器也同样作废,所以在鬼方废墟里面行走,法力深厚与否,根本不是需要衡量的目标。   然而经过长久的摸索,修士真气在废墟内中还是可以发散自如,但真气雄浑、浩瀚无边者,天下间寥寥无几,凭此以作防护,甚至足可展露锋芒者,古今难寻。   祁震的出现,一下子就让世间局势变得微妙起来,而流光真人与云笙长老,对鬼方废墟的安排布局,多年来僵持不动的死局,也瞬间盘活。   为了让祁震的武斗真气能够更加绵长不息,云笙长老还安排了大五行真气的修炼。   也正是因为祁震的受人瞩目,所以他所遭遇的生死之争、凶险搏杀,远比普通修士多得多,这样一来,对战斗的熟稔,也让祁震身处鬼方废墟之中更添胜算。   “霸仙老人的确是惊才绝艳,非我等后人能可比肩。”流光真人赞许道。   霸仙老人到底是如何摸索出这么一条修炼道路来的,至今已然是深埋于历史尘埃之中了,但不论如何,祁震作为其传人,能够有大用于玄天宗和天下仙道,那便应该好好利用起来。   “那弟子什么时候前往鬼方废墟?”祁震问道。   流光真人说道:“你看着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准备动身吧。不宜有人跟随前往,金刀客这个身份就不错。”   “这个身份对七宗掌门而言,应该不是秘密了吧。”祁震小心问道。   流光真人有几分自得说道:“你真当我们这些老人都是睁眼瞎不成?甚至无需推演之道,只要对世事了解够深,稍稍揣摸一下自然就明白了……不过你放心,他们都不会说出来的。对了,外面还有几位掌门,你要不要出去见见?”   祁震没有反对,跟着流光真人来到洞窟之外。   蓬壶岛乃是东海剑仙一脉布置千年以上的海外仙岛,风景秀丽,处处皆是宜人景色,而洞窟之外有一片天成园林,远处有石桌石凳,或站或坐着数人。   此番来到蓬壶岛,跟流光真人密议的人,有苍云剑宗掌门庐江客、神农谷掌门香椿老人、青岚宗掌门琼紫衣、麻衣道长老马龙道人、琉璃川长老独孤胤,以及紫宸楼长老风远流,也是当初突围到外面寻求六宗支援的那位长老。   除此之外,蓬壶岛上就只有流光真人、祁震以及何茗,这样的场面,在中州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是仙道盛会,可是此时此刻却有着特异的安详。   这些名震中州一方的仙道高人们,纷纷询问祁震伤势康复的情形,祁震作为晚辈,自然也是一番恭敬回话。   见得祁震形神康健,各路高人一方面赞许其除魔有功,另一方面也是暗赞流光真人那几近起死回生的神通妙法,至于玄天三圣曾经来此之事,自然不是他们所能了解的了。   再一番谈话之后,七宗高人就打算离去了,毕竟他们都是一门尊长,有着许多俗务需要处理,不可能一直在此等待祁震康复完全,而且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也是和玄天宗掌门秘密商谈未来形势,事情完善,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此地是蓬壶岛,作为东海剑仙的传人,庐江客多留片刻,嘱托了何茗一番,然后纵身剑光离去,只余下飘渺光华在空中。 第383章 修葺   只剩下祁震与何茗的蓬壶岛,略显萧索清静,祁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体内金丹真元疗复泰半,其实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离开蓬壶岛,不过流光真人并没有刻意让他赶紧前往鬼方废墟。   何茗悄无声息地站在祁震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并无一如往常的清冷,反而变得平淡起来。   “果真是海外仙岛,与玄天宗的各处洞府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景致。”祁震朝着四周环顾说道。   蓬壶岛并不算小,南北东西纵横各十余里,若是仅仅以打造一座洞府计,蓬壶岛也快比得上玄天宗长门天元峰了。   岛上亦有山势高低起伏,并不险峻。三座山峰成品字形,各自遥望,偶有岚雾飘忽隐现。而在三座山峰之间,是一片平缓的坡地,一条溪流东西走向,蜿蜒入海。   祁震养伤所在的洞窟,便是在东南山峰坐在的山脚之下,洞窟内中极大,蜿蜒曲折,另有地下暗河,祁震只是在最外面的一处已被开凿成厅室般的地方修养。   “你如果喜欢,那就多留几日。”何茗开口道。   祁震转过身来,问道:“有句话我知道不该问,你是怎么知道东海剑仙一脉传承的立足道场的?”   何茗低下头去,眼眸闪烁一阵,方才开口道:“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天南之地的人。”   祁震直言回答道:“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但是我能够察觉得出来。”   “十二年前,我还是南隅城中一户寻常人家的女儿,一次举家出游,遭逢妖兽袭击,父母亲人皆以亡故,是一位仙道修士将我救走。”何茗神色虽然尽量保持镇定,可是回忆起过去,不免心境浮动。   祁震没有说话,暗暗思量,他了解南隅城正是中州南部一座颇为繁华的大城,再往南就是与天南之地相隔的千里山川,那些地方偶尔有妖兽出没也不奇怪。   “其实那名修士,正是当年机缘巧合得到东海剑仙传承的散修,只不过他的资质一般,更是在与妖兽战斗前便收了重伤,将我救走之后,奄奄一息之际,将《九天御剑势》传授给我。”何茗声音平淡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波澜。   祁震感叹道:“真没想到,你也会有这般经历,是那名修士让你前往天南之地的吗?”   “嗯。”何茗轻轻应了一生,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说道:“当初我家人尽丧,心如死灰,茫然南行,却没料到修炼入门极为迅捷,加上又这枚辟妖灵玉,千里山川却是安然走过。”   祁震心中微微感叹,他有些明白为什么何茗会有这样奇怪孤僻的性子,不仅仅是因为亲眼目睹家人身死的惨状。一个毫无修为的脆弱少女,孤身一人在千里山川中缓缓南行,连一个可以交流谈话的人也没有。   尤其是在青春成长的岁月中,遭逢大劫,加之入门修炼清苦,自然而然养成封闭自我的性格。   不过这一点也造就了何茗那惊人的资质,据祁震了解《九天御剑势》修习的难度,恐怕是天下仙道法诀之首。   这当然不能与《霸仙真解》相提并论,毕竟霸仙传承早已被三圣以大神通湮灭于历史当中。   东海剑仙一脉,代代皆只有一名传人,不仅仅是对传承者的挑选严格,更是对资质和悟性的极高门槛,何茗因为一次莫名遭厄,就得此机缘,让祁震不得不感叹。   感叹同时,祁震多少也有些怀疑,并不是怀疑何茗,而是怀疑那个与妖兽力战而死的修士,哪里来的这么巧合,偏偏找到何茗这个天赋资质、根骨悟性极佳,由指引她前往天南之地。   祁震如今已经摸到些许推演之道的门槛了,似乎察觉到《九天御剑势》的传承来历,是有人刻意为之送到何茗面前的。   “这么说来,蓬壶岛的所在,应该也在《九天御剑势》的传承当中了?”祁震说出自己的猜测。   何茗点点头,说道:“当年我得授剑印,加上日后修炼,蓬壶岛的位置自然浮现心头,只不过东海遥远,中州适合修炼之地也不少,本无意即刻前来至此,师尊他当初也是这么提点我的。”何茗口中的师尊,自然就是苍云剑宗掌门庐江客了。   祁震点点头,遥望三峰耸立,赞叹道:“这次还是要多谢你,听说仙莲温玉榻有护持肉身神气不散的妙用,在上面行功修炼,更是如身处洞天福地之中。如果不是何茗道友聪慧应变,我恐怕就要葬身东海之中了。”   “不要这样说!”何茗突然大声反驳了一句,不知为何,语气焦急,脸上不禁浮现红晕,随后又低下头来,说道:“你……不会死的。”   祁震张了张嘴,“世间超脱生死者几何”这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祁震非常明白自己的行事风格,尤其是到了对抗天魔的危急关头,祁震早就做好了抛却生死的准备。至于这次被何茗与七宗高人联手救助,真切是因为幸运与巧合。   “嗯……话说蓬壶岛还是够清静的,连一间修炼用的静室都没有吗?”看见何茗欲言又止的模样,祁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将话题随便扯远。   东海剑仙一脉虽然以蓬壶岛为立足道场传承千年,然而每代仅有一名传人,岛上人数最多的时候,恐怕是刚才七宗高人汇聚之时,平日里估计都是一片无人荒岛。   而东海剑仙的传人,估计大多也懒得去打理这片海外仙岛,祁震之前疗伤的洞窟,其实就是基本的起居之所。   至于何茗,她估计就更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了,即便蓬壶岛也算得上天下一等一的仙家福地,不过比起修葺齐全、布置完善的苍云剑宗,蓬壶岛还是显得凄清了些。   “那不如你来帮我布置一下?”何茗突然说道。   祁震完全没有料到何茗会这样回应自己,微微回避了对方热切的眼神,说道:“嗯,也不急于一时回到中州。”   金丹修士言出则行,无所谓轻诺寡信,而且以祁震的性格,更是说做便做。   于是,祁震便跟何茗一同,在蓬壶岛上游历起来,选择一片适合建造修炼静室的地方,至于房屋建造的材料,蓬壶岛上尽是森森草木,更不乏千载古木,以祁震现今炼器手法,建造一间修炼静室再容易不过。   蓬壶岛三峰古来无名,但是方才七宗高人早在祁震苏醒前便游历了一番,而且为其命名。   北方山峰最高,山势昂首挺立,孤傲不群,距离两峰略远,被命名为傲群峰,除了彰显其山势,也是暗喻东海剑仙一脉傲视中州仙道。   东南一峰奇花聚集向阳一方,每当朝阳升起,必有云雾缭绕不散,紫气红霞绚彩夺目,被称之为朝霞峰。   西南山峰叫做清虚峰,山体走势清逸雅致,虚怀若谷,天成溪流潺潺而过,祁震何茗两人缓步而过,只觉得身心自然得以舒张,步履仿佛也轻盈不少。   祁震发现,其实这三座都很适合打造修炼静室,只不过各有特点,但是最后还是将地点定在了西南方的清虚峰。   傲群峰最高,修士身居其巅,自然气势昂然,若在此峰修炼飞剑法术,最是适合,而且何茗也在上面发现了一处前人留下的石壁,表面划痕百千,分明是用来试验剑气凌厉。   而朝霞峰除了适合修炼餐霞饮风的辟谷之术外,也适合用来打造药田,不过东海剑仙一脉似乎对此并无想法,只在山脚的洞窟随意营造起居。   至于清虚峰,实在是最适合天下任何类别的修士在内中修养的了,山势之中天然具备某种玄妙的阵势,能让人神气、身心得以放松,自然而然感受外界,亦能轻松进入定境之中。   清虚峰接近山巅处,有一片草坡,祁震就打算在此建造修炼静室,何茗作为此地主人,当仁不让地出手协助。   蓬壶岛中有中州难得一见的春桑木,以心念真火炼化纯粹,拼合建造的修炼静室,可以让隔绝修士不自觉散发的神气波动,闭关之时也不会影响外界。   而祁震也没有丝毫藏私,将自己领悟的炼器手法,统统教给了何茗。苍云剑宗炼器之法皆是为淬炼飞剑,所以大多偏向凌厉,像祁震当初拿着一盒金线花梗磨练火候的修炼方式,几乎少之又少。   不过何茗的资质确实让祁震惊异,混合了洗兵诀、水法炼丹、焚风心火的炼器手法,何茗只花了半天的功夫便模仿得七八分相似。   祁震能有如今成就,除了《霸仙真解》的传承,更在于他不断学习别人的各种经验,甚至从世间万事万物中不断参悟,而且自己勤加锻炼,根基深厚扎实。   但何茗却不是这般,祁震甚至有种错觉,天下法术,在她手里仿佛都能顺手拈来,如果她当初不是得到了《九天御剑势》的传承,说不定在别的宗门里一样能够有超凡成就。   两名修为高深的修士联手合作,一座有五间厅室组成、外加一片小庭院组成的修炼静室就这样完成了。   由正门而入是一个小厅,更类似用来招待客人;左右各两室,清静且互不相扰,最适合修士闭关。小厅后面的小庭院,祁震刻意引来一条溪流以作活水,布下一个简易的法阵,从霞风洞府处模仿而来,使得这片静室周围灵气自行聚拢,而且缓缓流动不息,如生机不绝、流水不腐。   祁震还从岛上找到一种叶片宽厚、纤维致密的植株,用其大叶剥离炼化,抽出纤维编制成丝线,剩余的叶絮抟和绵软,花费两日两夜的功夫,编造出两个蒲团,专门就是给修士打坐修炼用的,不敢说是怎样有用,但多少能够让修士神气安定。   当祁震与何茗两人在空无一物的静室之中,坐在蒲团之上彼此对视,虽然耗费法力不少,可两人都不自觉的相对一笑。 第384章 西行   蓬壶岛作为福地道场、仙家洞府而言,实在是足够大了,仅凭祁震何茗二人数日夜毫不中断的施法炼化,能够修建出一座简陋的修炼静室已经不容易了,好在两人都不是对外物渴求旺盛之人,静室已成,就在内中修养。 新奇中文.xiniqi.   定坐一夜,祁震体内金丹真元已经恢复到了巅峰状态,加上之前流光真人用纯阳造化丹为他移炉换鼎,如今祁震的法力修为自然更进一步。   只不过法力在怎样强大,与境界的突破毫不相关,不少炼神境修士终其一生或许都未必有如祁震一般强横的法力。但祁震还是察觉到自己距离炼神境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了,不过还需要一些提点。   “见你如此,想必又有所悟。”天色微亮,何茗与祁震来到朝霞峰上远眺朝阳。   祁震问道:“是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何茗浅笑道:“猜出来的。”   “哈哈。”祁震笑了几声,经历这番重伤,一直照顾祁震的何茗,性情上也略有变化,心防渐渐放开,这对于她的日后修炼也是好事,否则金丹境界的不昧灵心难有窥悟。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中州?”何茗问道。   “日出过海平面之后便出发。”祁震这么回答,在别的人看来似乎略显急促了一些,不过祁震与何茗两人都有着共同的默契和直接。   “嗯,这是你的盔甲,我帮你清洗干净了。”何茗从乾坤囊中取出玄武影流甲与头盔。   之前祁震自毁金丹,血如泉涌,盔甲内部尽是血污,也是何茗一番打理才变得洁净。   “多谢了。”祁震接过盔甲,轻松披上。   “一路小心。”何茗在一旁说道。   祁震回头道:“我似乎没有说过我要去哪里吧?”   何茗轻轻拨动额前的发丝,说道:“无论去哪里,都希望你能够平安。”   一丝情愫牵绕心头,祁震无法拒绝、也不会拒绝,回头环顾蓬壶三峰,说道:“日后如果还有机会,我打算帮你好好打理这片海外仙岛。”   “真人言出即诺。”何茗提醒道。   祁震带上头盔,瓮声瓮气地说道:“此言既出,生死不悔。”   说罢,祁震化出金刀劈道,轻轻一跃,便在百丈天上,回头看了何茗一眼,随即金光一道,直奔中州。   何茗远眺着远方的金光,眼眸似水,低声呢喃道:“此言既出,生死不悔。”   此后,何茗在两人合力修葺的静室中闭关三日,出关之时,已是金丹境界。在离开蓬壶岛之前,何茗还特地削木成匾,挂在静室大门之上,以剑气刻下三个大字不悔堂。   ***   直奔中州的祁震自然不知道何茗在蓬壶岛境界再进之事,他一路疾飞,路经东海之滨,触目所见大多是战后焦土遍地,不过好在围困紫宸楼的天魔,基本都被消灭于这场大战之中了。   经历这场东海大战,紫宸楼可谓是损失惨重,玉东关回到门中,立刻将掌门之位传给儿子玉千重,此时此刻,最需要的就是恢复宗门元气,短时间内,紫宸楼恐怕都无法派遣太多力量支援仙道的举动了。   正如流光真人所言,祁震能够进入鬼方废墟拿出逆神杖的事情,似乎被某些潜藏的势力揣测了解,祁震一路西行,居然发现不少甫经历东海之滨大战的修士,转而向西,前往鬼方废墟一带。   而那些修士所了解到的,居然是听说鬼方废墟的百年空间混沌终于要解除了。这么一来,百年前仙魔大战所殒落的众多仙道高人,与他们陪葬的神妙法器、奇珍异宝,都会成为无主之物,引来无数争夺。   祁震立刻就明白这是有心人故意散布的谣言,经历过异境试炼与丽雪芳渊,祁震就从不相信什么异宝出世、奇珍再现的话语,天时固然有其玄妙突异,但既然是天时,那就无法轻易猜测,就连世间一等一的推演之道也未必能算准天时。   能够被推测演算的,只能是人力所及、人心所向,在祁震前往鬼方废墟之前起码接近一年的时间,玄天宗就开始不断地在周围暗中布置。   以玄天宗的庞大,一举一动要想真的不为人所知,实在太过困难了些,尤其在祁震名声逐渐响亮之后,有心之人估计已经明白玄天宗真正的目标为何。   想要在正面与玄天宗较量做对,当今天下仙道还真没能找出几个对手,所以散播这些谣言,为的就是搅乱局面,让玄天宗手足无措、力散则弱。   然而即便玄天宗、尤其是流光真人了解对手这番动作,却也无能阻止,因为当年仙魔大战殒落的高人实在太多了,不提为数众多的散修之士,就连仙道七宗里那些老一辈人物,绝大多数都身亡于此役,自然也伴随着他们的法器和众多奇珍。   丽雪芳渊远在天南之地,都能够引来数千江湖散修,鬼方废墟无论是不是要开启,天下仙道都会闻风而动。   所以难怪流光真人当初会在祁震面前露出心力不足的疲惫,这场大乱,确实不是凭借玄天宗数千年积累下来的势力能可阻挡的。   而流光真人也十分明白,想要大立,之前必有大乱大破,玄天宗要在这场风雨之中谨守宗门根基不倒,不因世道风浪树敌天下,几乎唯一的方法,便是任由天下仙道修士前往鬼方废墟。   至于是否鬼方废墟真的会开启,之后爆发一场争夺前人至宝的大乱,流光真人也没有完全把握。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鬼方废墟的深处,从来没有人能够成功进入,玄天宗百年以来,摸索出的一条规避空间扭曲的复杂道路,也不过是数里距离,更深更遥远的情况,完全就是要祁震自己独力面对了。   然而当祁震来到鬼方废墟外围,眼前情景还是吓了他一跳。   这些身怀法力的修士,竟然在短短几日内,建造了一座小城镇出来,城北主要是仙道七宗与势力相对较大的仙道势力聚集之处;城南是一般散修之士静养之所,城东则是各路修士来往交流、贩卖奇珍异宝的地方。   至于城西,距离鬼方废墟最近,也是引起纷争的修士,动手解决比斗的场所。   整座城镇几乎一应俱全,在这片世俗人烟难近的荒凉之地,竟然会有繁华如斯的城镇,祁震眼前所见的修士,比过去见到的都要多!   城镇内外,包括要搭起帐篷的修士,总共加起来超过四万人,几乎是天下间能来的、敢来的,统统都来了,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如果说丽雪芳渊还有路途遥远、散修之言不可尽信的疑惑,那么这次仙道七宗各自派出高人前来、俨然一副要夺回祖师遗物的态度,这可谓是充满煽动意味的举动。   一身黑盔黑甲的祁震入城之后,并没有受到特别的留意,因为怪异装扮之人,散修之士中并不少见,有些人是为了躲避仇家,有的则是性情怪癖。   祁震来此,其实本意就是要找他的师父溯光真人,云笙长老曾言溯光真人早已来到鬼方废墟之外等待祁震,而祁震眼下也需要师父的提点。   与城中其他地方简易施法夯土建造不同,七宗高人落脚之处,都是各种玄妙仙法化泥为石,耸立起一栋栋青砖黑瓦的修炼静室。   祁震找到玄天宗落脚所在的院落,正欲上前,就看见两名玄天宗长门弟子拦阻,施展法力挡住祁震去路,喝道:   “此乃玄天宗高人静养之地,你等散修莫要在此逗留!”   祁震略微哑然,自己过去在玄天宗里行走,同门大多远远避开,好似瘟神一般,像这两人主动拦阻自己的还没有几个。   不过当祁震正欲开口解释,一道身影就从院中闪出,说道:“离尘、离垢,让他进来吧。”   说话之人正是流光真人三弟子夏机虹,此时的她虽然没有身穿之前的那身长裙,不过也没有刻意的男子装扮,而是衬托出女子身形的淡青劲装。   “是!”两名长门弟子回头看了夏机虹一眼,然后神色古怪地打量黑盔黑甲的祁震,目送两人进入院落之中。   “多谢夏师姐了。”祁震小声说道。   夏机虹瞥了祁震一眼,忍不住笑意说道:“这是我那大师兄给你做的?”   “呃……是,怎么了?”祁震苦笑道。   “没有,大师兄还是那般乐天性情,我看得出来。”夏机虹言辞之中,似乎对言机枢颇为赞叹,甚至是仰慕。   两人慢慢往里走,夏机虹则对祁震解释道:“你还没来,门中就传来密讯,说明你金刀客的身份,要我不可泄露,待会儿你会看见门中几位长老,他们也是知道你身份的。”   “我师父可也在吗?”祁震问道。   夏机虹一点头,说道:“溯光师叔自然也在,对了,你禁授一年的惩罚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我此番前来也是希望得到师父他老人家的指点。”祁震说道。   两人说话间,来到一处安静而略显简陋的小厅堂,只见三名长老站成一排,并无旁人,祁震上前行礼。   三名长老中,除了溯光真人,另外两名分别是渡波长老与穷经长老。渡波长老如今已经是江腾的师尊,而穷经长老则是常年在道统楼中守护宗门典籍,修为也是极高。这三人都有炼神境的修为。   “江腾的资质不错,辛苦你了。”渡波长老见到祁震第一句话,就是提及江腾,这无疑代表着渡波长老已经对祁震之前击杀其首徒之事,心中介怀已消。   祁震无言,只得再深施一礼。   “好了,祁震,此番前来,你可知道目的为何吗?”穷经长老问道。   “深入鬼方废墟,将逆神杖带出。”祁震回答道。   “如今形势恐怕不止如此了。”穷经长老摇摇头,随即一挥手,光华流转,在祁震面前形成一幅画面,分明就是鬼方废墟一带的地图。 第385章 自我   这幅地图就好像有人在极高空处俯瞰整片鬼方废墟内外一般,除了内中纵横数十里是一片空白,周围地形地貌、天成道路石桥,都一一标识,就连祁震身处的这座小城镇也在地图角落上显示。   这幅地图可与商旅联盟的天南地图完全不是一回事,且不说是以法力变幻光影,视线直视地图的时候,自然会感觉到穷经长老所传来的神识,包含着移影传音之法,一一解释着当前鬼方废墟一带的情形。   祁震身处的这座小城,向西不足十里,便是鬼方废墟界山所在,一过界山,西边尽是扭曲破碎的空间,只有玄天宗掌握了秘密的进入途径。   然而除此之外,鬼方废墟其他方向的边缘地带,亦有修士聚集。但这些修士并没有来到这座小城,而且明显另有其布置和安排,玄天宗派出的门人甚至发现,内中有魔道余孽的存在。   “这些人并没有直接与我玄天宗发生争斗,而是及早远避。经过一番查探,我们发现他们可能是分成两拨不同势力的人马。”渡波长老也开口说道。   “是哪些势力的人?”祁震问道。   三位长老彼此相望了一阵,最终还是由溯光真人开口道:“其中一拨,若消息无误,应是灾星手下。当初你自丽雪芳渊回归天威谷的路上,云笙长老等人曾遭遇一位鬼面女子的阻拦,此次她也有露面。”   祁震沉默一会儿,他其实已经猜出那名鬼面女子应该就是祁雨亲生母亲华真弦,只是眼下有些说不出口,然后再问道:“那另外一拨呢?”   “一时之间还看不出来。”渡波长老说道:“都是一些名声不彰的散修之士,内中也有一些是潜藏多年不见踪影的高人。但是这些人大多彼此无甚来往,若非两拨人马暗中发生争斗,我们以为是一些无名散修。”   “长老的意思是,要我防备这些人?”祁震试问道。   “门中已经另有长老首座在鬼方废墟各个方向布置守护,你不用担心进入废墟之后外界会发生何事。”渡波长老说这话的时候,隐约透出一丝自信与傲然,可见玄天宗这次出动了不少门中力量,即便是一门独对天下仙道,似乎也有力对抗周旋。   祁震自然也明白了,说道:“看来我主要面对的难题,还是废墟内中的混乱。”   穷经长老点头道:“我与你师父之前已经再度进入废墟,摸清楚里面一条相对稳定的道路,现在你可要记清楚了。”   说罢,一道蕴含庞然信息的神识传来,祁震差点站不稳,以他的修为根基,可见这条暗藏在扭曲空间中的安全通道,是何等复杂。   “鬼方废墟外围的扭曲空间,一年四时都会有不同变化,破碎扭曲的空间层层叠叠,就连日常光影都会对空间变异产生影响。所以你眼下记住的这条通道,只是在周围环境最安然之时,才会如此。”穷经长老细细解释道。   “那万一外界环境有一丝变化,内中空间变异就会发生紊乱?”祁震不禁有些紧张。   “对!”穷经长老严肃道:“其实如果你有炼神境修为,在这条通道里,万一真的遇到另类变化,或许还会有一丝保命的机会。可惜没有虚空定力,万一遭遇到紊乱的空间,你就要量力而行了。”   “你且放心,你进入之后,鬼方废墟外界安定由我们玄天宗负责!”渡波长老豪迈说道:“门中九位炼神境高人联袂出阵,我看谁敢肆意作乱!”   祁震听见这句话,内心也是惊动不已。九位炼神境修士齐聚,这在天下仙道看来,已经是极为恐怖的力量了,在场六宗的炼神境高人加起来,也不如一个玄天宗,更别提数目更多的门人弟子了。   穷经长老看了渡波长老一眼,似乎有些不满,但还是微微叹气道:“你进入之后,确实不要将外界情况放在心上,专心应对空间变异,此番玄天宗可谓是出尽全力,你大可依托这点,莫要生出畏首畏尾之心意。”   身后仿佛站着九名炼神境高人,这样的依托,天下间恐怕也没有第二人能体会到了,祁震说道:“弟子必定不负所托。”   “这还不是最难的。”穷经长老说道:“我们只能够帮你摸索出一条避开空间变异的通道,但是继续深入内中的,可是百年前参与的法术余波。”   渡波长老也开口道:“当年我也曾参与那场决战,这么跟你说吧,本座可是将自己当时能够施展出来的法术,统统竭尽全力施展,当年身处内中之人,个个都是如此。而这些法术造成的威能,因为后来的空间扭曲变异,被局限在鬼方废墟深处,不得消散,所以内中形成一片近乎静止的时空。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鬼方废墟里面,一切法力神识都受到禁锢,任何法器在内中都如同废物一般,无法动用。我等仙道修士,无论何时何地,都习惯了要有护身法器或者法术随身,所以一旦到了鬼方废墟内中,就如同无有防备之力,立刻变回世俗之人……至少在手段施展上是如此。”   祁震明白那种一身修为法力无所施展的困顿,尤其是对于身怀**力大神通的高人而言,这种困顿造成的影响会更加明显。   虽然仙道修士并非要修出多强的法力,但是依凭法力神通的日子,他们早已习惯,这也是仙道修士超脱世俗最显著的一点根本,缺少了这些,身处鬼方废墟之中,他们就跟一般的世俗凡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鬼方废墟内中是多么混乱的情形,祁震也只能揣测出一二,毕竟经历过异境试炼与丽雪芳渊,祁震心理上还是有所准备的。   “听掌门说,你有对付那法术乱流的手段?”穷经长老眼神有些好奇,问道:“能否在此处于我等展现一番,也好让我们心里有底。”   祁震当即点头答应,穷经长老也挥手施法,不让屋中传出去一丝气息波动。   祁震屏气凝神,武斗真气缓缓从身体各个穴窍奔涌而出,只见身披黑盔黑甲的祁震,被一团银色的气芒包裹。   武斗真气的狂放霸道,加上大五行真气的根基,生生不息之间,整个厅堂之中似乎都被武斗真气的霸道凌厉所震慑住了。   “原来如此,难怪丽水凝被夺心魔操控神智,却也无法拿下你。”渡波长老直视祁震,回忆起当初由馨园内中冲天而起的银色光柱,整座天元峰也为之一震。   三位长老真人紧盯着祁震,心中也在各自思考,以他们的高深修为,论神通玄妙,绝对比祁震高超得多;若比拼法力,或许勉强还能胜祁震半筹;但是比较起真气绵长,三人都不得不服输。   穷经长老大半生都在道统楼中度过,阅览了无数门中古籍经典,深修苦练多年,也算得上是气息绵长之辈,却也不敢像祁震这样,将真气散发于体外,熊熊奔涌。   毕竟真气根植于气海丹田、百骸经脉之中,这样猛烈收放,本就会对丹田经脉造成损伤,更何况修士寿元,多少也是由真气蓬勃与否来决定,随意散发真气,无异于自取灭亡。   “好好好,你且收敛起来吧。”三位长老真人也是看得心惊肉跳,祁震即将要前往鬼方废墟内中,可不敢让他这样随意散发真气。   只不过对于祁震而言,别说稍微展露这点能耐,当初击杀豢蛇君的时候,他甚至凭借自身武斗真气,引动了一阵巨大旋风,不知道这些长老看见会怎样瞠目结舌在他们眼里,什么玄奇手段不能用法力解决,何必耗费宝贵的真气。   “明日黄昏,我们料定会是废墟中空间变异最为平和的时候,你到时候便进入内中吧。”渡波长老说道,随后便与穷经长老各自离开。   溯光真人刚才一直都在,却几乎没有说话,看着祁震,脸上不禁浮现笑容,说道:“这段时间以来,你进步不少,为师非常欣慰。”   “弟子……”祁震跪倒在地,说道:“弟子希望能够得到师父的指点。”   溯光真人伸手扶起祁震,说道:“你分明已经摸着炼神境的门槛了,按门中惯例、也是仙道传统,传法师长其实已经无可传授,全凭自悟破关。”   确实,突破炼神境这一道坎,仙道之中向来都是修士自行参悟,并非是说传法师长已有炼神境修为,凭借传授经验,就能让弟子门人更加容易突破。   实际上,仙道修炼层次中的炼神境,是最突出修士“求我独异于天下”的特点,万物有神,修士自然也有,而这个神,是唯心、唯我、唯己之神,是独私、自偏、异众之神,根本没有一条完全可以让后人全然借镜之法而授。   而这一点,祁震其实早在《霸仙真解》之中了解到了,一开始他还觉得炼神境非常古怪,甚至有些极端。   但是回头一想,仙道修士苦苦钻研修炼,不就是为了逆天求生、希冀长生问道吗?这个目标本就异常极端,而要充分达到这个追求,前提必须是修士要确保“自我”的存在。   世俗凡人与天下苍生的生死存灭,千万年后化为尘土,而后化为虫豸、走兽、飞禽、草木、水土、金石等等万物,这就是世俗中最难以摆脱的轮回,也是最能够湮灭“自我”存在的力量。   要保持住这个“自我”,就要从万物存在之中,找寻到自我特异于万物的神。把握住这个神,让其虚无的存在,跟“自我”真实的存在,合而为一,这样才真正称得上是炼神境的修为。   当初在蓬壶岛上,刚刚苏醒的祁震,就因为肉身炉鼎的巨大创伤,形体几近消散崩溃,精神却仍然保持着“自我”,在那一瞬之间,把握到了自我的真实与自我之神的虚无,那便是元神灵光。 第386章 炼神   祁震这个人身处于天地之中,既是独立的,也是包含在天地之中,是万千生灵之中的一份子。 [就上+新^^匕匕^^奇^^中^^文^^网+   然而祁震自己能否察觉到自我的存在?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天下间所有人都能够察觉到自我的存在,可是这个自我的个体却无法脱离于天地而独存。   仙道逆天而行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寻觅到真正的自我存在,独异于天地之外。   然而有趣的是,在此之前,修士的真气法力,无一不是来自于天地之间,与其说仙道修士独异于天地之外,倒不如说仙道修士正是与天地最为亲近者,就连炼神境修士的神通亦要从天地之间的法则体会参悟。   自我存在要独异于天地,参悟玄理、精深法力却无法离开天地,这个矛盾其实一直贯穿日后的修炼,直到霸仙老人形神消散,他都没有真正解答出来。   不过霸仙老人却是给祁震指出了一条可以参考的道路炼道境。   祁震猜测,这个境界的名称,应该也是当年三圣定下的,所对应的不是简单的仙道修炼境界层次,而是对自我存在的终极追求。   三圣与霸仙老人,以他们的修为境界,似乎都隐约摸索到那最终极处的景色,然而都没有人能够亲自达到那般境界。   以霸仙老人的惊才绝艳与行事狂放不羁,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成败,只希望能够印证炼道境的存在,所以他让祁震分别找到逆神杖与《玄心鉴》。   《玄心鉴》祁震只见过副本,正本如不出意外应该还在混元洞天内中。而逆神杖似乎就近在眼前了。   只不过祁震距离三圣与霸仙老人所追求的境界实在差得太远太远,很多事情根本无法想象与摸索,只能尽自己所能去了解。   “你可知何谓五气朝元?”溯光真人看着沉思的祁震突然问道。   祁震从思考中恢复过来,说道:“五气相和,内外照见如一,神识遍照大千,内观自在。天地间诸般灵异莫测之变化,都有化混沌为清明、散清明归混沌的修为。”   “五气朝元是你的大五行真气的根基吗?”溯光真人再问道。   祁震摇摇头,说道:“大五行真气只能勉强算作是狭义的五气朝元,更何况弟子这等根基多有取巧而得之。”   “那何谓三花聚顶?”溯光真人像是在提问,又像是在引导。   祁震张嘴便回答道:“元精、元气、元神,逆反先天显现。”   “何为元精?”   “粗浅者炉鼎康健,祛病炼形;高深者无瑕之躯、金汤丹鼎。”祁震一边回答,自己内心身处却逐渐明了。   “何为元气?”   “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母胎之中受一点元气,虽是至为羸弱的生机,然而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先天元气乃是苍生长生道缘。”祁震这番话,其实基本都是从霞风洞府的典籍中看来的,此时此刻却直接脱口而出。   “何为元神?”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祁震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便随即明白为何霸仙老人终其一生会有那般疑惑。   要证自我存在独异于天地之“神”,却还是要从天地之中去求。修士从何处而来,便去何处而求。   逆天逆天,到最后逆的还是自己,因为自己还在天地之中。   就在这一瞬之间,祁震神识骤然消散,并非内照观身,也非普照大千,差点让祁震以为自己神识消散。   但是连这点“以为”都没有了,因为同一瞬间,祁震窥见元神灵光,神识就再度聚集,恢复平常。   “呼原来如此。”祁震感叹道。   溯光真人脸带笑意,说道:“你明白了?”   祁震行礼道:“弟子明白了,但是……说不出来。”   溯光真人摸了摸银白色的长须,说道:“这便是了,此道门槛一过,妙不可言。非是传法上师自此不再教授门人弟子,而是实在传无可传。”   “弟子……这便算是有炼神境的修为了?”祁震自觉也有些奇妙,神识消散再聚集的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再世为人。   那不是移炉换鼎、如获新生的感觉,而是对自我存在,有了完全别样的感悟。   祁震轻轻一抬手,虚空定力散布在整间厅堂之中,每一张座椅虽然没有移动半分,但是却仿佛处于另外一个空间之中。   虽然炼神境与炼气境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境界层次,但有些许修炼关窍尚是相同。   真气绵长深厚者,突破御物境界后法力自然强横持续;法力高深强横之人,突破炼神境后,虚空定力所能控制移转的空间,也要更加广泛。   像祁震这样,突破瞬间就能锁定厅堂之中的各个细节,虚空定力不断闪现,在外人看来似乎无甚奇特,可是虚空定力却接连将座椅移转了十几里的空间,这的确不是刚迈入炼神境修士所能做到的。   而在后院的渡波长老与穷经长老也一直留意祁震的情况,渡波长老不禁惊讶道:“没想到,祁震此人突破炼神境竟然这般不着痕迹,如果不是前厅的空间变化被我捕捉到,还真没法留意到。”   穷经长老也赞叹道:“祁震的修为果然有奇特之处,迥异于寻常修士,不过在看我来,他方才突破炼神境应该也有不少凶险,只是他安然渡过了。”   “溯光真人收徒传法有独到的地方,不是我学得来的。”渡波长老赞叹道。   “掌门真人都极为关注祁震,他所遭遇的机缘与凶险,自然与众不同。之前你不是说,不信祁震是天魔劫数应劫之人,此时此刻你又怎么想?”穷经长老问道。   渡波长老摇摇头,轻抚其额说道:“这个……单是应劫之人,我觉得说得还太过轻巧,恐怕会是这番大劫数的破解之人。”   “你就对他这么有信心?”穷经长老质疑道。   “没有信心可不行。”渡波长老翘首以盼地说道:“掌门真人做什么打算,你我都猜得出几分,真要彻底根治天魔劫数,非祁震此人不可。”   “唉,总之祁震有了炼神境的修为,虚空定力应该可以护持他走一段路,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穷经长老多少露出了无能为力的神色。   ***   前厅之中,祁震心如电闪,虚空定力在他神识引导之下,就好像无形的气泡一样被肆意把玩,而且不用害怕这个“气泡”会碎裂,除非有人能够强大到消灭祁震的元神。   炼神境之中,另外还分三重境界,分别为元灵、元婴、元神,但不论称谓为何,炼神境修士所秉持的根本都是元神,境界次第的划分,此时此刻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最多就是对天地法则的领悟程度,以及元神是否足够博大。   祁震此时毕竟尚未修出真正的神通,虽然元神力量十分稳固强悍,但也勉强只能算是元婴境界。   如胎动过后,得见天日的灵动活泼。   仙道修士形神兼备,虽然说无瑕之躯算是极限,但炼神境中每一次的提升,对于修士而言都是一次新生,所以一般的炼神境修士有千年之寿并无问题,只要别遭遇到重大的世间劫数,就好比眼前的天魔掠世与鬼方废墟即将开启。   “虽然说炼神境之后,大多是弟子参悟,但师长也未必不能有提点。”溯光真人在一旁看着祁震,神色也充满喜悦,随即以元神通感之法,将虚空定力施展的一些关键与巧妙,通过这种奇特的方式告知祁震。   元神通感,这是仅局限于炼神境修士最为机密与不可泄露的交流方式,无需张口发声、更不用神识移影传音,交流的双方就可以感觉到对方所要说什么、表达怎样的情感等一系列复杂心境。   如果没有炼神境修为,也根本无法感受到元神通感,当然,这种手段恐怕也就局限于极为亲密之人才这么做,一般炼神境修士对自身元神保护严谨,元神通感还需要修士放开元神对外的防备才能够做到,祁震在溯光真人面前,自然没有丝毫防备。   收敛了一番之后,祁震再对溯光真人行礼,然后听溯光真人说道:“其实原本你进入鬼方废墟之中还有一些别的任务……”   见溯光真人欲言又止的样子,祁震追问道:“师父且说,只要弟子力所能及,自然就去办!”   祁震虽然已经突破到炼神境,可是在鬼方废墟这片众多炼神境高人葬身的地方,他还是不敢太过大意。   溯光真人取出一沓纸张,说道:“这是玄天宗内希望你能够在鬼方废墟中找到各脉祖师的器物图谱……其余六宗似乎也揣测出玄天宗这次举动,送来了各宗门遗失在鬼方废墟内中的祖师器物……”   祁震孤身一人深入鬼方废墟中,寻觅逆神杖的事情,前前后后玄天宗做了多少准备,还唯恐祁震无法生还走出,那些听闻风声之人,立刻别希望借助祁震的力量,找到早已遗失百年的事物。   祁震摸了摸脑门,结果纸张来胡乱看了几眼,也觉得有些眼花,说道:“这个……不是有传言说鬼方废墟会开启吗?为何门中这么多前辈都送来这些请求和图谱。”   “谁不知道那是散修们的手段把戏?更何况鬼方废墟能否开启,连掌门真人都拿不住,这些首座真人大多也心中察觉,所以希望借你之手,找回遗失之物。”溯光真人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里面还夹杂着一些江湖散修的密函求助,就连当年的一些魔道余孽都送来了信件,其中就包含了当初与云笙长老见面的炼尸教后人阿那尸。   祁震将这些纸张统统收好,说道:“但是不管如何,弟子总要往鬼方废墟里走一遭,至于能不能把东西带出来,一切全凭天意吧。”   溯光真人仰天长叹,说道:“也罢,你这就去吧……” 第387章 天九   前方是一片迷茫混沌的色彩,脚下的路就好像一块烧铸工艺极差的五彩琉璃,让人唯恐自己不是走在正常的地面上,四周气流有时逼近、但光影迷离却仿佛千里之外。   拜别了溯光真人之后,捉准天时,祁震进入了闻名浩土中州的鬼方废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鬼方废墟的最外层,不论是任何一个方向、亦或者天上地下,都是由三至五里距离的扭曲空间所包覆。   任何修士进入内中,都会瞬间被破碎扭曲的空间肢接分裂,甚至连死亡之前的痛楚都感觉不到。   如果没有虚空定力保护自身,遇到扭曲的空间等同于死亡无异。   虽然说进入鬼方废墟之后,祁震便感觉到自己的法力已然无从对外界施展,可是这不代表法力神识就此消失。也是因为如此,虚空定力被局限在祁震的身体,形成了一种特有的护身之法,是炼神境之前不可比拟的。   按照穷经长老给祁震展示的那条通道,那并不是一幅固定不动的画面,空间扭曲会受到地脉灵气任何细微的扰动,产生极大的变化,而这些变化在玄天宗百年间的摸索之中,发现是有规律可循的。   此时此刻才体现玄天宗的根基是何等深厚,天下间估计也没有那个宗门或者势力,可以百年以来不断对鬼方废墟做深入的探究,甚至派出炼神境修士,进入内中冒险查探空间变化的规律。   三五里路的距离,对于祁震而言,即便是闲庭信步也没有多困难,最终,祁震便看见眼前一片空旷景色。   污山浊水、地裂千丈,枯藤老树、生机湮灭,邪气盈野、毒煞遍地……   外界的光线,经过层层扭曲的空间之后,折射进入鬼方废墟的中央,显得此地更加迷离诡异。   对于魔道六门,其他几个宗门建立道场是如何情景,祁震不太了解,但是唯独七彩宫,其立足之地可谓是人间绝佳的仙境,极盛繁华之时,不亚于仙道七宗的本山道场。   可惜当年的乐土胜景,经过大战之后,凋零得只有眼前这片废墟惨状。   七彩宫有点类似仙道七宗的青岚宗,门中只收女子,但也有许多男人倾慕宫中美色而入内为奴。   七彩宫修炼根底原本是仙道中男女欲乐双修之法,但这类修炼功法,一般都不会是宗门显传,因为一旦修炼者心性有偏,以作恶行,那么遭殃的人可就太多了。更何况修炼此法的过程,是不足为外人道的闺房之趣,传人本来就少。   横傲江在两百多年前崛起,曾经就与七彩宫门人来往密切,甚至至今仙道之中认为,横傲江能从一介魔道杂役,转眼变成魔道第一人,其中便有七彩宫的全力襄助。   到最后,七彩宫中所有修炼欲乐之法的女子,统统成为横傲江的禁脔,为他一人享乐所用,可见当时七彩宫“盛况”。   只不过这些都是前尘往事了,祁震放眼望去,西偏北十余里的山上,一座坍塌的巨大宫殿,应该就是七彩宫所在。   但是祁震没有贸然前行,因为眼前一阵阵毒雾,夹杂着雷火剑光,和各种摧折心神的幻音,都是百年前余下的激战余波,曾经水火不容的仙魔之争,此刻双方的法术竟然互相交缠在一起。   前方废墟之中,有冲天的火焰龙卷,直达高空的阴雷,也有剑光风驰电掣、盘旋山间,还有一些符,漫天飞卷,好似活物一般到处飘飞……   根本就没发现一寸落脚之地。   祁震暗自惊叹,这里的任何一道法术,换做是自己,都需要小心应对。可是那几千几百道下来,互相交织,牵一发动全身。而且不能施法护身,可见难度之大。   正常来说,法术施展过后,如果没有神识牵引或者其他手段维持,自然会慢慢消散于天地之间。   只不过鬼方废墟里情况特异,这些法术余波根本没有消散,反而带来一个更加诡异的影响禁绝法力。   祁震的虚空定力,到了此处再也无法施展,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跟眼前千百种法术混乱不堪的情形,似乎有着极大的矛盾。   不过还好祁震身怀武斗真气,就是用来应对眼前的情形。   手里的金刀劈道握得更紧,祁震下盘半弓半马,双手握住刀柄,武斗真气从盔甲内中不断喷涌而出,银白光芒缠绕祁震周身。   但是祁震没有肆意散发武斗真气,而是慢慢将其聚敛,到后来,祁震整个人就好像被银白色的火焰包裹住一样。   这么深厚无边的真气,绝大多数修士都做不到,更别提将其散于体外。   祁震脚步微动,周围地面就被武斗真气划出无数细痕,又瞬间被其霸道绞碎如砂石。   一步踏出,落脚处地陷三尺,蛛网般的大坑凭空出现,周围的法术余波被强横震开,武斗真气散出一阵银白色的涟漪与空中。   第一步落下,不见祁震有丝毫的停顿,倏然身形就在十丈之外,身后扯出一条白练般的影子,是全然的武斗真气。   一气摧山破岳,祁震全身上下武斗真气的流转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就连祁震都没有预料到自己真气流转会这么快。   祁震有一种错觉,武斗真气真的可以将自己吞没碾碎,或者说,慢慢将自己身体的每一寸化作武斗真气。   武斗真气附在金刀劈道表面,凭借着灵质铁造化无双的强硬,祁震不管前面是怎样的障碍或者法术,只一刀落下,劈开前路。   一步、一气、一息、一刀,祁震这一步,直接迈出了将近一里的距离,这并不是御风飞行、平地飞掠,而是完全靠着武斗真气的鼓荡,在祁震脚下炸开,将他自己的身子撞飞一里。   就连玄武影流甲这种世间罕有的护身宝甲,经过言机枢的改造之后,受此冲击,各个关节缝合处,都发生了让人牙酸的摩擦声,几乎达到了宝甲可以承受冲击的极限。   而留在祁震身后那近一里长度的白色匹练,骤然回卷,像是鞭子一样抽在祁震身后,又是一阵白色涟漪,将祁震炸飞。   换做是谁都没有料到,祁震居然选择这样的前行的方式,即便以云笙长老的推演之道,原本也只是以为祁震会凭借灵质铁的坚硬、以及武魂外相的绝佳反应,一步一步地小心前行。   如果祁震没有突破到炼神境,也的确不会有这样的手段。   在窥见到元神灵光的瞬间,祁震元神自然显现,而武魂外相竟然自行与元神融合,不分彼此。   如果说武魂外相是**武道可以达到的巅峰,那么与之相融的元神会产生怎样的变化,连祁震自己都无法预料得见。   以武斗真气的强大力量,以及武脉可以承受外界的攻击,祁震几乎利用了自己修炼根基最主要的两点,将自己逼入了鬼方废墟的深处。   而祁震这么做,武斗真气强烈的鼓荡,自然也引起了法术余波的严重混乱。   好像本就混浊不堪的池塘,被扔进一块石头,混浊的泥水就要溅出池塘,整个鬼方废墟,竟然由内而外地不断发生法术彼此激荡。   ***   在鬼方废墟之外各个方向,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从内中折射而出的光影变幻,那是千百道法术彼此激烈碰撞的结果。   这无疑是一个极为明显的信号,天下间绝大多数修士都认同一点,那就是奇珍现世,必有惊天异象,鬼方废墟这般景象,分明就是要瓦解打开的前兆。   然而有一些机警之人,却是不进反退,谁知道万一鬼方废墟的空间变异瓦解,内中蕴藏百年的法术余波,会以怎样的情形消散?   至于在更遥远的天空之上,九名玄天宗炼神境高人,分布于各个方位,彼此距离起码在三里。最外面的八人布成八门金锁阵,再由最核心处的溯光真人运转阵法枢纽,一个更加浩大的禁锢空间慢慢成型。   只要时机一到,这九名高人就可以联手将虚空定力一体施展,将鬼方废墟内外方圆近百里,全部囊括其中。   这是一个极为冒险、也是极为胆大的手段,更是除了玄天宗也无人能做到的。   炼神境修士彼此之间的虚空定力是不相容的,这也是为何虚空定力无法禁锢住另外一名炼神境修士,所以炼神境修士之间,可以通过彼此的法力结成阵势,却很难联合彼此的虚空定力。   但是也有例外,只不过条件极为苛刻结阵的修士,必须是修为根底一脉相承;阵中的修士都需要彼此放开元神防备,众人元神通感;结阵修士,虚空定力彼此禁锢,只能一体收放,不能孤立而行。   也就只有玄天宗这样的传承,凭借历代祖师惊人才智,创造出八门金锁阵,由《玄心鉴》一脉传万法的基础,再由另外一人作为阵法枢纽,使得九名炼神境修士的虚空定力,可以控制住这么庞大的范围。   至于九人元神通感,可见他们九人是何等的彼此信任,元神通感一旦开放,那彼此之间最微妙的思想都不会有一丝阻碍地表露于他人,这是已经不是单纯信任的层面,而是身心交流无碍、物我几近大同的超然心境。   而当八门金锁阵的虚空定力逐渐成形,一些在地上的炼神境修士也终于察觉到这是玄天宗的动作,但是此时此刻想与之对抗已经不可能了,除非选择立刻离开,远远避开天上修士神识所及范围。   八门金锁阵一旦成型,九人神识一体、法力一体、虚空定力一体,知觉之敏锐、可以施展的威能之强,放眼当今天下仙道,恐怕无人能够独力对抗玄天宗九名炼神境修士的合力。   既然如此,地上众人也只能坦然接受,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这一次,天下修士再度见证了玄天宗无边威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数万修士不敌天上九人! 第388章 七彩   祁震一连踏出九步,身后留下九个大坑,地裂呈蛛网状,裂痕延伸,就好像一朵朵莲花迸地而出。   足踏金莲,这是上古修士对修为境界极高者的赞誉,而祁震却用另外一种形式体现出来。   距离七彩宫不足数里距离,祁震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到最外层的宫门牌楼,如此迅捷的速度,祁震根本没有用眼睛去查看周围景色,就连头盔之中映射的外界光影,也因为高速前进而变成拉扯状的模糊画面。   一路上,祁震完全凭着武斗真气与金刀劈道破开一条道路,所经之处,法术余波都受到极大的扰动,轰鸣不已,但是连追上祁震的速度也没有。   第十步,祁震刚好来到七彩宫门人当年为横傲江表演歌舞以作享乐的九婴台,这里是鬼方废墟之中少有不受法术余波影响的地方,而祁震也是心中一动便来到此处。   脚步一旦停下,全身上下的疲惫与痛楚便立刻涌现,但是祁震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停,不仅仅是为了调息气血,他身上的玄武影流甲方才也达到了承受的极限,要是再迈出一步,武斗真气的冲击力就会由内而外将盔甲震碎炸裂。   祁震能够抱着如此信心进入鬼方废墟,也与这件盔甲有几分关系,最起码披挂在身、不露分毫,这本就是一种安慰。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知道自己下一步前往什么地方。   祁震手里的鬼方地图,是百余年前玄天宗部分门人潜伏时所收集描绘的,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而之后仙魔大战,更是打得天翻地覆,地形丕变,凭借这幅地图想要找到逆神杖,可谓是难上加难。   不过在这之前,云笙长老就给祁震细细分析了逆神杖可能存在的地方。   当年横傲江自混元洞天盗走逆神杖之后,便匆匆赶回鬼方七彩宫,想借助守护法阵对抗玄天三圣。   但是三圣出手根本不需要怎样惊天动地的威力,即便横傲江身处重重保护之中,三圣也将其送入轮回之中,直至今日,仙道之中也不了解魔道第一人横傲江是如何身亡的,更不知道他的葬身之所。   可是有一点,当初仙魔大战最极端之时,剩余的魔道宗门与势力,绝大多数都聚集在七彩宫之中,很多魔道神器最终也是留在了七彩宫。   正是因为这一点,云笙长老判断,逆神杖很有可能也秘藏于七彩宫深处。原本七彩宫的意图,是打算万一无法战胜,日后也有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最起码要讲魔道根基保留下来。   若是如此,藏物之所就必须要隐秘得再高的修为也无法发现,最好的方法就是开辟洞天结界,将众多魔道厉害的神器收存其中。   然而大战进行到最后,连魔道众人已经生出投降之意,仙道修士却没有丝毫的留手,数百年的恩怨纠缠,双方的仇恨早已无法彼此谅解,只有不死不休。   大战过后,七彩宫生机尽灭,当年藏纳众多魔道神器的地方自然也深埋于宫殿废墟之中。   仙魔大战最后关头,仓促之际,七彩宫还哪里来的手段能力开辟洞天结界?按常理想来,世间任何洞天结界都需要炼神境修士消耗庞**力移转空间,布下法阵,经年累月之下,才逐渐成型。   可是逆神杖却极有可能轻易搬到这一点,逆神杖原本是天魔用于破开无尽域外空间的器物,若是参悟其运用神妙,不将逆神杖发挥最强大的作用,只是营造一个隐秘的洞天结界呢?这以横傲江的修为来说,估计并不困难。   云笙长老甚至以为,横傲江当初就是想躲在逆神杖开辟的洞天之中,以此回避三圣的追击。   而且鉴于逆神杖只能定点一处改造空间的特点,逆神杖本身是不可能处于自己开辟的洞天结界之中的,所以只要在七彩宫中小心寻觅,总能够找到逆神杖的存在。   七彩宫极盛之时,光是供门人与横傲江散居游乐的宫殿园林就占地纵横七八里,更别提外围道场了。而祁震眼前所看到的,还只是九婴台与七彩宫这座大殿。所以要在法术余波不断的地方找逆神杖,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稍作休息,祁震检查一下玄武影流甲,经过言机枢的改造,这件盔甲似乎有着一定自行修复的功效,而且这并非是法器妙用,纯粹是言机枢钻研世间物用精妙,发现了能够自行恢复到一定程度与形状的特殊材质。   紧握金刀劈道,祁震再催武斗真气,这次可就没有一步一里的庞然气势了,而是小心翼翼地留意周围情形,武斗真气也不是随意散逸喷薄,而是针对卷向自己的法术余波,逐一抵御,然后加快身形速度离开。   祁震从云笙长老那里知道了逆神杖的外形特征通体灰岩之色,长条棱柱,表面有曲折纹路、彼此并不交错,移转空间之时,纹路会散发出细微光华。   单是从这些描述,逆神杖实在是算不上华丽眩目,甚至显得有些平凡,比较七彩宫中仅存的一些残垣败瓦、缺断墙柱还不如。   由于鬼方废墟之中神识也被禁锢,无法查探外界,所以祁震只能通过看着头盔中映射的光影了解外界。   七彩宫中残余最多的法术余波,就是七彩宫门人专修的离尘香烟罗,是法术也是法器,介乎于有形与无形之间,攻敌于不防,极为阴险。   最顶尖的离尘香烟罗,是以女子欲乐双修之时,激荡最烈的神气,化虚无、炼就实有,一旦触及其他修士形神,立刻如同身陷极乐境界之中,冲击心神,难以自拔,最后精血被烟罗吸食一空,被七彩宫门人当作大补之物。   而凭借武斗真气,祁震也只能先一步摧毁法器本体,万一使其沾染自身,那么百年前的欲乐幻境会一口气尽数涌现,心境稍露破绽,在此地就等同于身死。   不过这样的磨练,如今仙道之中已经是几乎不可见了,祁震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无论眼前是怎样的难关,都当成是自己的磨刀石,不断将自己打磨得锋利纯粹。   欲乐之障,对于仙道修士而言,也是需要不断坚持磨练与堪破的,因为沉迷欲乐交缠、床上方术,以至于食髓知味、无法自拔之人,仙道中也并不算罕见,甚至因此修为根基有损者,就连玄天宗内都有。   仙道修士绝大多数不禁婚娶与男女乐事,但是不能沉迷。实际上,仙道修士所追求的极致心境,本就是不对任何事情有极端的倾向,沉迷本就是心性有缺。只不过男女欲乐是人心**中最为激烈和直观的。   无数离尘香烟罗盘旋周身,祁震即便武斗真气释放不绝,可是被这么多法术余波环绕,竟也有真实的光影与声音出现,根本不需要投射入元神之中。   祁震能够想象,当年横傲江在七彩宫中,估计也是饱尝欲乐欢喜,不知道非人天魔有此经历之后,还想不想摧毁这片浩土。   挥刀连连,祁震深入宫阙之中,出入许多当年不为人知的宫中禁地,但是都没有找到逆神杖。   不过祁震还是看见不少当年魔道中人的尸身,因为鬼方废墟之中生机禁绝,他们的尸体都保持着临死一瞬的情形,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让人怀疑鬼方废墟一旦开启,回归正常,他们会不会苏醒过来。   但是祁震知道,这些人确确实实已经死了,炼神境修士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感觉到生死的差别。   那并非是心脏停止跳动、肉身冷却无感这些特征,而是元神能够感觉到一个人心神的有无。祁震从这些尸体上所感觉到的,都是彻底的死寂,跟路边的石头没有什么两样,万一鬼方废墟真的会回归正常的空间状况,在这些尸体上静止的百年时间,会在一瞬间集中起来,尸体化为灰烬。   祁震低声叹息,再强的法力、再高的神通,这世间修士仍然无法超脱于生死之外,长生问道依旧是那么遥遥无期。   这个时候,祁震又想起了玄天三圣,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以怎样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他们是否又真的达到超脱生死、长生问道的境界?   或许霸仙老人临死一刻的不甘与愤恨,是无法亲眼得见那更高境界的光景如何。   前人作何想法,祁震已经无法理会,在七彩宫的废墟之中,祁震接连找了一天一夜,因为无法使用神识,所以只能凭着视线判别,将七彩宫的大部分角落都搜寻个遍。   “最好别藏在地里,否则就真的要挖地三尺了。”祁震有些郁闷的思考道。   鬼方废墟之中无法使用法力,若是真要刨地挖坑,祁震自认武斗真气无此长项,即便有大五行真气的根基,武斗真气生生不息,但是不代表祁震真的不会累。   说实话,光是在鬼方废墟中抵御法术余波,就几乎让祁震的元神没有一刻地松懈。   元神也是有强弱隐现区分的,万一炼神境修士的元神受到太强烈的冲击与伤害,元神一样要退守,修士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方能使元神再度显现如常。   看着眼前的玉璃宫,祁震一道劈开宫门,这是祁震要找的最后一座宫室。   然而可惜的是,眼前是空旷无物的空间,别说逆神杖,连之前七彩宫中重重华饰的情形大相径庭。   正欲失望离去的祁震,转身之际突然警醒。   “不对。”祁震留意其玉璃宫的内外,发现眼前宫室竟然是整片七彩宫中保存最为完好的一座,别说没有坍塌,宫门甚至好好的关闭着,若无祁震到来,可能就此关闭百年之久。   以七彩宫门人的行事风格,怎么可能会有一座空旷无物的宫室耸立?而且在仙魔大战之中,几乎不受到任何波及?   更加诡异的是,玉璃宫之中,没有丝毫的法术余波,安静得出奇。 第389章 地脉   在百余年前,玄天宗所摸索到有关七彩宫的事情并不详细,至于这座玉璃宫更是祁震闻所未闻的。新   踏进玉璃宫,祁震立刻便感觉到内外隔绝的奇异,外面的法术余波根本无法影响到玉璃宫之中,仿佛就是风暴的中心,安宁得诡异。   祁震朝四面八方打量,玉璃宫中空旷无物,地面平整得严丝合缝,根本没有任何赘物。   如此情形,祁震根本找不到能阻隔外界法术的事物,但是元神之中还是察觉到丝毫的异状。   此时祁震的武魂外相修为,已经与元神相合,即便神识受到禁锢,可是对自己身外环境有着奇特的直觉。   玉璃宫并不算太大,又宫门而入,不过十五丈便是墙壁,左右相隔二十余丈,宫室最高三丈,但是祁震元神中却觉得,自己身处的空间似乎要比目测所得的要更加旷大。   普通人对于宽窄的直观感觉其实非常模糊,容易受到光影折射的误导,而修士身怀神识,自然可以回避这些误导。此外,若是一人身居狭窄斗室,自然感觉心气不畅、缩手缩脚,不得伸张;但对于旷大的理解无法察觉。   这最根本在于人的感知是有极限的,即便修士拥有神识,也会有神识无法触及的遥远,只不过神识感应之广,让修士的世界要比世俗凡人更加广大。   可是此时此刻没有神识感应,祁震却陷入了一种大小扭曲的矛盾感觉。   重如山岳万钧、体积庞然的巨物,落在指尖却比鸿毛飘羽还要轻盈,这是怎样的一种错觉?就算神识无法体察外界,自身元神也会有所感知。   这是一种扰乱元神的神通!   祁震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玉璃宫中果然有不同寻常的地方,这里的环境萦绕着一股可以扰乱元神的力量,甚至操纵着宫中空间。   人身就处于空间之中,与空间是一体的,而元神显现才能够自分而出,则有虚空定力的施展。   但是玉璃宫的空间却好像跟外界若有若无的分离,偏偏又不是彻底的隔绝,总之怎样形容都不恰当,怪异得离谱。   好在祁震元神相当坚定稳固,对于这种扰动还能够坚持得住,干脆便在玉璃宫之中停留下来。   一路过来,武斗真气流转消耗,体内武脉也是屡受冲击,虽然经此一番,祁震体内武脉又得以磨练,但凡是总要松弛有度。   玉璃宫中比较起鬼方废墟的其他地方,实在是太过安宁了,祁震也忍不住暂时略作歇息。   元神受到扰动,自然也不可能入定,而趁此机会祁震干脆放开元神,让外界的扰动进入元神之中。   没有神识,祁震也照样有办法了解外界未知的情形,只是这种放开元神的手段,实在太过凶险了一点,一般炼神境修士也不敢轻易尝试。   但这一点却是溯光真人交给祁震的修炼之法,元神乃是仙道修士独私自感有异于万事万物的根本,元神中所感应的一切,其实都是修士自身的一切,所谓扰动元神,不可能本质上改变元神,而元神也不可能受到伤害,只会在外界过度激荡之时,重新退守。   溯光真人的元神修炼之法,起名叫“镜中水月”,其意便是以元神为镜,将外界变幻印入元神之中去体会。   但是镜中水月毕竟只是停留在镜中,不可能真正影响到外界,所以只能用于修炼元神,算不得一门正统的法术功诀。   若是初突破至炼神境,只有元灵境界,元神灵光还需要修士小心护持,修炼镜中水月恐怕还要在安宁清静的洞府之中。不过祁震一突破炼神境,就快有元婴境界的规模景象,所以他大胆接受外界扰动元神的力量。   之所以称呼这种力量为神通,是寻常法术不可能影响到修士的元神,即便形体遭受重创,元神照样能够显现清明,所以祁震猜测玉璃宫中有前人神通遗留下来的力量。   而祁震接受这种扰动力量,其本意也是希望借此机会,参悟神通。虽说祁震身怀《霸仙真解》,霸仙老人当年也创出多门神通,但祁震无法直接学到,那毕竟是霸仙老人自己的体会参悟,而机缘巧合是无法复制的,祁震再怎样参悟,也只能模仿出如同霞光、焚风这样的法术,而不是神通。   祁震在玉璃宫中静心潜息,按外界的时间来说,足有三天三夜,可是元神之中所接受到的扰乱力量,没有一刻是相同的。   这就让祁震十分奇怪的,世间万物,大多有理可循,而且唯有循环不息,才能够保持长久不断,这也是仙道炼气的一个根本。   然而扰动元神的力量,与其说是混乱驳杂,倒不如说是毫无规律的波动起伏,这种绵长无休的力量,反而不像是神通,倒让祁震想起来鬼方废墟之前,三位玄天宗长老跟自己所说的地脉灵气流转论。   地脉灵气常年处于不断流转之中,若是一地地脉灵气长久滞涩,自然会生机衰败。一般而言,地脉灵气流转有强盛,自然也有低潮,仙道修士营建洞府,虽然会以**力移转地脉灵气,使其尽可能保持畅通与流转旺盛,但却不会强行抽动地脉灵气,否则就是拔苗助长,不利于长久。   至于地脉灵气的起伏波动,是否有规律?大体而言是有的,但是这个规律非常漫长,几乎是只有玄天宗这样的古老宗门才能在数千年的岁月长河中摸索到分毫。   玄天山脉一带,地脉灵气流转最旺盛的时候并非如今,而是大约在一千八百到一千二百年前的那段时间,然而那段时间,不仅是玄天山脉,几乎整个中州的地脉灵气都异常旺盛,当时的中州仙道也是发展最迅猛的时期。   仙道七宗之中,除了早已存在的玄天宗,以及创立至今两千余年的神农谷,其余五家,都是在这六百余年的时间中创立,并且崛起发展。同时,仙道之中也逐渐有更多的演变与扭曲,魔道的苗头便是从此发芽。   至于地脉灵气对仙道修士的影响,除了洞府的开辟营造以外,其实并不会太过明显,尤其是修为境界越高,自感有异于万物的炼神境修士,其存在与修炼甚至无需理会地脉灵气的兴旺衰败。   曾经有人提及,玄天宗的成功是建立在玄天山脉地脉灵气千万年强盛不休的基础上,祁震一开始也是抱持类似想法,但是当他自己突破到炼神境之后就不再相信了。   宗门传承在人而不在山,玄天山脉固然为玄天宗的传承提供了优越的环境,但是仙家福地洞天,也需要人为的修建,地脉灵气也需要刻意的引导。若无人经营,玄天山脉也只是浩土中州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祁震一边思考联想,一边接受着扰动元神的力量,越来越觉得这股力量不是单纯的神通,而极有可能是地脉灵气起伏波动。   因为无法动用神识感应,所以祁震也不敢完全肯定,可是这样一来,最起码有了动脑筋的方向,不至于太过盲目。   祁震站起身来,杵着金刀劈道,在玉璃宫中的地砖上敲敲打打。   地脉灵气得此名称,自然与大地有关,但是任由人挖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地脉灵气的具体形态,这就好似人身经脉,唯有四肢百骸健全之人,才有资格谈及经脉。大地是一体的,地脉灵气才有存在的基础,若是山崩地裂,地脉灵气也会受到影响,但不会断绝。   这一点祁震是通过自己年幼先天经脉堵塞的经历想到的,祁震经脉虽然堵塞,但形体却是健全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想要经脉重新畅通,要么借外力强行打通,要么就如霸仙老人,为祁震移炉换鼎。   而祁震现在所做的,就有点类似于为大地把脉。   玉璃宫的地砖,都是经由七彩宫门人法力炼制之后的宝物,玄天宗之内,凡重要的宫室殿堂的砖瓦,也一样要由门人自行炼制打造。这不仅能让宫室本身不受侵蚀腐坏,同时也可以借此布下阵法。   祁震突然想到了远在东海之上的蓬壶岛,若是要在那海外仙岛上修建这么一座宫室,那么确实需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   祁震虽然如今已有炼神境修为,但是对于宗门的经营还是鲜有参与,唯一的一次还是给天元峰上的百丈巨人清洗洒扫,还顺便结识了陆先生。   其实一个宗门的维护,是需要门人不辍坚持的,琼楼玉宇并非是朝夕之间便能拔地而起,奇花异草也要日夜细心呵护,更多的玄天宗门人,并不像祁震这样,身怀强横法力,身处对抗妖魔的前线,而是在门中清静之地,护持着宗门的传承稳定。   祁震并不会觉得他们过得日子太过安逸,相反,祁震觉得这才是仙道修士应该过的日子,而且当初祁震身入仙道,也曾思念能过上这样逍遥安逸的日子,不为世俗烦扰萦心。   但是不论如何,天魔此等威胁还是必须要直面应对,既然祁震已经选择进入鬼方废墟,就自然下了要讲逆神杖找到的决心。   一番敲打之后,祁震终于发现了几块声响略微不同的地砖,依靠金刀劈道硬生生砸碎地砖之后,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梯级。   “还真是要挖地三尺啊……”祁震苦笑道,眼前这番情景似乎被自己之前说中,若是玉璃宫只单纯的空旷宫室还就罢了,而此时出现一条密道,这就说明极不寻常。   在进入地下之前,祁震还特地查看一下已经碎裂的地砖,因为鬼方废墟之中的时空被凝固在百年之前,所以祁震察觉到,这些地砖都只是在当年大战将起前不久,才被炼制而成,也就是说,这座玉璃宫地下的通道,很有可能也是在大战爆发前不久才被凿建开辟。 第390章 遗忘   小心走入通往地下的梯级,因为无法运用神识感应,也不能施展法力照明,祁震只能握紧金刀劈道,架在自己前方摸索着道路。   层层阶梯与两边墙壁,都似刀削一般平整,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但是外界的法术破坏也没有对这条通道造成任何影响,即便是地裂山崩的强横法术,也无法动摇。   通道很深,而且越往下,越显陡峻,祁震的另一只手机会要攀着身后的阶梯,直到落下三千层阶梯之后,祁震才感觉自己落到了一处平地上。   而在不断深入的过程中,扰乱元神的力量,越加深重,祁震最后不得不稳守元神清明,将这些干扰的力量摒除在外。   当祁震彻底站稳之后,便看见远处有几道黯淡幽光,浮游不定。祁震小心靠近,当距离这些幽光不足三丈之后,祁震才看清,原来是一条石柱之上的线条散发而出的光芒。   “果然。”祁震心中暗喜,自己的猜测没错,眼前事物料定是逆神杖无误。   这样想来,玉璃宫极有可能是逆神杖当初为了隐藏逆神杖而建造的新宫室,内外甫修葺完成,横傲江就打通了一条直往地底密室的通道,将逆神杖隐藏于此。   逆神杖要开辟洞天结界,收纳魔道神器,想长期以往下去,必须要借助地脉灵气的维持,而地底深处虽然不可能直观接触到地脉灵气,但借助阴凉气息,移转地脉灵气却是更加方便。   祁震猜想,玉璃宫内中本来是应该有各种器物安置,以此掩盖地下通道的存在,可是那个时候仙道已经开始进攻鬼方一带,魔道势力总体处于守势,七彩宫上下大多也不知道横傲江生死,所以一时之间弃之不顾,反而被祁震今日幸运找到。   逆神杖就这样孤零零地耸立在黑暗的密室之中,祁震没有敢直接动手收取,因为据云笙长老的说法,逆神杖如若固定一地,与地脉灵气相连开辟洞天结界,强行取走的话,洞天结界会瞬间破碎,空间坍缩毁灭的力量,会在虚空中彻底爆发开来。   尤其是逆神杖这样的神物,强迫其与地脉灵气脱离,那么别说这处黑暗密室,就连上方的整个七彩宫,甚至鬼方废墟,都会被这股强大的空间毁灭力量所引爆。   站在逆神杖前,祁震觉得很奇妙,忽然明白,为何有人会放出鬼方废墟即将打开的消息,放出这个消息的人,如无意外,应该就是当代灾星、祁震的父亲祁刚。   逆神杖借助地脉灵气,来维持洞天结界存在于虚空之中,而整个鬼方废墟的混沌变幻,实际上也是受到地脉灵气的影响,律动强弱起伏。而将两者连接起来的,正是逆神杖。   或者说,整个鬼方废墟与周围方圆的地脉灵气,形成了一片时空凝固的庞大阵法,而这个阵法的枢纽正是逆神杖。   无论逆神杖是以怎样的方式取走,与地脉灵气相分离,鬼方废墟外层的空间扭曲都会自行消散。   灾星知道玄天宗必定要取逆神杖,而且对祁震也十分了解,知道他一定能取出逆神杖。   伸手抚摸逆神杖,冰凉如金玉一般的温度,从石柱表面传来,幽光不带一丝热度,甚至让祁震感觉到微微寒凉。   逆神杖的材质非金非石非木,是当年天魔采取浩土各地奇珍异宝制造而成,所用方式具体为何,已然无人知晓,不过祁震隐约能够感觉到,若是真的借助逆神杖破开无尽域外空间,让众多天魔回归神域,一瞬间就会将方圆百里的地脉灵气攫取一空,就算没有天魔掠世,逆神杖立足之处附近都会变成杳无生机的死域。   按照要求,祁震要做的,是将逆神杖展开的洞天结界安然收回,至于内中藏纳的魔道神器,能带走就带走,带不走的弃之亦可。   如今的祁震,若是让他施法开辟洞天结界,给他足够的时间和天才地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虽然说对洞天之中生机化转还欠缺几分了解,但起码制造出类似的洞天结界、或者是制造乾坤囊已经可以做到。   能展开洞天结界,自然也能收回,这是仙道之中必然的修为,只要以自身虚空定力,嵌入洞天结界的空间,然后缓缓收回便是。洞天结界空间越大,所需要的虚空定力修为就越大,所以当一个宗门的洞天结界通过历代门人营建得足够庞大,可能就会永久不能收回。   虽然鬼方废墟之中无法施展虚空定力,可是摸到逆神杖的瞬间,祁震就感觉,凭借逆神杖,天下间的炼神境修士,都可以施展虚空定力圆润无碍,几乎是达到反掌般轻易,即便是身处鬼方废墟之中。   祁震突然有些疑惑,逆神杖存在于此、横傲江的死、如今鬼方废墟之围,会不会是灾星刻意布置?若真是如此,灾星花费百年的庞然布局,实在是心机深沉、手段绝高!   这是一场布下了百年的大局,身处此地的祁震,忽然感觉自己成了百年前的横傲江,知道自己会被玄天三圣追杀,在此之前的一瞬喘息之机,心念电闪,想到了这条百年大局。   只要祁震将洞天结界收回,要将逆神杖与地脉灵气分离就太过简单不过,但是只要这一分开,外界鬼方废墟的空间扭曲便会消散。   这样一来,外面的四五万修士,必定蜂拥进入,届时会发生怎样一场大杀伐?恐怕会将此地再打出一个鬼方废墟来!   如果不灭灾星真的想借此逆神杖引来天魔,那么削弱浩土仙道势力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万一鬼方废墟之外的数万修士发生大战,那么浩土仙道恐怕要遭受三千年来未有的重创!   四五万名修士,听起来数量不多,玄天宗一个外门道场就差不多这个数量。但是能来到此地,打算进入鬼方废墟中一探之人,修为境界必然不差,其中不少还是为了宗门传承而来,是浩土仙道最重要的基石。   大战一起,强如玄天宗,恐怕也无法逆天下潮流行事,否则损失将更加严重。   玄天宗一家传承,与浩土仙道孰轻孰重,这就是灾星布局的险恶用心,而且无论结果如何,浩土仙道都必定遭受重创。   至于此番能否抢到逆神杖,要么灾星不在乎一时得失,要么还有更强大的后手准备。   祁震已经被自己的思考逼迫得快要窒息,依坐在宛如石柱的逆神杖旁,不发一言。   要想破局,祁震目前想到的方法就是不将逆神杖取出,过得一年半载,外面的数万修士必定自行散去,玄天宗也会认为自己已经身死内中,绸缪其他手段对付天魔,最起码玄天宗如今已经有应对镇狱魔龙的手段,日后天魔想要聚集亿万之众卷席浩土,可能便不大了。   如果这么做,天下仙道能够保存下足够的力量。而无法大举入侵的天魔,玄天宗也不是没有办法缓缓击破,或许真的就是最好的方法。   “父亲……”黑暗之中,祁震感觉双眼湿润,当年父亲的身影,在脑海中已经渐渐模糊。   先天境界以上的修士,不可能忘记东西,反而对一生以来的记忆能够发掘清楚,可是到了炼神境,修士却能够自行选择忘却某事。   祁震从来不是消极被动之人,破局之法他在脑海里不断思考,到最后,他不得不将那点最后的亲情纠葛,在元神之中抹去,只留下一点对天魔灾星的愤恨!   若是溯光真人在此,恐怕会不同意祁震的做法,对于仙道修士而言,遇事应该直面而对,这是立身之本,也是洗磨不昧灵心的关键,有炼神境修为的祁震本该明白。如果只是遗忘一些小事还则罢了,对于父母亲情的怀念,其实是祁震脱离世俗、身入仙道的起源。祁震这么做,无异是一条偏离本心的道路。   天下间不会无人一生不犯错误、不入歧途,就算是传承久远的玄天宗,修炼有偏之人,数千年来数不胜数,入偏以至于修炼无成者也是累累,但是像祁震这样,明知有错还一股劲地错到底,恐怕绝无仅有了。   遗忘掉那份感情之后,祁震的确想到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方法   鬼方废墟之外,数万修士所求的,无非是废墟之中的前人遗物,如果这些遗物都消失了呢?他们再出手争夺杀伐,都是毫无意义的。   祁震自然不可能将这些遗物都凭空变没有,但凭借逆神杖,他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逆神杖眼下本就展开了一片洞天结界,内中收纳了魔道神器,如果借其再继续扩大洞天结界的范围呢?   祁震打算借助逆神杖,拓展洞天结界的空间,而且一口气拓展到能够容纳整个鬼方废墟,这样以来,门户的开合自然掌握在祁震手里,凭此依靠玄天宗,再对外言明分还内中前人遗物,若是无主之物,则公诸于天下,让天下修士比斗争夺。   这样一来,争斗就可以在天下仙道修士共同监督的情况下,得到约束与控制,器物的来去也清楚明白,而玄天宗所需要的,只是照顾好祁震自己一个人就行。   这个念头,是祁震之前在天南之地半年,整合天南仙道之后所得到的经验,与其让天下仙道修士彼此交恶结仇,不如交善结缘。纷争是不可能彻底根除的,那就共同约束。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将前人遗物归还原主,这样以来,有心争夺者,先去近半,剩下的修士,自然彼此提防,而不会将矛头一致针对玄天宗与祁震。   祁震将头盔摘下,汗湿的脸面露出苦笑。   这一切,又谈何容易,最根本的前提在于,祁震能够拓展已有的洞天结界,以至于可以将整片鬼方废墟纳入其中,这样的大神通**力,仙道七宗恐怕都要花费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艰苦经营,甚至都还不一定能够做到! 第391章 大道(上)   在黑暗的地下密室之中,祁震思考了两天,除了再不断思考如何能够安然将逆神杖取出,却又不会引动外界修士混战大乱之外,也是在思考自己此番来此的抉择,云笙长老与流光真人会有怎样的预料。   虽然祁震如今已有炼神境修为,但是真比较起谋划决策、推演天机,祁震还远远比不上他们两人,以祁震表露无遗的行事作风,云笙长老不知是否会料到祁震在逆神杖前的踌躇迟疑?   但更也许,鬼方废墟中早已混沌百年的情形,连云笙长老和流光真人都没有料到,他们所需要的逆神杖,从一开始就是被横傲江从混元洞天中盗走,他们真的知道收起洞天结界会发生怎样的情形吗?   在精深的推演之道也不可能做到全知,只能极可能的去预测未来变化,玄天宗派出九名炼神境高人,其实就是为了应对任何未知难测的凶险。   只不过祁震还是无法接受,因为逆神杖的取走而引发的大战,因为无论如何,斗争结果受到最大损伤的是浩土仙道,少一分力量,便让天魔多一分机会。   如果按照祁震的猜测,灾星埋下的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是死局,而且专门就是针对玄天宗而来,只要玄天宗动到逆神杖,就必定引起天下仙道纷争大乱。   哪怕鬼方废墟之外的数万修士争斗,一时分不出结果,已然散落天下的前人遗物肯定会引起一波争抢的风潮,本来尚且和平的中州仙道,自然立刻混乱起来,彼此攻伐交战,甚至会将仙道七宗拖入其中。   祁震有点明白玄天三圣哪怕逆神杖失窃,也不去取回了,说不定在百年之前,三圣就预料到今天的状况,又何必再度插手其中引动更大的混乱呢?如果不是流光真人心怀大愿大望,又是玄天宗掌门,三圣可能都不会有太多的协助。   然而祁震更加明白的是,没有逆神杖,玄天宗与天下仙道立足于浩土,防备天魔入侵并不算太过困难,逆神杖深藏于鬼方废墟之中,恐怕也没有第二人如祁震一般进入,只要镇狱魔龙被彻底消灭,天魔便失去一大助力。   一旦逆神杖有了动静,因为仙魔大战而延迟的一场天下纷争,立刻便会瞬间引爆,根本无法阻止。   所以思前想后,祁震还是打算拓展洞天结界,将整片鬼方废墟容纳其中,之后再自行离开,这样一来,岁月消磨,紧紧盯着废墟中前人遗物的修士,争宝之心自然消减,那个时候再解决纷争,自然轻易得多。   可是即便做出了决定,想要拓展洞天结界,还是十分困难的,即便是祁震利用逆神杖,也不太可能独力开辟出一片容纳整个鬼方废墟的洞天结界。   可是每当这种时候,祁震的奇思妙想自然生出,就好像霸仙老人一生当中,创法术悟神通极多极繁,远超当时的仙道修士。   要拓展洞天结界,自然需要虚空定力嵌入洞天之中施展,而虚空定力也要法力运转才能生效,虽然鬼方废墟之中无法施展法力,但是修士法力并没有消失,仍然可以自如运转。   但是要在鬼方废墟这种地方精进法力修为,可就太过困难了。   因为万千法术余波的交织,导致鬼方废墟中的天地灵气都极为混乱,与法术融合于一体,根本不可能引入体内,否则会当场被法术余波侵入体内经脉,爆体而亡。   不过换做祁震,或许有胆量也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凭借体内武脉,祁震可以选择强行吸入鬼方废墟之中的法力余波,连同天地灵气一起,以武脉的坚韧与外界的冲击,交叠磨练,使得武脉愈加宽广深厚,而这样一来,祁震不禁可以自行引灵化真、精进法力,甚至可以学习到不少当年仙魔大战各路高人所施展的法术。   这样的修炼方法,莫说仙道,魔道修士也未曾有人作此疯狂打算。   但祁震还是做了。   祁震每天离开玉璃宫半个时辰左右,稍微吸纳外界的法术余波,第一天就差点让祁震喷出一口热血。   离尘香烟罗本身具有暗中损伤修士肉身的锋锐,祁震只感觉自己七窍都被刀锋剐了,一身寒意难以消散,足足花了两天时间去消化这股法术余波,完全凭借武脉的坚忍和武斗真气,互相消磨抗衡。   其后七日,玉璃宫外数十丈范围,离尘香烟罗都被祁震吞纳殆尽。   一个月后,祁震走出玉璃宫百丈之外。   祁震进入鬼方废墟近两个月后,八门金锁阵解除,玄天宗的九位高人也不得不暂时停下阵法运转,因为鬼方废墟之中的毫无动静,让他们一时间手足无措。   三个月后,鬼方废墟外已经有超过五万名修士聚集,但是已经有不少人等得不耐烦了。   四个月后,玄天宗炼成新神器纯阳天遁剑,掌门流光真人率三名炼神境修士与门中众多高人,齐赴极北冰河。   此后不久,天下仙道传来惊天噩耗,麻衣道本山道场磐石山被天魔攻破,漫山大阵困杀天魔数万,门人死伤惨重,守在鬼方废墟之外的玄天宗九名炼神境修士,抽调其中四人前往极北冰河一带。   祁震入废墟半年后,玄武影流甲崩裂散碎,他此时此刻已经将半个七彩宫的法术余波吞纳干净。   半月之后,极北冰河深处,流光真人以纯阳天遁剑,与天魔相斗数日夜,亲手击杀两名黑将魔,最后以毁器之法,将冰封数千年的镇狱魔龙轰成齑粉。   极北冰河地裂千丈,寒流南下卷席中州,这一年的世俗新年要比过去寒冷许多。   然而在流光真人身处极北冰河之时,玄天宗内再传来消息,天魔再度攻山,当众人疾驰回援之时,除了弥漫数十里的天魔血气之外,玄天宗上下却无人伤亡,但是擎灯长老率领昭明洞府上下与几个洞府宗脉,叛离玄天宗,天下仙道大震。   新年元月中旬,鬼方废墟之外,修士离去过半,各大宗门只留下少数看守之人,大部分都调回门中,谨防天魔攻袭。   二月份,留在鬼方废墟之外的万宝阁修士,联合数千名散修,宣布万宝阁独立于各个仙道宗门之外,自成传承,掌门名号迦楼罗,却无人得见真容。   于此同时,祁震法力大进,新展开的洞天结界囊括了整个七彩宫,虽然如今的七彩宫只剩下一片残垣败瓦,却没有动荡的法术余波。   再过半年,鬼方废墟之外已无太多修士聚集,玄天宗只有溯光真人与其座下几位门人留下看顾,而远处天南之地的云笙长老对外宣布闭关。   天南仙道联盟成立一周年之际,天南众多散修再聚天威谷,以德充符为首,共议天南仙道不涉中州动荡,凡入天南避祸修士,必须共尊安定规戒。   入秋,神农谷遭遇天火大劫,不得不暂守清静,不欲对外参与事务,而且拒绝一切外人入谷。   其时,一袭红衣身负巨剑,来到鬼方废墟之外,欲进而被溯光真人拦下,只得失落而归。   再过半月,苍云剑宗与天魔交战,何茗剑气滔天无尽,斩杀天魔最多,被公认为新一代东海剑仙。战后远赴鬼方废墟之外,静待一日夜,而后无语离开。   又逢年底,祁震元婴境界圆满,一朝悟通唯我是我,洞天结界再拓展数里方圆,早已忘我修炼。   中州仙道暂时安定数月,反观当今形势,紫宸楼、麻衣道先后遭受天魔袭扰而重创,神农谷门人闭关自固,仙道七宗已有三家不理外务。万宝阁草创,势力增长迅猛,天下散修,过半为其招揽,短期内仿佛便有跻身七宗行列,甚至取而代之。   初夏,擎灯与玄天宗矛盾再生,并且宣布自立门户,称为光明道,广收门徒,门中势力不可小觑。   秋冬之交,云笙长老出关,亲赴鬼方废墟之外,与溯光真人密谈,随后回转天南,而此时天下修士似乎已经忘却鬼方废墟两年前的热闹,而祁震这个名字也逐渐不被提起,似乎这个玄天宗的新起之秀,如流星一般消逝。   年关再至,莫机锋出关,玄天宗再多一名炼神境修士。出关之后再赴西北,恰逢魔道余孽自西野之域复辟造势,却遭遇莫机锋神通而降,在场魔道余孽,尽数化作劫灰消散。   三月,万宝阁与琉璃川交恶,玄天宗以天下仙道安危存亡劝解而不成,双方激斗数日夜,琉璃川险被攻破,门人只能龟缩退守,此战定鼎万宝阁地位。   不久之后天下仙道风传,七宗已成历史,天下仙道当以三极为尊、五峰独傲。三极分别是玄天宗、苍云剑宗、青岚宗,本就一向是仙道七宗内势力最鼎盛的三家;五峰则指新崛起的万宝阁与光明道,另外还有神农谷与琉璃川,以及天南仙道德充符建立的雪渊门。   至于紫宸楼和麻衣道,这两家都被天魔攻袭过,而且损失最是严重,恐怕百年以内都不能恢复元气,日后传承兴盛,更是要在数百年后方有定论。   三伏过后,离祁震进入鬼方废墟将近三年,这三年来,他法力的精进程度比过去的日子要更加迅猛飞快,洞天结界已经拓展到鬼方废墟的边缘,内中方圆将近百里,只差最后与外层空间扭曲相融汇。   祁震如今法力之强横、根基之深厚,早已是元婴境界圆满通达,就连祁震自己都不敢想象,自己全力施展法力会是何等恐怖澎湃的情形。   九月初一,一道微弱光华飘忽而至,来到鬼方废墟之上的天空停下,露出一身玄黄道袍的身影,目光遥远深邃,好似一眼之间便看透鬼方废墟内外,此人正是玄天三圣之一元始。   元始面无表情,伸出一手微微掐算,到最后,竟然仰天大笑:“大道可期!大道可期!” 第392章 大道(中)   祁震眼下所身处的位置,已经不再是黑暗的地下密室了,因为依靠逆神杖展开洞天结界,逆神杖必然是处于洞天门户之外的位置,所以当洞天结界将鬼方废墟绝大部分容纳其中的时候,废墟之中的空间位置必然发生特异的变化。   整座玉璃宫都被转移到鬼方废墟最边缘的地方,而且是地脉灵气枢纽,这三年间,祁震日以继夜吞纳废墟当中的法术余波,紊乱的灵气也逐渐恢复平和,在最后的几个月,祁震更多的时间是在安静修炼。   虽说祁震独力展开了这么庞大的洞天结界,但是这与仙道宗门之中,提供给门人清修闭关之地却截然不同。   洞天结界与外界隔离,内中自成小世界,生机能可自然化生,这可是需要更高妙的神通方可做到,祁震虽然此时元婴境界圆满,但这一点的领悟还稍欠火候,更何况他并非要真的打造出一个世外福地,只单纯展开内中空间便是了,内中是完全死寂的空间。   这么一来,这片洞天结界内中的空间更类似于乾坤囊,死寂无声。但唯一的不同点在于,身处这片洞天结界当中,祁震又能够施展法力与神识。然而身处此地,也无需在施展什么法术,唯一的用途就是将当年仙魔大战的遗留器物收集起来,仔细研究。   比起吞纳法术从而精进法力,这段时间以来,祁震所见到的前人遗物也足够让他增长见识。   数千件经过前人辛苦炼制的法器,在祁震手里任意把玩,三年的时间,其实都不够祁震全然了解这些法器的奥妙。   当初祁震从溯光真人那里知晓,有不少仙道修士的师长身陷于鬼方废墟之中,本来是希望等待鬼方废墟打开的时候进入内中夺取,只不过祁震选择了另外一个方式,使得这场可能的大杀伐变成闹剧,被人逐渐遗忘。   看着眼前稍作分类的诸多法器,其中甚至还有几件仙魔两道的神器,祁震不禁叹息,要真是依托眼前这片洞天结界,好好经营,再利用起众多法器,说不定又是一个仙道七宗般的庞大势力。   这三年来,祁震几乎摒除了外界一切干扰,一心一意都在修炼之上,无休止地精进法力,根本没去思考其他事情,是一种很古怪又微妙的状态。   但是当洞天结界的展开,即将要融合鬼方废墟外层的空间扭曲,祁震自然明白,也该是直面外界的时候。   祁震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会打乱云笙长老的安排布局,不知道这样做是否会产生别的危机,但是祁震就偏偏是那种凭着一股气做到底的人,别说在外面不理会他人的评论,在鬼方废墟之中,反而能够得到一次安静修炼的机会。   一般的仙道修士,固然希望能够不断的突破境界、增长修为,但是往往不会有这么充裕的支持和后劲绵长的动力。   离开洞天结界之后,祁震的一身法力神识又被禁锢,但是好在,整片鬼方废墟之中,眼下就只剩下玉璃宫和外层的空间扭曲,只要进行最后一步,祁震的目标便可达成,届时,玉璃宫所处的空间便会自行转移到鬼方废墟之外,而整片鬼方废墟就会成为洞天结界之内的空间,玉璃宫中的逆神杖,便是打开洞天结界的门户。   三年的磨练和熟悉,祁震一碰到逆神杖,似乎对虚空定力的施展有了本能一样的熟悉,虽然在洞天结界之外无法施展神识,但是神识自身会沿着逆神杖切入洞天结界,让祁震知晓其展开的程度。   洞天结界与外层空间扭曲的相融合,并不算十分困难的事情,因为逆神杖借由地脉灵气律动而影响了外层空间的扭曲,而祁震又依赖逆神杖展开洞天结界,这两者本是同源,只要掌握住地脉灵气律动的特点,使得两者渐趋同步,自然可以彼此融合。   唯一的难点在于,两者相融合的瞬间,空间扭曲的混乱与交杂,会瞬间由虚空定力反噬祁震元神,若元神不够强壮,会立刻逼得祁震元神退守,融合失败,洞天结界内也会发生不小的混乱。   好在如今洞天结界之内毫无生机,再混乱也乱不到哪里去,而且祁震这三年来的修炼,虚空定力得到极大的磨练,元神自然也异常强壮。   三年元婴境界的修炼,就好像人从婴孩成长发育最迅速的那段时间,不仅仅是法力、虚空定力、神识都得到极大的加强,对仙魔两道的熟悉,也是成长的关键所在。   完全凭借着武脉的坚韧,祁震将鬼方废墟之中所有法术余波全部吞纳,这个过程当中,祁震不敢说真的能够完全修炼出与当年一样的各路法术,但是让他真正了解到仙魔两道驳杂百家的修炼方式。   也是因为这点,祁震突然明白,《玄心鉴》到底是怎样的一本功法典籍。   玄天宗内,普遍认为《玄心鉴》是玄天三圣所留下的传承根本,但是众人所见的,都只是《玄心鉴》的副本,正本仍旧留在混元洞天之中。   祁震进入过《玄心鉴》副本内中的心印台,如今回想,副本应该就是三圣自身的元神灵光所炼成,数千年来一切知见融汇内中,而且伴随着三圣知见越多,《玄心鉴》副本的内容也越广博。   这样一来,也难怪玄天宗内不少修为已至金丹境界的首座真人都希望一见《玄心鉴》副本,处于心印台之中,或许能够取代经历世事、磨砺不昧灵心,从而更容易窥见元神灵光,突破到炼神境。   而此时此刻,祁震将洞天结界与空间扭曲相融合,其实也是将当年仙道高人所留下的虚空定力,汇入自己修为见证之中,自然会冲击元神稳固。   整个过程,无论是在鬼方废墟内部还是外界,都没有发现丝毫奇异变化,因为空间本身的存在很容易让人忽略,即便是发生变化,若无炼神境修为,也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只不过在鬼方废墟之外,那座已经被数万修士废其荒芜的小镇之中,溯光真人在此地驻守三年之久,今日忽然心有所感,急忙来到鬼方废墟之外,放眼观察。   “师父,发生何事了?”溯光真人座下总共五名弟子,除去祁震,东正、西平、北霜、祁冉四人,都在此地,东正看见师父举动不寻常,带着师弟师妹追出来问道。   溯光真人低声说道:“祁震他……可能要出来了……”   另外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神色惊异,东正开口道:“师父,祁震师弟身陷鬼方已有三年,您真的觉得他还存活于世吗?”   溯光真人喃喃道:“为师心中有一种感觉,祁震并不会这么轻易死去,而且眼前这情形,鬼方废墟分明是要即将打开。”   “那我们要去传讯告知门中吗?”东平修为远未有炼神境,在他看来,鬼方废墟的深处还是一如既往的混沌莫名。   溯光真人没有回答,却是在直直望向鬼方废墟。   当洞天结界的展开,与外层空间扭曲相接触的瞬间,反应最强烈的,并不是祁震的元神动荡,而是以逆神杖为中心的地脉灵气。   祁震只感觉自己站在了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明明地面没有发生任何颤抖,这就说明,地脉灵气的起伏强盛,已经到了能够造成错觉的地步。   一瞬间,以鬼方废墟为中心,地脉灵气的强烈激荡蔓延到整个中州,然后不断扩散,天南、苗疆、西野、极北……   这并不是多么惊世骇俗的天崩地裂,但凡是有感知的生灵,都只觉得自己脚下的地面颤动了一下,但回过神来却发现毫无变化。   尤其是那些经过修士移转收拢的地脉灵气,影响尤为明显,不少灵山福地,地脉灵气充溢而起,护山法阵自行启动,洞府遍地生光,不少仙道修士都觉得自己飘然欲仙,这一刻好似形神得以大圆满。   好似一场海啸,席卷了整片浩土大地,天下间凡是有炼神境的修士,各自心血来潮,即便是闭关日久之人,都感觉得到,鬼方废墟产生了巨大变化。   一时间,天下高人纷纷离开洞府,或御剑、或乘风、或神行,全部朝着鬼方废墟而去。   至于祁震,站在玉璃宫中,长出一口气,然后回头一看,溯光真人就在眼前百丈之外。   这三年间,祁震为了吞纳法术余波,屡次身受重伤,衣衫破碎褴褛,散乱的头发和寸许来长的胡须,分明就是一名山间野人的模样。   加上整整三年世间,不曾对一名生人张嘴说话,即便是有炼神境修为,祁震似乎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隔着百丈距离,对着溯光真人跪拜。   溯光真人热泪盈眶,重重叹气,然后飞奔到祁震身前,将他扶起,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是都说不出话来。   而紧跟在溯光真人身后的四名弟子,看见如野人一般的祁震,自然又惊又喜,立刻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但是又被溯光真人立刻制止。   “祁震,你方才举动,扰动浩土地脉灵气,恐怕天下修士皆有所感,立刻会有一场大杀伐将至,你不如随我立刻赶回玄天宗,或许能得其庇护。”溯光真人说道。   祁震摇摇头,望向天际远方,开口嘶哑道:“师父你且放心,弟子有信心,制止这场杀伐,再说了,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   ***   玄天宗、天元峰上,处于这方天地之外的混元洞天深处,一名身披黑袍、面容年轻的男子,端坐在遮天古木之上,身如木石,千万年不动。   如果说祁震引起的地脉灵气激荡,能有一处无法影响的地方,恐怕就是混元洞天了,但是这名叫做灵宝的年轻男子,似乎还是察觉到这股汹涌澎湃的力量,缓缓睁开眼睛,用数千年来不曾发出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大道可期、大道可期!” 第393章 大道(下)   浩土地脉灵气动荡,引动天下高人齐至,各色光华顿时从四面八方汇聚鬼方废墟周围一带。.   来得最快的,是万宝阁的一名客卿长老,虽然说三年前鬼方废墟汇聚天下修士,最终成了一场闹剧,但是万宝阁却一直没有放松对鬼方废墟的观察,当万宝阁最终成为一个传承完整的仙道宗门之后,一直有门人或者客卿轮流在鬼方废墟不远处驻守。   这位客卿长老名叫共工,当年在万宝阁之中也曾担任副席之位,只不过向来低调,可是早在数十年前便有炼神境修为,炼器之道也非常高深。   “鬼方废墟发生了什么事?”共工飞到左近,看见溯光真人与祁震等人在此,神识向外一探,发现鬼方废墟似乎凭空消失,神识落入了无限的虚无之中,分明是洞天结界,令他大为讶异。   祁震抬头看了共工一眼,没有理会,他眼下要等的就是让天下高人齐聚,见证这个洞天结界。   祁震也不怕有部分高人先到,企图进入内中,如今的鬼方洞天的门户是由逆神杖控制,而这三年时间,足够让祁震在逆神杖中炼化出一道神识封印。   凡是洞天结界的门户,要么高度隐蔽,要么开关之法特殊,传闻玄天宗长门之中的玄天荒径,就是由山河印作为门户开关的锁钥。   然而鬼方洞天的存在更为特殊,必须依靠逆神杖作为与地脉灵气相连接的枢纽,门户锁钥等同于已经固定,所以祁震要在内中多加一层防护。   神识封印相当于只契合祁震本人神识施展,门户开关只能由祁震一人决定。当然,对于神识运用这一点,祁震还说不上登峰造极,如果天下高人齐至,能将这道封印抹去之人应该存在。   祁震需要的只是拦阻一段时间,足够天下高人共同抵达而已。   见祁震没有回话,共工居高临下喝问一句:“鬼方废墟何时多了这么一个洞天结界?”   “来者请先通报姓名来历。”祁震刚从鬼方废墟之中,孤身独处三年之久,与人对话交流多少带了几分淡漠。   “哼!兀那小子,不知万宝阁之威名吗?”共工大喝一声,祭出法器,像是一个水晶打造的碗钵,散发着湿润之意。   祁震皱眉道:“万宝阁?”   溯光真人立刻以元神通感,将这三年来仙道发生的大事告知祁震,其中自然包括万宝阁成为仙道宗门、以及所谓三极五峰的出现。   三年的庞然信息,若是以神识传音之法,耗费法力不少,接受人恐怕也无法一瞬间承受这么庞大的信息,而元神通感就不同了,好比在祁震面前展开一幅画卷,虽然也是一眼扫过便知情形,但元神却能稳守不动。   “短短三年,天下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祁震内心的滋味很是复杂,自己当初的决定,似乎并没有阻挡世间杀伐的消减,万宝阁、光明道的崛起,照样引动了纷争。   祁震低头沉思,自然冷落了天上祭出法器的共工,他见祁震衣衫褴褛、气息平常,但周围人都好似众星捧月一样对待他,分明知晓眼前洞天结界情形,但是言行举止之高傲冷漠,着实让这位万宝阁客卿长老心中多少有些不满。   但是炼神境高人会受情绪起伏而失态,毕竟少有,但方才地脉灵气的剧烈变动,让共工也是心惊不已,他也知道这么一来,天下高人很快便会齐聚此地,若真是凭空出现了这么一处庞大的洞天结界,万宝阁若是能提早进入,自然有利于日后宗门的经营建设。   见祁震等人不与自己言谈,共工也懒得多理会他们,径直飞向远处那座新出现的玉璃宫。   洞天结界完成之后,玉璃宫与逆神杖自然被转移到洞天门户,而且地脉灵气的律动,让共工清楚察觉得到,所以打算先自行进入洞天结界内部一探。   这位客卿长老多少也是能猜测出洞天内部的情形,鬼方废墟凭空消失,那么这个洞天想必就是将整片鬼方废墟容纳于内,那么百余年前的仙魔大战,前人遗物必然也处于其中。   洞天结界的打造可并不轻松,而且困锁在鬼方废墟百年的空间扭曲也消失了,那就说明洞天之内必定是平和之象,共工一念至此,就知道深入洞天结界之内不会有任何凶险。   这样一来,内中的前人遗物若是让自己所得,无论是多是少,都对自己日后修炼大有裨益。   溯光真人看向飞驰而去的共工,眼带疑惑地看了看祁震,只听祁震说道:“师父,有换取的衣裳吗?弟子形貌不佳,怕待会儿有碍观瞻。”   “我有我有!”西正赶紧开口道,然后从自己的乾坤囊中取出一套深蓝色的劲装,让祁震穿上。   祁震自己的乾坤囊内中也有几套衣衫,可是这三年间基本都在混乱的法术乱流中粉碎破烂了。   “祁震,你就不去管一下那个人?”溯光真人不禁问道。   祁震整理好衣衫,平淡无奇地说道:“且让那人一试,我倒想看看他有多少能耐?”   溯光真人问道:“这片洞天结界,是你干的?”   祁震点点头,说道:“弟子当年在鬼方废墟内中,找到逆神杖之后……”祁震一边说,一边以神识传音,告诉在场其他人,自己的经历。   反观共工,直扑玉璃宫中的逆神杖,一眼就看出这里是门户锁钥所在,伸手触摸,神识探入内中。   然而这么做,刚好落入祁震设想普通修士接触未知事物时,必然会以神识感应,神识收发由心。   但是逆神杖另有特殊之处,尤其是当其与地脉灵气相连,修士神识探入,会不由自主地被瞬间切入整片洞天结界。   修士将神识控制得越是精致细微,对整片洞天结界内部的情形就观察的越加仔细,而且是方圆近百里的所有情形都如掌上观纹一样。   这样一来,就好像身处悬崖边,被人突然扯下去一般,修士神识会反过来对心神造成极大冲击。   共工神识小心感应,下一个瞬间就被震得元神差点退守,强大的心神冲击,就连自身气血也遭受极大扰动,口鼻渗出丝丝血迹。   祁震用这种方式展开的洞天结界,恐怕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一般来说,仙道宗门营建洞天结界,先要选定地脉灵气充盈之地,然后再寻觅先天至宝或者世间神器作为洞天中枢,以此为中心,慢慢拓展洞天结界,同时化转内中生机。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洞天结界的存在需要依赖地脉灵气的护持与运转,所以一般的洞天结界都处于宗门深处,有着重重防护,而且门人在其周围施法收拢地脉灵气。   而祁震的做法则是以洞天结界的门户为核心,就好像一个慢慢吹涨的皮球一样。   一般仙道宗门的洞天结界,门户与锁钥分离,没有了锁钥,外面的人无法轻易进入,但是内中之人可以出来。祁震营造的这个鬼方洞天,门户与锁钥合一,理论上可以将门户锁钥一起带走,但是这样一来,鬼方废墟就会变成一片孤立于天地之间的洞天结界,外面的人进不去、内中之人出不来。   至于祁震在逆神杖内炼化的神识封印,相当于把锁钥掌握在自己手里,修为比自己浅薄者,没有动用逆神杖的力量,但是反倒会受逆神杖的影响,将自身神识切入整片洞天之中。   即便是炼神境修士,也没有这种锻炼元神稳固的机会,祁震花了三年时间,增长最快的并不是法力修为,而是元神的稳固程度。   最开始的洞天结界,内中空间不过一座殿堂厅室,祁震神识切入内中没有什么困难,都后来洞天结界的逐渐拓展,祁震的神识需要容纳的范围就越来越大,每一次拓展洞天结界的空间,就需要元神不断稳固自我,护持神识不绝。   炼神境中的修炼,无论是元灵境界还是元婴境界,都需要水磨工夫,但是这种修炼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不少炼神境修士终其一生都只能止步于元灵境界。   祁震跟溯光真人以及几位同门说起这些,内中不乏有境界高妙之言,然而除了溯光真人,其他人大多也是一脸的欣羡。   这个时候,共工才慢慢从玉璃宫中出来,对着祁震问道:“你、你在洞天门户之中使了什么邪魔妖法?”   祁震回头看了共工一眼,说道:“你不是想进里面看看吗?怎么又回来了?”   共工脸色阴沉,说道:“小子,你就是祁震吧?”   祁震点头道:“是我,看来我消失三年时间,还是有人记着我的。”   共工勉强收起怒气,说道:“地脉灵气动荡,天下高人必然马上赶到,我劝你说出这洞天进出之秘,你这么做,我万宝阁掌门到时候说不定会让你在洞天内中挑选任意事物。”   溯光真人此时开口道:“玄天宗之门人,岂是你所能威胁的?”   然而当共工正欲回话之际,几道庞然的神气波动传来,共工哈哈大笑,说道:“你们以为搬出玄天宗就能帮得了你们了?我劝你们早早臣服,免得大战过后身死道消!”   ***   正当天下高人修士赶往鬼方废墟方向,天南之地的天威谷中,一位须发皆白、微微驼背的老人,将眼前一个巨大机械组装完毕,擦了擦汗水,正是流光真人大弟子言机枢,只见他扳动一根把手,整个机械发出轰鸣巨响,轮轴反转、链条卷动。   这是一件无需凭借任何修士法力、世间神通变幻,只依赖机械本身的巧妙,言机枢花费三年时间,将那门浑黑巨炮改造成完全一番模样,一根轮轴之外连通着屋外的水车,竟然飞快地转动起来。   言机枢的眼神之中,划过一丝特异神采,在世人所不了解的地方,某件事物似乎又多出一分世间知见,言机枢淡淡说道:“大道可期、大道可期。” 第394章 认亲   万宝阁如今的本山道场位于当年天狐宗所处的青丘山原址附近,距离鬼方废墟不过千余里,以炼神境修士的能耐,尽全力飞遁,两刻钟的时间也能够赶来了。   祁震放眼望去,两名面带狐狸面具的女子为首,一人持伞、一人执扇,身后还另外跟着三名或道或俗的修士,凌空而立。   天上五人,加上共工,万宝阁最起码有六名炼神境修士,可见势力之雄厚,甚至较之过去的麻衣道、紫宸楼还要厉害。   然而仙道宗门传承并非是看一时鼎盛,眼下炼神境修士虽多,但日后能够培养出更多修为精深的修士,还是两说。   万宝阁能在短时间内聚敛这么庞大的势力,除了通过各种利益拉拢结交之外,想必就是灾星暗中绸缪已久。   “几位长老!速速拿下这几个玄天宗门人,鬼方废墟如今已化作洞天结界,内中珍藏宝物众多,不可为外人所得啊!”共工赶紧飞上天说道。   万宝阁来人中,分明以两名狐狸面具女子为首,而持伞女子低头看见祁震,身子不禁一震,问道:“你就是祁震?”   祁震看见天上六名炼神境高人,虽有警惕,却无惊惧,挺身飞起,与之持平,朗声说道:“我就是祁震,你们是万宝阁的人吗?可能够代表万宝阁言行?”   祁震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略带几分高傲,引来两名女子身后数人不善眼神。   万宝阁近几年势力膨胀飞快,加之仙道七宗之一的琉璃川也被他们逼得封关不出,而且高人林立,明显要有挑战玄天宗的架势。   但是持伞女子对祁震的言辞态度没有丝毫的不满,点头道:“我一切言行,足可以代表万宝阁……那你能够代表玄天宗吗?”   祁震正欲说话,溯光真人立刻飞身上天,立在祁震身边,浑身散发庞然神气波动,虚空定力欲发未发,让万宝阁众人立刻生出防备之心。   “祁震,此地眼下你可全权做主,为师帮你撑腰!”溯光真人虽然过去是喜好清静修炼,但经历过仙魔大战的人,往往知道如何护持底线与尊严,更何况如今即将引动天下纷争,退无可退。   而溯光真人流露出的气息,也是远超元婴境界的修为,当今天下能有元神境界圆满修为之人,少之又少,眼前万宝阁六名修士,估计只有持伞女子飘忽无常能勉强与溯光真人较量。   有溯光真人撑腰,祁震自然底气更足,微一拱手说道:“不瞒诸位,我有一天大的福缘,想与世间修士共享,只不过眼下尚未齐人,不如暂代片刻?”   这时候共工立刻对持伞女子说道:“大长老!祁震此人销声匿迹三年,当年早有传言是他进入了鬼方废墟之中,如今洞天结界突兀而现,分明与此子相关,若是能将他擒下,逼问出进出洞天门户之法,对万宝阁君临天下大有助益!万一拖延太久,天下高人齐至,损失就大了!”   持伞女子偏头聆听,正欲说话,祁震一声大喝:“谁敢!”   喝声出,沛然法力将方圆数十里空气烧灼如焚风,点点火星凭空浮沉,似乎一触即发,形成包围之势,围困万宝阁众人。   而以祁震为中心,一股强劲的波动向外散发,好似心跳一样,但众人都有一种莫名直觉,祁震的神识都锁定住了自己,只要自己稍有动作,虚空定力会立刻封锁住自己身处的空间。   炼神境修士自然不会被他人的虚空定力所禁锢,但是一念之间还是会有身形移转的迟滞,别人也有能力在这瞬间发动其他攻击。   祁震自出得鬼方洞天之后,就一直没有彰显自己的修为法力,因为在鬼方废墟内的三年,法力无从施展,虚空定力也只是依凭逆神杖才能够展开洞天空间。但此时此刻释放潜藏三年的深厚修为,一下子就镇服在场众人。   法力的深厚程度,与修为境界并不是直接相等的关系,祁震当年尚处于金丹境界的修为时,法力强横就不亚于部分炼神境修士,但是虚空定力却是境界的差别。   至于元神境界与元婴境界的差别,在于了悟自我、别于天地之后,如洗炼不昧灵心的当初,回首自我,得化身修为,机缘特殊者,可修出身外化身,以另外一个纯然的身躯与意识行走与世间。当然这也需要庞**力的支持。   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元神境界修士的法力就一定比元婴修士要强大,只不过古往今来,元神修士寥寥无几,能有元神境界,法力必定精深浩瀚。   祁震磨砺三年,法力、神识、武斗真气、虚空定力、元神稳固,都远远超出大部分炼神境修士,尤其是积蓄三年的深厚底蕴,一旦爆发,祁震有自信,当即能击杀两名万宝阁的修士。   想要来硬的,祁震一点都不怕!   持伞女子也因祁震如此浩大的法力而惊讶,但是却没有作出丝毫的反抗,也没有流露出企图对抗的神色,微垂脸面,将狐狸面具摘下,她身旁的执扇女子见状,也将面具拿下。   两名女子皆是人间罕有的美貌姿颜,持伞女子眉目柔和而略带清冷,执扇女子则是娇媚生动,而且两人容貌相近,明显是姐妹。   溯光真人看见她们二人的真面目,不禁心中吓了一跳,暗道一声:“果然来了。”   “震儿,许久不见了。”持伞女子面对祁震,脸色充满温柔地说道。   祁震眉头一皱,冷言道:“我与你并不亲近,请这位道友直呼我祁震便是!”   祁震这句话一出,不禁溯光真人惊讶地看着祁震,就连万宝阁两名女子彼此惊疑。   能够出现在这种场合、带领着万宝阁的人,自然就是祁震的亲生母亲玉心逢与姨母玉心缘,但她们所不知道的是,早在三年前,祁震就以元神斩念之法,将心中的父母亲情湮灭于无名之中,自然认不得她们二人。   “祁震!我是你姨母玉心缘,你不记得了吗?”玉心缘赶紧开口道。   祁震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这是攀的哪路亲戚?我祁震父母早亡,但是再不济,也不会乱认亲戚。万宝阁我是去过,但可没见过你这位‘姨母’!”   玉心缘神色狐疑不止,悄然看向自己姐姐,玉心逢此时此刻脸色早已如白纸一般,毫无血色。   “震儿……你、你忘记母亲了吗?以你的修为,应该还记得母亲容貌才对啊……”玉心逢泪水盈眶,看着祁震,话语断续,好似心中的一根弦被彻底斩断了一样,连支撑自己飞在半空的力量都要失去。   祁震语气平和道:“这位道友,若是令郎失踪,你就应该立即去找,而不是加剧此地乱象。如果是你早年间抛弃令郎,也莫要怪他日后不欲相见。”   溯光真人脸色微变,他看得出来,祁震之前的表现分明是元神斩却过往亲情,虽说修炼有偏,但未尝不能慢慢引导回正途上。   只不过这番话,看起来又像是祁震暗示玉心逢当年的行为,也是在曲折表示祁震的不满和划清界限,至于祁震是不是真的彻底忘却过去的父母亲情,以溯光真人的修为也无法看清。   至于玉心逢,被祁震这么一说,泪水就好像断线的珍珠一样落下,有泪无声为泣,周围天地本来的焦躁焚风,顿时消散一空,好似连空气中也充满泪水湿润。   “好高深的修为!师父,要是真跟这女子打起来,你有胜算吗?”祁震暗语溯光真人道。   溯光真人脸色苦闷,他心里还在想着如何让祁震修炼回归正途,却没想到自己徒弟已经在准备动手了。   “你不是说要等天下高人齐至吗?就我们两个人,对面六个人,想要赢不轻松啊。”溯光真人回答道。   如果是在别的场合,溯光真人或许会不介意动手,可是要在儿子的面前打他的母亲,溯光真人总觉得异常诡异。   至于万宝阁一方,他们也没有料到情形会突变自此,原本是来争夺鬼方洞天的出入,此时此刻却变成了认亲,而且他们的大长老此时此刻分明心神大恸,不适宜继续领头了。   共工脸上带着嫌弃,正欲开口劝说,东南方向的天际却传来一阵彻地通天的光芒,遍照周围山川大地。   “哈!我还以为打起来了,怎么?玄天宗的人也会欺负弱女子了吗?”一个不太正经的年轻声音伴随着光芒传来,光芒之中露出三个身影。   为首一人,溯光真人非常熟悉,正是当年昭明洞府首座、如今光明道掌门擎灯真人。   在他身旁的另外两人,也是穿着一模一样的淡白银镶边长袍,方才说话的是一名眯眼轻笑的青年人,另外一名是身如铁塔耸立的大汉。   大汉说道:“没打起来,阕白,是你输了。”   名叫阕白的年轻人摆摆手,从袖间掏出一个简朴的陶土酒壶,扔给大汉,说道:“是是是,你洪立秋眼神毒辣,隔着几千里都看见了。”大汉接过酒壶,没有说话。   “擎灯,你也来了。”溯光真人看着擎灯,眼神说不出是好是坏。   擎灯看了溯光真人一眼,然后又看了看祁震,最后放眼到远处的鬼方洞天,说道:“没想到你竟然选择用这样的方法破局,迦楼罗那个家伙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生气。”   “擎灯真人,你叛出玄天宗,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祁震直言以对。   擎灯脸色不改,感叹道:“就算是你,也无法窥破这当今天下的门户之别,可惜、可惜啊。”   祁震反驳道:“那你倒是有教无类了?若你没有门户之别,何必创立昭明洞府,又何必创建光明道?”   被祁震这么说,擎灯没有丝毫的神色变化,说道:“我之宏愿,乃天下人皆有长生之机缘,任凭尔等聒噪,不改我根本初心!” 第395章 通感   祁震对擎灯的话语不置可否,因为擎灯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达到元神境界的巅峰,据说是玄天宗数千年来最有资格问鼎炼虚境的人,论修为境界,恐怕也就只有当今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能与之相提并论,就算是祁震的师父溯光真人也只是刚突破至元神境界数年而已。   毕竟炼虚境太过飘渺,难以修证,到底有何等玄妙,祁震也说不出来,但他还是能稍微估摸出一些情况。   仙道修炼的境界次第,其根本是修证自身存在的根本,这一点在炼神境的修炼中,修士可以逐渐了悟。   而在自身存在更高的层次上,则是自身追求。当初祁震曾在重伤苏醒之后,内心产生了几个疑惑,分别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往何处去。   与其说这三个疑问要在炼神境之后才得到答案,不如说其一直贯穿仙道修炼,若无此身康健立足世间,我是谁的问题就根本没有发问的主体,这就是炼体境的由来。   然而自我存在的主体,是极其复杂,唯有精深细微的体察,方能够了悟物我差别,这就是炼气境、法力与神识的由来。   其中炼气境中的先天境界开始,就逐渐开始为“我从哪里来”作解答,狭义而言,先天境界的修士可以回首反顾一生经历,寻觅生机发端的元气根本。广义而言,突破炼神境,自天地之根、玄牝之门中寻觅自我元神灵光。   至于“我要往何处去”,是需要建立在前两个疑问的基础上,修证人生的去处。   与世俗凡人不同,仙道修士、尤其是炼神境修士寿元长久,若非遭逢劫难,逾千载之寿不成问题,但这也并非是与天地同寿的长生久视,否则人生去处还是一如世俗凡人般生生死死。   去处在哪里,谁也不知道,需要修士本人自己求证,这个时候便逐渐产生宏愿。   祁震在《霸仙真解》之中,了解到玄天三圣的炼虚境修为,整个过程就是在实现自身宏愿当中,至于霸仙老人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他本人的愿心更加纯粹求证炼道境。   所以擎灯真人自称有让天下人共享长生之机的宏愿,祁震并不觉得奇怪,当初他尚在玄天宗时,昭明洞府中时常有擎灯开坛**,而且不避外人,广邀天下修士,也是因为如此,擎灯在叛离玄天宗之后,创建光明道,一下子可以拉起堪比过往七宗的势力。   看看擎灯身旁的阕白与洪立秋两人,祁震能够感觉到,他们也有炼神境的修为,而且与擎灯一般,似乎都身怀《光明神》的正宗修为。   “哎!你就是祁震吗?”阕白相貌年轻,看不出真正年岁,靠近祁震时面容带笑。   祁震略一点头说道:“正是,阁下名号倒是未曾听闻。”   阕白摆摆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掌门当年传我《光明神》的时候,我还是一介江湖散修,当时正跟着另外一帮散修去争夺一朵奇花,双方死伤惨重,我也差点丢了小命,若非掌门救援,又传授正宗仙法,哪有我如今成就?”   祁震看了一眼擎灯,对阕白说道:“我想当时的擎灯真人尚未离开玄天宗吧?既已传法,那你也应该算是玄天宗的门人才对。”   阕白摸了摸无须的下巴,思考道:“也对,不瞒你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初**郡明家的玄天道令,就是我交给他们,而且顺手将他们送到天南的,听说他们在那里碰上你了?”   “**郡?明家?那可真够久的了。”祁震回想了一下,说道。   “不久不久,才五年前的事情,是祁震道友事多而已。”阕白笑道:“我只是比较好奇,连掌门都青眼有加的才俊,是何等厉害人物。”   这时身如铁塔耸立的洪立秋说道:“阕白,不该说的话别说。”   阕白回头看了一眼道:“这也没什么吧?祁震道友确实厉害嘛,他要是尽全力,我们两个估计都打不赢他。”   “仙道修炼非为杀伐,掌门宏愿大慈大悲,就是为天下人共享长生之机,你也不要成天把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放在嘴边,有损修为。”洪立秋满脸严肃地说道。   “好好好!我不说!”阕白敷衍道。   祁震见光明道三人似乎并不如万宝阁那般针锋相对,随即说道:“且不论几位道友意欲为何,但此时天下高人尚未齐聚,不如再等等吧。”   “我同意!”阕白大声说了一句,而且还顺便看看一直蓄势待发的万宝阁众人,说道:“确实没什么好打的,这里一大帮炼神境修士,待会儿还要来一大帮,要是打起来,估计又是一片鬼方废墟了。”   “正是此理!”祁震附和道。   阕白眯眼微笑,回到擎灯身旁,而自刚才对话,擎灯几乎都没有开口,眼神飘渺,不知看向何方。   祁震突然想起一件事,以元神通感与溯光真人交流道:“师父,听说擎灯叛离之前,玄天宗被天魔袭击?这是怎么一回事?”   溯光真人回答道:“这件事情为师也不甚清楚,因为当初以玄天宗的重重防备,竟然也没有察觉到天魔的来到,更加诡异的是,根本没有任何门人死伤于天魔攻袭之中。如此来无影去无踪,与过去天魔行动截然不同。”   “那为何断定一定是天魔攻袭门中了?”祁震问道。   “天魔血气。”溯光真人说道:“据说当时玄天山脉之中突然有弥漫山间的庞大血气聚拢,门人得见,立刻施法将其收走,以免损及山脉生机,等到掌门与众位长老从极北冰河回归,再慢慢研查,才发现山脉生机或者灵气并无任何损伤。”   “嗯……此事甚为诡异。”祁震沉思道,他在鬼方废墟之中三年,错过了很多大事。   “但经此一事,玄天宗损失也算惨重,天魔血气覆盖最重的几个洞府三华、真一、龟龄、仙鹤,都跟随昭明洞府与擎灯叛离玄天宗。”溯光真人感叹道。   祁震问道:“三华洞府……唉!掌门真人就这么任由擎灯叛门而出?不经同意允许、不经门中商议,更何况擎灯曾经担任过玄天宗的传法长老。”   溯光真人回答道:“你这三年来不在,天魔屡次作乱,玄天宗也有不少修为高深的门人丧生殒落,极北冰河一战,连同掌门在内的多位长老,也是损耗甚深,急需调养,如今门中大小事务,已经有一半是莫机锋管理。更何况万宝阁的出现,光明道未尝不能与之抗衡,也能以此减少玄天宗的压力。你看看今天的情形就知道了,万宝阁是何等咄咄逼人。”   “镇狱魔龙的事情……”祁震询问道。   溯光真人的眉宇这才稍微有些舒展,说道:“你带回来的纯阳灯,后来炼制成纯阳天遁剑,镇狱魔龙在此一战之中,已然化为尘埃,不存于世,所幸此战功成,天魔不可能率领亿兆天魔从天而降,天魔掠世的危机已经大大延迟减缓。”   “然而这么一来,浩土内部恐怕会先乱起来。”祁震担心道。   “是啊,当初镇狱魔龙未灭,就有各方势力想依凭天魔大势,削弱我玄天宗的力量,如今天魔威势大减,各方势力自然浮头。”溯光真人也充满了不安。   “师父,我这么做对吗?”祁震也开始察觉到天下风波已经到了极盛之处,此次鬼方洞天的现世,不知道是会火上浇油或者稍安乱世。   溯光真人苦笑道:“徒弟啊,为师这一辈子都没有干成过像你这样的大事,实在无法凭一人知见来评判你啊。”   “弟子惭愧。”祁震的确心有不安,他所向往的,其实是如溯光真人那样的逍遥清静,然而事到临头,总是会逼得祁震奋进最后一丝能力。   “你无须惭愧。”溯光真人安慰道:“一切不解、疑惑、困顿,都可以去修、去求、求证,当初我突破元神境界是五衰之劫,然而此劫数因人而异,为师猜你也快遇到了。”   “那弟子该怎样渡劫?”祁震问道。   溯光真人赶紧回答:“这为师就更没法回答你了,此劫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为师帮不了你,只能勉强窥见分毫。”   “嗯,弟子记住了。”祁震谨记在心,但是眼前紧要还是鬼方洞天的事情。   元神通感的交流非常快,两人元神就如同彼此交织在一起,实际上跟一般对话不同,元神通感是无法伪装感情与具体想法的,思虑驳杂的普通人,莫说元神尚未显现,这种纯粹自然的交流方式,连一心一意发表自己言语的能力都没有。   祁震越发开始觉得,炼神境与之前境界的差别了,这种无瑕无碍的交流方式,不是所谓的方便,而是让人感觉,似乎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可以彼此理解、彼此交流。   明明炼神境所求的自我存在有异于天地万物,但是这种天地万物与我大同的奇妙感觉,反而让祁震更加沉浸于其中。   但是元神通感也并非无所不能,也就是祁震与溯光真人这种师徒亲密关系,若是让祁震跟擎灯对话,他自己也不敢完全放开元神,这说明炼神境的确不是仙道修炼境界的最终目标,最起码身心交流仍然存在阻碍。   联想起当初与三圣之一、自名雨亦辰时的交流,对方简直是要到了万事通明的地步,想说的话要说就说,不想听的别人也说不出口。   想必祁震当初无法对祁雨言明自己有《霸仙真解》传承的原因,就是三圣对自己所下的小手脚,如今回忆起来,这说不定是祁震突破到炼神境前的一些提示。   而当祁震思考间,自东方天际,一股更加宏大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震慑在场众人,浩浩荡荡、无止无休! 第396章 齐聚   人影未至,法力先达,在场众人都感觉自己被好几道神识接连锁定,能一下子前来如此多修为精深之人的,唯有玄天宗。   祁震远眺天边,九个小黑点疾驰而来,除了流光真人以外,云笙长老竟然也在行列之中。   玄天宗众人很快便抵达鬼方洞天之外,与万宝阁、光明道两方势力对峙,而祁震与溯光真人也与之汇合,至于地面上的霞风洞府门人,早就远避数十里之外。   流光真人与云笙长老看见祁震,都各自点头示意,祁震也以元神通感,将自己三年来的经历告知他们。   如今在云端之上,三方势力总共有二十名炼神境修士,这恐怕是天下仙道将近一半的数量,而且似乎还有其他人正在赶往此地。   而玄天宗一方在场,算上祁震就有十一名炼神境修士,万一此地真的爆发大战,玄天宗也有足够的底气。   但是这么一来,如今玄天宗内,恐怕就只有七八名炼神境修士,要护持玄天山脉这么大一片道场,恐怕还是有些捉襟见肘,流光真人率领门人自此,多少也有一些冒险。   “门中大半高人尽出,流光真人果然大手笔!”擎灯此时开口说道。   流光真人只看了擎灯一眼便说道:“若非如此,不足以震慑宵小。”然后又转过头去看万宝阁一方,说道:“你们掌门迦楼罗呢?这样惊动浩土的大事也不亲自来一趟吗?”   玉心缘扶着神色有些颓丧的姐姐,然后抬头直对流光真人,说道:“掌门尚有一些内务需要处理,既是玄天宗掌门有邀,我自当传讯回门中。”   众人说话之际,天边再传来两股庞然气息,一者风雷剑气磅礴无匹,露出三位绝代剑修,正是苍云剑宗掌门庐江客,以及两位长老巫城子、越河生。   至于另外一股气息,如水如烟,飘荡无迹,分明是青岚宗最正宗的传承,来者亦是三人青岚宗掌门琼紫衣,长老华光郁,以及新晋炼神境门人祁雨。   祁震看见祁雨,嘴巴张了张,正欲开口,但是发现祁雨根本没有正眼看向自己,只好将话语收回。   祁震当初在鬼方废墟之中,元神斩却的只是与父母相关的亲情,并没有将自己的出身彻底忘却,自然也记得自己的妹妹祁雨。   当今天下,仙道七宗已然不存,三极五峰重新引领天下仙道,其中神农谷、琉璃川,已经对外封闭,虽仍存有实力底蕴,但恐已不理世事,雪渊门远处天南之地,而且根基浅薄,其掌门德充符恐怕未必会前来。   所以眼下五个宗门之人,某种意义上就代表了当即天下仙道最巅峰的层次,而且除了万宝阁,另外四家都是掌门亲至。   “人也差不多齐了,祁震,你出来!”流光真人语气威严十足。   “弟子在!”祁震飞到玄天宗行列之外,但实际上玄天宗所有人的法力都隐约保护着祁震。   流光真人有意无意扫过另外四个宗门之人,说道:“事到如今,我也无需对天下隐瞒什么,三年前,我玄天宗遣你入鬼方废墟,可有此事?”   流光真人话语中没有任何暗示或者传讯,分明就是要祁震自己实话实说,而祁震如今也不可能编造出任何谎言,天下高人近半在此,彼此神识法力交织,祁震的丝毫神气波动都被所有人掌握,祁震自诩元神稳固,也不可能抵挡住这么多人的窥测。   “弟子三年前就已经进入鬼方废墟。”祁震回答道。   流光真人再问道:“那你进入是为何事?”   祁震直言道:“为玄天宗取得逆神杖。”   逆神杖一事,实属玄天宗至高隐秘,莫说天下仙道,与灾星关系密切的万宝阁,恐怕也没多少人了解,所以祁震在说起逆神杖之时,流光真人以元神通感向外界展开,讲述逆神杖的来历,以及百年前的去向。   流光真人这样开诚布公,在场众人大多都没有料到,不仅是万宝阁与光明道等人十分吃惊,连流光真人身后的玄天宗长老,不少也是神色惊异。即便是他们,也不知道百余年前,横傲江便曾经潜入混元洞天窃取逆神杖。   有此事例,足可以证明当年横傲江确实是魔道第一人,然而横傲江身死之谜也终于揭开,传闻当年玄天三圣在仙魔大战只出手一次,想必就是击杀横傲江的那次,只不过具体情形,天下间无几人知晓。   在场二十多人,此时神情最古怪的,反而是光明道掌门擎灯,他的宏愿乃是天下人共享长生之机,在他光明道立足道场周围,仙家道法乃是显传,不分内门外门,若论开诚布公,无人能及光明道,这也是为何光明道在短短时间内能聚集起庞大的势力。   但是流光真人这么做,多少也是出乎擎灯的预料,玄天宗在流光真人执掌的这一百多年时间里,门中隐秘行事频频,尤其是关于逆神杖,百年间的试探与探测,都不是放在明面上举行的,如今突然对外表明,跟流光真人的行事方式大不相同。   “流光真人能昭示天下,警示我等,实属苍生之幸。”苍云剑宗掌门庐江客说话了,虽然这位被共推为天下剑修之首的高人,形貌神态更像是文雅书生,但无人敢质疑他的剑道修为。   “只是没料到,三千年前的天魔便有如此犀利的器物,想必这数年来出现在中州之上的天魔,也是以如此类似方式,突兀出现。”一袭紫衫长裙的青岚宗掌门琼紫衣,低垂眼帘,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如今玄天宗发布的《天魔图解》之中,已经多出一种名叫“绝空魔”的天魔,但是未有具体形态特征,所言便是施展类似逆神杖功效的天魔种类。   “既是如此,那这逆神杖必然是天魔降临必定争夺之物。”擎灯开口道:“而如今鬼方废墟已然变幻为洞天结界,试问是谁的杰作?”   祁震挺身而出,说道:“正是不才在下。”   放在别的场合,祁震这样说话多少有些狂妄自傲,但是如今各个势力间不免有些针锋相对,祁震的举动分明助长玄天宗气势,流光真人等也没有多加呵斥。   “众高人商讨日后安排,哪里有你这小辈聒噪,回来!”流光真人毫无表情,没人猜得出他内心在想什么。   祁震正欲回到阵中,此时玉心缘说道:“没想到祁震道友竟然能有如此修为,只是鬼方废墟将近百里方圆,天下间未曾听闻有如此旷大的洞天结界,真的是祁震道友一人所为吗?”   这其实也是在场众人皆有的疑虑,别说祁震一个人,就是让在场二十多名炼神境高人一起出手,营建出一片与世隔绝的洞天结界都有困难。   “确实。”祁震回头道:“如果是要营造出一片仙灵之气盈野、奇花异草遍地、天地法则俯仰可观的仙家洞天,我一个人穷尽千百年的修为也未必能够做到。可是我只是单纯展开原有的洞天结界,只需拓展空间的规模,而没有化转内中的情形,如果只是将鬼方废墟容纳其中,我自认不难。”   洞天结界是一片很特殊的空间,内中按照宗门修炼根底的需求,可以调节内部的昼夜气候变化,而且内中草木生机能可自如繁衍生息,甚至有部分宗门的洞天结界内部豢养着珍奇异兽。   但是祁震所展开的鬼方废墟,只是纯粹的展开空间,有点类似于修士炼制乾坤囊,但又不尽相同。可是最起码在难度上,要比宗门营造洞天结界轻松太多。   “更何况,当年横傲江便依靠逆神杖展开了一部分洞天结界,我也是在废墟当中,借助逆神杖,能够更加轻松地施展虚空定力。”祁震慢慢解释起在鬼方废墟之中,依凭逆神杖又怎样的玄妙经历。   “这么说来,如今逆神杖已经成了这片洞天的门户与锁钥同体了?”流光真人像是有些明知故问。   祁震点头道:“正是如此……不过在诸位到来之前,祁震自作主张,炼化了一道神识封印在内中,以我本人修为,能开阖门户,却无法解除这道封印。”   擎灯插嘴道:“你展开洞天大成,动摇浩土地脉灵气,已是不该,如今还想将整片旷大洞天据为己有吗?”   流光真人闻言赶紧说道:“擎灯掌门,请你留意自己的口气。你如今是光明道的掌门,不是玄天宗的传法长老或者洞府首座,没有资格训斥我门中弟子。”流光真人该护短的时候,也是丝毫不让。   “不以门户计,以修炼岁月、知见多寡而论,本座应该也有评判之资。莫说我,在场众人都有资格。”擎灯毫不客气地回击。   “仙道修炼不以岁月论高低,再说了,祁震只用了五年的时间便有如今成就,擎灯掌门入仙道门槛也超过三甲子了,两相对比,到底是谁更有资格开口?”云笙长老也开口反驳,毕竟祁震如今成就,很多都是有云笙长老造就的。   云笙长老开口之后,在场不少人才了解到祁震已经有炼神境的修为,而且是元婴境界通达圆满,比在场部分人都要境界高深,更别提展开如此旷大洞天所需要的法力修为了。   只用五年时间达到元婴境界,这是仙道千百年来都没有人达到过的速度,放眼古今,数十年间突破到炼神境之人不少,二三十年修炼便晋身炼神境之人则寥寥无几,十年以内,恐怕根本无从寻觅,所以说,祁震这个人已经彻彻底底可以用异数来衡量。   正当在场众人各自思量揣度之际,远方传来一个鼓掌与喝彩的声音:“好好好,说得妙、说得妙啊!”   如此情景还能有人敢这般调笑,二十多道神识立刻汇聚,众人只见云端之上,一名鬼面大氅女子身边,站着一名鬓角灰白的中年男子,神色轻松,不带丝毫紧张气息。 第397章 相对   这一男一女缓缓靠近万宝阁一方,这神色轻松的中年男子,显然就是万宝阁掌门迦楼罗。   然而比起不怎么显山露水的身份,迦楼罗的面容让在场众人也暗自惊讶,因为此人相貌与祁震极为相像,若说两人是父子也无人猜疑。   祁震也看见迦楼罗的形貌,心中略有古怪,但是很快便忽视掉了。至于看见鬼面大氅女子的华光郁和祁雨,眼神也是微微一紧。   然而玄天宗一方,溯光真人以元神通感与流光真人、云笙长老暗语提及祁震元神斩情之事,脸上表情浮现出一丝古怪。   迦楼罗来到玉心逢身边,轻轻扶着她,低声说道:“看来震儿有什么古怪,你先莫要激动,一切我来处理。”   在场都是炼神境高人,神识通明透达,低声细语哪里能避过众人耳目,即便是神识传音,此时此刻也不太好使,除非是以元神通感,否则对所有人而言都没有秘密。   以迦楼罗的形貌与低语判断,在场高人心念电闪,多少就猜出了祁震与万宝阁掌门之间的关系,不少人露出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方面除了感叹祁震的身份来历之外,同时也在暗暗惊异玄天宗的手段,居然在万宝阁大势未起之前,就收了祁震为门人,这样一来,未来节制万宝阁自然更加轻松。   至于祁震自己,心中不免也有些疑问,迦楼罗的相貌确实跟自己相仿,而且明显对自己的眼神别有含义。   “祁震,稳守本心,一切疑惑,等事态稍安之后,自己再去印证求解。”此时,流光真人暗语与祁震说道。   祁震收敛身心浮动,一下子重归平静。   “好了,既然如今各方掌门已经到齐,祁震,你不如就先打开洞天结界的门户吧。”流光真人示意道。   “且慢。”迦楼罗开口道:“流光真人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将此片洞天据为己有了?”   流光真人直视迦楼罗,说道:“若以传承计,鬼方废墟是仙魔大战后的一片焦土,本无这方洞天结界的存在,是祁震独力开辟,只能说是祁震一个人的,就连我玄天宗也无可置喙。只不过祁震他如今尚是我玄天宗门人,我以宗门尊长指引,此言并无不妥。”   迦楼罗还没回话,擎灯就接嘴说道:“可是据祁震方才所言,他是在横傲江已经展开的洞天结界之中继续延伸,而且是凭借逆神杖此等事物。一者为天魔遗物、一者为魔道巨头余功,单让祁震独断,未免有失公允。”   “擎灯掌门这是何意?”流光真人反驳道:“莫不是要找来魔道余孽、或者是天魔来协助裁断,这洞天到底该不该开?祁震于此事出力最多,三年来用功不断,方有这片旷大洞天,这是他的修为、是他的成就,容不得外人予夺。”   擎灯脸色不改,说道:“我比较好奇,三年前流光真人你让祁震孤身进入鬼方废墟,成与不成先放一边,玄天宗得到了逆神杖,到底有何打算?”   “这我也很好奇。”迦楼罗在一旁说道。   流光真人直言道:“逆神杖本就在我玄天宗混元洞天藏纳数千年,若非横傲江入内窃取,此物本就不会轻易现世,如今再将此物取回,理所当然而已。至于我玄天宗以之作何用途,用不着两位掌门关心。”   “唔……”迦楼罗沉吟一会儿,看着祁震,问道:“这位……祁震小道友,你家掌门派你进入鬼方废墟去取逆神杖,以你的修为,进出取物应该用不着花三年功夫吧?还有,此地为何就变成了一片洞天结界了呢?”   这个问题也是让在场多数人想不明白的,三年前鬼方废墟要打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数万修士齐聚鬼方废墟之外。   祁震神色一正,环顾在场众人,说道:“诸位,如果你们在此地放开手脚、尽力施为,会有怎样的场景。”   谁也没想到祁震会有这样的问题,部分人彼此对视,最后还是由流光真人开口道:“过半高人殒落,此地山河反转、重返洪荒,不啻再造一片鬼方废墟。”   “对啊。”祁震神色有些黯然,俯瞰地面,说道:“三年前此地聚集了更多修士,如果鬼方废墟真的打开了,那会引动怎样一场大战?不说怎样惊天动地,也会死足够多的人吧。”   祁震的语气很是平淡,甚至有些麻木,云笙长老有些不忍地看着祁震的背影,而流光真人则开口道:“当年我玄天宗已经做好了独对天下的准备。”   确实,玄天宗在三年前有这样的能耐,而如今也是一般,在场的玄天宗修士,甚至有把握在完全谈不拢的情况下,凭借武力将其他势力全部逼走,但是这样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在场众人皆是历经重重劫数才有如今境界成就,没有必要拼死拼活,如草莽匪寇一般。   “诸位或许当初并不了解,但只要有心人便可以发现,如今逆神杖作为洞天结界的门户与锁钥,其实是作为地脉灵气和洞天结界之间交接的桥梁,若是彼此分离,洞天结界便会彻底被孤立于天地之外。”祁震缓缓解释道:   “可是在三年前,逆神杖处于鬼方废墟之中,一样是与地脉灵气相连,若我强行取走逆神杖,鬼方废墟会彻底显露外界,数万修士涌入其中,大战一起,仙道根基必将重创……这三年来,想必在场诸位都与天魔有过交手,试想一下,如果三年前在场诸位殒落过半,如今还能安然在此吗?”   祁震这种说法固然太过虚设,尤其是在三年前,谁都没有料到天魔劫数会闹得仙道七宗零落如斯,但若非如此,也没有万宝阁与光明道借机崛起。   众人皆有炼神境,亦可以推演天机,而且祁震的说法是建立在过去对现今的假设,几乎只要念头一起,自然就明白内中因由。   然而诡异的是,由头到尾策划祁震入鬼方废墟取得逆神杖的流光真人与云笙长老,却没有因此责怪祁震三年前的举动,打乱了他们的部署,或许是因为三年前大事的不了了之,让天下仙道在一场浩劫来临前险险避过。   但既然是劫数,就不可能真正能永远避过,否则就不会有如今天下高人齐聚对峙的局面了。   “祁震师侄果然有大慈大悲之心。”说话的是苍云剑宗掌门庐江客,他对着祁震微微点头道:“孤身入绝境,本已是大智大勇;法眼透彻未来劫数,这是大能大力;巧妙化解天下纷争,这是大仁大义。若是天下人有谁不服,我庐江客第一个不放过他。”   庐江客看似温文尔雅,但作为剑修,骨子里的傲气与冲劲比谁都要强烈,锋藏于匣而不露,稍露寒芒则天下惊惧,这一点在场高人估计都心中明了,想要借此事继续跟祁震纠缠不休,就别怪庐江客出剑以对了。   这下形势大大变化,之前青岚宗与苍云剑宗还是处于中立观望,庐江客一席话,立刻就跟玄天宗一同站在祁震的身后,光明道与万宝阁若真还想起心较量,恐怕还要细细思量一番。   “我还有一个问题,当年到底是谁散布鬼方废墟要打开的传言?”擎灯开口说道。   “总算说了句正经话。”云笙长老腹诽道。   擎灯这么一问,玄天宗不少人都将视线聚集到万宝阁那方。当年鬼方废墟之外,聚集天下散修、搞得风生水起的,正是尚未成立为宗门的万宝阁。   因为当时万宝阁还只是一个为仙道修士炼制法器的团体势力,与散修来往密切,在散修群体之中有着极高的声望与号召力。   数万修士聚集,仙道七宗想要强行管制,无论目的是善是恶,恐怕都将引来众多散修仇视,所以有万宝阁主动挺身而出,当时的仙道七宗也是乐见其成,只不过间接为万宝阁如今势力打下基业。   鬼方废墟如果真的打开了,到底对谁最有利?毋庸置疑,肯定是万宝阁,无论如今是否以宗门形势出现此地。   当年仙魔大战,无数修士丧生其中,不乏有各个宗门的前辈人物,甚至不少小门小派整支传承失落于其中,所以大多数法器都成为了无主之物。   没有传承正统的指引,很多法器如果被普通散修抢到,莫说不能发挥十成功效,恐怕会有不良效果反噬己身。   而万宝阁当年除了炼制、贩卖法器,还有对天下间法器的鉴赏、品评、研究、谱类,很多已经断绝了传承的法器,在万宝阁那里都能找到出处,甚至可以为散修例外炼化改造。   光是这一点,无论万宝阁在鬼方废墟之中有没有抢夺到前人遗物,肯定会有不少经过这样的渠道,流转到万宝阁手上,仅此便可以获得多少利益?不仅仅是实际的珍宝,更重要的是前人留在法器之中的使用方法与修炼根底,都可以借此机会摸索出来。   也就是说,万宝阁如果真的有此打算,只需要放出风声,然后什么都不用干,甚至不用主动冲入鬼方废墟之中,日后就有大把人拿着从废墟中抢来的前人遗物,让万宝阁的人过目查看。   而迦楼罗迎着这么多人的视线,丝毫没有紧张,神色一如往常,微笑说道:“诸位莫不是以为在下放出了这些谣言?散修逐利贪妄之心,诸位又不是不了解,只要有一个人不负责地乱说一句,一传十、十传百,自然就风传天下。”   “真人不自欺。”擎灯说了这么一句。   迦楼罗笑道:“诸位都是真人,我可不是,没有什么自欺不欺。”   擎灯语气不放松,说道:“可是不管如何,此地洞天干扰浩土地脉灵气,无论其主何人,总归要让天下人一探究竟,否则再出事端,由谁来负责?是祁震你?还是整个玄天宗?” 第398章 解纷   三年前,祁震是以金刀客的身份,悄然进入鬼方废墟当中,对于整个仙道而言,可谓是行事隐秘,但是对于有心了解内情、推演天机的高人来说,各自心中都知晓是祁震进入鬼方废墟之中,只是没有料到三年后的情形会是这个样子。 [就上+新^^匕匕^^奇^^中^^文^^网+   仙道传承的存在,除了传授仙法之外,另一个重要举措便是立戒约束。   纵然修为再高之人,因不同理念或者起因而造成冲突,又或者是犯下某种过错,仙道之中向来是公认由其传法一方,以其门规戒律论处过错。如果一个修士犯错行恶,却又无有门规戒律约束,这就是将自己处于万夫所指的境地,任由天下间各路修士随意处置。   这也是仙道宗门对散修之士不甚喜爱、甚至厌恶的原因,而祁震在天南之地为散修之士约法三章,自然也得到当时仙道七宗的暗中支持。   所以如今祁震的一举一动,并不完全是只代表着他自己个人,尤其是在鬼方洞天成型刹那,地脉灵气震动浩土,这样的大事自然牵连到玄天宗,更何况如今洞天内中情形,除了祁震谁也不了解,而且暗中窥视之人一点都不少。   祁震开口道:“最简单的方法,我将逆神杖取走,此地洞天门户不见,从此隔绝天地之外,扰动浩土地脉自然无从提起。”   祁震这一手釜底抽薪,其实就是有意打量在场各方的底线,因为鬼方洞天里所藏是在太过丰盛,足可以再造一个仙道七宗、或者三极五峰,祁震扬言取走逆神杖,这就意味着谁也拿不到洞天内中的前人遗物。   鬼方洞天与寻常的洞天结界确实有不同之处,因为其内中空间本就死寂,无需化转生机灵气,就算与地脉灵气分离也不会使其崩毁,而且按照祁震所言,取走逆神杖,确实是一劳永逸的方式,这么大一片洞天结界,隔绝于天地之外,莫说干扰地脉灵气,连周围环境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逆神杖乃是鬼方废墟的门户与锁钥,一旦取走,这片洞天就根本无从可入,即便是展开这片洞天的祁震自己,缺少逆神杖也一样进不去,而且祁震有自信,在场众人也没有一个能进去。   此时向来安静的青岚宗掌门琼紫衣开口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于天下无争无伤,百年前的遗物,这百年间也无人能得,倒不如就此彻底失落,仙道数千年,这样的事情还少见吗?”   琼紫衣一番话,自然让在场高人深思熟虑不已,如今情形,要是真的二十多名炼神境高人打起来,天翻地覆不说,死伤肯定惨重。   大家都是苦修多年、拥有旁人不曾拥有的莫大机缘、享受着身心无碍的超脱自由,如果还要倒退回去生死相斗,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仔细想想,鬼方废墟存世百年,前人遗物这百年间都不曾现世,就真的让当今天下仙道就此衰颓了吗?   恰恰相反,虽说经历了仙魔大战的惨烈,然而这百年间仙道的发展,却是要比过去任何一个百年岁月都快得多。   当年玄天宗号称三十六名炼神境修士,那可是一千多年积累下来的,其中不乏比流光真人早入门千年的老祖师,可惜都殒落在仙魔大战之中了。   然而这百余年间,玄天宗就又恢复到二十名炼神境修士的数量,虽然其中有擎灯出走,但较之过往快太多了,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天数有变。   琼紫衣的提议,是立足在仙道长存发展的基础上,与其争个你死我活,不如就此罢手,反正洞天中的前人遗物本就失落百年,没了就没了,就当彻底没了。   “此言大谬!”擎灯很快便反驳道:“真人不自欺,若是鬼方废墟真的有进无出还则罢了,然而如今不仅有人进退自如,而且还将其化为洞天结界,可知前人遗物合该现世。既然如此,你我还将其视若无睹,不是自欺是什么?”   擎灯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也代表了仙道之中相当大一部分的人的想法。仙道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死中求生,鬼方洞天现世,那就证明内中前人遗物可以被取走、可以被利用,而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刻意无视,这只是让自己元神清明蒙尘自欺,反而有损修为。   琼紫衣与擎灯的意思,看起来矛盾,实际上是各自代表了自身的修为与求证,并不能说那一方就有错,只是各自走在不同方向的路上。   迦楼罗似乎觉得还不够热闹,插嘴道:“那不知擎灯掌门意欲何为啊?”   “昭告天下,让世间修士都知道,鬼方废墟一改往日封闭,已成洞天结界,前人遗物现世,自应归有德之人取之!”擎灯高声说道。   这种将凡事放到天下人昭昭双目底下的举动,也就只有擎灯他自己会这么做,其实也算得上是光明道的立足根本。   只不过此时此刻这样说来,仿佛又倒退回三年前数万修士围堵在鬼方废墟之外的情形一般,而且乱象恐怕更胜往日。   “擎灯掌门这是嫌不够乱吗?”云笙长老面无表情地问道。   “唯有大破、方有大立!更何况如今天魔劫数未消,仙道损失惨重,这些前人遗物明知可取,却弃之不顾,诸位细想,可莫要让后辈门人因我等今日抉择,而心生怨怼!”擎灯朗声回应。   “唉……”流光真人一声轻叹,不仅仅是他,在场众人也都明白了,有擎灯此言相逼要挟,鬼方洞天是不开不行了。   若是玄天宗与祁震坚持不开鬼方洞天,擎灯大可以此宣扬,引动天下仙道势头,倒逼玄天宗,到时候乱象依旧,而且仙道将内耗更甚。   “祁震,你怎么看?”流光真人心中感慨,他对擎灯的雄心壮志很是了解,鬼方洞天势要打开不可,但如今更加特殊的是祁震的看法。   “嗯,既然擎灯掌门愿意开,那自然好。”祁震一反方才绝然提议,赞成起擎灯来。   擎灯眼神微变,说道:“我原以为祁震你是心志坚定如磐石不动之人,怎么也会善变如斯?溯光,你教徒无方啊。”   “擎灯掌门,麻烦你收回最后一句话。”祁震眼神发冷,浑身法力毫不在乎众人视线,逼向擎灯,说道:“否则不要怪我日后对你不死不休。”   祁震的张狂众人今日可谓是见识到底了,面对光明道掌门,祁震还能如此言语,甚至扬言不死不休。而溯光真人欲言又止,只得心中暗叹。   擎灯看向祁震,只觉得眼中如受针刺,只得说道:“好,我收回,你继续说吧。”   擎灯亦有胸襟,不在乎祁震这句话,然后听祁震对着众人说道:“不瞒诸位,其实今天众多高人齐至,我祁震早有预料,也明白洞天之中的前人遗物,必定会显露天下。所以与其辛苦藏匿,不如公诸于天下。”   “我方才听说了,祁震小道友说是要有一份天大的福缘要与天下修士共享,不知是怎样一个共享法?”迦楼罗轻笑道。   祁震看了一眼迦楼罗,然后说道:“当年失落在鬼方废墟之中的前人遗物,这三年间我已整理完全,其中也有部分魔道法器……我的想法是如此,其一,若前人遗物尚有传承,则复归其主,这一点,我想诸位高人都不会有意见吧?”   “理应如此。”在场五位掌门齐声回应,毕竟有主之物再去争抢,实在是有辱宗门,更何况当年参与仙魔大战尚且有主的传承之物,估计少之又少了。   祁震点点头,说道:“那待会儿进入洞天内中,就劳烦诸位高人共同商定前人遗物有主归属,我想以诸位见识,应该能够分清楚。”   祁震这么决定,其实是先想保证当初遗落在废墟之中的玄天宗法器,毕竟当年玄天宗也有不少高人殒落其中,而青岚宗与苍云剑宗亦是如此,这样一来起码先保证这三个宗门能够站在同一方。   至于光明道与万宝阁,都是新兴宗门,哪里来的前人遗物传承?他们也就只能在无主之物中,试图争取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   祁震继续说道:“其二,方才擎灯掌门所言,鬼方洞天的消息公诸于天下,我很受启发。如今洞天之中,无主之物必然众多,一门一派也无法轻易全部消化,而且三年来仙道损失惨重,不如……就在鬼方洞天之内,召开一场天下仙道共尊的大会,一方面借此机会团结天下仙道,商讨抗魔大业;另一方面让天下修士下场斗法比试,在不伤性命根基的前提下,争夺无主遗物,如何?”   祁震这个想法,其实几乎是从天南仙道联盟建立的过程中原样搬来,纷争既然不可避免,那就试图将其爆发的过程有序化、条理化,在各大宗门的共同监督底下,不使其彻底激荡,引动更大的混乱。   而且斗法的场地处于鬼方洞天内中,与外界隔绝,万一真的无法控制,门户锁钥起码能够在祁震掌握之中,这一点玄天宗绝对站在祁震一方。   祁震提议过后,在场众人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不同视线在祁震身上游荡,随后是迦楼罗一阵哈哈大笑,不停鼓掌说道:“好好好、哈哈哈!不愧是我……不愧是玄天宗的高徒,竟然有这样别开生面的提议,流光真人,你辛苦布局百年,最大的收益绝对是获得了祁震这个门人啊!哈哈哈”   流光真人也有几分止不住的喜色,对看过来的祁震点头示意。   召开这样天下仙道共尊的大会,玄天宗过去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机会与天时往往难以把握,而且控制得不好就是大乱起源。   但是此时多出鬼方洞天这么一片世外之地,纷争大可以局限在可控范围之内,这对于玄天宗而言,实在轻松太多了。 第399章 大罗   祁震环顾周围,说道:“诸位掌门,你们意下如何?若是同意我祁震的提议,我立刻打开洞天门户。 ”   但是擎灯似乎还是有些不满,说道:“你这是在要挟各派尊长吗?祁震,你虽然已有炼神境修为,但莫要狂妄自傲,仙道之中,山外有山!”   祁震笑道:“仙道之高山,我祁震见识过不少,但擎灯掌门你这座山头,还算不得太过挺拔!”   “擎灯掌门,请你自重。”溯光真人此时也不得不开口了:“祁震毕竟是我的弟子,还轮不着你来教训,你若是不满,便请你座下的几位高徒前来与祁震较量高低,不要依凭辈分之别争那点口舌机锋。”   “依我看来,祁震独力掌握洞天门户,确实不妥。”迦楼罗将话题引回去,说道:“祁震小道友你要搞这么一场天下仙道共尊的大会,逆神杖作为门户锁钥,必定会成为天下纷争的中心,仅你一人,再高的修为、再深厚的根基,也不可能永远守在逆神杖一旁,既然如今各家尊长皆在,不如就此定下盟约,共同守护此处洞天门户如何?”   迦楼罗的话语里别有用心,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将目光放在鬼方洞天之中的前人遗物了,毕竟那已经被众人认可了祁震的提议,但是整片鬼方洞天仍然是不可多得的,而且逆神杖作为门户锁钥,只要掌握住,就不用怕洞天内外的情形如何复杂。   原本逆神杖只是在祁震一人掌握之下,可是如今各门各派的高人汇聚一堂,以他们的修为境界,要抹去祁震的神识封印恐怕并不算难,这样一来,逆神杖又重新变成无主之物了。   而且迦楼罗从祁震的提议中更加引申一步,洞天之中的前人遗物需要与天下仙道共享,那么整片洞天呢?   当今天下仙道,除去混元洞天如神话一般的存在,其余的洞天结界能开辟方圆数里乃至十余里就很不得了了,像鬼方洞天这样的近百里方圆,虽然死寂空洞,但至少已有旷大空间作为基础,若是花费心血营建,足以成为超然世外的仙境。   然而这么大的一片的洞天结界,恐怕哪个宗门也无法独力控制,更莫提如何化转内中生机灵气,所以迦楼罗所言也是极有道理的,众人只需念头一过,自然知道共享洞天对自身的好处。   最起码,想要让鬼方洞天之中举办天下仙道共尊的大会,总不可能是一片死寂荒芜之地吧?就算是祁震,也无法反驳迦楼罗的意思。   这么一来,鬼方洞天需要共享,作为洞天门户锁钥的逆神杖自然也要在共同监管控制之下,玄天宗当年绸缪近百年,希望夺取逆神杖的计划,无异于付诸东水。   祁震回头看了流光真人一眼,默默无言,感觉自己的修炼还是差了不少火候,即便自己穷尽修为所至,开辟这么一片鬼方洞天,试图为天下仙道避劫,但还是让最初的计划流产失败。   至于流光真人,其内心也是别有一番想法,但他最多的还是感慨,因为早在百余年前,逆神杖在混元洞天被窃失落之后,他就曾今入混元洞天之中求教三圣,在那个时候,三圣就认为逆神杖再也无法回归玄天宗了。   三圣修为境界之超凡,观世法眼早已洞明一切,恐怕已经料到如今事态,这也是为何他们即便在击杀横傲江之后,也无意取回逆神杖,干脆将其搁置在鬼方废墟当中。   而流光真人自觉还能有几分争取的机会,没想到谋划多年,培养出祁震这么一位人才,不仅逆神杖近在眼前,甚至造化出这么一片鬼方洞天,但还是无法将逆神杖完全控制在玄天宗的手里。   有些事情,的确不是单纯靠法力神通就可以解决的,即便在场的玄天宗高人尽力施为,夺回逆神杖,但那绝对是得不偿失,未来对抗天魔的大业尚在未定之天,逆神杖的功效真的能够完全施展吗?   而且更重要的是,按照祁震和迦楼罗的提议,鬼方洞天的营建,确实是对天下仙道极为有益的一大功绩,流光真人执掌玄天宗百多年,这点事情看得更加清楚明白,衡量得失之后,自然也有了选择。   “唉……偏偏是这对父子……”流光真人心底暗叹,看了看神色游移的祁震,又看了笑容自信的迦楼罗,不禁有些脱力。   “我同意。”流光真人开口道:“玄天宗上下必会戮力护持洞天门户不失,此盟约玄天宗愿领衔签订。”   “我等亦同意。”琼紫衣与庐江客也赶紧表态,他们两家势力远不如玄天宗,但是经营洞天,对门中上下裨益甚深,自然只有支持的份。   “万宝阁肯定也是同意的。”迦楼罗看了看身旁的几位女子。   四家都已表态,就剩下光明道一方,莫说所有人视线集中在擎灯身上,就连阕白与洪立秋两人也看着自家掌门。   最后擎灯还是不得不妥协,说道:“既然此举有益于天下仙道,那我光明道自然义不容辞。”   “那好,便请诸位立碑定盟。”流光真人点头道,然后施法一摄,地面上的玉璃宫竟然支离破碎,然后又慢慢重组。   金顶琉璃瓦与白玉石柱,拼凑成一幢五门牌楼,逆神杖立在牌楼稍后的位置,牌楼上留白。   而原本玉璃宫的地砖,被流光真人的**力瞬间熔炼成一块巨大石碑,而且法力施展不断,通体成浆液一般,红彤彤、明晃晃,热力勃发。   然后就见石碑之上,一串文字浮现出来,说的是鬼方洞天初成、扰动浩土地脉灵气,然后各路高人齐聚此地的诸事,其中包括了祁震和迦楼罗的提议,以及最后的盟约。   祁震能够感觉到,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文字记录,若是以神识或者元神切入石碑,似乎就能够感受到方才发生在此地的一切经历,包括在场所有高人的言行举止、种种细节。   盟约既定,那就需要各家掌门施法签订,以法力刻录下自身名号与宗门,除了万宝阁,其他四家都是各显玄妙法力,或剑气、或波光、或雷霆等等。   然而到了迦楼罗的时候,只见他表情有些尴尬,说道:“我那点粗浅修为实在让诸位见笑,那个……祁震小道友,听说你有一柄长刀,甚是锋锐,能否借来一用?”   祁震稍稍皱眉,但还是化出金刀劈道,说道:“你小心点用。”   金刀劈道递到迦楼罗手中,他小心抚摸观察,但又不像是修士以神识查探,否则的话金刀劈道必定有金辉浮现。   而迦楼罗的举动也是奇异,因为从方才来到鬼方洞天上空到如今,他似乎都不曾施法,一直都是由他身边那名鬼面大氅女子,以虚空定力维持两人站立空中,即便一来一往接住祁震金刀,似乎都是由那名女子护持。   到最后,还是迦楼罗一手牵住女子,另外一手握住金刀劈道,在石碑之上龙飞凤舞,刻下迦楼罗与万宝阁的字眼。   “神器双手奉还。”迦楼罗将金刀劈道递来,不少人也是眼带欣羡地看着祁震。   只要是看见祁震化出金刀的举动,自然就明白这是一柄神器,祁震入门不过五年,修为精进飞快,如今又有神器随身,想要动祁震的人,先要考虑的还是祁震本人的实力,而不是在他背后的玄天宗。   即便是炼神境修士,神器也是可遇而不可求,与形神融合为一、随之变化,这不仅仅是便于携带,更重要是的神器与修士一体同修,修为越高深,神器妙用越广博。   “好了,祁震,你现在就去打开洞天门户吧,顺便把神识封印也抹去了,有各家尊长护持,你不用担心太多了。”流光真人施法,将石碑安放在牌楼一侧,只要日后来到此地之人,必然会看见这尊记载盟约签订的石碑,也可以施展神识去感知当时此地发生的事情。   而就当祁震正在缓缓抹去逆神杖上的神识封印时,流光真人说道:“此地过去是鬼方废墟,若再以鬼方二字命名洞天,实属不妥,诸位有何想法。”   “既然是祁震独力开辟的,自然叫玄震洞天便是。”   “这个名号是否太过独私?让天下仙道会怎么看?我觉得不如叫五方洞天,毕竟是五家尊长共同签订盟约的。”   “但日后还不要让天下仙道修士共尊此地?哪里仅是五家之事?”   没想到这仅仅是洞天命名一事,这五家尊长似乎又要升起争执,最后还是迦楼罗说道:“我觉得还是让祁震小道友来决定吧。”   祁震刚刚抹去神识封印,就听见迦楼罗的话语,众多高人都将视线汇聚在自己身上,似乎都在默认祁震能够为此地命名。   祁震感觉有苦说不出,但也只能尽力搜刮肚子里那点墨水,思前想后,说道:   “我觉得,既然日后此地是要天下仙道共尊之地,必然要有广纳天下各方修士、不同见地的博大胸襟,如此……不如叫做大罗洞天?”   “大罗洞天?好名字!”   “穷尽大千、罗纳百川,正应如此!”   “对,此乃仙道修士应有之胸襟!”   没想到祁震一说,全场高人都没有异议,流光真人抚须一笑,一挥手,法力如同铁画银钩,在牌楼上方的留白处,刻下“大罗洞天”四字,气势恢宏博大,让人一眼望去,就好像看见大海无垠,便心生广开胸襟之意,可见这是何等玄妙的法力。   盟约已定、名号已决,剩下的就是让众位高人亲入洞天之中,一睹内中情形。   祁震单手按在逆神杖表面,幽幽光环在曲折线条之中浮现,然后虚空定力似乎化无为有,延伸出千百条瑞气,最终在众人前方汇聚成一点,随即不断扩展,好似墙洞一般,却让人隐约看见另一方的杳冥境域。 第400章 定规   大罗洞天之内,黄沙遍地、戈壁纵横,残存的魔道建筑,只剩下残垣败瓦,放眼望去,比极西之地的积沙死海还要荒芜。 新奇中文.xiniqi.   在场的高人,大多都经历过当年的仙魔大战,其中不少人就是从当初的鬼方废墟之中侥幸逃生,如今再见此地,心境多少也有浮动。   流光真人说道:“祁震,你可有寻觅到陨落在此地高人的遗蜕。”   所谓遗蜕,并非是指他们已然超脱生死、造化玄奇,纯粹是殒落之后生机寂灭的尸身。   “有一部分尚属完整,请掌门真人随我来。”经历了仙魔大战与鬼方废墟的百年混沌之后,能留下完整尸身实在不多,而又因为废墟当中内外隔绝,绝无生机,尸身根本没有腐坏,一如百年前殒落时的模样。   祁震三年间不断吞纳法术余波,一边也在整理鬼方废墟,除了前人遗物,也将这些尸体安置好,将他们收拢到一处勉强耸立的厅堂。   将众位高人带到,不少人也是眼中哀戚,当中的死者,其中不乏有在场高人的同门,又或者是辈分更高的门中尊长,也有一些是与仙道七宗一起前往鬼方的散修高人。   而当流光真人认出几名魔道修士的面容之后,毫不留情将他们的尸体化作灰烬散去,可见百年前彼此根深的仇怨,尚未完全消退。   “我提议,先将此地改造为祭祀当年大战殒落的诸位前辈之地吧。”流光真人的提议没有人反对,在诡异的肃静之中,众多高人联手施法,一座简朴却带着沉重氛围的大殿就此落成。   大殿之后有一片空地,因为经历过百年前的大战,虽然这些尸体都没有腐坏,但实际上极度地脆弱,而且就此带回各自门中安葬也不太妥当,所以众人都同意将其安葬在大罗洞天之后,让后人铭记仙魔大战的惨烈。   在安葬前人遗蜕同时,众多高人也施展**力,移造地形,暗合地脉灵气流通,这也是化转洞天结界内部最先需要完成的步骤。   “祁震,前人遗物安置在何处,你先带我们去看看吧。”其余高人施法不断,流光真人与四位掌门跟着祁震,来到九婴台。   祁震这三年间找到的所有前人遗物,统一都安置在九婴台中,这样曝露遗物,仿佛就是仍在路边、遭人废弃的垃圾一样,可是对于这三年来艰苦经历的祁震来说,仅存的精力也只能让他将前人遗物搁置此地。   作为宗门执掌之人,门中千百年以来所有器物的图谱外观,恐怕都是深深烙印在记忆之中,只需神识一闪而过,就能分清那些是属于自己宗门的前人遗物。   其中,流光真人、庐江客、琼紫衣三人,都是各自挥手施法,部分前人遗物就被他们收走,众人彼此监督,更何况以他们的境界,不会出现偷摸夺取的举动。   只见庐江客手里握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剑,轻抚剑身感叹道:“这柄切玉,正是当年师尊手把手教我剑法时所用,仙魔决战之时,师尊持此剑、率门人来此,可惜身殒其中,今日此剑复归,当真怀念那段和平岁月。”   “和平总归是难得的。”流光真人多少也有几分感慨。   “三位掌门选好了?”擎灯在一旁提醒道。   “不急。”流光真人再施法,将一部分前人遗物分出,说道:“当年来此的可是仙道七宗以及各个大小宗门、散修之士,部分尚有传承至今的,自然属于有主之物,可不能因为他们今天未至此地,便予夺他人之物吧?”   于此同时,流光真人也传讯给其中一名长老,让其暂离大罗洞天,将此地事情通过玄天宗的名义,昭告天下。   “擎灯掌门,你想做的我顺便帮你了,如何?”流光真人脸带微笑的看着擎灯。   擎灯双眼眯起,大罗洞天一事,无论是由谁向外宣布,都会是一场极大的功绩,某种意义上代表着洞天进出与前人遗物瓜分的权力,擎灯开创光明道,本来就是有意与玄天宗争此权力,引导天下仙道风潮,只可惜玄天宗今日仍旧是势力庞大,恐怕不出几日,大罗洞天的消息就会传遍浩土。   “祁震,剩下的前人遗物,你先寻觅一地归置妥当,施法移造地形建筑,对你而言并不困难了。”流光真人说道。   祁震正准备答应,迦楼罗却插嘴道:“流光真人,此事尚有未完善之处。”   “哦?迦楼罗掌门怎么说?”流光真人仿佛早就等着对方开口。   迦楼罗语气自信说道:“大罗洞天营造化转非一日数人之功,而前人遗物有需要召开大会斗法较量所得,这内中典章制度、各门各派不一而足,即便是我等共同护持,也难保乱象丛生。”   “迦楼罗掌门的意思是,想要制定天下修士在大罗洞天之内共同遵守的规戒?”祁震心中一动,开口问道,因为这样做的方式,跟祁震在天南的举动实在太过相似。   “不错。”迦楼罗饶有深意地看向祁震,然后接着说道:“在我看来,前人遗物失落百年,若是来此之人无尺寸之功,便凭着一身强横修为争夺遗物,实在是助长乱象气焰,不如定下规矩来此争夺遗物之人,每人只可参与争夺一件遗物,无论成败与否;而参与的前提,则是必须参与大罗洞天的营造建设,否则不允参加。”   流光真人点头道:“确实如此,但营造洞天的参与程度,尚需衡量定夺。而前人遗物的优劣亦有不同,未来到达此地的天下修士更是境界不一。”   迦楼罗立刻接嘴道:“那这就难不倒我万宝阁了,诸位都是境界超然之人,对法器、丹药、天材地宝大多有着一视同仁的大胸襟,但世间有形有质之物,毕竟有差有别。万宝阁自数十年前起,就已经开始为天下器物衡量巨细优劣,奈何往日只能推行于阁中炼制之物,无法推行广布。”   流光真人暗道:“难怪刚才不见你出声取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擎灯淡然道:“迦楼罗掌门是想,一方面为前人遗物定下高低优劣,让前来修士按照境界高低参与不同等次的较量,至于洞天营造则有深浅难易的划分……是这样吧?”   “擎灯掌门法眼如炬,确实如此。”迦楼罗笑道:“我知道此法多少有些世俗商贾的手段,然则世事演变,本就高下相形,不如取之相助,也免得众位高人烦恼。”   迦楼罗这个办法的确省却了很多麻烦,仙道修士大多也是不喜欢麻烦的人,而且这个方法乍听上去,的确是能够减少未来可能的混乱。   但是有一点,大罗洞天之中,此法一旦推行,就注定会延伸天下仙道,未来仙道修士的一切事物,都会有巨细无遗的高下划分,无论是修为境界、法器珍宝、灵丹妙药、天材地宝等等,都会被一个又一个的具体框架所束缚。   流光真人元神推演,忽然有些明白了,迦楼罗这个灾星,已经不打算让天魔再度摧毁浩土,而是想自己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   事物固然有高低,那本来就是世间演化的一部分,无可厚非。但是有人为制定的高下差别、具体划分,自然会引起别样的变化。   而且万宝阁推行此法,那定夺事物高下优劣的,自然是由万宝阁说了算,若是三极五峰这样的大宗门还罢了,自可对内约束门人弟子,可是对于数量更加庞大的天下散修而言呢?   过去一名修士手里的法器好坏,要么自己衡量,要么被境界高超者看破,可是当量化后的等级制度出现之后,无异使得修士随身的一切事物被衡量殆尽,一旦有不符合自身境界的器物,很有可能就会引来他人争夺。   杀人夺宝这种事情过去就有,但是万宝阁这个判断方式一旦广散于天下,反而会使得杀人夺宝的现象更加剧烈。   更甚者,三极五峰之中,门内弟子的攀比之心会越加增长,这样反而会在内部逐渐瓦解宗门的团结。   迦楼罗先前所言,各位掌门对世间器物的一视同仁,一来是他们修为自此,无所谓身外器物的高低优劣,二来也是作为门中尊长、以身作则,不让门人弟子因为一点身外器物而心生攀比较量的无谓意气,毕竟仙道修士最重要还是自己的修炼。   凡事有利有弊,流光真人多少也看得出来,若是此法真的不可遏制地遍布天下,这样一来,门人攀比之心无从消减,反过来可以借此评断门人弟子的心性如何。然而这样做,无异会在一段时间内,大大破坏宗门根基。   万宝阁这种手段,根本算不上是阴谋,已经是摆在台面上的阳谋,依凭天下大势,稍加挑拨便可压倒对手,而玄天宗也不得不被迫接招。   流光真人不禁叹息:“这三千多年的轮转,果然还是让灾星深谙世道演变,心机之深沉太过可怕。”   只不过连迦楼罗和擎灯都没有料到的是,流光真人最后还是十分干脆地同意了万宝阁这么做。   “不愧是玄天宗掌门,能知晓过去未来!”迦楼罗先是微微一滞,随后拱手说道。   就连迦楼罗自己也有些吃惊,流光真人对此事答应得是在太过轻松,因为他的本意就如同流光真人方才的猜想一般,想要动摇三极五峰的宗门根基,建立一套由万宝阁主导的体系与话语。   但回过头来,迦楼罗小心盯着流光真人,似乎察觉到这名玄天宗掌门,似乎更有一种超脱现今境界的征兆。难不成流光真人会为了自己境界的突破,不惜付出整个玄天宗根基动摇的代价?   炼虚境之突破,玄之又玄,就连迦楼罗本人都不敢轻易下结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遍数当今天下,最有机会突破炼虚境之人,已经不再是擎灯,而是流光真人! 第401章 有类   大罗洞天现世的消息,不过几天的时间就传遍中州了,在洞天门户之外,很快就有成百上千的修士聚集于此,而三极五峰这几家宗门也各自派遣弟子到此,维护秩序与洞天门户安危。   虽然说五位掌门签订盟约、立碑以记,但是在惊世骇俗的仙道机缘面前,似乎还不能够太引起众人的留意,反而聚集在洞天之外的修士,一个个蠢蠢欲动,恨不得取出法器冲进大罗洞天之中,搜刮一番。   面对如此局势,各派掌门也不得不亲自出面,甚至在击杀十余名作乱修士之后,才让形势稍微稳定下来。   既然无法讲理,那就只能讲武力了。   在大罗洞天之中外,万宝阁安排人手,将不同境界的修士记录在案,并且说明不久将来即将举办的斗法夺宝大会,然而参与此会的前提则是在大罗洞天之中负责一部分营造。   若论化转内外生机灵气,自然用不着众多修士参与,最早来到的二十多名炼神境高人联手施法,可以将外界生机缓缓引入洞天之中。然而洞天结界之内要维持生机自然循环不断,还需要栽种相当范围的林木。   不少修士参与洞天营造之后,反而转身离开,因为他们各自有奇花异草与古木植株可以移植洞天之中,这样一来,也算是参与营造洞天,甚至日后可以作为洞天之中单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大罗洞天如此旷大,三极五峰也不可能全然占据,他们各自有着本山道场,大罗洞天的存在,一者是作为未来天下仙道共同参与和解决事务的所在,另外就是让光明道和万宝阁的门人熟悉如何营造洞天结界。   至于玄天宗这类宗门,也只在洞天之中选取一片山峦,移景造物,专有玄天宗风格的金顶琉璃殿拔地而起,再辅以地脉灵气的运转,暗成阵法。   三极五峰之中,神农谷与琉璃川闭关自封,流光真人也派遣门人传讯,只可惜这两家似乎都无意深入参与这仙道盛事,也就只有神农谷派来了谭承乾,施法栽种了一片竹林,位置就在玄天宗开凿的殿宇附近。   至于已经不属于仙道七宗行列的紫宸楼和麻衣道,却也一样派遣门人前来,紫宸楼则是直接派来已经卸任掌门位置的玉东关本人,一来到大罗洞天就受人瞩目。   虽然说这三年时间中,仙道原有次序大乱,紫宸楼势力恐怕远不如前,但也不是那些小门小派或者散修之士能够轻视的。   玉东关闭关养伤三年,似乎也从丧妻之痛中缓缓恢复,一遇见祁震,就送来一件神器。   紫宸楼之大度出乎众人预料,这件神器名为“天阙重楼”,外观看起来就是一颗水晶球的模样,但是放眼看去就好像看见一片星辰大海般。若是将此神器作为大罗洞天地气枢纽处,可以将其化转到整片洞天结界的内部。   洞天结界不同外界天地,昼夜交替、四时变幻都需要在营造洞天过程中,依靠**力化转入内,当然,也有部分洞天结界是常年四季如春、长昼无夜的。   大罗洞天如此旷大,未来必定会容纳不同修炼根基的修士,最好还是将其打造成洞天内外时序相近,而紫宸楼送来的这件神器“天阙重楼”,刚好能将此化转之功一步到位。   祁震收下这件礼物之后,也觉得异常惭愧,非各宗掌门或许不知,祁震就是当初挽救紫宸楼于危难之际的金刀客,自然也就不了解为何紫宸楼会送上如此大礼。   如此重礼,紫宸楼当然也可以选择营造一片土地,只不过此番紫宸楼来人不多,选择了在玄天宗不远处打造几间茅庐、引一泓清泉寒潭,别有雅致。   而麻衣道派来的人,则是祁震怎么也没有料到的,是当年在天威谷比武大会上失踪的穆彻宏。   若非此人出现,祁震都快忘记他的存在了。原来当年比武大会之中,穆彻宏大败于何茗,身心不忿之下,被麻衣道的马龙道人看中,秘密收入门下,并且带离天威谷。   以祁震当时的修为当然不知道有这件事,反而是被云笙长老看破几分,但也没有对外宣扬。   如今穆彻宏再次出现祁震眼前,当年那股骄横之气早已全数磨灭,反而比祁震显得更加平凡,身穿麻衣芒鞋,手持木枝一样的长杖。   按穆彻宏本人所言,麻衣道天命已终,门人离散各地,已无所谓传承,他如今来此,更多还是代表个人意愿,众人聆之,心中各自慨叹。   然而只有流光真人和云笙长老心中明白,麻衣道作为仙道七宗之一,早在千年前就担任起看守镇狱魔龙与加强封印之责,如今镇狱魔龙已灰飞烟灭,麻衣道虽然在大战之中也是损失惨重,但门中尊长却是别有一番洒脱,不在乎宗门传承与否。   穆彻宏就此留在了大罗洞天之中,每日绕着玄天宗凿建的道场内外游走,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直到过了几个月,众人才察觉,一个复杂无伦的山川大阵已经布成。   麻衣道所精擅的阵法,与仙道其他宗门移转地脉灵气、移造地形不同,而是在原有山川地势,借天地玄妙布阵,出入阵法之人毫不自觉,一旦阵法启动,就要承受山川天地雄力万钧,这也是为何当初麻衣道的本山道场能都拖延住数万天魔的攻势,让流光真人争取到摧毁镇狱魔龙的机会。   玉东关和穆彻宏都选择留在大罗洞天之中,而且都在玄天宗凿建道场的附近,俨然已经开始渐渐区分势力范围了。   不过比起营造洞天,穆彻宏似乎更加关心将来的斗法夺宝大会,并且提醒了祁震,当年他借何茗之手暂时交给祁震的佩剑“荻风”,希望能够再次斗法夺回。   那柄荻风剑一直收纳在祁震的乾坤囊之中,没有取出,如今穆彻宏提醒,祁震才回忆起此事。祁震原意是想直接归还,但穆彻宏仍然坚持两人斗法一场,大会尚未开始,反而已经引动不少人的留意了。   至于大罗洞天之内,营造声势最是浩大的,非是万宝阁,反而是光明道一方。   当洞天之内,地形移造基本成型之后,擎灯掌门似乎还嫌不足,将光明道占据的一方山头,施展**力再拔高数百丈,峰顶修筑祭坛,号称光明顶,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如昊日一般的耀眼光辉。   这样的光芒没日没夜的照射,本来也说不上什么影响,反而大部分普通修士得此光华沐浴,定坐修炼之时,气息流转更无滞碍,自然也能吸引更多修士拜入光明道门下。   光明道草创不过数年,也不如万宝阁早年间积累下来的根基,所以对这些新近投靠的修士,一律收入门下。   而以玄天宗为首的宗门势力,对光明道和擎灯掌门此举自然也有几分不满。入仙道门槛修炼,自古以来是看重资质、根骨、悟性、心性等能够与本门修炼体系根底相近,仙道传承并不讲究有教无类。   世间万物,本就有类,成就高低,本就不同,强行以一门教法遍行天下,反而与魔道当年行径相近。   更何况仙道收徒传法,注重从无到有、从浅薄到深刻,往往收徒都是在炼体境、甚至毫无根基之时,但此时拜入光明道的修士,大多都是有着炼气境修为的散修之士,修为根基驳杂混乱,不成体系,更别提会带着散修的草莽之气入门,对门风稳定就是一种破坏。   但是这种事,本来就是擎灯掌门自行选择的结果,各大宗门都没有去过多理会,反正这些散修也的确需要一个约束,省得扰乱大罗洞天之中的清静。   虽然当初五家掌门都同意祁震召开斗法夺宝大会,但是这也要大罗洞天建设到一定程度,而且光是给前人遗物分门别类、品评优劣就花费不少时间。   万宝阁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总结仙道古往今来的各种器物优劣好坏,在大罗洞天之中对着已经前来的数万修士宣布对当今仙道器物的划分标准。   法器虽为广泛之名,但具体细分为宝器、灵器、法器、神器。宝器并不算严格意义上过去的法器,世俗当中以足够的人力物力也可以累积制造而成,然则修士加以炼化,未尝不能在得以进一步提升。   灵器则是需要天材地宝与修士法力炼制的器物,但一般而言也可以凭借真气驱使。   至于法器,不以修士法力御使,就无法动用,更不能发挥器物本身妙用;而神器,一如过往仙道对神器的判断,炼神境修士方能炼制、能有随形神变化之功的器物。   这样的分类,其实并不代表各色器物本身所能发挥威能或者妙用的差距,尤其是灵器分类之中,恐怕当今仙道绝大部分修士器物都算是灵器,因为即便是宗门为门人弟子炼制器物,总要照顾那些尚未修出法力神识之人。   就好比祁震炼制的雷执令,妙用众多,以真气就可以催动,也可以用法力御使,但是作为灵器,雷执令的威能恐怕就比大多数灵器强太多了。   所以万宝阁鉴于此点,又将宝器灵器各自划分九品,法器分为上中下三品,众人观之,就觉得这根炼体境、炼气境、炼神境的划分类似,一目了然。   剩下的关于丹药,万宝阁则是划分成灵丹、仙丹两个层次,灵丹之中再分上中下三品。毕竟外丹饵药炼制配方,大多是宗门秘传,万宝阁过去接触最多的还是法器,对丹药的了解不敢自诩高深,所以分类也比较粗浅,但是较之过去已经详细太多。   万宝阁这三个月以来也模仿玄天宗当年影印《天魔图解》一般,印制了大量图谱,基本都是万宝阁自己过去数十年间炼制的法器,里面都包含了法器的分门别类与层次划分。 第402章 相忘   万宝阁与光明道两家在大罗洞天内外搞得热火朝天,过去的仙道七宗却是清静了不少,毕竟都是创派千年以上、传承悠久的宗门,自己宗门所处的本山道场好好经营就已经完全足够,大罗洞天一方更主要还是让门人弟子前来参与历练。 新   流光真人只在大罗洞天之中停留了近一个月的时间,随后带着另外七位炼神境修士离开,在场只有祁震、溯光真人与云笙长老三名炼神境高人,但是从长门与各个洞府都派来了弟子到大罗洞天之中,营造道场。   当玄天宗乃至天下仙道得知,如今大罗洞天旷大空间是祁震展开之后,祁震似乎就不再是那个入门时日短浅的外门弟子了,反而在玄天宗内有了莫名尊崇的地位。   溯光真人与云笙长老平日里不怎么露面,将玄天宗在大罗洞天之内道场的事务基本交给祁震管理,无论是内门弟子还是长门嫡传,一任在祁震的指挥之下,也无人敢多言半句,反而觉得能有祁震这样的同门,莫名心生安全感。   但还是有一个人敢直接对祁震大声呼喝的,那就是兰居洞府的任红衣。   当初祁震身陷鬼方废墟之中,以兰居洞府的地位,洞府上下应该是不了解的,可是言机枢在借走玄武影流甲的时候,无意泄漏了祁震的动向,任龙亭事后就猜测到是祁震进入了鬼方废墟。   一向性情直接的任红衣,也曾在鬼方废墟之外驻留了大半年的时间,若不是后来天魔作乱频频,不得不回到门中,任红衣也想进入鬼方废墟之中寻找祁震。   再度遇见祁震的任红衣,二话不说,举起巨剑就往祁震头上砸去,面对任红衣的撒娇,祁震也无可奈何,凭着虚空定力硬受一击。   两人如今境界差别甚大,任红衣莫说要让祁震还手,连伤到祁震一根头发都不容易,反倒是出剑猛击之后,任红衣唯恐自己伤到祁震,御物收法,巨剑回撤直接削飞了一座花坛。   重逢的二人相对苦笑,任红衣自觉不好意思,让祁震处罚,祁震也是干脆直接,叫任红衣采上佳土壤,重新打造一座花坛,并且移植兰居洞府中最上等的花草。   在大罗洞天的几个月之中,祁震就过着这样浇花种草的闲适日子,不时跟溯光真人、云笙长老演法论道,或者跟任红衣探访各家道场。至于玄天宗的门人弟子来回更替,每人负责一部分道场的凿建,或者移植各自洞府的奇花异草,甚至开辟了一座药田。   虽说洞天之外,仍然不时有天魔降临的消息传来,但都比不上近三年以来的大战局面,各个宗门派遣精锐都能将其消灭。   天魔失却镇狱魔龙、逆神杖此时又在天下仙道的眼皮底下,天魔助力皆失,抗魔大业明显有了转机,各门各派自然又将重点重新放回栽培门人之上。   因为大罗洞天之中,斗法夺宝大会的时间已经安排下来,就在年底的冬至日,阴尽而阳生,大罗洞天一带地脉灵气有如潮汐上涨,最适合修士领悟玄机之时。   至于万宝阁所定下的仙道器物次序,也基本遍行天下,除了传统宗门内部不怎么接受这一套之外,散修之士都认可万宝阁所制定的次序。   距离冬至日尚有一段时间,在中州停留多日的云笙长老也打算回去天南之地,祁震心有不舍,但是又不好表明,只得问道:   “长老,如今天南之地已非与天魔布局博弈的前沿,而且天南仙道远比中州安定,无需太多高人坐镇,您又何必急着回去?”   云笙长老看了看祁震,说道:“祁震,你这三年都没有回去,就不想给你父母祭拜一番吗?”   祁震觉得有些古怪,随即回答道:“斯人已逝,弟子怀念再多,死人也不可能复生。”   云笙长老心中暗叹,但还是坚持道:“你就当我想要那一份安定吧,百年间布局重重,如今中州稍安,我也想闭关一段时日,好好精进修为……你如果想我了,就来天威谷吧。”   “是……”祁震在云笙长老面前总是不自觉露出像孩子一样的神色。   “这三年里,言机枢成就不小,也不知道他最近又搞出什么东西了,我离开之前,他已经能制造出一台无需骡马牵引的四轮车。”云笙长老有意将话题引开。   祁震毫无所谓地说道:“言师兄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岁月经历会自行考验这些新奇事物的。”   “你在鬼方废墟中呆了三年,倒是悟透了不少。”云笙长老说道。   祁震说道:“那就麻烦长老帮我带一句话给言师兄,玄武影流甲已经被我弄坏了。”   “我记得玄武影流甲是任红衣那个丫头的吧?她就没有生你的气?”云笙长老像是在问别的事情。   祁震不敢直视云笙长老,有些支吾道:“红衣她……不、任师姐……反正我会赔她别的……”   云笙长老好像看见什么有趣东西似的,装作神秘地说道:“哎呀?都叫得这么亲密了?什么时候结为道侣?”   祁震总觉得内心有些不吐不快,但又说不出具体为何,只好说道:“有缘则可……大概在大会之后吧。”   “嗯……庐江客掌门之前离开时托我转告你一番话。”云笙长老这时候才说道。   “什么话?”   “他说你还欠他徒弟何茗一座蓬壶仙府。”云笙长老说完之后,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看着有苦笑不出的祁震,说道:“你啊你,看起来你以后还有得忙呢,我奉劝你一句,何茗与任红衣两人都未必能够容得下对方,日后行事,与其天各一方,莫要相见生怨。”   “弟子、弟子明白……”祁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纵然有炼神境的修为,情之一字,他也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   云笙长老神色稍正,说道:“听我的话,不要再招惹别的女子了,你很出色,受人倾慕,若再留情,则是伤及彼此而已。”   “那你呢?”祁震无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云笙长老转身望向远方,过了很久才说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是你的劫数,也是我的劫数,你或许还看不清楚,但是我已经看到了。”   祁震无言以对,只能看着云笙长老渐渐飞天而起,穿过大罗洞天的门户,消失在天际之间。   “你在看什么?”过了许久,任红衣从祁震身后靠近,一拍他的肩膀问道。   祁震自然不会被吓到,回答道:“没什么,只是想到道场营造,也快到尾声了,不知道光明道与万宝阁之后还会有怎样的打算。”   “还能有怎样的打算?”任红衣双手抱胸,满是不在意地说道:“这么大一片洞天都是你展开的,凭什么让他们进入内中占着地方?你能让他们进来已经够给面子了,还想要干什么?”   任红衣的性子一如既往的干脆直接,甚至不掩娇蛮,祁震笑道:“你不知道吗?光明道打算要组建光明圣卫,联合各方势力,与所有天魔宣战。”   “可笑!”任红衣脸带轻蔑的说道:“天魔是一群无知无识的妖邪之物罢了,即便不宣战,我们便不与之抗衡吗?我真想问问,到底是你祁震一人消灭的天魔多,还是他们光明道消灭的多?”   “恐怕还是他们多一些。”祁震悻悻笑道。   “你怎么认输啊?”任红衣跺脚问道。   “事实如此嘛。”祁震摆手道:“光明道不拘一格传授《光明神》,据说他们本山道场附近的世俗城镇,很多人都将擎灯奉若神明一般,越是信仰深刻者,越容易迈入仙道门槛,这恐怕是数千年来难得一见的,若是这样下去,光明道无需百年时间,恐怕就可以超越玄天宗了……而且在对抗天魔大事上,光明道门人也是竭尽全力,最近连大罗洞天内的营建,他们也缓慢了不少。”   “你好像挺崇拜那个擎灯的?”任红衣问道。   祁震摇摇头,说道:“崇拜说不上,但擎灯掌门确实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最近我在思考,为什么他的《光明神》似乎能够更轻松地使普通人迈入仙道门槛。”   “你是打算传法收徒了吗?你要是开这个口,大把资质上优之人恨不得立刻拜在你面前。”任红衣如今也非常熟悉祁震的所思所想了。   “嗯。”祁震应了一声,但随后又解释道:“不过我还需要一段时间反复印证自己的修为,想要我的传人如我这般精进,恐怕绝无可能,甚至能够保持传承不断,都是一件难事。”   “世人皆说你祁震身负绝世仙缘,到底是怎样的玄妙的传承,能与我说说吗?我知道不会是《玄心鉴》的。”任红衣贴近祁震,抱着祁震的胳膊问道。   “好啊……你听说过《霸仙真解》吗?”   两人并肩,缓慢行走在大罗洞天之中,看着洞天之中昼夜缓缓交替,从艳红夕阳到星辰漫天,祁震缓缓讲起自己年幼体弱多病,再到自己在家族中的情形,最终在天生山洞府里偶遇《霸仙真解》玉册。   在任红衣面前,祁震甚至聊起许多过往仙道秘而不传的历史隐闻,从天魔掠世、镇狱魔龙、逆神杖、不灭灾星等等,然后就是霸仙老人、玄天三圣、百里异境。   三千多年的曲折历史,就好像一幅幅鲜活的画面出现在两人眼前一般,两人缓缓步行,却无人能发现他们的身影,一夜讲述,最终环绕大罗洞天一周,又回到了玄天宗的道场附近,而此时此刻的任红衣,却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定境之中。   祁震这是无意之间,用三千年历史秘闻,神识移影传音化作定境之中的世事经历,引任红衣淬炼身心,祁震立刻将任红衣带到静室当中,若是任红衣能够安然出关,或许修为能够大有长进。 第403章 邀请   任红衣既然有此机缘,祁震自然不会打扰他,玄天宗在大罗洞天之内的道场,有着重重防护,祁震无需担心外界的波动会影响到任红衣。   而且时至如今,祁震总觉得万宝阁与光明道正在绸缪应对着某件大事,而且最近几个月以来,天魔渐趋减弱的攻势,多少让祁震心生不安。   或许也是因为这点,云笙长老才选择回去天南之地,而祁震也在这段时间中好好整理自己修炼以来的一切。   祁震虽然是玄天宗的后辈弟子,但是炼神境的修为毕竟超出同辈许多,加上仙道之中一向认同仙道修为看境界而非年岁,所以祁震如今在玄天宗内的地位十分微妙。   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经历门规制定的考验与磨砺的门人,外门弟子的身份并不会因此改变,除非是掌门有特别安排,但流光真人似乎并无此打算,所以祁震至今都还只是玄天宗的外门弟子,属于霞风洞府一名负责杂役的洒扫门人。   而来到大罗洞天之中的玄天宗门人,一个个都是各个洞府传承的首徒、大弟子,或者是长门长老的嫡传门人,地位崇高,在仙道之中也是略享名声,属于玄天宗正统的传人。   或许他们当中有不少人过去对祁震并不是抱持多少善意,但是修为境界不会作假,祁震的炼神境修为可是在天下高人面前显露过的,更何况大罗洞天的整片空间都是祁震一人开辟,这等法力,当今天下已是罕见。   这些玄天宗门人自然也有想讨好祁震的,可是碍于祁震过去凶名与手段,敢在祁震面前直视对话之人没有几个。   祁震对这些玄天宗弟子自然不会有恶意,如果他们是想得到修炼上的指点,祁震也不会有刻意隐瞒或者藏私,但自己毕竟也不是对方传法师长,好为人师此点最受仙道忌讳。   到最后,祁震想出了一个办法,因为夺宝大会即将开始,来此地营造洞天的玄天宗弟子自然也是有资格参与夺宝的,洞天之中所有人几乎都在摩拳擦掌,不如就趁这个机会让玄天宗众弟子磨练一番。   以斗法经验来说,玄天宗内没有几个人敢说比祁震更丰富了,尤其是年轻一辈弟子当中,除了常年在西北之地历练的莫机锋,其他门人基本都是在平和的日子中慢慢修炼到如今境界,斗法经验基本都是来自与同门较量。   祁震明白这些仙道宗门之内是怎样斗法的尊长隔绝出一片法力波动不至于散逸到外的场地,然后斗法双方入场,先各自行礼,报上自己所用的法器,辈分稍高者以示气度,要让辈分稍低者先出手,斗法之中不许针对要害发起攻击。而且最重要的目的是印证法力神识施展的巧妙,即便一旦无法收拢法术,宗门尊长也会出手制止。   但是在祁震的经历之中,从来不会有这种恭敬谦让的事情发生,每次攻势的发动,必须是制敌于死地。   祁震并不是否定玄天宗这种宗门内部斗法的方式,首先作为一名仙道修士,所求者毕竟是长生问道,而非如世俗草莽般的生死相斗,一身修为来得不易,仙道修士也不愿意轻身涉险。   而且玄天宗门中斗法较量,本质上都是要磨练门人弟子对法力与神识操控的精妙,绝大多数修士都没有祁震那般强横无匹的法力,所以法力施展需要运用仔细,施展在最需要之处,否则一身神气衰竭,只是无益于自己修为。   其次,尤其是如玄天宗这样庞大的宗门,为了保证宗门传承的稳定,总不可能鼓励与煽动门人弟子无限制的较量,万宝阁制定天下器物次序高低都会引起门人攀比之心,若是还让门人放开手脚斗法,万一无法控制彼此法力,有所损伤,累及修为不说,在心性埋下长久祸根,对宗门未来也是不利。   所以祁震在此事上思考了许久,先是让大罗洞天中的玄天宗门人,按照过去的方式斗法较量,然后以自己的眼光指点出不足之处。   这既是考验玄天宗门人,也是在考验祁震自己,因为在指点的过程中,祁震总是不免将斗法双方想象为必须铲除击杀的彼此,莫说玄天宗内部的较量,就算是未来的夺宝大会上也不可能这么做。   更重要的是,玄天宗门人对这次夺宝大会的热情,其实并没有祁震想象中那么热烈。   看热闹的心思是有的,但是要他们下场斗法夺宝,玄天宗门人不至于像散修之士那般渴求。   有资格在大罗洞天之中营造道场的玄天宗门人,基本都是有先天境界以上的修为,无论是自己炼制的法器,还是门中尊长赐赠,在如今法器品评之中,都算得上是正宗法器的行列。   而那些早就分好层次类别的前人遗物,除去部分丹药,剩下的最多的还是灵器,加之有主之物基本已经被瓜分殆尽,出身高贵的玄天宗门人自然不太看得起这次夺宝大会的彩头。   然而世间事并非是看得起与否,它就失去影响力了。万宝阁在炼制法器的行列中经营数十年,早就摸清仙道修士的性子,除去这部分前人遗物,万宝阁甚至不惜另外添上一部分自己炼制的法器以及珍藏的天材地宝。   对于新崛起的宗门,祁震本不应该抱持着怎样轻视的眼光,但是连祁震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万宝阁另有一番看法。   从大罗洞天营造开始,无论是如今的三极五峰、还是过去的仙道七宗,自然彼此间都有来往对方道场,大家都在同一片洞天之内,相互参照,也有利于洞天内部的稳定。   其中,跟玄天宗来往最密切的,正是万宝阁,或者说,万宝阁就是针对祁震而来的。   一般来说,将近方圆百里的大罗洞天足够旷大,只要别四处乱飞,很多修士这几个月都没有碰头一次。但是祁震却总是能“偶遇”到万宝阁的修士。   以祁震的修为,当然看得出他们是早早料算到祁震路经何方,然后让门人等待。有时祁震跟任红衣四处游历,路至中途就跑出几名万宝阁的女修,非要拉着任红衣询问驻颜之法,祁震也是觉得无奈。要么就是跟师父溯光真人俯仰山岳,又来一帮万宝阁修士跟他们谈起地理堪舆。   说是讨好,看起来又不像,总之万宝阁这几个月以来,似乎都想在祁震面前留下某种印象,但是除了烦人以外,祁震也想不出什么形容。   直到万宝阁掌门迦楼罗亲自上门。   迦楼罗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那名鬼面大氅女子,以及曾经把祁震当成自己儿子的那名女修。   这次会面,祁震屏退了所有玄天宗门人,甚至没让师父溯光真人陪同,一人独坐大殿主座,脚旁一柄金刀半倚,看起来不像是仙道修士,更像是要下山杀人的土匪头子。   “祁震小道友,又见面了。”迦楼罗一如过去那副轻笑面孔,他身旁的两名女子则都没有说话,只有玉心逢不住打量祁震,神色略带哀戚。   “自己随便找个位置坐吧。”祁震微微拱手,身形根本没有离开座位。   三人落座后,迦楼罗先谈起玄天宗道场的布置,一番华丽辞藻之后,让祁震也觉得有些离谱。   玄天宗在此地营造的道场,风格明显以随意自如为主,只要暗合自然,无所谓多么宏大的气势,就连琉璃金顶殿的两侧外墙都爬满了藤蔓,一眼看去好似深入古木林中。要是在天元峰上,绝对看不见这样的情形,宫阙巍峨、严谨端庄,这才是玄天宗一向的风格。   “迦楼罗掌门到底想说什么?”祁震最后感觉有些不耐烦了。   迦楼罗脸上没有丝毫的尴尬,对祁震说道:“我想冒昧地问一句,祁震小道友是哪里的人?”   “你问这个干什么?”祁震看了迦楼罗一眼,心中古怪,但还是说道:“以万宝阁消息之灵通,还用得着我祁震说吗?天下间谁不知道我是天南之地出身?”   “天南之地……是红石城祁家吗?”迦楼罗继续问道。   “了解得挺详细嘛……”祁震皱眉道:“怎么?迦楼罗掌门在打什么主意吗?”   “哪里敢!”迦楼罗提高声音,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祁震小道友出身世俗,是怎样迈入仙道门槛的?”   祁震直言道:“祁家有物产向玄天宗供应,两者本就有所联系……再说了,玄天宗也不可能彻底脱离于世俗之外,我有幸拜入玄天宗门下,机缘所致,就无需迦楼罗掌门关心了。”   “那你父母知道此事吗?”这时,玉心逢突然站起来问道,泪眼欲滴地看着祁震。   祁震沉吟一会儿,说道:“在下父母早亡,请这位道友慎言。”   “不!我”玉心逢还没说完,迦楼罗站起身来握住她的手,迦楼罗摇摇头,说道:“你先坐下吧。”   朝着祁震古怪的眼神,迦楼罗拱手道歉说道:“真是……抱歉,内人失子多年,心境浮动,祁震小道友与吾儿相貌极为相像,内人不禁有些……唉,真是抱歉。”   祁震神色缓缓柔和下来,说道:“天下间情义最深者莫过母子之间,舔犊之情,终生难忘……只可惜我无法回报。”   迦楼罗琢磨少许,说道:“祁震小道友,我想邀请你到万宝阁做客。”   “是哪里?”祁震知道,迦楼罗邀请他去的,总不可能是万宝阁在大罗洞天之内的道场。   “青丘山、玉狐峰,正是我万宝阁如今本山道场立足之处。”迦楼罗说道。   祁震思量再三,然后又看见玉心逢那欲言又止、极力渴求的眼神,只觉得内心生出一股不忍,最后值得说道:   “好吧……等到大罗洞天之内的夺宝大会结束,若我无其他要务,或许会前往青丘山一趟……” 第404章 绝锋   虽然说已经答应迦楼罗掌门要前往万宝阁处于青丘山的道场,不过如今祁震还是将精力集中在大罗洞天之中。 .   由于逆神杖最终没有回到玄天宗的手上,所以流光真人对未来的安排出现了一些阻碍,但是应对天魔的方案并不能就此搁置,同时玄天宗如今也需要集中宗门的力量来炼制一件更为强大的神器。   祁震如今已有炼神境修为,多少还是有些了解流光真人未来的安排,虽然这件神器如今还处于初步设想当中,但是对神器的炼制,需要各路高人的见闻彼此印证参照,所以三年多以来一直带着门人在宗门之外的溯光真人还是被流光真人召回门中。   至于霞风洞府出身几个师兄与祁冉,则是继续留在大罗洞天之内,彼此提携修炼,祁震也是不遗余力地指点祁冉。   但是玄天宗作为当初签订盟约的五个宗门之一,仅仅留祁震这么一名炼神境修士,还是稍嫌薄弱,所以在溯光真人回到门中之后,又派来另外一位炼神境修士。   不过祁震怎么也没想到,此人的到来,竟是先开了一番杀戒,震惊了大罗洞天内外。   大罗洞天之中,这几个月以来,有超过两万名修士进出其中,大部分都有参与洞天内部的营造,然而还有更多修为浅薄的散修之士,虽想进入洞天之中,却连营造洞天的法力也不具备,所以只好留在大罗洞天的门户之外。   好在三年多以前,此地尚是鬼方废墟,因为当初数万修士聚集而修成的小城镇,此时也变得热闹起来。   也因为大罗洞天的关系,这座城镇被中州修士称之为大罗城,只要是对大罗洞天有所耳闻的修士,几乎都会先来到大罗城落脚。   而在大罗城中,无论是打听消息还是修士间彼此来往交流,都非常方便。而万宝阁又在此地重操旧业,又有一间万宝阁的商铺开张。   如今的万宝阁根基更甚以往,在制定天下仙道器物次序之后,除了买卖法器明码标价、彰显品级以外,还主动为上门修士品评法器。   这样一来,万宝阁立刻成为大罗城的核心地带。而且万宝阁也绝不仅仅局限在法器一途上,甚至还大肆招募收揽天下炼制外丹饵药的高手。   过去仙道之中,神农谷一直有着天下外丹第一的名头,但是随着神农谷自封不出,万宝阁雄心壮志勃发,自然也要尝试一下这样的地位名声。   与万宝阁接触众多的,自然是散修之士,这些修士传承驳杂,但是不可否认,一些秘传难寻的丹方确实掌握在他们手里。   以万宝阁的人力物力财力,将这些丹方聚集起来,并且从各方邀请炼制外丹饵药的行家,很快就有不小的成就。   万宝阁经营世事的手段不可谓不高,为了保持让天下仙道修士关注大罗洞天之内的情形,每次有新品丹药炼成,万宝阁都会召开品评大会,同时让各路修士参与争夺。   夺宝大会尚未召开,大罗洞天之外已经是争得热火朝天。玄天宗以及部分宗门对万宝阁此举颇有不满,认为这是挑动仙道普遍焦躁亢奋,不利洞天之中修士清静修炼。   不过万宝阁对于此事,则是以提前应对反驳,认为不这样做,届时夺宝大会召开,乱象频生,若无预演,难以控制局面。   奉劝无用,部分人就找上祁震了,因为祁震在大罗洞天之内,俨然玄天宗的代言人,而且修为高深,法力强横,手段更是霸道,让祁震出面,说不定能镇服万宝阁,同时也是一些有心人挑动玄天宗与万宝阁的对立,毕竟这一点不少人都看出来了。   祁震安坐道场之中,对这些人的提议其实很是不屑一顾,同时也对那些不满万宝阁举动的玄天宗门人加以劝说引导   在祁震眼里看来,修士心境平和清静,在乎自己的磨练,纵然是天性跳脱好动的之人,也总归能寻觅出一个不受外界牵动频繁的静心之机。   而当那些人被万宝阁举动影响之时,无论是好奇抑或感觉烦躁,都是心境磨练尚属不足之人。   修士神识四通八达,但本应收发由心,躁动之机能可自行摒除,否则以祁震的修为,莫说洞天之外的躁动,光是洞天之内一切风吹草动,都会变作绵密无端的噪声传入祁震元神之中。要真是如此,炼神境修士也会被烦得元神退守。   虽然说世间躁动不安之机也可以作为磨练修士心境意志,但实际以此为修炼之法的宗门极少,因为躁动不安之机牵动修士心境浮动,对于修为稍浅的修士来说,一旦无法静守心神,反而会受其牵引难收,修为根基受损。   “若说这当今天下仙道,哪家最具凡俗气质,非万宝阁莫属了。”祁震慨叹一声,纵身飞出大罗洞天,一身法力毫不收敛,自然也引起洞天之中不少人留意。祁震此举就是想让众人知晓。   玄天宗至今仍然是天下仙道宗门魁首,而自己在此地多少也代表着玄天宗,要是毫无作为,恐怕不利于玄天宗日后行动。   祁震飞得并不算快,一路上思考着该如何处理万宝阁的事情,强行以武力相逼是不行的了,眼下双方同为签订盟约的五家,而且加上万宝阁近段时间以来的作为,明显把自己当作是当今仙道的中流砥柱一般。   无论是万宝阁还是光明道,这两家如今都在积极拉拢天下散修的势力,这一点上,万宝阁似乎手段更多更高明一些,若是真的与万宝阁相抵抗,恐怕为其率先掩护的不是万宝阁门人,而是那些受其恩惠的散修之士。   祁震如今修为更高了,但却也不是那个在丽雪芳渊之外杀戮散修数百的凶恶之人,不免也被世间大局大势所影响着。   不过当祁震来到洞天之外,首先感觉到的就是一股沛然冲天的锋芒之意。   祁震心中一惊,最初的反应是何茗御使飞剑至此,跟大罗城中的散修发生了某些冲突,但是回过头来仔细品味,这种锋芒之意跟《九天御剑势》大不相同。   何茗所修的《九天御剑势》,其意味如同九天逼迫、无尽青苍鸿蒙,与其说是极致的锋利,倒不如说是以压倒性的威势,让敌人吹枯拉朽般覆灭。   然而如今大罗城中,冲天锋芒如同一根根刺,让人无法逼近。但是这一点还不太难得着祁震,金刀劈道护身,眨眼间就冲进大罗城中。   这一天大罗城中,万宝阁刚好又有一枚中品灵丹炼成现世,名唤“五粮玉液丹”,是附庸于琉璃川下一个小宗门的长老,因为其宗门附近产有五谷仙穗,炼丹亦可、酿酒亦可。   这名长老得到启发,配合前人所得丹方,炼制出“五粮玉液丹”,御物境界之下修士服之,必会大醉数日,但药力自行流转腑脏之间,有洗涤炉鼎之妙。若是御物境界以上的修士服用,则可以自行运转药力,作为疗伤,亦是少有功效极佳的丹药。   五粮玉液丹对于小门小派以及散修来说,非常有用。因为传承残缺与法诀未必高明的关系,这些修士在炼体境的过程中,对肉身炉鼎的澄净未必完满,导致炼气境的根基更加薄弱松动。而且炼气境的过程中,对修士肉身炉鼎的纯净要求极高,像祁震那样有高人为之移炉换鼎,当今仙道几乎没有。   灵丹品评之后,自然就是斗法争夺的环节了,大罗城的夺宝并非大罗洞天之中安排的那般,只要修士觉得自己实力足够、又不怕得不偿失的,尽管上场一试,也会有万宝阁的长老控制局面,不至于死伤惨重,但是也不会照顾完善就是了。   斗法数轮之后,一名御使子母飞剑、面带伤痕的修士已经连胜几轮,而且每轮都是一瞬之间便将对方险险击杀,让万宝阁的长老也不禁捏了一把汗。   眼见这位高手如此修为,台下的修士也自觉不是对手,没有必要为了一枚中品灵丹拼命,大家都看得出来,这名高手很是渴求五粮玉液丹,说不定再上去的人就会被他数剑贯穿,至于万宝阁的长老来不来得及救人,谁说得准?   不过正当这位御使子母飞剑的修士去取那灵丹之时,台下飞纵起一条身影,众人只觉得瞬间锋芒逼面,谁也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台上那名修士心有所感,正欲施法护身,无形锐芒立刻贯穿这名修士全身上下,鲜血喷洒一地。   至于万宝阁那位长老,居然定在原地吃惊半晌,身子连动都没有动。   随后台下台上自然谩骂之声四起,此人暴起偷袭,明显不符合下场斗法争夺的规矩,一时间,法器光华四处迸射,全部冲着那人而去。   那名万宝阁长老似乎这个时候才从震惊中回转过来,只来得及呼喝一声:“大家住手”   霎时间,锋芒冲天而起,方圆法器光华湮灭虚无,四周气流之中好似夹杂着千万利刃,在场众人脸面皆被划出道道血痕。   此人自飞纵而起的瞬间,一直都是双手背在身后,身形纹丝不动,法器也没有祭出,就这样耸立半空,以一人之力就彻底压制在场近千名修士、数百人出手,而且在场众人都觉得,只要此人有心,所有人恐怕都无法活下去。   祁震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大罗城之中的,他数息之间就来到万宝阁设立的擂台上空,看见一人在不远处,短襟褐衣、凌空而立、双手后背,周身锋芒无尽,金刀劈道的护身金辉之上,竟然也被此人锋芒击得波澜不休。   正当祁震讶异之际,那名负责监督斗法夺宝的万宝阁长老,颤颤巍巍地走出几步,满脸惊悚,没有一点宗门尊长的风范,上下嘴唇不住地打颤,说道:“你……你、你就是莫、莫机锋?” 第405章 神芒   祁震听见莫机锋的名字,心里也是微微一惊,原来玄天宗要派来的人就是名声响著天下仙道、玄天宗掌门二弟子莫机锋。   祁震还没说话,莫机锋就转过身来看了祁震一眼,问道:“你就是祁震?”   问话之中不带太过尘俗气息,好像身心全然浸润在玄妙之中,祁震只得点头道:“不错,我就是祁震,莫师兄这是在干什么?”   “杀人。”莫机锋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祁震看了看擂台一角那被贯穿得满身血窟窿的修士尸体,眉头微皱,暗感莫机锋手段之凌厉绝然,随即再问道:“此人是什么身份?莫师兄为何在此地突然出杀手?”   “此人原名戚九松,是一名恶行斑斑的散修,曾多次伏击并玷污良善女修,在西北地带被我碰上,时与另外一群散修恶徒同行,交手之际被他侥幸逃脱,但被我留下一道绝命神芒。如今改头换面出现在此,若非他出手之时被我感应到神芒气息,我也无法判定是他。既然被我再度碰见,就不能再留其性命了。”   莫机锋的解释,同时也传给在场众人,也包括了戚九松过去的累累恶行。   祁震虽然如今已有炼神境的修为,但是在仙道之中的经历与行走岁月,远比不过莫机锋带领精英会这种经历。   对于像戚九松这样的人,祁震过去也只是有只言片语的了解,对于散修之士,祁震其实还算不上真正熟悉与了解。   中州自仙魔大战过后,这百余年以来的发展与复苏几乎可谓爆发一般,世间修士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其中又以散修最为主要。   这样一来,缺乏门规戒律与传法师长约束的散修之士,恶行邪行自然频频不断。仙道七宗处理门中内外事务尚有不足之处,要去管理天下散修,实在是鞭长莫及,这也为为何玄天宗如今对于光明道和万宝阁的做法不加以反对,因为只要散修之士受宗门规戒约束,世间仙道的麻烦事总会要比过去容易处理得多。   而在过去,仙道七宗为了应对各自宗门以外、中州仙道之中,各种由于散修之士、或者是魔道余孽造成问题,共同组建了精英会,就是有各个宗门之内最杰出的门人弟子参与其中,有如为天下仙道持执规戒、行杀伐之事。   这些参与精英会的门人弟子,大多都是未来仙道七宗内部的顶梁柱般角色,甚至掌门继承人都往往会参与精英会历练。   如果说祁震过去的名声,还有玄天宗的刻意经营,那么精英会以及莫机锋的名声,则完全是由一场又一场的杀伐所堆积起来的。   莫机锋拜在流光真人门下不过六七十载,但是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离山参与精英会,四处历练。   最早他还是跟随众人,周游中州各地,每当一处有修士造成的祸端,精英会弟子就会赶赴此地,或平乱、或镇服、或调停。   而鉴于玄天宗作为仙道宗门魁首的势头,以及莫机锋本人深厚修为与法力,精英会一些辈分较他更高之人,也开始渐渐听莫机锋的安排与指挥。   从这个时候开始,莫机锋的理事态度则明显趋向强硬,面对作乱散修,只要证据确凿,往往无论恶行大小,基本都会被莫机锋所修的绝命神芒所击杀。   这样一来,精英会所过之处,散修莫不远避,莫机锋在数十起凶险搏杀之后,自然闯出震惊天下的威名,甚至部分被莫机锋击杀的小门派弟子,他们的传法师长都要上玄天宗与流光真人一问究竟。   莫机锋的凶名,早在十余年前就比如今的祁震还要更甚几分,难得的是,莫机锋本人也是以审判分明著称,一些被嫁祸殃及的修士,莫机锋都能理清事情来龙去脉,自然会受到更多人的拥戴。   也是因为莫机锋的功劳,最近十几年,散修作乱行恶的情况大有改善,精英会在中州核心地带基本无需亲赴乱象发生地,事情就已经得以解决。也是这样的原因,莫机锋决定将力量集中在西北一带。   西北几个州郡,向来比较贫穷,也是当年魔道战败之后,存活之人逃匿最主要的方向,从西北州郡一直向西,穿越大漠,其中少数山脉沿线的绿洲,便是西野之域。   西北大漠除了有魔道余孽的行迹,地底妖兽也是层出不穷,这些妖兽在三千多年前的天魔掠世之时,就已经有潜伏地底的能力,因此避过一劫,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繁衍,西北妖兽已经成了一种灾劫,不时侵扰中州西北地带。   莫机锋率领精英会,十余年来铲除妖兽无数,捍卫西北州郡和平,世俗凡人更是将精英会众人几乎奉为神灵一般崇拜。   只不过西北大漠作为中州与西野之域的隔离地,妖兽渐渐稀少退缩,反而成为退避西野那些魔道余孽重归中州的机会。   三年前,就在祁震还在天南之地处理世俗联盟建立之时,莫机锋就已经卸下精英会的职责,回归宗门闭关修炼,再出关之时,祁震身处鬼方废墟之中,而他则再度前往西北,一举击杀多名已经抵达西北的魔道余孽,名声大动。   所以这也难怪万宝阁的长老看见莫机锋之后,浑身颤抖的模样。万宝阁成立时日不长,部分长老或者门人,本就是一介散修,不过是被拉拢到一起,说不定原本就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恶行。   莫机锋铲奸除恶的名声震动天下,宵小避之惟恐不及,胆气稍弱者,看见莫机锋自然就有惊惧之心,更何况今日莫机锋不出则以,一出则是神芒动杀。   听得莫机锋再现的声音,一些在擂台附近看热闹的修士,就开始偷偷溜走了,也不知道是闻风惊走,还是真的心里有愧。   “既然门中派来了莫师兄,不如先随我一同进入大罗洞天之内,若能得师兄指点,胜过万千机缘。”祁震压下苦笑的**,说道。   “不急。”短襟褐衣的莫机锋,从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而且一如其名,锋芒不露,但是在场众人无不惊摄于莫机锋每一个动作和眼神,似乎那都是对自己心灵最大的拷问。   据祁震的了解,莫机锋所修的“绝命神芒”,并不是剑修之道,甚至莫机锋本人所用法器,世人也从未见过。   莫机锋的每次出手,要么身形全然不动,最极致则是伸手点指,莫说大部分世间修士护身法力都无能抗衡,甚至躲在地底数百丈岩层之下的妖兽,都会被神芒硬生生贯穿地壳,然后击杀之。   祁震立刻想到了霸仙老人和自己所修的《霸仙真解》,与莫机锋的绝命神芒,虽然气质上并不一致,然而却有强力破敌之效。   只见莫机锋低垂眼帘,似乎作沉思状,在场众人也无一敢喧嚣闹动,甚至没有多少人敢挪动自己的脚步离开。   祁震元神之中微有触动,他知道莫机锋其实是在以一种非常特殊的感应,查探全场众人,但并不是神识。   方才莫机锋出手之后,很多修士都动用了法力试图攻击莫机锋,只不过被莫机锋瞬间压制,所以擂台内外如今都有混杂的法力波动。   就算以祁震的修为,想要完全一一辨明这些法力波动是来自何人、甚至出自何门何派,这也太过困难了一些,但是莫机锋似乎就是能做到这一点。   祁震不禁心中感叹,云笙长老当初曾经评断莫机锋是玄天宗后辈弟子当中修为根基最为扎实之人,甚至以祁震的根基也未必能与之较量。   这确实也是如此,更何况莫机锋作为流光真人最得意、也是最看重的弟子,他可以获得的教导指引与培养,是天下仙道之中最完善不过的了,而且莫机锋也无需在修为精进之上,与任何人比较快慢,所以每一个境界的根基打造,都有着旁人难以比肩的厚实。   莫机锋凌空而立将近两刻钟,擂台内外所有人就这样怔立不动,部分人已经是满脸汗水、唇色发白,也不知道是紊乱气血所致,还是内心惊恐引起。   最后,莫机锋只随便眨了眨眼,好像从睡梦中醒来,然后看向祁震说道:   “带路。”   祁震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倒不是害怕莫机锋,而是方才极度压抑的场面,谁也无法揣测莫机锋的行动,仿佛莫机锋下一个瞬间就要再度杀人。   一路飞行,原本跟着祁震出来大罗洞天的修士,纷纷闪避左右,都不知道是在避开祁震还是避开莫机锋,但是可以肯定,这两个人并肩而行,世上绝大部分修士都要小心几分。   进入大罗洞天之后,祁震小心侧眼打量莫机锋,不同于其他刚进入此地的修士,莫机锋可谓是目不斜视,也没有发出任何惊讶与赞叹。   这么旷大的洞天结界,虽然说如今还没有完全营造完毕,但是也足以成为当今仙道的一大奇观,莫机锋能这么平常应对,不知是他见识世面真的太广,已经习以为常,还是心境真的平如明镜、不动如山?   祁震没敢主动发问,倒是莫机锋转过头来看向祁震,问道:“听说我师兄如今在天南之地?”   “呃……对,言师兄如今还身处天威谷,据说这几年来研制出不少新奇事物。”祁震先是一怔,但从拜入玄天宗岁月而言,可以作为莫机锋师兄之人不少,但是能真让莫机锋这种人叫一声师兄的,恐怕就只有同一师尊门下的言机枢了。   “若是有空,我也打算去一趟天南之地看看。”莫机锋说道。   “好啊!”祁震点头道:“如果莫师兄想去,我可以做带路之人。”   “你不忙?”莫机锋突然露出少有的好奇表情。   祁震突感疑惑,反问道:“为什么莫师兄会觉得我是一个大忙人?”   莫机锋终于放眼洞天四周,说道:“区区三年时间,就展开这么大一片洞天结界,此次大会之后,不知还有什么大事等着你,你真的就不忙吗?” 406.第406章 坐镇   祁震惭愧道:“这……确实,大会之后,我或许还要去一趟青丘山,也就是万宝阁的本山道场所在。 ”   “万宝阁?”莫机锋看神情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说道:“我在门中听闻传言,你祁震似乎与万宝阁有什么牵连?”   祁震无意中联想起莫机锋过去的凶煞威名,赶紧否认道:“不不不!莫师兄可千万别听信传言,我跟那个迦楼罗掌门真的只是初次见面……唉,世间有些事,我也解释不清楚。”   莫机锋紧盯着祁震,眼神中虽无寒芒透射而出,却也逼得祁震元神似乎也难以防备,被莫机锋看个仔细。   祁震修为境界突破飞快,经历战斗不少,一向抱持高度自信,但是如今在莫机锋面前,竟然也产生难以匹敌的念头。   若真的相较其两人的修为境界,说不定展开大罗洞天空间的祁震,在境界的摸索上更为彻底与精深一些。比较法力深厚程度,祁震自信也能占据上风。   然而即便如此,莫机锋还是有着与天下修士所完全不同的风度与气势,在他面前一眼扫过的事物,似乎都能被他全然通透明晰。   法眼如炬,恐怕说得就是莫机锋这种人。   在祁震修炼的过程之中,逐渐地觉得,修为境界越高之人,这个世间对自己而言,越来越没有隐秘,不仅仅是眼界开阔之后了解事情更多,而是身心似乎逐渐能容纳更大的世间,而且与同为修士,境界越高之人,交流越没有阻碍。   在这一点上,莫机锋观察世间的能力和基础,要比祁震扎实强大得多,或许也就只有这样的人,才堪当玄天宗的掌门。   在当初莫机锋尚在门外四处铲奸除恶、消灭妖魔之时,祁震一度风头极盛,也有不少人将两人比较起来,但是今日见面,祁震多少有些折服于莫机锋这个人。   除去宗门本身势力的影响,莫机锋这样的修士,如果在天下仙道之中占多数,那么浩土仙道则会是处于祥和之中,不在于其人法力锋芒如何犀利,透彻世事、通明机心的修为,本就是仙道修士孜孜以求的境界。   然而莫机锋有如此成就,本就离不开宗门和流光真人的大力培养,抛弃宗门对其影响只是虚话,只不过祁震的成就恐怕要比莫机锋更具有巧合性。   “大罗洞天之中的事情你来处理便是了,师尊让我来是镇住场面,不要让万宝阁与光明道侵扰天下仙道过盛。”莫机锋丝毫没有与祁震争锋较量的意思,直白说明自己来意。   祁震问道:“那莫师兄方才所为,是觉得万宝阁扰乱此地了吗?”   “有几分端倪,但还说不上真正的扰乱。”莫机锋说道:“只不过戚九松必须死,我出手从来不看场合,该杀则杀。”   如果说祁震已经渐渐形成狂放霸道的姿态,莫机锋就是已经成型的睥睨万物,任何人、任何判断或者眼光,都无法阻碍莫机锋决定丝毫,而起莫机锋本人行动能力也是极为强悍。   有莫机锋这句话,祁震多少就放心了,莫机锋过去所留下的威名,比起祁震的浮名虚名,来得更加真切和强盛,光明道与万宝阁真要有什么不恰当的行为,恐怕要先掂量一番,是否招惹得起莫机锋这名杀星。   莫机锋留在大罗洞天之中,确实要比三名炼神境门人在场更有震慑力,流光真人的决定果然非同寻常。   “我听说门中最近要炼制一件神器?莫师兄能否对我透露些许。”祁震带莫机锋来到玄天宗的道场,并且施法摒除任何气息传出。   莫机锋坐姿端正,说道:“与你谈谈也无妨,我从师尊那里了解到,逆神杖原本的用途是要效仿天魔当年离开浩土的做法,打开一条前往神域的通道,从源头处剿灭天魔掠世之患。”   “确实,虽然多少有些匪夷所思,然则从神通与虚空定力修为出发,这样的做法不仅可行,而且远胜于坐守浩土抵御天魔,只可惜当年掌门赋予的任务,我并没有完成。”祁震神色略带歉意。   “你不必自责。”莫机锋语气平淡地安慰道:“不成则另寻他法,当年玄天宗祖师开辟百里异境,不也是穷途末路之下的选择?如今尚未至末日绝境,逆神杖得不到也无需太过挂怀。再说了,其实师尊对逆神杖的谋划也只是一个想法的雏形,尚未真正落到实处,毕竟未得到逆神杖,很多事情只是猜想,无法印证。”   祁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莫师兄,你觉得反攻天魔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吗?”   “如我方才所言,未有所行、自然未知,尚未印证、何言可否?”莫机锋解释道:“路总要一步步走,神域所处域外太空何方,如今都是未知之数,就算神器炼成,又要定位哪里?是直捣神域中心、击杀天魔首脑?还是潜伏神域边界,缓缓推进?”   祁震点点头,说道:“看来如今我们对天魔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莫机锋继续说道:“神器的材料如今都还在收集阶段,莫说成器后是何种样貌,就连神器本身妙用都尚处设想之中。”   “能可破开无尽宇宙空间、形成跃迁通道,这样的神器需要怎样的天材地宝?浩土真的有这样的事物吗?”祁震很是疑惑。   莫机锋回答道:“就是因为这点,我师尊当初才想取得逆神杖,若是无法借逆神杖再次打开通道,最起码能够获得类似的天材地宝,重新打造一件神器。”   “唉……看来确实困难重重啊。”祁震感叹道。   “但是未必真的有如此困难。”莫机锋提醒道。   “怎么说?”   “当年天魔制造逆神杖,据说便是在浩土之中就地取材,这说明浩土之上本就存在这种特殊的天材地宝。”莫机锋说道:“而天下间对天材地宝最是熟悉的,恐怕要数万宝阁独尊了。”   “掌门真人要和万宝阁合作吗?”祁震有些狐疑。   莫机锋看着祁震说道:“别看万宝阁只现世数十年、成立宗门区区几年时间,但是积累一点也不少。当年天狐宗乍然崛起之后又倏然沉寂,内情纵然复杂,青丘山也一度沦为无人境地,但还是有一支传承隐秘留在浩土。”   “万宝阁果然是天狐宗再度复兴而来。”祁震早就听说过万宝阁这点来历。   莫机锋点头道:“不仅如此……世人都说,如今浩土仙道皆是自玄天宗广散于天下,世间修士之法皆不离玄天宗本源,但他们或许不了解,天狐宗就是一支与玄天宗无有关系的传承。”   “哦?莫非是上古修士所遗留?”莫机锋是流光真人弟子,祁震估计他也了解三古纪元的一些事情。   莫机锋承认道:“是的,天狐宗的来历较之玄天宗确实有特殊之处,除了来源上古,更是鲜有的能可指点妖兽化人修炼。”   “妖兽化人?”祁震心中一惊,因为尚处此地的祁冉,就是五彩蛇妖化人。   “不仅如此。”莫机锋脸上少有地露出微笑表情,说道:“天狐宗曾经有过试图让人身修士获得兽类特征或者天赋的试验经历。”   祁震眯眼说道:“黑天教……”   “嗯,黑天教成型之初,天狐宗大体传承基本已经消失,隐秘流传,但也有部分流传之中,出现偏离的情况……”莫机锋细细说道:“黑天教能被成为魔道始祖,并非无缘无故,除了时间最早,其传承寻根溯源,也是一支极为玄奥、不输我玄天宗的仙家正统。”   “化人为兽,莫师兄觉得这是仙道正统吗?”祁震很是好奇地问道。   莫机锋眨眨眼,这个略微恍惚不解的神情最像其师流光真人,说道:“魔道所谓魔道,摧折生灵、夺为己用、贪妄无端、祸及浩土,至于那些邪门道法,去除扭曲心志、攫取生机神魂为用的部分,魔道之中不乏窥测玄奥、引人启发的神通法诀……不瞒你说,我师尊曾经叹息,当年仙魔大战各方杀机极致之时,绝大多数魔道传承都灰飞烟灭,若是摒除忿怒之意,未尝不能在魔道传承之中,去劣取优、去恶取善……   说远了,总之当年的天狐宗,还远远谈不上行迹恶劣的魔道,人身之中添加兽类天赋,也绝非如黑天教那般扭曲……或许但从外表上,根本也看不出进行过这样改造修士,与寻常修士有什么不同。再说了,人类与天下兽类,除了表面特征有所不同,生机繁衍的本质还是相似的,我曾与琉璃川的修士交流过,据说他们曾经研探人类为何能演化至今,有部分琉璃川的弟子甚至认为,我等人类是从猿猴近亲之中演化突变而来,我闻此言亦是大恍大惚。”   “竟然有此等奇闻?我怎从未听说过?”祁震非常吃惊,人类从猿猴演变成如今模样,简直难以想象。   “这本就是与琉璃川修炼根底有所牵连,事关重大,更何况此言太过惊世骇俗,广而告之,有可能惊损部分修士心境,所以不言为妙,你我心境早已如磐石坚稳,说之无妨,希望你也不要四处宣扬。”莫机锋小心说道。   “我晓得了。”祁震回答道,旋即又问起另外一点:“那关于天狐宗能够指点妖兽化人修炼,此可谓真?”   莫机锋说道:“这我就不了解了,毕竟自三千年前天魔掠世,浩土生机几乎尽绝,而后岁月,再无有妖兽化人之事,天狐宗传承又向来隐秘,有无成功例证,外人也无法知晓,倒是……”   “倒是什么?”祁震追问道。   莫机锋脸色古怪,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说道:“我曾经见到师尊跟一名姓陆之人交流,此人长久流连在长门上下,却又不像是我玄天宗门人,我总觉得他身上流露的气息,并非凡人……” 407.第407章 挫锐   在之前云笙长老与溯光真人都身处大罗洞天时,他们没少给祁震谈起玄天宗的诸多往事,甚至坦白了陆先生的身份。   玄天宗御灵术最顶尖成就的百丈巨人,经过一千多年的岁月消磨过后,当初那位炼制者陆姓祖师,早已不存于世,然而百丈巨人在赤心石的运转之下,仍然能够保持其存在,目前只有玄天宗历代掌门知道如何运转御灵术控制百丈巨人。   只不过在一百多年前,百丈巨人在无意间自感成灵,至于原因为何,亲眼见证过陆先生幻化成型的流光真人也想不明白。   世间妖兽想要修成人形,上古之后几乎无法再现,更勿论本就不存生机流转的御灵,所以相较起来,陆先生的存在可能要比祁冉更加独特和稀有。   至于莫机锋却似乎并不了解陆先生的身份,这说明流光真人并没有与之坦白,但是让祁震疑惑的是,以莫机锋这几乎能看破世间的眼力,居然也无法看出陆先生的真实身份。   “陆先生三年前就离开天元峰了,目前不在门中,估计是师尊的安排。”莫机锋后来解释道。   既然流光真人没有说,那祁震也不好越俎代庖,这些事情往往另有玄机,还不如等莫机锋本人看破实情。   玄天宗目前要集中力量炼制新一件神器,这种举动过往数千年中亦是罕见。对于仙道修士而言,即便是炼神境的高人,能够炼制成神器,主要是看机缘所致,更别提神器本身需要何等珍稀的天才地宝才能够炼成,无节制地搜刮世间珍宝,本就无益于天地阴阳平衡,若非先天至宝合该现世,玄天宗也无意去取。   像三年前那样,派遣祁震进入鬼方废墟,那也是流光真人筹谋近百年的计划,而且到最后也没能真正成功,可见神器炼制,绝对不是只凭借宗门势力强弱就必定能够炼成。   而且要炼制出如逆神杖妙用类似的神器,绝对是要倾尽玄天宗所有的力量,门内几乎所有炼神境高人都参与其中,只剩下两名后辈在外,无形之中,玄天宗对于天下仙道的影响力薄弱了不少,尤其是在光明道与万宝阁积极进取的情况下。   “不知我能否帮到什么?”祁震问道。   莫机锋说道:“师尊说了,你只要好好看顾大罗洞天的安稳就是了,大会过后,此地有我坐镇。至于跟光明道和万宝阁来往,由你负责。”   “掌门真人是担心光明道跟万宝阁会有什么不利举动吗?”祁震担忧道。   “近几年里还用不着太担心。”莫机锋脸上露出一丝自信,说道:“宗门的建设何等艰苦漫长,他们两家虽然早有潜伏多年的势力,但想要维持传承长久,不花数百年安定之功,终究根基薄弱。传承传承,仅有一两代人的威风,算什么传承?”   “也对。”祁震感悟道:“玄天宗能有如今成就,都是每一代传人勤勉谨慎,莫师兄亦是其中翘楚。”   “不用夸我,这是我必须做到的。”莫机锋理所当然地说道。   “莫师兄对万宝阁在洞天之外的举动,有何看法?”祁震想起刚才莫机锋动手杀人的事情。   “他们爱闹就闹吧,我自巍然不动。”莫机锋一语双关,不只是说修士不受外界感染的定力,同时也是说明自己动手过后,不怕有人会找麻烦。   莫机锋不怕,祁震当然也不怕。祁震猜测迦楼罗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再来找自己,同时也是一个好机会,敲打万宝阁一番。   万宝阁能在短短时间内崛起迅速,凭借的多少是修士之间彼此各有所需,均衡制约、互惠互利,同时将这些本就散乱天下的散修都集中到自己麾下。   然而这么以来,万宝阁门人的素质品性自然参差不齐,内中有过丑恶行径者估计不少,万宝阁藏污纳垢,若不及早提点敲打,待到日后凶戾积聚,未尝不会扭曲成一个新的魔道势力。   作为玄天宗的门人,其实对于斩妖除魔并不是这么热衷。说实在话,世间本来也没有那么多妖魔邪祟,只可惜世间万物,美丑善恶本就同等而现,越是坚守强大的美好,自然也会映衬出越强烈的邪恶。   这也是作为仙道宗门魁首的玄天宗,从来不以什么“正义”、“正道”自居,虽然仙道之中确实另外有那么一小拨门派自以为正。   然而混杂不定、游走善恶之间的势力,在经过仙魔大战的考验后,玄天宗上下还是有相对一致的观念,就是要防范于未然。尤其像万宝阁这种,来历悠久隐蔽,崛起飞快的势力,还是很有必要对之约束一番。   以玄天宗的势力,真的想要约束如今的万宝阁,随时都可以拉出一帮炼神境高人,发动一场大战,直接夷平青丘山,然而那绝非玄天宗的作风,更不是仙道修士该有的想法的举动。   仙道贵生,世间绝大多数矛盾与斗争,本就不必以最极端的杀戮手段来处理,尤其是作为仙道修士,不仅身怀多年艰苦修成的一身修为,身心透彻通明的智慧,更是常人所不能有,若是采取最粗暴平凡的手段,那从一开始就是自毁根基的堕落。   真要控制万宝阁无限制的膨胀,祁震加上莫机锋就完全足够了,玄天宗行事向来恩威兼具,祁震开辟如此旷大的洞天空间,能让万宝阁有一展身手的机会,这就是恩德;莫机锋前来大罗洞天,招呼不打、众目睽睽之下击杀凶徒,这就是威信。   迦楼罗和万宝阁如果真的想日后能够更好的发展,就应该知道,从现今开始要处理万宝阁之中藏污纳垢的状态。至于那些暗地里咒骂祁震与莫机锋的人,以他二人的修为与心境,根本不会在意。   果不其然,过后的几天里,万宝阁内部展开了一场复查门人往日品行的行动,一些有着杀人放火、极端恶行过往的门人,直接被万宝阁长老击杀,并且悬尸大罗城中。   至于那些稍有小恶的门人弟子,通常是罚去参加夺宝大会的资格,同时要多为洞天营造出力,或者是逐出门外,重新成为一介散修。   据说数日之内,就有将近千人被赶出了大罗洞天。万宝阁此举可谓雷厉风行,那些传统的仙道宗门都觉得万宝阁这样做是明得失、重传承,多少有些承认其地位,而不再是那个过去靠着销售法器起家的散修团体。   至于大罗城中的散修,则认为万宝阁这种做法无疑是在讨好玄天宗,尤其是讨好玄天宗未来掌门莫机锋,但是也没有多少人敢声张开来,毕竟谁也不知道以莫机锋的**力,会不会听见自己的暗骂。   万宝阁能够得此改善,祁震自然也觉得心中稍安,至少万宝阁本身还是希望融入传统仙道之中,而不是一味标新立异,至于其能否传承千年,这就由不得祁震了。   反观光明道一方,近日大罗洞天之内,光明道的举动就低调平静许多。   光明道也有本山道场,地处相对偏南,而且不同于大多数宗门道场处在山林之中,光明道干脆将道场设立在南方大城红棉城中。   据说擎灯掌门本人就是红棉城出身,至于具体来历不为人知,但这般举动分明是一种修炼上的回首求证。   光明道很多地方跟传统仙道宗门不一致,《光明神箓》的传承根本无需对门人弟子重重考验试炼过后再传授,而是直接刻录成碑文,立在红棉城最中央的大广场上。   然而无论是世俗凡人还是入门修士,悟性智慧毕竟有高低上下之分,而且很多修炼上的细节关窍,根本是无法以文字描述清楚,只能通过传法之人的引导和提点,让修士自身更好地面对。   但是只凭这一点,红棉城就能够吸引足够多的仙道修士蜂拥而至。天下谁人不知,擎灯掌门曾经担任玄天宗的传法长老,据说《光明神箓》就是从那万法宗源的《玄心鉴》中参悟而来,说不定去红棉城看上那《光明神箓》一眼,凡夫俗子也能晋身成为仙道修士。   除了将门中秘传广而告之以外,擎灯掌门竟然还每月三次施展**力,或行云布雨、或万里晴空,红棉城一带农耕百姓,都省却了旱涝两灾,风调雨顺再也不是幻想,这也使得擎灯在中州南方,几乎成为神灵一样的存在。   仙道修士出手干预天时气候,这在过去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举动。这不仅仅需要极为高妙的修为境界、足可遍布千百里范围的法力神识,而且影响一地气候,也会对整个中州天象产生别样的变动。   诡异的是,除了红棉城方圆数十里的气候是受擎灯掌门影响之外,中州其他地方的气候并没有任何特殊异常,流光真人曾经担心光明道此举会危及天下,只可惜观察了一年有余,中州四季较之过往,并无差异,也就只好放任擎灯掌门在南方名气继续暴涨。   光明道对于大罗洞天内部的经营,显得并不算太过热切,这一点祁震从见到擎灯掌门那时起,多少有些明白。   擎灯掌门本人的宏愿,是天下人共享长生之机,大罗洞天如今并非一人一门独有,天下间不少仙道修士都因此受惠得益,擎灯本人自然也无话可说。   除了光明道长老阕白平日里负责在洞天之内照看,光明道跟洞天之中各方势力都算相安无事,平静了一段日子,也不需要祁震出面解决什么矛盾。   但是这种安定日子似乎注定不长久,正当万宝阁方面尽力筹办即将到来的夺宝大会时,突发一起极其恶劣的命案。   一位青岚宗弟子,在游历大罗洞天之中,失踪数日之后,被发现陈尸万宝阁道场附近,更重要的是,这名女子被彻底蹂躏了一番。 408.第408章 如果   当祁震与莫机锋二人赶到事发之地时,青岚宗与万宝阁双方可谓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状态。   青岚宗在大罗洞天之中,并没有炼神境修士驻留,只是派遣了十余名弟子在玄天宗道场附近栽植药田,显然不打算将此地作为宗门重心打造。   然而因为近段时间以来,万宝阁掌握了大量天材地宝的来往,大罗洞天之中各方仙道宗门都不时与万宝阁有所来往,青岚宗的弟子也不例外,而且这一个个容貌秀丽的仙子,走到哪里都会倍受关照。   事情最初是一名叫做采荷的青岚宗弟子,离开道场数日,以仙道修士的日常,外出行游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大罗洞天之旷大。   只不过在青岚宗道场负责的药田之中,本应该是各个门人轮流负责药田的护理,正好轮到采荷的时候,却发现她尚未回归。   于是,青岚宗弟子离开药田寻找,并且与大罗洞天之中势力最强的万宝阁联系告知,希望他们一同寻找采荷。   然而正是此时,有人发现一名女修全身裸露、气息全无地躺卧在万宝阁道场附近,青岚宗与万宝阁门人立刻赶往,当场就发现了采荷的尸身。   如此大事,自然惊动大罗洞天内外,玄天宗作为过去七宗在此地的主事方,立刻就收到消息,祁震深感此事牵动不小,于是与莫机锋一同赶往。   “青鸾道友,你能确定是贵宗的门人吗?”祁震到达的地方,是一处草木茂盛的山坡,原本是七彩宫外围道场的一个角落,修建了一座观景凉亭,如今被万宝阁重新修葺。而如今山坡上下聚集了数百名修士,除了部分散修,都是各个大小宗门的代表人物,而祁震已经来得算迟了。   丽水凝弟子青鸾,自从在天南之地参与仙道联盟建设之后,经过三年的历练,如今又来到大罗洞天之中,也算得上是领着一帮同门,作为青岚宗在洞天之中的代理人。   “确凿无疑!”青鸾说话的时候,手中短剑青芒吞吐不休,眼圈微微泛红,语气也尽力压抑着激动,若非当她看见祁震之后稍显安定,恐怕就要出手动杀了。   如今在凉亭之中,躺卧着一具尸体,已经用白布覆盖,显露出的窈窕曲线,任凭是谁也看得出,白布之下的采荷,如今应该是不着丝缕的。   “青鸾道友、以及青岚宗的诸位道友,请先稍安勿躁,如今是非黑白未定,贸然动怒无益一身修为,更是有损仙道彼此安宁。请先收起法器吧,若此事寻得真凶,祁震自会将凶徒送到青岚宗,让诸位道友亲自处理。”   祁震说这番话,最重要就是首先控制眼前局势不至于混乱,此外也是暗示青鸾,青岚宗在此地真想要有相当话语和地位,仅仅她们十几个弟子是不足的,而玄天宗也不可能全部代为处理,谋害采荷的凶徒也只能由青岚宗处理,这是仙道一向以来的规矩。   “祁震道友说得没错!”不等青鸾说话,一位身材微胖的白脸修士拱手说道:“几位仙子,先别生气,有祁震道友与莫机锋道友在此地,我相信凶徒绝对无法逃脱!”   祁震看了此人一眼,问道:“你是……”   “哦哦,忘了自我介绍。”微胖修士说道:“在下钟太白,忝为万宝阁铸剑长老,暂时担任大罗洞天之中万宝阁道场理事。”   钟太白介绍自己的时候,莫机锋在祁震身旁传音说道:“此人原本出身无相剑阁,跟苍云剑宗也算有关联,二十年前就有炼神境修为,曾经有资格担任无相剑阁掌门,只不过后来投身万宝阁,一心扑在炼制飞剑之上。”   莫机锋作为玄天宗掌门人,自然对天下有名修士的身份来历十分熟悉,祁震也算对眼前的钟太白有些了解。   祁震先是上下打量了钟太白一番,发现此人实在不像是一名炼神境剑修,身上锋芒比莫机锋还要不如,而且两手兜在袖中,眯眼憨笑,更像是世俗商贾。   “我想问一句,是谁先发现采荷道友在此的?”祁震开口道。   “胡柳,赶紧过来!”钟太白回身把一人叫出。   名叫胡柳的男子,是万宝阁刚入门的修士,瘦弱矮小,怯懦不已,而且还没有达到御物境界的修为。   “胡柳,是你先发现采荷道友的尸身的吗?”祁震问道。   胡柳点点头,说道:“是、是小的发现了……那个时候采荷道友就趴在凉亭边上,没、没穿衣裳……”   “哼!”青鸾冷哼一声。   在场大部分都是修为不浅的高人,胡柳在这么多视线逼迫下,根本连说谎话的机会也没有,只是青岚宗的门人也不会有什么好眼神相对就是了。   胡柳惊惧道:“我、我当时吓得要死,原本只是打算一走了之,但是想起大罗洞天这么多高人,我想走也走不了,自己也没干坏事,所以才跑去找到钟理事……”   “好,我知道了。”祁震元神几乎透入胡柳神智深处每一个角落,如果他有一丝谎言或者隐瞒,祁震或许不知道具体为何,但也能察觉到,如今看来,胡柳完全只是一名巡视之时路过此地的无辜小修士,深究无用。   “怎么样?”让胡柳离开之后,祁震回过头去询问莫机锋。   莫机锋从来到此地开始,一身法力神识就没有放过留在此地的丝毫气息与痕迹,甚至在场修士都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莫机锋神识一扫而过。   “奇怪……”莫机锋侧眼看去采荷躺卧的尸身,说道:“此地只有青岚宗的法术波动,而且极其微弱……但是此地又不曾发生过战斗,但是我发现采荷当时来到此地,应该另外还有一人。”   一旁青鸾听见莫机锋这样讲,立刻靠过来问道:“是谁?莫师兄看得出是谁吗?”   青鸾神情紧张激动,但是莫机锋却淡然摇头,说道:“至少不是在场的任何人,而且我也不能肯定就是那人暗害了采荷道友,因为痕迹太过薄弱了,甚至无法追踪。”   祁震在一盘思忖道:“以莫师兄的修为都无法查验来者行踪,要么说明此人修为远高于你我……可是不对啊,采荷道友遭此劫难,却没有发现任何战斗过后的法术余波……”   在鬼方废墟的三年经历,让祁震对法术余波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这座山坡上下内外,只有着当初各方高人移峰造景过后的动荡,至于青岚宗的法力波动,反而是萦绕在采荷的尸身之中,这对于青岚宗的门人而言,太正常不过了。   “青鸾道友,我们能查看采荷道友一下吗?”祁震小心问道。   青鸾看了看祁震与莫机锋,皱眉地深呼吸一番,最后说道:“好吧,但希望你们不要做得太过,我不希望采荷死后还遭别人异样目光。”   祁震一挥手,说道:“诸位,请先退百丈,莫要以神识窥探此地。”   在山坡附近的高人,一多半立刻离开,他们与此事并无关联,也不是万宝阁之人,更不愿招惹玄天宗与青岚宗。至于剩下的万宝阁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钟太白沉吟一番后说道:“我相信祁震道友与莫机锋道友,绝对会公正处理此事,我万宝阁众人就在山下,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回答天下人的质疑。”   说罢,钟太白带着万宝阁众人离开山坡,只剩下祁震、莫机锋与青岚宗十几位门人。   祁震与青鸾来到凉亭之中,只掀开白布小半,露出采荷清秀却惨白的面容,露出无瑕的鹅颈。   只不过当祁震看见采荷嘴角处的微微淤血和浅白斑渍,他就不禁皱眉,然后身手按在采荷脖颈上,查探其肉身炉鼎。   过了半晌,祁震对着满脸疑惑与悲伤的青鸾说道:“采荷是贵宗何人门下?”   “与我一般同属恩师门下。”青鸾看了看祁震,随后低下头来说道。   祁震回过头去,看见那些面带戚容的青岚宗弟子问道:“那她们呢?也都是丽水凝长老门下吗?”   青鸾有些不乐意地点头,但没有说话。   祁震微微咬牙,再问道:“青鸾道友,我冒昧地问一句,采荷道友可有意中人?”   “你——你什么意思?!”青鸾先是疑惑一瞬,接着立刻站起身来,厉声喝问。   祁震暗叹一声,说道:“道友先冷静,你就说有还是没有吧?或者采荷道友最近是否跟某些男子有过来往。”   “没有……”青鸾压制住内心的悲愤,说道:“采荷师妹平日里虽然开朗,但是一向守身如玉,若非必要,也不愿跟男子相处太久,而且我们师姐妹相处亲近,她的近况我也一直了解。”   祁震闭目思考良久,再问道:“那令师丽水凝长老过去可知道你们的情形?或者说是否跟你们提到过那些仙道之中的才俊之士?”   青鸾摇头说道:“没有、从来没有,青岚宗不禁婚嫁、也不禁止门人寻觅良缘道侣,恩师过去还曾言让我们自行选择良偶。”   “是吗……”祁震应了一句,忽然想起当初丽水凝长老在馨园对自己所说的话,当时她还曾言要将青鸾许配给自己,如今回想,不过是夺心魔作祟,但却与今日别有牵连之处。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青鸾脸色很是不自然地说道。   祁震为采荷盖上白布,斟酌了许久,方才说道:“我很奇怪,为什么青岚宗只派了你们前来大罗洞天之中。”   “还不是因为你!”青鸾一跺脚,眼眶压制不了泪水,带着哭腔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恩师之事,我们这一脉也不会被门中上下当作妖魔一样避让,似乎我们人人都被夺心魔控制了一般!如果不是你,门中也不会将我们尽数遣至此地,就好像要将我们逐出门外!如果不是你,采荷也不会死!” 409.第409章 古泉   祁震一阵哑口无言,莫机锋却开口说道:“青鸾道友,请你留意言行,是我们帮你追寻凶手,若你还继续纠缠过往是非,那就由你自行处理此事了。”   莫机锋自然了解馨园之中的往事,但是不代表他就会给丽水凝的弟子有好眼色看,或者说莫机锋本来就对任何人都没有好脸色。   青鸾张了张嘴,把头侧过一边去,说道:“是我失态了,请祁震道友见谅。”   祁震说道:“没事……采荷道友生前真的不曾有相熟的男子吗?”   “不曾。”   “那她之前离开青岚宗道场是去干什么?”祁震问道。   青鸾不忍心去看采荷的尸体,说道:“我们药田之中最近要培育数株昙芳花,需要一种名为长青古泉的真水浇灌,天下仙道宗门之中基本不产此等珍宝,传闻万宝阁几年前曾经手此真水,采荷师妹就想跟万宝阁的人打交道,试看能否通过适当渠道获得。”   昙芳花是青岚宗一种秘传奇花,对地脉灵气与周围环境要求苛刻,培育更是困难重重。成长三百年以上的昙芳花,以少许花瓣入药,能理顺气血,助修士重塑经脉,如果年轻的祁震能得昙芳花瓣炼制的丹药,先天经脉堵塞之症就能痊愈。   至于长青古泉则更是稀有,修士炼制法器或者丹药,需要心念真火驱动,而世间有真火,自然也有真水。长青古泉乃是需要千万年流域不变的古老河道之中,蕴藏水性精华,再以虚空定力将其缓缓化出,过程有点类似祁震展开洞天空间。   长青古泉并不是真正的泉水,实际上是世间流水菁华。其难得在于,世间流水毫无定型,河道千百年来变化更是莫测,地表流域基本已非与千年前一致,所以只能从地底暗河入手。   而有长青古泉浇灌培育的昙芳花,能够减少近百年的培育时间,极快促进奇花生长。   不过据祁震的了解,另外还有一物要比长青古泉更加纯粹浩大,那就是霞风洞府的净水石。如果采荷知道玄天宗之内有如此珍宝,通过祁震暂时借用,或许根本就不需要和万宝阁打交道,也不会身亡于此。   祁震暗自摇头,事已至此,假设无用,如今一百株昙芳花都没法救回采荷的性命。   “昙芳花对你们很重要吗?采荷一个人去万宝阁打交道,你们就这么让她去了?”祁震心生疑惑地问道。   青鸾依靠在凉亭柱子上,说道:“其实有无这昙芳花,我们都没所谓,采荷师妹只是觉得,既然被门中派遣至此,却依旧毫无作为,无非是让门中其他人更加看不起我们这一脉,若是昙芳花培育有成,或许门中会将我们召回。”   “看你的样子,似乎对此并无把握?”祁震问道。   “昙芳花种苗易得,长青古泉却是稀世之珍。”青鸾说道:“上一次长青古泉的现世,是神农谷斥巨资方能购得,然而昙芳花对于我们、对于宗门,本就是可有可无之物,采荷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本来我觉得,师妹缺了几分历练,让她接触一下各方修士也无不可,没想到……”   如今神农谷早已自封不出,谭承乾也已经回到谷中,神农谷门人可谓是在中州销声匿迹了,想要求得长青古泉,自然还是要通过万宝阁。   见祁震闭目思考许久,青鸾不禁问道:“你……你查出什么了吗?”   “奇怪……”祁震回过头去,对莫机锋询问道:“莫师兄,你是否觉得此地水汽要稍重一些?”   莫机锋微皱眉头,随即说道:“若非你提醒,我也差点忽略此点,水汽轻重看似无关,但与山坡上下比较,此地确实有异状。”   青鸾赶紧问道:“你们……你们是说,长青古泉的确在此地出现过?”青鸾亦是聪慧之人,通过两人的判断,立刻就想到结果。   “我不敢肯定,但是请道友想想……”祁震缓缓解释道:   “此地并无任何斗法过后的波动,想必与采荷相遇之人,应该是采荷认识的、或者希望见到的。”   “起码不会是她意料之外的人。”莫机锋补充道。   “不错。”祁震点头道:“回想一下,约莫这两三天之中,怎样的人,出现在采荷面前,才会让她毫无警惕之心?”   “拥有长青古泉之人……”青鸾咬牙道。   祁震说道:“想必采荷离开青岚宗道场之后,来到万宝阁道场欲求长青古泉,肯定是遭遇到某人,此人也的确有办法找到长青古泉,并且相约采荷道友来此地交易。交易之前,采荷道友自然需要查验古泉真伪,这就是为何我们察觉此地水汽重于外界,想必是那个时候古泉水汽有了散逸。”   青鸾摇头道:“我还是不明白……采荷她、她并不是巨富之人,万宝阁的买卖我是知道的,尤其是长青古泉这等奇珍,若无数千近万铢,别想购得一小壶。”   “我想采荷道友平日里应该不是谨小慎微之人吧。”祁震猜测道。   “你怎么知道的?”青鸾问道。   “观相推演而已。”祁震如今也有几分推演之机了,仙道修士相由心生,修为境界越高,往往越不会隐瞒自己,否则炼神境的精神超脱根本无法窥见分毫。   采荷的面容秀丽之中,略带一分憨呆,如果是在宗门的庇护下,肯定是同门都会心生爱护之意的对象,然而这样的人在更加混乱驳杂的仙道氛围之下,就显得天真,甚至是不懂得保护自己。   不是所有仙道修士都如祁震或者莫机锋这样,杀伐之气盈身、宵小不敢靠近。   采荷的死因,祁震已经查探出结果。采荷身体内外并无致命伤势,而是一身精元衰竭而亡,仙道之中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死法。祁震以神识查探采荷体内经脉,就好像落入一片干涸河道之中。   再联系起采荷嘴边以及下体的蹂躏痕迹、白色斑渍,不难猜想采荷死前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情。   “万宝阁若是有长青古泉此等奇珍要出售,不可能秘而不宣,尤其是在如今情况。”莫机锋突然说道。   祁震点头道:“这就是其中一处疑点。如今的万宝阁不再是过去那个商贾行径的散修团体,越是珍奇之物的来往,越是要在明面上公之于众、记录在案……我还有些疑惑,需要找万宝阁的人问一下。”   青鸾皱眉道:“那些杀人凶手怎么可能说实话?”   祁震赶紧解释道:“如今谁是凶手,完全还是未知之数,万宝阁虽有嫌疑,但也不可能一竿子打翻所有人……唉,青鸾道友,你先将采荷道友带回去你们道场好生安置,最好传讯到门中,请宗门尊长处理此事吧。”   青鸾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然后带着采荷的尸体,离开凉亭附近。   “你怎么看?”青岚宗等人离开之后,祁震开口问道。   “如果是与万宝阁有直接联系,那迦楼罗也无能开拓如此基业。”莫机锋立刻下判断道:“如若不是,那就是另外有心人,不希望万宝阁安然融入仙道之中,手段心机不可小觑。”   祁震略微困惑道:“真是奇怪,当初万宝阁尚未成立为宗门之时,玄天宗对其大为警惕,然而当其试图融入仙道之后,又有人迫不及待的出手。这件事表面上是要营造青岚宗跟万宝阁的对立,其实就是要将玄天宗拉下水,逼迫玄天宗插手干预。谋划此事之人,明显看得出如今玄天宗势力收缩,既有挑拨仙道内斗,又能试探玄天宗如今情形,好手段!”   “而且此人应该对大罗洞天之中的情形十分了解,采荷想求长青古泉,就有人立刻送上门来,哪里有这般恰巧?”莫机锋也点明关键。   “更奇特的是,采荷的死因……莫师兄,你我不妨一同猜猜,是哪种手段能导致一名女修精元衰竭而亡的?”祁震说道。   两人沉默一会儿,随即异口同声说道:“七彩宫!”   “看来魔道复苏的势头要比我所想来得更快。”莫机锋眯起眼睛地说道。   祁震问道:“七彩宫的功法,男子也能修炼吗?”   莫机锋回答道:“你莫要忘了,当年横傲江可是将整个七彩宫当作禁脔一般,而且七彩宫中不乏男子为奴,可见适合男子的功法也是有的。”   “不妙。”祁震忽然说道。   “怎么?”   “我要去封魔楼一趟!”声音仍存,祁震的身影却已经瞬间飞离数里之外。   当初大罗洞天的前人遗物之中,一部分就是当年魔道留下的,流光真人与诸位掌门商议,并不打算将这些魔道遗物全然销毁,而是建造一座封魔楼,将魔道遗物封存内中,必要之时,日后面对魔道余孽复兴,或许能从内中寻觅到更好的应对之法。   封魔楼建在大罗洞天深处的峡谷尽头,依靠山壁建造楼阁,内外都有铁链与符箓交缠,重重封印,是各派掌门与长老联手布置,即便是炼神境修士,单人独力也无法轻易破开这等封印。   若想进出封魔楼,必须手持定盟五家合力炼制的锁钥,而祁震刚好就是手持五柄锁钥其中一柄。   封魔楼之外并无修士驻守,因为外面的封印是在太过复杂庞大,有力量攻破封印的人,想要对付守卫可谓轻而易举,所以根本就不必浪费人力在此。   但是当祁震赶往此地时,却发现一道身影从封魔楼中飞出,祁震一声大喝,金刀旋身斩出!   刀芒锐利,直直将那道身影钉在地上,当祁震定睛观瞧之时,却发现是一根缠着破旧衣裳的木头。   “李代桃僵?”祁震心中愕然,来人竟然施展了一门魔道神通,不仅避过祁震攻击,而且此神通一出,对方立刻能够逃之夭夭,即便有虚空定力也阻拦不住。   然而魔道之中,曾修出李代桃僵神通的,唯有一家——炼尸教! 410.第410章 尸人   无论仙道魔道之中,不乏护身避劫的法术神通,然而人力有穷,在面对太过强大的攻击时,这类护身避劫之法,往往难尽其功。   在祁震的认识当中,最擅长此道之人,是那名叫做卢瑟的散修,为了避过祁震施展的赤血神雷,甚至不惜以身外化身之法,自损大半修为,但那更主要是卢瑟混迹仙道以来,狡诈机敏所致,并非真正的护身避劫之法。   若论古今此法最精深者,恐怕非炼尸教莫属。所谓人死如灯灭,在仙魔大战初期,以躺卧尸身潜伏的炼尸教门人,曾一度给仙道修士造成极大的打击。   炼尸教修炼之法特殊而隐秘,向来喜在坟冢密集、阴气炽盛之地修炼,引阴邪尸气改造肉身,甚至能够瞒过炼神境修士的神识,如木石一般寻常无异。   炼尸教的门徒如今已经不剩几个,一来当年仙魔大战,麻衣道与紫宸楼合力围剿,二来近百余年,逃避到西野之域的魔道余孽,毕竟根基浅薄,加之西野风俗不似中州,那方丧葬大多以火葬为主,阴邪尸气异常浅薄,炼尸教后人传承几近断绝。   据祁震了解,如今炼尸教剩下唯一可谓“正统”的传人,是一位名为阿那尸的魔道修士,也曾经借某种手段,希望祁震能从鬼方废墟之中找到炼尸教的传承之物——衔骨令。   过去三年间,祁震的确找到衔骨令了,与那些被藏匿在逆神杖洞天空间之中的魔道遗物一起,然而如今却全数在封魔楼之中。   祁震放眼封魔楼上下,重重封印竟然没有丝毫启动的征兆,可见方才那道身影的出入根本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传闻炼尸教门徒最擅潜行隐匿,如今一见果不其然,此番让他逃脱,想要再找就真的不容易了。”祁震自言自语道。   缓缓降下身形,祁震来到封魔楼之前,如同要将人吸入的黑暗门洞,洞开无阻,祁震将金刀劈道钉在门外,只要是事后赶到此地之人,自然会接收到方才封魔楼外发生事情的神识。   封魔楼之内,一片漆黑,外界的光线也无法照射进入此间,只能完全凭借神识感应周围环境。   紧靠墙壁,被人为施法挖出一个个石龛,都安放着当年横傲江藏匿的魔道遗物。   时至今日,祁震仍旧是不太明白,当年仙魔大战最后关头,为何魔道之人会选择将这些魔道遗物藏纳到逆神杖的洞天空间之中。   这些魔道遗物之中,有秽天教的万灾炼秽壶、阴神教的妖神幡、黑天教的赑屃骨杖、七彩宫的红粉骷髅,以及炼尸教的衔骨令,这些都算得上是魔道宗门的传承之物,以其在门中的地位而言,如同玄天宗的山河印、苍云剑宗的指雷神剑。   另外还有不少威力强大的魔道法器与宗门典籍,都一样被收藏在封魔楼之中,不见天日。   封魔楼之中,缺少的一家遗物,主要是天都武教的。当年天都武教的传承神兵,名为刑天斧,在魔道第一战将赫破军的手中,此人当年与东海剑仙一战,刑天斧崩碎裂解。至于天都武教的门人,也大多在仙魔大战之中死伤殆尽,法器与各类传承之物,大多都伴随激烈的战斗而损坏,事后自然也被仙道各路修士销毁。   看着这些魔道遗物,祁震也不禁感叹,当他走到安放衔骨令的石龛时,果不其然是遇见一片空无。   甘冒大风险,深入大罗洞天之中,避过众多高人耳目,潜伏进入封魔楼之中,只为衔骨令而来,对其他魔道遗物丝毫不理不睬,这样的人也只能是那名炼尸教最后的传人——阿那尸。   云笙长老曾经给祁震提及过此人,阿那尸与卢瑟、九指琴魔这类人物类似,都是当初被拉拢至一起,试图拦阻从丽雪芳渊回归的七宗修士。   能有如此人脉与计谋者,自然是不灭灾星。然而阿那尸本人却对此事兴致缺缺,但不知他是如何了解到灾星与玄天宗未来举动,他不惜向云笙长老出卖卢瑟的消息,以换取获得衔骨令的机会。   只不过事后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祁震根本没打算带着鬼方废墟里面的前人遗物出来,而是花费三年时间展开大罗洞天。   以阿那尸的修为,完全可以在鬼方废墟之外,随便找一处隐匿之地潜伏起来,然而当大罗洞天开启之后,周围仙道高人来往聚集频繁,阿那尸也不太可能长留此地。   云笙长老原以为阿那尸就此销声匿迹,衔骨令一事自然也抛诸脑后,将封魔楼锁钥交给祁震之后,云笙长老自然也离开大罗洞天。   但是让祁震讶异的是,阿那尸本人是如何捉住这番时机,进入封魔楼内中的呢?   采荷身死,大罗洞天之中各路高人都集聚万宝阁道场附近,自然不会有人关注封魔楼的情况,即便阿那尸真的不慎引动封魔楼的重重封印与禁制,他也有相当手段逃离此地。   如果不是祁震一时心血来潮,恐怕也根本无法想到会赶来封魔楼,若是再迟些许,阿那尸本人甚至不会跟祁震碰面,随即逃之夭夭了。   祁震也不禁有些佩服阿那尸,他一碰见祁震,直接就施展神通销声匿迹,李代桃僵此法,有点类似壁虎断尾求生,对修士自身修为、乃至于肉身都会有不少损伤。恐怕也就是只有炼尸教的门徒敢施展这样的神通。   既然衔骨令已经丢失,那么长留封魔楼也没有意义,转身离开之后,祁震小心将封魔楼大门关上,许多禁制自行闭合而起。   封魔楼外,几名修士聚集,莫机锋与钟太白也在其中。   “如何?”莫机锋开口便问。   “炼尸教的衔骨令丢了。”祁震一边说,一边以神识移影传音,告诉众人方才封魔楼外发生的事情。   “是阿那尸。”莫机锋眉头一皱说道。   钟太白吞了口唾沫,说道:“这……大罗洞天之中竟然有魔道妖人潜伏?”   祁震说道:“阿那尸能避过封魔楼的禁制封印还则罢了,他是如何轻易打开封魔楼大门的?五家合力炼制的锁钥,我不信能有人轻易仿制。”   钟太白一个哆嗦,立刻从怀中取出与祁震手中一模一样的锁钥,说道:“祁震道友,我的锁钥可一直没有离身啊!来大罗洞天道场交接的每个理事,都需要在各方面前交接锁钥,以示公正……”   莫机锋补充道:“我是和钟理事一起来的,他一路上确实没有碰见什么人。”   光明道在此地执掌之人是阕白长老,他手里拎着一根锁钥,晃了晃说道:“这锁钥也在我手里啊,祁震道友不会怀疑我吧?”   莫机锋抢在祁震前头,伸手说道:“麻烦借来看看。”   阕白没有说话,只随便白了对方一眼,将锁钥递到莫机锋手里。   能开启封魔楼的锁钥,本身就是一件法器,一旦插入封魔楼大门之中,自然会与重重禁制封印相合,如同拼图之中最后一块缺口的补上。定盟五家各持一柄,都可以打开封魔楼,但实际上这段时间以来,都没有谁主动前往封魔楼。   “确实没有使用过的痕迹。”莫机锋将锁钥还给阕白说道。   “据说绝命神芒能够透彻世间纹理,果然如此。”阕白呵呵笑道。   莫机锋没有回应阕白的调笑,对祁震说道:“剑宗持锁钥者在洞天之外顾守逆神杖,如果阿那尸要离开,也只能经过洞天门户,别无他法。”   “那我们速速前往!”祁震点头说道,身形随即飞天而起。   大罗洞天的门户由逆神杖控制,平日里都是大门洞开的情形,让修为较低之人也可以自如出入。   然而洞天门户的安然也需要有能人守护,平日里是定盟五家轮流派高人镇守,如今刚好轮到苍云剑宗的楚狂人长老。   祁震等人疾驰洞天门户,一落地就找到楚狂人长老,提及方才封魔楼之事。楚狂人长老立即取出锁钥让众人查验,并且说明,方才已有一波被万宝阁清理的散修离开大罗洞天。   钟太白立刻解释道:“这、这……几位且听我解释,近日以来我万宝阁致力于宗门肃清,自然需要日夜不断查证,而且此事由不得我这个理事过问太深,唯恐徇私枉法……所以这些人的名单与离开时间,我都无法掌控,这、这……”   钟太白觉得有些百口莫辩,但祁震摆手道:“钟理事,你且冷静,若是阿那尸真的混在散修当中,如今已经远遁难寻……诸位请先看守好各自锁钥,楚长老,能否让剑宗之人把守门户,从现在开始,大罗洞天许进不许出!”   本来大罗洞天门户的进出控制,起码要由定盟五家与其他修士高人一起商量,但是眼下发生魔道妖人潜入的大事,加上青岚宗门人身亡恐怕也牵连其中,大罗洞天自然也需要采取相应手段。   在场都是炼神境高人,也是各家在此地的代表,自然可以决断此事。   “祁震,还有一柄锁钥呢?”莫机锋突然提醒道。   “在青岚宗那里……”祁震突然警醒道:“莫师兄,你是怀疑青岚宗……”   莫机锋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你看看这里的情况,手握锁钥的都是些什么人?全都是有炼神境修为的高人,然而青岚宗如今在大罗洞天之内,连一位门中长老都没有派遣而来,封魔楼的锁钥若是丢失,责任该归何人?”   钟太白在一旁问道:“可是……青岚宗的采荷仙子,不是……”   众人各自迟疑,都纷纷看向祁震。祁震互感此事的复杂远超自己之前想象,只好再次重申道:“楚长老,劳烦你了……诸位,大罗洞天遭逢此事,夺宝大会又即将召开,不容再有劫数出现,麻烦请先回各家道场,约束门人弟子。剩下的事情,便让祁震去做吧。” 411.第411章 天真   祁震独自一人前往青岚宗道场。   在大罗洞天之中,占有一片山头的宗门,并不会将道场营造得特别巨大,尤其是过去的仙道七宗,本山道场还有很多可以善加打造的地方,即便没有大罗洞天的存在,自家道场的经营也不会乱了节奏。   青鸾之前一时恼怒宣泄,认为自己丽水凝门下一脉是被门中放逐至此并不是全无根由。比起光明道和万宝阁这种新近崛起的宗门,青岚宗势力根基雄厚,本山道场凿建完善、传承齐全,可以交流的同门众多,也有修为高深的尊长可以请教。更甚者在天魔劫数临头当下,安宁的宗门道场,绝对要比天下仙道修士共享的大罗洞天清静许多。   采荷被杀与阿那尸闯入封魔楼这两件事就可以证明,大罗洞天如今正是天下风波的中心,青岚宗不派高人前来,一方面是门中力量在对抗天魔时就有折损,二来也是一种不涉仙道纷争的姿态。   虽说当今天下仙道以三极五峰为尊,然而其中神农谷与琉璃川自封不出,雪渊门远在天南偏守一隅,真正在台面上彼此较量的还是玄天宗、万宝阁、光明道三家。   苍云剑宗不涉此事,对抗天魔有这帮手执锋芒之人出手,仙道自然倍感安心,青岚宗见状如此,自觉没有必要再过多干预和插手。   青岚宗的道场主体是一片药田,西北一片小山之上有几座竹楼,是青岚宗弟子修养之所,当祁震来到之后,青鸾立刻上前接见。   “祁震道友,可是有什么线索了吗?”青鸾开口便问。   祁震摇头道:“如今大罗洞天之内有魔道余孽现身,我已经让剑宗长老掌控洞天门户,不许内中任何人离开……我记得青岚宗掌管一柄封魔楼的锁钥,可在你手上?”   “哦,我将他收起来了,我这就拿给你。”青鸾正欲回身。   祁震开口打断道:“我来此地索问封魔楼锁钥,你问都不问就要拿给我?你怎知我就是祁震本人?”   青鸾回身惊诧问道:“难、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你去拿吧。”祁震摆摆手,心中却是有另一番滋味。   青鸾如今已有真元境界,无论是在青岚宗之中还是天下仙道,都已经算得上是颇有分量的人物了,最不济她还可以算是继承丽水凝的传承,待得修为日深,还可以收徒传法,甚至另设别支宗脉。   然而像青鸾这样浸润在和平清静之中的宗门弟子,早已将警惕之心消磨得干干净净,莫说青鸾本人,采荷被人诱惑至一地狠狠蹂躏、运用邪法吸尽其精元,更主要是那种在宗门庇护之下的天真作祟。   祁震忽然有点明白,夺心魔选谁不好,偏偏选中丽水凝。能教出青鸾与采荷这样的徒弟,想必丽水凝本人也是极为不擅斗法权谋,心机之浅薄,几乎可以拿无知来形容。   炼神境修士自然不可能真是无知之人,但是心防脆弱却有可能,元神的稳固与坚定,也是需要长久艰苦的磨练。   在祁震认识的人当中,心机深远、心防又深厚者,当属流光真人莫属。然而并非心机深邃难测者方有坚定元神,祁震的传法师长溯光真人,便是无甚心机谋算,但是元神之坚定、心防之稳固,一样是仙道之中超群卓绝的。   祁震在竹楼之外等了一小会儿,只见青鸾后来慌慌张张地奔出,脸色微白地说道:“锁钥……不见了,我、我——”   祁震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果然”,随后安抚青鸾说道:“你先冷静,此事莫要声张,带我去看看吧。”   青鸾满脸惊骇与不安地看着祁震,这一天让她遇见的麻烦事,仿佛还要超出过去几十年的修炼加起来的总和,只能呆呆地点着头带着祁震进入竹楼。   竹楼之内布置典雅,总有一股香味缭绕鼻间,以祁震修为竟然辨别不出是什么事物发出的香味。   在竹楼最里面的房间,三枚玉石成品字形地插在地上,中间是一朵玉质莲花呈绽放姿态,青鸾指着玉莲说道:“锁钥原本就安放玉莲之中,只要运转青岚宗正统传承所修法力,就能开阖玉莲。”   “嗯……”祁震蹲下身子,发现这枚玉莲看似与三枚玉石结成阵势,实际上这三枚玉石是引动地脉灵气,与玉莲相合运化,并且以青岚宗秘传炼化,如果外人想强行夺走玉莲或者破坏,就会引动地脉灵气与禁制反击。   祁震以神识切入禁制之中感应,竟然有一阵琴弦之声反震元神,如果祁震猜得没错,布下这座小型阵法与禁制之人,正是之前曾留在大罗洞天的祁雨。   祁雨当初随青岚宗掌门琼紫衣,也在大罗洞天之中待过一阵时日,也负责营造青岚宗道场一部分,只不过当时祁震也是事务繁忙,想与祁雨交流一番,总是找不到适当时机。   祁震能够感觉到,总有一股无形阻碍横亘在祁雨和自己之间,或许是当初自己没有办法坦白《霸仙真解》一事,让祁雨至今有所挂怀。   炼神境修士布下的禁制,虽然说不上怎么高深超凡,但法力与手段总归在此,真的要强行破法,一定会引动相当大的震动,绝不可能瞒过青岚宗的修士。更何况此阵就设在竹楼之中,青岚宗门人起居就在旁边,想要出手窃取锁钥,难度未免太大。   “你们青岚宗的人,除了采荷,这几天一直都在道场之中吗?”祁震观察之后问道。   青鸾回答道:“不错,我们师姐妹十余人,大多好静不好动,平日里拨弄琴弦以娱,过得甚是悠然,只可惜……”   祁震面露一丝苦笑,随后说道:“你们倒是过得轻松……夺宝大会将近,就没想过勤能补拙,争取日后能夺取一两件前人遗物吗?”   青鸾不经意嘟了嘟嘴,说道:“那些要去争的人,让他们争个够便是了,其实我觉得掌门说得没错,既然是已经失落百年的遗物,就当不存在了一般,还不如将它们都封存了呢……对了,你来找封魔楼的锁钥,难不成是丢了什么东西不成?”   祁震说道:“对啊,炼尸教的衔骨令丢了,我还碰见一名魔道余孽,刚碰面就施展神通逃走,甚是狡猾。”   “这……你不要紧吧?”青鸾语气变得有些腼腆起来。   祁震想起云笙长老嘱咐,收敛心神,用冷硬的语气回应道:“你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些?方才我前来贵宗道场之时,就已经和另外三家的主事者见过面,他们的锁钥都好好保管着,就你们青岚宗的锁钥消失不见!此事若是传出,你们青岚宗在天下仙道面前还怎么解释?”   “我、我……”被祁震这么冷冷一呵斥,青鸾只觉得被浇了一盆冷水,甫涌到舌尖的关心话语,全都给压下来了,最后只好沉默应对。   “唉……”祁震也觉得有一丝无力感,换作别的场合或者别的人,或许都没有人会怪罪青鸾。毕竟参与此事的是修为极高的魔道余孽,而青岚宗在此地并无炼神境高人驻留,真的要面对阴险手段,青鸾等人甚至无法察觉。   更何况像青鸾那样应对世事疏懒天真,其实是绝大多数豪门大派修士的表现,尤其是长久的和平之后,修士最主要的形象。   仙魔大战,仙道之所以要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主要就是因为千百年的和平,让那些本来境界超绝之人,在面临极端杀伐之时,应对的手段与心机都极为脆弱,几乎要拿着炼神境修士的性命去填补。   祁震忽然有些庆幸,在如今天魔掠世之前,有一次仙魔大战的经历。如今看来,仅仅是百余年的岁月,就能出现如青鸾采荷这样天真无知、疏懒呆笨的修士,若是再拖延个几百年的和平岁月,天魔掠世恐怕阻碍就更少了。   其实祁震并不是在责怪青鸾,也不是觉得青鸾的性格与行事太过天真,如果真的身处和平岁月,祁震很乐意跟青鸾这样仙子般、无忧无虑的修士打交道,简直无需带丝毫机心与算计,这才是仙道修士追求身心交流无碍的境界,只可惜眼下情形并非如此。   “你是否已经传讯回门中了?”祁震问道。   青鸾愧疚地点点头,却不敢出声说话。   祁震看着地上玉莲,说道:“到底是谁窃取锁钥,如今还是未知之数,但是玉莲阵法与禁制毫无损伤,这说明窃取之人必定是运转青岚宗秘传之法。”   “你……你的意思是、是我们青岚宗的人将锁钥取出?不、不可能的。”青鸾慌张道。   “怎么不可能?”祁震问道。   青鸾说道:“玉莲禁制必须真元境界才能运转,而我们师姐妹当中,只有我才有这种修为,总不会是我……”   换做是别人,看见青鸾如今这般可怜楚楚的模样,也绝对不相信会是她窃取了封魔楼的锁钥,只不过祁震还有另外一分疑虑,说道:   “你就能保证自己的举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什么意思?”   祁震沉吟道:“恕我冒犯,令师是因何原因变成如今情形的?”   青鸾回忆道:“是夺心魔……你难不成以为,我也被夺心魔操控神智了?你、我……我们真的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看待我们……”   说着说着,青鸾泪眼欲滴,祁震感激安慰道:“不、不是的,你想多了,唉……我只是想说,既然世间有操纵心智的天魔,那会不会有魔道余孽借此机缘参悟神通,不知不觉之中控制了你,然后将封魔楼的锁钥取走……若是如此,采荷之死或许也有相似解释。”   青鸾低声啜泣,不住地擦掉眼泪,抬起泪汪汪的双眼,看着祁震,说道:“如果是这样,那、那你真的就不怪我了吗?” 412.第412章 忙碌   祁震忍着不去看青鸾的面孔,说道:“如今不是怪责谁的时候……你是青岚宗的门人,真要论处过错,也应该让青岚宗的尊长执行。 你先暂时将同门约束在道场之中,不要随意离开……我还要四处查探。”   说罢,祁震匆匆离开,至于青鸾最后那欲言又止的眼神,祁震只能尽量不去理会。   离开青岚宗道场之后,祁震立即赶回玄天宗道场,找到莫机锋谈及方才自己的发现。   “这么说来,的确有人在背后策划这件事情始末。”莫机锋眼睛眯成一条线,好似有无数精芒在眼眸之中闪烁。   祁震略觉苦闷,朝远处眺望着说道:“如今我猜想,参与盗取衔骨令的,绝对不止一人,阿那尸本人或许擅长潜伏隐遁,能够避过封魔楼重重禁制、打开大门,但是操控心智的法术,绝非炼尸教所长……或者说炼尸教最不擅长就是此点。”   操控心智的法术神通,即便在魔道尚未鼎盛的岁月,也是在仙道之中各大宗门明令禁止的,因为仙道修士追求精神意志的纯粹超脱,任何一丝来自外界的干扰触动,向来被认为动摇修炼根基。这也是为何,剥夺生魂的阴神教,被仙道七宗灭绝得最为彻底。   至于炼尸教的传承,根基立足在于肉身如尸体一般,非死非活、行尸走肉,至极处抛却意志精神,只剩下一具维持着条件反射和超然法力的空洞尸身,跟阴神教走得是全然相反的路子。   “但是阴神教的后人,这百年来都不曾有过一丝出现的迹象。”莫机锋说道:“我在西北多年,碰见最多的魔教余孽,还是秽天教为主。”   “秽天教似乎势力颇大?我当初在天南之地也曾碰见过偶得秽天教传承的失足之人。”祁震问道。   莫机锋点点头,说道:“当时秽天教教主方无道,也是一代雄主,若无横傲江出世,百年前的魔道第一人必定是方无道莫属。虽说魔道之法大多都容易入门,可秽天教修炼门槛之低,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传闻当年秽天教之中有一名先天经脉堵塞的弟子,只需一缕魔道秽气,此人一身上下精元尽数易造改变,不出数日,就可以修炼秽天教上乘邪法。所以单单秽天教一门人数,将近当时魔道半数,如今魔道余孽之中,更是秽天教占据主要地位。”   祁震一阵哑然,他怎么也没有料到魔道之中也有解决先天经脉堵塞的办法,莫机锋在祁震面前提及此点,不排除有敲打警醒的动机。   虽说祁震是玄天宗门人,也曾经修习《玄心鉴》,但谁都知道,祁震在未入门之前便另有仙缘,而且修为根基不似仙道醇正平和,反倒是偏激霸道狂放,修为越高越明显。   莫机锋作为玄天宗未来的掌门,面对这样一位同门,自然需要多加小心打量。流光真人派莫机锋来大罗洞天,除了协助祁震之外,恐怕也有监察之意。   “咳咳,但是此番应该不会有秽天教之人参与其中了。”祁震干咳两声,说道:“魔道秽气纠结交缠、阴郁混浊,一旦浮现则极其明显,但是我在青岚宗与万宝阁道场两处事发地点,都没有发现特异的气息。”   “你是不是想说,窃取青岚宗那柄锁钥的人,就是采荷?”莫机锋问道。   祁震摇头说道:“我刚才问过青鸾道友了,她们收藏锁钥的禁制需要真元境界才能开阖自如,采荷绝无此等修为……再说了,采荷本人也不可能避过青岚宗同门这么多人的耳目,窃取锁钥出入道场却不被发现。”   “如此说来,采荷之死与锁钥被窃,反而像是两不相关的事情。”莫机锋皱眉道。   祁震也觉得无稽,说道:“世间哪有这般巧合?虽然我连阿那尸的相貌都没看清楚,可是从他施展神通的迅速看来,前往封魔楼明显早有谋划,为的就是避开大罗洞天之内所有高人的耳目。”   莫机锋猜测道:“阿那尸是没有能力强夺锁钥的,也就是说另有高人与之合作,但此人到底有何目的,至今不明。若真是此人又另外杀死采荷,那他等于帮了阿那尸两次,阿那尸一介过街老鼠,何德何能可以有如此高人相助连连?”   祁震也跟着说道:“而且封魔楼之中只失窃了衔骨令,可见帮助阿那尸之人对魔道遗物根本毫无兴致,但采荷之死却又跟七彩宫秘法脱不了干系……”   莫机锋眨了眨眼,说道:“此事虽然线索破碎零落,即便推演之道也无助于事,但不是毫无办法……门中有一件神器,名为逆宇月轮,可以回溯某个地方过去发生的事情,修为越是精深,回溯时间越长远、情况越清晰。”   祁震神色也是一阵喜悦,因为他从溯光真人那里听说过这件神器,但玄天宗动用的次数并不多,上一次居然还是跟其祁震相关,就是用来回溯馨园之中发生的情形。   “莫师兄不如先回门中借此神器?凭借逆宇月轮,凭你我之力,绝对可以重新回溯两地当日之事,这样一来,自然可以查出真凶!”祁震赶紧说道。   莫机锋点头说道:“好,你与我一同前往门户与剑宗长老解释,我去去就回。”   ***   送走莫机锋之后,大罗洞天之中又是一小段平静的时日,但即便发生了之前两件事,随即而来的大事还是打破了洞天之中的清静。   天下仙道等待多时的夺宝大会,终于要在冬至日这天举行,只要是之前参与过大罗洞天营造的修士,无论何门何派出身、修为高低如何,都有资格下场斗法夺宝。   当然,最初那些进入洞天之中的二十多名炼神境高人,如今只有祁震和阕白两人身处大罗洞天之中,以他们两人的修为、身份以及眼光,恐怕也不会下场夺宝。只不过祁震之前跟麻衣道传人穆彻宏早有约定,夺宝大会之中两人需要斗法决定荻风剑的归属,也算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斗法。   而也有一部分参与洞天营造的修士,无意下场斗法,或者是他们本就不善相斗,要么就是自持身份,宁可在一旁观视,要么就是身怀上品法器,根本无意争夺前人遗物。   除去已经有主归属的仙道器物以及封印保存的魔道遗物,剩下的各类前人遗物总共两千七百多件,万宝阁作为最主要的举办方,另外多添数十件法器,合共两千八百件。   其中,宝器四百余件,品级参差不齐,算是前人遗物里品质稍差、或者部分损坏的;灵器一千四百多件,以中三品数量最多;法器近五百件,有六十多件上品法器;神器十三件,传承典籍、玉简玉册过百件,这两部分是此次夺宝大会的重头戏;另外两百多瓶尚保存完好的丹药,万宝阁都已经做好品评验测,都是药力未损的。   万宝阁在这次夺宝大会上也算是做足了功夫,两千多件前人遗物,分类品评不说,而且无有一件贪墨,每日都有邀请各路修士点清数额,以示万宝阁严明公正,而且编订好前人遗物的清单,送给参与订立盟约的另外四家。   玄天宗和祁震自然不会太过重视这些前人遗物的去向,本来就是前人修士遗落、传承断绝的无主之物,归属于谁只看机缘,全权将夺宝大会交给万宝阁处理,本就是一次化解天下纷争的绝好机会,若是做不好,另外四家也自然会问责万宝阁。   由于每人无论输赢,都只能下场参与一次斗法夺宝,所以这两千八百件仙道器物就会分散给两千八百人。然而此番参与洞天营造的修士数量,除去已经被万宝阁肃清处理的那部分,还有将近两万人要参与其中。   当然,这两万人大都数还只是修为浅薄者,甚至许多连御物境界都没有达到,可是不妨碍他们参与斗法夺宝的热情。   只不过这么多修为高低参差的修士,也不可能放任他们随意较量。前人遗物有不同品级层次,修士也自有境界次第之分,在冬至日前一天,所有决定参与斗法夺宝大会的修士,都要前往万宝阁开设的报名之处,验测修为高低。   凭此修为高低,自然有一个参与争夺的范围。这就不会出现一名刚有炼气境修为的小散修,下场争夺神器的情形。   而且为了冬至日斗法时方便,万宝阁也列出了前人遗物的清单,干脆让众多修士自己提早预览,甚至挑选争夺的目标。   所以说这几天最忙碌的,绝对不是四处明察暗访的祁震,而是万宝阁驻大罗洞天理事钟太白。光是验测那些修为境界深藏不露的修士,就快把这位炼神境高人烦得元神退守。   只不过这将近两万名修士当中,只有三名散修之士拥有炼神境修为,他们也是被万宝阁认定为可以参与争夺任何一件前人遗物,当然,机会也是只有一次,识时务者估计都会将目光集中在十三件神器或者那些无主典籍。   举办如此大会,万宝阁可谓是竭尽全力,天下仙道也是有意借此机会试探万宝阁根基深浅,这样的大事,并不是说门中炼神境高人数量多寡便可以完成,而是要看门中是否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运转模式。   好在万宝阁在尚未正式成立宗门之前,就已经有着类似的运作模式,不同等次的门人弟子,该干什么、所司何职,都有明确规定。   唯一的问题,就是害怕冬至日那天,某些法力高强的修士相斗太过激烈,不得不有高人控制场面,所以钟太白还是找到了祁震,希望能让祁震的声威,镇住整个大会。   祁震自然答应了此事,反正几日来查探也毫无线索,只觉得莫名困顿。只不过在冬至日即将到来的深夜,玄天宗的道场内迎来一人,从天而降,正是青岚宗长老——霜碧玉。 413.第413章 还剑   早在当年天威谷比武大会上,祁震就见过霜碧玉,如今不过五六年的时间,祁震已有炼神境修为,更是受天下仙道瞩目的人物。   霜碧玉遇见祁震之后,便是关于大罗洞天最近发生的一切,密谈一番。   无论任何一个宗门的弟子,在传法师长看来都是传承的一份子,若无必要当然不希望门人弟子置身于险境之中。   自从丽水凝有过馨园的遭遇之后,青岚宗上下多少对丽水凝一脉抱持忌惮与回避的心态,反而没有人会刻意针对祁震,与最初的料想全然不同。   而青鸾等人被派遣到大罗洞天之中,自然不是一种放逐。既然在门中彼此相处不安,那还不如互不相见,以安各自心境清静,同时也是对青鸾等人一种保全之法。   大罗洞天之中虽然各方势力混杂,但青岚宗不算涉足过深,在订立盟约的五家之中,势力最是薄弱,所以青鸾众人一开始的日子也非常清闲。   至于出现魔道余孽窃取衔骨令这种事,谁也无法预料得见,祁震曾经猜想,云笙长老是否有过类似的推演,但如今也无法前往天南之地询问。   “辛苦祁震道友这几天探查了,往后的事情让我来处理就好,青岚宗也绝对会给天下仙道一个满意的答复。”霜碧玉最后说道。   祁震恭敬回礼道:“我莫师兄如今暂回门中,或许能够借来神器,回溯当初情形,到时还希望长老亲临。”   “一定!”   ***   既然霜碧玉肯担起此事,祁震倒是觉得肩上重担稍稍放松,毕竟整件事情当中,死的是青岚宗的门人、失的是青岚宗的锁钥、丢的是青岚宗的脸面,祁震修为再高,不可能、也不应该替青岚宗将所有事情都解决妥善。   冬至日清晨,万宝阁花费十数日打造的九九八十一个斗法擂台已经彻底完工,万宝阁的门人也做好各种准备,大罗洞天之中各路修士也早已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下场斗法夺宝,争得自己心仪之物。   仙道修士行事简练,没有什么冗长的歌功颂德,但在场之人都了解,如今他们立足的这片地方,百余年前正是仙魔两道最后决战之地,也是祁震花费三年时间,以绝**力开辟的洞天空间。   这么多的前人遗物得以现世,主要还是归功祁震,万宝阁也相当懂得处理内中关系,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卑微的参与者,反而将祁震高捧得有些不自然。   祁震与穆彻宏早有约定,由他们二人率先下场斗法,争夺荻风剑的归属,作为近年来名声暴涨之人,祁震出手自然能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穆彻宏拜入麻衣道时间不长,单以修为境界论,绝对不是祁震的对手,而且如今麻衣道名存实亡,门人弟子离散各地,无意重建宗门,穆彻宏的出手,很有可能是未来数十年间麻衣道传人最后一次彰显手段了。   甫入门不久,就遭逢如此劫难,祁震自觉若身处麻衣道之中,恐怕也会道心崩溃、无法承受。但是仔细打量穆彻宏,不仅当年骄横自傲之气完全不见,反而平静如水,不见波澜。   麻衣道的传承比较特别,门中尊长收徒传法,绝大多数是在游历世间的过程中完成的,门人弟子的修炼也不是在本山道场闭关苦修。   至于麻衣道的本山道场磐石山,本来就是一片地处北方的苦寒之地,周围没有多少人烟聚居,在仙道七宗之中,算是最超然避世的一家,所以当初魔道进攻磐石山,麻衣道到底有多少门人丧生其中、又有多少人成功逃离,至今也是未知之数。   穆彻宏本人自从来到大罗洞天之后就没有离开,平日里行事也是极为低调,如果不是与祁震的约定,甚至绝大部分洞天之中的修士,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两人位处八十一座擂台最重要的那座,立于两方,彼此行礼过后,自然可以开始斗法。   祁震已有炼神境修为,自然不会先行出手,然而看见穆彻宏身如磐石不动,似乎一丝法力波动都不曾流露。   众人略感奇怪,祁震不敢大意,元神遍照周遭,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一片不断演变的山川之中。   这正是麻衣道的看家本领——大千山河。   这不是法术、更不是神通,而是麻衣道门人在游历世间时,将一切山川景象印入神识当中,即便已经离开一地,但是那方山河却好似跟随着修士离开一样。   只要穆彻宏将神识散布开来,这数年间他一路周游世间修炼,所见所闻都会换做虚实变化中的景象,若是旁人试图以神识探查,会不自觉地落入这片山河之中。   祁震也是暗自惊异,这样的修炼方式,果然是见所未见,他只在溯光真人口中偶尔听说过麻衣道有如此妙法。   好在祁震元神坚定,扑面山河景象涌来,元神依旧巍然不动。穆彻宏的攻击并不是波浪冲击祁震的元神,而是彻底落在了空处。   这番斗法完全超出大多数修士可以了解的范畴,神识的来往、元神的固守,根本无所谓空间的局限。   在祁震与穆彻宏之间,精神的距离越来越远,穆彻宏这几年间周游多少千万里的山川,祁震的元神就在多少距离之外。   这并不是祁震施展了虚空定力,强行拓展了千万里空间,他本人如今也尚无如此修为,但若是以神识查探,却又会感觉到两人距离的确遥远得难以估测。   两人的身形明明伫立在擂台两边,脚下根本没有丝毫动弹,但是两人彼此间的距离却莫名增大。   穆彻宏根本没有施展法力,因为穆彻宏知道,自己的那点法力修为在祁震面前,只不过是巨人手里脆弱的树枝,根本不堪轻轻一折。   而穆彻宏当然也不会想当然地就觉得自己能够凭借大千山河可以赢过祁震,但只要神识少有触及,将祁震拢括其中,那就说明麻衣道的修炼确实有独到之处。   这样的斗法,双方都有着默契,祁震不会凭借一身强横法力取胜,只要穆彻宏的神识能够影响到祁震的元神,不管深浅程度如何,都算是穆彻宏的胜利。   祁震面对大千山河靠近,元神只需秉持一念不动,山河景色自然不会再向自己靠近,元神可以与同等境界之人以通感交流无碍,但也可以是割据世间与自我的最强屏障。   山河绵延、变化无穷,祁震甚至感觉到,如果穆彻宏继续修炼下去,这片山河不仅范围距离更广,而且有可能以虚化实,若是到了炼神境,以虚空定力拓展洞天结界,这大千山河的根基,是化转洞天内部环境最方便之法   但是无论多高修为之人,神识绵延和触及范围终究有限,仙道修士也不是全知全能之辈,大千山河总归是会走到终点,而穆彻宏的修为尚远未达到循环不息的境界。   将近两刻钟的时间,两人之间的山河距离就达到了一万多里,在场众人,只要有御物境界,无不瞠目结舌,既惊讶与祁震的不动如山,也对穆彻宏的浩荡无际相当佩服。   “呼……”穆彻宏自登上擂台开始就闭目到现在,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道:“周游浩土一万五千里,在祁震道友面前我已尽全力,但还是未能碰到祁震道友分毫,是我输了,还是祁震道友境界超绝。”   祁震拱手笑道:“穆道友可是死死追着我不放啊,方才我也赢得侥幸,荻风剑忝占多年,今日较量甚是欣慰,不如就此归还道友吧!”   说罢,祁震从乾坤囊中取出荻风剑,以御物之法送还给穆彻宏。   穆彻宏接住自己当年的宝剑,却是面带苦笑,自己的情况他自己清楚。虽然祁震说是穆彻宏一直以大千山河追着祁震的元神,但实际上是穆彻宏朝着祁震的元神,有如望着天际山峰,怎么样也跑不到,甚至无法拉近一丝丝距离,可见境界之差,依旧是划分仙道修士最根本的区别。   见穆彻宏没有说话,祁震开口道:“或许穆道友有一段时日未回天南之地,不如大会之后再去天南看看,雪渊门如今有冰云覆谷的奇景,对道友大千山河的演化修炼,颇有妙处。”   祁震从来不吝啬指点之语,更何况如今的穆彻宏,再也不是那个与祁震恶言以对的纨绔子弟,恶缘已了,当结仙缘善缘。   “听君一言,胜过十年苦修!”穆彻宏深施一礼。   祁震虽然年轻,但是仙道修炼不问岁月寿数几何,只重修为境界高超与否,以祁震的修为,自然有资格指点在场绝大多数人,甚至不少人都觉得可惜,为何当初没有好好巴结祁震,或许如今能有跟祁震擂台较量、然后得到指点教导的机会。   开场斗法既然结束,那么祁震二人也该离开,让在场修士自如竞逐、争夺前人遗物。   万宝阁派出高人御物飞天,一口大钟响遍方圆数里,可见斗法的擂台遍布何等广大。   钟声过后,顿时光芒乱射、雷火交织、剑光璀璨,仿佛让在场之人都感觉,重回百年之前仙魔大战的激荡场面,即便是生性平和之人,此时此刻也会被八十一个擂台的大场面,引动得心血澎湃。   玄天宗在大罗洞天之中的门人,不少人都参与斗法夺宝之中,只不过他们并不是全然为了前人遗物。   在祁震的指点下,他认为当今形势,缺乏斗法经验,不足以护持宗门安危与自身修炼清静,所以干脆让众人放开手脚去较量,因为他们的对手也不会放过这样磨练自己的好机会,更何况还有争夺前人遗物的机缘。   而祁震,来到一处早已安排好的高台之上,将自身神识延伸到整个夺宝大会的范围,将八十一个擂台的情形统统印入元神之中,不啻于自己亲身下场斗法。 414.第414章 神劫   这么多仙道修士出手斗法,场面虽然说得上浩大盛烈,但真正能让祁震看上眼的几乎没有。   催动真气法力的巧妙、御使法器的纯熟、护身退避的手段、料敌机先的通明,虽说仙道修炼宗旨并不主张修士相争斗法过甚,可是这的确是能考验一名仙道修士最全面的方式。   安守洞府之中,虽然能得一时清静,但自封藩篱之外,终究只是闭门造车,不得求证精深全面。倘若修为根基有所缺漏,只凭一人一门一法,终究难有突破。   这大概就是为何三千年前天魔掠世之后,玄天宗带领中州遗民逐渐恢复大地生机,同时也将仙道传承广为传播,在重获新生的浩土之上,让仙道生根发芽,繁衍出不同景象,方有如今仙道七宗、三极五峰。   先进行角逐争夺的,肯定是以最基础的宝器为主。对于绝大多数仙道修士而言,只要迈入了炼气境的门槛,宝器就是十分常见的事物了。   尤其是像玄天宗这样的仙道巨擘,各个洞府以及长门天元峰之中,丹鼎药炉、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从其出现的开始,就是靠众多门人弟子施法炼化制作,本就算是宝器行列当中。在如此环境之中,万千宝器堆砌而起的超然仙真道场,一吐一纳都是最为精纯的天地灵气,也难怪世间修士无不欣羡玄天宗门人修炼的环境。   虽然说宝器容易炼制,但也并非代表此处四百多件宝器当中就没有几件上佳之作。尤其是一些当年参与仙魔大战修士的随身佩饰,被其主人法力温养多年,自然而然成为宝器,甚至可以继续进行炼化改造,提升为灵器也无不可能。   祁震元神尽纳夺宝大会的范围,不过一个时辰,四百余件宝器就被各自瓜分完毕,开始灵器的争夺。   灵器可能是仙道法器当中数量最多、划分最详细的一类了,不仅各个层次、妙用功效,万宝阁都恨不得为此写上基本厚厚的典籍加以说明。   但从威能与妙用来说,灵器不一定就比法器要差,两者根本不同在于对使用者要求的底限。   在万宝阁看来,没有法力就不能动用的器物,必然就是法器莫属,但是修士真气同样可以催动身外之物,这就有了灵器的存在。   可以说,仙道修士炼制器物,除非个别原因,一般而言,为了自己使用方便、炼化容易,而且将其视作传承后人弟子的,都不会将天材地宝淬炼至只有法力神识才可御使的地步。   所谓盈满则亏,灵器的存在实质上暗合仙道修炼的意境,毕竟不是所有宗门都能肯定自己未来的传人各个都能修出法力神识,即便是玄天宗这样的门派,每一个御物境界的门人,都是弥足珍重的。   而与其说万宝阁是贩卖法器起家,都不如说炼制大量的灵器以供众多散修所用,才是其笼络势力的根本原因。   就连祁震自己本人,亲手炼制的雷执令也一样是属于灵器的行列,若是让万宝阁来品评一下,雷执令估计稳占最上一品灵器地位。   看着一件件灵器轮番被争夺,夺宝大会上也有这不同情绪的浮现。   这并不是一两个人的兴奋雀跃、或者哀叹失落,是过万名修士心神激荡之下,让祁震的元神也受到一丝丝触动。   即便是刚才,面临穆彻宏的大千山河,祁震都能轻而易举的避开,那不仅是因为两人境界的差别,同时也是因为神识中的山河景象,多少缺了一丝鲜活灵动。   然而人的情绪则不同,更何况是身心远比世俗凡人要强大的仙道修士。   仙道修士想要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身心状态、情绪起伏,没有元神显现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彻底掌握,即便是修为达到金丹境界时的祁震,也总是会有情绪难以自抑的情况。   在场这么多的仙道修士,因为成功或者失败,不同的情绪伴随着自身神识向外扩张,一人之力或许不明显,但是这么多人,自然会动摇一方形势。   祁震元神展开,将众人的心神激荡引向自己,即便是祁震这般修为根基,也觉得很不好受。   这种冲击元神的力量,根本不是法力高低深浅可以抗衡的,虚空定力也不可能封锁住这股力量,只要祁震此人此身还在天地之间,就必然会受到影响。   然而一般的炼神境修士,元神本就防备森严,不会无缘无故放开元神,甚至任由这些驳杂情绪影响自己。   祁震自然不是没事找事的人,他这样做也不是为了磨练元神稳固,而是他逐渐感觉到,若是放任这股情绪在大罗洞天中扩张,这么一场夺宝大会过后,众人只会将成败胜负、得失悲喜继续留在心中。   这样一来,祁震三年来一直希望为天下仙道避免内斗灾劫的努力,恐怕全都白费。   夺宝大会对于大多数修士而言,宛如眼前唾手可得的巨大利益,谁都想奋尽全力去争夺一番,但是最终能得到自己心仪事物的人,总归是少数,那么其他人会作何想法?   不是谁都跟玄天宗弟子一样,背后有着庞大宗门的支撑,无所谓此番得失,很多修士甚至连一件随身法器都不曾有,两手空空就来到大罗洞天之中,辛苦参与营造。   如果这样他们还无所收益,愤恨之心必然升起,那么届时夺宝大会所要达到的目的不仅没有达成,甚至为日后天下仙道埋下纷争的缘由。   祁震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然而无谓的劝阻或许成效不彰,更何况在场过万人,他修为再高,也不可能一个个劝说到底。   所以当祁震展开元神,将这些心神激荡的情绪尽数收纳之后,整个夺宝大会产生了一个奇异的现象。   每一个在擂台上的修士,似乎都忽略了擂台之下所有人的目光与议论,只专心眼前的对手。而擂台下等待上场或者观看斗法的修士,也都逐渐安静下来,不再是大声呼喝、张牙舞爪地叫骂指责。   修为尚浅之人自然不知,但是那些同样在大会内外的炼神境修士,立刻就察觉到祁震的举动。   一开始还有人以为祁震是在施法,但细细品味之后,各方高人都心生讶异,祁震居然用这种方式,将众人的情绪安抚下来。   不到炼神境之人,往往不了解元神是怎么一回事,祁震之前恐怕也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经过今日之事后,祁震逐渐明白了一点。   在这个世间,人与人的交流,或平和、或争端,将“自我”与“非我”分别开来的,是元神,只不过绝大多数人根本无法触及这一点。   据说的远古之时,各路仙真俯仰观天地大道,或许未能有半分法力可以御使,但元神显现无碍,“自我”与“非我”既可以分判明晰,但又可以复归自然,不分彼此。   祁震自认尚无此等一念无我的境界,但是元神向外界展开,过万名仙道修士似乎不再将自我激荡的情绪向外张扬。   观世间万人如眼前一人,观世间万象如眼前一景,观世间万念如眼前一念,观沧海桑田如眼前一瞬。   炼神境的门槛在于将约束在天地之中的修士,剥离出来,显现独异于万物的自我元神;但是当境界不断精进之后,这欲脱离天地的元神,似乎又要以奇妙的形式回归天地。   这不是死亡,而是必须经过的一步。   之前的修炼之中,祁震将修士“求生”的所有境界全部走过,然而自此境界,修士还不能真正地超脱生死,所以还需要往“死路”上走一遭。   此时此刻,祁震的元神之中充斥着众多修士混乱而驳杂的情绪,好像一幅幅倒影的画卷,在祁震眼前展开,元神的混乱让祁震大感不畅快,只要稍有放松,元神便会立刻退守。   观万事万物,但还有最后一样,便是观生死。   若尚能观之,世间万物与我同在;若不观之,世间万物与我同寂灭。   或许这个世界没有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发生任何变化,即便再高的修为与法力,实际上炼神境修士并不比地上的蝼蚁爬虫更超脱。   一旦修士身死道消,再美好的世界,对其而言都毫无意义,眼前的世界彻底毁灭,所以当年曾有一名玄天宗祖师曾言——   死后哪怕洪水滔天。   这并不是对自身言行的不负责任,而是一旦生命消逝,再多的骂名与善意,对自己而言都不复存在,甚至连自己都消失了,世界如何变化又有和意义?   祁震明白,这种念头一起,其实如同行走在悬崖边上,一个不测就是万复不劫的地步。   炼神境修士法力超群,若是真的完全凭此念行事,那么跟入魔无异,同时造成的灾祸也会异常庞大。   想到这里,祁震才忽然明白,自己似乎在过去的修炼之中出现了一丝偏差,然而这点偏差到底是因何而起,如今却无法回头观望。   这一点,溯光真人当初其实早有察觉,本想从旁引导,但最终让云笙长老制止下来。   祁震的修炼之中偏差,如今已经无法靠传法师长的指引便能回归正道,当初是祁震自己选择斩却父母亲情,如今就要自己承受这个后果。   仙道修士体悟天地、欲逆天而行,求得长生问道,首先就是要坦诚面对自己,炼体境、炼气境的修炼,就是面对自己实质存在的这个身体,至于炼神境则是要面对自己的心智精神。   刻意的遗忘本就是一种回避,而祁震自己一直都明白,遇事回避不仅无法解决麻烦,反而会让劫数紧追不舍。   从祁震进入鬼方废墟开始,突破到元神境界的劫数就有萌发姿态,只不过当时修为未至。而三年间展开洞天结界,与外界毫无交流,让这道劫数暂时拖延至今,在此时此刻终于无法遏制,彻底爆发开来。 415.第415章 跌境   从元婴境界突破到元神境界,除了是关窍难以摸索之外,还有一道极为凶险的劫数。   只不过自古以来有资格突破到元神境界之人少之又少,此劫数又因为个人修炼与机缘不同,表现可能完全不一致,所以此劫无名,世人勉强以元神劫称呼。   祁震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意愿去突破元神境界,然而劫数的到来并不完全随修士自身的意愿。   元神劫至,祁震只觉得自己所处的大罗洞天之中,天崩地裂,空间向内坍缩破碎,那些正在斗法夺宝的修士连一句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彻底被卷成灰烬。   祁震根本无法分辨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因为只有从外界感知到的一切,才对修士本人的存在有意义,若是元神动荡,极容易影响修士自身对外界的判断。   眼前的毁灭,祁震根本无力去阻止或者影响,祁震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丝毫不听使唤,完全僵硬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一切粉碎湮灭。   大毁灭之后,便是一片残垣败瓦,祁震竟然看见三年前的鬼方废墟重现,遍地孤魂野鬼、凶戾毒煞,统统向祁震袭来。   祁震一如既往地无法回避,可是身体的感知却依旧存在——   先是四肢如同被千万刀剑割裂,毒虫撕碎了祁震的肌肉,钻进骨骼之中;口鼻间的吐息,一出一入都是将自身气血焚烧殆尽的火焰。   脑袋之中莫名生出一股压迫疼痛,眼珠子竟然不受控制地挤出眼眶,随后便是整个脑袋炸裂开来……   已经化作一缕孤魂的祁震,刚经历了肉身零落的痛苦之后,接下来就是从天而降的万千嘈杂之声。   那不仅是祁震此生以来听见的所有声音的总和,还有一些自己都不曾听过的心中暗语,或称赞、或谩骂。   这股嘈杂之声瞬间就覆盖了祁震那飘零的幽魂,好似一片树叶落在波涛万丈的大海之中,挣扎着不被卷入海洋深处。   随后便是漫天的混沌与黑暗,大海逐渐消散,激荡之中,祁震渐渐麻木,什么也感觉不到。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阵撕裂感从无可名状的遥远处传来,黑暗之中终于多了一丝光明。   一只手按在祁震的肩膀上,一个声音传来:“你没事吧。”   祁震艰难地扭了扭脖子,如今的他神识混乱,连眼睛都看不清,更别提说话了。   来人正是莫机锋,他从玄天宗赶回,来到大罗洞天之中的时候,夺宝大会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却看见祁震一身神气波动极其古怪,仿佛正在某种定境之中。   莫机锋原意是想暂时守护祁震,却没料到最后竟然发现祁震有生机消散的迹象,分明是渡劫失败的征兆,不得不施法将祁震从定境之中唤醒。   初醒的祁震几乎命悬一线,莫机锋不敢大意,立刻将祁震带回玄天宗的道场。   “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渡劫了?”直至黄昏时分,祁震才勉强恢复混乱的神识,莫机锋赶紧开口询问。   祁震摇摇头,说道:“我也没料到会是在这个时候,看来此番渡劫失败了……”   莫机锋从一旁拿起金刀劈道递给祁震,说道:“你的法器,拿好。”   祁震渡劫失败,一身生机离奇消散,神器自然不会再随身温养,立刻化出形神之外,被莫机锋顺手带走了。   祁震摸着金刀劈道,声音依旧有气无力,感叹道:“渡劫失败,可见我修炼有偏,如今恐怕只剩下周天境界的修为了。”   莫机锋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内心多少也是有些吃惊,从元婴境界骤然暴跌至周天境界,这样的事情对于仙道修士而言是莫大的打击。   但随即莫机锋说道:“你的修为……很奇怪,我不好说你如今真的只有周天境界,但无需灰心,修为在己身,别人强夺不得,总有修回元婴境界的一天。说不定此番情形,才是你要面对的真正元神劫。”   祁震仍旧不免失望说道:“只是如今形势,我这修为法力,恐怕派不上大用场了……”   虽然说祁震如今有着似是而非的周天境界,但是几乎无法施展法力神识,就跟刚突破御物境界的修士一般,而且完全没有当初那般强横法力,甚至连御风飞行都做不到。   莫机锋皱眉道:“你不必这么想,回忆一下,你入门不过五六年时间,能有周天境界的修为就很优秀了,我当初拜在师尊门下,修炼十年才勉强摸得到御物境界的门槛。”   祁震苦笑道:“莫师兄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莫机锋摇头说道:“其他不好说,但唯独这一点,就是你修炼有偏之处。你仅凭短短数年时间,就有元婴境界的修为,而且自觉理所当然。试想一下,世间仙道修士无一人能有你精进速度,你如今不过是设身处地,感受一下普通修士的际遇罢了。”   “但是……但是……”祁震心中依旧感觉异常失落。   莫机锋说道:“是不是觉得境界不比以往,就心有所失了?我记得你尚未入门之前,只是一个先天经脉堵塞之人,怎么到了现在却这么患得患失了?”   祁震一阵无言,他自己曾经获得过世间绝大多数人都无法企及的成就,但也经历过大部分人都没有的困顿无力。   但是这种从极高处重新坠落到低谷的痛楚,还是非常难以承受。即便以祁震的坚韧不拔,心中多少生出一丝丝绝望。   “那我该怎么做?如今没有了过往的修为法力,我还怎么在大罗洞天中处理事情?”祁震低声问道。   莫机锋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情,好像不理解祁震为什么会这么问,说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难不成这个世界上缺少了修为法力就活不下去了?世俗凡人不也一样有自己的生活?周天境界的修为法力又如何?你看看外面夺宝大会,一样有不少这般修为的人,他们怎么就过不下去了?   你这么依仗修为法力,正是该好好体会一下,实力薄弱之人平日里是有如何经历的,这本来也是修炼的一部分,只是你过去忽视了而已。”   祁震突然有些明白,为何云笙长老说莫机锋是玄天宗弟子当中,根基最为扎实之人,如果换做是莫机锋修为境界跌落自此,那他恐怕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境浮动。   “那这件事该回禀宗门吗?毕竟不是小事。”祁震问道。   “那也不是什么大事。”莫机锋想了一下,说道:“既然你觉得这是大事,倒不如告诉所有人。”   祁震心中一惊,问道:“莫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莫机锋毫不遮掩地回答道:“你渡劫失败,如今只有周天境界的修为,这是确凿之事,何必遮遮掩掩?如果你还想凭着炼神境高人的身份行事,岂不是自招祸患?倒不如直面应对,广而告之,世人怎么看待那是他们的事。”   “这样不好吧……不瞒莫师兄,对我心生怨怼者恐怕不少。”祁震说道。   莫机锋看了看祁震,说道:“你果然境界大跌,连真人心境都失了。炼神境修士首要能可面对最真实的自己,我看你就是在这一点上根基不稳。周天境界就是周天境界,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他们恨你也好、骂你也罢,你就不是你自己了?当初你这般境界的时候,在玄天宗内可没少招惹旁人,怎么到了如今畏缩至此?”   莫机锋一番话语,如同当头棒喝,祁震怔住半晌,但最后还是只能承认,自己的修为境界大跌,也没有过去那般强横法力。   “多谢莫师兄指点!”祁震恭敬说道。   莫机锋说道:“谈不上什么指点,你在此好好修炼便是了。”   见莫机锋正欲离开,祁震追问道:“那莫师兄是打算将此事公诸于天下吗?”   莫机锋回头说道:“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是给你一个提议,修为在于你,别人无法予夺,但也无法替你修炼,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情,要公诸于天下,也是要由你自己来说。”   莫机锋行事之干净利落,向来如此,对他而言,一是一、二是二,世间所谓善恶,首先都要建立在真实之上,意图欺瞒世间,首先要欺瞒自己,但偏偏唯有自己是最无法欺骗的。   祁震怔立原地思考许久,最后说道:“多谢莫师兄指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莫机锋随便一点头回应。   “不知莫师兄要去做什么?”祁震问道。   “听说青岚宗的霜碧玉长老来了,我有些事情想去问她,你如今修为,确实也不好处理一些事情。”莫机锋行事作风一向以实干为主。   祁震先是一愣,随即问道:“对了,莫师兄你去门中求借逆宇月轮,不知结果如何?”   莫机锋摇摇头,说道:“门中新炼神器正需此物,师尊让我们自行处理大罗洞天的事情,所以我才要赶回来处理这件事情。怎么,有什么新发现吗?”   祁震说道:“没有,但是青岚宗门人并没有参与夺宝大会,暂时都被禁足在道场之中,莫师兄前去一看便知……我如今确实不宜在负责此事了。”   “好,那我先去。”说完,莫机锋身形不见。   祁震一阵叹息,看着远方夺宝大会上闪烁的法术光芒,似乎距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   随便坐在台阶之上的祁震,看着洞天之中从黄昏逐渐到黑夜,呆愣的表情不变,没有察觉到后方一道身影靠近。   红色的影子在祁震视线的一角中出现,闭关多日的任红衣终于在此事出关,金丹境界圆满的她,看着祁震,从原本的欣喜变成震惊,再变成哀恸,旋即扑进祁震的怀中,顿时失声痛哭。   夺宝大会夜间暂歇,次日再续,然而当第二天到来,大罗洞天之中竟然传出震惊众人的消息——   玄天宗祁震渡劫失败,境界暴跌,如今只有周天境界的修为! 416.第416章 三人   天元峰、长生坪,十余位世所罕见的炼神境高人齐聚一堂,在这白云缭绕的杳冥之地,合力分解一件神器——逆宇月轮。   当初莫机锋提出要回玄天宗借用逆宇月轮的时候,其实分解的工作已经开始。自古以来只听说过炼制神器,却从未听说过可以分解神器。   较之灵器、法器,神器本质一如炼神境修士一般,独异于天地之外,世间难寻一模一样的神器。而且神器本身成型就是一种境界,或者是就是世间演变的一种体现。   仙道之中有一种毁器之法,是修士斗法之时,豁出性命才动用的最后手段,然而这种毁器之法,也很难摧毁神器,可见神器之造化神奇。   尤其像逆宇月轮这样介乎于有形无形之间的神器,本就是先代祖师的法力修为与神器妙用的集合,无所可分,流光真人也是连同多位长老,方才琢磨出一条勉强方法——   最少以三位炼神境修士,放开各自元神,合力将虚空定力禁锢住逆宇月轮,另外第四名修士则不断剥离神器灵气。   神器自身灵气循环不息,无所谓枯竭耗光,只能凭借修士法力快速剥夺,使得神器灵气循环赶不上剥离的速度。   这种方法看似可行,然而剥离灵气的过程就好像将河水抽上瀑布的顶端,比当年代代祖师炼化入其中灵气困难许多,光是逆宇月轮在流光真人自己手里的那段时间,就让这件神器得到相当程度的温养炼化。   但是要真正分解逆宇月轮,而不至于失当破坏带来的毁灭,只能采取这样过程漫长的水磨工夫,四名炼神境修士一组轮流施法,昼夜不停,每三日轮换一番,也就是只有玄天宗可以动用这样的人力。   冬至日方才过了两天,溯光真人也暂时得以休息,实际上连续三日的施法,对他而言消耗并不大,只不过为了防止长老首座们另有俗务,流光真人没有安排更长的时间。   天元峰很大,长生坪是一处地处极高的清修之地,可谓是玄天宗掌门专属之地,一般门人弟子根本没有资格来到此地。然而此地同时距离长门其他建筑较远,万一分解神器发生了什么以外,也不至于波及太广。   流光真人站在长生坪的边缘,脚下就是缭绕云雾,看不见底下情形。此时流光真人手里拿着一张符纸,眉眼微阖,思虑甚深。   “师弟,神器可有什么变化?”流光真人察觉到溯光真人来到自己身后,下意识地问道。   溯光真人双手兜在袖中说道:“还是那般,灵气剥离的速度勉强快上半分,要这么下去,大半年时间都未必能进行下一步。”   回答过后,却没听见流光真人的回答,溯光真人略微疑惑,问道:“掌门师兄?”   “师弟,你看看这个吧。”流光真人没有回头,递给溯光真人一张符纸。   符纸表面只有云纹,并无其他文字,但这往往就是仙道之中的机密传讯。溯光真人结果之后,神识一扫,立刻就知道内中所述。   “怎会如此?!”溯光真人低喝一声,正欲飞天而起。   流光真人伸手按住溯光真人肩膀,说道:“师弟莫要惊慌!”   “师兄!”溯光真人激动道:“当初我就说过,祁震自鬼方废墟出来之后,修为明显有偏,你与师妹都不让我提点祁震,如今情形,岂不是让祁震身陷重重凶险之中吗?”   流光真人拍了拍溯光真人的肩膀,说道:“那你又能如何?师弟,你能代替祁震修炼吗?他所遇到的元神劫数是你能应对的吗?别忘了,当初你面对五衰劫数,不也是你自己独力面对,怎么轮到祁震,你就心绪不宁了呢?”   溯光真人连连深呼吸几次,说道:“确实……但祁震的情况……”   “这点你不用担心。”流光真人安慰道:“机锋来讯中提到,祁震并不是单纯的一身修为丧失大半,其中变化另有玄机。为何不是别的境界,偏偏是周天境界呢?我想你应该更加明白吧。”   溯光真人回忆道:“当初祁震遇见迦楼罗与玉心逢时,明显认不出是自己父母。祁震行事绝然,当初鬼方废墟之中,他肯定做出了某种抉择,方能够耐住三年寂寞,展开洞天结界。但是这么做,无益于真正的修炼,尤其是斩却亲情、试图割裂血缘关系,其实就是坏了自己先天境界以来的修为。”   “回首一生,那是仙道传承的基础,先天境界是一道坎,祁震想要恢复炼神境修为,必须重新突破先天境界,修出赤子之心,身心重归无碍。”流光真人判断道。   溯光真人叹气说道:“那要不要现在就把祁震叫回门中?起码这段时间可以让他清静修炼,不至于受外界干扰。”   流光真人摆摆手说道:“那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祁震自己恐怕也不打算回来。如今祁震已经将自己的情况公诸于天下,这反而方便我们。那些想要趁这个时机试探祁震与玄天宗的人,都会因为祁震的情况自行浮出水面。不管祁震是否真的境界跌落,他们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我想这一点,也是祁震预料到的。”   溯光真人握紧手中符纸,说道:“可是祁震的情况并非假冒,这不是将自己置身于极大的凶险之中吗?”   “祁震所过的日子,又何曾安定过?”流光真人反问道:“不这样做,世人只会继续把祁震当作是炼神境修士,然而祁震又确实做不到,那样对祁震而言,到底是好是坏?还不如直面应对,周天境界的修士,自有其手段。”   “看来这些年,祁震精进的速度是在太快了,这也算不得什么好事啊……”溯光真人说着话的时候,似乎有意无意在针对流光真人。   流光真人丝毫不在意,微笑道:“你是觉得我在利用祁震吗?师弟,不瞒你说,我的确就是在利用他。然而世间有谁能够真的不被利用呢?祁震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恰巧,如今祁震所面对的元神劫数,也是与他的身世相关密切。如果不为玄天宗所用,你就真的希望将他拱手送到万宝阁的手中?”   “祁震的去向,应该由他自己决定。”溯光真人说道。   流光真人点头道:“这是当然,但也要让祁震自己先面对真实的自己,而不是妄图靠斩却亲情这样的方法。”   溯光真人皱眉道:“师兄,自从大罗洞天归来,我觉得你变了。”   流光真人眨眼说道:“哦?我怎么变了?”   “你好像打算任由万宝阁与光明道自主行事了,换作是以前的你,恐怕早就施展各种手段打压了。”溯光真人说道。   “我是这样的人吗?”流光真人打了个哈哈,说道:“不管是光明道、万宝阁,其存在都没有动摇到浩土仙道的根基,虽有推陈出新,但大可将其视为世间演变的过程。”   “师兄你是什么时候突破到元神境界的?”溯光真人突然问道。   “师弟为何这样说?”流光真人抚须说道。   “我当初就好奇,到底是谁传言说擎灯最有资格突破到炼虚境。”溯光真人质疑道:“以三圣的超然境界,擎灯能不能突破到炼虚境,根本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所以我猜肯定是你放出的传言。如今回头一想,你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破到元神境界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就度过元神劫了。”   “师兄我忙于俗务,渡劫也如过往行事一般,不在闭关入定之中破境。”流光真人坦白道。   “论资质,师兄你要比我好,行走坐卧皆是修炼,擎灯比不过你。”溯光真人脸色复杂。   “擎灯心怀宏愿,不瞒你说,其实我也很好奇他能否实现,天下人共享长生之机。”流光真人眺望南方浮云说道。   溯光真人思考半晌,说道:“擎灯掌门能有这般修为,实在奇特,只是我总觉得,他的成就恐怕是有人指点,方能有今日之气象。”   “你是指三圣?”流光真人脸色微微一变。   “纯阳天遁剑不也是三圣帮助师兄你炼制而成的吗?”溯光真人问道。   流光真人说道:“元始他老人家所关心的是祁震,而不是玄天宗,镇狱魔龙被灭,天魔掠世大为延迟,祁震不也等于多了几分修炼的时机吗?不过你说来也有道理,三圣修为超凡入圣,以他们的修为,苍生万物不过是掌中棋子,任意拿捏,或许擎灯的确是他们有意培养的。”   “我听说当年擎灯就是希望你将《玄心鉴》公之于众?因此才彻底决裂?”溯光真人问道。   “我还以为你不喜这等俗事呢。”流光真人看了溯光真人一眼说道:“如今回想,自那时其,溯光真人就有宏愿根基,只不过《玄心鉴》何等重要,而且能入心印台者,需要坚定心志,寻常修士见之无益……毕竟《玄心鉴》不是《光明神箓》,这些年来想必擎灯自己也想明白了,所以才会有光明道的出现。”   “有了祁震与擎灯,那另外一人呢?三圣应该有着各自挑选的对象吧?”溯光真人再问道。   “灵宝尊者常年在混元洞天之中……”流光真人忽然警醒道:“原来如此……”   “怎么?”   流光真人说道:“我一直很好奇,当年横傲江是如何盗走逆神杖的,我与云笙师妹推演多年,却依旧不得结果,除去我等与灾星修为之差,恐怕是从一开始着眼便有误……三圣何等人物,混元洞天又是三圣落足境域,横傲江再高的修为、再强的法力也不可能独力与之抗衡,想必逆神杖是三圣之一的灵宝尊者,直接送给横傲江的,这样一来所有事情都能解释清楚,为何对大罗洞天最关心的是万宝阁而不是光明道,迦楼罗……不、不灭灾星就是那个第三人!” 417.第417章 探视   虽然说祁震境界暴跌的消息逐渐传遍天下,但玄天宗却一反常态的毫无举措,甚至没有派遣门中尊长探视,也没有将祁震召回门中,这就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祁震在大罗洞天之内玄天宗道场修养,消息一出,自然有不少人登门拜访,不管是真心来探望祁震安康,还是想来试探的,祁震一应恭敬接待。   虽然说修为境界跌落,但祁震自己本就有着世俗武学宗师一般的体魄,自己勤修的刀法也没有失去,并非就此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大罗洞天之中,谁不知道祁震声威,众人落足之处,就是祁震凭一己之力展开的洞天空间,这在仙道千百年的历史当中可谓是绝无仅有。   然而像祁震这样,从炼神境高人的位置上跌落成周天境界的修士,也一样是世所未闻的稀罕事。   在送走苍云剑宗的长老楚狂人之后,万宝阁的钟太白迈着急促的步伐,进入琉璃金顶殿,不断向祁震拱手抱歉道:“祁震道友、祁震道友!是我来迟了,恕罪恕罪啊!”   祁震笑道:“钟理事何出此言,请先落座,饮茶一杯吧。”   祁震平日里并不注重仙家茶饮仙露,如今受众人关注,倒是收了不少礼物,祁震也毫不吝啬,用来招待那些前来探视自己的人。   一杯护心芳露饮下,钟太白只觉得沁入心脾的舒坦,似乎这几日的繁忙也得以放松,随即向祁震拜谢。   “钟理事这几日辛苦了。”祁震说道:“夺宝大会还没有结束吧?现在到哪个阶段了?”   祁震虽然不在现场照看,但夺宝大会一如往常的进行,而且伴随着的参与者的修为渐深,万宝阁也开始减少擂台的数量,划出一片足够大的区域让参与者放手相斗。   而钟太白作为此次大会主要的筹办之人,同时也要担负维护秩序之责,谁让他有炼神境修为呢?祁震忽然也觉得有几分放松。   “承蒙祁震道友挂心。”钟太白向来没有因为修为境界而自重身份,不仅在祁震面前,即便是在万宝阁之中也是那种任劳任怨之人,见他说道:“方才我前来之时,正好进行到中品法器的最后一次争夺,是由常山派的赵白龙夺得,那件中品法器叫做‘赤胆锋’。”   祁震略作思考,说道:“赤胆锋?哦——我记起来了,是北地松柏双城之主、公孙止的随身法器,当年公孙老爷子赤胆铁心,率门人弟子与仙道七宗汇合……没想到也身陷鬼方废墟之中。”   钟太白赞许道:“祁震道友不愧是玄天宗出身,对中州仙道了如指掌……这说来也巧了,公孙止前辈虽然传承已断,赤胆锋照例来说已无传人。但是当年公孙止前辈一位侍童,百余年前尚未有多少仙道修为,算不得门人弟子。此人欲继承前辈遗志,创常山派一脉,赵白龙就是他的得意弟子,此人夺得赤胆锋,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祁震点头笑道:“嗯,此事甚妙,万宝阁举办夺宝大会,正应遵循此理,前人遗志、后人不忘。”   “这一切都多亏祁震道友,若非道友法力通玄,这等前人遗宝,至今还在鬼方废墟之中,不见天日。”钟太白赶紧说道。   祁震苦笑着摆手说道:“钟理事啊,以你的眼力还看不出来吗?在下如今早就没有那般修为境界了,甚至御风飞行都极为困难,如此功劳,我祁震一个人可担不下来。”   钟太白那微胖的脸庞微微一抖,眼珠子机灵地转了半圈,然后压低声音对祁震说道:“祁震道友,此事如此重大,为何你还如此声张啊?虽说大罗洞天之中不少人感恩道友开辟如此洞天境域,然则心怀怨怼愤恨之人,一点也不少!以玄天宗的威势,恐怕也阻拦不了那些人。”   祁震好整以暇地说道:“哦?钟理事是听见什么风声了吗?有人要对我祁震出手?”   钟太白神色紧张,说道:“在这玄天宗的道场里是没人敢轻易闯入,可祁震道友你也出不去啊?要是离开了大罗洞天,更会引来不速之客!”   “离开?”祁震嗤笑道:“钟理事不会忘了吧?采荷道友身死与衔骨令被窃,这两件大事还未处理,你我当初都已经定好,洞天门户能入不能出……我看啊,这夺宝大会不用着急结束,后面不是尚有上品法器、神器以典籍仙册吗?钟理事不如一日就安排几场争夺,尽可能拖延日子,也好让事实早日水落石出。”   虽然说夺宝大会已经有一大半前人遗物有了归属,可是并没有人打算离开。除了还有更加精彩的高人斗法之外,大罗洞天本就是一片适合清静修炼的地方,在众目睽睽之下夺得的前人遗物,在大罗洞天之中祭炼,根本不用怕被旁人再度夺取。所以祁震让钟太白拖延时间,也是为查明事实争取机会。   钟太白迟疑一下,说道:“拖延这点时间,对我来说倒是不难……不过,祁震道友啊,这两件事可查出什么眉目?”   “青岚宗的霜碧玉长老与莫师兄近日已有线索,但还需多方查证……钟理事就不用太放在心上了。”祁震说道。   “唉,那就好、那就好……”钟太白如释重负地喃喃道。   祁震询问道:“怎么?钟理事似乎另有想法?”   钟太白感叹道:“这采荷道友毕竟是死在万宝阁道场之中,我等虽能自证清白,但毕竟是门人无能,自然有愧在心。”   “人力有穷,钟理事,修为越高,这点就越发明白吧?”祁震说道。   钟太白笑道:“这倒是没错,世人总以为我们这些炼神境修士,寿元悠长、法力强大,几乎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似乎只要动一动指头,就能让那些修为不如自己之人俯首称臣,随意指示呼喝,似乎只要一个念头便可以心想事成……哼,这世上哪里有这般好事?”   “境界越高、修为越深、法力越强、神识越广,越是能发现自身的不足之处。”祁震说道:“但修士之欲,不应随着此等愈发膨胀。索求无端无限膨胀,然其能为终究有限。世俗凡人终其一生可能都不会走出自己出生的城镇,他自然觉得中州是何等旷大无垠。仙道修士朝暮间飞越千万里,却仍觉得自己乃是天地间的尘埃,并不比蝼蚁超脱多少。”   钟太白呵呵冷笑道:“可惜这些话对蝼蚁去说,他们是怎么也不信的,他们总以为自己哪天得了我们这般修为,就能任意操弄天下、把玩世间。”   “此世间,凡能知己者,皆有欲。欲之大,妄求天下万物皆属己。”祁震不禁说道。   钟太白拱手道:“今日一见,方知祁震道友确实有长生问道的根基,或许一时法力修为不得已伸张,可此等心性,本就无所谓身处何地。”   “钟理事赞谬了,这也是吾师所传,我这点粗浅修为可真的悟不出这点。”祁震笑道。   “那终归还是有的。”   “对了,有一事,恐怕要请求钟理事。”祁震话锋一转。   钟太白恭敬道:“祁震道友请讲。”   “我想问一下,万宝阁的掌门迦楼罗与那名带着玉狐面具的长老是和关系?”祁震问道。   钟太白心中一惊,联想起门中那只言片语的秘闻,以及当初迦楼罗留下的嘱托,钟太白沉吟一阵,施法摒除此间声息,说道:   “万宝阁中,大长老玉心逢与二长老玉心缘皆是佩戴玉狐面具……想必祁震道友也看得出来,她们是一对姐妹……至于道友所说的,应该是大长老玉心逢吧,她、她就是掌门迦楼罗的妻子。”   祁震眨眨眼,问道:“妻子?不是道侣吗?”   仙道之中,道侣并不完全等同于世俗的夫妻关系,某种意义上,同性之间亦可为道侣。侣之一字本就是同道同行之意,并非床第之间的亲密来往。   更重要的是,道侣之间彼此了解甚深,甚至修为以某种形式互通,存亡共同、心绪相知,这才有资格称之为道侣。   若是此等联系出现裂痕,那就为了彼此修为着想,相忘于江湖便是,与世俗夫妻大不相同。   祁震跟任红衣与何茗二人的关系也算是密切,可她们两人对于祁震而言也是有所不同的。或许这两人都可以成为祁震的道侣,但何茗恐怕不会成为祁震的妻子,相知、相守,但不等同于相爱。   钟太白脸色尴尬道:“这……确实如此,但具体为何,也不方便探求。”   “嗯……”祁震沉吟一番,然后再问道:“我听说,掌门夫妇似乎有一个儿子?不满钟理事,外面有不少传言,说我就是他们的儿子,在下就长得这么像万宝阁的少主吗?”   钟太白这下脸也白了,丝丝冷汗冒出,他知道接下来自己的话语,很有可能决定此身存亡,思忖很久之后才说道:“祁震道友,说实话,我从未见过万宝阁少主是何人,我们万宝阁也没有什么少主。至于像与不像,世间人,总归会有几个彼此形貌相近的。如果祁震道友真想求证此事,为何不去青丘山,直接询问我们掌门呢?”   祁震坐直身子,说道:“这一点你放心,我已经与迦楼罗掌门约定好了,等夺宝大会结束之后,我自然亲自前往青丘山玉狐峰。”   “那就好、那就好……”钟太白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只觉得自己躲过了一场莫名的灾劫。   再多闲聊几句之后,钟太白便已事务繁忙为由离开了玄天宗道场,等他回到万宝阁道场之中,一大帮人迎上前来,都想询问祁震情况如何。   钟太白脸色变幻,终于拿出炼神境修士的架子,一抖衣袖,剑气飙射纵横,无一人敢靠近,最后只听得钟太白冷声喝道:   “不怕死的,自己去见祁震!” 418.第418章 魍魉   钟太白探视过祁震之后,莫名地端起架子,让众人心中疑惑更甚,反而使得前去探视祁震的人数大为减少,让祁震得以数日安宁。   平日里与祁震一同进出的人,自然是任红衣。向来在门中闯下娇蛮任性的任红衣,此时此刻缺却得乖巧起来。   看见任红衣又端来一壶五色甘露,祁震面带苦笑说道:“我说任大小姐啊,就算我们玄天宗家大业大,也没有人把这么多仙露灵饮当作白开水喝的。之前那杯护心芳露我还没有完全化解完呢,你就又弄来这么一大壶。”   任红衣嘟起嘴吧说道:“你境界有损,当然不能耽搁修炼,这些仙露有不少都是各个宗门送来的礼物,总不可能退回去吧?”   任红衣一边说着,给祁震玉杯之中又倒了满满一杯仙露,说道:“反正多喝几杯也没有坏处吧?”   祁震接过玉杯,说道:“能在短短几日内遍尝人间仙露,难得的奢侈啊。”   五色甘露入腹,祁震只觉得五脏六腑好似都被瀑流洗刷了一遍。然而这只是非常表面的感觉,凡是这等仙露灵饮,也是外丹饵药的一类,也需要修士自身化解药力,这才更加适合精进修为法力。   只不过祁震如今的状态十分古怪,对药力的吸收异常薄弱,莫说这几杯仙露,哪怕是一整壶五色甘露,能够吸收的药力恐怕也没有百分之一。   最早发现这一点的还不是祁震自己,而是任红衣察觉到的。不过任红衣自己也不是医道圣手,对她而言就是一味给祁震灌仙露灵饮,这其中的耗费简直是寻常修士无法了解的。   “你不用成天照顾我,我又不是重病重伤。”祁震最后埋怨道。   任红衣双手叉腰,娇斥道:“我才不管!你现在可能发出一道刀芒?不行吧,别的不说,你连我都打不过,现在大罗洞天内外有多乱,你应该比我更加明白。”   祁震放下玉杯,说道:“担心又有何用?更何况这洞天之中也不是没有周天境界的修士,他们不也混得好好的?”   “你觉得自己跟他们一样吗?”任红衣问道。   “不过是多了几分名声在肩上罢了,再说,人与人本身就是不同的。”祁震抬眼直视任红衣。   “你跟他们当然不同!”任红衣高声说道:“光是开辟大罗洞天这功绩,仙道之中可谓空前绝后!”   祁震摆摆手说道:“有玄天三圣在,空前不敢说,千百年来仙道演变无穷,绝后更是狂妄,我至少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哼!”任红衣一甩发辫,将脸侧向一旁,佯怒不看祁震。   祁震上前安慰道:“好了,别生气了,旁人的眼光何必在意。”   “可是我在意!”任红衣瞪着祁震说道。   祁震心中轻叹一声,虽然自己这几天都在玄天宗道场之中不曾离开,但是外界的疑惑多少还是能够知晓的。   往日里祁震有多少名声威望,如今就会有多少质疑与不屑复苏出现。如果不是凭着背靠玄天宗的威势,说不定就会有些胆大妄为者,要冲进来亲自试探祁震的修为境界。   祁震轻轻挽住任红衣的双手,使得女子双颊飞霞,听得祁震说道:“其实我也很好奇,在他们嘴里、眼中,那个曾经杀伐之意盈身的祁震、与如今不堪一击的祁震,到底是不是我自己。虽然说千言万语抵不过心中一念,然而心智不坚,受世间人言影响控制之人,亦是众多。我视众人目光如镜,倒映自身,这未尝不是一种修炼。”   “你倒是看得开。”任红衣表情似乎还是有些不满,但心底里却无比佩服祁震。   祁震笑道:“你迟早也要面对这一步的。”   “我可比不上你。”任红衣装作赞许道:“祁大真人入门六年便是炼神境高人,我这一介女流,恐怕修多少年都未能有这般成就呀。”   祁震说道:“能达到金丹境界之人,已经是论及资质的最后一重境界,往后的道路,如走惯坦途之人,要离地飞天,我觉得红衣你是做得到的。”   “是、是吗……”任红衣躲开了祁震那热切的目光,但心中还是被温暖所包围了。   此时厅堂的另外方向传来脚步声,来人动作很快,祁震与任红衣尚未来得及反应就看见人影出现。   “查到线索了——嗯,你要现在去看看吗?”   来人是莫机锋,他刚好碰见祁震与任红衣两人携手相对,纵然心坚如钢,多少也有一些尴尬。   任红衣赶紧松开手,往日里她从来不曾以这般柔弱姿态示人,在外人眼前自然更不习惯。   祁震开口问道:“哦,是莫师兄,查出什么了吗?”   莫机锋回答道:“此地恐怕说不清楚,你不如随我来吧。”   “好。”祁震正欲跟着莫机锋前去,任红衣却扯住了祁震的衣袖问道:   “这……不会有什么大事吧?不如我跟你一同前往?”   祁震略作思考,采荷身死与衔骨令被窃,这两件事其实都被各个宗门严密封锁的消息,即便是任红衣也不知道祁震与莫机锋正在追查什么事情。而如今祁震修为远不如过去,任红衣自然也有所担心。   “安心吧,有莫师兄一同,我绝对不会有危险的。”祁震安慰道。   说完,任红衣只得看着祁震的背影逐渐远去。   跟随莫机锋来到青岚宗道场的竹楼之中,祁震就看见霜碧玉长老正在施法护着一团凛凛水华,莫机锋解释道:   “霜碧玉长老施展神通,发现此地有异于青岚宗秘传的气息,然而这种气息十分特殊,实在无法言传。”   “那能否让我感知一下?”祁震问道。   霜碧玉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点头。祁震坐在扭曲不定的水华之前,神识小心探入其中。   只一瞬之间,一股极为强烈的冲击力就将祁震的神识震出,让祁震感觉全身上下似乎都被碾压一番,气血不畅。   “这是……”祁震问道。   “是魍魉之音。”霜碧玉一挥手,水华散去,脸色微微发白,说道。   祁震不解道:“恕晚辈愚钝,未曾听说何为魍魉之音。”   霜碧玉看了看祁震,然后又看了看莫机锋,说道:“此事隐秘,若是在往日,我并不会与你们说明清楚,但如今形势不同了……你们可知七彩宫的来历?”   祁震还在思索当中,莫机锋就先开口说道:“男女欲乐双修之法偏执入魔,其渊源据说是被青岚宗逐出的一名弃徒。”   “唉……”霜碧玉叹息道:“这件事也是相当久远了,在我们青岚宗之内也没有太多记载,我也只是听说,当初那名弃徒尚在门中之时,就以吸引男子倾慕于她为乐。最早并无肌肤之亲,当时的掌门祖师也只是略加训斥。   我们青岚宗从未有双修之法的传承,只不过后来这名弃徒,不知从何处习得类似之法,竟然开始对倾慕于她的男子下手,短短时日内法力修为暴涨,而且其媚术功力愈加深厚,掌门祖师得知此事,率门人捉拿此人。”   “但是并没有成功。”莫机锋冷冷说道:“据我所知,当时青岚宗的掌门也是身殒此役吧。”   霜碧玉眉头紧皱,说道:“不错,那名弃徒的修为境界实在可怖,当时已有炼神境修为的她,更是悟出神通,就是这道‘魍魉之音’。被魍魉之音摄住形神之人,仿佛落入灵肉分离的奇异状态之中,任人宰割。虽说这名弃徒也是受损甚重,但是青岚宗对其处置,也只能对外宣称逐其出门。”   “也就是说,如今施展魍魉之音的,是七彩宫的余孽?”祁震问道。   莫机锋摇头道:“未必。当年青岚宗的掌门祖师率领门人前去捉拿弃徒,那人修为再高,也不至于能一人抗衡青岚宗……想必是九曲神音的后人也干涉到此事当中了吧。”   霜碧玉有些不情愿地点头,说道:“不愧是莫机锋,果然法眼无碍,当时九曲神音的后人亦是借此事动摇我青岚宗根基,他们二人联手,法力之强,实乃当时罕见。”   “我再猜想一下。”莫机锋说道:“那名青岚宗弃徒的欲乐双修之法,其实是从九曲神音传下,再由其后人传授给那名弃徒的。”   霜碧玉尽量掩饰不安的表情,说道:“这件事就不在门中记载了,我也不清楚。”   祁震听了许久,最后说道:“也就是说,如今能够施展魍魉之音的,不是七彩宫的余孽,便是九曲神音后人?难不成是……九指琴魔?”   霜碧玉点头道:“当年那名弃徒与九曲神音后人往来密切,修炼上互有借鉴指点并不奇怪,如今九指琴魔能够施展魍魉之音,反而比七彩宫余孽出现更有可能。”   莫机锋在一旁环顾四周说道:“以九指琴魔对青岚宗的态度,能够出入道场自如却不对你们弟子下手,实属稀罕。”   “采荷……”祁震突然提醒道。   莫机锋眉梢一挑,说道:“原来如此,看来所有事情都联系在一起了。”   祁震点头说道:“九指琴魔作为九曲神音的后人,修为奇高不说,同时也熟悉青岚宗的传承,在青岚宗门人的耳目之下窃走封魔楼锁钥并不稀奇……同时他也清楚采荷需要长青古泉,这样便可将采荷引出青岚宗道场之外下手。事后也方便采荷尸身引人耳目,让阿那尸进入封魔楼之中盗走衔骨令。”   听到这番解说的霜碧玉,眉目发冷,可见心中愤怒。青岚宗与九曲神音后人代代纠葛不断,可谓血海深仇。九指琴魔亦是恶行累累之人,在青岚宗本山道场之中就犯下不少血案,但青岚宗却依旧无法铲除此人。   如今细细想来,当初在离开丽雪芳渊之后,七宗门人联手才只能在九指琴魔手下逃脱,这三年多的时间,也足够他疗复伤势,正是其再度复出行恶的时机。 419.第419章 谋引   九指琴魔的修为颇高,即便是有云笙长老、祁雨以及华光郁三位炼神境高人,也会被他拖延住脚步,而且深熟青岚宗传承,他出手对付青岚宗门人可谓是轻而易举。   在了解到九指琴魔极可能尚且存活于世的情况,在场三人都是眉头紧皱。   九指琴魔虽然说是仙道散修,但此番行事明显看得出来,他与魔道余孽来往甚深,阿那尸本就是炼尸教唯一的正统传人,谁知道还有没有更加厉害的人物潜藏幕后。   虽说仙道两道彼此敌对仇视多年,一向不相往来,但不乏有诡谲阴险者,试图博两家之长,卢瑟如是,九指琴魔亦如是,就连豢蛇君也曾动过相似念头。   并不是说修习仙魔两道秘法就拥有强大的法力修为,实际上如卢瑟与九指琴魔二人,能可合两道于一身者,极其稀少。   每个人资质根骨各不相似,中州仙道之所有如此多的流派,本就是因为修士彼此之间的不同,这一点在玄天宗内就可印证。   然而不同的传承能可博采众长?理论上看似可以,但即便是到了炼神境这般修为,尚无人能断言自己可以兼修多家。   就好比祁震,《霸仙真解》的根基是改不了的,他或许能兼修苍云剑宗的剑修之法一二,但是对神农谷的《青木元心道》恐怕一窍不通,即便是有所参悟,但根基之法却无法改变。   至于卢瑟这等人,花费心机岁月,兼修仙魔两道,实际上一样困难重重,不仅仅是两道入门关窍、修为根底的差别,更是两相偏倾的修炼方式,本就是事倍功半。   祁震估计九指琴魔修炼的七彩宫秘法,应该也不会炼得太过深入,更何况欲乐双修之法,在仙道之中早有秘传,若是寻根溯源,未尝不能回归仙道正统。只不过看采荷身死的情形,九指琴魔明显偏离甚重,而且明显有意吸取女修精元,以强壮自身修为法力。   青岚宗与九曲神音后人的恩恩怨怨,这千百年来已经算不清楚了。九曲神音后人也是正邪难分,但至少在九指琴魔这一代,对青岚宗的怨恨和恶意,绝对是远超历代传人。   “可惜当初就曾有一批散修离开了大罗洞天,不知道九指琴魔是否也在内中?”祁震说道。   莫机锋说道:“九指琴魔恐怕要比阿那尸更早脱身,当时采荷身死之地,他只要施法遮掩就好,待得约定时间显露,那他自己有足够时间离开洞天,不必与阿那尸共同进退。”   “莫师兄,你在西北多时,从那里进出中州的魔道余孽,也有阿那尸这般厉害人物吗?”祁震问道。   莫机锋摇头道:“如今尚身处西野之域蠢蠢欲动的魔道余孽,反倒是修为不怎么出众的喽啰之辈。其实这些人早已不能算是当年的魔道妖人了,魔道传承散落西野,西野之民愚昧无知,奉其为登天成神之法,顶礼膜拜,这才有新一代的魔道修士。   不过他们哪里有什么厉害手段,跨越茫茫大漠已是不易,我要对付他们容易得很。倒是真正的魔道余孽,百年潜藏,修为高深,我们精英会在西北也不可能密不透风,绕道进入中州并不稀奇。”   祁震说道:“如今九指琴魔与阿那尸联手,可见此等人物暗中有联合之势,莫师兄觉得他们是想干什么?”   莫机锋毫不在意地说道:“这般人物,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不能指望他们收徒传法、开宗立派,估计也是如这次一般,在阴暗角落里施展诡谲手段罢了。”   霜碧玉脸色略带怒意,说道:“莫机锋,死的可是我青岚宗的门人,你也觉得这无甚所谓吗?”   “大罗洞天尚未出世之前,九指琴魔就不曾杀伤过青岚宗的门人吗?”莫机锋反刺一句,说道:“如今事已查明,按理来说应该与我玄天宗无干了,追捕九指琴魔的事情,还请青岚宗自行处理。”   祁震看着霜碧玉微微含怒的脸庞,心中暗叹一声,这为莫机锋师兄也不是毫无脾气的人,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得上刚烈,只不过向来隐而不发罢了。   “二位切莫动怒。”祁震从中劝阻道:“此事如今已非一家一派的内务,魔道余孽现身大罗洞天不说,衔骨令被窃,无疑是助长炼尸教的势力。我觉得有必要将这等人物一一铲除,否则未来祸患无穷。”   “这是自然。”莫机锋昂首挺胸地说道。   “可是照你所言,无论是九指琴魔还是阿那尸,应该都已经逃出大罗洞天。这还要寻觅到他们的踪迹,无异于大海捞针。”霜碧玉不安地说道。   祁震说道:“若是如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花上几十年都找不到他们二人。阿那尸得衔骨令,必然潜身缩首,闭关参悟,以炼尸教的隐匿手段,短时间内是找不到了。所以我打算先对付九指琴魔。”   霜碧玉急切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祁震琢磨了一下,问道:“霜碧玉长老,你可知道九指琴魔最渴求什么吗?”   “若从这次事情来看,九指琴魔得益远不如阿那尸,似乎他只是为了针对我青岚宗而来,实在没有什么事物是九指琴魔极为渴求的。”霜碧玉说道。   祁震点头道:“那自然就是青岚宗门人了。”   “你什么意思?”霜碧玉警惕道。   祁震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不知霜碧玉长老可曾听说过丽雪芳渊前后之事?九指琴魔似乎对贵派新得的先天至宝与吾妹祁雨甚是关注。”   霜碧玉眼带质疑地看着祁震,说道:“五音水弦已经与我宗门神器无弦琴合炼成功,至于祁雨师侄,她尚在门中清修。据我所知,当初击伤九指琴魔之人,正是祁雨。”   祁震点头道:“如果说祁雨带着贵宗神器单独行走,九指琴魔会出现吗?”   “你想以祁雨做诱饵?”霜碧玉差点尖叫起来,浑身法力皆暗中针对祁震,说道:“祁雨与神器之重我切不说,你既然知道她是你妹妹,居然还有这样的打算?!”   “请霜碧玉长老相信,此时的我比你更加痛心。”祁震强行装作脸色平静地说道:“我与万宝阁掌门迦楼罗曾有约定,夺宝大会之后,要前往青丘山的万宝阁道场拜访,此事并不机密……只是有些个人私事,我想让祁雨跟我一同前往。”   说这话的时候,霜碧玉和莫机锋都饶有所思地看向祁震,霜碧玉说道:“外界传闻你祁震与迦楼罗面容极像,万宝阁大长老玉心逢更是把你当作其子,你就是想求证此事吗?”   祁震点头道:“我父母早逝,祁雨亦是早年离家,此事想必贵宗华光郁长老也颇为关注。我的意思是,让祁雨届时随我一同前往青丘山,无需其他人跟随。”   霜碧玉说道:“当初丽雪芳渊之外,你与祁雨联手,让九指琴魔身受重创,若是你们二人一同行走,自然会激起九指琴魔的报复之心,同时也有相当的诱惑。”   祁震感叹道:“没错,九指琴魔贪图贵宗神器,祁雨作为青岚宗门人也是其报复对象。而我如今境界大跌,九指琴魔恐怕也会随手将我击杀,我们二人单独行走,多少能引来九指琴魔的窥视。”   霜碧玉询问道:“你肯定不会将祁雨置于险境之中,你是打算让我们青岚宗相助此事吗?”   “不愧是霜碧玉长老,果然蕙质兰心。”祁震说道:“我和祁雨同时出现,想必会给九指琴魔相当引诱,而青岚宗也可以借此机会除去一大隐患,何乐而不为?”   “不过九指琴魔的狡诈,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就上当的。”霜碧玉提醒道。   “这就是为何我没有刻意隐瞒要前往青丘山的事情。”祁震说道:“这几日接见各路修士,我或多或少将这个消息传出,虽然不算公开宣扬,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你早就做好准备了?”霜碧玉问道。   祁震耸肩说道:“哪有这般思虑完全,其实我也早就料到自己若是前往青丘山,必然引来有心人出手试探,甚至有人想将我格杀于半途。这从一开始就是要引他们上钩的陷阱,有莫机锋师兄的从旁协助,自然会将这些人一个个拔除。而如今知晓九指琴魔可能尚存于世,借此机会让祁雨参与其中,更添胜利机会。”   “你可没跟我提到这件事。”莫机锋面无表情地说道。   祁震拱手说道:“若是我现在求莫师兄呢?”   “可以。”莫机锋回答得倒是干脆。   “那就有劳莫师兄届时出手了。”祁震笑道。   “可是你能保证这件事情能传到九指琴魔耳中?他在暗,我等在明,终日不休地提防终究不是解决之法。”霜碧玉继续问道。   “所以我要等到夺宝大会之后才走,这样才有更多时间策划此事。”祁震说道。   “看来无论如何,祁雨也是要参与此事当中了……”霜碧玉一阵感叹说道。   祁震顿了一顿,细声问道:“怎么?祁雨妹妹她……最近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霜碧玉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倒是与你们直言无妨,祁雨恐怕将是我青岚宗未来的掌门,此事凶险,我们青岚宗还需多加几分考量。”   莫机锋赶紧开口说道:“若是青岚宗不愿,自可凭借道场守护,将祁雨安置内中,反正九指琴魔也不会无故挑上玄天宗,此事是我等自愿协助青岚宗铲除仇敌,我们玄天宗没有义务相帮到底。愿不愿意,霜碧玉长老回到门中慢慢商讨便是,时间一到,祁震自然前往青丘山,届时事态如何发展,也无需霜碧玉长老费心了!”   见得莫机锋如此决绝,霜碧玉也是不禁叹息,最后只好妥协道:“那就请先让我回归门中,未来必定会有一个准确答复!” 420.第420章 隐埋   将霜碧玉送走之后,莫机锋对祁震说道:“你这个决定非常冒险,想要对付你的人绝对不止九指琴魔,玄天宗如今不可能派出更多力量从旁协助。 ”   祁震说道:“我知道这一点,也知道那些人会这么想,越是如此,他们越容易上钩。”   “以你一个人的分量,还不足以引来九指琴魔,但是加上祁雨和青岚宗的神器,恐怕会有一场大动乱,你真的要讲祁雨置身如此凶险当中吗?”莫机锋问道。   祁震心中隐隐一痛,说道:“我也不想如此,只是有些事情我总归要去求证一番,即便此间无事发生,我也会带着祁雨前往青丘山。”   “那好,此事我不多过问。”莫机锋干脆说道:“别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渠道将这件事情散布四处,不愁九指琴魔不知道此事发生。”   “那就有劳莫师兄了。”祁震拱手行礼道。   “那我先去忙了。”   莫机锋在精英会中多年,也是积累了不少人脉,对散修的熟悉不亚于万宝阁,而且玄天宗历代都对中州各处布置严谨,主要是每一代掌门在尚未继任时就做好的准备。   作为玄天宗未来的掌门,莫机锋比祁震更加清楚九指琴魔与阿那尸这等魔道余孽联手的可怕之处。尤其是当下玄天宗集中力量炼制新神器,莫机锋在门外行走更要防备此等妖邪。   至于身在关键位置的祁震,反而落得空闲,每日陪同任红衣在夺宝大会之中观看斗法,也无需理会旁人眼光。   祁震并没有将自己未来的举动告诉任红衣,要是那样做徒增任红衣担忧罢了,而且届时争斗一起,虽说任红衣已有金丹境界的修为,但还是颇为凶险。   无论祁震如今是不是真的只有周天境界的修为,以九指琴魔这类人的小心谨慎,照样会以面对炼神境修士一样的手段,所以祁震能够依靠的只有青岚宗的人。   祁震与祁雨一同出现,对于九指琴魔而言可谓是新仇旧怨,加上青岚宗神器相随,祁震有相当的把握让九指琴魔落入这陷阱之中。   唯一的问题在于,当初九指琴魔在丽雪芳渊之外阻挡祁震等人,应该与灾星安排有关,如今灾星摇身一变,成为万宝阁掌门迦楼罗,这内中是否还有联系,祁震也不敢完全保证。   所以祁震干脆安排自己和祁雨到万宝阁本山道场拜访,一者为了求证心中所缺,另一方面也是对不灭灾星的试探。   夺宝大会又继续了半个多月,最后十三件神器也各归其主,得宝者自然欢欣雀跃。   在维护仙道安定这一点上,万宝阁与玄天宗多少还是有共鸣的,夺宝大会最后,万宝阁列出一份名单,分别就是这次两千八百件前人遗物的归属和流向。   这么一个举动乍看上去并无意义,但是却代表了某种权威,最起码这两千八百件前人遗物都已经是有主之物,在大罗洞天之中有定盟五派主持,不能杀人夺宝。   即便是离开了大罗洞天,试图杀人夺宝也一样受天下人斥责,甚至追杀。   如今辛苦夺得前人遗物的修士,大多数还是散修为主,万宝阁能给予他们这么一个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获得自己心仪之物,这种行为本就是对遗物去向的尊重。   每一个修士都希望自己的前人遗物能留在手中,那么自然不会主动去杀人夺宝。最起码得宝者自身,在无形之中达成某种共识,一同针对那些杀人夺宝的修士。   祁震不得不赞叹万宝阁这一手做得漂亮,散修之士本来就是一团散沙,难以聚合,如今轻施手段,得宝者自然彼此护持,但是又彼此戒备,这样一来,无论是万宝阁或者玄天宗,都无需分出力量去针对这些散修之士。   既然前人遗物如今已经是有主之物,那么即便是得宝者身亡,最起码也能找到传承流向,除非真的是无一丝牵挂的散修之士。   如此一来,那些得宝者自然会抱团取暖,更是有部分人得宝当时就恳求拜入万宝阁门下,以万宝阁的行事作风,自然丝毫不拒。   然而在此地作为万宝阁理事的钟太白自然明白,没有祁震开辟大罗洞天、让前人遗物显露时间,万宝阁绝对不会趁机壮大自此。   所以,虽然万宝阁在明面上获益极大,但对祁震的尊重则越是深厚。当钟太白听闻到祁震想和祁雨一同前往青丘山的时候,自然也坐不住,前往玄天宗道场跟祁震交谈一番。   “祁震道友,若是不嫌弃,不如我派门中修为精湛之人陪你一同前往?”钟太白问道。   祁震摆手道:“钟理事,万宝阁近日事务繁忙,你手下也缺人力,何必再遣人与我同行呢?我与贵派掌门早有约定,此去青丘山路途虽然遥远,但也不是途径穷山恶水,就当是一次闲游罢了。”   钟太白小声说道:“难道祁震道友真的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祁震故作疑惑地问道。   “恕我直言,当初随擎灯掌门叛离玄天宗的几位首座当中,似乎有对祁震道友心存不满之人。如今这些人在红棉城中亦是颇有势力,若是振臂一呼,绝对能拉拢起一批人马,跟祁震道友作对!”钟太白虽然身在大罗洞天,可是万宝阁对中州仙道各个地方都掌握仔细。   “是三华洞府那些人吗?”祁震问道。   钟太白小心地点点头,说道:“虽说如今天魔现世已有数年,但仰仗祁震道友与玄天宗出力,不知天魔凶残者亦是有之,他们普遍认为,玄天宗只是假借天魔劫数,要铲除与之抗衡的势力,而祁震道友则是……则是那刽子手。”   祁震看了钟太白一眼,说道:“钟理事,你觉得玄天宗真的对以杀伐手段面对与之抗衡的势力吗?”   钟太白摆弄着手指,心中很是不安,如果说当今世上哪方势力最能与玄天宗争锋,自然非万宝阁莫属,但玄天宗这几年以来并没有以激烈手段与万宝阁较量。   这种情形其实是不少万宝阁长老都没有预料到的,包括钟太白在内,其实早就准备好跟玄天宗正面对抗,只不过在大罗洞天现世之后,玄天宗一反常态,力量收缩,似乎无心掌控天下势力,这才使得万宝阁这段时间势力增长飞快。   到了钟太白这般修为境界之人,自然明白玄天宗不可能是因为势力此消彼长,才选择收缩力量的。如今在玄天宗门外行走的炼神境高手,勉强算起来也就只有莫机锋一人,祁震境界大跌,更是让不少潜伏暗处之人蠢蠢欲动。   越是如此,钟太白则越是疑惑,玄天宗何等家底与势力,真的让玄天宗全力施为,莫说一个万宝阁,即便是当今仙道也能被其翻天覆地。玄天宗如今的收缩,想必是有着什么更加重大的谋划,这就不是钟太白所能了解到的了。   “我只知道,祁震道友为抗击天魔,着实是出了大力的。”钟太白将话题引开,说道:“别的不说,东海一战,若无祁震道友挺身而出,恐怕天魔灾劫要为祸中州半壁。”   祁震好奇问道:“钟理事怎么知道我有参与东海一战?”   东海一战在三年多之前,那时万宝阁还没有创立为仙道宗门传承,只不过在东海之滨率领散修抗击天魔而已,金刀客的身份应该只有七宗掌门知晓。   钟太白看了看祁震腰间插在鞘中的金刀刀柄,说道:“金刀客的威名,何人不知?祁震道友自晦光辉,却依旧难掩锋芒啊。”   祁震摸了摸刀柄,如今的祁震无法将金刀劈道化入形神之中,是任红衣给祁震炼制了一根刀鞘,可以收敛金刀锋芒,但是在炼神境高人看来,还是相当显眼的。   “钟理事果然锐眼。”祁震笑道。   钟太白多少也有自得之意,随后说道:“祁震道友与祁雨仙子一同前往青丘山,不知打算如何前往?”   现在的祁震连御风飞行都觉得困难,如果是祁雨以虚空定力带着祁震飞行,倒是简单。不过作为兄长,祁震甚至不希望自己因此让祁雨多有疲累,于是说道:   “我觉得踏踏实实走着也没有问题。大罗洞天门户向南数百里,有一条赤水江,顺流而下,再从双虎峡上岸,西行百里,就到了青丘山左近。”   钟太白挑眉说道:“原来祁震道友早就做了准备,看来是我画蛇添足了。”   “总之还是先多谢钟理事的好意。”祁震拱手道。   这个前往青丘山的路径,是莫机锋为祁震挑选的,赤水江波涛汹涌,两岸峡谷山壁陡峭险峻,最适合伏击,祁震身处其中,足够引人动手了。   至于祁雨届时会不会跟自己一同,如今青岚宗尚没有答复,不过祁震也不着急,大不了自己单独前往便是。   “对了,关于祁震道友之前拜托我追查之事。”钟太白从袖中取出一份单据,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这是万宝阁这几十年来所能探查到长青古泉的来往,其中我们万宝阁只出售过一壶长青古泉。”钟太白指点说道:“对长青古泉需求最大的,非神农谷莫属,只不过祁震道友请看此处——”   祁震看着纸张低声说道:“二十三年前,玄天宗碧波洞府首座自烟雨谷得长青古泉,后流向不明……竟然是他?”   “不错!”钟太白谨慎说道:“在万宝阁可以查探到的所有消息当中,只有秉灯真人所得的这一份长青古泉,最终下落不明……祁震道友或许不知,长青古泉离开地底暗河,无论怎样的保存方法,都不可能超过一甲子,所以六十年前的情况根本无需查探。当然,万宝阁也不是万事皆知,说不定还有隐而未现的长青古泉交易。”   祁震叹气道:“可是秉灯真人被夺心魔操控,早已飞灰湮灭,即便是碧波洞府也被掌门真人摧毁殆尽,看来是有人刻意借此,掩埋长青古泉的走向。” 421.第421章 独行   以祁震对碧波洞府的了解,长青古泉确实有助于秉灯真人一脉的修炼,只不过以万宝阁的手段,也无法深入玄天宗内部,探查这一份长青古泉的流向。   如今整个碧波洞府都被流光真人施法摧毁,以示警戒,线索可谓是断绝。但是联想起秉灯真人跟擎灯掌门的关系,说不定长青古泉最终会落在擎灯的手里。   不过祁震也没办法直接去红棉城质问擎灯,此事看似魔道余孽蠢动复苏,实际上背后牵扯甚大,以祁震的力量也无法将其连根拔起,所以不如设计埋伏,让有心人自行落网。   一直以来,擎灯都被怀疑与天魔有所往来,尤其是当流光真人率众摧毁镇狱魔龙一役,突闻天魔攻山,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昭明洞府叛离出门。   然而无论是祁震亦或者是流光真人,都不是那种听闻只言片语就决定行事之人。至今依旧找不到擎灯跟天魔有所来往的明确线索,固然也不能以抗击天魔的名义对其下手。   至于流光真人为何放任光明道坐大,祁震至今也是颇为不解,但掌门真人决断自有其道理,放眼浩土,仙道一直在不断演化之中,各种仙道宗门与传承此起彼伏,是历史的常态。   夺宝大会既然结束,大罗洞天的封闭自然不可能继续下去,虽然有将近一半的得宝者想要继续留在洞天之中,可是其余人等还需各自回归宗门道场。   采荷身死与衔骨令被窃,这两件事其实都调查的差不多了,埋头于大罗洞天之中也是无法得知真相,所以众人商议重新让洞天门户自如往来。   一部分玄天宗门人也暂时回归门中,另外有一批门人弟子将会前来轮替。虽然说如今的大罗洞天颇有一番气象,但是营造洞天是一件漫长之事,有力量参与其中的宗门都不会放过这个锻炼门人弟子的机会。   任红衣原本打算跟祁震一同离开大罗洞天前往青丘山的,但还是让祁震拒绝,不仅仅是因为此事的凶险,兰居洞府首座任龙亭也希望任红衣暂时回归门中。   祁震很了解任龙亭,此人看似对洞府传承的护持不甚精通,但是对宗门状况与事态深熟,任红衣回归兰亭洞府,或许是为了护持传承,又或者是一种保护,总之祁震也希望任红衣回到玄天宗之内。   告别了任红衣之后,祁震孤身一人离开大罗洞天,径直南行。   祁震此番行动并非隐秘,几乎整个万宝阁都知道祁震要前往青丘山的道场,但是却没有人主动要求与祁震同行。   任凭是谁都看得出来,以祁震如今的修为境界,孤身一人行走世间,无疑会被各方密切关注,甚至已经有些人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他们也都明白,祁震这么做肯定是早有准备,无论祁震经历了怎样的劫数,玄天宗肯定不会坐视这样一名门人莫名丧生。   这是一个放在阳光底下的陷阱,就看谁先按耐不住。   无论是对祁震真实情况的怀疑、或者是对玄天宗的忌惮,又或者是对身后其他潜伏者的戒备,一时之间,都没有人主动对祁震出手。   其实作为一名拥有周天境界修为的修士,行走于宗门道场庇护之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大小宗门的区别,往往只是在于随身宝物的多寡。   如果祁震是一名普通的玄天宗弟子,那么肯定有师传的法器在身,或者还有足够的外丹饵药,离开宗门往往也不是闲游乱逛,通常传法师长也会安排下相应的任务,或者是去某地采得天材地宝,或者是要达到某个境界才能回归宗门。   下山游历,其实就是一种磨练,而传法师长对此的态度也是相当复杂的。把弟子留在宗门道场之中,怕他们得不到相应的磨练,放任其行走江湖,又唯恐身陷危机。   祁震的安排当然也由莫机锋传回门中,至于溯光真人是怎么想的,祁震自然不知道,而且也没有听说溯光真人要派门人弟子护送自己。   如果但是以修为境界来说,霞风洞府门下,所有人都已经要比祁震更高了,即便是蛇妖化人的祁冉,如今也有了先天境界、回首一生的修为,只不过妖类修炼不同于常人罢了。   祁震也没带多少珍贵事物随身,除了金刀劈道在腰间入鞘,乾坤囊里也就只有几壶疗养精元的丹药。   虽然说如今境界大跌,可是祁震也绝非残缺无能,自身勤修多年的刀法,在这段时间又重新提起,加之金刀劈道本就是神器,只与自身武斗真气驾驭,一样有强盛气芒。   然而仅仅是这份身家,也足够引来旁人窥视了,更别说祁震一身修为以及所遇仙缘,一些愚狂无知之人,光是凭祁震那玄天宗弟子的身份,就会恨不得抓来拷问一番。   但是南行几百里的路途,一直都没有人主动出手,即便祁震在野外夜晚露宿,都能感觉到暗藏的杀机。   这数百里路程,祁震完全是靠两条腿慢吞吞走完的,来到赤水江上游的分波城,祁震暂时驻足,稍作休息。   赤水江主流从西北朝东南流向,上游另有一条支流分出,就在河谷地带有了这分波城。城中百姓除了渔猎农耕,最主要的收益就是从赤水江中淘金。   赤水江上游的群山之中,有金矿深埋,但是以世俗凡人之力,无法破开厚重山石采得黄金,只能凭潺潺江水流淌之中,淘取金砂。   黄金对于仙道修士而言,恐怕比一些蕴含灵气的石头还要低贱。修士之间流通的钱币主要是星河珠,或者以物易物,用不着依靠金银。   虽然说像玄天宗这样的大宗门有着许多世俗产业,但玄天宗依凭他们所求的,主要还是地方的控制力与天材地宝的稳定来源,就如同当初的红石城祁家一般。   或许黄金矿脉之中,经年累月之下会孕育一下具备特异资质的金玉髓,但要想得到这些珍宝,除非强行挖开整条矿脉,否则只能等待火山喷发或者地震等等天灾,使其自行出现。   分波城作为淘金客商来往重地,黄金多少也变得低贱起来,祁震打算要一间客栈房间,竟然也是以黄金结算,这在中州其他地方可谓豪奢至极。   一路走来,祁震将神识可触及之处的山川景色都印入神识之中。这是他从与穆彻宏一战之后得到的启发。   虽然远未达到麻衣道那大千山河的境界,不过也有几分相似,然而以祁震修为根基来说,纯粹只是游历世间时的一点趣味,谈不上精进修为。   麻衣道的修为根底,还有地理堪舆、风水气象、寻脉点穴,祁震对这些可谓一窍不通,可见不同的人还是适合不同的修炼方式,如果祁震拜入的是麻衣道,恐怕如今都尚未窥见入门关窍。   从客栈房间的窗户向外望去,刚好正对着赤水江,如今汛期已过,水流相对平缓,淘金客也不多,也没人跟祁震争抢房间。   而在赤水江边,大小舟楫停泊岸边,主要是渔夫回归,甚是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   祁震当初与霜碧玉约定,若是青岚宗最终答应祁震的安排,就请祁雨跟他在分波城相见,祁震只在分波城停留三日,三日内若不见人,则祁震自行前往青丘山。   但是看着一如寻常的分波城,祁震心中暗叹,此行不知会有怎样的遭遇,到了青丘山又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人的目光。   “客官,眼见太阳就要下山了,你可否要一些晚食?”客栈小二在门外说道。   祁震如今依旧可以辟谷无碍,但还是说道:“做几样小菜上来,钱少不得你。”   这段时日生意冷清,祁震可不愿被这小二烦扰,干脆扔出一块沉甸甸的金锭,随他怎么摆弄。   过不多久,客栈小二满脸欣喜地弄来几碟菜肴以及一壶酒,千恩万谢地离开之后,祁震方才下筷。   “呼……真辣。”祁震微微皱眉说道。   赤水江上中游地带,气候阴冷潮湿,世俗凡人没有修为护身,若是不多食辛辣之物,恐怕会有寒气伤身,这又麻又辣的菜肴,祁震说不上怎么喜欢,但也算尝鲜一番。至于那壶浊酒,祁震只喝了半杯就放在一旁没有理会。   如今的祁震见识不可谓不广,仅仅是之前被任红衣强迫着喝下的那一堆仙露灵饮,对于世俗凡人而言,是根本无法想象的美味。   而且只要修为达到,完全可以在一壶仙露之中,品尝到世间所有美味的结合,并且绝对不会有气味冲突排斥的状况,仿佛人间百味在舌尖如画卷展开。   如果祁震重归炼神境修为,甚至可以使得自己服用的仙露灵饮,按照自己的意愿展现出相应的味道,甚至与自身形神相合,举手投足都是仙露芬芳,既可以温养自身形神,同时对身边修士多有裨益。   修为越高,并不完全等于对世俗需求越少,但也因为修为的提升伴随手段的多样,要满足修士自身的需求,其实根本不需要世俗的支撑,甚至世俗也无法提供修士所需。   小二端上来的酒菜,祁震根本没有动多少,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堆世俗**的堆砌,根本无法解决自己所求。   仙道修士的辟谷,并不是不食或者绝食,而是一如仙道所求,证独己异于天地,不依赖于天地而存,首先就要做到不依赖世俗而存。   但这般境界,祁震还远远没有求证得到,甚至炼神境的修为也只是求证的起步而已,若真的想做到这般,恐怕要到炼虚境方能摸索出些许。   当祁震放下碗筷,重新望向窗外,就听见一阵喧哗之声,从远处传来,只看见赤水江上,一条雕琢精细的画舫,伴随着悠扬琴声,逆流而上,仿佛凭空出现在此一般。 422.第422章 化身   琴声虽非激荡之音,却无形绵延方圆十余里,回荡山川之间,与江水流风共鸣相谐,夕阳宛如受琴声萦绕,千回百转,遍照江岸上下。   画舫在江水之上,无帆无桨,随着水波浪涌起伏,却不见翻侧倾倒,看似下一刻就要被被江水所颠覆,但让人感觉稳坐磐石之上。   能有这样修为、这般意境,任谁都看得出这画舫主人绝不寻常,就连以祁震的眼光,都暗自讶异。   仔细观察画舫,长约六七丈,宽不过两丈许,两层楼台,飞檐一如地面宫室精美,青玉珠坠悬挂,纱帘重重,难见内中真容。   祁震看不出这画舫是由什么材料打造而成,只因其所散发的气息一体而同,绝非世俗舟楫可有,祁震便论定这一定是世间罕有的舟船法器。   仙道修士法力在身,上可飞天纵横苍茫,下可入海周游汪洋,若特地打造一件方便御物飞行的法器,倒也属正常,可却鲜有听说特地炼制此等舟船一般的法器。   若是放在过去,让祁震沿着赤水江上行走,恐怕会御使金刀劈道,劈波斩浪,踏浪而行,可是这等风光就不如这艘画舫意境超然脱俗了。   只在房间中留下一块金锭,祁震不跟客栈小二打招呼,直接就从窗户跳出,跑向岸边。   此时赤水江边的码头,就已经引来分波城的不少世俗百姓,大多是渔民船夫,只有少部分客商,但恐怕也是他们此生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场面。   靠近江岸,除了琴音不绝,还有阵阵入骨柔香,直教人迷离颠倒,祁震也顿时感觉形神放松下来,但随之武斗真气自发刺激,瞬间又清醒过来。   “迷幻心智如此不着痕迹……这香味并非迷烟,而是与琴音相合的法术,若非有武斗真气的刺激,即便是我有炼神境修为也未必能立刻警觉。”   祁震心中暗自震惊,一手按住腰间刀柄,眉头微皱,走到码头最外,朝着在江水中却不向岸边靠拢的画舫,拱手说道:   “不知是哪位道友?施展这般手段迷乱心智,影响世俗中人,恐怕有所不妥吧?”   祁震此话一出,画舫之中琴音一转,竟是转向杀机暗伏,世俗凡人听不出内中凶险,反而觉得是威严铺面,纷纷跪倒在画舫之前,当作是神灵现世一般。   金辉一闪,祁震抽出金刀劈道,凌空一划,神器光华自现,虽未有惊世锋芒,但也足以破开此等杀机。   “若是来者不善,祁震在此领教!”祁震大声喝道,同时心中也是怀疑,到底是哪一路的人马,竟然选择在人烟稠密的地方对自己下手。   “唉……”画舫之中传出一声轻叹,琴音骤然停顿,霎时间,缭绕的柔香、回荡的妙声、江水流风之间的涤荡之机,全数消逝。   只见画舫中一道纱帘卷起,像是被风吹过一般,这股风直扑祁震。祁震架刀正欲格挡,耳边就听见一名女子的声音——   “兄长,是我。”   耳边声音甫响起,祁震只觉得身形微微一滞,然后景色瞬变,自己便站在画舫之上,眼前刚好是自己刚才立足的码头岸边。   能有如此移转空间、让人猝不及防的能耐,必然是虚空定力无误,岸上世俗凡人不知缘由,只见祁震瞬间到了画舫之中,便以为是被船上仙真高人接引了去,顿时欢呼鼓掌,似乎这般仙缘在自己眼前发生,就跟自己亲身经历一般。   祁震收刀入鞘,赶紧走入画舫之中,便看见端坐中央的祁雨,侧腿盘坐于地,一张色彩似虚似实的五弦琴压在膝上。   再次看见祁雨,祁震心中不由得一紧,过去那些被自己斩却的记忆,形成一股又一股的乱流席卷脑海。   “祁雨……你……”祁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然而祁雨却只轻轻瞥了一眼祁震,随即伸手抚琴,画舫随波逐流,缓缓而下,没有说一句话。   不知为何,祁震一身修为、全然坚韧不拔的心智,在祁雨面前仿佛都化作无形,就好像变成当初那个身体羸弱的兄长。   画舫之中一阵静寂,最后还是祁雨先打破安宁,说道:“兄长果然还是一如过往,若你不想与我说话,自便即是。”   “不、不是!”祁震立刻就明白了,祁雨对自己还有余怒,当初自己没法将《霸仙真解》的真想吐露于她,没想到时隔三年,即便是祁震失陷鬼方废墟的那段时间,也没能让祁雨消除这点心中的不满。   但是祁震一点都不敢怪罪祁雨,作为兄长,祁震恨不得自己一切都能向妹妹坦白,更是希望能不惜一切去保护祁雨。祁雨心中的任何一点不快,祁震都觉得会是自己的过错,是自己作为兄长没有尽到应尽之责。   祁震纠结许久,最后才在祁雨面前坐下,然后问道:“既然是妹妹你来了,为什么刚才不直接说?何必惊扰那些世俗凡人呢?”   祁震说这句话原本只是打算稍缓不安与紧张,但完全没料到立刻触碰到祁雨的敏感之处,祁雨柳眉倒立,眼中尽是不屑地看着祁震,娇声喝道:“不要叫得这么亲热!不过是一群蝼蚁,难道还要让我花费心机去关心吗?能亲眼得见仙踪,是他们一生之幸,何谈惊扰二字?兄长你竟然这般迂腐!”   “迂腐?”祁震瞠目结舌地说道:“你、你为何会有这般想法?”   “难道不是吗?”祁雨的声音要比祁震想象的更加清冷无情:“只要我想,连动一根指头的力气都不需要,就能将此地之人尽数杀绝,他们的存在要比地上的尘埃泥土还要污秽不净!他们对我的顶礼膜拜,我都觉得是对我的玷污!他们对我的敬畏仰视,简直有损我多年修为!”   祁震这下可就完全糊涂了,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说道:“你真的是祁雨吗?”   祁雨连抬眼看祁震的意思都没有,直说道:“你要是觉得不可信,自己走完这段路便是了,九指琴魔我大可亲自解决!”   “你明知我让你前来,根本不是为了九指琴魔!”祁震大声说道。   “怎么?要去见那种父母吗?”祁雨毫不在意地说道:“我当初就已经说过了,身入仙道,何必挂念世俗。我所指的,并不是他们的生死,看来你根本就没有悟透。”   祁震立刻反应过来,脑海里好像有一阵剧烈的钟声敲响,木然说道:“你早就知道他们并没有死?”   祁雨一手托腮,望向画舫之外的江上景色,说道:“他们已经来找过我了,原意是想家人团聚,只不过那个时候你在鬼方废墟当中。我当场就拒绝了,看来你跟他们一样,不过都是纠缠在世俗亲情之中,不得超脱。”   祁震满脸汗水,心神大乱,一手按住脸面,强撑着冷静说道:“你……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祁雨根本没去理会祁震的情形,说道:“既然身入仙道,本就该绝情断义,当初我欲求证炼虚境,就是为情所困,不得不重入轮回,此生修炼有成,明知可避此劫,何必重蹈覆辙?”   祁震问道:“你到底是祁雨,还是青岚祖师?”   此事祁雨终于将脸转过来,直对祁震,却毫无表情,眼神之深邃,是祁震过去从未见识过的,听她说道:“纠结此等差别,就是你境界大跌之本因,我就是我,不是别的什么人,祁雨或者青岚祖师,都只是世间赋予我的身份,轮不着你再多判别,祁震的妹妹——这个身份较之前二者,恐怕更加脆弱无用吧?”   “你——已经有元神境界了?”祁震突然猜测道。   祁雨眉尖微微一动,说道:“你别的不行,倒是被玄天宗养出了好眼力,说的没错,本座离炼虚境,只有一线之隔,所以我说了,那个九指琴魔,我自己就可以对付……他比九曲神音差太远了,也只能指望跟那些不入流的魔道余孽合作。”   祁震心中此事已经没有其他想法了,祁雨的变化给他带来太大的打击,心中渐渐恢复和重塑的过去,也此时此刻的祁震,心力交瘁。   “恭喜你了,祁雨道友。”最后,祁震只得以最绝望和无力的口吻,说出这么一句话。   “嗯。”祁雨随便应了一声。   祁震是在是弄不清楚祁雨现今的状况,恐怕即便是恢复到炼神境的修为,也分不清楚。   祁雨一时如往日那般恬淡清致,好似脱俗秀雅的仙子,但一时又威严十足,即便是祁震也不敢轻言冒犯,但下一个瞬间又会变得浑然平凡,跟祁震疏远开来,根本无法触及。   但经过一番思考和回忆,祁震自然就明白了,这种变幻莫测、让人捉摸不定的感觉,其实就是元神境界独有的特点。   所谓化身,其实是元神境界修士必然能够参悟得出的境界,只不过是否修出具体行走世间的身外化身则又是另外一回事。   正如祁雨所言,此时的她,既是祁雨、又是青岚祖师、又是祁震的妹妹,这些世间赋予她的身份,单独来说,都不是祁雨他自己。   在不同人眼中看来,祁雨都有着不同的身份和表现,在华光郁眼中的祁雨,跟祁震眼中,肯定是截然不同的,那么这是两个不同的祁雨吗?   是又不是,当祁雨能够从这不同的身份之中分离出真正的自我,又回归其中,任意化转控制,把世间演化出的自我,掌握在真正的自我手中,这便是“化身”。   这种变化,不一定有什么强横的法力,跟玄奥离奇的神通法术并无关联,正如祁震当初所悟,修士所追求的极致,总归要先理清自我的存在,这一点甚至是包括在这个世间,自我存在的所有状态。   而影响越大、名声越广、知名度越高、传人越多,化身修为则会越强大。 423.第423章 红棉   若单以化身修为论,恐怕当今天下仙道,除去神秘莫测的玄天三圣,任何人都不会是祁雨的对手,一千多年岁月洗磨下来,返本归元,青岚双祖师共享一身修为,祁雨到底能身负多强神通,祁震几乎不敢想象。   加之无弦琴与五音水弦结合,如此神器随身,难怪祁雨丝毫不将九指琴魔放在眼中。   在祁雨的面前,如今的祁震确实也变得如蝼蚁一样脆弱,方才在岸边,以虚空定力转移空间,将祁震带上画舫,这样畅通无滞施展手段,可见短短三年间,祁雨的进步何等飞快。   但即便如此,祁雨有如此成就也算不得是异数,无论是青岚宗还是玄天宗,都有高人知晓内情,作为青岚宗两位祖师的转世再修之人,祁雨有这般进境,也算正常,当突破到炼神境,打破胎中之迷,往后的修炼则更加轻松,一如当年不灭灾星一样。   恐怕在数十年内,祁雨便有突破炼虚境的机缘,这也难怪青岚宗上下倾尽全力抚育祁雨,这样一来,青岚宗的地位与声望则更上一层,较之玄天三圣的密不可闻,祁雨很可能是将来确凿存世的炼虚境修士。   要是让外人知晓画舫之中的情形,竟然有人能够将未来炼虚境圣人惹得有一丝不悦,估计会吓得魂飞魄散,然而这个人偏偏就是祁雨的兄长。   但是在祁雨面前,祁震自然不会有恐惧之心,不管自己妹妹的境界何等高超,在祁震眼里,祁雨依旧是那个需要兄长保护的小女孩,只可惜对方并不这么想。   祁震依靠在墙角,没有说话,两人就在画舫之中,沉默一夜无语,画舫随着赤水江,顺流而下。   ***   中州南方、红棉城。   从大罗洞天参与夺宝大会的一批光明道弟子与阕白长老,在放下洞天事务之后回到了红棉城,这也表明光明道无心将宗门力量安置在大罗洞天之中。   如今的红棉城,恐怕已经是中州世俗最为庞大繁华的城镇了,从天上俯首望去,在一片平原之上,红棉城纵横皆超过十里,城墙乃是光明道门人施法建造而成,高三丈三尺,用料特殊,通体成月白色,阳光普照之下,仿佛白玉生辉。   城外农桑鱼米之盛不必多言,有擎灯掌门施法,行云布雨、风调雨顺,足可以养活红棉城中百万人口。   至于红棉城中,商旅来往日夜不断,在光明道治下,红棉城无所谓宵禁封闭,商贸往来昼夜不停。城中最大的东西两市,其中西市主要是经营世俗商货,东市则是效仿万宝阁一般,乃是修士往来交易之所。   红棉城中百姓,皆自认立足人间乐土,家家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光明道门人守护安宁,绝无匪盗出没。而光明道的门人弟子,也没有丝毫侵扰世俗的举动。城中群众,只需交付少量税收,保持世俗街坊不至于破损残旧、道路畅通,便再无其他烦忧挂碍在心。   而在贯穿红棉城中轴的天街,宽足有五十丈,天街经过城中心广场,正中耸立的便是篆刻《光明神箓》的石碑,任由路人观看,广场之中日夜皆有修士定坐。   至于天街一路向北直至尽头,则是一座耸立高塔。   与紫宸楼那般重重飞檐的塔楼不一样,红棉城这座高塔,通体雪白,如圆柱一般,高有六十余丈,绝非世俗之力能可建造。只在白塔最高处有一座如伞盖一般的建筑,那是只有光明道中,地位尊崇之人方能进出的禁地。   阕白作为光明道少有的几位长老,亦是擎灯掌门尚未创立宗门之时便已传法之人,自然也是有资格进出白塔禁地,此番从大罗洞天回转,阕白便从白塔顶端收到掌门传讯,自然登塔面见。   “有什么事吗?竹乡县发生了蔓延数十里的枯叶症,再下去老百姓就没吃的了,我还赶着去呢!”阕白无论对谁,都是那种毫不在意、轻佻无礼的语气。   “枯叶症的事情我已经派提龙盏去了,就算影响明年春耕,红棉城周边产出也足够弥补竹乡县一带。”擎灯背对着阕白,站在白塔边缘,俯瞰整座红棉城。   阕白说道:“提龙盏那个公子哥儿的脾气,你让他去处理乡间老农的困苦,估计会心生不满,说不定事情也会办砸了。”   “若是如此,那便是他自绝于光明大业之外,不用我提点,公羊家的人自然会先教训他。”擎灯淡然道。   “你不说我都忘了,西河郡公羊氏一家都举家迁徙来到红棉城,也算是城中大族,提龙盏要真是干不好,公羊老家主手底下有的是想拜在你座下的儿孙。”阕白耸肩挑眉说道。   “大罗洞天的事情怎么样了?”擎灯毫无征兆地问道。   阕白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不是不关心嘛……也没什么大事,青岚宗死了一个弟子,封魔楼里炼尸教的传承之物被窃,估计是有人要针对青岚宗那帮小娘子,祁震自然是要帮忙到底了,虽然说他现在境界大跌,但还是挺身而出自作诱饵,也算胆大包天了。”   “又是九曲神音的后人吗?”擎灯问道。   “啊啊……不就是那个九根指头的老怪嘛,也不知道近来动作是为了什么?听说还弄来了长青古泉,也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浇花吗?”阕白很是看不起九指琴魔一般。   擎灯没有转身,语气平淡地说道:“长青古泉是我给他的。”   “什么?”阕白震惊半晌,但很快恢复正常,说道:“我想你一定有什么理由吧?你一向不喜欢跟这类人打交道的。”   擎灯哼笑半声,说道:“说来也只是机缘巧合,那一份长青古泉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师弟送的,原本昭明洞府就不需要此物。有一次九指琴魔乔装打扮,竟然来到昭明洞府听我**,被我识破行藏,我嫌杀他脏手,也无心多添对头,干脆将这长青古泉打发给他,叫他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哈哈,真是狂妄无知。”阕白所指当然是九指琴魔。   “只是没想到他会跟炼尸教的后人合作,此事于他无益,莫机锋也在大罗洞天之内,以此子性情,九指琴魔估计也被他列为必杀的目标之一了。”擎灯判断道。   阕白问道:“可是这件事是由祁震来做啊,而且以祁震的性格,也算是嫉恶如仇吧?”   擎灯摇头道:“祁震境界大跌应是确切无疑,否则作为诱饵瞒不过九指琴魔这等狂妄之人,到底还是由莫机锋来行杀伐之事,这也算给玄天宗未来掌门一点礼数,省得日后祁震威名过盛,震慑玄天宗掌门风头。”   “开辟大罗洞天一事,祁震的威名就足够大了,你是不知,很多刚来到红棉城的散修,都对祁震颇有赞颂之意,对祁震境界跌落之事也是深感惋惜。”阕白感叹道。   擎灯回头指了指自己眼睛,说道:“这些事我还是知道的。”   “听你的意思,是想帮祁震吗?”阕白问道。   “他——知道祁震的情况了。”擎灯所言,明显另有所指。   阕白原本轻佻放松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说道:“是神域圣主吗?天魔还真是关注祁震的状况!”   “看来我还是无法摆脱他对我的影响,即便创立了光明道,借助万民精诚信仰愿力,还是无法阻挡心潮之力。”作为光明道掌门擎灯,此时此刻竟然也变得有一丝晦暗。   阕白谨慎问道:“那我现在该叫你擎灯掌门,还是薜荔尊者?”   擎灯脸色好似刚从溺水中挣扎出来,苦笑道:“我自然还是擎灯掌门。”   阕白脸上隐约浮现出一丝痛苦,说道:“当年你被天魔圣主的主源夺心魔所窥视,心潮之力接连不断,你都能坚持下来,如今光明大业不断勃发,你应该更轻松才对啊!”   “别紧张,我还好得很。”擎灯站直了身子,逐渐恢复正常。   阕白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去把染椎叫来吧,她懂得安慰你。”   擎灯故作严肃说道:“以传法而论,我该是你的师长,你怎么会出这种主意?”   阕白也变回那张嬉笑面容,说道:“是你对我和立秋说的,你并不想要那种俯首听命的弟子,所以你是代天传法,我们与你平辈相称。染椎跟了你这么多年,从昭明洞府开始就帮你打点内外,你们怎么也该结成道侣了,就自己却还在扭扭捏捏,多大的人了,害羞个啥啊?”   “道侣可不是这个意思。”一向稳重的擎灯也露出会心一笑。   “好了,还是你自己决定吧。说回正事,祁震的事你打算插手吗?”阕白问道。   只见擎灯大袖一挥,一根精金打造的华丽长杖伫立在前,说道:“你持此太阳金杖,去赤水江双虎峡一带,尽力一击,灭黑将魔一名,然后立刻撤退。”   “就这样?”阕白接过金杖,说道:“天魔不动则以,一动就派出黑将魔,其余跟随的天魔,以及九指琴魔那帮人,也不用管吗?”   “那不归我们管,多管闲事徒惹麻烦。”擎灯直言道。   “那原本应该是天魔圣主要你去干的事情吧?你三番两次放过祁震,估计神域那边已经按耐不住了。”阕白说道。   擎灯面无表情说道:“神域早已不再信任我,祁震如今境界大跌,较之过往修为精进,这是天魔最好的机会,自然要出动足够的力量。”   “玄天三圣真是宽心,道枢在祁震身上,玄天宗也不多派人手,偏偏在这个关头试探我们光明道?这下别说我们,估计万宝阁迦楼罗那边,也会迫不及待的派人襄助。”阕白言语轻松,却是已经深透浩土的隐秘。   “三圣根本不在乎祁震的生死,大不了此番天地再启轮回,光明道不想大业无成,就只能俯首听命,若论权谋,世间何人能与三圣相提并论?”擎灯最后轻轻一叹。 424.第424章 三音   画舫在赤水江中缓缓而行,离开分波城将近百里之后,沿江两岸山势陡然变化,如陷深渊峡谷之中。   重重山峡,如天上巨剑劈落而双分,赤水江被挤压到狭窄的河道之中,流速加快,加之河底暗礁起伏不定,漩涡乱流密布,寻常舟船来至此处,必被激流吞没,所以世俗客商绝不会轻易到此。   莫机锋选定的地点,都是一些远离人烟之地,一旦施法争斗起来,也不至于波及世俗人烟。   走出画舫室外,看着高耸的峡谷,天上阳光每日只有短短时间照射进入江水之中,两岸石壁除了少许苔藓野草,连一棵树木都难得一见。   祁震不禁感叹,此处的确是设伏偷袭的绝佳之地,只要提前有所准备,震碎峡谷石壁顶端,万钧山石崩落,也足够牵制各个宗门的高人了,更别提如今的祁震。   江水虽然湍急,两岸石壁与江中礁石都是危险重重,然而画舫却如穿针引线一般,自如穿梭其中,不快不慢,拍打而起的浪头也根本无法卷进画舫之中。   青岚宗的根本**虽然是《双生心轮》,但自古以来能将此法修至大成者少之又少,在祁雨出现之前,要修习《双生心轮》,必须是孪生姐妹,同时又是根骨资质皆属上乘,这样自然适宜修习者少之又少。   然而除了《双生心轮》,青岚宗历代以来创制的另外一法名为《烟波水华》,尊崇上善若水、万物至柔。   祁雨除了《双生心轮》大成以外,《烟波水华》的成就也相当不低,只要祁雨所处之地,周围气息波动如水如烟,摧之不灭、折之不断,整艘画舫似乎都在祁雨的御使之下,自然也与江水融为一体。   一滴水落入江河湖海之中,还能保证其自我的存在吗?这就好像仙道修士原本也是凡人一般,是汪洋大海之中的一滴水,逐渐分辨明晰自我的存在。   《烟波水华》则力图再求更高境界,一滴已经明晰自我存在的水,重新落入大海之中,不仅不会迷失自我,还会将整片汪洋大海化作更大的自我。   祁震看着一阵由一阵的浪花,忽然明白了,这《烟波水华》会成为青岚宗主要修炼之法,其实是立足于《双生心轮》的根本,从而必然出现的结果,至少《双生心轮》修炼大成者,《烟波水华》也必然有相当成就。   只不过祁震自己不了解,青岚宗这一点传承的演变,实际上也是炼神境突破到炼虚境的关窍,或者说就是当年青郁、岚郁二位祖师,突破炼虚境之时所悟,而在如今祁雨身上终于修证成功。   一滴水重新落入大海之中,其实就是炼虚境中转生境界的意境,然而即便是青岚宗的两位祖师,当时殒落之际估计也未必知道自己重新投往何方,或者说自己那一点元神是否会迷失在众生之中。   如此可见,三千年前玄天三圣出手,将已经修证元神纯阳不灭的灾星,是如何将其封印于众生轮转之中的,那是因为炼虚境的修炼过程中,本就有着这一点考验。   至于如今的灾星,是否真的摆脱这轮转之间的封印,祁震也看不出来,至少迦楼罗在祁震的记忆之中,仍旧是作为不灭灾星的存在,而不完全是自己的父亲祁刚。   祁震如今虽然仍然停留在周天境界,但是眼界和智慧却没有消失,明明是一个炼气境修士,却已经开始考虑炼虚境这般遥远之事,被人了解的话,也不知是把祁震当作狂妄还是目光远大。   抬眼看了看透入峡谷缝隙的阳光,这几日被江上水汽蒸腾,祁震都觉得整个人心血气息不得舒张,甚是郁闷。   “果然境界大跌,连心境也变差了。”祁震感叹道。   仙道修士身处世间,不可回避地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心境自然有起有落。若是达到炼神境,则不会有这般障碍。   身处荒芜旷大、生机尽绝之处,自感杳冥精微,一切发端于虚无;身处囹圄之中、手脚尚不能豁达伸缩,但却可以自感安坐云端、放眼无尽浩荡。   未达到这般境界的修士或者世俗凡夫,会把这当成自我安慰或者催眠,甚至是以为将幻觉当作真实。只不过世间的任何人,都是凭借这对外界的感知来应对世间万物,炼神境修士明知身外困顿,何必去将此困顿萦留于心?   祁震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当初在鬼方废墟之中,可谓是混沌杂乱的绝境之中,但是元神之中所见世界,却是推演未来的洞天之中,花繁叶茂、仙灵盈野。   更重要的是,这种存留在感知的虚假,在炼神境的**力大神通之下,总能有化假为真的机会,这才是真正超脱于平凡之外的大能大力。   “要是再不来,明天可就要到双虎峡了,他们真的不打算出手吗?还是说祁雨妹妹真的修为太高,反而把他们都吓退了?”   半倚着栏杆,祁震抬头看着峡谷顶端,虽然神识之中没有明显感应,可是那异样如野兽一般的武人直觉,还是让祁震察觉到这几日顺水行舟,峡谷顶端一直有各路修士在小心观察。   他们既有想对祁震与祁雨出手的,但是也有互相提防戒备的,可是几日下来连一个主动出手试探的人都没有。   祁震举止看似放松,但实际上也一直相当紧张,他自己也明白,那些埋伏之人其实也在等待祁震松懈的那一刻。   至于那些明知祁震此举是设立陷阱引君入瓮之人,其实也是在防备着青岚宗与玄天宗那些不知安排在何处的后手暗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画舫走了将近千里,所有人都没有放松分毫,但祁震能够感觉到,在他抵达双虎峡之前,必然会爆发一场大战,届时再不出手,离开了赤水江恐怕就再无机会了。   看着峡谷缝隙上的太阳一点一点西移,祁震多少有些无聊,他忽然想飞身上去,将那些潜伏者一一抽出,然后打个半死,直到祁震醒悟到,如今自己连御风飞行都做不到。   “嗯?”   过了半晌,远方天际传来一阵嗡嗡声,就好像蚊虫在耳边飞舞一样的声音,只不过从峡谷远处传来,方向竟然是画舫前进的一方。   祁震心中一动,窜上画舫顶部,却看见祁雨早早就立足在此,问道:“你也察觉到什么了吗?”   “你可没说过……”祁雨语调很慢,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只见峡谷前方,一团密密麻麻、红黑混杂的色彩涌来,万千凶煞邪息充斥赤水江上下!   “……天魔也会来。”祁雨眯着眼,冷冷说道。   祁震咬牙道:“不,我只是没想到,天魔真的敢动用这么大的阵仗!”   早在当初与莫机锋决定将消息外传之时,祁震就做好面对天魔的准备,只不过近一年以来天魔的沉寂,可见在镇狱魔龙被灭之后,天魔明显实力大减,想要从域外深处支援浩土,力量远不如前。   但是今日一见,天魔为了击杀祁震,仍旧派出了数万天魔,其中甚至有几名黑将魔的存在,这起码是当年东海大战的规模!   “下去。”祁雨当机立断地说道。   “可是——”   祁震正当开口,祁雨眉头微皱,“啧”了一声,祁震整个人就被空间转移到了画舫内部,随即整座画舫都被祁雨的虚空定力护住。   于此同时,数万头赤目魔同时发出长啸厉吼,整个峡谷之中顿时刺耳强声扫荡,修为稍浅之人,恐怕会被立刻震碎头颅,就连江水竟然也被震成无数颗小水珠,悬浮半空的异状。   面对如此场景,祁雨面不改色,玉手一划,神器五音水弦琴乍现身前,不见如何伸手拨动琴弦,但总有妙乐天音从中传出。   “沧浪音、绝尘。”   祁雨清脆嗓音说了一声,琴弦微微一颤,整条赤水江立刻恢复如常,浪花依旧拍打岸边石壁,但阵阵浪花却好像在加速的时光之下,重重堆叠积累,一个瞬间就变成几乎能漫上峡谷顶端的恐怖巨浪。   这便是《烟波水华》之中所载的一门法术,但是在祁雨这等境界之下使出,小小浪花化作掩天盖地的灭世洪涛,巨浪之中,琴音绵密如剑林刀丛,三千六百道锐芒直扑天魔!   巨浪淹过天魔阵势,最前方的三千多头天魔瞬间被琴音粉碎得只余精芒碎屑,连天魔血气也被强大威能卷袭得丝毫不剩。   但是领头一名黑将魔却只在身上留下斑驳浅痕,这名黑将魔身上四处皆是如枝桠交错的骨刺,分明是极擅攻伐的类别。   这名黑将魔没有丝毫慢下飞行的速度,一个旋转,浑身骨刺脱离,如飞剑一样直射祁雨!   骨刺飞行速度之快,在空气中摩擦出火焰,与祁雨的距离不过数百丈,可谓瞬息便达,若是稍有不慎,即便有虚空定力的修为也拦阻不下。   只不过祁雨却还是一脸轻松,再度开声道:   “山岳音、移銮。”   明明要在这句话说出之前,骨刺便要贯穿祁雨的身躯,但迅捷的骨刺却好像在更加漫长遥远的空间中飞驰,竟然连靠近祁雨都做不到。   空中的黑将魔身形一滞,似乎连他也没有料到祁雨会有如此强大的法力,当他正欲发动第二次攻击时,祁雨第三次催动琴弦,说道:   “青冥音、逍遥。”   从天空之中,无形天风垂降,即便是最严密的封锁和防御,在如此天风之前,竟然也被轻而易举的贯穿,但却又没有留下丝毫损伤。   从四面八方逼迫而来的无形天风,直直灌入那名黑将魔全身,那名黑将魔发出一阵嘶吼,就好像野兽临死之前的不甘和反扑,骨刺胡乱射击穿刺,但没有一根能够靠近祁雨左右,反倒是将峡谷石壁轰得处处破碎,可见这名黑将魔实力之强。 425.第425章 金杖   琴弦三动,天魔凶悍势头大减,然而周遭地形也已经是千疮百孔,那名黑将魔骨刺横飞之际,只见峡谷顶端数道护身法术的光芒接连闪现,可见暗中潜伏之人也是纷纷退避。   “天魔势大,先让它们消耗祁雨的法力,我等窥准时机则是!”一名修士身披斗篷,遮掩面目,一手祭出宝镜法器,光华流转,防御四处乱射的骨刺,带着身后数十名修士纷纷退避。   潜伏之人明显也是了解天魔的手段,并不想直接参与到战斗之中,毕竟以天魔的作风,恐怕会不顾眼前之人身份为何,全无顾忌地下手。更何况祁雨方才出手,明显法力修为极其深厚,如今上前不过是自取灭亡。   三道琴音化作不同法术,或攻或守,却都无法拿下那名黑将魔,祁雨神色不改,但心中亦有所忌惮。伸手抚琴,轻轻拨动琴弦,如虚似幻的水弦颤动过后,音刃沛然如雨,直射黑将魔。   音刃穿身而过,黑将魔的双手顿时削飞,只听得怪叫一身,之前灌入体内的无形天风如潜藏暗劲,从体内爆发,立刻将黑将魔炸得粉身碎骨,如同落下一阵炭灰。   运用如此法术、甚至还要动用神器,方才将一名黑将魔与部分天魔击杀,即便是祁雨,也感觉损耗不小。虽然说祁雨距离炼虚境尚有一步之遥,但无论是《双生心轮》、还是《烟波水华》,本就不是法力强横、集聚根基深厚的功法。祁雨纵然有千百年化身修为,但在祁雨此身之中,也不过是修炼了十多年的少女而已。   仙道之中,法力修为往往是需要积沙成塔的功夫,百年如一日的积累。有时候,一名深修数百年的金丹修士,其法力可能要比一甲子便突破炼神境之人,法力还要强大深厚。   这并非是说有更加强大的法力修为,面对天魔会更加轻易,若无虚空定力护身、以及炼神境的眼光境界,恐怕面对那名黑将魔的骨刺爆射,有数百年修为的金丹修士也挡不住全部攻击。   祁雨当初之所以试问祁震关于《霸仙真解》的事情,其实就是因为她看出祁震神气之绵长不息,绝对不是境界精进突破就可以轻易达到的。祁震法力的强大,在同等境界之中也是无与伦比的,这绝对是功法与修炼根基的差异,也是青岚宗所需要弥补的不足之处。   第一名黑将魔虽除,但天魔主要力量并没有彻底削弱,从峡谷之中仍然有大量天魔如后浪席卷而来。   方才胡乱爆射的骨刺,原本应是如无人御使的法器一样坠落,但突然受到莫名力量牵引,飞到天魔阵势之中。   祁雨眯起双眸,只见数十根骨刺竟然拼接一体,化作一柄惨白色的巨剑,握在一名块头庞大的黑将魔手中。   这名黑将魔身高恐怕将近一丈,手脚皆是如宫殿梁柱一样粗壮,身后甚至有一双巨大怪异的翅膀,仿佛如金铁打造而成。   较之第一名黑将魔,这名铁翼黑将魔明显更有大将风范,飞行速度并不太快,而是与众多赤目魔一同,齐头并进。   骨剑成型,铁翼黑将魔奋力一斩,一道明明如阴谲鬼魅一般的邪气,竟然好似烧沸的热水一样,朝着祁雨直直射来。   面对如此攻击,祁雨身形不动,迎风之下,展露曼妙身子,衣袂在身后飘扬。单手托着神器弦琴,另外一手虚划点指。   玉指每一次点落,空气中就好像多了一阵涟漪,阵阵涟漪堆叠并加,挡在祁雨身前。   汹涌邪气击落,一口气斩碎十八道涟漪,在峡谷之中发出强烈的震荡,就连两侧石壁都有些摇摇欲坠,整条赤水江更是炸起无数水柱。   祁雨受此冲击,不禁稍退半步,虚空定力护住自己与整条画舫,如一叶扁舟行驶在漩涡之中。   至于身处画舫之中的祁震,有着虚空定力的保护,自然没有感受到外面如末日降临一般的恐怖情形,但是方才整条画舫的微微颤抖,明显是祁雨也无法全然抵挡对方黑将魔的攻击。   祁震不知道祁雨情形如何,但是透过窗花还勉强能看见那名铁翼黑将魔的举动,心中暗自惊讶:   “这名黑将魔要比我在东海所见的还要厉害许多,方才那一斩虽然不能破开空间,但却能如附骨之疽一样,随着修士法力反向渗透,即便是虚空定力也不可能彻底回避……祁雨妹妹已经是相当谨慎,接连施展重重防御,这才勉强挡住这一击。可恶,为什么我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法力大失!”   祁震心中焦虑非常,如果是元婴境界时候的自己,凭借金刀劈道,单人直面这名铁翼黑将魔,虽然不能完全短时间获得胜利,可是凭借着浩**力,多少能占据上风。   然而如今的祁雨,虽然神通法术要比祁震更多几分玄妙,可是跟重量众多的天魔抗衡,完全就是比拼法力根基。   除了这名可能是近年来出现天魔之中最强者以外,祁雨还要同时面对数量众多的赤目魔。   铁翼黑将魔见一击成效不大,稍缓身形,伸手一指,万千赤目魔朝着祁雨涌去,就好像一道黑红之色织造的幕障,憾然扑下。   祁雨一声轻叹,随即周围空间迟滞停顿,虚空定力囊括以自己为中心,将近百丈的空间。   “天下有风!”   一声来自生命根本的呼喊,顿时整片虚空定力控制的空间之中,一股不知从何处生出的风,乍然流动而起。   虚空定力既然凝固了空间,那么空气自然也是在一片冻结之中,本不该有风。既然有风,那就是在空间之中,另外生出另外一片空间,如此手段只能是神通所至。   空间与空间的彼此移动切合,是多么强大的力量?被虚空定力制住的天魔,在这一个瞬间,就被这股“风”,来回切割成无数碎片,切口之平整,是世间任何锋芒利刃都做不到的。   天下有风这门神通,在青岚宗之中,千百年来也少有人参悟得出,然而祁雨作为青岚祖师的转世,此生机缘经历又不平凡,重新悟出天下有风也不稀奇,只不过恐怕就连当今青岚宗掌门也没有料到,祁雨施展这门神通会是如此可怕的场景。   如今的赤水江两岸,相隔根本没有百丈,祁雨神通所及,自然也波及到两岸石壁,一瞬之间,周遭地形丕变,好似凭空出现一个圆滑的大坑,恍如天成。   神通的运转几乎只有一个眨眼的时间,方才冲向祁雨的天魔,将近一万,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然化作零落的碎片,当这片虚空定力解除之时,天魔尸身、峡谷碎石,统统落入赤水江中,就连江水也为之堵塞。   至于神通施展的最中央,整条画舫却是毫无损伤,祁震自然也没有察觉到方才时空停滞的情形,事后才发现祁雨施展的强大的神通。   天下有风,清静寰宇,天魔攻势面对如此神通,也不得不暂歇数息,就连那名铁翼黑将魔,似乎也没有料到祁雨能够有这么强大的手段,不知道他是否会庆幸自己方才没有继续前进,否则就会被祁雨的虚空定力制住。   但是这名黑将魔也只是“迟疑”了很短的世间,惨白色的骨剑直指祁雨,身后铁翼煽动,强风凛冽,瞬间加速到极致,一阵破风之声刺耳。   祁雨方才施展了一门神通,即便她修为再高,此时也会感到浑身神气一阵衰竭,毕竟将这么大一片空间扭曲破碎,这多少有模仿鬼方废墟的情形。鬼方废墟的出现是偶然,祁雨是人为营造这般情形。   骨剑锐利,祁雨却还在闭目调息,眼见攻势杀至,天外一阵剧烈光芒——   唰!   从赤水江的更下游,起码在一百多里之外,阕白高举太阳金杖,催动全身法力,太阳金杖引动无尽太阳烈焰,化作一道光柱,直射百里之外。   百里之遥,光柱只用了不到一瞬间就抵达,祁雨视线之中只感觉到远处光芒一闪,扑面杀机顿时化作滚烫焦炭,擦肩而过。   祁雨轻轻吐气,回首看了一眼坠落江中的黑将魔,又看了看远方天际,眼神复杂,却无一言。   看着手里的太阳金杖自行融化,流落一地滚烫金汁,阕白说道:“好了,掌门之托我已完成……只是没想到这头黑将魔可真够厉害的,方才那一击恐怕也未必真能将其杀死,祁雨小姑娘,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了。”   阕白抬起一双烧伤的手,自言自语道:“自天魔劫数降世以来,这是最强的一次攻伐了,祁震身怀道枢而不自知,恐怕未必是福,我看他这次境界大跌,要真正窥破的,不一定是那点世俗身世。”   “罢了,这些事情与我无关,我还是去一趟竹乡县吧,提龙盏那小子办事不力,只会让光明道在世俗眼中形象有损。”说罢,阕白纵身一跃,化作一阵光辉飞遁离去。   反观赤水江上,祁雨看着浑身已经烧成软泥一般的黑将魔,伸手拨弦,铁翼黑将魔根本连抵御的动作都来不及,就被彻底斩碎成数十块,在江水之中继续冒着灼烫热气。   “好强大的攻击,方才那道光芒,应该是光明道的法术……竟然能与天南那尊电光巨炮比肩,光明道怎么会动用如此力量来救援?”   祁雨稍稍恢复神气,心中却依旧在不停思考怀疑。   只不过未等祁雨多想,峡谷之中仍然还有将近一半天魔尚未灭绝,明明方才大神通**力都施展而出,场面是何等的惊天动地,甚至有两名强大无比的黑将魔都彻底消亡。   但即便如此,剩余的天魔还是那般不计损失存亡,一路向前冲击,发出古怪的嘶吼鸣叫,浑身血气迸发,赤水江顿时染红,真如其名,赤水淌血。   “真是……”祁雨整理一下发梢,皱眉说道:   “……不知天高地厚!” 426.第426章 回忆   天魔一波接一波的冲击,前赴后继,丝毫不给祁雨有停歇的机会。   每一头赤目魔都是以最简单纯粹的方式,以自己的身躯向祁雨的方向撞去,仿佛一阵倾盆大雨降下,就连周围的空气都被撕裂。   天魔攻势虽急促,但祁雨却应对姿态平和,五音水弦琴悬浮身前,轻弄慢捻,一曲《水云奏》,让周围环境如烟波渺茫之中。   天魔根本无法靠近祁雨三丈之内,祁雨一边弹奏,画舫在波涛汹涌之中照样前行,大量天魔破碎扭曲的尸体,纷纷都被抛在画舫之后的江水。   至于在画舫之中的祁震,心中也是异常难安,心中暗道:“天魔这般攻势,较之东海或者天元峰上,还要不计代价,想必也看出祁雨妹妹如今的修为,必然是天魔日后大敌,赤目魔这样举动,明显就是想消耗她的法力,好等待最后一名黑将魔的出手。”   而在更远处的天空之中,一名黑将魔凌空而立,看着下方盘旋如鸟群的赤目魔,似乎一点都不关心攻势的成果如何,祁震也摸不清楚黑将魔会有怎样的能耐与计策。   祁震非常清楚,天魔数量众多,而且赤目魔又是典型的不计生死,一旦与天魔交手,很容易就会演变成毫无意义的消耗战。   这种战斗方式与仙道修士过往斗法大为相悖。虽说天下修士众多,但擅长斗法者终归是少数,散修或许会玩弄那般群起而攻之的伎俩,但并非人人悍不畏死,更何况仙道之中,传承深远者,有得是应对众多修士的法阵与手段。   但是天魔可不会跟仙道讲道理、谈条件,浩土生灵对天魔这等外来入侵者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只是天魔的数量实在太过庞大。修士施法攻敌,总要有神识引导,又要运转体内真元气血,接着施展法力、御使法器,本就是一个需要心念把持细致稳定的过程,加上相斗之时还要分出部分精力与神识戒备其他不测情形。   这也是为何仙道修士并非人人擅长斗法杀伐,因为这样锻炼法力神识,本就是相当困苦劳累的,平日里锻炼消耗就不少,对境界突破与修为提高也不一定有所助益。   据祁震所了解的,青岚宗也不算太擅长斗法的宗门,门人弟子平日里,调琴弄鹤、栽花种草、陶冶心境性情,悠然远胜奋力争斗搏杀。就好比在大罗洞天之中身死的采荷,祁震估计,即便真有人要对采荷武力想向,估计采荷也没有那个警惕之心和反抗之力,封魔楼锁钥的被窃,其实证明青岚宗门人不擅长争斗,自然也不会有那般警惕戒备的心理。   如果是身处经营多年的本山道场,禁制重重、护阵无数,那么不管是祁雨还是青鸾采荷等人,都可以安心修炼,就算面对如此数量天魔,都可以抗衡想当长的时间,以等待天下仙道的援手。   但是孤身来到赤水江中,一方面要保护画舫中的祁震,同时又要小心暗中潜伏的九指琴魔等人,至于眼前的天魔攻势,祁雨也是完全凭着高深境界与神器强大抗衡而已。   现在的祁震,空有境界,法力却难以施展,凭借自身刀法武学,在平地上突袭暴起,或许能击杀三五头赤目魔,然而等他们反应过来飞天而起,祁震可谓是无可奈何了,至于成百上千,祁震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可恶!”祁震一拳砸在眼前的窗花上,这种无力感又一次的浮现,这是比当年经脉堵塞、卧病在床的感觉还要脆弱,危机加身却丝毫无能协助的感觉,祁震一点都不喜欢。   尤其让祁震觉得难受的是,这些事情居然还要让自己的妹妹祁雨来承担。在祁震眼里,不管祁雨是什么身份、或者什么人的转世,都只是自己的妹妹,是那个在自己床边,睁着水汪汪双眼,好奇看着病重的自己,一边牙牙学语的妹妹。   越是如此,祁震越是心中不甘,但境界突破的关键却还是摸索不到,焦躁之心似乎要将自己吞没,痛苦无比。   反观画舫之上的祁雨,眼神深邃,面色清冷,衣袂飞扬,十指弹拨琴弦如雨落,《水云奏》百转千回,好似流水无尽,让人唯恐此曲无所终结。   自从将祁震转移到画舫内中之时,祁雨用来保护画舫的虚空定力就不曾停歇过,即便是在动用了天下有风那门神通之后,被铁翼黑将魔接近的瞬间,自己全身防御几乎无法重新催动,但保护祁震的那一丝虚空定力,仿佛成了自己存在的根本,也没有丝毫消减。   就连祁雨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花费心机去保护祁震,这么多年在青岚宗的孤独修炼,实际上已经将这名少女的心智改造得异常冰冷。祁雨曾经在祁震表现出每一个笑容,实际上都是为了套取祁震仙缘所伪装出来的,就连祁雨事后都觉得这般举动的反胃作呕。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心里总会是有他的影子?为什么我会这么不顾一切的保护他?因为他是灾星之子吗?不对,师尊说过,他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那到底是为什么?”   琴音不绝于耳,但是祁雨自己仿佛没有听见,低垂眼帘,拨动琴弦的动作和每一分施展的法力,似乎都是无意识之下的举动,祁雨心里不断闪现的,还是那张陈旧的画面——   “哥哥?你是哥哥?”刚学会说话不久的祁雨,异常聪慧,至少最亲近的几个家人,都已经能交出其称呼。   至于比祁雨年长两岁的兄长,却还是一如往日地呆在充满刺鼻药味的房间当中。祁雨不喜欢这些味道,可是每当看见祁震,都忍不住在他床边多待一会儿。   “啊……”祁震的喉咙间,只得艰难发出一声呻吟。先天经脉堵塞的祁震,能保证性命不至于夭折,便已经是大幸,甚至叫出父母二字这一点,他还不如祁雨。   瘦弱得跟枯枝一样的祁震,生命如同风中残烛,比任何一名耄耋老人都要虚弱,似乎一阵风就能抹去这个孩童在世间的存在。   “哥哥……不舒坦吗?”祁雨琢磨了一下字词,她学习的速度,要比祁家任何一名幼童都快,任何一个音节被她听见了,立刻便能学会,如此神童,让长子病弱的家主祁刚甚是欣慰。   祁震没有回答,或许他根本听不明白,或许是连思考的力量都会要了他的小命。   小心爬到松软病床上的祁雨,身上带着一丝奶香味,略微肥润的脸庞,充斥着健康的血气,小手握着被子的边缘,小心拖动,盖住祁震的脖子。   “嗬……”一阵痛苦的喘息声,祁震眼神之中流露出痛苦,光是盖被子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让这名病弱的孩童感觉到生命的消逝。   “哥哥别哭!”祁雨吓了一跳,本来想将被子挪回原位,但是又害怕祁震再次受罪,眼眶微微一红,却异常坚强地忍了下来。   “哥哥……我叫祁雨,爹爹很忙,不能来看你。”祁雨对戳着小小的手指,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以后要是哥哥想我了,我就会来看哥哥,好不好?”   “爹爹说了,有治好哥哥的办法,但是现在还做不到……哥哥别怕,祁雨一定会照顾好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啊……”不知是听见了祁雨的话,还是对未来的一丝希望,祁震挣扎着发出一丝声音,似乎表示,自己会坚持到那个时候。   ***   “原来,父亲早就给他准备好了……”面对天魔依旧冲击,祁雨心中浮想联翩。   或许是机缘巧合,但又或许是心意相通,祁震心神游荡回溯,不知为何,脑海深处也一样出现了这段记忆。   祁震按着脑门,说道:“其实,祁雨妹妹他应该早就知道,《霸仙真解》是我父亲刻意留下给我的……可是,这段记忆,为什么回首一生只是这般破碎凌乱的记忆……难道上天真的不希望我重回先天境界吗?”   然而正当祁震思考之际,画舫一阵摇摆。   “不好!祁雨她……”   祁震异常震惊,画舫有祁雨虚空定力保护,内外如同空间阻隔,能让祁震感觉到摇晃的感觉,除非外面是发生了天崩一般的大破坏,否则就是祁雨的法力无以为继了。   “啧。”画舫之上的祁雨,微微皱眉,怒拨琴弦,《水云奏》竟然转为《兵戈乱》,声调猛然一转,天魔攻势为之一刹。   “总归根基不够,若是那份仙缘归我,何至于今日如此!”祁雨心中又回想起方才的记忆,一阵恼怒生出,琴音嘈嘈杂杂、风雷之声不歇,竟然一反守势,将数量众多的赤目魔逼开。   在画舫之中祁震看见此景,心中反而更加不安,想道:   “不对,祁雨妹妹若真有反制天魔的手段,何至于如今才施展。明显是催谷根基,回光返照,如此一来,反而力不长久,只是一时强盛,肯定会被天魔反扑成功!”   正如祁震所猜想的一般,《兵戈乱》弹奏还不过半刻,祁雨法力明显大为减弱,脸色也渐趋苍白,天魔的冲击已经不断逼近,从三丈、一丈、八尺、五尺,最后只剩下一层水华,满布冲击之后的涟漪。   此时的祁雨,早已气血难以为继,但是这一路上,画舫反而倒逼了天魔前行了将近百里,眼见双虎峡就在前方,祁雨仅凭一人之力,抗衡超过三万天魔有余,是天魔劫数以来单人独力最强战绩,甚至远超祁震。而眼下剩余的,不过就是两千多头赤目魔,在画舫上空盘旋,伺机而上。   “此生果然……还是修不成吗?”发丝微有凌乱的祁雨,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最后维持画舫的虚空定力,终于还是解除了。   察觉虚空定力的竭尽,祁震撞破画舫,冲上顶部,一把将晕倒的祁雨抱住,只听见怀中柔弱的妹妹细声呢喃道:   “哥哥……对不起……” 427.第427章 道枢   看见祁雨柔弱而苍白的脸庞,祁震心中满腔愤恨与不甘,手擎金刀劈道,真气勃发,怒意炽盛,环顾天上盘旋的天魔,没有丝毫的畏惧退缩。   最后一名黑将魔在远方天空之中,稍微降下身形,四肢修长、手指尖锐如刀剑,但却不如前两名黑将魔一般气势强大。遥遥伸手指向祁震,像是在发号施令一般,剩余两千多头赤目魔和仅剩最后一头百足魔,成包围之势,一同向祁震冲去。   充盈心中的愤恨与怒意,让祁震再也没有丝毫束缚,只见祁震眼中一阵银色光芒闪烁而过,随即旋身横劈——   “愤斩!”   祁震自创的霸道五式,大多都需要强大的法力催动,只有最初成型的愤斩,是依赖于对刀法精义的熟稔和愤恨极致的意念,融会贯通,成为足可破除法力的“斩意”。   愤斩无形无相,也没有光华璀璨、锋芒凌厉的刀芒,金刀劈道破开的空气,微微漾出一圈残影,刀势瞬间停歇。   一刀可当万军势,天地间仿佛多了一层墙壁,两千多头天魔好似就撞在这面无形的墙壁之上,停滞下来。   远处的黑将魔身子微微一颤,明明全无人类心智的黑将魔,竟然做出了惊恐一样的反应,但是当它看见祁震劈出这一刀后,浑身力竭地杵刀跪地,便再度指挥众天魔再度发动攻击。   “唉……”祁震发出一声轻叹,也不知是懊悔还是失落。   但伴随这一声叹息,只见祁震左臂衣袖无风自动,袖间的乾坤囊竟然青光大作,数十道耀眼青翠光芒自行突破乾坤囊,飞射而出,盘旋在祁震头顶,环绕护卫。   已然力竭的祁震没有看见这一幕,或许就算看见他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这是何物。当初在天生山洞府之中,祁震得《霸仙真解》传承之后,《霸仙真解》玉册本身碎裂成数十枚碎玉,祁震为了纪念霸仙老人的存在,将这些碎玉收纳在乾坤囊之中,这几年以来一直没有触碰。   然而玉册碎片再现,顿时浩荡天威席卷四周,进攻的天魔纷纷不能靠近。盘旋天上的碎玉也慢慢自行汇聚,竟而重新拼揍成当年的《霸仙真解》玉册!   玉册一成,天地大震,一阵超越人耳所能感知到的强大音震,通天彻地鸣响开来,只用了两三息的时间,周围两千多头天魔自行解体,成为碎末渣滓。   巨响过后,霸仙玉册缓缓降下,轻如飘羽,点落在祁震头顶,一阵银芒闪烁,玉册融入祁震身体不见。   远处的黑将魔看见此景,身形没有丝毫的动弹,只是有些许血气自外层甲壳的缝隙间渗出,可见方才巨响也一样使其受到伤害。   霸仙玉册化入祁震身体之中,顿时银芒大作,武斗真气冲天而起,接连天地,天上云层被搅动如漩涡,银色光柱仿佛是通往天上通道,汇聚万千精芒,赤水江也不住涌动,两旁峡谷石壁也缓缓破碎分裂,卷入通天光芒之中,朝着天上云涡而去。   而在接连天地的银色光芒深处,祁震依旧怀抱着祁雨,用尽自己最后一丝清明意志,轻轻吻在祁雨额间。   再下一个瞬间,祁震双眼不见瞳孔,银色光芒强烈爆散开来,如同雷电交织一般,目光所过之处,尽成焦土。   完全陷入另外一种状态的祁震,轻轻将祁雨放在画舫之中,然后一阵虚空定力如同泡沫一般,护住整艘画舫。   “啧啧啧。”双目银光雷电散射的祁震,看了看自己的躯体四肢,说道:“短短几年,倒是精进不少,可惜根基不如我当年……嗯,这刀还可以,就是不太习惯。来,变一个!”   说一声“变”,原本单手可握的金刀劈道,竟然化转形态,变成一柄锋芒无边的长矛,外表与帝王锋别无二致,只是威势更甚。   灵质铁乃天地造化而成,一旦成型则无可更变外貌。这对于绝大多数仙道修士而言确实如此,但至少对于祁震来说,劈道在成为神器之时,外貌就伴随自身境界突破变化了一次。但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大幅度变造劈道的外观。   然而在如今这个“祁震”的手里,灵质铁也不过是泥巴一样,随意揉捏变幻,不仅是外形,甚至连重量也变得最适合帝王锋真正的主人。   “哦?那边已经打起来了?”祁震朝着后方望去,起码要在十几里之外,青岚宗与玄天宗门人合力动手,将原本欲偷袭的九指琴魔与阿那尸等人包围起来。   由于天魔的大举进攻,使得祁震跟莫机锋的计划发生变化,而祁雨的实力也是超乎众人想象,九指琴魔等人意图偷袭,迟迟不得动手,只好等到祁雨气歇晕厥的瞬间出手。   只可惜莫机锋与青岚宗等人,就是在等待这个时机,同时暴起发难,在远方山林之中就先爆发一场大战。   莫机锋的原意是另外派人支援祁震与祁雨,只不过当通天光柱出现时,莫机锋反而改变了注意,尽全力击杀九指琴魔等人。   “哟,就剩你了?有什么话要说吗?”祁震擎起帝王锋,直指远方孤军一人的黑将魔。   这名黑将魔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而见他身形一阵咔咔作响,好似锈蚀多年的废铁一般,最后在通体密封的头颅上,裂开一条缝隙,就好像人类的嘴巴一样。   “兴巽,好久不见……”黑将魔的声音就好像是几十块铁片彼此摩擦的声音,刺耳难听。   “你认错人了。”祁震挥舞着帝王锋,说道:“霸仙早就死,而且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黑将魔微微迟钝一下,僵硬说道:“你是谁?”   “我没有名字,你可以继续把我当成祁震。”祁震乐呵呵地说道:“当年霸仙留下《霸仙真解》,也同时将自己一部分修为与神识转移其中,他老人家原本是想印证‘无中生有’的大境界。只可惜,他老人家看不见了。”   “你是谁?”黑将魔再继续问道。   “啧,真笨!”祁震不耐烦说道:“我就是《霸仙真解》孕育而出的无形之灵,我既不是霸仙的神识分化,也不是那部分修为通灵自感,我就是我……不过说实话,我继承了霸仙他老人家所有的一切,硬要掰扯,我或许能算是他老人家的转生?不对啊……这可不是转生境界的修为。”   就连这个祁震,他也说不明白自己具体是什么人、什么来历,至于远处的黑将魔,自然更加不解。   “交出道枢。”黑将魔语调平铺直叙。   “哎哟喂!”祁震吓了一跳,说道:“道枢在我的身上?啊、不对,在祁震的身上?玄天三圣真那么放心?不对不对……看这几千年下来,他们的修为又进一大步了,真是的,这叫后来人怎么追赶嘛?”   “交出道枢。”黑将魔再次说道。   祁震则是继续那般唠叨不停:“不对啊,三圣什么时候将道枢放到祁震身上的?是在混元洞天的时候?还是元始那老头附体的时候?可是不应该啊?等等,不会是……不对不对,应该不是那样的。   哎哟,话说你要道枢干嘛啊?是不是发现什么秘密了?还是说终于察觉到你们天魔的存在方式出现了问题?我就说嘛,哪里有这样纯粹以吞噬万物生机为继的事物存在?你们这光吃不拉的习惯确实要改改。   这样吧,我教你一个方法——吃多了嘛,首先就要节食,没事呢还要多作运动,胖子……你们好像也不太胖,就不用注意身材了。对啊,你们天魔分男女雄雌的吗?当年我没有留意过,好像、应该、大概是没有的。   可是这样一来,你们怎么繁育后代呢?等等,你们应该跟我们浩土生灵不一样……话说我自己都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繁育呢?嗯,不对,祁震是男的啊,他可以。话说何茗跟任红衣真是相映得彰,一个冷艳如冰、一个热情如火,嗯嗯,祁雨这小丫头也不错,可惜就是妹妹,下手实在有悖天伦……”   “废话,真多。”祁震在一连串话语之后,黑将魔开口打断道。   “哟呵!居然知道打断我!”祁震惊奇说道:“这么多年也不是毫无长进嘛?对了,我现在才发现,你居然每次说话间隔不是等半个时辰那种,从神域那么远的地方传话过来,看来你也捣腾出不少新鲜东西,是吧?神域圣主!”   “交出道枢,换取浩土生机。”黑将魔冰冷说道。   祁震佯装微怒说道:“话说你是不是找错人了?这种事你该去找玄天三圣谈条件,那三个老头啥都不当回事,说不定你好心好意、带着礼物去问,他们就答应你了呗。”   “找你,没有错,你——就是道枢,或者说,武斗真气,没错吧?”从来没有一丝人类情感的黑将魔,此时此刻也露出些许窥破秘密的得意语气。   自方才表现就轻佻逗乐的祁震,神情骤然严肃起来,说道:“哦,看来三千年前的败仗,还是让你看清一些事情了。”   “三千年前是你们失败了,而我则胜利回归。”黑将魔说道。   “那你倒是继续来啊?”祁震脸色不屑说道:“你这次派来的力量,应该快到神域的极限了吧?如果不是这样,何必你亲自与我对谈?你焦急了,你发现神域始终不过也就是一片荒芜死寂的破碎星辰,缺少向外侵占的力量,而且天魔的存在本就是这片宇宙的蛀虫,注定不可长久。你以为得到道枢,就可以保证无休止的永存吗?”   黑将魔沉默一阵,开口道:“我——”   “虚空大擒拿!”祁震大喝一声,伸手五指大张,一只完全以虚空定力凝聚的大手,弥天盖下,瞬间将黑将魔拍成齑粉。   祁震冷冷说道:“我才懒得听!” 428.第428章 一家   眼前的黑将魔如劫灰四散,祁震连多看一眼的耐心也没有,帝王锋横扫虚空,自赤水江上游百里以内,所有天魔残破尸身,也被这股莫大力量摧毁殆尽,不留分毫。   这不是仙道修士可以达到的寻常境界,每一寸天魔尸体,其内部被无数空间扭曲粉碎,化作最细微的点点毫芒,没入尘世不见。   “嗯,现在的人花样可真多,看来是不用我帮忙了,而且越来越多人往这里赶了。”祁震放眼眺望四周说道。   缓缓降下身形,帝王锋又重新化为金刀劈道,回到画舫之中祁震,看了看依旧昏迷的祁雨,自言自语说道:   “小子,我就帮到这里了,后面的事情还是要靠你自己。”   话语放落,金刀坠地,祁震整个身子脱离跪倒,七窍出血,倒在祁雨身旁,两人指尖相触,仿佛天涯之隔终被打破。   而在峡谷以外的山林之中,激荡的琴音与交错的锋芒,席卷八方,阿那尸早在片刻之前就已经被莫机锋的绝命神芒粉碎躯壳,至于九指琴魔本人更是伤及腑脏。   此番来袭击祁震与祁雨的,总共有五十多人,除了九指琴魔与阿那尸,他们还找来了相熟多年的散修好友。然而更重要的是,当初跟随擎灯叛离玄天宗的三华、真一两家洞府,都是对祁震抱有深仇大恨的,他们如今既不是玄天宗的门人、也没有归附于光明道之下,而是成为游离宗门之外的散修。   特别的是,这一次伏击行动的主使者,并不是九指琴魔,而是三华洞府首座贾东。三华洞府本身就与原本的昭明洞府往来密切,贾东本人也是希望通过擎灯了解到《玄心鉴》一二,后来祁震在天元论会上杀了贾东的弟子,贾东本人自然怀恨在心。   此番绸缪,九指琴魔目标是祁雨,而贾东则希望可以控制住祁震,逼问出祁震身怀仙缘的细节以及《玄心鉴》的内容,然后再将祁震折磨至死。   贾东自然也知道祁震顺着赤水江缓缓而下的举动,其实就是在引诱众人出手,贾东本人并无炼神境修为,自然也无法发现跟在身后的莫机锋与青岚宗之人。   其实在赤水江沿岸近千里的路途上,贾东一行人不断试探身后跟随之人,可是都没法逼出他们,直到天魔的出现,无论是贾东又或者九指琴魔终于按耐不住,打算出手。   莫机锋就是捉准这个时机,与青岚宗长老合力,将贾东等人困住,而且一出手就先击杀了阿那尸。   阿那尸本无需加入这次伏击,只不过得到衔骨令传承的他,也增长了不少见闻,他与贾东约定,祁震死后尸身归阿那尸摆弄,贾东深恨祁震,这个协议理所当然地成立了。   阿那尸作为炼尸教的正统传人,自己躯体如行尸走肉不说,也一样擅长将死人尸体炼化成傀儡,若是死者生前肉身炉鼎足够强大,傀儡也会保留足够的实力。   然而出手的莫机锋也懒得理会阿那尸有什么谋划,单纯是因为炼尸教传人最擅长隐匿,万一在混战之中被阿那尸逃遁,那么未来几十年可能都找不到这名魔道余孽了。   莫机锋所修的绝命神芒,有着与剑修锋芒不一样的特殊之处,尤其以“锁功”、“追伤”两点最为突出。   出手瞬间,阿那尸被神芒击中眉间,一身法力顿时被锁,即便要破除封锁,恐怕也需要相当时间来炼化掉这部分伤害。   然而阿那尸想凭着不死尸身分离逃脱之时,神芒追伤复发,只要在莫机锋神识所及之处,留在阿那尸体内的那部分神芒就可以继续发挥效果,顿时将阿那尸上半身炸成碎片。   莫机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丝毫不让敌人有反击抗衡的能力,眼见阿那尸尸身爆碎,贾东一行人顿时心神大乱。   这时候青岚宗的人也纷纷出手,这次前来对付九指琴魔的,除了掌门琼紫衣亲自出手,还有华光郁与念白渔两位长老,以及一些在门中清修多年的尊长。   面对九指琴魔,琼紫衣也丝毫没有放松懈怠,祭出随身多年的法器——松风埙。   松风埙如山九窍,风动而生天地人三籁,九指琴魔虚空拨弦之法,竟然被破之无形,可见琼紫衣此法已是钻研多年,专门就是为了对付九指琴魔。   至于叛离玄天宗的三华、真一洞府,以及一些散修高人,则被青岚宗其他门人联手施法,以虚空定力镇压大半,剩下的基本都在混乱的法术冲击之中断送了性命。   仙道修士斗法的过程往往比较迅速简短,像祁雨那样抚琴硬抗天魔、带着画舫移转百里距离,已经是世所罕有的绵长比拼,更别说祁震那种深不见底的雄浑根基。   从莫机锋出手,到九指琴魔最后真元竭尽而亡,其实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也是莫机锋早就设计好的对策,唯一的变数就是祁雨面对的天魔远超估算。   好在将伏击者九指琴魔等人击杀之后,远处天魔气息早已消散殆尽,而接连天地的银色光柱也慢慢消散。   “琼紫衣掌门,烦劳您留下部分门人搜寻附近,是否还有其他伏击之人,我等立刻前往查看祁震的情况。”莫机锋神识一扫,就知道眼下五十多名伏击者一个都没活下来。   琼紫衣点头应是,安排了念白渔与其他门人留下,自己带着华光郁,跟莫机锋一同飞天而起,直奔赤水江上的画舫。   只不过等莫机锋三人赶到,画舫已经在双虎峡下游的一处浅滩靠岸,有几道人影站在画舫附近,似乎正要进入画舫。   莫机锋正要出手拦阻,却见华光郁出手更快,水华无声弥散,瞬间覆盖了画舫,而自己身形却也好像强行移转到画舫一旁。   “华光郁长老急什么?还施展‘曲水流觞’此等神通。”站在华光郁面前的,正是万宝阁掌门迦楼罗,又或者说,祁震与祁雨的父亲——祁刚。   华光郁神色冰冷,喝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祁刚看了看身后几名女子,说道:“我来找自己的儿女,怎么,华光郁长老要拦我吗?”   “姐姐,是我。”这时,鬼面大氅女子摘下面罩,露出一张与华光郁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正是祁雨生母华真弦,她微笑说道:“姐姐,辛苦这些年你照顾祁雨了。”   “为人父母,不行教养之责,如今子女成才,却要强行带走吗?”莫机锋和琼紫衣也缓缓降下,说道。   祁刚摸了摸微白发鬓,说道:“莫机锋,你倒是知道不少啊?”   莫机锋放眼一扫,祁刚身后除了华真弦,还有祁震母亲玉心逢和姨母玉心缘,淡淡说道:“你们当年假死逃遁,真的以为可以避过三圣耳目吗?”   祁刚哈哈一笑,说道:“莫机锋,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你们玄天宗什么吗?就是张嘴三圣、闭嘴三圣,但是你们玄天宗之内,却也没有多少把三圣当真了看。”   “真人不自欺,此时此地,三圣并非虚妄,说不定三圣正关注着我等言行。”莫机锋直视祁刚说道:“祁刚,方才天魔大举出动,你为什么不出手?若是你的儿女覆灭于天魔手下,不知你会有多后悔。”   “我自有方法让天魔束手。”祁刚丝毫不忌讳地说道:“你也不必假惺惺了,就把我当作不灭灾星看待即可,你也可以回禀流光,天魔降下的如今,我照样有这个身份与能力,让天魔听命于我。”   莫机锋正欲开口,华光郁则立刻开口道:“这么说来,你是故意看着祁雨身陷危机当中了?”   “阿郁,我相信我的儿女,你为什么不相信你的弟子呢?”祁刚脸色柔和地看着华光郁说道。   “夫君!”站在祁刚身旁的华真弦一阵娇嗔地说道:“别逗我姐姐,她会不乐意的!”   “够了!”莫机锋打断道:“我不是来看你们这一家人打情骂俏的,祁震如今伤势严重,恐怕不适合留在万宝阁之中,青丘山会面之事暂时推迟吧。”   在场都是高人,都留意到画舫之中祁震的情形。   “稍等。”一向安静的琼紫衣说道:“莫师侄,此地离青丘山玉狐峰不过数百里,我相信万宝阁有相当的灵丹妙药,又是血浓于水,为何不能让祁震在万宝阁中修养?我是赞成祁雨先去万宝阁疗养的。”   “大师姐,还是你最好!”华真弦神色喜悦地说道。   “琼紫衣掌门,此事不妥……但是贵宗之事我不便多加插手,你愿意是你的事,我要把祁震带走。”莫机锋看了看这名一向少言寡语的青岚宗掌门。   “唉……”一声柔和的轻叹,就连周围的空间似乎都变得绵软起来,   莫机锋朝着画舫迈出一步,却发现自己整个身子都落入异常黏稠的空间之中。   “琼紫衣、你——!!”   莫机锋一声断喝,却发现运使虚空定力也无法摆脱这股黏稠绵软的空间。照常理来说,虚空定力是无法控制住另外一名炼神境修士的,因为炼神境修士本身就是另外一股虚空定力。   而琼紫衣能够困住莫机锋的脚步,必然是动用神通,而这门神通闻所未闻,莫机锋所能察觉到的,就是自己身边周围的空间,都在以极为细小的范围之中不停变幻,单一的虚空定力想要摆脱,几乎没有可能。   “琼紫衣掌门好高的修为!今日一见可谓是大开眼界!”祁刚拱手笑道。   “不要夸我,这是你们的家事,你们自己处理……光郁师妹,不要拦着他们了,你若是有心,不如随他们一同去,好好照顾祁雨。”琼紫衣说道。   孤身一人站在画舫之前的华光郁,终于放下戒备,说道:“你们把祁雨带走吧……我再也不想理这件事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最后一句话,华光郁是对着祁刚说的,语气之中尽是决绝失望。 429.第429章 守辱   华光郁看了掌门琼紫衣一眼,说道:“我先回门中了。 ”   琼紫衣无语平淡,看着华光郁飞天而起,而华真弦与玉心逢则是飞快进入画舫之中,将祁震和祁雨带出。   祁刚此时说道:“多谢琼紫衣掌门了,日后若得空闲,必定亲自登门拜谢。”   “谢之一字就免提了,你们快走吧,我拦不住莫机锋太久。”琼紫衣看着自己操控的神通空间之内,无数神芒如荆棘突刺,竟然慢慢突破琼紫衣的虚空定力,两者的抗衡已经完全变为根基的拼斗。   就连琼紫衣这等身份之人,也不得不感叹,莫机锋作为玄天宗未来掌门继承人,确实有着寻常仙道修士难以企及的深厚根基,不凭借法器以及任何身外之物,就能逼得琼紫衣尽全力发动神通。   祁刚看了看莫机锋,没有说话,稍微点头,万宝阁众人便立刻飞天离开,直奔青丘山玉狐峰。   过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就连此地的法力波动已经不再明显,琼紫衣方才收回法力,取出手帕,擦了擦额间汗水。   “琼紫衣掌门,我希望你对这件事情有充分的解释!”莫机锋紧盯着琼紫衣说道。   莫机锋此时此刻自然不可能冲去万宝阁的本山道场把祁震带走,凭借玉狐峰的守护法阵,莫机锋一个人硬闯是完全无用的,琼紫衣拖住他的步伐,本来就是为了好让祁刚等人离去。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看一看灾星到底有何企图?如若有幸,青岚宗未必不能借势一二。”琼紫衣说得非常直白。   莫机锋眯起双眼,眼神之中如有神芒射出,说道:“原来华家姐妹与祁刚的关系,是你刻意为之,琼紫衣掌门,你好大的手笔啊。”   琼紫衣依旧那副云淡福清的神情,说道:“你们玄天宗把不灭灾星当作凶徒一样,戒备了几千年,我们青岚宗可不这么看,此乃印证有别,不可强求。”   “青岚祖师会转生成为灾星之女,也是你们青岚宗早有准备的是吧?”莫机锋一语道破。   琼紫衣掩嘴轻笑道:“祖师未有遗训,后人也不可轻易揣测。但祁雨的确是灾星之女,这一点玄天宗也不可否认……我倒是想问问莫师侄,祁震此人的存在诡异非常,恕我眼拙,此人本应在孩提年岁夭折,为何还能生存至今?”   “你想试探我吗?”莫机锋疑惑道:“这明明也是你们青岚宗祖师的妙举,若非借祁雨之手,将一道先天命火寄托在祁震身上,他确实活不长久。”   “灾星历代转世为常人之身,然而玉心逢却是天狐血脉,两者难有后裔,强行孕育祁震的结果,便是先天经脉堵塞。以当年推演第一人的玉狐而言,她不可能没料到这般结果……看来这世间高人还真的不可小觑,三圣隐藏多年的秘密,终究还是会被后人慢慢揭露的。”琼紫衣说道。   莫机锋说道:“玉狐凭借自己天机推演之能,试图寻觅仙缘,这本无可厚非。然则仙缘所寄,何人所得,全属天数,祁震有此成就,也未必全是玉狐与灾星擘画……更甚者,不过三圣无为而无不为。”   琼紫衣理了理衣袖说道:“如何?今日一见,你应该就知晓,不灭灾星真正的动机了?”   “道枢现世,没想到立刻受到天下人的瞩目……此番还要多谢琼紫衣掌门成全,但是我要问一句,您对道枢也敢兴趣吗?”莫机锋问道。   琼紫衣笑道:“我本人自然是不感兴趣,可是祁雨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嗯,那就看祁雨自己如何争取了,同样的,祁震也是我玄天宗的弟子。”莫机锋提醒道。   “你还不是玄天宗掌门,没资格代替玄天宗说话。”琼紫衣话中带刺。   莫机锋自信道:“有差别吗?我自有担当,不劳琼紫衣掌门费心。”   “道枢现世,天下高人臻至顶峰极限者愈发增多,莫师侄恐怕也是其中之一呢。”琼紫衣上下大量莫机锋说道。   莫机锋拱了拱手,说道:“琼紫衣掌门或许颠倒了因果,道枢一直都在,为什么不是这几千年来,如今仙道享有未曾有过的绝大鼎盛,方才引出道枢现世?祁震只是一个引子。若论世间顶峰之人,我自然算不上。但吾师流光真人、光明道掌门擎灯、贵宗祁雨、万宝阁的玉心逢,都有这般境界,炼虚境在他们面前,都只剩下一步之遥。”   琼紫衣问道:“就只有这些人吗?”   莫机锋冷笑道:“这已经相当多了,而且还只是眼前,若放眼未来百年,祁震的师父溯光真人、苍云剑宗的何茗,应该都可以达到这般境界。”   “那祁震呢?”   莫机锋说道:“祁震本人身负道枢,变数穷绝天下计,你让我怎么说?”   “看来不愧是玄天宗未来的掌门,或许莫师侄眼下继任也无有阻碍了。”琼紫衣说道。   莫机锋则回答道:“倒是青岚宗后继乏人,除了祁雨,还有其他弟子能突破炼神境吗?”   琼紫衣说道:“九指琴魔既然被除,我青岚宗门人自可安心修炼,莫师侄且放宽心吧。”   “你就一定确保九指琴魔没有传人了吗?九曲神音历代传人,与青岚宗诸多恩怨,想必不用我给琼紫衣掌门提醒吧?”莫机锋试探道。   “唉。”琼紫衣装模作样地说道:“没办法,谁叫人家玄天宗是天下万法的根本上宗呢,总归是有一些把柄要落在别人手里的。”   莫机锋冷声说道:“光是华家姐妹与灾星接近和此次事情,就足够玄天宗对青岚宗宣战了,琼紫衣掌门,切莫贪多不厌,我只是一句好心提醒,是你自己多作揣测罢了。”   琼紫衣一整面容,说道:“九指琴魔我们已经留意多年了,他这个人一向吝啬藏私,前后有过几个传人,但是都被他自己亲手送上死路,即便有遗漏的,也不会有兴风作浪的能耐了……话说,莫师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们青岚宗的呢?”   莫机锋说道:“如今仙道传统秩序剧变,仙道七宗不再,三极五峰之中,玄天宗不希望青岚宗与苍云剑宗相继衰颓,无论万宝阁与光明道未来有何打算,玄天宗也需要相应的助力。”   “说得可真够直白的。”琼紫衣低吟浅笑一句,随后说道:“你应该察觉到了吧,方才祁雨在应对天魔的时候,光明道的人有出手过,这样的举动算是释出善意了吧?”   “擎灯掌门过去曾与天魔勾结,确切无疑,为防止动摇天下仙道,玄天宗不愿说也不必说,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莫机锋说道:“如今擎灯开创光明道,看似要与天魔分道扬镳,只不过我担心事情没有表面这般简单,玄天宗对光明道提防不会减少。更何况光明道如今扩张的速度,未来恐怕会留下宗门传承根基有偏的问题,到时候还需玄天宗出面拨乱反正。”   “你们玄天宗门人,就是老将天下当作是自己家事,才会过得这么辛苦,同时也被天下同道这般心怀怨怼。”琼紫衣说道。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玄天宗自有胸襟道行在此。”莫机锋说道。   “可惜啊,天下人不这么想……”琼紫衣略带感叹,说道:“对了,祁震被带回万宝阁,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莫机锋反问道:“你又知道我不担心?不过说回来,你我又何曾知晓道枢的真正含义?它是否能被剥离出来?若能,道枢又何必出现在祁震身上?”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见识一下道枢是何等超然之物了。”琼紫衣说道。   “那还请琼紫衣掌门认真修炼,否则今生难有这般机缘。”莫机锋毫不忌讳地说道。   琼紫衣拍了拍胸口说道:“这可说不准,眼下天魔劫数还没有度过呢。”   “那就不与琼紫衣掌门多谈了,我先回转门中禀告,铲除伏击者一事,日后玄天宗另有拜谢。”莫机锋拱手说道,随即转身飞天,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看着莫机锋飞去的身影,琼紫衣微微感叹道:“可惜你不是女子,天下间任何宗门得你这般传人,都是莫大幸运啊,流光真人确实教徒有方。”   琼紫衣说话间,念白渔与几位青岚宗门人陆续飞来,念白渔环顾四周,说道:“祁雨是被万宝阁的人带走了吗?”   “嗯,师妹放心吧,祁雨在万宝阁之中也一样安全的。”琼紫衣说道。   “华光郁师姐呢?她也跟着去万宝阁了?”念白渔问道。   琼紫衣笑道:“光郁师妹她心中不快,先回门中了,你们也别去打扰她,依她那个性子,估计又去闭关了,等祁雨回来再提醒她吧。”   “哦,这样啊。”外貌如同少女一般的念白渔,性情也是略带几分稚嫩。   琼紫衣问道:“可有搜寻到其他伏击者?”   念白渔高兴说道:“果然就跟大师姐预料的一样,九指琴魔的弟子就在不远处潜伏着,那小子居然还有玄木菁华掩蔽气息,差点就把他当作花花草草忽略掉了。我审问过他了,九指琴魔原本不想带这小子一同,而他却想着可以在大战之后捡到什么便宜。”   “跟九指琴魔一般行径,那你怎么处理他的?”琼紫衣问道。   念白渔嘿嘿直笑,说道:“自然是把他一身修为全废,收走他所有法器丹药,就看他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活着走到世俗人烟之中了。这么一来九曲神音的传承,可谓是断绝了吧。”   琼紫衣感叹道:“千百年来恩怨无数,今日能彻底断绝在吾辈手中,也算是宗门大幸……师妹,我们这就回去,这段经历让我颇有感悟,打算好好闭关一次。”   念白渔恭敬道:“那就先预祝掌门师姐修为精进了!” 430.第430章 母亲   青丘山是一片连绵幽深的山脉,西接高荒原,南有沃土数千里,也是琉璃川当初的势力范围。   至于玉狐峰所在,正好是山脉向平原延伸出去的一部分,山势并不高,可连年积雪不化,从远方望去,真如一只雪白玉狐俯卧大地。   万宝阁如今的本山道场就建立在玉狐峰之中,虽然仙家气势远不如玄天宗天元峰那般高耸挺拔、昂然浩土,可这几年下来,已经无人敢轻视万宝阁的实力了。   两千多年前,天狐宗在青丘山一带短暂传承,可却又乍然消逝在浩土中州,流于隐秘之中。如今万宝阁延续天狐宗传承,却不能算是天狐宗的继承者。   自三千多年前天魔掠世以来,仙道潮流浮沉不断,其中断绝的传承不计其数,可见仙道修炼之困难,而后人要承继前人遗泽,也需要相当境界与胸襟。   万宝阁与天狐宗虽然有缘法联系,玉心逢与玉心缘作为天狐传人,在万宝阁之中也身居高位,但万宝阁毕竟是重起炉灶、再创新法。   而万宝阁能在短短时日内崛起至此,而且将当年仙道七宗之一的琉璃川牢牢打压,自然吸引众多散修前来投靠,经过大罗洞天的夺宝大会后,万宝阁的名声人望如日中天,部分门人甚至觉得如今的万宝阁已经可以跟玄天宗并驾齐驱了。   玉狐峰中,一处安静的院落之中,祁震被体内武斗真气的流转给刺痛,自行苏醒过来。   祁震一睁开眼睛就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过去无论武斗真气多么强大,但是伴随着武脉的坚韧,总能够容纳武斗真气的汹涌,即便是催谷全力,也不见得会将武脉损伤自此。   可是眼下祁震体内武脉,就好像被武斗真气由内向外地破坏,好在如今祁震境界跌落,武斗真气也没有原来那般强盛,不至于从体内暴窜而出、断送性命。   “这里是……青丘山吗?”祁震环顾四周,发现身处一间布置清雅素净的房间之中,倒不像寻常病人疗养之地,更像是女子居所。   当初在画舫之上挥出最后一刀之后,祁震的意识就陷入昏迷之中,不知外界发生何事,既然此事没有身亡,想必有人及时来援。   距离双虎峡最近的仙道宗门,只能是位处青丘山的万宝阁,这一点祁震还是能够想到的。   祁震正欲下地,房门就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青袍的女子端着水盆进来,她看见祁震之后立刻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脸上满是温柔,说道:   “你的伤还没好,赶紧躺下。”   青袍女子靠近祁震,伸手按住祁震的肩膀,却发现男子纹丝不动,眼神略微古怪,说道:“你……”   青袍女子正是祁震生母玉心逢,虽然祁震如今已经回忆起来,但是心中总是有一丝陌生感,始终无法彻底认可眼前之人就是自己母亲。   玉心逢向后一退,心中好似被扎了一刀,说道:“对不起……你还没记起来吗?你的修为很古怪,我也看不出你是否恢复原本境界了。”   祁震坐在床沿,问道:“我这是到了万宝阁?是你们救了我吗?”   玉心逢眨了眨眼,似乎要从祁震身上看出什么,但随后说道:“是的……你不记得当初发生了什么吗?”   祁震摇摇头,说道:“祁雨呢?应该也在这里吧。”   “祁雨就在旁边的小院之中修养……她耗损甚重,元神有退守之虞,所以我们没让她那么快苏醒。”玉心逢说道。   祁震揉了揉眉间,说道:“也对,祁雨一个人独力面对这么多天魔,恐怕是天魔劫数以来最强大的表现了,好好修养也是应该的。”   “那你呢?”玉心逢焦急问道:“你昏迷了两天两夜,但是我们怎么用药都无法治愈你经脉损伤……”   祁震抬头看了看玉心逢那略微憔悴的面容,可见她这两天几乎一直守在祁震身旁,细心照顾。   面对玉心逢饱含热切关怀的眼神,祁震有些不忍地避开,说道:“你们不可能不知道吧……《霸仙真解》就是你们留给我的,武脉只能自行修复,与其用药,最好的方法是弥补精元气血,保持生机,那我自然就会慢慢恢复。”   以前祁震不是没有过武脉损伤,但是都没有如今这么严重,而且根本不需要什么内外治疗,凭借强大根基,武脉自身就有不断恢复的功效,这从霸仙老人为祁震洗髓伐毛、移炉换鼎之时,就已经有这般奇妙。   玉心逢看着祁震陌生的语气,诉说自己情况时,也仿佛是谈及一个不相关的人,至亲骨肉受此磨难,母亲自然心中剧痛,泪水终于止不住地落下。   “你、你哭什么?”祁震吓了一跳,站起身来说道。他不是第一次看见玉心逢流泪了,当初刚从鬼方废墟脱身之后,就见过一次。   玉心逢一边摇头,一边伸手抹去眼泪,但却无法阻止泪水的涌出,说道:“是母亲没用,震儿你受委屈了,是母亲没照顾好你……”   怎么样也无法摆脱心中那股陌生感的祁震,原本想说“不用你来照顾”这种话,可是看见玉心逢泪水如断线珍珠一般掉落,祁震张口无言。   祁震缓缓坐下,说道:“如果你真的想把我当成你的儿子,那便随你吧。”   玉心逢伸手按在祁震肩膀上,双眼通红地哭泣道:“震儿,你当然是我的孩子,为什么你会不记得呢?”   祁震眼神有些空洞,说道:“我记得的,我也恢复了儿时的记忆,可是……我却总觉得那不是属于我的过往。或许,祁震这个人,早就伴随着炼神境修为的消失,已不存世间了,现在的我,不过是世间游离的一丝尘埃。”   玉心逢看着祁震,止住了泪水,说道:“这就是你突破元神境界的劫数吗?”   “现在的我还如何能提元神境界?”祁震自嘲笑道。   玉心逢安慰道:“不,震儿,母亲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祁震抬头叹息道:“这就是母亲对儿子的抚慰吗?我此生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听见。”   “震儿若是想听,母亲以后多多与你说便是了。”玉心逢破涕为笑地说道。   祁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从床上站起来,问道:“嗯……父、父亲呢?”   由于那股陌生感作祟,祁震还是无法一下子适应太过亲切的称呼。   玉心逢低下头去,说道:“你父亲他……有一些杂务,毕竟他是掌门嘛。”   祁震眯起双眼,问道:“跟天魔有关?”   玉心逢默默无语,祁震说道:“我不明白,你们明知他是不灭灾星,为什么要与他如此亲近?天魔残余,本应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为什么你要与他——”   “震儿!”玉心逢打断祁震说道:“我与你父亲,是真心相爱的。”   “你——!!”祁震怒眼圆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说道:“好吧,这些事跟我没有关系,反正没有你们,也不会有我。”   玉心逢苦笑说道:“震儿,你是在怪我们,当初给了你一具经脉堵塞的身子吗?”   祁震说道:“我如今虽然境界失落,但并非怨天尤人之辈,尚且知晓世间因果,这种对过去毫无意义的假设和迁怒,只不过是有损修为罢了。再说,若无经脉堵塞的根由,我也未必会得到《霸仙真解》的传承,世间本就福祸相依,没什么好生气的。”   玉心逢说道:“你父亲他是跟天魔还有一些联系,但如今的他,绝对不是三千年前那个不灭灾星了,这些岁月的消磨轮转,早就让他习惯去做一个人,而不是天魔。”   祁震冷笑道:“那横傲江又是怎么一回事?仙魔两道交战,搅得天翻地覆,甚至窃取逆神杖,让浩土几乎再度陷入灭绝危机之中!”   “然而这些事毕竟都没有发生,不是吗?”玉心逢语气温和道。   祁震叹了一口气,说道:“从当初我知晓掌门真人任由万宝阁的创建开始,我就已经明白,玄天宗已经不打算彻底消灭不灭灾星了。”   玉心逢好奇问道:“震儿是怎么知道的?”   “逆神杖……不是横傲江从混元洞天盗走的吧?”祁震问道。   “这一点我问过你的父亲,确实不是,只不过……这些事情,三圣不至于向你说明吧?”玉心逢说道。   “三圣当然不会说!”祁震说道:“我是自己猜的,好歹我跟三圣也是打过交道,我总觉得,就算以横傲江当年的手段跟修为,还是不足以硬闯混元洞天盗走逆神杖的……这么一来,只能是三圣直接将逆神杖托付给了横傲江。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三圣就对不灭灾星早有别样的处置之法。”   “只不过任由灾星行事的一个条件,就是魔道的覆灭。”玉心逢接着祁震的话头说道:“三圣有心要看灾星有怎样的手段跟想法,但是却不能让灾星以横傲江的身份行事,所以三圣再度出手,将不灭灾星送往轮转之中。”   祁震看了看玉心逢,说道:“传闻中,母亲你是数十年前便享有天机推演第一人之名的玉狐,有人认为,是你打破了此世灾星的胎中之迷……但是如今细想,其实那也是三圣作为,母亲你应该只是在推演之中,察觉到天机演变,所以才来到天南祁家的,对吗?”   玉心逢欣慰说道:“震儿果然聪慧绝伦,事情就是如你所说这般。我察觉天机有变,明显是非身怀大神通者不能为之,即便是我也看不清楚,想必就是三圣已经开始暗中干预世间,而且一切都指向天南之地,以我当时的修为,要发现你父亲的特异之处,不难。”   祁震问道:“那祁雨呢?还有她母亲华真弦又是怎么回事?”   玉心逢笑了笑,说道:“你怎么忘了?当年青岚双祖师可是在炼虚境门槛上殒落的,以她们的修为和地位,早早安排千百年的后事,不算困难。” 431.第431章 暴怒   “是华真弦找上你们的?”祁震问道。   玉心逢点头说道:“不错,青岚宗传人突然降临祁家,我和你父亲都吓了一跳,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知道,想要掩盖天机是不可能的了,我们的行事也必然会被越来越多的高人所知晓。”   祁震皱眉说道:“所以你们三人就先后假死逃遁……这么说来,三圣默许的灾星行事,并没有告知玄天宗。”   “或许在三圣眼中,无论是不灭灾星或者玄天宗,其实都没有什么差别吧。”玉心逢感叹道,即便是以她这般修为境界,还是无法看破玄天三圣半分。   祁震再问道:“那万宝阁呢?又是怎么一回事?按时间来推算,应该在母亲尚未嫁入祁家之前,就已经有了?”   玉心逢笑了笑,一边拧干一条毛巾递给祁震,一边说道:“我与你姨母都是天狐血脉后人,本就掌握着天狐宗的传承。只不过我没有妹妹这么强烈的进取之心。当初我察觉天机有变之后,妹妹总觉得那是天狐宗复兴的机会。   震儿你不知道,我们天狐血脉对世间万物属性气机有着凡人无可比拟的感应之能,你姨母更是凭借此点,早年间大为培养人脉,所以万宝阁也能够在短短时日内兴旺起来。在我打算前往天南之地后,便将所有天狐宗的传承交给了你姨母,从此之后,万宝阁更是鼎盛。”   祁震说道:“可是你们连玉心缘姨母也瞒着,我当初第一次见到姨母的时候,她也以为你们已经离世了。”   玉心逢说道:“不这样做不行,为此我还费了一番周折,掩盖自己生机,好让同为天狐血脉的妹妹真的以为我不存于世……你也知道,万宝阁崛起迅速,纵然能够得到天下众多修士的认可和支持,但是过往的仙道七宗肯定有所察觉与怀疑。尤其是玄天宗,立世悠久,多多少少也能察觉到万宝阁与天狐宗的关联,若是有心深究,恐怕会牵连到天南祁家。”   祁震否认道:“难道母亲真的以为玄天宗没有留意祁家吗?”   “是云笙长老吗?”玉心逢问道。   祁震点头说道:“其实三圣对玄天宗一样有所指引,云笙长老早在百余年前就前往天南之地落足,而我们祁家的赤心石更是玄天宗所需之物,这一点恐怕要比父亲出生更早得多。”   “所以你以为你父亲怎么成为祁刚的?”玉心逢笑道:“横傲江死后,灾星曾轮转两世,为的就是将各种安排布置到祁家所在的红石城,否则你也不会在天生山的洞府之中找到《霸仙真解》了。”   祁震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难怪天生山洞府之中,一些仙道典籍记载的情形,主要是仙魔大战发生之前,看来父亲他早就有所准备了。”   “其实……”玉心逢话锋一转,说道:“玄天宗的云笙长老,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而来的吧?她似乎更加关心你这个灾星之子。”   “灾星终究只是轮转之中的凡人躯壳,灾星之子也与常人之子无异。”祁震提醒道。   “说是如此,但我发现云笙长老对你的关心不同寻常啊。”玉心逢饶有深意地看着祁震。   祁震避开玉心逢的眼神,说道:“云笙长老是我非常敬重的门中尊长,我不希望你们的行事举动会伤害到她。”   玉心逢摸了摸祁震的脑袋,说道:“那你现在也没有保护她的力量啊。”   “我总归会有恢复的一日。”祁震咬牙说道。   “这便是了。”玉心逢露出释怀的表情,说道:“你能这么想,我终于能放宽心了。更何况,云笙长老不是养在深闺之中的柔弱女子,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你可别忘了,当今天下推演之道第一人,可不是你母亲我了,而是她云笙长老。”   祁震直视玉心逢的双眼,问道:“母亲……云笙长老和你相比,谁的修为更高深一点?”   玉心逢笑着坐在祁震身旁,说道:“如果是说天机推演之道,其实无法比较,云笙长老比我更涉世间因果变数,她更像是摆弄世间的棋手,而我,早已封盘自固。至于单纯的仙道境界嘛……自然是母亲更高深一点,好歹我也是万宝阁中修为最高之人。”   “呃……”祁震神色一怔,问道:“父亲他……”   玉心逢说道:“你父亲他至今还只是炼体境九阶而已,怎么?玄天宗没与你说明吗?不灭灾星被三圣束缚元神,不可能突破炼气境,否则立刻重归轮转。这一点也是三圣约束你父亲的方法。”   “这个我倒是知道,可是没想到全无仙道修为也可以成为万宝阁的掌门吗?”祁震质疑道。   玉心逢笑道:“你想太多了,虽然如今你父亲贵为万宝阁掌门,但是门中主要事务还是由你姨母玉心缘以及一些万宝阁过去的副席理事来处理。万宝阁过往只是一介精擅炼器之人的团体集合,再加上一些堪似世俗商贾的人才,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宗门传承,即便如今万宝阁门下笼络了一大帮散修高人,可是传统仙道之中还是不太认可我们。”   “这点我知道。”祁震点头说道:“为了万宝阁的崛起和被仙道认可,钟理事在大罗洞天之中可谓是费尽心血了。”   玉心逢呵呵直笑,说道:“原来震儿这么看重钟理事,那看来我们万宝阁要好好拔擢他了……说回掌门之事,万宝阁如今仍是草创之时,万事未定,不同于一般宗门传承,有我、玉心缘和华真弦三人护持,你父亲担当掌门一职还算过得去,更何况你父亲是着实有手段与见地的,这两年以来,万宝阁的发展离不开你父亲的谋划决策。”   祁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这倒也是。”   玉心逢看出祁震心中仍有芥蒂,赶紧说道:“但是你父亲知道,这个万宝阁的掌门之位,他肯定是坐不长久的,只要万宝阁走上正规,他自然会卸下掌门之位,然后再从门中遴选适当之人。”   祁震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母亲,父亲他……到底想做什么?”   玉心逢声音柔和说道:“做跟玄天宗一样的事情。”   “抗击天魔吗?”祁震捏紧了双拳,低头说道:“说实话,我不相信,当年不灭灾星即便在天魔行列之中,亦是呼风唤雨、举手投足率领亿兆天魔的存在,他竟然会选择抗击天魔?还说什么跟玄天宗一样?”   玉心逢神色复杂,说道:“我知道你不信,其实我至今仍旧有所怀疑……可是震儿,你父亲他可能是这片浩土之上,真正了解天魔底细的人了,他认为天魔之患,远比仙道中人想象得更为严重可怕。”   “那他想干什么?!”祁震站起身来,怒声喝问:“是想借不灭灾星的天魔身份,来要挟浩土万千生灵吗?!倘若浩土仙道不顺从他的意愿,他就要倒戈朝向天魔一方吗?!”   “震儿,你先别生气!”玉心逢赶紧安抚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曾担心过。实际上,当初我去到祁家之时,本就是想在一旁监视你父亲,若他真有此念……我、我自会将他送入轮转之中。”   “那现在呢?你还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吗?若是他之所作所为已经无可挽回了呢?你杀他又有何用?”祁震追问道。   玉心逢心中悲伤,说道:“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父亲……”   祁震怒目说道:“你果然也心软了。”   “母亲从来都不是铁石心肠之人。”玉心逢泪垂欲滴。   祁震声音低沉说道:“此时此地,我与你诉说分明了,如今的我,仍然无法将你们真正当作父母看待,是修炼有偏也好、是走火入魔也罢,但有一点我祁震是矢志不移的,若不灭灾星真的有朝着天魔倾向的举动,万宝阁上下,都要为此举付出代价,而我也丝毫不在意大义灭亲!”   “震儿,你怎会变得如此……”玉心逢遏制不住,再度落泪。   似乎是不愿意看见此等场景,祁震转身,打开房门自行离开。   门外是幽静庭院,略带寒意,走不多远,就看见一名身披大氅的女子,笑吟吟地看着祁震,说道:   “你好像把你母亲弄哭了?这可有点不孝哟。”   “你就是华真弦?”祁震问道。   华真弦眉目之间总有一股柔媚灵动,较之其孪生姐姐华光郁实在鲜活许多,见她摆摆手说道:“你可别忘了,你现在不过只是一介周天境界的小修士而已,还身处万宝阁之中,而我可不是你的爹娘,要是把我惹急了,我不介意替他们出手教导一下哦!”   明明娇媚笑容,但话语却异常针锋犀利,华真弦看似柔媚,但骨子里的秉性恐怕是谁也招惹不起的。   但偏偏她遇上了祁震。   “一个叛门而出的女修,也胆敢狂言?!”祁震大喝一声,周身武斗真气骤然爆散开来,原本武脉尚未恢复,这般催谷根基,立刻使得祁震七窍流血。   “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你居然也敢在我面前嚣张?”祁震喝道:“别以为你凭着祁雨生母的身份,我就真的不敢对你出手。大不了豁出一条性命,也要你们万宝阁折了一位高人,到时候玄天宗一定会为了我,将你们万宝阁上化作劫灰,你信不信?!”   祁震陡然巨怒,华真弦也完全没料到,看着祁震身后不远处,双眼含泪的玉心逢朝着自己摇摇头,华真弦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吧,就随你这次了,也不知道你这样的疯子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祁震缓缓收拢真气,看了看身后的玉心逢,说道:“我本就不该活到现在,我本来就该死在天生山上,是你们造就了我这个异数,也是你们合该承受的结果!” 432.第432章 炼虚   留下一番愤恨之语的祁震,转身离开,带着满腔的怒意,不想面对任何所谓的亲人。   “看来祁震对天魔的仇恨,出乎意料之外的强烈啊。”   在院落之外一处阴暗角落之中,祁刚缓缓步出,语气也甚是复杂。   玉心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他所修的武斗真气之中,本就包含着三千年前的过往,如果震儿尚处于炼神境,自然不会受到这些过往的影响。然而如今他境界大跌,心境亦是浮动,武斗真气的霸道凶悍无可遏制,与天魔交战的恶劣场景估计也让他很不好受吧。”   祁刚感叹道:“你说我把《霸仙真解》留给他是对是错?或许祁震真的该享受他自己应有的世俗生活?”   “这般假设如今已经毫无意义。”玉心逢说道。   “也对。”祁刚苦笑道:“看来我目前还是不宜跟祁震见面,要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要对我动手,那一切可都就前功尽弃了。”   玉心逢看着祁刚问道:“关于你过去的一些事情,我向来少问,但是我今天还是想说,关于三千年前的天魔掠世,你还记得多少。”   祁刚坦白道:“几乎全都记得,怎么?”   玉心逢靠近祁刚,施法一同飞天,在远方天空中眺望着在玉狐峰山间,孤独行走的祁震。玉心逢说道:“当年你跟霸仙老人曾经有过战斗吗?”   “当然有。”祁刚似乎压抑着某种激动,说道:“你并不知道,当年兴巽可是被称为浩土仙道斗战之首,我曾与他交战数次,几乎每一次都是死里逃生,即便是凭借几近不可摧毁的身躯,还是被他打得苦难交加,那可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玉心逢喃喃说道:“神域圣主之下,双尊四王八部,你仅次于薜荔尊者之下,是为伽南尊者,单以战力来算,已经是天魔之中首屈一指了吧。”   祁刚点点头,说道:“嗯,差不多了,但是八部之中,地位虽然比我低,但是也有两部之首当时与我不相上下,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恐怕变化不小。然而即便如此,我面对兴巽还是觉得力不如人,直到我后来才明白,兴巽本人就是道枢加身,打不过才是正常的。”   “道枢无形无相无质,也就是霸仙老人惊才绝艳,为其赋予实质有形,这才是武斗真气的由来……我很好奇,霸仙老人到底可以强大到什么地步?”玉心逢问道。   祁刚远眺天际说道:“单人独对仙道七宗掌门不在话下,若让他奋进全力,甚至能全数击杀。”   “震儿已经逐渐显露出这样的资质了。”玉心逢说道:“你发现没有,虽然震儿如今仙道修为远不如前,可是武斗真气本质上并没有削弱,只要足够的时间,震儿体内武斗真气一样可以恢复到原本的强盛。”   祁刚盯着地上的祁震说道:“因为从一开始,武斗真气就不是修炼出来的,而是道枢存在于世的外在体现,只看祁震能够将其发掘多少。如今的祁震还远远不如当年的兴巽,所以发掘的极限还远未达到。”   玉心逢问道:“震儿这样做,算是霸仙老人的转世吗?毕竟真正带着霸仙老人记忆的,其实不是他脑海之中的神识,而是他体内的武斗真气,我担心震儿武斗真气修炼到极致之时,会全然变作另外一人,方才我就已经察觉到,震儿跟过去大不相同了。”   “跟我们很陌生是吗?”祁刚轻抚玉心逢的后背,说道:“其实我也有些担忧,尤其是之前面对天魔之时,道枢显露意志,这一点恐怕连三圣都没有料到。但是回过头来一想,道枢以武斗真气的形势存在于世间,蕴含着过去兴巽的意志和记忆,如今又在祁震体内孕育,有了别样的变化也不奇怪。因为道枢本身就是世间万物的体现,自我意志也是其中之一,你别忘了,如今祁震刚好是突破元神境界的关头,要求证化身修为,或许那原本属于祁震的自我意志,被道枢所掌控住了。”   “道枢不像是会反客为主、侵吞意志神识的事物啊。”玉心逢问道。   “道枢本就不是事物,凡是任何意志言语或者理念,试图概括了解道枢的,都不可能全面,也并不能真正体现道枢。”祁刚总结道:“兴巽真正超越世间修士的一点,并不单纯是其斗战悍勇无匹,更是能够将世间万物无尽演变,尽归为一,化作武斗真气。”   “霸仙老人真的死了吗?”玉心逢突然问道。   祁刚转过头来看了看玉心逢,神色之中也有一丝惊讶,随即沉思半晌,说道:“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有些迷惘了。当年我施展摧形灭神之击,理论上来说,应该将兴巽毁得寸许不剩,只不过……兴巽的境界确实在我之上,他会不会借此证道于虚无之中……罢了,这也不是我能够评判的了。”   “你当年不是已经修证纯阳不灭元神了吗?为什么境界还是不如霸仙老人?我还以为你能够与玄天三圣相提并论了。”玉心逢问道。   祁刚自信说道:“你们天狐宗传承悠久,自然也了解些许炼虚境的修炼。炼虚境之中,由低至高划分为转生、造化、纯阳三个境界,没错吧?”   见玉心逢点点头,祁刚继续说道:“可这也只是依次递进而已,当年我就是以这般过程修炼。但这也只是刚刚迈入炼虚境的门槛,以你的修为想必也有所察觉,炼神境的境界次第之中,其实先后顺序已经不明显了。   元灵境界讲究发端虚空、周而复始,这就是为何大多数炼神境修士终其一生止步于此,但是法力增长却没有止境;元婴境界则是讲究婴儿破啼、始见自我;那么更上一层楼的元神境界,乃是我见万物如我、我如万物见我的化身修为。”   玉心逢紧跟着说道:“我已修证元神境界多年,这一点自然明白,虽然至今未有突破炼虚境的机缘,但多少也能够体会到,转生境界其实就是以元神境界的化身修为作基础。”   祁刚说道:“其实炼虚境真正的境界划分并不明显,转生、造化、纯阳三重境界,没有真正的高低差别,只是或许有修证顺序的前后,但绝不代表纯阳境界一定比转生境界更高。嗯,我拿青岚宗那两位祖师做例子吧。”   “小声一点,被真弦妹妹听见可不好。”玉心逢提醒道。   “哈哈,放心。”祁刚笑道:“青郁岚郁两位祖师,同修《双生心轮》,有一点非常特别,她们二人的化身修为,是以对方彼此为自己化身,这么一来,她们突破炼虚境之时,也一定会先行求证转生境界,而不是另外两个境界。”   “我明白了,炼神境修士突破,求证炼虚境的境界,完全是看修士个人修为根基如何,而并非全然要顺着应有次序……”玉心逢思忖了一下,再说道:“可是定下这个次序,却也是捉准了关键所在,若无特殊之处,炼神境修士以元神境界的化身修为作基础,求证的也必定是转生境界,这次第之分,其实是暗合自然之理。我猜猜……霸仙老人当年修证炼虚境,肯定是一步证纯阳。”   “我家夫人果然蕙质兰心,一点就通,哈哈。”祁刚调笑道:“兴巽所修证的大纯阳境界,要比我当初那寻常的纯阳境界更加精神,我不过是依照自然之理的顺序次第求证修炼,但求证之深,远不如兴巽,所以被你一提醒,我也不敢肯定兴巽会被我当年一击偷袭就彻底形神俱灭。”   玉心逢想了一下,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定下这般修炼境界次第之人,应该是玄天三圣没错吧?”   “这是自然。”祁刚说道:“能从自然之理中剖析辨明、法眼遍照古今往来,也就是只有他们三个了。”   “让我再猜猜……”玉心逢突然露出少女恶作剧一样的表情,说道:“玄天三圣其实刚好就对应了炼虚境三重境界,只不过他们所修证的,要比霸仙老人更加精深玄奥。”   “元始证纯阳、灵宝证造化、太上证转生。”祁刚朗声说道。   玉心逢紧紧挽住祁刚的手臂,说道:“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不是玄天三圣求证之后,为自然之理定名,而是有他们修炼求证之后,这个世间才有这自然之理的出现。”   祁刚安慰道:“你和你妹妹当初碰见元始,估计被他吓到了吧。别想太多,这么多年我都熬过来了,算是看清他们三个了。”   “真的看清了吗?”玉心逢有些担忧地问道。   祁刚笑道:“其实你根本你不必去看,玄天三圣既然把自己当作世间虚无飘渺的神话,你也自然不必当他们存在。”   “可是他们确实存在啊!”玉心逢语气焦急,说道:“当初元始出现,一个瞬间就将卢瑟化作尘埃,不瞒你说,我真的害怕了。卢瑟此人也是修证元神境界多年,加之又有身外化身,算得上当今仙魔两道最强的数人之一了,若非被自己修炼有偏所束缚,恐怕也是能突破炼虚境的强人。但是即便如此,这样的人物在玄天三圣面前还是不比一只蝼蚁更强大。”   “炼神境修士视虚空定力为保命法宝、将玄妙神通当作立足根基。”祁刚神色严肃说道:“但是这些到了炼虚境,就再也算不得什么了。尤其是玄天三圣这种修炼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存在,空间不过是他们随意把玩揉捏的事物,绝强的神通对它们而言就是呼吸一样简单……即便是当年的我,在浩土之上也能驰骋纵横,却并不能自称无敌于世。   或许,从一开始,三圣他们不在乎一族一类的生死存亡,而是作为让这个世间持续存在的力量,真真可谓——天地不仁、长养万物!” 433.第433章 可笑   离开了养病的院落之后,祁震放纵心思脚步,在玉狐峰上四处闲逛,自然也没有听见自己父母在天空上的讨论。   玉狐峰常年积雪,山中生机流转奇异,有如蛰伏孕育之中。树木繁盛,却无翠绿萌芽,霜雪垂枝,凛然冰封。但只要以神识小心探入,自然可以察觉整座玉狐峰的生机,似乎都牢牢抱紧一起,必要之时甚至可以化作守护道场的法阵之力。   一路上行走在山间小径,基本没遇见到什么人,反倒是偶尔有几只白毛狐狸一点都不畏人地四处乱跑。   古籍有言,青丘山中,狐妖最擅化作妖媚女子,惑人心智。以祁震如今的见地,自然无需将古籍之言当作荒唐之语,毒蛇化人的祁冉他都见过,以男子眼光看待,祁冉都算得上是极其妖冶,更何况狐妖化人。   玉心逢自称是天狐血脉,具体是怎么一种体现,祁震不太明白,但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   天狐血脉不能与寻常人类繁衍后代,两者本质上根本不相容,即便多行闺房乐趣,天狐血脉的女子也不太可能怀上子嗣。   这么说来,祁震的出现本就一个意外,是玉心逢强行孕育而出的生机,祁震甚至猜测到,若非玉心逢当年已有元神境界,借化身修为,分化生机,祁震恐怕根本无法出生。   但祁震也绝不会是玉心逢的化身,因为祁震当初能够修证炼神境,与天地造化万物之中见证自我,而炼神境修士的化身则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因为两者立足本就相悖。   正是因为祁震的出生是这般的不伦不类,所以祁震一出生就是先天经脉堵塞,这一点是祁震怎么也想不到的。   在后来祁震拜入玄天宗之后,翻阅典籍,方才明白先天经脉堵塞并不是一种病症,而是人类血脉繁衍之中,本就携带的一种缺陷,只不过这种缺陷异常隐秘,千万人之中也不会有一个。   这或许是一种不幸,但也是千万中无一的特例——祁震曾经如此自豪地安慰自己。   但是如今回想,一切不过都是笑话,在一番交流之后,祁震就明白,凭玉心逢的境界与推演天机的能耐来讲,自己尚未出生,她就应该知道祁震不可能拥有如常人一般安然成长的生机。   可是即便如此,玉心逢还是执意让祁震诞生于世,而从此开始,祁震便步入了将近二十年的苦难之中。   但是更加让祁震难以接受的是,既然明知自己出生会有如此结果,那为什么还要在祁震年幼之时、最需要父母关怀的岁月里,纷纷假死逃遁?   如果祁刚和玉心逢真的只是寻常人等,英年早逝,祁震也只能暗恨自己的不幸,继续发奋存活下去。而且祁震在获得《霸仙真解》传承之后,一心一念都是希望了解到祁刚的死因。   如今看来,这一切全然变成了笑话。   自己的父母不仅没有死,而且个个摇身一变,一个是不灭灾星转世、兼万宝阁掌门,另一个则是数十年前的天机推演第一人,一个个耀眼震耳的名号,与祁震当年境遇相比,无疑是最大的讽刺。   祁震不否认自己如今的心境逐渐走向偏执,甚至放任这般思绪扩大下去。   因为他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哪怕自己的父亲是天魔灾星、母亲是天狐血脉,然而被父母抛弃的悔恨,是祁震心中巨大的痛苦。   “原来,这个世间,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依坐在一棵树下,祁震抬头看天,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的可笑可悲。   “啧,大好男儿竟然作这般颓丧模样!”   但旋即祁震一拳砸在自己腿上,咬破了嘴唇怒喝道。   比起这一切,祁震最难以承受的,是自己的软弱。   或许,正是原本以为父母双双离世,将祁震的心志开始打磨得如铁石一般,但是父母的再度出现,又让祁震心肠彻底柔软下来。   父母存或不存、意志坚定软弱,彼此并无绝对牵连或者矛盾,但是这却关系到祁震仙道入门的修炼根底。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仙道修士也不例外,只不过较之世俗凡人,仙道修士意志更加坚定、目标更加明确远大而已。   炼神境修到深处,修士需要发愿立志,然而这与刚入门时修士所立目的,必然有关联之处。   目的如果发生动摇,那么修士的修为根底也将会不稳,自然也伴随着一身修为的混乱失却。   而如今父母重现眼前,祁震当初最根本的目的发生了彻底的动摇,如果祁震再不加以护持,自身修为恐怕还要一跌再跌,回到炼气境的门槛之上。   如果溯光真人在场,他老人家估计会云淡风轻地让祁震直面应对,因为这样的事情,在修炼过程之中,也必然遇见的劫数。   目标动摇、追求失落,这在仙道之中,很多修士都遇到过,越是寿元漫长者,这样的状况其实越明显,这也是为何仙道历史之中,总会有一些修为高深的仙真之辈,会无疾而终。   既然目标动摇失落,那就重新立足一处,奠基自身修为,对于祁震而言,如今心中念念所及,也就剩下天魔覆灭。   但是祁震也明白,这样的修为根底,其实异常的脆弱,甚至有几分自欺欺人。   要铲除天魔之患,并非祁震一人之力就能达成,也绝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功成,而祁震现在也没有多少抗衡天魔的力量,这反而成为了一个死循环。   盘坐树下,祁震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迷惘,对前路几乎没有迈步前进的动力和勇气,如果再这样下去,祁震恐怕会在迷惘之中将自己一身修为消磨殆尽,生机消散天地不复。   感受着霜雪覆盖之下蛰伏的生机,祁震缓缓入定,一身修为好似被渐渐凝冻封结,生机气血也变得极为迟缓,好似蛇虫严冬蜇眠一般。   而在定境之中,混沌造化,一处平台陡然出现,竟然与天元峰极处的混元台颇有几分相似,但是放眼望去,周遭一片混沌莫名。   而在平台之上,祁震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盘坐于地,虽有震惊,但定境没有受到任何波及,开口问道:   “你是谁?”   眼前另一个祁震睁开眼睛,立刻跳起来说道:“哎呀我的天!过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进来跟我说话了!噢,我是谁?哈哈,我就是祁震啊!”   在这片定境之中,一切如常,神色动作与现实无异,祁震皱眉说道:“不对,你不是我,我没有如此跳脱的心志。”   “唉!一点都不好玩!”另一个祁震气馁道。   “好玩?”祁震疑惑道:“你此时此刻居然想着的还是好玩不好玩?”   另一个祁震哼了一声,说道:“那我还能想什么?哪里跟你似的,满腔深仇大恨,但是又不知道该恨谁,到头来气还不是撒在自己身上?人啊,总要过得开心点,不是吗?”   祁震猜测道:“你不是夺心魔,能够在我心志之中潜伏如此之久、了解如此之深,夺心魔之流也做不到……你是《霸仙真解》自感成灵吗?”   “哎呦嚯——”另一个祁震怪叫了一声,说道:“猜对了几分,但是因果颠倒了,我不是《霸仙真解》,而是《霸仙真解》是我。”   “什么意思?霸仙老人当年在《霸仙真解》之中还留下什么东西吗?”祁震追问道。   另一个祁震咋舌道:“说你笨又不像,说你聪明又没啥悟性,真正的祁震就是这样的中人之资吗?无趣啊……”   “真正的祁震?此时此刻的我,难道才是真正的我吗?”祁震说道。   “‘我’——”另一个祁震指着祁震本人说道:“不是祁震。真正的祁震就是真正的祁震,真正的我是真正的我,真正的祁震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我不是真正的祁震。”   听着另一个祁震说了这么一段绕口令,祁震自己都觉得有些糊涂了,最后不禁问道:   “那你是谁?”   “怎么又问回来了!”另一个祁震抓狂道:“我就是祁震啊!”   “不!你不是!我很清楚你不是!”祁震说道。   另一个祁震则狡辩道:“就许你叫祁震,别人都不能叫祁震吗?”   祁震说道:“你很清楚我所指的不是姓名,还有,别再玩文字游戏了,如果我不耐烦就立刻退出定境。”   “哈,知道要挟人了?”另一个祁震笑道。   祁震紧盯着眼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说道:“我突然明白了,若无这片定境浮现,你也不会出现,但是你能够体会寂灭不存,你并不喜欢那种虚无,或者说,虚无之中连感受也不存在。”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另一个祁震问道。   祁震眨了眨眼,说道:“对啊,我是怎么知道的……”   “啊啊,这样说话真累。”另一个祁震坐下来说道:“你叫我兴巽就好。”   祁震问道:“兴巽?那不是霸仙前辈的名号吗?可你也不是霸仙前辈啊。”   “你怎知我不是他?”兴巽笑道。   “性格不似。”祁震直言道。   兴巽呵呵直笑,说道:“我猜你一定不怎么留意霸仙年轻时候的经历吧?他尚未入仙道门槛修炼时,就是这般嬉笑性情。”   祁震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记得霸仙前辈曾言,他也是先天经脉堵塞,他是为什么会得此病症?”   兴巽说道:“你不是知道吗?先天经脉堵塞就是千万中无一的血脉缺陷,刚好让我碰到了啊。”   祁震一阵惊愕,突然明白过来,神色一阵释然,说道:“是我执着了。”   “哦?什么?说来听听。”兴巽一如那张笑脸说道。   祁震笑了笑,说道:“我总以为自己的经历是何等的不幸、何等的特殊,但是回过头来一想,霸仙前辈当年经历比我更加艰苦、成就却比我高太多太多,他老人家没有半点的怨天尤人,而我却还在这里自怜自怨,真是可笑!” 434.第434章 时空   兴巽笑道:“苍生不过也是沧海一粟,放之于无垠宇宙更是渺小得可以随意忽略,任何人其实都不比地上蝼蚁超脱多少。 ”   祁震想了一下,说道:“至少在炼虚境之前是这样的。”   兴巽问道:“你又尚未有炼虚境的修为,又怎么知道炼虚境修士是如何自视?炼神境上有炼虚境,炼虚境上还有长生问道,再往上呢?未尝不会有更高超的境界。”   祁震说道:“虽然我远未有炼虚境的修为,但多少已经察觉到其境界高妙所在,观古往今来为一念之间、观九天十地为蜗角之间,流逝的时间与空间的变化,在炼虚境修士眼中应该只是常态罢了。”   兴巽点点头,说道:“嗯,你能领悟到这些,不论岁月古今,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但是别忘了一点,炼虚境修士还是无法摆脱自己身处的时空,流逝的空间不可能挽回,坍缩消亡的空间也无法恢复,只能缓慢弥补。若存在消失,炼虚境修士只能填充新的存在,而不能让过去的存在重新出现。”   “这就是所谓的人死不能复生吗?”祁震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悲悯。   “不错。”兴巽说道:“不过我想,到了你这般心境,应该早就看惯生死之差了,死后无非重归天地,回归来处而已。”   “仅有来处,失了去处,何谈仙道修士?”祁震反问道。   “这也是我一生所求的。”兴巽回答道。   “你?”祁震问道:“你是指霸仙前辈还是你自己?”   兴巽耸肩说道:“这两者有差别吗?”   祁震语气肯定说道:“当然有差别!你仅仅是你而已,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获得霸仙前辈的面貌与记忆,但也你绝对不是他。”   兴巽眼神深邃,说道:“我获得了一个人的全部存在记忆与经历,同时拥有一个人的容貌,我为什么不能是他?话说回来,若非如此,人世间又怎么判定自己是自己、而不是他人?”   祁震摇头说道:“你这句话糊弄世俗凡人还可以,但是瞒不过炼神境修士,自我自证。”   “既然是自证,那又何必区分界定境界?”兴巽再问道。   祁震沉默了一下,知道自己方才所说的确是有所欠缺,自言自语道:“确实,存在本身虽然落足自证,但若能他证,方可有引领传承。实际上,世间的任何法术神通,只要能显现于世,都是他证。若仅仅依境界而言……是化身千万、以世间苍生万物之眼回首自我,以作他证。可是……”   “可是元神境界的化身修为,也不可能做到化身千万,对吧?”兴巽笑眯眯地说道:“这与法力修为深厚与否无关,而是如此庞杂的化身,元神境界的修士也不可能拥有拥有这么多层次的视界与见闻,虽说炼神境修士寿元漫长,但终究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修为而已。”   听完这一番话,祁震忽然陷入无端沉寂之中,混元台之外的混沌,仿佛逐渐安静下来。然后只见定境中一道光芒倏然闪过,随即混沌双分,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天地自然形成。   “所以才会有转生境界!”祁震断喝一声,定境之中天地共震!   “若此生此世见闻智慧不足,则托舍轮转,再去照见苍生万物。”祁震忽有醒悟,说道:“观苍生万物如我,世间万物皆是自我化身之一,是自证,亦是他证。若转生境界至高深处,则我是此世间、反之亦然!”   兴巽一阵愕然,随即哈哈大笑,鼓掌说道:“祁震你果然厉害!哈哈哈!一语道破转生境界玄妙,你知道三古纪元以来多少仙真大德,穷尽一生都未必有你这般领悟!”   祁震心里也有过一丝喜悦,但是很快又恢复平常,问道:“是吗?我倒是觉得,这样的推演不过理所当然。转生境界的存在,并非人为的刻意划分或者追求,而是天地自然之理。这么说来,往后的造化境界与纯阳境界,应该也是同样。”   “哼哼,这就要靠你自己领悟了。”兴巽笑意未尽地说道。   祁震微微一笑,说道:“世间事往往也是知易行难,虽然我推演出境界次第之变,但是不代表我真的就可以恢复原本境界,更不可能轻易突破到炼虚境。有一件事我觉得你说得不对,三古纪元以来,能参悟此理的仙真大德恐怕不少,但是炼虚境的门槛却拦阻下世间几乎所有修士,即便是青岚宗祖师,当年也只是堪堪迈过炼虚境门槛,却又在突破关头受劫殒落。”   “其实光凭你这番言论,就足以指引后人了。”兴巽赞许说道。   “自证终究还是根本。”祁震说道:“他证再丰富,修士自身存在是一切立足之本,否则寿元已尽、身死道消,则一切化作虚无,做多求证都会变得毫无意义……这么看来,仙道修士可真够自私的啊。”   兴巽反驳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若生无此私,那何来求证自我的念头呢?若生而无私,则一念不生,那跟木石金铁这等死物又有何区别?”   祁震突然抬眼直视兴巽:“你又怎么知道木石金铁是死物而无私无念?”   兴巽似乎早就猜到祁震会这么问,说道:“你又怎么知道木石金铁不是死物而有私有念?”   “有生则有私、有念。”祁震回答道。   “木石金铁本就无生。”兴巽也回答道。   祁震张了张嘴,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可是却无法组成恰当言语说出,最后感叹说道:“我明白了,这就是造化境界的关窍所在。求证世间有生无生、有私无私、有念无念。”   兴巽感叹道:“哎呀我的天,不能再跟你说下去了,要是多聊几句,指不定你就领悟了长生问道。”   祁震神色略带鄙夷说道:“你这不是在赞美,而是在挖苦我罢了。”   “哪里有?!”兴巽吊高了嗓门喊道。   祁震正视兴巽说道:“我有一件事要问你,三圣应该是只有炼虚境修为吧。”   兴巽面带苦笑,说道:“那就要看你怎么界定这个——‘只有’了……”   祁震说道:“我虽然远未达到当年霸仙前辈的境界,但是也能够察觉到,炼虚境其实是一条永远没有止境的前路,只要还走在这条路上,就不存在境界的突破。这一点倒是跟元灵境界有点类似。”   兴巽提醒道:“但是你可千万不要小看玄天三圣的境界,就算是我,当年也不敢说能够轻取他们三人中任意一名。”   “霸仙前辈当年好像只跟三圣之中其中两人交过手吧。”祁震说道。   “你能够回忆起这些吗?”兴巽好奇问道。   “一些很模糊的记忆,但是我至少已经知道,我所遇见的那位雨亦辰,本名叫做元始。”祁震回答道。   兴巽神情好似在回忆着什么,说道:“我跟玄天三圣说不上深仇大恨,元始是引我入门修炼之人,先天经脉堵塞也是他以移炉换鼎的手法帮我医治。后来我与玄天宗有所纠葛,在混元台上跟元始斗法一场。”   “结果呢?”祁震追问道。   兴巽毫不在意地说道:“没怎么啊,当时我已经有炼虚境修为,实际上到最后就是比修证深浅,倒是跟灵宝的那一场,完全就是比拼法力了。”   “三圣之一的灵宝,据说常年深居混元洞天之中,三千多年前他也曾走出洞天之外吗?”祁震问道。   兴巽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玄天三圣修证一丝一毫的大道,花个几千年也不是什么怪事,再说了,混元洞天主要还是由灵宝他一个人开辟化转的,这也是他的修证。”   祁震问道:“那霸仙前辈跟灵宝一战的结果如何?”   “青丘山以西不是高荒原吗?”兴巽说道:“灵宝跟我打起来基本就是移山倒海,两个人法力拼斗,直接拔山成岳,弄出来整座高荒原。”   眼见祁震瞠目结舌,兴巽继续说道:“高荒原本来是一片深湾内海,那一战直接化大海为巨岳,而且高荒原已经成了浩土最高耸的山脉了,只可惜几千年下来也没能孕育出多少生机。”   “两位前辈还真是法力通天……”祁震心中难以想象,炼神境修士凭虚空定力的修为,移动山岳,修为高深者无非移动一座山头,而不可能凭空将大海强行提起为山脉,这根本不是法力高深的问题了。光是这么一个举动,造成地脉错乱、地壳震动、地形丕变,带来的后果很有可能会造成浩土全面的灾劫,而那个时候天魔掠世尚未来临。   “灵宝其实没尽全力。”兴巽突如其来一句。   祁震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则听兴巽继续说道:“灵宝最擅长的就是营造洞天,更确切来说是异境洞天。我猜测,当年玄天宗的百里异境,其实是由灵宝提点玄天宗掌门的,山河印来历我也搞不清楚,可是我估计跟灵宝脱不了干系。”   祁震平缓一些心情,说道:“那最后一位呢?我记得是叫做太上的,玄天宗内也有这位前辈留下的古籍,也是我师父溯光真人最敬重的三圣之一。”   兴巽摇头说道:“太上啊,我一直没见到过他,三圣之中唯独他的修为我最看不清楚。太上看似陪坐三圣之末,实际上他们三人没有高低之分。最后关于太上在世间的消息,貌似是两千多年前就前往西野之域了。”   祁震心中一动,然后又看了看兴巽,说道:“你自称就是霸仙前辈,但是你为何对近三千年以来的事情这么清楚?”   兴巽满脸神秘地看着祁震,说道:“要是我说,这便是炼道境的玄妙所在呢?说不定霸仙老人早就已经超脱于时空之外,过去未来在他眼中,不过就是画卷上的变幻而已。” 435.第435章 崇妙   祁震反口相问:“你又怎么知道炼道境的玄奥所在?我忽然有些怀疑了,如果你是寄托在《霸仙真解》之中的灵性自感,那么熟知外界世事并不奇怪,但是要超出现今仙道境界,我却一点都不相信。 ”   兴巽笑道:“你为什么一定把我当成是《霸仙真解》之中的灵物呢?而就是不肯承认我就是霸仙本人?”   祁震说道:“像你这样情形的事物,我过去不是没有见过,正因为有经验,所以才能够更加明白真相。如果我没有猜错,我所知道的过往经历与所思所想,你应该也知晓吧?”   兴巽没有说话,脸上依旧保持着原有的笑容,祁震继续说道:“玄天宗长门天元峰上的百丈巨人,也就是陆先生的原身,本就是世间自感成灵的一个特例,虽然陆先生是如何出现于世间的我并不太懂,但你与他应该也有相近之处。至于你能够通晓世事,我猜是和《玄心鉴》相似。”   “哦?怎么说?”兴巽好奇地问道。   祁震娓娓道来:“我在玄天宗所见到的《玄心鉴》乃是副本,但其典籍玉册本身就是神器,更重要的一点,在突破炼神境之后我便明白,元神灵光其实是作为寄托人生一切经历知见的根本,陷入轮转之中的炼虚境修士,所面对的胎中之迷,其蒙蔽的也正是元神灵光。这也是为何重归轮转的炼虚境修士,只要突破到炼神境,则会打破胎中之迷,复归元神灵光,而他们这种人在往后的修炼之中也会精进极快。”   “就像祁雨一样,是吗?”兴巽试问道。   祁震点头,说道:“不错,但是元神灵光还有一点妙处,则是可以分化寄托于身外之物,这立足根本也是元神境界的化身修为。这样的例子不多,但是我过去就曾经推演出类似手法,我相信三古纪元以来,仙道传承必然也是依赖这样的手段,将元神灵光寄托于某物之上,作为传承根本,传人只要修出神识,便可以得到前人指引,这也是《霸仙真解》玉册的炼制之法。”   “很好很好。”兴巽满脸赞许地点头,问道:“那《玄心鉴》呢?似乎跟《霸仙真解》大不相同吧。”   祁震颔首道:“凡事有前因后果,我作为后来晚辈,当然只能够从结果寻根溯源,要是我没有猜错,《霸仙真解》玉册会炼制成如此模样,其实就是在模仿《玄心鉴》副本。只不过玄天三圣手段更加高超一些,他们是三人元神灵光共同托付一起。更重要的是,三圣尚且存世,元神灵光中的一切见闻智慧,会伴随三圣一同增长,这也是为何《玄心鉴》会成为万法宗源的理由。只要三圣仍旧存世,那么《玄心鉴》的内容也会不断增多广博,是玄天宗代代门人都能够直面的传法师辈……这么想来,也难怪我当年修习《玄心鉴》会有这么多人羡慕嫉恨。”   兴巽说道:“但是你所说的都还只是《玄心鉴》的副本,《玄心鉴》的正本你可见过?”   祁震皱眉说道:“《玄心鉴》正本应该还处于混元洞天之中,后人难以得见。《玄心鉴》副本我见过,如今回想起来,小小玉册,本就是传世神器,那么正本又会是何等风采?我也实在是无法想象。”   兴巽质问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不是霸仙本人,又认为我是《霸仙真解》自感成灵,那我岂不就是霸仙元神灵光寄托?”   祁震上下打量兴巽,说道:“不、你不是……但是你的情况又十分复杂。霸仙前辈当初在《霸仙真解》之中所寄托的除了元神灵光,还有残存的神识,如今细细推想,那点残存的法力神识是不可能帮我移炉换鼎的,而元神灵光分化寄托,又是化身修为的一部分,霸仙前辈的极天灭神丹又是自分化身所成,这么想来便可。   霸仙前辈那份寄托在玉册之中的元神灵光,其实是他老人家的一道化身,同时也可以任意转化为极天灭神丹,替我移炉换鼎、洗髓伐毛,所以这么一个过程,《霸仙真解》的内容与残存的神识,自然与我形神融汇。如果你真是霸仙前辈的元神灵光所寄托,那么此时此刻你也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而不再是他老人家的转世或者化身,这也说明为何我眼前的你,是跟我长相一模一样。”   “真可怕啊……”兴巽叹气说道:“可是你忘记了一点,我了解的一些过往,特别是三圣与霸仙经历、甚至是三千年来的历史,有些是你不知道、而我却知道的,这你又怎么解释?”   祁震一阵默然,说道:“对啊,这又说不过去了。我的所见所闻,你都全然知晓,然而关于你的事情,我却分毫未察。到底我和你,谁才是谁的一部分?谁才能真正代表祁震?”   “是不是有些糊涂了?连自己是不是自己都搞不清楚了?”兴巽问道。   祁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怎么觉得话题又绕回去了?我不喜欢你说的那些绕口令。”   “好好好,那我不说就是了!”兴巽赶紧摆手说道。   祁震站起身来,说道:“总之多谢你了,方才心中如有块垒深沉,不吐不快,跟你说了这么多,总算舒坦一些了。”   兴巽脸色古怪说道:“你这人的乐趣都在些什么怪地方?居然跟人坐而论道就能舒展心怀了?”   祁震面带笑容说道:“道之大,其大无外,论道当然可以舒展身心了。”   “无聊!”兴巽撇着嘴巴说道。   祁震说道:“我可从来没有你这样的表情。”   明明跟祁震外表一模一样,但神色却丰富得多的兴巽,冷哼一声说道:“对对对,你就是那种在尊长面前恭敬谨慎、在同道面前志坚意强、在妖魔面前凛然无双、在漂亮女修面前装模作样的家伙。”   “等等!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装模作样了?”祁震赶紧问道。   兴巽脸色神秘地靠近说道:“话说,你对青岚宗那个青鸾真的没有任何感觉吗?我倒是觉得她对你颇有几分好意的,反正丽水凝当初也说了想要撮合你们俩。”   祁震推开兴巽说道:“当初丽水凝长老那是被夺心魔附体了!话不能当真!”   兴巽毫不在意地说道:“别这么说嘛,青鸾那种明显就是长年在宗门庇护之下的修士,经历同门惨死一事,估计也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而你襄助青岚宗的恩情,那帮老姑婆或许不当回事,但青鸾肯定心里对你念念不忘,要我说,收她做个红颜知己、床第伴侣也不是不行啊?”   “闭嘴!”祁震瞪眼说道:“我突然又觉得你是哪路淫恶邪念扎根在我心智之中了!”   兴巽根本没打算住嘴,继续说道:“那任红衣跟何茗呢?一个火热泼辣、一个欺霜傲雪,实在是不可多得,真真羡煞旁人!”   祁震稍稍镇定,说道:“我跟红衣性情相近,皆是爽朗心意,自是希望与她常伴……至于何茗,我跟她更像是求道同缘,若此缘有尽,则江湖相忘。”   “那云笙长老呢?”兴巽赶紧问道:“你又能与她相忘于江湖吗?”   仿佛被刺到心中逆鳞,祁震赶紧否认道:“不会!无论是何时何地,我也绝对不会……不会……”   “说不出来吧?”兴巽狡猾说道:“我来替你说吧——你希望每天都能看见云笙长老;希望每次跟天魔鏖战过后,云笙长老能为你疗伤相伴;你还希望心计不及之处,云笙长老能为你出谋划策;你希望自己身心疲倦之时能在云笙长老怀中休息,没错吧?”   祁震咬牙切齿,他很想揍兴巽一顿,但是却怎么也没有出手,因为他知道,兴巽所言都是自己最为渴望的一切。   到最后,还是祁震首先选择了放弃挣扎,开口问道:“我这般怯懦的模样,其实很不符合霸仙传人的心性吧?一点都不霸道……”   兴巽脸色一正,说道:“你在乱说什么?霸道可不是你所理解的凶悍骁勇。世间束缚无数,人间更是条条框框充斥,仙道修士一心求证长生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不管此举能成与否,这本就是一种霸道,对自己生命流逝的霸道和反抗。世间万物有生有死、有存有灭,仙道修士就是跳出此等约束,这是何等的霸道?   你不要天真的以为,自己拎着金刀,在天魔阵前挥舞砍杀叫霸道。要说对抗天魔,你妹妹祁雨单人独力也杀得不少,而且法术神通可漂亮得很,你也一直旁观战斗,觉得那叫霸道吗?逆天而行,本就霸道,霸仙他也不过是给后人指出一条直指长生问道的道路,而将这种逆天行事传承下去,不也是一种霸道吗?”   祁震悻然笑道:“这……也是霸道吗?”   兴巽毫不在意自己话语之中已经不再将自己当作是霸仙老人,自顾自地说道:“我跟你说吧,霸仙自己当年也有倾慕之人,而且两人相爱甚深,只可惜最终结果就是彼此相忘于江湖。既然作为霸仙传人,那你何必拘泥于前人作为如何?云笙长老希望你与她相忘于江湖,或许有她的盘算,或许是她希望你能够自主有为。但是既然要求霸道,当然要有任性自为、逆天行事的意气,云笙长老说什么,何必去理会,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真的渴求倾慕那就去追求;若真要下定决心彼此相忘,那就忘个彻底,这样纠结不休,莫说要做霸仙传人,就连世俗凡人的立身之本都未达到!”   祁震突然抬眼问道:“当年霸仙前辈也有心仪的女子?我怎么不知道,你能告诉我是谁吗?”   兴巽自豪地说道:“三千年前天魔掠世、玄天山脉重现浩土之后,执掌玄天宗之人、也是玄天宗这三千年来唯一一名女掌门——崇妙仙子!” 436.第436章 证武   与兴巽深谈一番的祁震,在了解了一番关于霸仙老人的往事之后,退出到定境之外,放眼四周,已经是午夜时分,月华高悬,映照玉狐峰上下雪色幽冷。   之前跟玉心逢交谈之后引动的心绪波动,如今在这片雪域之中,得以消减褪去,祁震缓缓站起,身体较之过往轻快许多。   让祁震感觉惊奇的是,这一番入定之后,自身修为竟然有所演变。   之所以称之为“演变”而不是突破,是因为祁震也说不清楚自己目前的情况到底为何。在大罗洞天之中,祁震身受元神劫数,修为境界倒退,跌落到周天境界,而且法力难以施展。   但是现在祁震明显能够感觉到,元神灵光重现浮现,元神不再退守,一如往日稳坐灵台心田,而虚空定力的修为也恢复了。   这样的情况,看似已经恢复到炼神境的修为,只不过最大的问题在于,祁震还是无法动用丝毫的法力。   法力修为仍在,因为武斗真气依旧能自如运转,而且澎湃不逊过往,法力自然依旧强横,但偏偏就是无法催动起来,引动外界实质变化。若无法力运转支撑,虚空定力自然也不可能干涉外界空间。   祁震一开始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鬼方废墟之中,法力神识皆无用、虚空定力宛如作废的状况。   可是只要细细回想,当初祁震会陷入元神劫数,真正的导火索是自己选择斩却与父母相关的感情和记忆,如今既然要恢复往日修为,自然也要重新经历一次选择。   所以即便外界没有对法力神识的禁锢,祁震的元神也束缚了自身。   不过特殊的是,祁震就算无法施展法力与虚空定力,但自己的肉身炉鼎却依旧有虚空定力护持,身躯如同自成一界,旁人的虚空定力也无法禁绝祁震的移动。   至于无法向外感应的神识,则离奇地汇流于元神深处,和武魂外相有所勾连,演化成更为强烈的武者直觉。   祁震如今也修炼了一段时间,以他的眼光和见识,自然也察觉到,自己如今成就,并不是单纯的仙道修为,而是另辟蹊径地开创一条道路,有别于仙道、魔道,真正属于武道的突破!   在中州乃至于整片浩土的过往认识之中,想要让人身有超乎世俗寻常之外的突破,必然只能从仙魔俩道之选择,而魔道中人行事有悖万物生机繁衍,自然被仙道合力破除。   然而虽然当今仙道宗派门户的传承千变万化,但仍旧不离其宗——以康健之形体、外求天地有灵之引,以提炼形神之纯真、内求唯我之存在。   仙道修士要求证自我,但其立足的根本乃是任何修士的自身属于天地之中,从天地之中超脱而出,这就是逆天求证长生的关键。   而如今祁震所达到的境界和状态,则另有特殊之处。武道所求所证,终究不离己身,天地与己身无所谓联系,也无所谓束缚禁锢。   身在则自在、身存则意存、形全则神全、形强则神强。   前人所谓仙道求异、魔道求同,那么如今在祁震身上,则可以说武道求我。   正如祁震当初在天南之地时便有的参悟和理解,武道不属于仙魔两道任何一方,但却又可以从武道求证另外两方。   我之一身自成天地宇宙、有别万物,这就是求异。   我之一身吞吐天地宇宙、复归万物,这就是求同。   抛弃掉有悖万物繁衍的邪行恶障,或者正邪观念,武道本身可以求证世间任何一条道路,或者说武道可以成为天下众道之基。   一念及此,祁震恍然大悟,顿时哈哈大笑,声震数里,整座玉狐峰的积雪都被祁震的笑声震得松软,仿佛将要引动雪崩。   明明无法施展任何法力神通的祁震,此时此刻的肉身强悍,即便是仙道中的锻体之法也不能相提并论。因为祁震身上每一寸筋骨血肉,都是虚空定力的集合,每一个动作都是空间彼此震动挤压的强大冲击,光是这阵笑声,炼神境修士恐怕稍微靠近都要施法护身。   祁震察觉,自己正走在一条前无古人的道路上,这并不是说自己没有任何引导者,相反,仙魔两道都可以为祁震指引点拨,以此夯实武道根基。   自从跟那个神秘莫测的兴巽交流之后,祁震的心境从低谷又逐渐恢复自信豪迈,而且开始有心印证自己的武道修为。   既然是一条从来未有人走过的路,那我何尝不能开辟出一条路来?   祁震就是抱持着这样的信心与霸道,一路哈哈大笑,走下玉狐峰。   至于原本打算面见万宝阁掌门事情,祁震丝毫没有理会,祁雨有其父母照顾,应无大碍。作为霸仙传人,就应该要有这番任性自为的底气。   此时此刻,什么玄天宗、万宝阁,什么大罗洞天、天魔劫数,祁震统统都没有理会,也不能动摇祁震意念分毫。   祁震要去印证属于自己的武道,若“我”不能求我,则引天地万物来求证自我。   祁震不打算留在中州或者天南之地了,他要前往更加遥远的地方,第一个目标就是西野之域。   在那里,尚有魔道最后一丝传承,祁震还记得,天都武教最后的三名传人,自从丽雪芳渊之外的拦截过后,他们也都回到西野之域了,而赤盛三人,也是祁震为了印证武道所需要面对的人物。   ***   看着祁震大步流星地走出玉狐峰,不顾地形起伏变化,竟是朝着高荒原的方向迈进,玉心逢在半空之中心绪难安。   “你就放心吧,看见祁震刚才那个样子,我就知道他有所明悟。”在玉心逢身旁,祁刚也向下俯瞰着雪夜山间行走的身影。   玉心逢不解说道:“震儿为什么要朝着高荒原走去?那里杳无人烟生机,也不是印证修为所在啊。”   “怎么就不是了?你可别忘了,高荒原据说是霸仙与三圣之一斗法过后,拔海成山的伟岸景象。”祁刚提醒说道:“你不是擅长天机推演吗?怎么这个时候就忘了?你推算一下祁震会往那个方向去?”   玉心逢微微阖眼,不一会儿就睁开眼睛说道:“震儿这是要穿过高荒原,直接前往西野之域!”   祁刚哈哈一笑,说道:“这可真够厉害的,自古以来要前往西野之域,无论是身处中州何方,无不是选择从西北州郡出发,穿过茫茫大漠抵达,即便是会飞的修士也不例外,祁震这是找到一条新路子了。”   但玉心逢还是不免担忧地说道:“可是震儿如今的修为境界极其古怪,肉身炉鼎强悍不似凡俗,但又不见有半分法力宣泄,笑声又能震动山川……”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担心呢?”祁刚说道:“高荒原上并无别样生机,只有常年罡风笼罩,寻常修士避之无恐不及,祁震却似乎有意要磨练自身,那是好事啊。至于前往西野之域的事情,我觉得你也无需担心。”   玉心逢说道:“可是我看不出震儿日后的举动,他的目标似乎不止要往西野之域,而是要前往更遥远的所在。”   祁刚说道:“求道印证无尽,浩土之外是何情景,古往今来都有不少人探索,祁震愿意前往,那也不是坏事,反正风波所在,终究只是中州一地,祁震这样不也是避开了凶险吗?”   玉心逢问道:“那玄天宗会让震儿离开吗?”   “你我不说,谁又会知道呢?”祁刚不在乎地说道:“玄天宗目前正在集中全力炼制神器,流光真人已经传讯过来,想要我出手协助,如果他提及祁震,那我的条件就是让玄天宗放任祁震行走世间,想必玄天宗不会不答应的。”   玉心逢皱眉道:“没想到玄天宗已经放下芥蒂,打算跟你合作了……但是祁震毕竟身怀道枢,天魔那方面又该如何?”   祁刚挥挥手说道:“这点你放心,光明道干的就是这件事,我收到消息,光明圣卫已经初步组建,而且擎灯那边也有了对策,可以将天魔出现的地点位置锁定。”   “擎灯真有如此能耐?他的修为也是古怪,似乎也有意别于仙道。”玉心逢说道。   “万众祈祷之愿力,香火神道之寄托,擎灯想做苍生引航之人,确实宏愿广大。”祁刚点头说道:“虽然这些年我不在天魔行列之中,可是绝空魔的能耐我也可以猜出几分。他们破除无尽宇宙空间,形成通道,这个过程耗时耗力,而且目标定位也相当困难,根本还是要看浩土生机繁盛与否。以擎灯跟天魔的联系,他想要逆向操纵天魔出现位置,或许真有可能,至少如今看来,这也是牵制天魔最好的方式,也能够为玄天宗神器炼制留出时间与机会。”   玉心逢紧靠祁刚的身体,臻首轻轻靠在丈夫的肩膀,问道:“玄天宗真的能够炼制出那种神器吗?”   祁刚说道:“我也不知道,而且我更担心的是,玄天宗炼制出这等神器之后,必然会引动浩土空间异变,让天魔有所察觉,这样一来,恐怕神域圣主也不得不竭尽全力,届时恐怕才是真正的苦战。”   玉心逢叹气说道:“那你到时候又有何打算呢?”   祁刚轻轻吻在玉心逢的发间,低声说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跟你好好过这辈子呗?”   玉心逢面容露出轻浅笑容,说道:“原来三圣最大的成就,是将一名天魔彻底变成一个凡夫俗子,这样的惩罚,你觉得重吗?”   祁刚笑道:“有什么重不重的,跟你们在一起,我便觉得是此生之幸,能有祁震这样的儿子,简直是轮转多少世都未必能盼来的意外。”   玉心逢听闻此言终于释怀,说道:“那好,就依你所说的,震儿欲往何方、欲证何境,由他自己决定,我们这些大人,做好自己应做就是了。” 437.第437章 命灯   大罗洞天的夺宝大会结束半年过后,中州仙道暂时恢复了一段时日的平静,虽然听闻天魔偶有现世,但经历了赤水江一战之后,天魔的动作明显大为减弱。   玄天宗内,一如往日仙气缭绕,而玄天山脉之中也是林木森森,只见一道庞然的雪白影子悄然划过,同时另有一道艳红身影于树梢间闪现。   白鳞巨蟒在玄天山脉之中生存多年,一向与玄天宗门人相安无事,如今又被兰居洞府的任红衣收复,机缘所致,修为日增。   当初祁震见到的白鳞巨蟒,足有百丈身长,表面鳞片如精钢坚硬,然而如今任红衣已有金丹境界,回到玄天宗之后陪伴白鳞巨蟒,不时诵念经典卷籍,虽然人蛇之间无法言语交流,但白鳞巨蟒早非寻常妖兽,体型更是在不断蜕变。   原本的百丈躯体,经过数次蜕皮之后,如今只剩下三十余丈的长度,而且表皮雪白亮丽,即便是在古木丛林中游走,也不会染上半点污秽,可见此等不沾尘垢之身是何等修为。   今天方从天元峰离开的任红衣,并没有直接回兰居洞府。由于年轻一辈的门人弟子,已经有渐露头角,而且历练相当,有部分洞府传承的首座开始打算将首座之位传于弟子。   兰居洞府人丁虽寡,但任红衣如今已有金丹境界,在玄天宗内的弟子一辈中,修为境界皆属上乘,而且也有资格收徒传法了。   只不过门中传承一事,玄天宗向来以长门天元峰的举动为参考,更何况如今长门威势更盛往日,几乎所有门人都留意掌门流光真人打算何时传位于莫机锋。   然而玄天宗近日以来行事平淡无奇,众多长老首座也似乎并不留意于此,莫机锋本人依旧是留在大罗洞天之中顾守,所以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由于祁震自从离开大罗洞天之后、欲前往万宝阁之后,仿佛销声匿迹一般,任红衣心有挂念,但却碍于洞府事务无法脱身,甚是觉得烦闷,这才来到玄天山脉深处,陪伴白鳞巨蟒。   “小白啊小白,你修为又增进不少了。”一处向阳山坡之中,任红衣躺卧在白鳞巨蟒盘成蛇圈之中,亲昵地抚摸着白鳞巨蟒的鳞片。   白鳞巨蟒天生体寒,即便是炎炎夏日,任红衣也觉得身处清凉树荫之下,而白鳞巨蟒也懒洋洋地蜷缩原地不动,只偶尔用巨大的头颅磨蹭任红衣。   任红衣百无聊赖地说道:“半年了……我跟祁震已经分别半年了,他打算前往万宝阁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我方才还想跟掌门真人打听,没想到连同掌门在内,大半长老都不见人影,似乎祁震的消失他们也丝毫不在意。”   “嘶嘶……”白鳞巨蟒不能说话,可是吐舌嘶声却仿佛有情感包含内中,就像是在安慰任红衣一般。   任红衣伸手按在白鳞巨蟒的头上,说道:“我知道的,祁震他一定没有死,只是他的情况,让我非常不安……如今门中不知道在筹谋着什么,我总觉得会有大事将要发生。祁震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呢?可惜我连溯光真人的面都见不着,也无法询问。”   “嘶嘶!”白鳞巨蟒急促吐舌,也昂起头来,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任红衣看了看远方天际,说道:“小白别担心,我等的人应该到了,我们约好在这里见面的。”   说罢,只见西北重山之间,一道紫蓝电光,接连闪烁,搅动风云,速度飞快,似乎超越了声音的速度,来到任红衣面前。   紫蓝电光褪下,露出身披斑斓花衣、身材婀娜的一名女子,正是霞风洞府门人——祁冉。   “好快的速度啊,我自认全力飞驰也未必能如你这般。”任红衣鼓掌说道。   祁冉略一行礼,神色微带惊恐地看了白鳞巨蟒一眼,然后说道:“这都是多亏主人赐予的雷执令,再由恩师指点之下,通晓驾驭电光巧妙,若非我境界未达,恐怕还能飞驰得更快。”   任红衣看了看祁冉手里紧紧握着的紫铜色圆柱,看上去就好像孤零零的剑柄一样,突然说了一句:“祁震对你可真好。”   听闻此言,有了这几年对人间学识和阅历的祁冉,吓得浑身发抖,赶紧解释道:“任师姐请恕罪!这是主人精心炼制,只不过当时别无他人在旁,而主人欲精熟刀法武道,所以才随意将雷执令赐赠于我!”   任红衣笑道:“瞧把你吓得,要是别人也这么说,你是不是就要把雷执令拱手相送了?”   祁冉小心地将雷执令握在胸前,谨慎呵护着,说道:“祁冉将此物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绝对不会让主人炼制的法器失落!”   任红衣点头道:“嗯,你既然有此决心,我也放心了。虽然玄天宗家大业大,可是雷执令此等强绝法器,更比神器稀少,祁震将此器赠予你,既是保护又是考验,单从这一点来说,他确实看重你的修炼。”   祁冉小心地点头,却不敢说话。而白鳞巨蟒自从方才则一直盯视着祁冉,似警惕又似好奇,分叉长舌不断突出,嘶嘶声不绝。   任红衣有所察觉,伸手抚摸白鳞巨蟒问道:“小白怎么了?这位是祁冉,也是祁震的……相熟之人,你不用对她这么警惕。”   “嘶——嘶——”白鳞巨蟒嘶声绵长,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复杂的事情。   任红衣眉头微皱,看了看祁冉,然后又看了看白鳞巨蟒,没有说话。   祁冉心中略微惊惧,问道:“怎么了吗?”   “哦、没事。”任红衣回过头来说道:“我与小白有独特的交流方式,她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情。”   祁冉紧张问道:“任师姐能跟妖兽交流吗?”   任红衣自信笑道:“玄天宗的看家本领就是御灵术,别看我身背巨剑,其实我也有修习御灵术,只不过并不像其他门人那般精深。而且自从认识小白之后,我就略微改变一下御灵术的对象,使得自己能够和小白心语相同,就好像把小白当作自己的御灵一般。”   祁冉说道:“任师姐可真厉害。”   任红衣原本面带笑容,此时却突然眉目凛然、身后巨剑隐隐作动,说道:“小白说了,你不是人类。”   祁冉不禁后退一步,口吃说道:“任、任师姐是……什么意思?”   “我也觉得奇怪。”任红衣紧盯祁冉上下,只要她想,身后巨剑便可瞬间绽放锋芒,封锁祁冉所有退路,同时说道:“你入门不过三年有余,如今已经是霞风洞府的嫡传门人、内门弟子,这在玄天宗内也是少见。更奇怪的是,我也无法看穿你的修为,只觉得不同于常人的古怪。   原本只是以为,祁震跟你关系独特,说不定又是哪路英才,在溯光真人的教导下,或许能别有成就,可是自从方才你出现此地,第一反应并不是我这个金丹境界的修士,而是对小白的戒备与惊惧,再看你举止动作……说实在话,简直就是一条惑人心神的妖媚花蛇。”   祁冉再也抵抗不了任红衣的视线,俯首在地说道:“请女主人饶命!”   “你你你——你说什么?!”原本严肃紧张的气氛,被祁冉一语打破。任红衣听见祁冉称呼自己“女主人”,分明是与祁震的“主人”相对应。   然而即便祁震跟任红衣早有密切关系,但这也是在外人面前第一次被如此称呼对待,多少也有些把持不住,脸颊飞霞更甚一身红衣。   祁冉小心地抬起头来,似懂不懂地说道:“请女主人饶命啊……”   任红衣强行装作不在意地问道:“是谁教你这么说的?你在外人面前,也是叫祁震‘主人’的么?”   “是啊,这有什么不妥的吗?”祁冉反问道。   任红衣干咳两声说道:“当初祁震说过,你是他从苗疆带回来的,虽有有前辈高人的嘱托,但是他跟你只能算同道关系,不是主仆。”   “可是——”祁冉还想追问道。   “没有可是!”任红衣斩钉截铁地喝道,随后一手扶额地说道:“光顾着说这些,差点忘了正事……跟你说得事情,办得怎样了?”   祁冉站起身来,说道:“我按照任师姐你的吩咐,在道海碑处接了任务,到守心阁中看顾门人命元灯火,但是却没有找到属于主人的灯火。”   命元灯火,是仙道宗门为了知晓门人弟子生机命数情形的一种手段,比如门人入闭死关、外人难测其情形,又或者远赴门外、身陷绝境等等。通常在门人弟子正式入门之后,取一点心血,施法点灯,若此身命数未绝,则命元灯火不灭。至于像玄天宗这样的庞大宗门,基本只有内门弟子与长门嫡传可以被施法点燃命元灯火,而安置命元灯火的守心阁,则是需要门人弟子日夜不息地留意看顾。   任红衣感叹一声,说道:“看来门中对于这一点还是做得滴水不漏,祁震名义上只是外门弟子,不入守心阁的命元灯坛,自然没法从该处找到关于祁震的消息……那你们霞风洞府呢?”   祁冉细细说道:“恩师溯光真人也另外有为门人弟子另立命元灯火,只不过都安置在静笃堂的深处,有恩师布下的法阵封锁,我也进不去……恩师这几个月以来都未曾回过霞风洞府,都是在长门之中,我也难得一见。”   任红衣长叹一声,说道:“我今日前往长门,除了述明兰居洞府近况,也是有心探访溯光真人的情形,没想到却连他身处何方我都无法查明,而且我发现,天元峰上下,近日以来不可进入的禁地也变多了。”   祁冉看见任红衣的表情,心中也颇为怀念那个坚挺的背影,不由自主地说道:“任师姐你放心,我相信主人他一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主人如今只是在中州某地行游,增长见闻。” 438.第438章 沙鲸   黄沙滚滚,狂风四处肆虐,无一丝浮云的天空之上,烈日高悬,将无垠荒漠烤炙得让人不敢落足。   换上了西野之域特产的石鳄皮靴的祁震,踩在浮沉不定的沙子上,屏气凝神,金刀劈道被缠上层层布条、不见真容,刀尖划过沙砾,似有意也似无意。   身上披着的斗篷早已残破不堪,西野之域的沙漠,有着令人胆寒的风沙,内中夹杂着无数细小铁砂,寻常人身处内中,一瞬间就会被铁砂与狂风刮得满身伤痕,甚至彻底洞穿,就此丧命。   祁震虽然不惧此等沙暴,可是此时此刻他更需要集中精神在其他地方,因为尚不太清楚西野之域的钱货交易,明明只是用来覆盖货物的一张破布,被祁震以重金购得,当作是斗篷披在身上,却不知道那笔金钱足可以换购数十柄西野上好精铁弯刀。   可是再精良的弯刀名刃,在祁震如今状况下都丝毫不管用了,更不足以应对祁震接下来的敌人。   放眼无垠荒漠,沙丘起起伏伏,仿佛万顷碧波在眼前换了颜色,看似静止,但内中却杀机暗伏。   祁震追踪一头猎物已经三天三夜了,一路上没有丝毫地停歇,已经追到大漠深处,但是就在不久前,祁震忽然慢下了脚步。   在一座沙丘顶部,祁震缓缓踱步,没有走得太远,整个身子都被裹在斗篷之中,只露出一双精芒流转的双眼,留意着周围环境。   不多时,祁震只觉得脚边沙砾缓缓松软流泻,整座沙丘竟然在浑然不觉的情形下,慢慢下沉。   祁震心中警惕,一脚蹬地,炸起一阵沙浪,随即纵跃起身,这一步竟然就已经落在三十丈之外的另一个沙丘。   “终于按耐不住了吗?”祁震暗道一句。   然而猎物似乎要比祁震的反应更快更凶,虽然已经避开三十余丈,但足下沙丘竟然也有松动的迹象。   “这么快?不对——”原本惊讶于猎物的速度,但转念间祁震就明白过来。   身形尚未从沙丘上跳起,一张血盆大口就从整座沙丘底下冲出,势要将祁震吞噬其中。   祁震心中丝毫不惊,反而多了几分庆幸,任由血盆大口将自己咬住。   血盆大口之中,牙齿乃是锋利的石刃,层层叠叠,足有数千,祁震单刀挥舞,凌空便是数十式绝妙刀法,将石刃牙齿劈碎过百,刚好留出几个落脚之处。   血盆大口闭合,从滚滚沙砾之中,露出一个似鱼非鱼的大头,大口宽足有两丈多,似乎连一座小山都能吞下。   这在沙漠之中游走的怪鱼,西野之域称其为“利维坦”,其意乃是可吞噬世间的怪物。然而实际上是能够潜伏于沙漠之中的群居妖兽。   与高荒原类似,西野之域在漫长岁月以前,也曾经是一片沧海,只不过并非由大神通者拔海成山,而是千万年来自然演变而成。   海中生灵无数,地形地貌陡然生变,许多生灵顿时丧命,仅有少数生机强绝的海中巨兽,慢慢突异变化,适应陆地气候,再经过无数岁月的演变,成为沙漠深处游走的妖兽。   由于三千多年前天魔掠世之时,只针对地表生灵进行吞噬,这些游走在沙漠地底的妖兽反而避开一劫,加之中州生机余脉慢慢繁衍,才逐渐靠近西北地带,所有有一段时间,这类妖兽曾经就是西野荒漠中的霸主。   西野之域的土著称其为“利维坦”,中州的仙道修士则称其为“潜沙鲸”,当初以莫机锋为主的精英会,就是尽力铲除这些时不时冲出沙漠、吞噬西北州郡无辜行人与禽畜的妖兽。   经过精英会十几年的努力,即便是成群的潜沙鲸也不敢太靠近中州西北,反倒在西野之域更加猖狂起来。   西野之域不似中州,有众多仙道宗门护持世俗凡人的生存,潜沙鲸或者利维坦的袭击,只能靠西野之域的土著们自行应对。   虽然说近百年来,西野之域中多了一些能够操纵神迹的“神人”,可是那些神人大多居于绿洲环绕的大城之中,越是靠近沙漠的小村镇,则越是凶险,更是经常遭受利维坦的袭击。   面对利维坦的袭击,小村镇要么向大城邦的领主求救,要么只能寄托在路过的佣兵身上。   西野之域民风彪悍,沙漠商路之中除了潜伏的妖兽,更有不少响马沙盗,商旅本身除了要有武装护卫,这样的环境也培养了西野之域数之不尽的佣兵武士。   祁震就是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西野之域土著的眼中,并且接下了铲除利维坦的任务。   利维坦乃是群居的妖兽,三天前有一条利维坦袭击了边陲小镇,祁震便一路追击到沙漠深处。   祁震没打算仅仅杀死一两条利维坦就回去交付任务,对他来说,要杀就杀个彻底,也好看看成群的妖兽到底有何凶险威胁。   被吞入血盆大口之中的祁震,并没有被吸入利维坦的腹中,而是在其口中找到一处位置静静待着。   像这些满嘴石刃牙齿的妖兽,口中知觉十分迟钝,根本没有察觉到祁震的存在,而祁震这么做,也是想让这条利维坦,将自己带到它们群居的老巢之中。   果不其然,祁震在利维坦口中呆了几个时辰之后,察觉这条利维坦的动作缓缓慢下,随即大口微张,然后就有一股水流被吸入口中。   “是地底暗河吗?”祁震猜测到。   西野之域看似处于沙漠之中,杳无生机,但实际上西野之域不乏高山冰川,地底也是暗河密布,这才方能孕育无数如星辰点缀的绿洲,也是这些妖兽潜伏生存的根本。   在妖兽饮水的瞬间,祁震身形倏动,快得连利维坦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躲到了地底暗河之中。   透过水面小心观察,祁震才发现利维坦的巢穴并非暗无天日,反倒像是天然形成的石窟,有几缕阳光从高处射入,地下水流则缓缓流淌。   正值将祁震带来的那条利维坦饮水之际,另外有几条体型略小的利维坦缓缓靠近,在略微湿润的沙地之中,划动着两双鳍臂,不断嘶叫着。   大型的利维坦在暗河边停下动作,然后庞大的身躯不断蠕动,随后一阵颤抖,竟是从口中吐出一大堆带着酸腐恶臭的烂肉,几条小妖兽则立刻冲上去争夺啃咬。   祁震屏气退避,心中暗道:“这倒是有趣,其实叫做妖兽,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一些体型略微庞大的野兽而已。”   祁震的动作十分轻盈,从水中脱出,不带丝毫声响,端坐在暗河对面看着这一群妖兽,啧啧称奇。   “可惜啊,应人之事,总不可能空手而归吧?”祁震感叹一声,解开金刀劈道表面的布条,阳光照耀下,石窟之中金光四射。   按理来说,常年潜伏在地底的利维坦应该是看不见光芒的,可是作为妖兽的直觉绝对要比寻常野兽更加敏锐,金刀劈道天成锋芒,立刻就让几条利维坦感受到了。   祁震一步踏地,一刀直直劈落,锋芒临头,竟是转为浩荡巨压,好似一柄大锤砸在利维坦头顶。   咚!咚咚——   从石窟顶部的缺口中,倾泻下些许沙砾,祁震看着这几条彻底生机灭绝的妖兽,反手抄起布条,再将金刀劈道封起。   金刀劈道的锋芒介乎于有无之间,全凭持刀者心中意念所达,如果完全凭借金刀劈道的锐利,那么别说这几条利维坦,恐怕天魔之中的黑将魔也难以匹敌。   这样的击杀手段,一来只是试验祁震纯粹的筋骨之力,二来也是为了一些珍贵之物。   妖兽之所以别于寻常野兽,在于其天生有与天地灵气交流、甚至影响自身生机的能力,再甚者有诸般天赋,譬如玄天山脉的白鳞巨蟒,至于自感成灵、化出人身,像祁冉那种情形,可谓是少之又少了。   而妖兽与天地灵气交互之机,可以在体内孕育妖兽内丹,不同类别的妖兽,妖丹也全然不一,如果是祁冉那种成人妖类,妖丹恐怕已经是与形神血气合一。   至于利维坦的“妖丹”,也因为生存环境和族类的特殊,有着不同寻常的变化。   祁震取出一柄精致锋利的小刀,剖开利维坦脑壳顶部的外皮。在西野之域的土著看来,利维坦这等妖兽的外皮,坚硬堪比钢铁,甚至可以用来制作盔甲,但是祁震懒得多费这般心思,而是朝着更深处剥开。   利维坦的“妖丹”,是一枚镶嵌在头骨顶端的晶体,略微呈锥体,越是外表形态不规则,则证明这头妖兽层次越低。   据祁震的了解,精英会曾经有一次斩杀一条近百丈身长的利维坦,头骨上的晶体竟然浑然圆滑,晶莹剔透如宝石一般,莫机锋将此物送回玄天宗内,自己却没有多加利用。   祁震剥离出五块利维坦晶体,但是成色似乎都一般,不过祁震也并非在意这一点。   来到西野之域后,乾坤囊中的金银,早就被祁震花光了,虽然说祁震能可辟谷不食,但是要在此间行走,没有丝毫黄白之物还是略显困难。   而击杀利维坦最好的证明,就是取其头骨晶体,更重要的是,这些头骨晶体还可以另外找买家出售,这在西野之域中也是极为珍惜的事物。   祁震明白,如今的西野之域中,有着不少当年潜逃此地的魔道余孽,虽然部分人已经丧失反攻中州的意愿,但在此等荒芜大地上,他们可是掌握着相当权力的“神人”。   想要与这些魔道余孽见面,作为中州仙道修士的身份只会惹来相当麻烦,而一介沙漠佣兵,恐怕也不会得到神人们的赏识。   可是妖兽内丹,应该会是这些魔道余孽所需的事物,既然如此,干脆投其所好,一步步接近这些魔道余孽,即便被察觉到有什么问题,祁震自信可以脱身而出。 439.第439章 沙盗   酒馆简陋的木门不住吱呀响动,无论是室内室外,都有着许多沙尘堆积,酒馆中零星数人,无不是裹在厚重斗篷之中,品尝着那点混浊的劣酒。   正值午后,所有人都最疲倦无力的时分,一个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随即推开酒馆木门,阳光笼罩下,人们只看见一双精芒环绕的双目。   来人正是祁震,此处小酒馆是西野之域一片名为骨碌图的边陲村镇,过往曾经因为发现矿脉而一度繁华兴盛,如今矿脉枯竭,商路时断时续,骨碌图也就变成了不受青睐的荒芜之地,只剩下少数佣兵武者游走附近,更多的还是一些响马沙盗探听商路消息的大本营。   而这间没有任何招牌、也是骨碌图唯一的酒馆,里面默默饮酒之人,大多都是身怀利刃、眼光毒辣之辈,更是隶属于不同的沙盗团体,彼此提防。   当祁震出现的时候,自然也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无名的武士啊,您居然活着回来了!”酒馆之中,唯一的鲜活之气可能就是酒馆老板了,当他看见祁震的时候,立刻放下手里无休止擦拭的酒杯,张开双手地说道。   西野之域与苗疆相似,文字语言都跟中州大不相同,此地土著神色动作要比中州更加张扬,但是也更能掩饰其心中具体所想。   如今距离祁震不加告别地离开玉狐峰,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当初祁震一夜顿悟,孤身离开万宝阁,直直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祁震先是穿过了整座高荒原,见证了霸仙老人当年与三圣之一的灵宝激战过后的场景,于罡风之中对武道又有新的领悟,随即继续前进,来到西野之域。   如今的祁震无法施展法力,自然也不可能御风飞行,靠着两条腿行进,又要在茫茫无尽的荒漠中找到有人烟栖息的绿洲,实属不易。   只不过这一路走来,不说对地理堪舆之道有多么深刻的了解,然而顺着地底暗河的流向,祁震大致能够找到一些定居点,其中就包括了骨碌图这个村镇。   在花了一点时间从一队商旅中学到西野之域的土语之后,祁震也差不多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金银。   与中州不同的是,西野之域的地下,似乎金银矿脉无尽,金银也变得相当低贱,至于祁震这种外来者,也不熟悉西野之域的买卖之道,此刻身无分文也属正常。   好在骨碌图附近,有不少佣兵武者,响马匪盗成堆,只要不怕死、有相当实力,就可以揭取匪盗赏金的令状。   在杀了几个沙盗头子之后,骨碌图一带的响马沙盗看见祁震就远远避开,他们深知此人实力难以测度,好几个潜藏极深的沙盗团体,都被祁震一人一刀杀了个血流成河。   只是祁震无意去做这等世俗惩奸除恶的闲事,在他看来,西野之域匪盗满地,根本在于执掌者无能无道。   西野之域是由许多大小城邦组成的,有一些稍大的势力自称国王,但在祁震看来,这些国王的日子估计也不比苗疆一带好多少。加上近百年来,魔道余孽开始在西野之域崭露头角,甚至成为一些西野城邦的幕后主宰,西野之域的统治也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之中。   魔道可不似仙道那般,希望世俗平和安定,越多的混乱和痛楚,对于魔道来说则是越大的成就和修炼机会。   由此祁震也明白一点,为何魔道在中州会被消灭,实际上魔道的存在本就注定不可长久,其实如今在西野之域剩下的魔道余孽,大多也是无心反攻中州的庸碌之辈,迟早有一日中州仙道也会朝着西野之域而来,届时便再无他们的生存之日。   至于祁震要不要对付这些魔道余孽,如今祁震自己也没有多想。在祁震眼中,世间万物都可以作为自己的磨刀石,魔道修士也不例外,倘若这块磨刀石要反噬其刀,那祁震不介意将他们一截两段。   “嗯。”看着酒馆老板,祁震随便应了一声,从斗篷底下取出几块利维坦晶核。   酒馆老板脸上一阵高亢,说道:“真没想到!尊贵如您、强大如您,也是击杀怪物的好手!如条约上所写,一头幼年利维坦三十个金币,成年的五十个金币……这里是两百个金币,请您收好。”   将沉甸甸的钱袋搜走,眼见酒馆老板伸手去拿利维坦晶核,祁震一巴掌拍在桌上,说道:“你要干什么?”   酒馆老板紧张地眨眼说道:“难道是金币数量不足吗?”   祁震双眼眯起说道:“你最好不要再伸手了,条约上可没有说,利维坦的晶核也归你所有,这些晶核还是归我所有的。”   酒馆老板装作一副无知面孔说道:“哦?我只是想,这些利维坦的骨骸,对您这样强大的人物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就算是我们这个小村庄为你解决的一些麻烦吧。”   祁震在斗篷下的脸露出了几分轻蔑的笑容,说道:“你怎么知道对我就算不上什么了?”   祁震一把抓住酒馆老板的手腕,五指发力,掐得对方骨头关节不住作响,狠声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会够聪明的了,帮你杀了这么多沙盗团体,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这个家伙实际上也是一伙沙盗的头目,只不过那几头利维坦在骨碌图附近不停袭击,弄得你们连可以劫掠的目标都没有了。现在还想在我身上捞一把?说!你们贩卖晶核的上家是谁?!”   其实祁震在来到骨碌图的第二天,就已经大概明白此地的情形。由于矿产的衰竭、商路的中断,骨碌图其实早就丧失了存在的价值,单纯是因为地处绿洲之中,成为几伙沙盗团体争夺水源的战地。   以这名酒馆老板为首的沙盗团体,背后因为跟大城邦的黑市有着某些秘密往来,手下厉害人物不少,一举占了整座骨碌图。   而这名酒馆老板也不笨,他知道凭借骨碌图如今的情形,自己这个沙盗团伙也做不长久,干脆漂白了身份,让此地商贸重新繁华起来。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首先就是要一一翦除那些躲在沙漠各处的其他竞争者,因为那些同行可不愿意骨碌图就这样落入一家之手,经常发动袭击。   而祁震的到来,风风火火地就帮酒馆老板解决了这个问题,酒馆老板甚至暗示祁震加入自己的团伙,日后可以赚到更多的钱。但是祁震无意于此,而酒馆老板就开始为了下一个目的而动脑筋。   骨碌图如今缺少矿产,顶多就是凭着水源和阳光种植一些葡萄枣椰,也可以用来酿酒,可是习惯了刀口上舔血度日的强盗们,怎么可能习惯过回沙壤之中的贫苦农民?   所以酒馆老板就将目标盯在了利维坦的晶核上。利维坦的晶核作为妖兽内丹,只要经过适当方式炼化,一样可以作为炼器炼丹的天材地宝。   过去那些神人们尚未降临的时候,利维坦晶核只不过是作为极其珍稀的宝石,武者们的刀剑如果镶嵌有这些晶核,往往就代表着其实力的高强。   而近百年来,神人们逐渐成为西野之域各个城邦势力的主人,他们对利维坦晶核也是异常渴求,更是成为西野之域黑市之中最受关注的商品。   在祁震还没有出现之前,酒馆老板和他的团伙,就已经琢磨出一些捕猎利维坦的手段,可是每一次都需要搭上好几条人命,但成果却一直稀少。   所以当祁震接连铲除好几个沙盗团伙,自称要去对付利维坦的时候,酒馆老板简直是欣喜若狂。   虽然祁震一直都是被斗篷包裹全身,看不出真实面目,但是从他的言行举止之中,酒馆老板猜测其一定不是寻常人物。有此手段和目标,想必是那些大城邦中,被神人指引过的贵族青年。   这些贵族青年除了本身是出色武者之外,也极为渴求外界对他们的认可,这样隐瞒身份却又要享受着他人崇拜眼光的贵族青年,酒馆老板过去见识过不少,甚至杀过一两个。   不过酒馆老板明白,祁震恐怕不是自己或者整个团伙一拥而上就能对付的,所以也干脆让他放开手脚去追猎几天前袭击过骨碌图的利维坦。   连续几天几夜毫无声息,酒馆老板一度以为祁震还是跟那些狂妄的贵族青年的下场一般,葬生在利维坦的血盆大口之中,可是当祁震拿出利维坦的晶核时,酒馆老板心中只剩下满腔的喜悦。   但是祁震可不会轻易放过他,没有理会酒馆中早已抽出利刃的强盗们,祁震依旧操着蹩脚的西野土语说道:   “你想要凭利维坦的晶核赚钱,我管不着,但是你也别把我当成傻子。这几枚晶核足够你换到相当分量的金币……可是你别忘了,我带来这些晶核,只是给你作为猎杀利维坦的凭证,而不是当作废品一样出售给你。”   轻轻反手一扭,祁震将酒馆老板的胳膊连带这个身子都拧得扭曲起来,不顾对方的惨叫,祁震说道:   “我劝你不要有什么阴险的念头,这几头利维坦我是活生生杀死的,我看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会让我费多少力气。但是……我有一个主意,不知你肯不肯听?”   “我听我听!”酒馆老板面带苦涩的叫喊道:“你们——统统出去!”   待得酒馆中只剩下祁震二人,祁震松开酒馆老板的手腕,自信笑道:“我想知道你是将利维坦的晶核出售到何方,不管是城邦贵族还是黑市贩子,你总要给我找到一个适合的上家……当然,我不会亏待你的,带着你的人,将我送到你出手晶核的地方,只要指引得当,我可以留下你们的性命……晶核也会给你们留下两枚,算是一些酬劳。”   酒馆老板不禁惊恐问道:“你……你不是从大城邦来的吗?”   祁震稍微扯下斗篷,露出漆黑的双眼与头发,说道:“不……我从更遥远的地方而来。” 440.第440章 不漏   “恶、恶魔……东方恶魔……”酒馆老板浑身颤抖地看着露出真面目的祁震。   西野之域的土著,与苗疆之民一般,躲过了当年的天魔掠世,可是跟苗疆山川遥远的阻隔不同,西野之域的土著三千多年前乃是生活在地底暗河与石窟之中的怪人,与中州寻常人士极不相同。   因为数千年来在地底下的生存,没有接受到阳光的照射,所以西野土著无路皮肤还是头发,颜色都极为浅淡,从淡金到浅银,而眼珠子的颜色也是各异。   知直到天魔掠世过后多年,这些地底怪人因为地下生存空间逐渐狭小,不得不开始冲出地表,纵然这个过程死伤无数,但还是在历代西野土著的辛劳下来到地表绿洲寻觅生存之机,只不过从先辈带来的各异发色和眼珠子,则变化不大。   西野之域的土著中,几乎不曾有黑发黑瞳的人,然而伴随近年来中州仙道精英会的来往杀伐,**力大神通屡屡降世与魔道余孽交战,西野之域的土著们也逐渐了解在大漠的东方,有一群实力超凡的黑发族群在生存着。   由于魔道余孽被西野土著奉为操控神迹的神人,那么与之对抗的中州仙道,自然成为了这些土著眼中的恶魔,甚至在西野之域中,发色瞳色趋近黑色之人,都被无辜牵累,绑在火刑柱上焚烧致死。   而以祁震的修为和实力来说,当然不怕西野之域的土著们发动袭击,只不过这样对他的想法和计划多少有所阻挠,而且到最后不得不兵戎相见,实在让祁震觉得更加无奈。   只不过在相应的时机下,这也是一种震慑他人的手段。   以酒馆老板为首的沙盗团伙,本就是游离律法管辖统治内外的混乱份子,以“东方恶魔”的身份,在经过展露实力之后,祁震不怕他们不服从自己,更不担心他们会随便揭发自己,反正也不过是一群匪盗恶徒,必要之时祁震刀不留情。   “怎么?害怕了吗?我还以为你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家伙。”祁震拉回斗篷,说道:“我想跟你的上家好好谈谈,如果你做得好,我也不找你的麻烦,到时候给你留下两枚晶核作为补偿,怎么样?”   酒馆老板吞了一口唾沫,说道:“两枚晶核?你这真的不是恶魔的诱惑吗?”   祁震冷笑道:“就算真是恶魔的诱惑又怎样?我就问你答应不答应……啊,你最好在我还有耐心之前就回答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让我去铲除的沙盗,有一帮家伙在我面前奉上了所有财宝求生,我当时细想了一下,并没有杀死他们,而是拿了他们老大的宝刀作为证据回来。其实他们也有在城邦之中的路数,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去找他们……但是,如果你真的逼得我这么做,我也不介意帮他们帮到底,把你们这帮团伙杀个干净,好让他们接手骨碌图,这样一来我不信他们不带我去城邦里找上家。”   “你、你——”酒馆老板满脸不可置信,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祁震当然不会傻愣愣地作为他人杀戮的工具,虽然说祁震如今在武道求证的道路上,但是也依旧算是一名仙道修士,若是连本我本心都不能坚守,只单纯听任他人言语而有所行动,岂不是太有失修为境界?   祁震本来就不是嗜杀之人,只不过那些沙盗响马,几乎每一个人都有性命在手,祁震隐约能够察觉得到,所以动手的时候也没有留情面,只是面对最后一帮求饶的沙盗,祁震也觉得杀得累了,干脆留下他们性命,以作如今跟酒馆老板谈判的筹码。   修士要有自身的超然脱俗的境界,但是也要有操弄世间的手段,否则一味隐逸山林之中,与野兽又有什么差别?   酒馆老板一边揉着刚才被祁震险些扭断的手腕,一边脸色阴沉的思索着,最后看见祁震眼神之中不断流转的精芒之后,酒馆老板还是选择放弃抵抗,说道:   “好吧……我可以带你前往城邦,只是——”   “慢着!”祁震伸出手来打断酒馆老板的话语,说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谈别的条件了,那伙沙盗的位置在荆棘石林,现在还在不在那里,我就不知道了。”   祁震当然明白酒馆老板的忌惮,无非就是想把骨碌图一带彻底变为自己的势力范围,只不过他还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跟祁震条件交换,却被祁震抢先一步阻拦了下来。   “嗯……”酒馆老板面色发愁地沉思一会儿,任谁都能够知道,被祁震这样的强者惊动过后,那帮沙盗团伙肯定不会再停留与荆棘石林之中了,若是从此离开骨碌图的周边还好,若是以后潜藏过来报复,那也是一桩麻烦事。   祁震也知道眼前的酒馆老板在想什么,说道:“我劝你别再多想了,就当作是你们团伙未来还能提刀过日子的一点动力吧,否则安逸太久养成一个个满肚肥肠,再来另外一拨沙盗团伙,你们的骨碌图迟早也是要拱手让出。”   “唉……”酒馆老板长叹一声,既然祁震都将话说道这个地步,那他也实在没有反驳的余地了,只能答应道:“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祁震仍出一块利维坦晶核到酒馆老板面前,说道:“越快越好,你出发的时候我自然知道,但是不会跟你们走在一起,等你们到达了城邦,我再给你另外一枚晶核。”   祁震的盘算也很清楚,他自然不可能跟这货沙盗一块前往城邦,而是让他们带路,自己在远处暗中跟随,这样即不怕沙盗有什么陷阱临时发难,二来也让他们心中有所警惕,不敢随意乱走。   即便是熟悉沙漠之中的道路和生存,祁震也不相信这些稍微身强力壮一点的西野土著,能跟自己消磨下去。   然而正所谓恩威兼具,既然狠狠威吓了这帮沙盗,同时也要给他们一些甜头,一块利维坦晶核在尚未出发的现在,祁震就直接送给了酒馆老板,这也是展现诚意的手段,希望这伙沙盗团伙能够更有一点自知之明,不要轻易断送了自己最后一点生存的机会。   酒馆老板看见如宝石一般明晃晃的利维坦晶核,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把抓住,随后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好好!我待会儿就让他们开始准备!不知道——”   酒馆老板抬头观瞧,却发现祁震早已不在眼前,酒馆之中空空荡荡,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只剩下遍地黄沙。   酒馆老板握紧了手中晶核,绕到桌子的另外一边,放眼望去,铺洒了一地的沙砾上,竟然连一个脚印都没有,酒馆老板开始怀疑自己,刚才那一幕到底是幻觉,还是恶魔的恐怖?   抚摸了一下稍微有些肿胀的手腕,酒馆老板还是选择放弃做对的心思,不管如何,两枚利维坦晶核赚到的钱,足够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所有辛苦,而且也是跟城邦贵族往来认识的一个大好机会。   至于祁震,其实他并没有走得太远,而是一个纵跃腾挪,身子如鬼魅一般就夺到了酒馆顶上的一间破旧凉棚之中。而沙子上没有留下他的脚印,纯粹是祁震新近领悟的武道境界——藏劲不漏之身。   在接触如此武道境界之前,祁震对自身肉身任何动作的理解,最基本是消耗精气,推动骨骼筋肉,发出各种各样的劲力。   发出劲力容易,可是反过来要藏纳劲力而无丝毫泄漏呢?   无论是毫无武道修为的普通人还是寻常的仙道修士,其实都没有了解,自己立足在世间,自身劲力其实就如同寿元一般,自行缓慢消散,而且这一点几乎是不可控的,即便金丹境界的修士也是一样。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呼吸间每一次胸廓的扩张缩小、哪怕是动一下指头,其实都是劲力的释放,而且往往每一个不自知的动作之中,就有着修士难以计量的力量白白消耗于其中。   除非达到炼神境修为,虚空定力与自己一体,否则这些身体劲力也是在不断的消耗之中,只不过对于已有引动天地灵气、进而提化为自身真气的仙道修士来说,这些消耗倒是算不上什么。   只不过祁震如今的修为非常古怪,明明可以继续提化武斗真气、也有法力在运转,虚空定力与身相合、神识兼并武魂外相,总之所有修为都朝着越来越集中一处靠近、或者相融。   也是在这个基础上,祁震领悟了“藏劲不漏之身”,身体之中的每一分每一毫劲力,都没有丝毫的泄露于外界,极致之时,整个人就好像会漂浮于空中,但实际上却没有离开地面。   然而踩在沙砾密布的地面上,却不会留下祁震的脚印,即便是祁震自身的重量,在藏劲不漏之身的影响下,都好似消失了一样,这样古怪而玄妙的修为,是祁震过去也难以想象的境界。   至于求证出这般境界有何妙用,祁震一时之间还想不到太多,但是在世俗武者面前装神弄鬼,一点都不比仙道修士的法术要差,甚至更加难以揣度。   看着日光逐渐西沉,西野之域的荒漠绿洲,也染上了一片浩大无边的金色,祁震心有所感,定坐在凉棚之中,体会这其中的天地奥妙。   而那些过往手染血腥的沙盗们,则在他们当家的斥骂下,纷纷将车马装好,因为要前往城邦,首先就要穿过茫茫大漠,这路上光是饮水食物,就占据了不少重量。而酒馆老板又不愿意透露自己被祁震狠狠压制的情形,所以只能在众人苦闷声中,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又变回那个沙丘间驰骋的沙盗头子,催促着众人的动作。 441.第441章 冷泉   驼铃声响,仿佛绵延无尽的沙漠之中,一条寻常人看不见的商路,往往烙印在周游各个城邦与乡村之间的客商的脑袋里,同时也是响马沙盗必须要牢记的觅食通道。   阿杜拉虽然已经做了将近一年的酒馆老板,也开始有点适应那种闲适的生活,年过五十的他,不可能在刀法武艺上胜过团伙中的年轻人,只能靠机敏的头脑来保住自己的性命与地位,这就是在沙漠中寻觅利益的艰难。   这次有机会得到两枚利维坦的晶核,着实让阿杜拉心中欢喜莫名,因为在他脑海中,刚好就有着一帮城邦贵族急着大量采购利维坦晶核,甚至不惜开放名下的土地采邑作为筹码。   比起骨碌图那种遥远的边陲村庄,如果能在大城邦附近的肥沃绿洲之中,获得一块环境优美的领地,阿杜拉绝对会立刻放弃整个沙盗团伙,从而晋身为贵族行列之中。   只不过区区两枚利维坦晶核还是有些不足,勉强只能打开面见贵族老爷的大门而已。   如果能获得那枚成年利维坦晶核就不同了——阿杜拉这样想着。   可是当这个念头浮现,阿杜拉就忍不住向四周起伏沙丘的阴影中望去,不知道那名来自东方的恶魔,是否在远处窥视着自己。   从骨碌图出发的沙盗团伙,乔装成寻常商旅,带着一些村庄出产的农作物和酒类,朝着西野之域三大城邦之一的月楼城出发。   西野之域的国家体制比较特殊,往往一个巨大城邦就能称之为王国,月楼城邦实际上也是月楼王国,该国如今由一位年轻女王与数位大贵族主政,当然幕后真正的主人还是那些降临世间的“神人”们。   巨大的城邦往往坐落在肥沃繁华的绿洲之中,但是要维持众多城邦人口,也需要临近村庄的供给,除了必要的税奉,那些地处更加遥远、不在城邦国度统辖范围以内的村庄,也可以将自己的货物向城邦输送,以此交易。   利维坦晶核是极其珍贵的宝物,各个城邦早已明令禁止往来交易,只是黑市交易晶核向来无法禁止,城邦贵族本身也是利维坦晶核收购的主要渠道,所以为了掩护,在骨碌图做了近一年酒馆老板的阿杜拉,只好装成商旅一般,成为了自己过去最主要劫掠的目标。   至于祁震,则是在商队后方远处悄然跟随着,即便如今没有神识可以锁定目标,但在无人荒漠之中察觉到商队的行迹,自然丝毫不难。   西野之域的沙漠不像中州山川瑰丽不凡,狂风一过,起伏沙丘很可能就变了个样,若是在沙漠之中过夜,第二天清晨很可能就会发现周围地形全然不同,所以要在这样的环境中找到前往城邦的路径,完全就是要靠商队领头人辨明方向。   好在茫茫大漠的天空,没有浮云遮眼,无论是白天阳光还是夜晚星辰,都能够清晰辨明,所以以此辨明路径的手段,经历千年岁月下来,西野之域的土著也一样别出心裁。   祁震远远跟着商队,这几日也在自学自悟以星辰日月辨明路途方向,他毕竟是玄天宗出身,过往日子里博览典籍,印证群多,这点事情对他而言还是不在不在话下的。   所以在达到第一个小镇歇脚的时候,祁震就察觉到阿杜拉的不同寻常了。   月楼城邦距离骨碌图非常遥远,中间路途除了夜晚要在沙漠中露宿,还要选定适合的村庄暂时停歇、补充食物饮水。   可是在到达这个名叫冷泉镇的小村镇前,阿杜拉带领商队,在前进道路上陡然转向,明显是有意特地来到冷泉镇,至于阿杜拉想干什么,祁震自然拭目以待。   冷泉镇顾名思义,在其西南方数百里,就是高荒原北麓山脉的延伸,高荒原之上千年积雪不化,只有临近雪线上的冰雪,才会在每年炎热时期融化,然后流入地下,同时还保留着冰雪融水的寒凉。   冷泉镇内外有着无数井口,内中都是冰冷的山中雪水,只不过这些井口大多被镇中大户霸占,普通镇民和外来者要饮水,要么花费金钱购买,要么就成为大户人家的奴仆。   暗中跟随商队连续数昼夜没有休息,虽然肉身炉鼎强壮得不觉得丝毫疲倦,可是感觉到井水的寒凉意味,祁震还是不免停下脚步,在一处卖冰镇酒水的商铺外,买了一大壶冰镇葡萄酒。   西野之域大部分地方盛产葡萄,有些地方葡萄酒甚至比清水还要廉价,而且不像中州部分地区蒸馏过后的烧酒,葡萄酒更重果香,而非酒烈。   品尝着美酒,祁震躲在冷泉镇一个街巷角落中,不露身形地注意着阿杜拉的走向。   在安顿好手下之后,阿杜拉独自一人离开商队,自己在冷泉镇中穿街过巷,像是有心要摆脱某人跟踪一般,最后在一座安静庭院外面,跟门口的守卫低声交谈了几句,最后小心翼翼地进入庭院之中。   祁震放眼望去,庭院内外并无特殊的气息,门口守卫也不过是武艺修为平平之辈,根本连祁震的出没都不可能察觉到。   几个闪身、连续纵跃,祁震如一阵风,已经来到庭院之中,躲在房顶之上,俯身趴下,以耳触地,悄然偷听内中之人的交流。   一个憨厚的声音响起:“噢!这不是阿杜拉老兄吗?没想到你居然会来到我的青泉镇,而且我听下人说你还是乔装打扮成商旅来的。怎么?不干过去那劫掠商旅的生意了?”   阿杜拉声音惭愧:“哈库老弟,你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那人说道:“冷泉镇是一个养人的小地方,不用跟那些城邦贵族老爷们打交道,在这些地方,几年下来都未必会有一次沙盗出没,利维坦更是遥不可及,光是靠着卖水,我就能够躺着赚钱。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不舒服,趁着身体还有最后一点力气,赶紧抽身出来!”   能跟骨碌图一带独占气象的阿杜拉说话的人,过往肯定也是在沙盗团体当中名声响亮之辈,只不过此人应该较之阿杜拉更早一步,抛弃了沙盗响马的日子,成为小村镇中的有钱人,不用烦恼其他。   阿杜拉有些冷淡地笑笑,说道:“哈库老弟,我也想过那种闲适的生活,但是你也知道,我手下一大帮人总要靠我养活,总不可能随便把他们都抛下吧?”   “有什么不行的?”哈库声音突然一转,仿佛又变成过往那名嗜血沙盗,说道:“我手底下最厉害、最喜欢杀人的那几个家伙,就是被我引到一处绝地,再给城邦的治安官一笔钱,让他们自己狗咬狗。阿杜拉,想要过上真正的好日子,就要跟过去彻底地划清界限!”   祁震此时看不见阿杜拉的面貌神情,但是想来也不会多么好看,只听见阿杜拉沉默一会儿,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哈库老弟,照这么说来,你在月楼城邦里面,还有认识的人咯?”   “哈!”哈库大笑一声,语气异常自信地说道:“全月楼城邦最大的冰块供应商,就坐在你的面前!你知道那些贵族老爷们,又喜欢披着五六件花哨的外服,可是又热得半死的模样,你就知道我为啥不肯离开冷泉镇了吧?”   “那……这件东西呢?”阿杜拉说完之后,似乎做了什么动作,让庭院之中陷入一阵莫名的沉寂。   哈库声音有些颤抖,说道:“这、这是利维坦晶核?阿杜拉,你真的打算转行捕猎利维坦?就凭你手下那点人?我可不觉得这比当沙盗有多舒坦,但是赚得也多……”   阿杜拉咳嗽两声,说道:“哈库老弟,我自然有我货物的来源,但是想要让手里的货卖出一个好价钱,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哈库声音有些不以为然,说道:“你在月楼城邦也有关系,何必找上我呢?利维坦晶核这种东西风险太大,要是真的被人捅穿,你我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不错不错。”阿杜拉说道:“可是我认识的都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黑市贩子,我不想让他们赚到大头,而自己只能捞剩下的,所以还是希望通过哈库老弟你这里的路子。”   “这个嘛……”哈库言语之中明显有所迟疑。   阿杜拉赶紧说道:“你放心,事后肯定有分成。”   哈库说道:“阿杜拉,你不要真的把我当小孩子蒙骗,你像是那种跟别人商量分成的家伙吗?在我的印象里,能跟你嘴里抢食的家伙,早就被你一个个弄死了!”   “这次不同!”阿杜拉声音陡然增大,但是随即又立刻压下,说道:“这次我被人盯上了!”   “谁?什么人?治安官还是大贵族?”哈库问道。   “恶魔、来自东方的恶魔!”阿杜拉小声说道。   “呵呵呵……”哈库一阵冷笑,说道:“老兄啊,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阿杜拉语气一阵紧张,随即解释道:“这次除了跟你商讨门路,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哈库追问道。   接下来阿杜拉并没有说话,好似在庭院中走动一阵,随后又停下脚步许久,最后只听见哈库的声音:   “原来……你是打算这么做,看来你这次真的惹到厉害角色了。”   “你说是吧?”阿杜拉声音紧张,随即问一句:“你看完没有,记住了,我现在就烧掉!”   然后从庭院之中,传出一阵非常浅淡的烧焦味道,明显是阿杜拉在焚烧某物。   再往后,阿杜拉和哈库似乎都没有什么深入的交谈,只是彼此寒暄一番,然后阿杜拉就又悄然地离开庭院。   祁震暗伏在庭院楼顶,面色有些惊喜,暗自笑道:   “这个阿杜拉,是又想到什么鬼点子来对付我?这下还真是让我期待啊……” 442.第442章 月楼   沙盗们乔装成商队,在冷泉镇只停留了一天,补充了足够的饮水和食物之后,又继续出发前行。   接下来的路途暂时平淡无奇,祁震远远跟在商队后方,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状,不像是要暗中应对什么突发情况。   沙漠之中行商是非常困难和危险的,不说沙盗响马的出没,也不提潜伏沙丘之下的妖兽,光是毒辣的太阳就让人口焦舌燥,几乎要将体内每一丝血液蒸腾干净。   祁震倒是没有这方面的辛苦,自从求证武道境界,气血流转自如心意,某种意义上,即便祁震真的此时生机尽绝,由于肉身炉鼎的过度强壮,气血并不会就此干涸消散,而成为一具鲜活的“尸体”。   按这么思考,祁震的身体也难怪会被阿那尸看中,这样武道境界绝伦之躯,世上罕见。   商队走走停停,似乎是因为疲惫和炎热,众人这一整天的行进要比过去速度缓慢许多,不少沙盗都跟阿杜拉埋怨起来。   阿杜拉自然是挥舞着马鞭教训他们,但是也没办法让众人加快速度,只能将休息的次数增多。   沙漠行商,最忌深夜与正午,一者夜间无光明,寒冷而狂风呼啸,最容易错失方向;另一者则酷热无比,足下沙砾尽成焦炭。   所以最适合行走的时间,往往集中在清晨与黄昏,阿杜拉这一天特地让同伙提早醒来,收拾帐篷,趁着拂晓时段过后,准备出发。   人在苏醒之后,往往是最没有戒备之心的,更别提连日以来的行进,远方天际呼啸的风声,似乎也在低吟怒吼。   祁震远远跟在商队后方,足下沙砾微微颤抖,祁震心中一惊,按下身形,接连跃纵开来。   一开始祁震以为是沙漠底下的妖兽作怪,但随后又发现沙丘的震动另有规律可循,很快,在东方天际的沙尘滚滚之中,传来一阵连绵不断的马蹄声响。   能选择在这个时间出现的,同时又暗藏杀伐之意的马蹄声,绝对不是什么简单来路,祁震在远方小心观察,就看见一队彪悍的骑手,手中弯刀低垂而并非高举,上半身压在马脖上,从马匹前方几乎看不见骑手的身躯。   这队骑手速度虽快,马蹄声在沙漠中却没有传出十分清脆的声音,加上风声呼啸,拂晓天暗,阿杜拉的商队没有一个人留意到身后的情况。   “终日打雁、还是被雁啄了眼。”祁震心中只来得及感慨一声,骑手们就已经发动了进攻。   本该明晃晃的弯刀,在拂晓时分根本没有发射出丝毫光芒,但是却不阻碍它割开别人的咽喉。   温热和腥甜的血液,泼洒在沙漠上,迅速渗入地下,弯刀飞快在人群之中挥舞,几乎连几声惨叫声都没有听见,阿杜拉的商队顷刻就折损大半。   祁震此时已经站到沙丘之上,因为这支骑手的手段和武力,较之阿杜拉这支颇有“资历”的沙盗强盛太多,一路上没有丝毫的迟滞停顿,即便是因为黑暗,马匹撞到马车而导致骑手摔倒,却依旧抡刀挥砍。   这分明是训练有素的人手,绝对不是野蛮毒辣的寻常沙盗!   祁震暗自感慨,这样一支队伍,莫说此时此刻松懈的阿杜拉,即便是大白天正面相应,阿杜拉手下那点人恐怕都不够这一支骑手砍杀一通的。   只不过祁震可不希望阿杜拉就这样身死,虽说骑手们在远处砍杀爽利,但是祁震却有自信,一个迈步的功夫,就能在所有人挥动弯刀之前救下阿杜拉。   然而越是如此,祁震越没有出手的打算。之前在冷泉镇,祁震就知道阿杜拉和旧识哈库暗中谋划着什么,而且明显是要避人耳目,甚至瞒过了自己的手下。   果不其然,在最后一名沙盗都被砍死之后,一名骑手直接就将阿杜拉拽起,摔在马背上,驰骋而走,剩下几名骑手各自扔下易燃事物,把马车上的货物商品点燃,瞬间火焰在漆黑的大漠中升起。   看见火光中的血泊,祁震悄声走近,那些已经没有气息的尸首,似乎在诉说着大漠商旅的艰苦。   祁震自言自语说道:“阿杜拉,看来你也真能下得了狠手,为了引我上钩、独吞财富,真的把自己手下人全部杀个干净……可是你这样就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吗?我倒是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样的手段。”   东方旭日缓缓升起,祁震不再停留,朝着骑手们驰骋的方向而去,一路追击。   这帮骑手座下马驹,明显也是珍稀宝马,兼具长途奔袭与高速冲刺的能耐,远比慢腾腾的商队要快太多,祁震一路上不敢丝毫大意,在骑手们身后紧追不舍。   骑手们之前只从东方突袭而来,但一路上却没有折返,朝着西方而去。   只不过这些活生生的骑手跟他们的马匹,也都需要休息和补充水粮,祁震没有像之前跟踪商队那般轻松,骑手们的休息分组巡逻驻守,一派行伍军旅作风,祁震虽有武道境界在身,但此时却也懒得自露行迹。   至于阿杜拉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被骑手们五花大绑,横放在马背上,连连颠簸,加上年纪不小,这么一番折腾,几乎是半死不活了。   祁震远远留意到被骑手们灌水的阿杜拉,心中微微一乐,暗道:“阿杜拉,如果这真的是你自己设计的圈套,那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骑手们的休息干净利落,很快就又翻身上马,继续向西前进。   连续三日这般奔驰,无论是人还是马,终归尚未超脱凡俗,亦有力竭之时,在骑手们渐露疲态的时候,西方远处一片宏伟建筑浮现在沙丘之中。   祁震也留意到远处金碧辉煌的殿宇金顶,运足目力远眺,那是跟中州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   巍峨城邦四周,青翠绿色点缀环绕,尽是丰美土地、生机尽展,与沙漠奄奄一息决然不同。而在大城东南方向,一片碧波荡漾的大湖,呈新月形状,好似镶嵌在无垠沙漠之中的一颗璀璨宝石。   “看来这便是月楼城邦无误了。”祁震看着眼前风景说道。   从远方望去,新月湖泊与巍峨城邦交错重叠,好似整座城邦都耸立在月亮之上,难怪会得到月楼城的美誉。   骑手们带着阿杜拉,径直朝着月楼城邦而去,只留下缕缕烟尘。   祁震原本也想奋力直追,但是看见不远处来往巡逻的兵士,祁震还是打算作为普通行人入城。   月楼城外一马平川,没有丝毫遮蔽视线的障碍物,虽然祁震如今一步之速迅捷无伦,可是这么长的一段距离强行冲刺,终究还是会惊世骇俗,也容易引来城中魔道余孽的注意。   祁震曾经听莫机锋提及,中州仙道过去有派遣过极少数仙道修士到西野之域中潜伏,为的就是了解魔道余孽的情形,然而连续好几名仙道修士身亡之后,中州仙道就基本否决了类似决策,将西野之域的仙道修士撤出,让精英会全盘接管应对西野之域的魔道余孽。   虽然近几年来魔道余孽曾经试图反攻中州而失败,但是不可否认,至今西野之域的各大城邦,依旧有着相当的魔道势力盘踞其中,祁震如今新悟武道境界,杀伐之功不减,但若论声势之宏大,恐怕不如当初仙道修为。   祁震一边留意着骑手们前进的方向,一边扯紧斗篷,不露出自己形貌,在人群当中身形移转,避开盘剥行人的兵士,悄然进入了月楼城中。   与外界沙漠酷热干旱不同,一跨进月楼城邦的厚重城墙之后,一阵清凉气息铺面而来,能在这片无垠沙漠中得到如此享受,也难怪月楼城邦能够耸立漫长岁月。   在西野之域混迹数月,祁震多多少少也了解到西野之域的情况。   除去以月楼城邦为中心的月楼王国,另外还有哈甸王国与火纹王国,皆有与之对应的巨大城邦,在西野之域中,都是耸立千百年的巍峨城邦。   即便西野之域中军变政乱,城头王旗变幻,可是三座城邦的存在却无法磨灭。因为西野之域上的人太明白不过,这样适合生存的地区,实在太过稀少,是弥足珍贵的存在。   月楼城邦全然不像那些沙漠之中的渺小村镇,城中百姓来往密集,街巷间皆是商贩林立,有着众多祁震过去未曾见识过的稀罕事物。   若非如今无法以神识遥相锁定阿杜拉的存在,祁震恐怕就要停下脚步好好欣赏月楼城邦之中的新奇了。   那些绑走了阿杜拉的骑手们入城之后,也纷纷下马,腰佩弯刀的他们,在月楼城邦之中明显也有着与众不同的身份,不管是看守城门的兵士、还是满街的商贩行人,看见这帮骑手都纷纷避让,一派敬畏的模样。   祁震暗自点头,想道:“看来这帮骑手绝对不是寻常人物,即便是在月楼城邦内仿佛也是贵族一样的存在,我实在不相信一介卖冰水的商贩,能够在月楼城邦中联络到如此强悍的武者,而且还是一大群……以他们的身手来说,或许跟中州炼体境有所差异,但是从步履眼神中可以看出,都是些血髓饱满之辈,只差一步即可感悟穴窍,往后精进也是不难。   如今细想,哈库应该也不是泛泛之辈,阿杜拉到底是有怎样的底牌和手段,真的敢豁出身家性命跟这样的人合作?”   祁震细想了一番,但是也没有得出什么适当的结论,只好暗中跟这帮骑手,穿街过巷,来到一处堡垒的大门。   眼见阿杜拉被骑手们带了进取,堡垒大门缓缓阖上,周围兵士皆是不同于寻常的威严和雄壮,而且明哨暗岗密布,想要潜伏进入不易,而且一旦被发现就肯定会暴露。   但越是如此,祁震就越发有挑战自己的**,可是正当祁震准备动作的时候,一只小手扯住了自己的斗篷。 443.第443章 女童   祁震回头一看,一名身上披着破布的褐发小女孩正死死抓着自己斗篷的下摆,不住可怜兮兮地瞪着眼睛抬头看向自己。   虽然深处巷道阴暗角落,可是周围依旧有不少兵士巡逻,祁震眼见机会一瞬即逝,干脆立刻抽身离开,一把抱起小女孩,消失在街巷深处。   转到一个无人角落,祁震将小女孩放下,看着小女孩满脸惊奇的表情,祁震心中稍安,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以祁震的敏锐,小女孩方才在自己身后蹑手蹑脚地靠近,其实早就感觉到了,只不过毫无恶意的举动,方才没有让祁震发动反击。   小女孩扯进了身上的破布,说道:“那里是黑铁监狱,你进不去的。”   祁震这才发现小女孩除了这一件破布,底下可能没有任何衣裳,便猜测定是周围街巷中贫苦儿童,料想也是熟知附近情形。于是祁震从斗篷下取出一些干粮递给小女孩,说道:   “你很了解这个监狱吗?能跟我说一说吗?”   小女孩看了一眼祁震手里的食物,却没有伸手去拿,反问祁震道:“你想要进去黑铁监狱吗?”   祁震说道:“有个人欠了我一些东西,却被关到里面去了。”   小女孩摇头说道:“被关进黑铁监狱的人,没听说过有活着出来的,闯进去的人也是一样。”   祁震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我从小到大就在这附近!”小女孩略微神气地说道。   “可是在你出生之前的事,你也不知道啊。”祁震苦笑说道。   小女孩皱了皱鼻子,说道:“黑铁监狱几年前才建好,是神人们的旨意。”   祁震莫名一阵警惕升起,问道:“神人们?”   小女孩点头道:“嗯!那些犯了罪的人,只要被关进黑铁监狱,就一定会受到神人们的惩罚!我可是亲眼看着神人们从天空上降下石头,将这座监狱垒砌而成的!”   祁震心中暗道:“幸亏还是没有选择闯入,如果真的是由魔道余孽施法建造,指不定会有什么邪法禁术,可见这个黑铁监狱是专门用来关押和处死特别犯人的,或许内中还有魔道修士坐镇,想要找到阿杜拉实在不妥。”   “那……好吧,多谢你的提醒了。”祁震拍了拍小女孩的头,还是将手里的干粮塞到她手里,这样生活贫苦的孩童,估计平日里也是吃不饱穿不暖的。   “我先离开了,你赶紧回家吧!”祁震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跟小女孩道别之后,连续几个纵跃,身形消失不见。   至于那名褐发小女孩,看了看手里干燥的食物,脸上浮现一阵怪异的笑容,随后食物掉落在地,人影凭空消失。   远离了黑铁监狱之后,祁震游荡在人烟繁华的街道之中,借助密集的世俗气息掩蔽自己的存在,心中却另有一番打算。   阿杜拉被擒捉,这一点确实有些出人意料,祁震一开始也以为这是用来针对自己的陷阱。然而阿杜拉虽然对祁震有用处,却并非异常迫切,最起码祁震如今已经身处月楼城邦之中。   至于想借助阿杜拉来找到收购利维坦晶核的上家,祁震也并不担心,以月楼城邦的繁华,花点时间总归是能找到的,就如同当初在骨碌图那般,无非就是多花点功夫罢了。   祁震来到西野之域想要做的,根本在于借魔道传承印证自己的武道境界,最好的结果是能够得到魔道完整传承,至于要不要和魔道修士动手,若无必要当然最好。   西野之域不似中州,仙道修士遍地,祁震不可能在这个地方有玄天宗的支持和后援,更何况求证修为也不是生死相斗。   所以祁震的打算,是一步步从西野之域的城邦底层中,开始慢慢接触那些所谓“神人”们。   至于黑铁监狱里的阿杜拉,祁震就没有多少心思去营救了,反正就是一个满手血腥的沙盗头子,不死在沙漠之中也算是一种侥幸了,日后能否相见,只待机缘。   ***   月楼城中,一座耸立高昂的神庙,拾级过千,让人仰之弥高。神庙最高之处,不时有熏香如云烟缭绕盘旋,让城中万民看不清神庙真容。   月神殿,那原本是月楼城邦中王公贵族于数百年前,耗费巨资与无数人力物力方才兴建而成的神庙殿堂,后来虽历经战乱而不倒,祭祀朝拜缺一度中断。直到百年前神人降临,亲至月神殿,作为神人落足人间的居所。   至于神人到底是何等模样,那就绝非寻常俗人能可窥测的了。   只不过今日,月神殿外的层层烟瘴,发出了一阵波动,化作无形,如同涟漪波及整个月楼城邦。   俄古洛作为月神殿中最资深的侍卫长,是少有可以进入月神殿的“外人”之一,月神殿如今有此变化,或许是神人的某种宣召,他作为侍卫长,在城邦贵族的要求下,还是硬着头皮登上了月神殿。   既然是神人居所,那就不是寻常人可以进出的,以俄古洛为主的侍卫队,实际上根本不在月神殿中值守,而是在月神殿长阶以下作为守卫,至于内外通报的一些事情,通常由殿中神使代为传达,俄古洛所谓的进入月神殿,也不过是爬上长阶,求见神使罢了,他本人也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名神人。   俄古洛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担任月神殿侍卫长也为他带来了优渥的生活,只是他心中每次看见月神殿,总有一股说不出的不安,他也从来不敢对任何人诉说。   虽然年事较高,但在整个月楼城邦之中,他的武艺绝对算得是上上之辈,外界传闻,只要握住神人所恩赐的宝刀,俄古洛就可以劈碎月楼城邦最厚重的城墙,至于是真是假,就只有俄古洛自己了解了。   不怎么费力就爬上长阶过后,月神殿虽然近在眼前,但具体外貌还是如烟似幻、看不清晰,俄古洛遵守礼仪,在月神殿下跪拜,并口诵礼赞,求见神使。   奇怪的是,神使并没有想过去那般出现,而是让俄古洛等待许久,才有一阵飘荡的香风传来。   随后便是一对纤细白嫩的小脚出现在俄古洛的视线之中。   俄古洛看见这一双脚,立刻将头压得更低,他一眼就看得出来,那只是小女孩才有的小脚,就跟自己女儿几十年前一模一样,只是更加白净纤细,几近透明。   俄古洛清楚,月神殿中的女侍和神使,全部都是保持处子之身的年轻女子,但却没有如孩童一般的人物,如此突兀出现,只能说明是神人降临在自己眼前了。   “抬起头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俄古洛耳边响起。   俄古洛原本还想以“世俗凡人不敢直视神人”为理由继续低着头,但不禁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只看见眼前一只纤纤玉足缓缓抬起,竟是勾着自己满是胡须的下巴,巧妙昂起俄古洛的头颅。   顺着一条要比大漠中任何纺织品都要顺滑白净的腿部向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褐色头发披散的少女。   然而与少女面容不相符合的,是她那一身让人骨骼酥软的娇媚气息,光是抬足勾颌的这个动作,估计就会让整个月楼城邦所有男子跪倒在她身前。   即使是心志坚定如俄古洛这样的强大武者,心中也瞬间充满了倾慕的神色,嘴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褐发少女单足勾着俄古洛的下巴,另外一腿微曲,仿佛身子坐在看不见的椅子上,一手轻轻托在下巴上,轻浅的笑容中,媚态愈加浓郁,让人感觉置身绽放的花丛之中。   “你去给我找到一个人。”褐发少女说道:“找到他之后,与他相约决战,我要让整个城邦的人都看见。我会赐你一柄宝刀,你要出尽全力,知道吗。”   俄古洛没有说话,眼神之中有一点光芒闪过,好似就相当于一道命令烙印在脑海深处。   褐发少女向身后随便一招手,从月神殿中,一道利光闪烁而至,只听得破风声响靠近,随后一柄比少女身躯还要巨大好几倍的弯刀出现在少女手中,乍看上去是何等的不和谐。   巨型弯刀表面雕刻无数符文,七彩光芒流转表面,光是轻轻移动,空气在刀身划过的声音就让人感觉头晕目眩,可见是何等可怕的宝刀。   褐发少女将腿收回,巨型弯刀就随随便便地砸在俄古洛的面前,然后说道:“这把刀以后就是你的了,如果无法染上对方的鲜血,那它就要吞噬你的血肉为饲。”   俄古洛俯下身子,一手握在刀柄、另外一手捧着刀身,将巨型弯刀举过头顶,动作如行云流水,可见肉身力量极为强大。   褐发少女似乎记起什么,说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物,我刚才给他留下一些东西,幸好没有被他发现,我如今就打通你的所有感官,只要那人在你周围五百丈内出现,你就一定察觉到他的存在。”   褐发少女一边说,一边挥手,指间像是有无数丝线交织,缓缓延伸,最后接触在俄古洛的头部。   只见俄古洛面容一阵抽搐,青筋浮现,甚至忍不住闷声咆哮,但是褐发少女面容依旧地施展手段,没有丝毫迟疑。   “好了!”看着像是一件自己完成的工艺品的褐发少女拍了拍手,然后说道:“你这就下去吧,跟下面那些愚蠢者说明你的任务……还有一件事,如果你无法战胜那个人,不仅你自己会死,你的家人、亲朋、上司下属,统统都不会在这个世上存活下去。”   明明是如孩童一样的外表,但褐发女子的语言却尖锐冷漠地让人胆寒,可是俄古洛却也还是那般僵硬面目,只轻轻俯首,亲吻在女子脚前的地面上,然后小心退下长阶。   褐发少女远眺着整座月楼城邦,媚态复发,笑道:“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居然有这么好玩的东西出现了。” 444.第444章 挑战   夜幕降临,初入月楼城邦的祁震找到一家僻静的小旅馆住下,经过一天的找寻,可惜都无法找到任何可以跟神人接触的可能或者机会,至于手里的利维坦晶核也没有途径出手。   如果是在中州甚至是如今的天南之地,世俗凡人偶尔获得一些天材地宝,不管是找到世家大族、或者仙道宗门在世俗的产业,这些事物总归是有办法出手,以此换取世俗的金银钱财。   其实绝大部分天才地宝对于世俗寻常人而言,别说无法捉摸见证,就算能实打实地握在手里,恐怕也做不了什么特殊用途。   就如同祁家所产的赤心石,如今玄天宗依旧是要斥巨资向祁家购得,否则的话,赤心石对于祁家而言不过就是一些成色稍差的宝石矿产而已。   然而中州仙道世俗共存已经三千年有多了,玄天宗虽然势大,却不会逼着祁家向玄天宗提供赤心石。祁家提供赤心石,家族子弟日后也有拜入玄天宗的机会,而玄天宗也为其提供无形的保护,却并不会过分干涉家族与地方的事务。   这种无为的相处方式,早已遍行中州千百年。然而反观西野之域,如利维坦晶核这样的天材地宝,虽然最终大多数归属于魔道余孽,但却是禁止世俗流通,祁震连一个寻常门路都找不到。   恰巧的是,如今的祁震无法施展法力炼化这几枚利维坦晶核,内中妖兽精华如同冰封固结,对于祁震而言也就是一块特殊一点的石头罢了。   妖兽内丹作为一种从活物体内剥离而出的天材地宝,仙道修士其实并不算非常热衷。   正所谓仙道贵生,单纯为了妖兽内丹而无端屠戮妖兽,这不太符合仙道修士的修炼和心境磨练。更何况这三千年来能在中州范围活动的妖兽一向极少,妖兽主要生活在天南之地的无人山林之中,仙道修士本就不依赖妖兽内丹来炼器炼丹。   妖兽内丹由于妖兽本身族类的不同、生存环境各异、天赋异禀等等原因,也会有不同形态的呈现,甚至许多妖兽的内丹根本不具备实际形态,而是如仙道修士的金丹境界类似,一身神气通圆而假合成丹。   利维坦或者叫潜沙鲸,主要是因为常年潜伏在沙漠地底,生存环境极度干燥,无论是外层表皮还是骨骼,在数千年的演变下,已经逐渐有结晶一般的结构,所以自身内丹也会变成晶核一样的形态。   祁震虽然无法以神识探查利维坦晶核内部,但是可以感觉到,这种妖兽内丹内中的精元异常稳固,而且释放开来也会是相当平和,即便是刚刚接触炼器炼丹之法的仙道修士,也都可以利用心念真火将其淬炼,而不用担心晶核内部的妖兽精元爆发开来。   “这倒是用来锻炼心念真火的好素材,估计精英会的人当年斩杀了不少侵入中州的利维坦,也是将他们的晶核用来炼化了吧。”祁震看着手中晶核,在细微的灯火下折射出些许幽光。   然而油灯火焰微微一颤,祁震眼神霎时凛然。   有着藏劲不漏之身的祁震,在房间中的一举一动、一吐一纳,完全可以让飘忽不定的灯火笔直朝上,没有丝毫摇摆,即便是房间之外传来的震动,祁震也可以将其纳入自身体内,这也是藏劲不漏的奥妙所在。   可是如今灯火微颤,明显是有外界强大的力量侵入,而且是在祁震还没来得及藏纳劲力之前,就动摇了整个房间甚至旅馆上下。   小心收起利维坦晶核,祁震盯着眼前的一堵墙,好像要看穿一般,武者直觉让祁震脑后寒毛竖起,四肢百骸劲力流转,仿佛只需轻轻吐劲,就能够将整座旅馆摧毁。   像这样的压迫感,祁震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了。这与天魔或者哪路散修高人大战不同,来者前进步伐坚定而无所退,而且明明没有什么滔天法力,却能够带动天地气象,方才整个房间的震动,其实就是一场轻微的地震,只不过这股力量是完全朝着祁震而来的。   一念及此,祁震就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暴露了,否则不会有如此一股强大气息冲着自己而来,对方想必也是清楚自己身处此地。   只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消失了,武道高人的对峙,不像仙道修士斗法那般神识交错试探,而是完全凭着庞大意志在虚无中互相压迫。   祁震看不见对方是什么人,只是坐在椅子上、一手压在桌子边缘,上半身微向前倾,只要对方杀机一现,祁震就有把握发动强大攻势,而且进攻的瞬间,很可能一步就将整座旅馆连带后方一片建筑都踩塌。   仙道修士斗法或许会伴随着境界的提升而越加绵长,可武者相斗完全就是在刹那间分出胜负,而且较量的绝对不仅仅是拳脚功夫、战斗经验,往往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纤尘细节。   来者还有一段距离,可是如今的祁震乃是身处旅馆二楼之中,算得上居高临下,而且只要对方越靠近,这种态势则越明显,同时两者互相对抗的意志则愈加明显。   这座旅馆所在的街区算是相对贫苦的地带,往日里天色渐趋黑暗,也会有不少猫狗叫声,但今晚这些声音却彻底消失匿迹了。   不管是有无主人的猫猫狗狗,纷纷躲到自己窝中,低头闭目,身躯微颤,像是在躲避着某场天灾,但是却连逃跑的力气都提不起。   至于数量更多的普通人,今夜恐怕感觉睡得并不太好,似乎有着一块沉重的事物压在胸膛处,呼吸不畅。即便是夜间的寒凉,此刻也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桌面上的油灯,火焰依旧燃烧着,伴随祁震每一次呼吸,火焰竟然都会有些许膨胀,焰心渐趋白亮。   此时此刻的祁震就好像一座高山,对方每向前踏出一步,祁震的气势则再涨半分,重峦叠嶂、一山还有一山高,估计到了最后,就像是万丈顶峰之上,俯瞰对手的超绝气势。   只不过来者也非泛泛,一步一踏,深如寒渊不见底,祁震气势虽盛,可是对方却如深渊,难以触及底线,没有受到祁震气势压迫的丝毫影响,步伐也不曾慢下来,每一步踏出,都没有扬起丝毫沙尘,好像整个人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至于在街道的最外面,一大队的侍卫武士、外加月楼城邦中不少贵族及其扈从皆齐聚一堂,没有人敢再踏进街道之中一步,而是看着那个手擎巨型弯刀的背影,各人暗自惊异。   “那就是神殿侍卫长的实力吗?好可怕!难怪他说不用人跟随,我光是看着他的背影就已经有退却之意了!”   “你留意一下,这附近一片街区,都是月楼城邦的贫民窟,晚上最是嘈杂,没想到居然比王室花园还要安静,这是多么可怖的气势啊!”   “但是也别小觑了侍卫长的对手,今天我知晓侍卫长被神人下令去战胜一个外来的强者,原本还想见识一下是什么样貌的人物,如今细想,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能与侍卫长势均力敌的,估计也会被月神殿看中了吧!不知道是那里出身的强者?”   “可别是哈甸王国那里的人,这几年我们跟哈甸的关系实在太差了,说不定是潜伏过来的间谍呢!”   “这么厉害的间谍,我们岂不是很容易就被他暗杀?幸亏月神殿的神人发现得早,看来明天我还要多送一笔贡金给月神殿才行!”   街道外众人细声交谈,逐渐靠近的两人,空气中却充满着压迫和彻底的肃静。   然而再长的街道也有走完的时候,俄古洛站在旅馆门前,抬头看着一面墙壁,墙壁之后正是祁震身处之地。   俄古洛身上并没有任何杀机的浮现,祁震暗叹此人的沉稳,于是两人竟然默契地收回彼此气势压迫,整条街道肃然恢复常态。   俄古洛将巨型弯刀倒插在旅馆门口,进入之后跟老板交谈几句,然后便上到了祁震的房间门前,轻轻敲门。   “请进。”祁震披上斗篷,遮掩住自身形貌。   房门打开,门外是一名体格健壮非常、双目敏锐有神的老人,身上穿戴着月楼城邦最精美昂贵的盔甲。   老人迈步进入房间,从腰间皮囊取出一卷纸,展开之后说道:   “鄙人——俄古洛·路修克斯,担任月神殿侍卫长,如今奉月神殿神人之命,向阁下挑战!”   祁震眉头微皱,问道:“挑战?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没有任何冒犯月楼城邦或者与月神殿的意思。为什么你要向我挑战?”   俄古洛一拳砸在自己胸膛上说道:“为了强者的荣耀、为了武者的尊严!请您务必要接下此番挑战,否则月楼城邦会将你驱逐离开!”   祁震心中不免一阵叹息,看来自己小心谨慎,还是被“神人”们留意到自己的存在,而他们却又没有主动出手,派来这么一名神殿侍卫长来试探自己,如今看来,根本无法退避,一旦离开月楼城邦,反而会引来更大麻烦,倒不如顺势而上,看看月神殿是何等风光。   祁震站起身来,接过貌似写着某种契约的纸张,说道:“好吧,我答应便是。”   “请问阁下的姓名。”俄古洛问道。   祁震迟疑了一阵,说道:“我叫……雷霆。”   俄古洛身形要比祁震更高,低头看了看,随后说道:“雷霆先生,请您明日中午之前,务必来到城西的竞技场,我们会做好准备等待。记住,临阵逃脱不是武者该做的事情。”   祁震将纸张卷起,微微笑道:“如果是换做一个稍微脆弱点的家伙来,我估计也懒得理,倒是你,让我十分有兴趣,能跟强者交手,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事情……我问你,这一次挑战,你是自愿的吗?”   俄古洛声音如雷地回答道:“武者之言,绝无反悔退避!” 445.第445章 女王   祁震在旅馆休息一晚,气定神闲,宛如名剑宝刀入鞘不露锋芒。   第二天一早,祁震就看见旅馆之外的狭窄街道上,不知何时竟然铺开了红地毯,上面洒满了新鲜摘下的花瓣,街道两侧的民居都是房门禁闭,整齐站列两排手执长矛的兵士。   “搞这么大阵仗,看来昨天那个什么俄古洛,在月楼城邦中也算得上地位显赫之人,我还没露什么手段,就引来此地王公贵族的赏识,福兮祸兮。”祁震心中自言自语道。   旅馆门口,一位貌似侍从一般的中年男子看见祁震,上前问好道:   “请问您就是雷霆武士吗?”   “啊……是我。”祁震愣了一下,因为西野之域的语言跟中州截然不同,甚至姓名颠倒,所以祁震才随便给自己起了雷霆此名。   侍从恭敬说道:“奉吾王之命,特来迎送雷霆武士前往竞技场,如果您现在方便的话,不妨就此移步?”   祁震看了看天色,问道:“俄古洛跟我约定的时间是中午之前,现在不过是清晨,你们就这么焦急地要把我送过去跟他战斗吗?”   侍从面不改色地说道:“吾王对雷霆武士非常关切,希望能在战斗开始之前有一番会面,像你这样的强者,在我们的城邦国度之中,必定会受到最高层次的优待。”   “既然是强者,那就应该自食其力,而非等待他人的优待赏赐。”祁震回答了这么一句,但是很快就闭嘴不言,中州西野风俗不同,对拥有超凡力量之人的看待自然也不同。   侍从不置可否,而是继续说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请雷霆武士一定要赏脸,否则这有辱您强大的力量。”   “哈。”祁震轻笑一声,只好随便应许道:“马车在哪?带路吧!”   “街道狭窄,请随我来。”侍从微微躬身,带着祁震走在红地毯上。   街道之外,兵士驻守更加密集,大道两旁皆是围观的普通居民,众人都想一观被月楼王国女王邀请的雷霆武士。   祁震并不知道,昨天一夜,雷霆武士此名可谓是传遍月楼城邦,被神人指定了神殿侍卫长去挑战武者,是何等强大的人物,自然引动全城关注。   只可惜祁震依旧身披斗篷,遮住全身上下,不露身形面貌,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祁震登上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远去。   马车之中,祁震向外看着城邦的风景,对着车内的侍从问道:“你们的那个什么神殿侍卫长为什么会突然找上我,你知道吗?”   侍从微微倾身说道:“这不是我能够了解的事情。”   “俄古洛在你们月楼城邦之中,算得上是什么层次的人物?”祁震问道。   侍从小心问道:“您是指地位还是指武力?”   “你都说来听听。”祁震笑道。   侍从脸色一正,说道:“俄古洛担任月神殿侍卫长已经将近三十年,无论是侍奉神人的忠诚、还是昭示神意的明晰,他都是月楼城邦中首屈一指的人物。虽然俄古洛侍卫长并非地位隆重的大贵族,但城邦之中没有任何人对他有丝毫的不敬与轻视。   至于俄古洛侍卫长的实力,如果是寻常武者,他又怎么会在三十年前就成为独当一面的侍卫长?我们月楼城邦之中最强大的飞马铁卫,就是侍卫长当年训练出的队伍。”   “飞马铁卫?是不是一群身穿黑色皮甲、手持弯刀,腰间有一条橙红色腰带的骑手?”祁震突然想起说道。   侍从点头说道:“看来您已经见识过飞马铁卫的强大了。”   祁震心中赞赏,暗道:“飞马铁卫在沙漠中驰骋搏杀,规模不大,但是却人人仿佛都有以一当十的实力,更难得的是这些人配合无间,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按这么说来,俄古洛在年轻之时就能训练出这么一支队伍,其本人的能力果真不可小觑,照理来说,这近三十年的苦修,此人恐怕已非寻常境界。在没有仙道指引的前提下,不知此人修为会是何等特殊情形?”   经过昨夜彼此试探,祁震心知,俄古洛也是那种在无人引导的情况下,自行走上武道突破的道路,跟这种人战斗,确实能够磨砺武道修为。   马车行走一段时间,周围环境已经是绿树成荫、清泉喷涌,在沙漠绿洲中的城邦,能有此等奢靡景象,也就只能集中在城邦的王宫之中。   祁震下了马车,跟随侍从的脚步进入王宫内中,接连过了好几座巍峨又奇特的宫殿,方才来到一幢熏香飘荡的厅室。   侍从说道:“请雷霆武士在此地更衣沐浴,随后我将带您觐见女王。”   祁震看了侍从一眼,笑道:“不必了,直接带我去见你们的女王吧,我干净得很。”   武道境界如祁震这般,肉身炉鼎有着金丹境界类似的无瑕之躯,身体不会有丝毫的污垢,更不会受外界影响,身上这件斗篷虽然看上去略微灰旧,但恐怕要比王宫中绝大多数帷帐更加干净。   侍从脸色僵硬,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这种从贫民窟中走出的邋遢武者会是干净的,于是强作镇静地说道:   “我们的女王陛下需要在洁净的环境之中会见您,我们已经备好干净舒适的服饰,请您进入内中,会有专人侍奉入浴。”   祁震听得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浮现,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伺候侍奉,实际上仙道修士基本上都比较反感这类行为,祁震立刻说道:   “我不乐意,你也没办法强迫我。别忘了,我原本是要去竞技场跟俄古洛战斗的,到时候弄得一身尘土血污也说不定,现在沐浴也不管用。至于见不见你们的女王,是我说了算,你们还没有资格命令我。”   祁震平日里客气,但是不代表他会任由世俗凡人揉捏,修炼多年,若还要顺从着这等西野之域的野蛮国度之人,那真的修炼到狗身上去了。   “那……好吧。”侍从被祁震气势所慑,心中虽然纠结,除了暗骂祁震是肮脏的武士之外,也不敢流露出任何情感。   “你看,这不就解决问题了吗?”祁震察觉到,自己从进入王宫到现在,都有着不少守卫暗中注意着自己,可是这些人的实力在祁震眼中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别,更不在乎眼前这个有点不男不女的王宫侍从。   跟着侍从走入王宫深处,一处亮丽的王室园林之中,似乎举办着小小的宴会,众多贵族在花丛中饮酒作乐,靡靡之音响彻耳边。   而当祁震一息灰袍斗篷出现众人眼前,毫不相衬的风格,让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而走在前头的侍从也是心中饱受煎熬,自己觉得好像拖着一件污秽之物进入王室园林。   祁震心中暗笑,他多少知道这些贵族在想什么,然而更加可叹的是,他如今这副模样,看似刚从泥水中打滚站起,实际上要比这群满身熏香的贵族干净了不知多少倍,不管是身上的服饰还是肉身的洁净,在场众人都无法跟祁震相提并论,所以世俗凡人的眼光与判断,往往是最容易被蒙蔽和影响的,也难怪魔道余孽能够在西野之域成为受人膜拜的神人。   “陛下,雷霆武士已经带到。”侍从停下脚步说道。   在一座石雕凉亭之中,纱帘垂下,内中一名微卷金发的少女端坐其中。少女抬起头来看着祁震,眉头微微皱起,没有说话。   此时,一名贵族对侍从呵斥道:“你怎么不将我们的贵客梳洗打扮一番呢?现在宫廷中的侍从都是如此无能吗?”   侍从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祁震则开口道:“抱歉,是我不怎么习惯你们的沐浴风格,我觉得洗不干净。”   祁震此话一出,立刻引得众多贵族斥责,但他们似乎还要保持着那点莫名无用的风度礼仪,声音在祁震听来就跟蚊子似的。   “够了。”凉亭中的女王开口压下众人的呵斥,然后对祁震说道:“你就是雷霆武士吧,为什么看见我不行礼?”   在中州或者天南之地的时候,不少人都觉得祁震谦虚有礼,但实际上那是祁震将他们当作是自己修炼求道的先行者,自然礼敬。然而面前这位世俗蛮王,对于祁震而言,跟地上的蝼蚁并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只要祁震一个手指头,就能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之前,将此地所有人杀死。   “哦,你好。”祁震随便招了招手,应了一句。   年纪轻轻的女王似乎面带怒意,但还是没有发作,继续问道:“不知雷霆武士为什么要用斗篷遮住面容呢?能否摘下斗篷,让我们一观强者的光辉,如何?”   祁震回答道:“恕难从命,我的样貌你们不会乐意看见的。”   祁震知道,作为西野土著眼中的“东方恶魔”,自己要是真的显露形貌,那到时候引起恐慌事小,那些伪装成“神人”的魔道余孽,恐怕就真会倾巢而出了,这才是祁震不愿意见到的。   至于祁震接二连三地违抗女王之命,这位年纪轻轻的女王,也觉得心中不忿,因为此番将祁震招来,本意是希望这位雷霆武士能够为王室所用,希望其成为与月神殿和各路大贵族抗衡的一枚棋子。   以祁震过往的经历,怎么会看不出这位年轻女王用意,但是这位女王的举动也未免太过轻浮。且不说那些大贵族无一人主动招揽祁震,本已足见怪异之处,而当祁震来到园林的时候,女王自己还似乎端起了架子,理所当然的以为祁震会效忠于她,为她跟城邦大贵族和月神殿争权夺利。   祁震心中暗自笑道:“我明白为什么魔道余孽居然还允许你们这群王公贵族的存在,有时候看着你们这群无知者无畏,着实是一件能够取笑逗乐的事情,只可惜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人物,更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 446.第446章 加封   阿丽莎心中很是不满,甚至想早早离开这烦人的宴会,去到自己寝宫之中,抱着玩偶好好睡上一觉。   作为月楼城邦的女王,阿丽莎早在四岁的时候就继任了国王的位置,只可惜在数任国王之前,神人降临,城邦之中大贵族们纷纷攀附,国王有名无实,权威大失。   前任国王就是因为试图与大贵族集团争夺权力而被暗杀在王宫之中,至于新扶植起来的阿丽莎,不过就是王族血脉之中一个偏远的分支。   较之寻常贵族的女子,阿丽莎所过的日子更缺少自由,偌大一座王宫,自己能涉足的地方不多,城邦中的政事也跟自己几乎毫无关系,平日里除了一帮小贵族在面前啰嗦不断、倾诉税收不足的小事,阿丽莎几乎就是与世隔绝的少女而已。   至于昨夜传来神殿侍卫长要挑战一个外来武者的消息之后,阿丽莎得知自己可以离开王宫,到竞技场中观看战斗,心中就一阵喜悦,她甚至昨夜一晚都没有休息好,心中尽是在想象是怎样的武士,能够让侍卫长主动发出挑战。   像阿丽莎这样的少女,平日里所见所闻无非就是那些贵族妇人之间流传的各色绯闻。在阿丽莎眼中,祁震就应该是那种从遥远的沙漠中孤独行走的武士,帮助被盗匪袭击的商队,从恶徒的手中救回被绑架的贵族小姐,至于相貌,肯定是高挑健壮,有着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辉外表。   可惜今日一见,身披斗篷、不露形貌,甚至有几分邋遢随意的祁震,简直让阿丽莎大失所望,这样的人根本不是她所愿意见到的人物。   “我命运中的骑士啊,你在哪里。”阿丽莎心中低叹,忍住不去看祁震。   “雷霆武士,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一名年轻贵族青年,腰佩兵刃,脸上浮现得意之色问道。   祁震回答道:“很遥远的地方,你们估计是不知道了。”   那名贵族青年脸带不满的说道:“雷霆武士,你不要太狂妄了,这里是月楼城邦的王宫,你所面对的是我们尊贵的女王,怎么问你什么问题都不回答呢?你可知道,吾王正需要像你这样武力卓绝的人效忠,若是你表现突出,未来也可以成为我们之中的一份子。”   祁震心中暗笑,对于世俗尊贵之位,恐怕是仙道修士最为不屑的事物了,而祁震如今身兼仙武两道,所求所证无非大道唯我,尘俗尊卑优劣,对祁震而言实在太过肤浅。   “我对贵族之位不是很感兴趣。”祁震回答道:“我倒是想问问,神殿侍卫长俄古洛是怎样的人物?看起来你们对他都十分敬重。”   贵族青年说道:“这是当然,俄古洛在担任神殿侍卫长之前,曾经训练出飞马铁卫,更是和哈甸王国的大军激战过无数次,而且还是以胜利居多,早在三十年前就被公认是我们月楼城邦最强大的武士。”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会成为神殿的侍卫长?”祁震好奇问道:“既然俄古洛如此强大,更应作为对外作战的主力,而不是将其收在安详院落之中,作为看门守户的门卫。”   贵族青年脸上浮现怒意,说道:“你真是无知!月神殿作为神人居所,能靠近聆听神意,这正是代表俄古洛的强大,这是无比荣光!哪里是你们这种无知蛮夷所能够了解的?!”   “那俄古洛之前呢?又是谁担任侍卫长一职?”祁震继续问道。   “是卡休斯,他年老之际,将侍卫长一职交由俄古洛,带着亲属进入月神殿中安享晚年。”贵族青年一阵欣羡的神色,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吧?即便是年老体衰,不能再担当侍卫长的职务,神殿也会优厚对待他们,如果不是俄古洛侍卫长的强大威名,这几十年来估计会有无数人挑战他。而如今是侍卫长亲自找上你来挑战,这说明你未来或许也有成为侍卫长的机会!”   祁震不露表情,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月神殿挑选侍卫长,完全是看神人们的意愿如何了?”   “那是当然!”说到这里贵族青年不禁看了女王阿丽莎一眼,随即轻咳两声说道:“但是神殿之外的事情,还是由我们尊贵的女王来裁决。”   祁震看向凉亭的女王,问道:“那不知道女王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阿丽莎调整了一下呼吸,语调尽可能保持平稳地说道:“雷霆武士,你作为与俄古洛侍卫长战斗的强者,不应该是如此默默无名。竞技场的决斗,是饱含着我们月楼城邦的武士精神和尊严的场所,如果一介平民就能够与身负殊荣的神殿侍卫长一较高下,那么不仅是我们月楼城邦王室的脸面,就连月神殿长久岁月以来的荣光也会变得黯淡。由于我们不了解你的出身和来历,所以我希望趁着战斗还没有开始,加封你为我麾下的直属骑士。”   祁震说道:“俄古洛昨夜和我约定战斗的时候,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的事务,而且我们的战斗只局限于我们两个人,不管输赢,也不会影响到月楼城邦的格局,恐怕是女王您想得太多了。”   阿丽莎忍耐住心中的不满,说道:“我作为月楼城邦的统治者、月神殿的守护者,必须维护城邦与神殿的威严,不被外来者动摇或者削弱,如果雷霆武士你坚决不肯接受,我们就只能把你当做成外来的侵略者,那你连这场战斗都无法参与了。”   祁震眯起双眼,他并不喜欢被人威胁,更何况是这种世俗凡人极其拙劣无力的口头威胁,只要祁震想,立刻就能冲出王宫,直奔竞技场,好好跟俄古洛打上一架,而不是在这里听庸俗贵族的冗长废话。   “算了,就当作是增长见闻,求道心坚,本就不该受到这点外力的波及。”祁震暗自劝说一句,随后点头道:   “好吧,我接受女王您的加封。”   祁震答应之后,阿丽莎女王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喜悦,然后一大堆侍从就开始忙碌起来,摆好各种仪式的器具,然后念了一段又一段贵族条约,最终由阿丽莎亲自将一柄精美的长剑递给祁震。   时日将近中午,这场加封方才结束,然而在众多贵族看来,这场加封已经是非常简陋和仓促,否则光是前期的试炼和准备,就起码要有几个月的时间。   祁震一跃成为女王的直属骑士,理应受到众人的嘉奖和认同,只不过方才祁震的无礼,就已经让众人产生排斥之意,好在时间接近战斗开始,祁震又匆忙上了马车,前往竞技场。   “雷霆武士您真是幸运,能够得到女王亲自加封,这在陛下继任以来,是非常少有的机会!”马车中的侍从满脸堆欢地说道。   祁震随便笑了笑,掂量一下手里的精美宝剑,然而此剑看上去华美,实际上根本不适合用来作战,这种毫无意义的礼节,对于祁震来说简直是浪费生命,他是真的有些不明白,为何那些贵族如此热衷这种行为。   马车行进加速,祁震听得一阵喧哗声,朝马车外看去,就已经到达竞技场的大门,而竞技场内外都已经是人头攒动,似乎祁震跟俄古洛的决斗成为了月楼城邦上下关注的焦点。   下了马车之后,由竞技场的几名武士带路,来到竞技场地下的休息室,也是让上场武者准备的时间。   祁震发现,除了自己,另外还有一批武士已经披挂一身,似乎是准备上场战斗。   当祁震来到之后,这些武士纷纷投来好奇又敬畏的目光,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主动说话,见状如此,祁震不禁问道: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不是说好了我跟俄古洛单独面对吗?”   带着祁震来到此处的武士说道:“雷霆武士,竞技场每次迎来狂欢,都不可能只有一场孤单的决斗,在最终一战到来之前,都需要这些奴隶武士上场浴血,否则观众会对我们竞技场大为不满,也会有损城邦的颜面。”   “视人命如牲畜吗?”祁震用中州语言低言一句,他看着这些奴隶武士,一个个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动力,比圈中的牛羊还要不如,就好像主人鞭子挥下,他们就只懂得朝着对面的敌人发动进攻。   祁震无心对这些奴隶生出同情,但他心中多少也有一些不快,那些在观众席上观看武士浴血搏斗的人,他们是何等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地看着一条条性命的流逝,在祁震眼中,无所谓贵族平民奴隶,所有人的性命、甚至所有生物族类的性命,本质上都是相同的,没有高低之分。   那些观众看着奴隶武士互相砍杀而发出的欢呼声,在那些高坐神殿之中的魔道余孽看来,未尝不是另外一种欢愉。而贵族之间的倾轧,在神人们的眼中,其实跟奴隶武士之间的杀伐,差别恐怕并没有太大。   祁震开始有些明白了,月楼城邦中那些魔道余孽,恐怕是类似孩童一样的心智,纯粹地将城邦中所有生命当作是自己的玩物,而祁震的出现,或许在他们看来只是一个偶然出现的有趣玩物。   联想自此,祁震忽然不想跟这样的人求证武道,反而腰间金刀劈道蠢蠢欲动,升起一阵欲将妖邪斩杀殆尽的**。   一阵铁链扯动的声响,奴隶武士们已经互相砍杀、死伤殆尽,竞技场中血泊满地,当祁震缓缓步出之时,心中已无一丝挂碍迟滞,看着对面手擎巨型弯刀的俄古洛,祁震也抽出腰间的金刀劈道。   正午的阳光照下,观众席中忽然安静下来,祁震和俄古洛尚未交手,各自兵器的锋芒就将天上阳光的热力逼开,只剩下侵入骨髓的寒意和悚然,武者的交锋、强者的对抗,就在这一瞬之间! 447.第447章 天道   诡异的寂静,祁震瞬间就摒弃了对嘈杂外界的注意力,天地仿佛重归混沌,眼前只剩下俄古洛高大的身形。   伴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这股力量不但让全身血液流动起来,甚至成为了可以动荡外界的恐怖力量。   砰砰、砰砰!   祁震的脚下,沙砾尘埃被震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心跳的律动波及到外界,祁震体内每一处脉搏的起伏,连带着筋肉的震颤和关节的摩擦,每一个细微地无法察觉的细小动静,都被祁震的身体无穷地放大。   被阳光与刀光映射得漫天金黄的沙尘,在祁震身边形成特异的回旋流动,看似缓慢,但祁震身边周围空气已经变得凝固迟滞,若是有别人靠近祁震身边三丈之内,恐怕会立刻窒息,甚至手脚无法动弹。   藏劲不漏之身,如此修为同样也可以反转运使,对身外世间产生作用,祁震所发出的劲力,再也不是世俗武者的吞吐收发,而是凝而不散,仿佛仙道修士的虚空定力,凝固空间,然而在静止之中,却又蕴含着不可察觉的动态,杀机暗伏千万。   明明祁震手中的金刀劈道,不过三尺许长,但观众席上的所有人,一旦视线触及刀身金辉,都会感觉到锋芒临头的危机感,额上不禁渗出薄薄冷汗,而且是实力越强之人,这种感觉越明显。   正如昨夜的对峙,如果说祁震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巨大山岳,那么俄古洛就像是无底深渊,不可窥测极限。   巨型弯刀压在俄古洛肩上,却如同鹅毛一样轻盈,浑然不着力,阳光照射下,俄古洛明明高大雄伟的身形,居然有一丝阳光透过身体的虚无。   弯刀锋刃上泛起的寒意,与俄古洛沉寂冷静的气息相合,虽然不似祁震那般气象万千,但仿佛在更大的范围中,都是俄古洛所掌握的空间。   一出场,两人对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明明阳光毒辣,在场观众却无一人敢高声说话,更是没有人感觉天气炎热。   而无论是祁震或者俄古洛,彼此眼神相接,交锋早已开始。   无可名状的虚空之中,两柄刀彼此交错铿然千百回,世间武者可以运使的一切纷繁复杂的刀法绝艺,在各自的意念之中,早已推演无数次。   人身结构终究不离四肢百骸,刀法超然绝伦的表现、攻防来往,终究是有极限,而当超越了这个极限之后,便是武魂外相的浮现。   武道高手的对决,往往只在一瞬之间分判高下,哪怕是眼神的移动、足尖手指的挪动,仅仅是一寸半分的距离,都可能决定了生死。   而这种距离的判定和计算,对于祁震和俄古洛而言,都在过往的战斗之中,演化成自身筋肉骨骼的反应。   武道入门者,凭借勤学苦练,使得招式运转如水、不受滞碍,然则一招一式难有境界之破,宛如匠人雕刻、毫无鲜活生机,偶遇招式刁钻怪异之辈,则手脚忙乱、难有胜算。   武道精深之辈,屡屡交手、造诣百千繁华,招无定式,进退无有章程、却有境界高妙,出招刹那,绝圣弃智,无需念头浮现,任由四肢触及,便有应敌手法。   然而武道超绝无伦者,发在意先,招式融于腑脏气血之间,那怕肢体不全,亦有破敌一瞬之能,不出则已,一出则天地鬼神皆惊。   对于如今的祁震来说,武道无非就是分成这三个境界,最后一重境界,他也只能凭着心境空无的时候能够达到,然而俄古洛似乎也有类似这般境界。   像祁震与俄古洛这样的高手对决,招式已经成为了无用之物,因为出刀之时,彼此的臂膀与身体仿佛都有了自我思考的能力,根本不需要脑海中凭借经验积累而安排肢体的动作,就能够劈出完美的一刀。   一炷香过后,招式推演都在默契之中结束,祁震周身气流已经高耸通天,细眼看去,仿佛一道沙尘卷席成柱一般,气势如山如岳,高而无尽。   反观俄古洛,如果说祁震的气势有多高,那么他的气息就有多深沉,巨型弯刀之上,阳光也被扭曲吞噬,不再反射阳光,而且竟然一丝丝因为寒冷而形成的白雾不断飘散。   两人的对峙,已经让在场观众感觉到无比的讶异,似乎下一个瞬间,体内腑脏就要被压迫而出,当即身亡。   竞技场中的两人,其实早就把持住现场的所有气息,他们也知道对峙的极限,就在这最后关头,两个人同时动了!   轰!   一声剧烈爆响,祁震足下炸出一个深坑,而且力量蔓延至身后,连同竞技场的防护墙都开始坍塌。   于此同时俄古洛也同样蹬地暴起,蛛网状的裂痕瞬间出现在身后,用高山巨石垒砌而成的竞技场,在两人同时相对冲击的时候,就毁坏大半。   在爆响之后,随之而来就是一阵金铁交击的铿然声响,而且绵延长久。   两柄刀相撞,立刻引动了一场风暴,在刀锋尚未交击的刹那,无论是空气还是空间,都被彼此的攻击压缩,好像他们劈开的不是虚无,而是整座竞技场。   交击的时候,竞技场中所有人都闭起了双眼,刀刃锋芒席卷全场,根本无可压抑的强大锋芒直接将对战两人脚下的地面化作齑粉。   这根本不像是寻常的武艺较量,甚至连仙道修士的斗法也不会有这样激荡,更让人感觉到可怕的是,这两股力量的碰撞,不是深修多年的强横法力,而是纯然的**力量。   第一击,竞技场的观众昏厥过半!   无论是从视线、听觉、还是最直接的触觉,祁震和俄古洛的第一次直接交锋,都好像给全场观众灌输了太多复杂而无法分辨的信息,这些昏厥的观众不是被两人冲击而震晕的,反倒是因为两人干脆直接的交手,引动了最为复杂的外界变幻。   明明只是一刀,却是以世间所有刀法总和来劈出,这一刀已经是人世间可以劈出最完美的一刀了,而且还是两人都做到了。   一击过后,两人各自震退,空气中的暴风乱流,连普通仙道修士都无法抵御,而祁震跟俄古洛却都在无意识中悄然避开所有乱流,站在场上安全的地方。   “看来你已经摸到人世间刀法的极致了。”祁震紧盯着俄古洛说道。   俄古洛还是那般擎刀在肩的模样,冷静说道:“你也一样。”   没有理会在观众席上那些被紧急救治的王公贵族们,祁震举刀直指俄古洛,说道:“下一刀,我会引动非凡之力,你要是没有信心接下,最好现在就投降。”   “来吧!”俄古洛毫无畏惧地说道。   祁震冷笑一声,随后一脚顿地,全场暴风乱流倏然消失,重归平凡。   俄古洛双手持刀,盯视着祁震,身形不动。   “断空裂地斩!”祁震举刀过头,一声猛喝。   只见沿着金刀劈道而上,天地竟而双分,一者风雷交错、混沌无休,一者清朗浩日、真我唯一!   以武道运使神通,这一次,祁震真正自信能超越了当年的霸仙老人。   本来交织在肉身炉鼎之中的虚空定力,伴随着神通蔓延到外界,天地空间乍然双分。   金刀落下,连同着双分的天地,断空裂地而降,这根本不是人世间可能存在的刀法,这是祁震为这个世间多增添了一分新事物。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此刀,已近天道!   人身存世,力量越强大、知见越广博、存在越长久,则越是“有余”,损己之有余而补世间之不足,此乃身合天道!   这一刀,威力未必强横,甚至比不上当年霸仙老人所运使神通威力的一二,但是却超出了神通的范畴,此刀并非天地法则所具备。   一道劈落,无所谓快慢,因为这已经是证道之间,若俄古洛不接此刀,此刀自然落空于虚无,但是也说明俄古洛的失败。   面对双分的天地,俄古洛先是一阵骇然,他也没有料到祁震可以发动如此攻势,这已经不是任何言语可以表述的强大存在,只要祁震想,整个月楼城邦也可能会在这刀劈落之时而毁灭。   然而只见俄古洛身形微侧,巨型弯刀陡然变得沉重起来,一反过去如渊深沉,而是吞纳万物菁华,壮大自身。   刀中无名,双分的天地劈落之际,异象消散,居然被俄古洛的弯刀吞噬其中!   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若祁震之刀几近天道,那么俄古洛的意境则趋近人道极致。   “这不是破招之道。”天地双分的异象只在竞技场中持续了一瞬,几乎所有观众都没有看清发生何事,祁震依旧站立原地,却是有几分失望地自言自语。   天道之刀,本就破无可破,这也是祁震想印证的一点,若天道之刀可破,那是以何境界来破。   但是俄古洛却选择人道极致的意境,强行吞纳了祁震这一次攻击,而且是完全凭借着巨型弯刀本身的特殊。   只见第二击过后,巨型弯刀的表面浮现无数如焰火升腾的符文,虽然祁震方才一刀本质上只是为求证道,但细微至丝毫的天地伟力,也是难以想象的巨大能量。   俄古洛手中巨型弯刀的确非凡物,可是从根本而言,以人道之刀硬破天道之刀,并非正确之法,甚至是取巧手段,所以祁震才会有如此失望的感叹。   “看来你终究不是我印证武道的目标。”祁震直视俄古洛。   在外人看来俄古洛此时此刻反而更占上风,巨型弯刀表面,无数符文如火跳跃,好似一张被拉满弦的长弓,蓄势待发,而祁震方才一击,明显也没有任何奏效。   但是俄古洛自己明白,刚才那一击,自己在境界上已经输了,更严重的是,巨型弯刀中的庞大能量无法得到宣泄,若是不出第三刀,不管是自己、还是整个竞技场,都会陷入天地伟力的爆发当中! 448.第448章 无我   俄古洛反手抡刀,巨型弯刀扫出一阵飓风,直扑祁震,刀身之中所吞纳的天地伟力,瞬间化作无尽洪涛,将半边竞技场的地面都掀翻过来。   这一刀,威力万钧,即便是仙道修士也无法轻易接下,除非有炼神境修士的虚空定力修为,否则会被天地伟力碾压成肉泥。   然而实际上,仙道修士面对此等攻击,往往会选择退让闪避,而不是硬接。   俄古洛这一刀不出不行,而且当他挥砍过后,刀身之上如焰火跳跃的符文纷纷炸裂,刀身表面无数细小裂纹满布。   至于立足十余丈之外的祁震,身不动、气如云霞无定,刀如岳、意如阑珊闪烁。   此时此刻的祁震,只动用了身体最弱小的力量,维持着身体的站立和握住刀柄,连呼吸和心跳都暂时停歇,宛如死人一般,身体之中所有力量全部消失在虚无之中。   然而当澎湃的力量带着无数破碎巨石席卷而来的时候,祁震的身子变得更加飘渺无形,随即整个身形淹没在混乱之中。   轰——   俄古洛的攻势只维持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竞技场内中就彻底会他所毁灭,这种可怖的力量,在西野之域中闻所未闻,那些尚保持着一丝清醒的观众,无不骇然,甚至距离场内稍近的观众,都已经纷纷避让开来。   “呼——呼——”俄古洛满头汗水,止不住地粗重喘息。   在承受住祁震那足可以天地双分的攻击之后,俄古洛只觉得自己身体内中有某种力量好像在不断消散,灵机一动地发动吞噬的力量,完全只是手中巨型弯刀的自行举动,跟俄古洛本人关联不大。   只是再怎么跟活物相似,巨型弯刀终归要由人来挥舞,如果刚才那一刀不倾尽全力挥出,俄古洛直觉中知晓,自己会被弯刀中强大力量反噬毁灭。   好在这一刀挥出之后,威力超乎自己想象,眼前的对手也彻底消失,没有一丝生机和气息的残余。   一阵沉寂之后,竞技场周围的观众席上传来断续的鼓掌声,随后便是一阵欢呼叫好,所有人都注视在竞技场中余下的胜利者。   “最强的俄古洛!神殿的不朽守护者!”   “月楼城邦的最强者!月神殿的不倒壁垒!”   “俄古洛万岁!月楼城邦万岁!”   顿时,欢呼声排山倒海一般,所有人都在赞颂着俄古洛的名字,早已力竭的俄古洛,依靠着巨型弯刀,艰苦地站起身来。   自知从生死一线上走过来的俄古洛,脸上微微苦笑,心中感叹道:“如果不是神人赐赠的宝刀,我还未必能赢,雷霆武士……你是输在了武器之上。”   “可惜啊……”突然,滚滚烟尘之中,一个声音传出。   一阵强风扫过,被俄古洛一刀毁坏不堪的竞技场中,尘埃消散,祁震伫立原地,持刀动作没有丝毫变化。   “俄古洛,你是输在了武器之上。”祁震冷然一句,将俄古洛方才心中所想,诉说在自己身上。   俄古洛轰动一击,的确威力强悍无匹,然而这样的攻击,纯粹是依赖着手中巨型弯刀才能发动,而祁震在接下攻击的瞬间就想明白这件事了。   俄古洛手中的弯刀,绝对不是世俗凡人所能够铸造而成的,即便是当初的天威谷张家也一样做不到,因为那明显是步入法器的行列。   西野之域过往并无仙道传承,俄古洛能否修出法力神识,如今的祁震也看不出来,但是巨型弯刀在俄古洛手里的确有着某种联系,甚至可以说,是在吞噬着俄古洛的生机精元,方才能够保持着与金刀劈道抗衡的强硬。   俄古洛气势如深渊难测,巨型弯刀在他手里也变得好像某种容器一样,也是因为这样,祁震催动的断空裂地斩才会被巨型弯刀所吞纳吸收。   只可惜天地伟力之宏大,已经超出弯刀自身界限,俄古洛本身也没有这样的修为实力去驾驭浩瀚的天地伟力,所以才不得不挥砍出方才那一刀。   经历此番攻击,祁震同时明白了几件事——   其一,祁震的仙道修为并没有消失不见,炼神境修为依旧存在,神通法术也可以从头参悟,如方才所发动的断空裂地斩;   其二,俄古洛手中弯刀,必然是此地魔道余孽所炼制,而且炼制之法已经与当初魔道尚处中州有所不同,甚至有些接近于天都武教的刀斧法器;   其三,天道之刀确实可破,祁震方才接下俄古洛发动的攻击,身化虚无、刀中无我,如同身合虚空,天道之刀引动的天地伟力,自然攻击落空。   所以祁震才会叹息,俄古洛输给自己,是因为手中的巨型弯刀。   祁震跟俄古洛较量武道,并没有太过依赖金刀劈道那天地造化般的强硬,实际上第一次交锋,就已经证明这次比武跟武器关系不大。   然而在祁震以断空裂地斩催动天道之刀的时候,俄古洛就被巨型弯刀反制,以错误的方式抗衡了祁震的攻击,这并不是说明俄古洛一定比祁震要差,只是可惜战斗之时,变化往往在一瞬之间,是比武双方都无法决定的。   如果俄古洛真心想要跟祁震一决高下,那就应该用自己平日里最为趁手的兵刃,这柄巨型弯刀反而成为了两人印证武道的拖累,最起码是俄古洛的拖累。   祁震身形出现,整个竞技场内外又陷入迷一般的静寂,在经历过俄古洛那足可以掀翻整个竞技场的攻势之后,祁震却依旧身形不动地耸立原地,这就已经不是用“强大”可以描述的了。   俄古洛看见祁震之后,心中最后一丝冷静和清明立刻消散,固守多年的武者尊严不复存在,拼尽最后的生命,拖着早已裂纹斑驳的巨型弯刀,砍向祁震。   “情势至此,还要不遗余力地反击吗?”祁震金刀劈道微微一颤,刀芒自发,金辉一闪而过,俄古洛立刻停在原地。   伴随而来地是如陶器破碎一样的清脆声响,不仅仅是那柄巨型弯刀,连同俄古洛的身体也开始遍布裂纹。   祁震缓步上前,一身劲力藏纳不发,若非如此,光是外物接近的细微力量,就会使得俄古洛的身体立刻崩裂破碎。   “身为武者,要有超乎常人的坚定意志,但不应该只是为了那点愤慨意气而耗尽生命……这一点,我不久前才悟透。”祁震看着俄古洛低声说道:   “从一开始你出现在我面前、对我挑战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所怀疑了,这样的你,不该是作为挑战我的对手,最起码不是现在、不是这个地方。你挥刀的时候,明显还带着生前的愤恨与不甘,如果你不想就此身亡,可以把未了之事告诉我,我尽量帮你解决。”   强者之间,印证武道并非为了决断生死,但是证道终结,胜败生死难料,祁震敬重俄古洛这样的武道强者,所以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如此选择。   如今的俄古洛,其实已经站在生死线上,恐怕只要祁震吹一口气,整个肉身就会分崩离析、化作尘土而去。   “救我的家人……不要、相信月神殿……”俄古洛双眼怒瞪,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后,裂纹弥漫全身,然后连同身上盔甲,全身化作粉尘飘散,没有一丝血腥味。   祁震双眼微阖,心中怒意却是在不断升腾,俄古洛的话语虽然短暂,但是也足够祁震明白事情前后。   不管是由于怎样的原因或者手段,祁震在月楼城邦之中确实被魔道余孽、或者是月神殿中的“神人”们所察觉。   只不过“神人”们并没有主动出手针对祁震,而是派出神殿侍卫长俄古洛,亲自挑战祁震。祁震甚至可以猜测得出,俄古洛手中的巨型弯刀就是神人所赐。   然而俄古洛的挑战却不可以失败,否则不仅仅是他,就连同他的家人子女,都会被月神殿的神人所抹杀,祁震估计,在俄古洛之前的那个神殿侍卫长一家,也是类似如此下场。   强者印证武道之战,容不得外人随意插手和利用,更无法接受威胁,祁震没有什么背景,一开始也不了解俄古洛的想法,但是当俄古洛死在自己面前,祁震多少有些物伤其类的心境。   确如祁震之前料想的一般,在月楼城邦幕后,暗中统治的神人,本质上只是将此地生灵当作是万物一般对待,俄古洛的生死存亡,对那些神人而言,只是破旧的玩具该抛弃而已,至于自己在此地战胜了俄古洛,说不定就是换了一件新玩具而已。   没有理会竞技场中观众因为俄古洛身亡的悲惨哭号、或者对祁震的叫骂声音,祁震抬头直视远方高耸的月神殿,虽然烟云缭绕神殿庙宇,然而目力之中蕴含锋芒,竟然引动了月神殿外烟云盘旋震荡。   烟云香雾旋绞不定,明显受到祁震注视所刺激,而且盘旋程度越来越猛烈,到了最后甚至成为一团迷蒙白云遮住整座月神殿和部分长阶。   祁震跟月神殿的暗中对抗,也被部分竞技场的观众所注意到,因为本来猛烈的阳光,在俄古洛死后突然变得阴沉起来,而且风中明显的寒凉之意,只有深夜的沙漠中才会感觉到。   可是这股寒意越来越明显、剧烈,到最后,天上云层堆积,乌云堆叠,好像一个大锅倒扣在整个月楼城邦上空。   常年生活在干旱沙漠中的西野之人哪里见识过这等场景,当一道白烟从月神殿中冲到天空上时,竞技场乃至整座月楼城邦的所有人,几乎都朝着月神殿方向跪倒朝拜。   乌云密集、白烟诡异,随即天空飘下一阵白霜,与寒风一同,风中霜雪如刀刃剑锋,朝着祁震直冲而去。   “来吧!”祁震高举金刀劈道,大喝一声,刀芒金辉盘踞如龙,只见祁震一足踏地,凌空飞起,金龙仰天咆哮,狠狠冲击霜雪! 449.第449章 质问   金龙啸天,气势震动天地,全然由刀锋搅动空气而发出的龙鸣之声,悠长无尽,直接将整个竞技场拔起数十丈悬空。   霜雪铺天盖地而下,如巨掌压落,朝着金龙呼啸而至,瞬间竞技场内外气如凝霜、水似冰覆,化作一片雪色皑皑的世界。   两相交击之下,在月楼城邦的上空震出一圈骇人的涟漪波纹,带着强悍而不可知的力量向着外界冲击,一口气就将附近建筑扫平。   仅此交手之下,有多少性命顿时消散,已经无人可知,祁震身处金辉之中,怒然一喝,身形拔高千丈,来到高空之中,而竞技场不受控制,缓缓降落到地面之上。   祁震金刀挥舞,刀芒凝虚化实,乃是一道又一道地虚空定力,自刀锋上绵延开来,刀势无尽,天空中仿佛出现一道金色长虹,直插月神殿。   月神殿中,白烟霜雪倒卷,化作一道道屏障,金色长虹去势强劲,霜雪屏障无法抵御,竟然响出阵阵脆响,好似山岳般大小的琉璃瓶在头顶碎裂一样。   祁震攻势虽然猛烈,但难以持久,仙武两道修为在身,虽有玄妙所在,但法力依旧无法施展,凌空而立纯粹是接触刀锋之上的虚空定力、接连纵跃升空。   连发数刀之后,凌空势头顿消,祁震身形下降,如同一枚陨石,狠狠砸在地上。   千丈高空,如果是普通的仙道修士,毫无护身法力摔落,也一样会摔成肉泥,只不过如今的祁震肉身寸寸如虚空定力凝聚,自成一界,落地之时劲力反透虚空,居然没有砸出丝毫裂纹坑洞。   当祁震落地后不久,从月神殿上传来一阵白雾,祁震小心应对,却发现早已身陷白雾之中,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既然有心要对我下手,何必找俄古洛跟我对战?你就真的以为世间万物都是你的玩物吗?”祁震冷然喝道。   白雾之中传来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随后一道道影子逐渐浮现。   那不是让人心生惊骇或者恐惧的邪魔幻影,而是人间曼妙婀娜的女子,她们各自巧笑嫣然,迈着动人的步伐、身上只披着简单的衣物,缓缓向祁震靠近。   祁震眼睛眯起,这些美女幻影出现在眼中的时候,潜藏体内的**自然浮现,根本容不得祁震丝毫抵抗的时机和准备,如果不是心境坚稳,恐怕着眼瞬间就心防崩溃。   “我道是哪路高人,真没有想到,七彩宫的余孽在西野之域竟然有如此势力。”祁震冷笑道。   祁震说这话的时候不再是以西野之域的土语,而是用中州语言说出,声音虽然不大,但是直透白雾内外。   不去在乎一个个美女横陈玉体、手脚勾牵,祁震手握劈道、身形不动,任由这些幻影的出没。   “奴家也没有想到,中州的仙道修士居然会突然出现在月楼城邦……你的修为好生奇怪,让奴家不禁想好好一探究竟呢。”   一个迷离的女子声音从白雾内外涌动而来,那些在祁震身边不断贴近的女子,也同时张口说道,吐息如麝香,最是动摇心志。   祁震神色不改地说道:“我原本以为,秽天教应该是西野之域中势力最庞大的魔道余孽,七彩宫当年料想该是和横傲江一同葬送在鬼方之地,可如今一见,阁下的修为深厚无比,应该是当年仙魔大战,早已留出的退路吧?”   只听得一身咯咯浅笑,在祁震听来则是身边攒动着的温香软玉笑声,然后听她们一同发出声音说道:“如果你是要找秽天教那帮不解风情的小子,可算是走错了路了。当年大战,秽天教人数最多、却也最胆小畏死,跑到西野最深处的火纹城邦休养生息。倒是这几年,他们好像觉得有机会反攻中州,只可惜死了不少人,剩下的那些传人早就不成气候了。”   “呵,多谢阁下的指点。”祁震说道。   “那你呢?又是中州仙道哪门哪派的?好让奴家长长见识。”   女子声音如绵软到至极的事物,朝着祁震双耳之中灌入,但丝毫不觉得有痛楚或者不适,反倒是让人觉得浑身骨头酥软、沉醉于美人群中。   “玄天宗、祁震!”祁震毫不忌讳自己的身份和来历。   那些在祁震身边不断磨蹭着玲珑身躯的女子们,纷纷脸色一变,随即问道:“玄天宗?你们真的不打算给我们留一条安然享受的后路吗?”   祁震沉默一阵没有说话,对方虽然身份不明,但是想必这些年也知道以莫机锋为首的精英会在大漠边缘的行事,而那些企图反攻中州的秽天教余孽,不可能不跟这位七彩宫后人打招呼,只是精英会行事的决绝,应该远远超出此人预料。   其实不仅在魔道余孽眼中,甚至在绝大多数仙道修士看来,仙魔大战之后,将为首作恶的魔道修士击杀之后,还中州一个和平安定就已经足够了,那些逃遁四方的魔道余孽,若是不反攻中州,大多数仙道修士也懒得理会他们在边陲蛮荒之地的作为。   中州仙道并非无能管治追杀那些魔道余孽,只不过当年一战确实惨烈,生还者大多也不愿继续将时间耗费在此等杀伐之上,而浪费了修炼的时机。   但是仔细思考就会发现,这些逃遁的魔道余孽能否继续安然躲避,无非就是靠仙道所触及的境域。   过往由于中州的长久经营和传承的稳定,仙道基本只需要依赖中州的广袤繁华,然则伴随仙道大昌,仅仅中州恐怕也无法承载数量越来越多的仙道修士,所以才会有天南之地落入仙道修士的注视之中。   仅此一事,天南之地的魔道余孽就被前来的仙道修士铲除殆尽,就连远在苗疆的豢蛇君此等人物也被祁震揪出消灭。   仙道修士并非贪占浩土、不知餍足的寄生之物,然而伴随着仙道之中修炼之法的越加复杂和多变,仙道修士自然也需要更为广袤的世间来印证自身的修为,最起码祁震已经走在这一条道路上了。   西野之域虽然荒芜,可是万里黄沙本也是天地存在的一种现象,迟早也会有仙道修士触及此地,届时仙魔对垒又会重演。   然而以如今仙魔两道实力对比来看,魔道纯粹只是偏安一隅而已,根本没有和仙道较量强弱的能力,甚至单以祁震一人,就有能力翘动月楼城邦之中的七彩宫传承。   至于玄天宗这个名号自然更加响亮,祁震不怕吓不到对方。   “哼!小子,玄天宗人多势众,绝对不是你这般孤军深入之辈,我倒是好奇,你这身修为根基,一点也不像玄天宗的门人,还是说这一百多年下来,玄天宗也变得足够多了?”   女子声音传来,祁震身边那些娇媚女子再度缓缓靠近,却是暗藏杀机,随时准备对祁震下手。   祁震丝毫不惧,朗声回答道:“立身世间求道,本就是孤身前行,如果不是你对俄古洛所做的事情,我还打算上月神殿与你好好探讨一番,可惜啊……”   “俄古洛?”女子声音中有一丝疑惑,随即便是一阵让人小腹火焰升腾的笑声,说道:“一个西野土人,也值得你这般慈悲吗?”   “求道无分高低贵贱。”祁震说道:“我也不觉得你身居月神殿中有多么高贵、值得他人如此崇拜。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为了逃避中州仙道威势而龟缩此地的怯懦之辈罢了。俄古洛挥刀之间,多少还有求道者的直面生死。”   对方沉默了一阵,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后来方才开口道:“小子,从刚才到现在,你都没有施展丝毫的法力,但却有虚空定力的汇聚……你这样的修为让我想起了某种事物。”   祁震眉尖一挑,说道:“你知道《霸仙真解》?”   对方明显受到祁震回答的刺激,祁震身边的美女们统统消失不见,白雾之中也有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让我猜猜……”祁震突然心血来潮地说道:“七彩宫当年伴随横傲江在鬼方之地与仙道决战,本应该没有任何传人可以逃避离开,最起码不会有修为太过高超之辈的逃亡,然而你的修为却是超乎寻常之外的高超,而且明显了解百年之前的情形……   据我所知,当年横傲江就是跟七彩宫有所牵连而在魔道中崭露头角,想必他在七彩宫中有熟悉之人早早潜伏其中,并且能够了解横傲江一些极其深层的秘密……包括为他转移《霸仙真解》、乃至于在浩土各处的准备……”   “你到底是什么人?”女子声音陡然急促起来。   祁震笑道:“你既然了解《霸仙真解》和其去向,那你应该知道《霸仙真解》最终到了何处?”   “天南之地、红石城祁家……你是祁家的后人?可是、不对!你怎么会成为玄天宗的弟子?”女子声音越焦急,周围白雾盘旋越混乱。   “我忽然明白一点,横傲江可能没有真正爱过你。”祁震言语突然转变。   “你——你又知道什么?”女子声音喝问道。   祁震说道:“能在西野之域的月楼城邦经营出如此阵仗,而且本身修为如此突出,你当你在横傲江手下必定是得力干将,如今固守荒漠之中,想必是横傲江当年安排的退路之计吧?”   女子稍稍冷静之后,声音传来:“你说得不完全对,横傲江当时已经决意殒身重归轮回,但是我身处此地,确实是为他保留后路,只可惜那个人是谁,我至今都不知道。”   祁震阖眼感叹,然后说道:“他叫祁刚,是我的父亲。”   祁震说完之后,白雾一阵混乱激荡,狂风呼啸,就连祁震如此修为都有几分站不稳,过了许久之后,如同女子性情不定的狂风终于停顿下来,白雾缓缓退开,一个矮小的身影逐渐向祁震靠近,一名身披锦绣的褐发少女,满眼泪水地看着祁震。 450.第450章 玲珑   看见眼前的褐发少女,虽是锦袍华服,但是神色之间略带稚嫩而又可怜的姿态,立刻就让祁震认出她的相貌。   “竟然是你?”祁震连退三步,当初在黑铁监狱之外,被一名疑似孤苦少女拦住去路,当时祁震还以为是一时偶遇,如今一见,想必是早被暗中留意,而且能够这样不着痕迹地找到祁震,这名褐发少女恐怕修为境界难以估测。   褐发少女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嘟起嘴吧说道:“那只是我一个在城邦中游走世俗的化身而已,能碰上你纯属侥幸,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厉害的嘛。”   少女嗓音甜糯,虽是中州语言,却又带了几分西野语言的腔调,煞是可爱。   但祁震没有丝毫的放松警惕,能有这般化身存在,说明眼前少女有着仙道之中的元神境界修为,祁震猜测,即便是卢瑟此等人物也不及。   褐发少女左右打量,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有什么看不惯的,跟我到神殿再慢慢聊。”   说罢,少女衣袖轻摆,一团白烟如同绳索捆住祁震,随后身形移转,顷刻间就来到月神殿上,俯瞰整座月楼城邦。   少女施法如同念头一动,之前根本没有丝毫法力波动的征兆,可见根基深沉,而祁震料想若是自己全力施为,恐怕依旧不是这名褐发少女的对手。   月神殿中空间宽阔,虽无灯火,但光华自生,少女径直走入殿中,一挥手就将所有神使侍从赶走,端坐在大殿宝座之中,自我介绍说道:   “我先说说我自己,本座绣玲珑,百年前曾是七彩宫六使之一,如今则是这座月神殿的主人。”   祁震回忆了一下,说道:“难怪,我在七彩宫的废墟之中只找到五名六使的残破尸身,本来以为最后一名的尸骸化作灰烬不见,原来是躲到西野之域了。”   绣玲珑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略显纤细的双腿悬在半空晃悠,认真地盯着祁震,说道:“本座虽然没有亲身经历鬼方之地的决战,可是多少也能推演出那一站的惨烈。经由后来逃亡西野的秽天教后人所言,鬼方之地被各路神通禁锢了大片空间,而你却说在七彩宫的废墟之中找到六使尸身,我很好奇,如今的中州是何等模样了。”   “再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要先问你一句。”祁震昂首挺胸,直视绣玲珑说道:“你是否以俄古洛的家人来威胁,让他与我决一死战?”   绣玲珑单手托腮,脸色略显无奈地说道:“少年人,你可要知道,本座固守月楼城邦百年,可是苦闷得紧啊……这样吧,只要你好好与我说明现今中州情况、以及包括你父亲的情形,我不仅会放过你,也会放过俄古洛的家人,并且安排城邦为他厚葬,如何?”   祁震稍作沉思,如今孤身一人在此地,莫说要与绣玲珑对抗,甚至逃跑都显得困难,倒不如直言坦率,然后再寻觅机会离开。   最起码,祁震对绣玲珑不抱有任何的信任。   “可以,我就先说说中州的情况。”祁震略一点头,然后从当初天元论会中天魔攻袭玄天宗开始讲起,然后就是天南仙道联盟的浮现、东海大战,以至于最后鬼方废墟的出现、大罗洞天的开辟。   至于内中一些关于仙魔两道的秘闻,绣玲珑一边听着,一边不住点头,分明是了解事情关窍,并非全然不知外界情形。   “这么听来,你祁震在仙道之中,也算是名声响亮咯?”绣玲珑问道。   祁震面无表情说道:“略有几分虚名。”   “可是以你如今的修为,应该没有能力开辟将近百里方圆的大罗洞天才是……”绣玲珑质疑道:“莫非《霸仙真解》确有不同凡响之处?”   祁震说道:“我境界有损,遭逢元神劫数而法力不得施展,如今为印证武道境界而前来西野之域。”   “哈!”绣玲珑轻轻抚掌说道:“你这样的性情,若是不说,我还以为是苍云剑宗那帮剑疯子呢!好了,中州的事情了解查不多了,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我也能推演出一二,只是没有想到,如今他已经是万宝阁的掌门……照理来说,他若不重修魔道根基,应该没有仙道修为才对。”   绣玲珑对不灭灾星的了解非常深入,祁震怀疑,百余年前,绣玲珑与横傲江的关系,应该就如同如今祁震父母二人一般。   “我父亲他……确实没有仙道修为。”祁震说道:“然而平日里都是我母亲或者是祁雨母亲跟随在侧,她们都是当今仙道之中修为可数之人。”   绣玲珑点着小巧的下巴说道:“哦——看来虽然轮转不止一世,他还是那样的多情。万宝阁这样的宗门能在短时间内崛起,想必也不简单吧?你们玄天宗就没有动什么手脚?”   祁震正色说道:“你别忘了,如今中州仍旧有天魔降临的劫数,玄天宗有心匡扶世间于危难之间,自然要联合一切可以与之合作的力量。至于万宝阁,我也不多隐瞒,我母亲乃是天狐血脉、当年天狐宗的传人,如今的万宝阁正是在青丘山中开辟道场。”   绣玲珑听见祁震说话之后,眼睛瞪大,不住眨动,随后一个闪身,就来到祁震身前,一把抓住祁震的手腕,细细感应。   “嗯……可惜你已经被移炉换鼎过,本座看不出来。但是天狐血脉与凡人相交难有后裔,你的出生本来就相当艰难。”绣玲珑说道。   “你怎知我曾被移炉换鼎。”祁震问道。   绣玲珑略微自信地看了祁震一眼,说道:“当年我为你父亲暗中转移《霸仙真解》,自然也动了一些脑筋。但是后来发现,玉册之中的元神灵光根本无法动摇触及,只能窥见些许残余神识以作推敲。   《霸仙真解》这门传承极为霸道凶悍,人身经脉根本不能够修炼,即便是修为极深的修士都无法承受那种强悍真气,所以我料定能修炼《霸仙真解》之人,必定要先经历移炉换鼎,而且过程绝非寻常,重新打造出有别于世间一切经脉之外的特殊结构。”   “霸仙玉册表面曾写明滴血便可得到传承,你没有这么做吗?”祁震怀疑问道。   绣玲珑笑道:“你以为本座没有试过,但是事后发现,如果本来就有修为在身,根本无法得到《霸仙真解》中的传承……本座猜想,你肯定是有什么先天痼疾,或者某种特殊体质,才能得到这门传承,而这种体质,应该也是你母亲在孕育你的时候刻意改造而成的。”   祁震指尖微颤,因为他了解,霸仙老人当年尚未有仙道修为之前,就是先天经脉堵塞,是三圣之一的元始为他移炉换鼎、改造身躯才开始修炼。   而修炼《霸仙真解》之前,必须要移炉换鼎、重塑武脉,这一点是否必须在先天经脉堵塞的前提下完成,祁震如今已经不得而知,最起码也是一种与霸仙老人相近的特质。   如果真如绣玲珑所言,祁震的先天经脉堵塞,很有可能就是他母亲玉心逢为了祁震日后能够得到《霸仙真解》传承而有的刻意安排。   一念及此,祁震原本对父母心中那点残存的陌生和怀疑,尽数消退,不管如何,玉心逢作为自己的母亲,让祁震年幼承受病魔折磨,日后又假死逃遁,使得祁震年幼孤苦,这样的痛苦,在玉心逢心里想必也是阵阵煎熬。   见祁震沉思,绣玲珑说道:“不管怎么样,本座当年的辛劳好歹也是有点成果,只是真没想到,《霸仙真解》如此强悍可怕,本座有点庆幸当年没有深究下去……喂!小子,你短短时日内就有如此成就,为什么还要重修武道?境界有损这种事,玄天宗也不帮帮你吗?”   祁震说道:“既然是我求之道,玄天宗能帮的有限……更何况如今的我想要再面对天魔,恐怕助力大减,倒不如远避西野之域,待得日后功成,再回去也不迟。”   “可是今天跟俄古洛一战,你实力一点也不差啊。”绣玲珑说道。   祁震无力地笑了一声,说道:“看来你的观念还是停留在百年之前修士斗法相争的局面。要在无数的天魔手下生存下来,很多技巧已经无用,即便是像你这样的神通广大的修士,单人独力面对数万天魔也相当耗神,更别提若有黑将魔这等强大存在发难。”   绣玲珑迈步走回宝座,说道:“照你这么说也没错,除非人人都像你这一身霸仙传承,法力根基深厚强横,能跟大量天魔正面硬碰,否则对于修士来说,无异于以卵击石。”   绣玲珑虽然在月楼城邦这等蛮荒之地固守百年,但毕竟境界高超,很多事情稍加推演自然明白。   面对绣玲珑,祁震如今的武道境界反而有些束手束脚,因为对方施法的玄奥巧妙、对法力施展的熟稔和念头生灭的迅速,祁震很难占得上风,这些在仙魔修士的斗法相争之中,都是衡量生死的砝码。   然而面对数量浩大的天魔则全然不同,如果是绣玲珑这种魔道高人,面对单独一两头黑将魔也许不在话下,可是要另外多应付数万头悍不畏死、接连发动攻击的赤目魔,那么再深厚的法力也有消磨竭尽的时候。   至于如今的祁震,连持久飞天的能耐都失去了,又如何能跟纵横天地、数量众多的天魔对战?所以离开中州、前往西野,既有求道心坚,但同时也是知晓自己如今脆弱所在,根本无法在对抗天魔的前线上有所作为了。   坐在宝座之上的绣玲珑,两条**晃晃悠悠,甚是可爱娇媚,开口说道:“嗯,看来中州变化甚巨,而且正属风云变化之时,我还是先别回去的好。”   祁震看着绣玲珑,眼神凌厉,说道:“我说了这么多,现在该是你回答的时候了。” 451.第451章 魔头   “哦?你要问什么?话说在前面,俄古洛的家人我已经懒得追究了,其实月神殿里平日里也不用这么多人伺候。 ”绣玲珑甩着两条纤细**说道。   祁震说道:“第一件事是跟横傲江有关,据我所知,当初横傲江从我玄天宗带走逆神杖,随即避入七彩宫中,然而我在开辟大罗洞天的时候,一直没有找到横傲江的尸身,而仙魔决战之中,横傲江也没有出现在战场之上……虽然他之元神已然轮转,可肉身不可能凭空消失。”   祁震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困惑自己许久时间了,今天就是想在绣玲珑这里得到答案。   绣玲珑收敛神色,问道:“你关心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了,此番前来西野之域乃是印证武道境界,无论是横傲江还是天都武教,都是我求证路上的对象。”祁震干脆回答道。   绣玲珑眉毛一挑,说道:“哦,原来如此!天都武教那几个小鬼在哈甸城邦,但他们不像我这样,你到时候还要自己慢慢去找。至于横傲江的事情,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吧,反正都是已死之人了——”   横傲江在两百多年前曾是魔道中一名小小杂役,原本只是被魔道宗门从平凡人家掳走,照理来说并无入门修炼的机会,甚至指不定哪一天就会沦为魔道妖人祭炼法器神通的生命,过的日子可谓是朝不保夕。   然而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中,横傲江结识了当时在七彩宫中颇具地位的绣玲珑,当时的绣玲珑虽未身居六使之一,但是在七彩宫中作为弟子一辈,修为不弱,只可惜生性骄横,最喜欢玩弄他人喜怒哀乐,视苍生万物为掌中玩物,所以在七彩宫中没有任何朋友,更勿论在整个魔道之中。   最初结识绣玲珑的横傲江,还只是一个连姓名来历都被抹去的瘦弱杂役,绣玲珑因为一场跟同门的赌局,随便找到了横傲江,将门中可供男子修习的双修之法教给了横傲江。   只不过这门双修之法,本质上并非单纯的男女欲乐双修,而是攫取天地间游离生机的邪术,经由七彩宫历代高人创制,已经不再是仙道入门提化真气的手段。   巧合之中避过了仙道入门关窍的横傲江,很快就凭借此法获得魔道修为,而且日益精进,原本只是默默无名的小杂役,被绣玲珑多看一眼,便带入了七彩宫中,成为宫中女子的男奴。   原本绣玲珑的用意,是想让横傲江借此邪术,与宫中其他女子运双修之法,伺机攫取对方生机,好帮助自己除去眼中不喜之人,至于横傲江本人的死活安危,绣玲珑自然没有放在眼中。而这样的手段在七彩宫中,也绝对不是绣玲珑最先使用的。   然而让绣玲珑料想不到的是,横傲江的表现异常卓绝,到最后甚至将绣玲珑的一位师叔活活在床第之间吸成人干,绣玲珑就开始觉得横傲江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正当绣玲珑打算暗中除去横傲江之际,横傲江显露的修为和法力早已超越绣玲珑本身,原来从横傲江被绣玲珑传授邪术之际,每当攫取多一分生机,横傲江本人的胎中之迷便减少一分,与仙道之中必须突破至炼神境方能全面打破胎中之迷不同,所以横傲江在七彩宫中的进境是越来越快。   被横傲江彻底压制住的绣玲珑,本以为自己一定会身死,却没有料到横傲江与自己一番颠鸾倒凤之后,自己就被此人彻底征服,无论是**还是心神。   当时的绣玲珑并不知道,在横傲江的心中,一个宏大的计划已经慢慢开始成型,而绣玲珑本人则是横傲江急需的助力。   很快,在短短十余年间,七彩宫中经历数次动乱,前辈尊长接连折损,横傲江以男子之身登临七彩宫,提拔六使,俨然成为七彩宫之主。   当时的魔道内乱亦是不休,其他魔道势力见七彩宫动荡,都有深入其中分一杯羹的用意,于是以当时秽天教教主方无道为首,联合了阴神教与天都武教,三教联手对七彩宫发动进攻。   其时的秽天教也一样是大乱过后,方无道亲手击杀自己师尊,成为秽天教之主,年纪轻轻风头极盛,甚至与仙道之间摩擦不断。   方无道一向对七彩宫虎视眈眈,对横傲江此等异军突起之辈十分不屑,然而一场大战过后,横傲江以一敌三,面对三教之主竟然还能够取胜。   自此,魔道开始公认横傲江为魔道第一人,名义上也暂领整个魔道势力。   方无道战败,然而枭雄之心不减,对横傲江更是不服,多年来深修苦练,累次向横傲江挑战,却一次都没有胜利过,而且发现与横傲江的差距越来越大。   至于天都武教则是不同,经历大战过后,横傲江刻意拉拢天都武教,并且完善了天都武教部分修炼内容。横傲江虽为七彩宫之主,但当时风头与名声最响亮者当属天都武教,这其实也是横傲江有意借天都武教打压秽天教与方无道的手段。   如此一来,天都武教上下对横傲江可谓死心塌地,接下来的百年间,横傲江一边暗中布置对仙道的挑战和破坏,同时加紧对魔道内部的统合。   直到仙魔大战前二十年左右,魔道内中各个小门小派、离散势力,彻底归附于魔道六门之中,魔道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而仙魔两道之间的矛盾早已不可缓解,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是在这种时候,当几乎所有魔道修士都认为可以在整片浩土之上树立自己的地位之时,横傲江对仙道采取手段和攻势却突然减缓,众人皆以为这是大战前兆的宁静,可是只有作为当年伴随横傲江身边的绣玲珑知晓,玄天三圣早已留意横傲江将近百年。   绣玲珑本人并没有跟玄天三圣动过手,据她所言,她当时跟横傲江一同,将当初三千年前不灭灾星的一些布置做转移工作的时候,三圣之一的元始就露面了。   横傲江的魔道修为有多高强,祁震并不了解,可是在三圣之一的面前,横傲江连张嘴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听着玄天三圣讲完劝阻的话语,随后看着对方飘然而去。   在那个时候,玄天三圣的虚无程度,要比今日更加强烈,毕竟是将近三千年未曾显露的人物,魔道修士更是将玄天三圣斥之为笑话。   可是唯独横傲江深知玄天三圣的强大,至于元始本人为何没有当即出手,绣玲珑如今推想,应该是玄天三圣只想看待仙魔两道的彼此演变,看哪一方才能够真正长久存在下去。   从那个时候开始,横傲江不断反省魔道的存在和自己百年来经营,与绣玲珑的多次私下交谈之中,横傲江便已经察觉当时仙道七宗的底蕴深不可测,魔道六门哪怕豁出一切与仙道死拼,恐怕结果还是魔道的覆灭。   横傲江当时的想法,并不是没有将天魔从域外引来的打算,只不过天魔降临的时间,也并非不灭灾星所能够操控。   至于横傲江最后做了怎样的打算,绣玲珑也没有从横傲江的嘴里打听出来,只是按着横傲江的安排,开始在中州之外的各处边陲之地做下安排。   绣玲珑看得出来,横傲江已经是在安排后路,而且不是这一世的后路,是整个魔道覆灭之后,自己轮转之后的准备。   仙魔大战激烈之际,天都武教被东海剑仙单人独剑大破上下,可能是横傲江眼见魔道颓势浮现,离开七彩宫,前往了玄天宗,绣玲珑那个时候以为横傲江已经有了最后的打算,向整个仙道发动反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前往混元洞天窃取天魔遗物逆神杖。   横傲江那个时候的想法绣玲珑并不清楚,她也不知道横傲江是怎样从玄天三圣手里窃取逆神杖的,而当他再度回归七彩宫的时候,就对外宣称要集合魔道之力,成就世间最强神器,让仙道彻底覆灭。   当时的战事,仙魔两道彼此间早已杀红了眼,加上横傲江百年来的威信实力,剩余的魔道势力居然都没有丝毫质疑,便将宗门传承之器奉上,交由横傲江。   绣玲珑当时就是在玉璃宫中陪伴横傲江到最后,是她眼见着横傲江一身魔道修为竟然倒转乾坤、斡旋造化,仙道根基从虚无中浮现,借助虚空定力在生命最后一瞬,用逆神杖展开了一片洞天结界。   这是绣玲珑一生所见最为震撼的一幕,被誉为魔道第一人的横傲江,在临死之际竟然浮现出前所未有、强大得令人震惊的仙道修为,一瞬之间展开洞天结界,虽然空间不大,但是也足以让古今所有人震惊。   显露了仙道修为的横傲江,立刻受到三圣的元神禁制所反噬,虚空定力从肉身内部将横傲江存存瓦解,彻底消散天地之间,不留丝毫。   绣玲珑当时心神大恸,可是却依旧按着横傲江生前安排,立刻暗中离开七彩宫与鬼方之地,远避至西野之域的月楼城邦,开始逐渐经营这条连她都不知道有何用途的后路。   至少在绣玲珑看来,横傲江一死,魔道再无一丝反抗的机会,仙道神通弥天盖下,鬼方之地沦为空间扭曲的废墟,魔道六门不复存在,就连方无道这样的强者,最后不也是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但是这百余年的情谊,让绣玲珑彻底相信横傲江的心思计谋,即便魔道覆灭消散,不管是不灭灾星或者是祁刚,这个人总归是有卷土重来的能耐,那个时候就是绣玲珑再出的时机了。   只不过恐怕谁都没有料到,在祁刚尚未触及西野之域这份力量之前,他的儿子、浩土仙道最大的异数,就为了印证前人未曾踏足的武道境界,来到了月楼城邦,见证了这段历史的经历。 452.第452章 商议   听完绣玲珑讲述的往事,祁震陷入一阵沉默之中,在他所了解到霸仙老人的记忆之中,不灭灾星本身应该是一名实力极其强悍的天魔,甚至远在一般黑将魔之上。   三千多年前降临浩土的天魔之中,不灭灾星在地位上基本算得上最高层次的了,不仅仅是个体强悍无匹的实力,在智慧上也远超其余天魔,否则不可能生出兼修仙道、潜伏玄天宗的想法。   然而即便如此,不灭灾星在面对霸仙老人的几次战斗之中,还是屡屡失败,最后还是不得不以偷袭的方式来解决掉天魔大敌。   祁震料想,不灭灾星固然智慧超群,能够以天魔出身兼并仙道修为,可是其修为本身必定和真正的仙道修士有所差别,即便有所谓的炼虚境修为,也无法跟霸仙老人或者玄天三圣此等人物相提并论。   甚至可以说,如果青岚祖师或者当今的祁雨,在未来突破到炼虚境之后,也未必不能与当初的不灭灾星一战。   祁震没有经历过在众生之间轮转、深陷胎中之迷的情况,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情形,不灭灾星困锁于寻常人身之中三千余年,不得丝毫超脱,即便是有横傲江之后打破胎中之迷,那过往前尘一样会如同无尽洪涛卷席心智,绝非寻常人能可抵御的。   在当初突破炼神境、窥见元神灵光的那一刻,祁震自然而然就明白了,每一个人在世间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仙道修炼求证自我独异于天地,虽是逆天而行的举动,但本质上却也还是自然之理,因为世间万事万物本就有所差异。   纵然不灭灾星的元神困锁在凡人轮转之间,但其独特应该尚存,祁震至今很难信任,如此人物会彻底扭转心智,与天魔分道扬镳。   如果说祁震对自己父亲祁刚剩下的那一点怀疑和排斥,那就是来自于对天魔的极端反感,而这种反感又是来自于三千年前的大战。   不得不说,霸仙老人的修为实在是太高,如此人物的思绪情感,即便是在神识中残存的分毫,都会彻底改变了祁震的状态,即便祁震也有了炼神境的修为,却还是无法摆脱传承中的影响。   这才是真正超越炼神境的修为,一个念头足可以改变世间,祁震如今对中州乃至于整个浩土带来的影响,本质上也是霸仙老人那古老的意念所触动。   但是祁震自己并非霸仙老人的转世,也不是那股意念操控之下的傀儡,最起码,如今立身于西野之域、求证武道的祁震,已经渐渐开始摆脱这种影响。   “本座没有想到,玄天三圣居然能够把这么一名不灭灾星、绝世魔头,扔在人间轮转之中这么多年,你说,如今的他和横傲江相比,是否真的有所改变了?”绣玲珑双眼有些迷离地问道。   祁震声音低沉地回答道:“他不是横傲江、也不是不灭灾星,他只是我父亲祁刚而已。”   “你看上去并没有完全把他当作是你的父亲。”绣玲珑说道。   祁震苦笑道:“那是我从来都没有料到自己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比起仙道中的身份,我仍然只是把自己当成那个病弱在床的人罢了。”   “这可不像仙道中人的想法,更不是求证武道的强者会动的念头。”绣玲珑说道。   祁震说道:“有人说过,真正的祁震只是中人之资,或许他说得没错。”   绣玲珑撇了撇嘴,有点不在意地说道:“你的修为本座可看不透。”   “你的我也没看懂。”祁震直视绣玲珑说道:“我原本把你当成彻彻底底的魔道巨头,如今看来,你似乎由魔入仙,另辟蹊径地找到一条修炼之法了。”   绣玲珑甩着双腿说道:“一百多年的时间,西野之域也不如中州繁盛,能做的事情也就是琢磨一下修炼了呗。横傲江当年让我帮他处理的东西之中,也有一些仙道典籍,可惜并非各大宗门根本传承,所以本座的根基依旧是七彩宫的《化生诀》。怎么样?小子,要不要来尝尝滋味啊?”   说着这话的时候,绣玲珑抬起一条腿,裸呈眼前,娇媚万分,似乎在诱惑祁震。   祁震皱眉冷道:“我没有这种兴趣,只是没想到你知道灾星的去向之后,还有这种想法。”   绣玲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说道:“是你说的,横傲江不是祁刚,当年为他所做之事本座也全部完成,是他将本座闲置西野百余年,无聊死了。”   “那你就把神殿之下的世俗生灵当作玩物一样对待?”祁震质问道。   “又来了!”绣玲珑甩手说道:“本座说了,俄古洛的家人我不追究就是,你这人怎么这么爱管闲事?”   祁震说道:“除了天魔,我对魔道也没有什么好看法,若是身在中州,金刀劈道此刻恐怕要染上魔道余孽的鲜血了。”   “哦?那你为何不动手?”绣玲珑颇有兴致地问道。   祁震坦白道:“我打不过你,至少现在是这样。”   “哈哈哈——”绣玲珑躺在宝座上捧腹大笑一轮,说道:“祁震你这小子果然不同凡响,我还以为你会撂下什么狠话之后一走了之!哈哈哈哈——”   祁震没有理会对方的笑声,说道:“但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待得与天魔大战过后,中州仙道只会繁盛甚于往日,到时候西野之域中的魔道余孽,也不过是滚滚车轮之下的蝼蚁,你好自为之!”   “本座听不明白,你是要本座继续逃亡吗?西野之域更往西,则是积沙死海了。”绣玲珑眼神突变凌厉的说道。   祁震摇摇头,说道:“你们还不明白吗?到底是什么引发了仙魔大战?是因为修炼根底和目标的差别吗?绝非如此!是魔道中人行事暴戾嗜血,我从不否认魔道之中有境界超然之人,但是他们也无法彻底与同门同道割裂开来,魔道之恶行,是你们所有人共同背负的业障,所以鬼方之地的决战才会这么惨烈。   但是如今岁月不同了,魔道已经彻彻底底没有跟仙道叫板的实力,在西野之域也只是最后的苟延残喘,秽天教余孽的反扑,在中州仙道看来,已经成为让门人弟子历练试法的对象。你们早就没有了当年的风光,但是同时,你们也再也无需背负百年之前的业障。”   绣玲珑说道:“如果是近百年来新生一代的门人,他们确实算不上你们口中的魔道了,只不过是一些对传承没有深刻认知、只会一两门法术的愚者而已,井底之蛙妄以为抬眼便是天下。可是本座不同,本座乃是七彩宫六使之一,留在此地,本座已经退无可退。”   “我也没让你退。”祁震说道:“如果说跟仙道合作呢?”   “如果你父亲身边现在还容得下本座。”绣玲珑有一丝狡猾地说道。   祁震否定道:“不,我父母之间最好别再多加一丝变数了……我的意思是玄天宗。”   绣玲珑瞪大了眼睛,看着祁震好像看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事物般,过了许久才说道:“小子,你疯了吗?仙魔大战说到底,是横傲江跟玄天宗的抗衡,如果不是鬼方废墟让人不得而知内中情形,本座的存在被抹灭,玄天宗估计会派人毫不留情地击杀本座,你现在让本座去跟玄天宗合作?”   祁震冷静说道:“你可知道如今玄天宗在做什么?”   “你会告诉本座?不怕本座插手影响?”绣玲珑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祁震自信说道:“玄天宗最近在集合宗门上下力量来打造一件神器,是足可以破开无尽域外空间的神器,其功效与逆神杖相似。”   “好大的手笔!可是……这种神器没有那么轻易成功吧?”绣玲珑问道。   祁震点头说道:“不错,逆神杖当初乃是天魔所打造,可是如今已经成为维持大罗洞天门户的重要事物,无法动用,正因为与天魔有关,所以玄天宗打算与万宝阁合作。”   “以玄天宗的行事,不可能不戒备你的父亲吧?”绣玲珑似乎猜到了什么。   祁震说道:“正是如此,然而这一点也是我所担心的,不管他这一世的身份为何,他的所作所为都让我相当警惕和戒备。而我作为玄天宗的弟子,不得不为宗门思考应对之策。”   “你想让本座向玄天宗出卖横傲江当年的各手准备?”绣玲珑说道。   “不错,万宝阁的骤然出现,让当今仙道次序大变,我不知此事是福是祸,但无论如何也需要有应对手段。”祁震说道:“如果万宝阁其意并非动乱天下与仙道、引来天魔,那自然最好,如果真的落入最恶劣的情况下,你提供的信息很有可能就是仅有的机会。”   “小子你别忘了,那个可是你的父亲啊!”绣玲珑紧紧抓住宝座的手柄,她发现,祁震的决绝和狂热程度,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强烈。   祁震神色略微深沉,说道:“正是因为他是我的父亲,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他跟天魔、跟不灭灾星这个身份毫无瓜葛,但越是如此,我就越不能放下警惕。”   绣玲珑向后靠了靠,说道:“本座有必要按你说的做吗?此事百害而无一利,很可能本座一踏入中州,就被各路仙道高人拦下阻击。”   祁震说道:“信与不信、做与不做,都在你自己一念之间,实际上你毫无动作,玄天宗也不过维持现状而已。但是我可以跟你说,当今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对魔道的认识和见地远在我之上,大罗洞天之中的封魔楼内,尽是当年仙魔决战之后封存的魔道遗物,其中就有七彩宫的传承之物——红粉骷髅。   别的我不太了解,可是魔道六门中的传承之物,往往有着回溯修炼根底的手法,你若真想由魔入仙、重修正轨,红粉骷髅是你必须之物!” 453.第453章 离开   最后绣玲珑也没有正面回答祁震的请求,如此大事,不仅关乎自己未来修炼与存在,更可能是撬动中州仙道势力的一个重要支点。   祁震虽然如今身处西野之域,但也没有否认自己作为玄天宗门人的身份,更何况对抗天魔的大业上,祁震过去一直站在仙道的最前方。   稍作告别之后,祁震离开了月神殿,两人交谈时间很长,已经时至黄昏,竞技场大乱过后,众人发现祁震与俄古洛都消失不见,都陷入一阵惊惶失措,最后还是某位贵族提议,让众人前往月神殿外求见神人。   而当祁震缓缓走下长阶,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后,所有人都以为祁震成为了月神殿中一员,不少人跪倒在地膜拜,只有少部分大贵族上前壮着胆子询问。   经历与俄古洛一战和绣玲珑交流之后,祁震基本无心停留在月楼城邦之内,只是关于俄古洛的家人,祁震还是多嘱托了一句:   “俄古洛侍卫长英勇战死,希望月楼城邦的诸位要善待他的家人子女,这也是神殿的意思。”   祁震不怕自己这么说会被绣玲珑阻挠,以这名七彩宫后人的修为而言,整个月楼城邦的情形就像在自己掌间一般,没有瞒得住她的事情,自作主张一番也无不可。   大贵族有些汗颜,当初在竞技场中,最后二人对决的情形,很多人都没有看清楚,俄古洛这样的强者展现出的实力,最后竟然还是不敌眼前的雷霆武士而身亡,跟这样的人面对面站着,也是有相当大的压力。   “一定一定!”大贵族擦了擦汗水,说道:“不知道神殿是否挑选了雷霆武士为新任的侍卫长呢?”   祁震稍微一愣,他忽然明白方才在告别的时候,为何绣玲珑脸上会浮现一阵狡黠的笑容,原来她是将这个问题抛给了祁震处理。   正当祁震要开口解释的时候,就感觉到身后长阶之上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面前的贵族们丝毫没有反应。   祁震回头仰望,萦绕在月神殿上的白雾已经消失不见,在夕阳照耀之下的月神殿,显得异常清幽肃静。   “以后月神殿不需要侍卫长了。”祁震只说了这么一句。   “啊?”大贵族们身子微微一抖,在他们眼中,侍卫长承担着神殿威严与守护,同时也是交通内外消息的重要桥梁。   虽然说月楼城邦之内的大贵族势力早已凌驾在王权之上,可是谁不知道月楼城邦真正的主人是月神殿中的神人,甚至某些大事上的抉择还需要经过月神殿的裁决首肯。   以祁震的经验看来,绣玲珑对待月楼城邦的贵族王室,手段与豢蛇君对付苗疆王室差不多,只不过豢蛇君是潜伏其中、暗使手段,绣玲珑则高高在上、肆意指点。   如今月楼城邦之中,王权早被架空,但多位大贵族的势力却不相上下,这显然是绣玲珑有意为之,保持着城邦的稳定,不至于一家独大跟月神殿叫板。   可惜这样的情形今后恐怕要终止了,方才月神殿上不易察觉的变化,其实就是绣玲珑收了月神殿的护阵法器,极有可能是就此离开了月神殿。   绣玲珑有着类似仙道之中的化身修为,如果是要在月楼城邦内外行走,一如当初祁震遇到的那种小女孩形貌就可以,没有必要亲自离开月神殿。   看来祁震方才的一席话语,还是起到了作用,至于绣玲珑就此回归中州,是先去玄天宗还是万宝阁,就不是祁震能够左右的了,但是祁震有自信,以流光真人的眼界智慧,能够好好利用绣玲珑这枚棋子。   在祁震看来,以魔道这等旁门邪道印证自己修为的手段,并非只有武道可行,最起码流光真人提议修建封魔楼,就是承认魔道内中也有可以印证修为的特质。   魔道本就是仙道修士修炼有偏、另外走出的一条道路,然而以更高深的境界反观此道,很难言明仙魔两道何者为正路、何者为歧途,只能说魔道之所以为魔道,只是跟魔道当年的残害生命有关。   仙道求异,既然仙魔之间有所差别,那就可以印证世间有异,仙道求异并不是一条彻底孤绝的道路,以魔道印证仙道,也是一种稳固自我心境的修炼。   反之,是否能以仙道印证自身魔道修为?祁震不知道,因为他没有丝毫魔道修为的根基,不过按照祁震的猜测,横傲江当年应该是做到了这一点,所以在临终之际,能够将一身魔道修为化为仙道修为,以此开辟洞天结界。   “雷霆武士、雷霆武士?”大贵族们见祁震陷入沉思,方才震惊的消息还没有消化完,心中百般纠结的贵族们只好继续求问祁震。   从思虑中恢复的祁震说道:“我当初只答应跟俄古洛侍卫长决斗,他并没有说决斗胜败之后对我的处置。”   “那神殿呢?”大贵族们焦急地要死,恨不得大喊这个时候就别管俄古洛了。   祁震耸了耸肩膀,说道:“你们可以上去问啊。”   大贵族惊骇道:“雷霆武士!请你不要胡言乱语!我等凡人,怎么可以让纯洁的神殿染上世俗的尘土?平日里除非神使出面,旁人都是没有资格登上长阶、正视神殿的!而侍卫长的职责就是在于此,若我等真的有什么重大事务需要求问神殿,侍卫长就会亲自登上长阶。如今神殿没有安排新继任的侍卫长,我们日后政务将会手足无措啊!”   祁震看着眼前胖得要将宽松长袍挤破的大贵族,心里暗笑一声,他自然不相信这样狡诈奸猾之人会因为神殿失去了一个侍卫长而手足无措,无非就是希望能够早一点认识或者拉拢到新的侍卫长。   不过绣玲珑没有说,如今恐怕也已经离开了月神殿,这件事可就彻底无解了。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今往后,月神殿不再神秘崇高,因为神人的的确确不在神殿之中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世俗凡人费尽人力物力垒砌的一座高耸建筑罢了,有或者没有、要如何处置,那也是世俗凡人自己的事情,也难怪绣玲珑会走得这么干脆。   而且以绣玲珑的性格和过去的举动,祁震对她说不上有什么好感,月楼城邦在绣玲珑的控制之下,那种大贵族间实力的平衡,完全只是她一个人闲时无聊的游戏而已。   中州仙道各个宗门,虽然也是凌驾在世俗众多家族和地方势力之上,可是并不会出手干预各家之间的情况,只有在矛盾过分升级之后,才会出面调停。   绣玲珑走了,对月楼城邦也是一件好事,让世俗事归于世俗,贵族们有多大能耐吃多少饭,借用神殿的势力只会陷入永无宁日的纠缠。   祁震还是保持着自己态度,说道:“反正与我无关,我也不是新任的侍卫长,神殿也没有告诉我谁来担当新任的侍卫长,这些是你们和神殿之间的事情,不要来问我。”   “那……那神人和雷霆武士又说了些什么?”大贵族小心谨慎地问道。   祁震当即反驳道:“别人私下聊天你也要多问一句吗?我们谈了什么你不用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没用。”   祁震这般点滴不漏,实在让众多大贵族烦恼,这位比俄古洛还要强大的武士,如果真的发起怒来,即便神殿要保护他们,恐怕在这个距离上,会先被对方削飞脑袋,要是因为多问几个问题而丢了性命,那就真的太不值了。   见状如此,大贵族话锋一转,满脸堆笑地说道:“那……雷霆武士,您今日作战的风采很是让我等欣羡,我家中也有几位练习武艺的年轻人,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到我家做客,你指点一下这些不成器的孩子,如何?”   “既然是不成器的孩子,我指点来干嘛?”祁震冷笑着抬杠说道,单纯是因为看见远方有王宫的马车缓缓靠近。   马车停下之后,一位侍从立刻走过来,大声说道:“雷霆武士,尊贵的女王陛下邀请你到王宫之**进晚宴!”   祁震耸了耸身上筋骨,说道:“王宫中有得沐浴的地方吗?”   明明白天早上拒绝了沐浴之后觐见的祁震,此时突然提出这一点,侍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但随即说道:“有……有的!请雷霆武士上车随我前往王宫。”   “那好,我也有些饿了。”祁震今日跟俄古洛大战一场,后来又跟绣玲珑斗法、交流,不可能全无消耗,即便是炼神境修士施展相同程度的法术,恐怕都要好好调息休养。   既然有阿丽莎女王邀请,祁震也懒得面对那些大贵族,就算王权被这些大贵族们架空,可是在祁震的面前,还是没有一个人敢阻拦他前往王宫。至于这内中是否包含着某种政治意图或者未来风向,祁震可是一个念头都没动,任由这些凡夫俗子慢慢思忖去吧。   来到王宫之中,祁震先是沐浴一番,赶走了那些要伺候自己的侍女之后,扯下因为白天战斗而有些破损的斗篷,祁震挥舞金刀劈道,竟是将浴池中的温水化作一道又一道地水刃劈在自己身上。   水刃锋利,若是接触到浴池边缘的石头,恐怕会立刻削成两半。但是在浴室之中飞旋的水刃没有破坏到任何事物,触及祁震的身体更是连一道伤痕都没有留下,只有浅浅一条白色压痕,眨眼间就消失了。   祁震洗得很快,水刃飞舞间就将全身过了一遍,虽然以祁震如今修为,肉身炉鼎早已无有丝毫污垢,但经历大战之后,身心之中的劳累疲倦,不是这么轻易就消失的了。   那些被祁震赶走的侍女,似乎因为王宫侍从的管教,又不得不回转浴室,祁震察觉到脚步声,身形一抖,浑身水珠自行飞散,顿时无一寸潮湿。   而当那些侍女战战兢兢走入浴室之后,就看见还是那般身披斗篷的雷霆武士。 454.第454章 苍穹   “雷霆武士,请问您需要我们服侍沐浴吗?”侍女们小心谨慎地询问祁震,虽然身处王宫之中,但她们也曾听说祁震战胜俄古洛的传言,对于他们而言,能被女王邀请来晚宴的人,都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   祁震说道:“我已经洗好了,不用你们服侍。”   说完这话,没有理会侍女们震惊的神色,祁震径直走出浴室,找到侍从说道:“带我去见女王吧。”   对于祁震这样的行事作风,侍从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心中暗自叹气一声,但还是闭上嘴巴将祁震带到一处宫殿之中。   这一次就不是在王宫园林之中接待祁震了,而是靠近女王寝宫的一座安静殿堂,也没有那么多贵族陪侍,基本可以说是祁震与女王阿丽莎单独交流的场合。   烛光星星点点,殿堂内外摆好了各色盛开的花朵盆栽,蜡烛油灯释放着熏香的味道,阿丽莎女王一袭深紫长裙,端坐在桌子一旁,安静等待着祁震的到来。   祁震来到此地的时候,体内武斗真气运转稍加增快,祁震心中讶异,一番判断之后,发现此地熏香味道有些独特,不是迷幻神智的毒烟,似乎有让人气血亢奋起来的效果。   既然不是毒药,那祁震也没有多加思虑,估计是西野之域的王公贵族用来提神的熏香,毕竟都是些世俗凡人,不像祁震这样神智长久清明。   落座之后,周围的侍从们都纷纷退开,除了偶尔端着盘子上来的人,殿堂附近十几丈的范围没有其他的人。   “不知道女王陛下叫我前来有什么事情吗?”祁震开门见山地问道。   阿丽莎浅浅一笑,容貌端庄,说道:“作为月楼城邦实力卓绝的武士、又是我亲封的骑士,我为何不能召你前来共进晚宴?”   “嗯。”祁震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自己战胜俄古洛之后,加上绣玲珑的离开迟早会被月楼城邦察觉,整个城邦内部肯定会有一场剧烈的变动。   阿丽莎作为王权被架空的女王,在未来的变动和斗争中,很有可能沦为他人的傀儡甚至是牺牲品,即便作为女王,阿丽莎是如何地不称职,可是自保的心思她还是有的。如果说祁震对任何对象都是一视同仁的态度,阿丽莎或许不会有这样的期待,可是祁震不仅成为自己的直属封臣,更是答应共进晚宴,这在阿丽莎看来就是别有意味了。   至于祁震,以他的眼光谋略,哪里会不清楚阿丽莎心中所想的弯弯绕绕,只不过他对这些世俗权谋机心更加不感兴趣,由得别人怎么想。   而比起那些大腹便便的大贵族们,阿丽莎起码相貌还看得过去,王宫也算是一片清静之地,祁震所图无非是一阵清闲而已。   “既然已经前来赴宴,不如请雷霆武士摘下斗篷?”阿丽莎尽可能保持着贤淑的神情,说道:“毕竟接下来是要进食,雷霆武士只露出一双眼睛,不太方便吧?”   祁震没有说话,眼神中浮现出别样的光芒,思考一阵后说道:“好吧,如果陛下你真的这么想。”   小心将斗篷取下之后,露出真实面容相貌的祁震,神色平常,而阿丽莎则是伸手遮住了要长大的嘴巴,止不住的惊讶。   “怎么样?满意了吗?现在还想邀请我共进晚宴吗?”祁震问道。   阿丽莎脸色微微发白,一阵自做镇定之后,双唇还是不住打颤地说道:“你……你是来自东方的恶魔吗?”   祁震向后仰靠,问道:“我很好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将像我这样相貌的人当作是恶魔来看待?有什么历史渊源吗?”   阿丽莎见祁震语气平和,心绪稍微平定后说道:“你不知道吗?几百年前,我们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主宰是苍穹城邦,是一座浮在天空之上的城镇,传闻上面的居民都是身负羽翼的人群。   苍穹城邦在漫长的历史之中,一直负责调和沙漠之中的大小争端,只可惜在数百年前的一场大变乱中,苍穹城邦被一群无需羽翼就能飞翔天空的人,用恶魔的力量将其摧毁,而那些恶魔都是……像你这样的黑发黑瞳,而且最后回到东方去。”   祁震一边暗中点指掐算,同时问道:“苍穹城邦?要是这么说来,被那群来自东方的恶魔摧毁之后,那座天空之城是否坠落于地?那身负羽翼的居民呢?总不会全数消失不见了吧?”   阿丽莎叹气说道:“苍穹城邦殒落的那一天,王室典籍有记载,整片天空都染上了血色,大地碎裂,就连月楼城邦也感受到来自远方的震荡。但是苍穹城邦最后坠落何处,却无一人知晓,反倒是引动了无数佣兵武士在沙漠深处游荡,希望能够找到苍穹城邦的遗迹。   毕竟那是受整个沙漠中所有国度与城邦共尊的领导者,漫长的岁月下来积累了无数财宝。而关于羽翼居民的存在,我记得大概在两百年前还有最后一个在沙漠边缘出现的消息,但如今早就已经是传说当中的事物了,只能在王室典籍之中了解。”   关于这个西野之域中的苍穹城邦、甚至是身负羽翼的族类,祁震可谓是闻所未闻,最起码在自己所阅读的典籍之中未曾了解过,而跟莫机锋聊起西野之域的情况时,以他的见闻和苍穹城邦的独特,似乎连他也不清楚。   这座能够悬浮天空的城邦、身负羽翼的人,都让祁震十分感兴趣。中州仙道之内,宗门道场大多耸立于崇山峻岭之中,远比尘世凡俗,而如果说有一座能够悬浮空中的道场,那恐怕就无需再固守一地了。   然而一念及此,祁震就明白了,以如今中州仙道的实力,打造这么一座浮空道场并非不可,但实际上难度太大,而且道场一旦成型,很难有外围的附加增添,也就是说浮空道场从建立之初就有局限。   更何况仙道宗门远离尘世,但终究并非与世俗隔绝,门人弟子的挑选和来源都是从世俗中来,浮空道场远在天上,初入门的弟子还需要门中长辈携带方能出入道场,这已是不便。至于宗门内的药田布置、布置丹鼎,都需要地脉灵气相续生发之地,浮空道场最难解决的一点就是地脉灵气的充盈。   加上浮空道场的防护也相当困难,置于半空如同失却了地利之便,要真的有外敌入侵,对方可以从任意方向角度发动进攻,而且一旦浮空道场失去了浮空之能,坠落于地也是莫大灾劫,更别提移动道场之时,可能会引动强烈的波动,对道场内外的修士都不算有利。   这么一番考量之后,祁震便了解到,那个苍穹城邦能够悬浮空中,必然有其特殊之处,而且西野之域沙漠广袤,苍穹城邦的下方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杳无生机的沙漠。   至于那些身负羽翼之人,虽是奇特,但不至于太过惊讶。祁震自己的母亲玉心逢就是天狐血脉,虽然外表与人类一致,本质上却有差别,自然就更别提能够以蛇妖化身成人的祁冉了。族类之异在如今的祁震看来,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这么神奇的事物,我倒是想亲眼一见……不知道月楼城邦的王宫典籍,我能否借阅?”祁震开口问道,因为中州仙道似乎并不存在两方交战的记载,所以祁震要从西野之域的典籍中入手。   阿丽莎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念头急转,说道:“如果雷霆武士愿意,王宫图书馆的大门将永远为你敞开。”   祁震举起酒杯,说道:“那就多谢女王陛下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估计都会在王宫之中停留。”   自从和俄古洛一战过后,祁震对自身武道境界已有相当了解,可是也需要时间好好消化,重新捋顺自己的修炼过往。至于从绣玲珑那里得知,天都武教那三名后人可能在哈甸城邦,祁震也不急着去找,反正他们也不可能跑去别的地方。   如今又有新鲜事物,祁震觉得有必要好好了解一番,但是面对月楼城邦的女王而言,祁震的这番举动,无疑是一种展现诚意和友好的方式。   祁震也懒得理会阿丽莎有什么想法,反正在他看来这就是一次小小的交易,让他去观看王宫典籍,那自然也会坐镇王宫的清静,他可不喜欢细心研究的时候被人打扰。   这样一来,阿丽莎女王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后援,至于未来变动之中该如何推动谋划,那跟祁震无关了,阿丽莎恐怕也不会跟祁震详细交谈。   晚宴过后,侍从撤下饭桌,但还留着酒壶酒杯,正值月华高挂,如水一般的月色照入殿堂之内,轻抿如血的葡萄酒之后,阿丽莎双颊酡红,神色迷离地看着祁震。   此时此刻的阿丽莎,早已对祁震放下戒心,对于这位常年居于王宫的女王来说,来自东方的黑发恶魔,不过是古老典籍中的奇幻言语,她本人并没有真切的感受。   至于祁震,美酒佳肴下肚,也觉得身心重归平和,但每当饮酒过后,都有一股微弱柔弱的力量从腹中升起。   祁震一开始并不引以为意,只当作是醇酒后劲猛烈,但是当他看见在月色中的阿丽莎,那绯红艳丽的酒靥时,祁震立刻就醒悟过来了。   “原来是催情动欲的迷香,而且是饮酒后催动药力,差点就着了道,看来这个年轻女王还是有那么几分心机的。”祁震心中暗笑,不露声色地运转武斗真气,药力自然而然被散出体外。   至于阿丽莎,在朦胧醉意之间,口中有些胡言乱语,由于周围侍从都已远离,她则带着祁震到了自己的寝宫。   祁震这才发现,这位年轻女王并没有丈夫,至于看着女子倒在床上,昏昏欲睡的可爱模样,祁震没有打扰,给她盖好被子,转身离开。 455.第455章 浮城   祁震最终没有和阿丽莎发生什么隐秘绮丽之事,虽然以他的能力和手段,甚至可以让日后月楼城邦的主人都是他自己的后代。   第二日清晨,祁震就在女王安排下来到了王宫的图书馆,祁震便打算将未来的时间好好花在此处,外界的纷繁复杂,任其发生就是了。   西野之域有着自己的文字和语言,但是论古老程度却远不及中州,而且千百年间战乱频繁,王室血脉更替不断,传承多年的典籍文献不少都在历史的翻覆中失传。   由于国王权力多年以来都被架空,这座王宫图书馆也变得冷清起来,据阿丽莎的介绍,在过去王族权力最为巅峰的时期,整个城邦中的学者与贵族,都恨不得前来王宫的图书馆借阅书籍。   由此一事可见,混乱给世间带来的,多半是传承的中断消失,想要恢复则需要更加漫长的时间。   图书馆中的典籍,大多数都是以羊皮纸书写,然后卷成卷轴模样,很少见有中州那般装订成册的书籍。   得到完全在图书馆中行走与阅读权力的祁震,根本不需要理会那些在图书馆中佝偻着身子打扫的老人,闻者淡淡的异香,走入图书馆深处。   西野之域大部分都是沙漠,就算是处于绿洲地带的城邦之内,大体还是干旱为主,这样的气候自然无需让祁震担心纸质被昆虫啃噬,而是要小心不要因为过度干燥而导致火灾,图书馆中淡淡的异香,就是涂在图书馆墙壁柜橱中的特殊染料,可以起到防止火势蔓延的效果。   在没有超凡的仙道修为或者奇异力量支撑之下,世俗凡人的智慧也会不断自我升华提高。   在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图书馆中,祁震终于找到讲述苍穹城邦的文献,小心取出,毕竟也是几百年的古物了,没有仙道法力炼化保存,再怎样优良的保存环境,这些古籍文献也会有腐朽消散的一天。   祁震手里是一份羊皮卷宗和厚重的书籍,在西野之域这段时间,祁震多少也看懂了西野之域的文字。与中州文字一字一音一义不同,西野之域的文字是由一堆书写简单的符文打乱拼凑,虽迥异于中州文字,但初学者有规律可循,对于祁震来说不难。   那份羊皮卷宗是地图,大致描绘了西野之域各个城邦和重要据点的分布,但是祁震看了看,只觉得地图非常不完善,不说几百年下来的变迁,光是城邦据点之间的距离就错谬繁多。   祁震想了想,西野之域毕竟是沙漠广布的地带,在此地行走,距离往往会因为变化不息的沙丘而失去参考对象,所以很难衡量城邦之间的距离。   不像在天南之地那般,商旅联盟每开拓一条新的商旅线路,就会在地图上增添,数十年积累下来,形成了极为完备的天南地图。   至于羊皮卷宗内唯一值得留意的是,中心处有一个较为规整的正六边形,按照上面的叙述,苍穹城邦不是悬浮空中完全不动的,而是在缓慢的移动之中,外人虽然不知,但是经过漫长的观察和摸索,发现苍穹城邦在沙漠的天空中,环绕着一个正六边形的地带漂浮着。   看到这里,祁震就能猜测出几分了。苍穹城邦能够在空中漂浮千百年,照理来说城中应该也有具备超凡力量之人,甚至城邦本身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法器。可是这么一来却无法解释,为何数百年前苍穹城邦的没落如此迅速,以至于今日都找不到丝毫存在的线索。   如果不是苍穹城邦有着特殊之处,那就是在其下方的广袤沙漠之中,存在着更加特殊的力量,隔空支撑着苍穹城邦的悬浮,而这股力量应该就是在这个正六边形的范围内,或者沿线分布。   其实这也是浮空城存在的另一种方式,按照祁震之前的想法,是类似于将整个浮空城当作法器一样打造,辅助以密集复杂的法阵,能够调动周围的天地灵气,修士法力也可以加入其中保持运转,而根本的力量在于类似炼神境修士的虚空定力。   与炼气境修士运转法力、御风飞行不同,那说到底只是借助外力将修士身体托起,而炼神境修士的虚空定力,则是能够让修士真正存在于半空之中,如果要打造浮空城,自然也需要类似的手段。   只不过这样耗费庞大资源和人力的举动,在中州仙道看来毫无意义,尤其是对于有虚空定力的炼神境修士来说,虚空定力除了维持空间的固结和稳定之外,更重要在于能够拓张出新的空间,这便是洞天结界的由来。   比起悬浮在半空、不知道哪天就会被外来的**力轰击坠落的悬空道场,存在于另外一个绝密空间之中的洞天结界,要更加安全和稳定。想要破坏洞天结界,这包括了突破宗门道场重重防护、抵达洞天结界门户、动摇厚重强大的地脉灵气,这在仙道之中都是难以想象的。   积累千年之功打造的洞天结界,要将其破坏恐怕是需要更加高深的境界。   这么细细想来,无论是悬空道场还是浮空城邦,实际上还是华而无实,万一浮空载体出现什么意外,内中之人想要逃亡恐怕大多来不及,坠落之威造成的毁灭更是难以想象。   恐怕也就是几乎不存在超凡力量的西野之域,有这么一座浮空城邦才能保证其崇高神圣、外人难以挑战。   可是这又引出另外一个问题——苍穹城邦之中的羽翼人,是他们打造了苍穹城邦吗?还是说正因苍穹城邦的出现,才让内中居民演变成身负羽翼的特异之人?   中州仙道的历史典籍之中,并没有记载数百年发生过有太多高人西行征讨苍穹城邦的事情,也就是说,这件事对于中州仙道而言是微不足道的,起码不会有太多仙魔高人离开自身原来位置。   这么看来,当时苍穹城邦面对仙魔两道、不知何方高人的出手,应该是没有太大的反抗能力,而且中州一方对其算得上是彻底碾压,没费多少力气。   人有了翅膀就真的能够飞吗?对于曾经有过施法飞天经历的祁震来说,根据人身结构和重量,就算有翅膀也不太好飞起来,所以要么眼前古籍记载有误,要么就是那些羽翼人也有相当的超凡力量。   “看来这片无垠沙漠也并非彻底的凡俗啊……”祁震脸上微笑,如今他的见闻智慧,对于这种情况早已见怪不怪。   虽然说最原始的西野土著,跟那些利维坦一般,都是在地底生存、几乎没有多少文明的野人,但是自三千年前天魔掠世过后,整片浩土生机重新焕发,某种意义上也是人类文明的重新孕育,西野之域也不例外,而且独异于中州遗民的传承,自行发展出另外一个文明体系。   而既然中州能有仙道存在的基础,天南之地、苗疆等地都可以作为仙道的承载,那么西野之域也应该可以有超凡力量的孕育,这才是自然之理,而不会有一片孤立于浩土之中、单纯由凡俗组成的境域。   就好比利维坦的存在,作为妖兽、还有晶核般的妖兽内丹,看似杳无生机的茫茫沙漠,实际上也有天地灵气的流动,只不过与中州有所差别而已。   西野之域的历史,向上两千多年难以追溯,但是近两千年来,苍穹城邦就已经出现,而且是所有城邦国度中最早出现的势力,浮空在天的特殊形式,造就了他们如神灵一般的特征。就算实在月楼城邦中一些世俗小说、话剧之中,身负羽翼的形象,一直都是近乎神灵的存在,祁震甚至揣测,在这些王公贵族的眼中,月神殿中的绣玲珑是否也是身负双翼?   “比起这曲折的沙漠商道、距离错乱的城邦据点,苍穹城邦移动的正六边形范围倒是规整得异常。”祁震一边看着羊皮卷宗、一边自言自语说道:   “虽然说阵法之流没有要求具体的图形,但这正六边形的地下,肯定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以某种严密稳定的方式,保持着苍穹城邦的浮空。而这股力量,很可能也被城邦之中的羽翼人所利用,否则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进出苍穹城邦,让我看看……   按照地图的描述,这个正六边形南北相距就足有四五百里,而且跟火纹城邦有些接近。按照绣玲珑所说,火纹城邦之中,该是秽天教余孽所掌控,以他们的势力,是否也在寻找苍穹城邦的秘密?”   当年逃亡西野之域的魔道势力中,至今也就只剩下秽天教的后人还如此孜孜不倦地意图反攻中州,苍穹城邦曾经存在的痕迹,应该不会瞒过他们的耳目,祁震知道的,他们或许也清楚,说不定这百年间就已经摸索到关于苍穹城邦的秘密了。   虽然有所踌躇,但祁震还是下定了决心,苍穹城邦的秘密有必要好好探究一番,如祁震这般修为,念头一起便是机缘来临,如果强行压制念头不去,那对自身修为并没有什么好处。   这一入图书馆,祁震就好像闭关入定一样,抱着早已铺满尘埃的古老典籍翻看,足足一个多月不吃不喝,也没有理会外界发生的一切情况。   祁震并不觉得疲倦或者劳累,新的知识与见闻,对于世俗凡人来说需要消耗精力去了解学习,但是对于有元神境界的高人而言,反而更像是滋润元神的养分。   只不过这样的安宁还是没有持续多久,一个半月之后,阿丽莎女王就曾经亲自来找过自己,那时她还只是脸上有些欲言又止,但在祁震进入图书馆两个月的当口,阿丽莎的再次到来,就是带着一个让月楼城邦上下动荡的消息——   哈甸城邦派出数万大军,直扑月楼城邦! 456.第456章 入侵   如今西野之域三大城邦国度之中,以哈甸城邦最为强盛、兵马战力最足,屡屡对月楼城邦与火纹城邦发动进攻,只不过另外两家也不是等闲,哈甸城邦在苍穹城邦殒落之后的数百年间,实质上侵吞的地区并不算多,可见月楼城邦尚有抵御的能力。   但是就在祁震进入图书馆一个多月之后,哈甸城邦突然发起的攻势,比往年都要强劲许多,月楼城邦之外的数个据点和关隘接连被攻破,数万大军如虎狼之势直扑月楼城邦。   祁震在阅读经典、研究苍穹城邦的时候,阿丽莎女王也开始慢慢掌握城邦中的权力,由于月神殿久久没有对城邦贵族与民众发出任何示意,所以不少权贵也开始蠢蠢欲动,意图推翻原有的大贵族体系,依附到阿丽莎的身边。   缺少了月神殿的暗中支持,骤然销声匿迹的神人,似乎对世俗彻底失去了兴致,跟神殿来往交易的暗中渠道也好像突然断绝了一般,众人只感觉又回到了那个神人尚未降临的时代。   当大贵族们还在激烈争论由谁来担任神殿侍卫长一职,阿丽莎女王就以控制利维坦晶核交易一事,将其中一名大贵族拉下马。   其原因非常简单,当初祁震跟阿丽莎晚宴交谈,说了不少自己来到月楼城邦之前的事情,经过一番讨论之后祁震才知道,黑铁监狱本质上是绣玲珑为了将利维坦晶核把持在手中所建立的要塞,不管是明面上的输送还是暗中交易,黑铁监狱都有一整套方案,以保证利维坦晶核能够集中在绣玲珑手中。   绣玲珑自然不会亲自参与到黑铁监狱内中的交易,基本上就是交由城邦大贵族代为处理,只需要按时按量向月神殿提供晶核就好,以绣玲珑的性情,她所需要的无非是旁观城邦之中的生灵演变,有的是因为如孩童把玩的心思,也有是为了印证修为的目的。   关于黑铁监狱的情况,祁震给阿丽莎略作介绍,他知道这名年轻的女王也有着自己对权力的渴求,既然月神殿如今已经有名无实,那么阿丽莎动手自然方便许多。   更重要的是,原来当初那名在冷泉镇,和沙盗头子阿杜拉接头的哈库,竟然是阿丽莎女王麾下的探子,跟飞马铁卫往来密切,实际上女王早有掌握城邦大权之心。   然而这么一番斗争下来,不管是王室还是大贵族,纷纷损失惨重,最严重的时候大贵族们甚至想要再度发动政变,将阿丽莎推下王座,奈何祁震身处王宫中多日,坐镇安全,阿丽莎无后顾之忧,所以在月楼城邦中已经逐渐恢复统治。   至于哈甸城邦趁此机会进攻,未尝不是暗中了解到月楼城邦的统治尚属混乱内斗之中,对于月楼城邦中的各种资源,哈甸城邦早已虎视眈眈,所以趁着阿丽莎的统治还没有完全稳定之前就派遣大军发动进攻。   哈甸城邦的大军来势汹汹,原本掌握军队势力的大贵族在阿丽莎的权谋下,早已混乱不堪,大战将近却没能派出适合的降临,驻守的军队节节败退,在阿丽莎第二次找到祁震的时候,哈甸城邦的军队距离月楼城邦只剩下三十里的距离。   与极为清静肃穆的图书馆对比,月楼城邦其他地方都充满了焦虑和不安,哈甸城邦的军队向来以强悍凶残著称,尤其是在沙漠之中生存作战,若哈甸大军攻下月楼城邦,城市本身或许还能保存,但城中居民估计会被屠戮大半。   “那你找我干什么?”听完阿丽莎的描述之后,祁震不急不慢地问道。   已经恢复了一些过往先王的权威的阿丽莎,此时此刻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凌厉,说道:“我希望雷霆武士你能为我们月楼城邦贡献一份力量!助我们抵御哈甸城邦的大军!”   祁震说道:“我见过月楼城邦的内外构造,虽然我不懂军阵战事,但是依托月楼城邦深沟厚壁作防御,抵挡哈甸大军应该不成问题。沙漠行军辛劳,加上补给困难,哈甸大军不可能长时间围困你们,坚壁清野、重修防御工事,这点你们城邦之中应该有的是人才啊?何必找我。”   “可是……可是……”阿丽莎心中愤愤不平地说道。   “可是军队的人才主要都掌握在大贵族的手中,对吗?”祁震将膝上一堆典籍卷轴放好,说道:“他们以此为要挟,逼迫你将权力归还大贵族手上,否则他们和军队就不配合你防守月楼城邦,城破之际,他们就将你这个女王推出去面对哈甸大军。”   阿丽莎默默无言,因为祁震所言都刺中了她心中的要害。   “你不聪明,只是他们也比我想象中更愚蠢。”祁震站起身来,说道:“我知道你急着想要恢复王室的权威,手段或许是粗放了一些。但这帮大贵族们开门揖盗,无疑是自寻死路。这段时间我几乎翻遍了你们图书馆中的典籍,对哈甸城邦也有所了解。   按哈甸人好战的性格,就算大贵族将你推出去投降,但他们掌握着月楼城邦的主要财富和资源,城破之际一样会被哈甸大军所杀。沙漠中少了一个城邦,哈甸王国则多了一分富裕,所以届时只会是留地不留人、留城不留命,哈甸大军杀至,你们只有聚集全城之力死守,没有别的选择。”   阿丽莎低下头去,说道:“可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那些军队中的将士,早就被大贵族们腐化贿赂,他们甚至觉得,打开城门投降才是正理,为了不让军中士气低落,我已经不止一次前往军营之中为他们鼓舞时期……”   “但他们还是听不进去,是吗?”祁震问道。   阿丽莎猛然抬起头来,眼角还带着委屈的泪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刚刚来到月楼城邦就察觉到了,不管是城邦外巡逻的部队,还是在城门驻守的兵士,基本上已经没有了相当的作战能力,只剩下盘剥普通人民的胃口。”祁震回忆说道:“真是讽刺,在我印象之中,月楼城邦中唯一还具备战斗力的,应该就是俄古洛当年训练出来的飞马铁卫……你应该就是凭着飞马铁卫这支精锐人马来对付大贵族的吧?”   阿丽莎点头承认,说道:“是的,按照你之前所说,我厚葬了俄古洛,并且重用他们的家人,提拔了飞马铁卫的统帅,只是他们人数极少,作为王宫的守卫尚显不足,如何防卫月楼城邦的安危?”   “那我这里只有一个人,岂不是人手更少?”祁震问道。   “雷霆武士你不同!”阿丽莎大声反驳道:“你拥有着与神明比肩的力量,也拥有超过所有贤者的智慧,你是我命中的真爱,你一定会守护我、守护月楼城邦的,对不对?”   说到最后,阿丽莎就已经被巨大的压力逼得跪地痛哭。   “唉,像你这样的人,做一个安然享受的女王多好,何必要身陷危局之中呢?”祁震将阿丽莎扶起来。   阿丽莎满脸泪水地说道:“就算我不动手,月楼城邦的羸弱事实就能够改变吗?哈甸城邦此举明显早有准备,军队在大贵族手里早就糜烂不堪,只需要几番试探,哈甸城邦一样会进攻、月楼城邦一样守不住,而他们一样会把我推出去……我、我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场景!”   “看来还是我小看你了,你对情势非常了解,只不过是常年久居王宫之中,不知道该如何运用权谋手段,所以弄得两败俱伤罢了。”祁震试图安慰说道。   “那你是答应帮助我们了?”阿丽莎泪眼婆娑地问道。   祁震一阵沉默,在他看来,欲求身心超脱,就不应该在身染尘俗反务,别的不说,人间战事一向是仙道修士最极力回避的,只不过在玄天宗治下,中州世俗不存在互相攻伐的战争。   更何况绣玲珑尚在之时,哈甸城邦一样对月楼城邦屡次发动战争,祁震可从未听说过月神殿有过出手帮助。   世俗与超凡,终究有所不同,总不可能猴子打架,会有人下场去帮助一方,那样跟猴子又有什么差别。对于修士来说,这样的举动本就是在自损修为。   世俗凡人往往不能够理解仙道修士,为何大多会选择在世俗之外避世清修,而且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拥有超凡力量的仙道修士,就该有如何如何的举动。   已经进行了自我升华和纯粹的修士,如果还要保持着世俗凡人相似的心理,那从一开始此人就不可能修炼有成,更别提仙道贵生的根本理念。   如果不是魔道或者天魔的现世,祁震若拜入仙道,恐怕也是一个不怎么修习攻伐手段的小修士,而不是如今的情形。   “好吧,我去看一眼。”但是祁震最后还是对阿丽莎有所妥协。   “真的吗?”阿丽莎惊喜问道。   祁震一摆手,说道:“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我是说去看一眼,没说去帮你抵御哈甸大军,如果情况不对,我有能力抽身而退,你也没法把我怎么样。”   祁震语气非常决然,就是想将阿丽莎最后的一丝潜力跟意志激发出来,说道:“你既然觉得没有将领士兵可以智慧,那我教你一个办法。将你手底下所有人派出去,宣讲哈甸大军来袭,而你作为女王要身先士卒登上城墙,与入侵者反抗到底。   但这绝对不是单纯的说辞,你如果真的想抵御入侵、重掌权力,你就必须真的站上城墙,月楼城邦之后没有退路,普通民众见女王如此,必然会有人主动参与守护城邦。而城中军队也是有家室之人,届时不用你和大贵族们商量,为了保护家人和最后的生存之地,他们照样会登上城头,守护你、守护月楼城邦。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怎样的情形,你都与月楼城邦生死一体,大贵族们想背叛你,就是背叛整个月楼城邦,而只要能够成功防御住哈甸大军的进攻,你、阿丽莎,就是月楼城邦真正的主人!” 457.第457章 龙印   祁震的想法非常简单,如果真的想成为一个城邦乃至于一个国度的主人,就要视其安危为自身存亡的根本,如果只是想着拉拢其他势力来保护自己,那么无异于自己抛弃了这个国度。   祁震只是跟阿丽莎这么一点提醒,随即自己离开了图书馆,在月楼城邦中漫步行走。   虽然没有带上斗篷,但如今月楼城邦之中可谓是一片混乱,没有人留意到祁震的存在,那些对城邦国度毫无归属感的不法之徒们,已经开始打家劫舍,冲进商户之中争夺财物,平凡人家也在尽可能掠夺粮食,并且将家中门窗封死。   混乱、惊慌、迷惘,所有人都在困惑是否能看见明天的朝阳,祁震所见之处,无不是鸡飞狗跳,男人的怒骂声、女人的哭泣声、孩童的尖叫声,还夹杂着瓶瓶罐罐破碎的声音、门窗被人撞破、兵刃交击的铿然声响。   哈甸城邦的大军还没有攻进月楼城邦,月楼城邦之内就已经是混乱不堪,如果再这么下去,那么用不着大军攻城,月楼城邦自然就会自我毁灭。   祁震在街边闲游漫步,他并没有立刻打算出城去观瞧哈甸大军的情况,从一开始他就无心去拯救月楼城邦的存亡,如果阿丽莎没有任何动作、不能抚平城邦之中的混乱、无法重新构建抵御外敌的力量,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前往哈甸大军面前阻挡。   任何行动终归还是要有意义,如果拯救一个无法扶持的国度,那么救之何益?在祁震看来,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存亡生灭的自然过程,别说这么西野之域这么一个小小的国度,旷大如中州,在天魔劫数之下,不也曾彻底沦为荒芜废土。   如果阿丽莎没有举动、或者无法真正影响到月楼城邦的子民,祁震也不打算继续留在月楼城邦之内,因为祁震对月楼城邦或者阿丽莎并没有任何亏欠,没有为其负责的道理。月楼城邦的主人既是阿丽莎,也是其城中无数人民,如果这些人连保护自身家园的责任都不愿意承担,也没有理由让祁震来承担。   但是在祁震等了将近两个时辰之后,从王宫方向,就有许多骑手高声呼喊着,一路穿街过巷,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吾王与月楼城邦同在!希望与家园共存亡的人,请拿上武器,到城墙上与吾王一同抵抗入侵者!”   这么一句话,数百名飞马铁卫连续喊个不停,从贵族住宅区、到商业街、再到贫民窟,顿时传遍了整个月楼城邦大街小巷。   而飞马铁卫在路上,只要看见有作乱份子,丝毫不留情面,拔出弯刀就将其砍倒,瞬间让月楼城邦之中的混乱消弭许多。   那些饱受混乱之苦的寻常人民,在他们眼中,大贵族不过是搜刮民脂民膏的腐朽阶级,女王在这个时候登上城墙抵御外敌,是高洁庄严的表现,也是月楼城邦最坚稳的抵抗,爱国之心与对女王的忠诚合二为一。   霎时间,只要是还能走出家门的人,纷纷取出祖传的兵刃、农用的干草叉、剁肉的弯刀,不分男女老少,纷纷跟着飞马铁卫的后方,来到城墙边上。   已经朝着月楼城邦开拔的哈甸大军,此时只看见月楼城邦的城墙上,人头攒动,每一面城墙上都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根本不像是因为政局混乱而导致军力衰败的情况。   此时反观月楼城邦的军队之中,那些出身大贵族门下的说客,也无能劝服家人子女都已经登上城墙的兵士,虽然早就被财富与安逸生活腐化了的他们,终归还是有着最后一分血气,作为月楼城邦的军队,却要让老弱妇孺的保护,这已经不能以懦弱来形容。   当即就有一名士兵抽出弯刀,将大贵族的说客杀死,随即军营一阵欢呼之声,众兵士纷纷集合,朝着城墙上进军而去。   至于阿丽莎本人,此时也已经换上了王室祖传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旁除了忠诚于王室的飞马铁卫,更多的是一些平民,他们看着女王的背影,直直面对着不断靠近的哈甸大军,心潮澎湃不已。   “是时候了。”祁震并没有登上城墙,而是在一处僻静的小酒馆中,看着面前的酒杯说道。   如今的酒馆之中,除了一名老迈瘸腿的劳工之外,连酒馆老板本人也离开了,那名老迈劳工正好打扫到祁震身旁,问道:   “年轻人,所有人都到城墙边上去了,你怎么不去看看?”   祁震侧眼看去,对方双眼混浊,明显看不清自己的面目,轻笑一声说道:“现在城墙上估计早就站不下了吧,而且我猜军队也慢慢替换了不会打仗的普通平民,要我去干什么?”   老迈劳工杵着扫帚说道:“这可不对!月楼城邦是我们所有人的家园,就应该所有人都付出力量保护它!我当年也是军队中的,只可惜如今走不动道、看不清路了,唉……”   祁震说道:“嗯,确实,家园中人确实有必要一同尽力守护家园,但……算了,那我也去看看吧。”   “你刚才不是说不去吗?”老迈劳工语气中带了点怨气。   祁震扔下两枚金币,说道:“对,我说的是不上城墙,但没说我不许出去看看啊?”   ***   月楼城邦朝西北方向的城门上,阿丽莎身披金甲,手里紧紧握着王族传承的宝刀刀柄,手心早就被汗水浸透,由于军队及时向女王效忠,大量守城工具都被搭上城墙,而身强力壮的平民都参与到其中。   阿丽莎由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战争,从登上城墙、看见哈甸大军在远方天际线上缓缓逼近,她的心跳就一直没有慢下来,盔甲的重量在无形间被这名柔弱的女子忽视掉了,就连她身边的飞马铁卫都暗中暗叹这名女王的坚忍意志。   可是谁都不知道阿丽莎此时此刻所想,她是多么的担心、多么的无助,即便城墙上的军队不断准备着防御工事,但她还是没有丝毫的信心可以抵御哈甸大军。   “雷霆武士,你在哪里?”阿丽莎心中不住地呼唤。   “女王陛下,快看!”正当阿丽莎心中焦急之际,飞马铁卫们注意到有一个人,不知何时到了城门之外,缓缓朝着哈甸大军的方向而去。   此时城门早已封闭,城中之人想要出城,除非飞跃城墙,但是这完全超乎西野之域的常理,这样陡然出现的身影,谁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是他……”阿丽莎远远看着那个背影,双眼泪水涌动,但最后还是坚强地忍了下来。   既然阿丽莎真的如自己所要求的做到了,那么祁震也不会失约,他确实会到哈甸大军之中看一眼。   有些疑惑,祁震也的确需要在哈甸大军之中找到答案。   没有借助任何坐骑,祁震只迈着双腿缓缓向哈甸大军逼近,双方虽然距离遥远,但是哈甸大军前进之中扬起的沙尘,仿佛引动一场剧烈的沙暴,让直面之人感觉压迫之势铺面而来。   “难怪月楼城邦中人那么惊惧哈甸大军,如此军容军势,士卒精气神汇聚融合,一军合力宛如人身修炼,金丹抱一、形神无二。”远眺着哈甸大军,祁震也不禁心中暗自赞叹。   只不过单人只影朝着哈甸大军前进的祁震,也是让远方的军队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抑。   较之哈甸大军的气势滔天,祁震所落足之地,阳光普照如常,地上尘埃落定、无有飞扬,一抬手、一投足,势头沉稳,就好像面对着汹涌波涛却依旧无所动摇的巨大礁石。   哈甸大军之中,一声号角声传出,随即从左翼有一支快速突袭而来的骑兵,朝着祁震冲来。   祁震这样突兀出现在大军阵前,似乎哈甸一方的指挥官也不敢小视,但军队阵形不容破坏,自然由来自如风的骑兵小队来应对祁震。   眼见奔袭而来的骑兵队,祁震脚步不慌不忙,并指刀剑,双手划动,身体周围气流急蹿,骑兵队为首数骑竟然无法靠近,然后整队人马撞在一起,根本没有碰到祁震分毫。   但相对的,祁震也没有伤及骑兵队一人一马,在流转不定的盘旋气流之中,人马撞击反而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只是马匹受惊,一时难以重整队形进攻。   再一步,祁震踏出百丈距离,哈甸大军之中再发出一阵号角声,随后便是拉弦放箭的声音。   如同千百只飞鸟鸣叫的声响,无数箭矢从天而降,祁震微作吐纳,周身气息迟滞凝固,无数箭矢就好像射在某种软绵事物之中,带着极为缓慢的速度,最终静止下来,纷纷坠地。   远方哈甸大军的指挥官见状,心中不知是惊恐还是愤怒,挥舞旗帜指挥之下,号角声在军中蔓延响起。   随后整支哈甸大军,所有人都发出如雷怒吼,声浪宛如实质,竟是震荡了地上沙尘,化作一阵沙墙向祁震袭去。   “万众一念,世间还有此等玄妙之机,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祁震微笑说道,但神情并无松懈之意,踏足纵跃而起。   沙墙扑面而来的瞬间,祁震双手如同龙爪,死死扣住虚无的空间,伴随一声大喝,漫天沙墙竟然被吞噬消失,在祁震双爪之中盘旋搅动,好像是活生生的事物,不断试图挣脱祁震双爪。   翻滚的沙团在祁震爪中,发出阵阵低吟,就连空气之中都有着莫名的鼓荡,那是来自远古的声音,一种以凌然威势傲立天地之间的强大存在。   祁震双爪松开,沙团盘旋于天,竟然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最初是蛇形,接着四爪突显、叉角峥嵘,虚无之中的双目俯瞰着哈甸大军。   缓缓降落于地的祁震,双手虚捧,随后向下一压,天空中的沙龙带着震彻心扉的巨响,弥天盖下。   “八极真龙印!”祁震一身大喝,龙印降下! 458.第458章 真龙   龙是怎样的事物?祁震没有见过,霸仙老人那个时代也已经彻底没有了龙的踪迹。   在祁震对过往三古纪元的了解之中,远古纪元的浩土乃是万物生灵方脱出蒙昧的时刻,人类与无数强大妖类混杂而居,其中就包含后世许多异兽灵物的来源,如真龙、麒麟、朱雀等等。   可是在远古纪元向上古纪元迈进之间,天魔从域外宇宙降临,较之尚处于弱势的人类,妖兽强大的体魄是天魔首要针对的目标。   那场大战的具体情况,已经超越历史记载的古老,但唯有一事可以肯定,自上古纪元开始,便是人类主导整个浩土的时代,那些强大的异类妖兽纷纷消失匿迹,而逐渐强大起来的人类文明也将妖兽纷纷驱逐到各个边陲之地,这才有了中州内外之分。   远古异兽之中,当属龙之一类最为强大,如今关于龙族的记载或者痕迹,只剩下后人对其形象的粗陋猜测,但霸仙老人惊才绝艳,参悟天地法则之间,于风雷中悟彻龙之形貌爪牙。   八极真龙印是祁震在大半年前经过高荒原时,眼见天地苍茫、无边无际,暴乱无休的罡风之中,祁震仿佛看见时间倒转,回到三千余年前,两名世所罕有的炼虚境修士的斗法。   一片大海之中,风如千万头野牛怒吼的怪异响声,漫天卷动的乌云,伴随着交错如织的雷网,卷动的海水比墨汁还要漆黑,海中生灵早就因为两名不世高人的对峙而纷纷逃离。   巨浪翻卷,就好像一条几千上万里身长的巨鲲,翻动身子,尾鳍一扫便是足可以接连海天的墨色巨浪。   乌云下沉,天上就像是被一个大锅倒扣,而且乌云越压越低,混乱的气流早就能让普通人身处此地窒息而亡。   巨浪与乌云相接,顿时龙卷落地、轰雷霹雳不断。   ——是龙!   这就是祁震当初最直观的感觉,真龙之力,本质上就是人间尘世可以催动自然之力的极限,看似悍绝霸道,但这本也就是自然循环之中所有的一环。   洪涛怒卷、雷霆万钧、地动山摇,任何强大得可以摧毁世间的天灾,其实都是自然之道,无所谓善恶是非,而这种臻至尘世极限的自然之力,就是当年真龙能够驾驭的力量,使之成为远古纪元最为强大的种群。   霸仙老人也正是在与三圣之一灵宝斗法之中,参悟明了此点,所以八极真龙印一出,沧海化巨岳。   那一战的结果,很难说谁胜谁败,霸仙老人神通已是尘世可以达到的极限,在比拼下去无非就是法力强弱的消磨,毫无意义。然而灵宝所做的,则是在一瞬之间顿悟霸仙老人所运神通,逆反天地,另创一法——番天印!   被拔起的山峦,被灵宝的法力与神通所镇住,更重要的是,因为抽动地形而导致的大范围地震,被番天印也一同镇住,使得这场斗法不至于毁灭了半个中州。   祁震对霸仙老人赞叹得无以复加,然而对三圣的仰望更是感觉无法望其项背。即便霸仙老人天纵之资,可是面对三圣,对方也能在一瞬之间透彻自己新悟神通,而且有所制约地施展手段。   如果说八极真龙印是尘世自然之道、自然之力可以催动的极限,那么灵宝所催使的番天印,就是理所当然地超越尘世之外,那还远远不是祁震可以触及的境界。   但是悟出八极真龙印也完全足够了,尤其是在面对哈甸大军万人吼声扬起的沙墙。   沙墙滚滚,也属尘世自然,神通玄奥,但本质上无所谓威能强悍,一瞬之间沙墙消散,化作真龙之形,压入大军之中!   大军面对沙龙,纷纷高举盾牌,但是沙龙却好似水银一般,从防御的缝隙之中钻入,众军惊异之际,只感觉地面一阵涌动。   “流沙!是流沙!所有人小心!”   大军之中传出一阵呼喊求救的声音,顿时阵形大乱。   沙漠之中行走,要小心的除了沙盗响马、潜伏妖兽,流沙也是异常凶险的危机,由于不清楚地底暗河的流向,所以西野之域的沙漠中,往往有着不少流沙密集的区域,然而军队开拔移动,向来有斥候侦查探路,以回避流沙密集之地,更何况此地接近月楼城邦,应该算地基稳固,何来流沙密布?   尤为让人觉得可怕的是,这不是一般陷人失足的流沙,而是遍布整支哈甸大军下方的流沙区域,纵横将近十里有余,在众人视线可及之处,皆是不断涌动的沙丘。   如果说祁震之前各种玄妙的手段,让月楼城邦的人不能真正明白,那么这片骇人直观的流沙之海,恐怕就是大漠之中堪比神灵或者恶魔的力量了。   即便是月楼城邦最危难的关头,众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哈甸大军求救呼喊的声音,连月楼城邦之中、已经退下城墙的普通平民都能听见,那到底是怎样可怕的梦魇,没有人敢去想象。   至于那些身披盔甲、带着沉重兵刃与盾牌的哈甸士兵,原本各自还想向身旁的战友求救,但是他们发现彼此都已经身陷流沙之中,就只剩下最绝望哀嚎。   这就是自然之力的可怖,如果是面对一两个飞在天空中的修士,祁震或许还用不着这样的神通,但哈甸大军却是各个肩并肩地站在一起,本来是想借数万人共同汇聚的强大战意逼得对手屈服、无力战斗,反而被祁震捉住此点,将数万人全部陷入流沙之中。   如果祁震真的想杀人,再动一个念头,这数万条性命就要统统折损在此,如此一支强悍军阵要是真的全部死尽,那么对于哈甸城邦无疑是极为沉重的打击,甚至会引来月楼城邦与火纹城邦的反击。   祁震不是制造无端杀戮的人,流沙将哈甸大军沉陷一半之后,沙丘涌动就已经停止,众人只看着腰下范围落入沙中,心中惊惧之心尚未完全消退。   迈着轻盈的步伐,祁震走入不过腰间高度的哈甸大军,足踏刀锋、轻点剑刃,如同飞鸟一样直奔军阵后方。   与数万哈甸大军不同的是,在军阵的最后方,还有一处不受流沙陷落影响的地方,地面上的部队有着异于常态的气息,而且当中的兵士大多体型要比寻常人健壮许多,多持厚重刀斧兵器。   在他们脚下,沙地坚稳如磐石一般,丝毫没有动摇,在十余名兵士的后方,有一架巨大的马车,垂着黑色的纱帐,看不见内中之人的形貌。   当祁震靠近之后,这些兵士虽然露出谨慎神色,但无一人有胆怯后退的举动,纷纷抽出兵刃,朝着祁震凌空劈出。   一道道扭曲了阳光与空气的刃光,迅疾向祁震扑来,祁震足下不停,金刀劈道出鞘,金辉乱舞,只听得金铁交击乱响不休,一连串的火花在祁震面前迸射。   近身之后,那些兵士挥舞着刀斧各自逼近祁震,顿时四面八方都是锋利加身。然而祁震没有丝毫着急,金刀劈道旋身化芒,竟然同时在身体周围出现十余柄金刀劈道的刀身,从不同方向格挡住来袭的攻击。   当——   明明是十几道不同方向发动的攻击,却在同一个瞬间被格挡住,只发出了一个声音。不知道是祁震拿捏得准确,还是这些兵士实在精锐非常。   如此强烈的攻击,力道如同实质地灌入祁震体内,金辉消散,祁震紧握金刀劈道,旋身挥舞乱劈,那股灌入体内的力道又纷纷回击到原有的攻击者身上,逼得他们各自后退,包围之势立刻瓦解。   啪啪啪。   此时,从玄黑幕障的马车中,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然后一名皮肤黝黑的壮汉缓缓走出,说道:“不愧是祁震,几年不见,刀法依旧凌厉,我调教出来的这几个弟子一拥而上都拖不住你半刻时间。”   “玄盛?居然是你?”在祁震眼前的,是如今天都武教仅存的三名后人之一——玄盛。   与其师兄赤盛张扬性子不同,玄盛体型虽壮,但神思敏锐、工于心计,是三名师兄弟中出谋划策之人。   “不知玄天宗高徒来西野之域有何贵干?难不成是要歼灭我等魔道余孽了?”玄盛紧盯着祁震说道。   玄盛面对祁震,自知没有胜算,就凭刚才八极真龙印的神通,若非他与自己弟子一气同心、催动天都武教镇地之法,恐怕也会身陷流沙之中。玄盛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几年不见,祁震就已经精进到这种地步,如果他真的想要对付西野之域的残存魔道势力,那么天都武教肯定是阻挡不住了。   祁震摇头说道:“真是误会了,我此番前来西野之域纯粹是个人举动,也没有奉门中法旨。”   玄盛越过祁震肩膀看了看那身陷流沙之中的数万哈甸大军,皱眉说道:“我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月楼城邦就有了你这样的高人支持,你是来逼迫我退兵的吗?告诉你吧,我并非哈甸军队的指挥,只是替他们训练过兵士,以你我境界,无需为世俗烦心吧?”   玄盛虽然是天都武教的弟子,但绝对不是那种野蛮好战之辈,尤其是面对祁震这等境界之人,一味展现力量无异于取死之途。   “我如果说我是为求道而来,你信不信。”祁震看着玄盛疑惑的目光,叹气道:“好吧,看来我的做法确实过激了,我也不是来阻止你们进军的,只是月楼城邦中早已有所准备,哈甸大军此番进攻必定无功而返。”   “在你出现之前,战事还在未定之天。”玄盛说道:“然而你的这番举动,早已让哈甸大军军心涣散,无力再战。攻城一事,最需士气极旺,否则难有成效。我虽非哈甸大军统帅,但此番与你交谈,无异是表明哈甸军势不如一名超凡之人的神通力量,兵士皆视你为月楼城邦的庇护者,还有谁想继续战斗下去?” 459.第459章 迁怒   不可否认,祁震的这一举动,实际上就是阻挡了哈甸大军的进攻,如果是面对修士斗法相争,其实祁震就已经赢了,而那些没有任何超凡力量的哈甸兵士,更不是祁震的对手。   “我也很好奇,天都武教的后人,怎么就成了哈甸城邦的将领了?”祁震反问玄盛说道。   玄盛挥了挥手,示意周围弟子离开,然后对祁震说道:“你有你的修炼,我也有我的,天都武教本就是以杀伐立世,我本人不出手,以世俗将领身份督军训练,并无不可。”   祁震向后看了看远处的月楼城邦,说道:“不是吧,你应该是察觉到月楼城邦的变化之后,才决定让哈甸城邦发兵的。”   “月楼城邦内政混乱,正是发兵进攻的好机会,为什么就不能这么做?难不成你作为玄天宗的门人连这种事也要干涉吗?”玄盛语气颇有不满。   祁震摇头说道:“我说的不是月楼城邦的政事,我相信,即便月楼城邦乱得能烧起火来,你玄盛也不会在短短时日内发动大军进攻……你是察觉到月楼城邦之中的那位高人已经不在了吧?”   祁震所指,自然就是长年深居月神殿中的绣玲珑,以绣玲珑的修为和地位,恐怕在西野之域中已经是位分最高之人了。而即便过去三大城邦国度间偶有战事发生,但是却都处于微妙的平衡之中。   绣玲珑作为七彩宫六使之一,修为高深,纵然不会为保护月楼城邦而出手,但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震慑,无论是天都武教还是秽天教的后人,都不可能亲自出手,只能任由世俗的力量自我倾轧。   此番哈甸大军来势汹汹,在过往百年的记载当中,能在短短月余之内发动如此大军,而且以迅雷之势攻破月楼城邦外围诸多据点和堡垒,可见哈甸城邦早已是准备多时了。   只不过月楼城邦内政混乱胶着,这并不能算是一个好借口,月楼城邦在西野之域过往的历史中,进取力量并不强烈,但月楼城邦本身却没有被外力攻破过,可见政乱本身并不会动摇月楼城邦本身的存在。   加上沙漠行军、劳师远征,最后还要围城进攻,哈甸城邦此举更像是赌博,而非真有决定性的手段可以拿下月楼城邦。   在见到玄盛之前,祁震就一直觉得哈甸城邦的进攻,结果恐怕会是得不偿失,最起码在阿丽莎的动员之下,月楼城邦依旧能拿出实力来抵御哈甸大军的进攻,这才是事实。   所以祁震可以非常确定,玄盛肯定是察觉到长久驻留在月楼城邦的绣玲珑如今已经不在,但是如此高人来去行踪成谜,玄盛也不敢太过放松,所以让哈甸城邦发动迅猛攻势,意图在最短时间内攻下月楼城邦,唯恐绣玲珑的回返。   玄盛小心谨慎地盯着祁震,说道:“我听说两个月前月楼城邦之中有一场激动人心的较量,一名外来的武士战胜了月神殿的侍卫长,那个人就是你吧?”   “消息还真是灵通……嗯,你是察觉到月神殿没有安排新的侍卫长,所以才决定让哈甸城邦发动进攻吗?”祁震问道。   玄盛说道:“我跟秽天教的人有过往来,兼修了一门望气之术,察觉月楼城邦的高人气息消失不见,再加上种种推测,我才肯定绣玲珑已经不在月楼城邦之中。”   祁震眯眼说道:“你居然知道月楼城邦的主宰是绣玲珑?这可不是消息灵通能够做到的。”   玄盛昂起头来,说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执意要哈甸城邦对月楼城邦发动进攻吗?”   祁震笑容一敛,说道:“你跟绣玲珑、或者七彩宫有旧怨?我听说你们可是在仙魔决战之前,就被天都武教送到西野之域避难了。”   “但是这不代表我们不知道中州发生了什么?!”玄盛怒意升腾,说道:“我们天都武教当年冲锋陷阵,为横傲江一人功业抛洒鲜血,门人死伤殆尽,但是此人最后却躲在了七彩宫中,以计谋夺取了各门传承之物,让我等师辈前功尽弃!不管是横傲江、还是七彩宫,我们天都武教一个都不会放过!”   祁震一阵沉默,随后问道:“这些事……是秽天教的人告诉你的吗?”   “不错……如果不是秽天教门人无数,哪里能够传出这消息。但莫说天都武教,秽天教教主方无道,那是何等人物?最后不也是死在与你们仙道的决战之中?那这个时候横傲江又在哪里?!”玄盛怒声喝问道。   祁震没有说话,他理解玄盛的想法,作为天都武教仅有的几个传人,他们或许对仙道并没有太多刻骨铭心的仇恨,但是在他们所知所见之中,天都武教的覆灭,很大原因是横傲江的抛弃和背叛。   可以想象,当年天都武教上下对横傲江是何等敬重,当年若不是魔道第一战将赫破军拼死抵挡住东海剑仙的攻势,让整个天都武教付出惨烈代价,整个魔道恐怕都会被东海剑仙杀个对穿,这对横傲江经营百余年的事业绝对是莫大打击。   然而这样的忠诚带来的,最后竟然是横傲江避而不出,任由魔道六门被仙道七宗逐一击破。   这些逃亡至西野之域的魔道余孽,他们最痛恨的或许不是仙道七宗,对于他们而言,无非是成王败寇,想要反扑仙道,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已经不抱持任何希望。可是横傲江的消失与背叛,却让魔道余孽们记恨百年之久。   与中州隔绝的这百余年间,无论是天都武教的后人还是秽天教的余孽,他们都不知道如今中州的情形,更不了解横傲江此人的去向,只以为他也被仙道七宗所杀。   如果不是祁震带来的消息,恐怕连绣玲珑都不知道,作为不灭灾星的转世,横傲江是自己选择放弃跟仙道对抗,可如果这件事与玄盛等人坦白,估计后果会更加不堪设想。   至于玄盛对七彩宫和绣玲珑的态度,那就纯熟是迁怒了,毕竟横傲江也是当初的七彩宫之主,横傲江最后的举动也需要七彩宫的配合。   “你是怎么知道月楼城邦由绣玲珑掌控的?”祁震问了一句。   玄盛说道:“我年幼时,跟随教中长辈见过横傲江和绣玲珑。我原本也以为她死在鬼方之地,只不过后来有一次,我跟师兄亲自来到月楼城邦,发现她的化身,我最初之时以为那是相似之人,但后来跟秽天教的一同确认,月楼城邦之中有七彩宫的秘法禁制,我这才确定绣玲珑还活着。”   祁震说道:“你既然痛恨七彩宫,那你为何要在绣玲珑离开的时候进攻月楼城邦呢?说到底你也是畏惧、害怕,你知道自己不是绣玲珑的对手,是吗?”   玄盛脸上怒气腾腾,说道:“那又如何?月楼城邦是她经营了百年的基业,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在此地停留百年之久,这肯定是横傲江的安排!我或许杀不死她,但是跟横傲江相关的一切都要彻底覆灭!”   “唉……那我只能告诉你,绣玲珑已经离开月楼城邦了,而且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祁震说道。   玄盛质疑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做的吗?她要是不在月楼城邦,那她在哪里?”   祁震回答道:“我跟她交过手,只是……她如今已经回中州去了。”   “中州?哼!她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去中州找死?”玄盛显然不相信祁震所言。   祁震说道:“你们不也到过天南之地吗?我就不信你们没有回中州看过。”   此话一出,祁震心中忽然明朗,玄盛和他的师兄弟,当初在丽雪芳渊拦阻七宗门人,事后推断那是自己父亲祁震安排,一者试探七宗势力,二来是借七宗之力动摇邪行散修与魔道余孽的力量,为自己与万宝阁成为仙道宗门铺陈。   由此可见,玄盛作为天都武教的后人,他应该是见过祁刚的,可是却不知道祁刚正是横傲江、或者说不灭灾星的转世,而且还是过了百余年,依旧被对方耍得团团转,要是这真实情况告诉了玄盛,不知道会不会彻底毁坏了对方的意志。   祁震并不排斥权谋手段,但是他不喜欢这种把别人都当作棋子使唤、甚至随意抛弃的举动,无论是天都武教、还是九指琴魔、阿那尸,都是祁刚过去利用的势力,只不过在万宝阁成为正式的仙道宗门之后,这些过往的污秽,他就撇得一干二净。   赤水江一战,万宝阁的参与,就是任由祁刚这些过往的势力被玄天宗与青岚宗彻底铲除,某种意义上,这就是万宝阁所释放的善意,刻意让玄天宗了解。   有了这样的善意,玄天宗打造神器,自然可以对万宝阁更加信任。   这也是为什么祁震在知晓自己父亲还存活于世之后,却反而对祁刚更加的警惕和戒备,作为不灭灾星和横傲江的转世,祁刚为了这与玄天宗合作的机会,竟然不惜将过往积累起来的势力连根拔除,如果当初不是云笙长老劝说玄盛等人回转西野之域,恐怕赤水江一战他们也会参与其中。   而仅仅是为了这么一个合作的机会,祁刚就能这么做,那么这个打造神器的过程中,祁刚又会有怎样的盘算?祁震无法相信,不灭灾星真的会如此宽厚仁慈,在付出如此惨重代价之中,无私无悔地协助玄天宗打造神器。   这么看来,从丽雪芳渊离开之后,云笙长老就已经明白祁刚或者不灭灾星所打的算盘,她的作为,无非就是想让祁震日后的阻碍更少一些。   此时此地,远在西野之域的祁震,忽然又想念起在天南之地的云笙长老,神情不禁一阵恍惚。   “相忘于江湖?我怎么可能忘得了……”祁震心中思念飘荡至远方,默默念道。 460.第460章 督军   交流一番之后,祁震也明白了玄盛的动机,也告知了绣玲珑的去向,至于更多的事情,祁震就不便多说了。   看着身后埋沙半截的数万哈甸军队,祁震旋身踏足,一股巨力延伸到地下,哈甸兵士们只觉得脚周身沙丘变得跟水面一样飘忽不定,随即慢慢滚动,竟然将数万人一同卷回地面之上。   玄盛看着祁震的举动,神色有异地说道:“你这不像是仙道法术,倒是与我们天都武教的传承有些类似。”   祁震说道:“我前来西野之域本就是为了求证武道境界,你们天都武教也是我想要探访的对象。”   玄盛说道:“那你这上门探访的声势可真够大了,哈甸大军估计没有继续作战的力量了。”   “让我说的话,你再怎么仇恨七彩宫,攻下月楼城邦是没有意义的,绣玲珑本来就不怎么重视这份基业,否则的话,怎么容得她一离开就有人攻下月楼城邦?”祁震劝说道。   玄盛心思缜密,之前只不过被仇恨蒙蔽双眼,但事后回想,很多事情还是能够想明白的。   此时,一名半身沙尘、身披精致盔甲的大汉跑来,带着几分惊惧的眼神看了看祁震,然后用西野语言对玄盛说道:   “黑色督军,请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士兵们都已经心惊胆战了,要是现在攻城,恐怕损失惨重。”   玄盛轻轻叹气,说道:“近几日先别发动进攻了,让大军后撤至营地,继续派出轻骑骚扰月楼城邦周围。”   “是!”   看着那名哈甸将军模样的大汉离开后,祁震问道:“你不打算放过月楼城邦吗?”   玄盛说道:“我也说过了,攻伐本就是天都武教的修炼,这支哈甸军队是我精心训练出来的,如果真的被你一击之下彻底丧失斗志,那才说明我修炼无成!”   祁震一阵无语,但最后还是说道:“你既然这样想,我也没办法阻止。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这固然是你的修炼,却是要利用别人的性命,如果哈甸大军损失惨重,届时你的修为损失会更加严重。”   “这一点不用你来提醒!”玄盛语气强硬。   说到这里,祁震就知道无法劝阻玄盛了,其实祁震也明白,就算在这里将玄盛制服,箭在弦上的哈甸大军也一样会发动对月楼城邦的进攻,然而那就单纯变成两国攻防,成败尚在未定之天。   但是祁震从月楼城邦之中出来,很明白内中的情形。大贵族与王室内斗,固然让月楼城邦政局混乱动荡,但月楼城邦本身不是贫瘠国度,而且城墙沟壑并非废弃多年,时有维护,军队或许一时被大贵族腐化,但此战乃是全无退路之战,军民团结一致料想不成问题。   哈甸大军受祁震神通惊动,这样的军阵军势,即便重整旗鼓,军心之中仍有隐忧,而且在沙漠中远征而来,月楼城邦以逸待劳,祁震实在看不出哈甸大军胜算有多高。   这也难怪玄盛会成为哈甸大军的督军统领,看来他的训练领兵之法,确实有玄妙之处,但这就不是祁震了解的了,而且祁震对这方面也没有兴趣。   大军缓缓后撤,祁震则是跟玄盛一同,在大军后方跟随,玄盛问道:   “你不打算回去跟月楼城邦的女王说一声吗?”   祁震说道:“此乃世俗之战,我方才出手已是不该,你们此番后撤,我对月楼城邦可谓仁至义尽。即便是我不在了,两个城邦国度之间就不会打仗了吗?以你我境界,不改作此妄想。”   当初在月楼城邦的王室图书馆中,祁震翻遍典籍,发现西野之域战乱不断,像如今这样数万大军攻城,每几十年都会有一次,每次皆是死伤惨重。   而这些事又跟祁震何干呢?西野之域众多城邦,耸立千百年间,无数战事、无数鲜血,祁震尚未出生,此地乱象已经成了常态,世俗之外的势力无论干涉与否,本就有此现实,如果真要干预,最好的方法是让这些彼此割据的城邦统统消失,这样战争立刻就不存于世了。   妄图让纷争彻底在世上灭绝,这绝对不是仙道修士该有的念头和举动,然而仙道贵生,出面阻止纷争扩大激烈是善举功德,但没有必要过分干预到底,因为事情到最后会演变成更大的隐患、还是弥平战火,没有人能够彻底知晓。   祁震在马车上与玄盛一同,问道:“对了,你的那两个师兄弟呢?听方才所言,哈甸军队的督军,应该不只你一个吧?”   玄盛点头道:“我师弟青盛也有担任督军一职,但他求证境界的**没有我强烈,所以平日里都在哈甸城邦附近。至于师兄他……他除了偶尔来军营看看,平日里都不在城邦之中,而是深入沙漠,据说是在寻找苍穹城邦的线索。”   “哦?”听见苍穹城邦几个字之后,祁震立刻集中了注意力,说道:“不瞒你说,我对苍穹城邦也很感兴趣,也想一探究竟,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联络到赤盛?”   玄盛说道:“赤盛师兄身在何处我都不知道,而且门中联络之法经常不起作用……但是还有一个办法,我们师兄弟三人各有一枚蜃楼传影珠,这种法器乃是一母多子的形式,我们平日里以子珠互相交流,虽然联络不上赤盛师兄,却可以借助母珠之能,施法保持共鸣,只要赤盛师兄身处可以接受传讯的地方,就能够知道我们与他的联络。”   祁震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构造特殊的法器,母子法器最特殊的一点,就是母器本身作为法器核心,可以借其影响子器。据祁震所了解的,具有相似特质的母子法器,恐怕得算上玄天宗那遍布各个洞府和外门道场的飞云台了,所有飞云台都是子器,而母器应该是建立在天元峰上,使得门人弟子可以在玄天山脉中轻松往来。   “若是如此,那我能否借用母珠传讯?毕竟茫茫大漠,找人可太不方便了。”祁震说道。   玄盛思虑一番,说道:“罢了,反正你跟我们天都武教的人也没有什么仇怨,当初还要多谢你们玄天宗的人主动放过我们……只是母珠被我们放在哈甸城邦之中,这样吧,我先跟师弟联络一番,让他启动母珠跟赤盛师兄联络,你就直接前往哈甸城邦,等待消息,如何?”   祁震点头道:“这样也好,那就辛苦你了。”   玄盛稍微点头,他这么做,其实也是想支开祁震,方便哈甸军队日后的进攻,至于祁震想干什么,他并不想了解。   跟师弟青盛传讯之后,玄盛交给祁震一份行军路线图,上面写明了前往哈甸城邦的方向,以及在哪里可以找到青盛。   大军后撤十余里到达营地之后,祁震就跟玄盛道别,这场战争祁震不打算继续介入下去了,因为这实际上毫无意义。   祁震能帮月楼城邦抵挡多少次大战?说到底祁震根本不是月楼城邦的子民,更不是其主人,没有必要为其兴亡付出任何代价,在祁震未来到月楼城邦之前,月楼城邦就已经无数次抵御过哈甸军队的进攻,有没有祁震,实际上都没有关系,若月楼城邦真的被攻陷,那也不是祁震的过错,是月楼城邦自己衰亡、无法再生存下去罢了。   至于阿丽莎,祁震不想再负担过多的期望了,有些关系还是在萌芽之时断绝为好。如果阿丽莎真的想成为月楼城邦真正的女王,那这场战争她必须竭尽所能、以女王的身份去获胜,到那个时候,也不需要雷霆武士的暗中协助了。   按照行军地图的指引,祁震继续向西,严格来说是朝着西南方向行进。哈甸城邦的具体位置,其实是在高荒原西北山麓之下,因为冰雪融水而汇聚的绿洲地带。   当今西野之域三大城邦国度,尤其以哈甸城邦最为强盛,千百年来,除了苍穹城邦的超然以外,哈甸城邦一直以强盛军力保持着相当地位,而且对外攻伐不断。   一路上,祁震看见的都是各种辎重车马不断向哈甸大军驻扎的方向运送物资,这么一场战争,背后的耗费是何等庞大,哈甸城邦虽然强盛,可是这么一场战争胜负难料,更像是一场豪赌,万一输了,哈甸城邦的势力恐怕又要大为收缩。   有趣的是,祁震翻遍典籍,察觉哈甸城邦千百年来的发展,其实就是处于这样的此消彼长之中。若战争失败,势力收缩,凭着城邦底蕴缓缓发展,数十年后再反攻、收复地盘。   但无论如何,哈甸城邦都未曾能真正统一整个西野之域,漫长的沙漠行军、沉重的辎重补给,注定了西野之域这片土地上,一个个城邦国度,更像是大海中孤立的岛屿,被浩瀚的沙漠所分隔开来,即便日后统一了,这遥远的沙漠路途依旧存在,占据一方的首领,日后一样可以割据自封,跟哈甸城邦分离开来。   如此一来,西野之域中的分分合合永远不会结束,西野之域上的战争也永远不会消失,这也是祁震想通、为何不继续阻拦哈甸大军的进攻的原因。   一边心思浮动、一边不顾昼夜地行进,终于在将近十日的旅程中,祁震看见远方高耸在天边的高荒原北麓山脉,常年覆盖着霜雪的山巅,在每年的炎热气节,自然会流淌下无尽雪水,让山下孕育出盎然生机。   祁震发现,在距离哈甸城邦还有数十里的路途时,脚下的地面已经不是松散的沙丘,而是被水份沁润过的泥沙地,绵软而厚实。   远方,绿树成荫,草木芬芳飘散,而在这些丛林树梢之间,祁震能够看见更远处的哈甸城邦,以黄金铸造的穹顶、以白银耸立的栋梁、以玉石堆砌的阶梯、以钢铁汇聚的防卫,无一不在展示这个伟大城邦的强大。 461.第461章 传讯   由于哈甸城邦背靠高荒原北麓山脉,所以附近地表沙尘逐渐减少,变成由巨大岩体组成的基石,哈甸城邦就是耸立在一块巨大基石之上的城邦。   高荒原当年是被霸仙老人与灵宝斗法拔高形成,带着海底身处的矿脉一同扯起,远方山脉走势蔚为壮观,同时也使得深藏无数岁月的矿床裸露在地表之上,间接成为哈甸城邦赖以发展崛起的基础。   不论是贵重的金银、还是冶炼用的铜铁,甚至一些稀有的矿石,在哈甸城邦附近的山岩中都可以找到。   祁震一路走来,发现此地最多的,并不是耕作的农夫,而是扛着铁锹,四处敲敲打打的挖掘工人。   这些挖掘工人由于长久积累下来的经验,他们不需要每经过一处岩石就破开石皮,而是轻轻抚摸岩体、贴耳倾听,就能够准确地找到宝石或者矿脉的位置。   较之月楼城邦的典雅,哈甸城邦的风格明显趋向于极度奢华,当祁震来到一座城门之时,发现城门本身就镶嵌着一些打磨完整的宝石,虽然看上去成色并非极品,但也足以看出哈甸城邦中的富丽堂皇。   从一座破旧的凉亭之中,祁震找到一块没人要的破布,裹在身上当作是斗篷一样遮挡形貌,毕竟黑发恶魔的传闻传遍西野之域,哈甸城邦又是崇尚军事的国度,在见到青盛等人之前,没有必要招惹麻烦。   入城之后,祁震按照玄盛的指引前往军营方向,与其说是军营,倒不如说是建立在城邦之中的指挥所。   哈甸军队人数众多,而沙漠之中产出又少,这支大军平日战事未起的时候,也是作为屯田的人力,散在城邦之外的各处,必要之时集合训练。   至于玄盛和青盛两人,往日里主要就是在哈甸城邦中的军队指挥所。   跟绣玲珑以神人姿态降临月楼城邦不一样,天都武教的后人本就是被其师尊秘密送到哈甸城邦,精擅攻伐的修炼根基与军武立国的风范相互融合,反而使得这三名天都武教的传人理所当然地成为哈甸城邦的军队统领。   从祁震的了解之中,玄盛等人并不是直接指挥军队的人,那毕竟是属于城邦王室的权力,玄盛师兄弟三人更多的是作为王室的军事参谋、督军和负责训练兵士。   作为拥有超凡力量之人,玄盛三人对权谋几乎没有任何热情,但是以他们的实力,旁人想要动摇他们几乎不可能。   军队指挥所处于一条安静街道的尽头,跟月楼城邦内中贫富分布有序不同,哈甸城邦整体贫富差异不大,由于军武立国的基础,哈甸城邦几乎能够做到人人皆兵,而且地位财富的分配由军功决定。   耸立在街道两旁的住宅,其实都是有着相当军功的将领家宅,只不过正好碰上大军征讨月楼城邦,这些将领家庭的男丁大多都已经离家,所以显得整条街道异常肃穆安宁。   祁震在街道外驻足了一阵,闭目沉思,他在想,如果玄盛此战失利,那么会有多少人今后没法再回到这条街道?又有多少年迈老母、新寡之妇、丧父子女?   这条住满将领亲属的街道,并没有任何守卫,或许在哈甸城邦看来,能居住在这里,无不是身负莫大军功和荣耀之人,不可能有人敢来此地冒犯,所以祁震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来到的指挥所门前。   祁震还没上前敲门,指挥所大门自己就已经打开了,一身皮肤青蓝、身材高大厚实的青盛就走了出来,看着身披破布的祁震,依旧一眼就认出,声音低沉如瓮地说道:“二师兄跟我说了,你进来吧。”   祁震略一点头跟着青盛进入了指挥所,里面除了几名文书般身份的人走动,基本没有看见其他人。   “看来哈甸城邦几乎派出所有人前去进攻月楼城邦了,刚才进城我就发现,守卫都是一些老弱兵士。”祁震一边走一边说道。   青盛说道:“其实这次进攻,哈甸王族已经准备了不止一代人了,过去若不是二师兄陈明利弊、多次劝谏,哈甸大军早就攻向月楼城邦了。”   “哦?”祁震有些好奇,因为这些他并没有从玄盛那里了解到,继续问道:“我还以为是玄盛主张发动的进攻。”   青盛神情有些怪异,说道:“二师兄他的确是有攻打月楼城邦的意愿,但是他比谁都了解月楼城邦背后的力量,至于哈甸王族,不过是好大喜功而已,万一大军受挫失败,死得又不是他们。”   “如此大战、哈甸城邦又是军武立国,你们的国王不用亲自上前线吗?”祁震问道。   “已经有一些王族参与其中了……哈甸王族内部也很混乱,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了。”青盛说道。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指挥所深处一间密室之中,里面布满了各种法阵,即便祁震如今没有神识感应,但是寻常五感都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逼迫而来的强烈波动。   青盛体魄强大,而且明显早已习惯这种强烈波动,毫不在意地指着密室中央一颗微微悬浮的碧玉珠子,说道:“那就是蜃楼传影珠的母珠,我已经启动了共鸣法阵,只要法阵不停,就会不断地和大师兄的子珠联络,如果你急着要联络,可以在这里等待。”   祁震问道:“你大师兄是去什么地方了?为何传讯法器也无法联络上呢?”   青盛挠了挠头,说道:“大师兄不跟我们两个说,而且茫茫大漠,看似寻常,但内中也有不少凶险危机、难以察觉。大师兄发现苍穹城邦的异状,或许是某种奇异的力量阻隔了传讯法术的力量,但是只要离开那种力量影响的区域,我们自然能够联络上大师兄了。”   祁震微微点头,仙道之中也有许多传讯用途的法术或者法器,最基本的手段,就是炼制特殊的传讯符箓,让修士神识汇聚其中,然后符箓自行飞越无数山河。但这种手段的前提必须是相互认识的彼此、有过神识交流的前提,而且大体知道对方身在何处。一般来说,这是传讯回宗门最方便的手段。   至于蜃楼传影珠这种法器,传讯之间看似不用耗费书信飞越的时间,但每次动用法器,都要消耗相当的法力,而且彼此相隔距离越远,消耗则越大。同时母珠的架设也需要安排法阵、保证灵气流转,消耗甚巨,若是传讯人身处某些异象波动剧烈之地,传讯则很难成功,一般来说玄盛等人也不动用母珠。   “多谢你们了,如此大费周章。”祁震感谢道。   青盛对待祁震的态度不似玄盛那样有所针对,瓮声瓮气地说道:“没什么,大师兄当初说过了,其实还要多谢你当初没有下手杀他,否则就回不来西野之域了。”   祁震问道:“我也有些奇怪,当初我们还算是对敌的情形,就算没有杀伤你们,似乎也不至于让你们这么帮助我啊?”   青盛憨笑道:“你是不知道,当初我们离开天南之地的时候,路过中州,想去拜祭一下教中尊长,没想到碰见苍云剑宗的掌门了,差点就没能回来。”   “这……我能问你们是怎么离开中州的吗?”祁震小心问道。   青盛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师兄将天都武教当年用什么方式跟东海剑仙同归于尽的手段,告诉了苍云剑宗的掌门,他就把我们放走了啊。”   祁震看着青盛轻松的神情,不禁问道:“东海剑仙跟你们天都武教大战,你们对他、对苍云剑宗就没有怨恨之意吗?”   青盛有些疑惑,说道:“没有啊,这不就是我们的修炼?东海剑仙跟我们师叔赫破军大战的时候,我们几个还在教中,其实那一战,我教中人对东海剑仙都相当佩服……恐怕你们如今的仙道后辈已经没有见过那一战的场面了,东海剑仙一人一剑、一步一杀,剑气剑意皆是如九天之上俯瞰尘世,让人叹为观止。”   祁震闻言也忍不住略作遐想,同时又想起何茗,心中猜测道:“若是何茗境界再进,获救就跟当年的东海剑仙有的一比……恐怕不止,如今的何茗身负苍云剑宗两脉传承,日后成就只会比历代东海剑仙更高!”   “那天都武教最后是怎么应对东海剑仙的呢?”祁震问道。   “我能够不说吗?”青盛皱眉道。   祁震道歉说道:“抱歉,这的确不是我该问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在这里等待大师兄的传讯吗?”青盛问道。   祁震问道:“你们大师兄平时外出探寻苍穹城邦,难道不会定期回报自己的情况吗?”   青盛思考了一下,反问道:“你平时离开宗门的时候,也会定时回报自己的情况吗?”   祁震一阵苦笑,青盛所言,祁震当然不会做,而且回报了也没什么用。宗门给门人予以传承和庇护,但不是细致到各处的照顾。修炼终究之自己的事情,修炼过程中所遇到的内外劫数,根本上还是要由修士自己面对,宗门或许能提供一定协助,但也不可能事事完满。   至于祁震,从他一开始进入云笙长老的视界开始,就一直被玄天宗所关注,自然无所谓传讯回报宗门。如果说是普通的玄天宗弟子,很有可能离开宗门一年半载都未必会传讯门中,也有部分门人弟子是因为意外,就此在门外失去联络。   但即便如此,玄天宗也有办法知道门人弟子的生死存亡,在长门天元峰上,守心阁中有着所有内门弟子级别以上门人的命元灯火,而各个洞府传承也会私下设立命元灯火,好让传法师长知道门人弟子的情形。   实际上,这种命元灯火也是一种传讯法器,只不过其传讯的信息非常直观简单,所需的无非就是门人弟子一点精血,基本所有仙道宗门都会设立。 462.第462章 胜败   拜别青盛之后,祁震就在这件密室之中停留下来,时刻留意着蜃楼传影珠的变化,青盛自然也没有去打扰他,祁震这一待,又是将近月余时间。   祁震虽然身在密室之中,可是以他如今修为,闭目定坐,身形神气合于天地,指挥所中的情形祁震都能察觉到,通过那些来往传递消息的兵士之中,祁震了解到近月余以来,哈甸大军的攻城战役的过程。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哈甸大军总共发动了两次大规模的总攻,骚扰攻势不计其数,无数兵士将领在月楼城邦之外抛洒热血,最成功的一次,哈甸军队已经攻入了城楼,可以准备从内部控制城门开合,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哈甸大军的进攻非常猛烈,月楼城邦的损失自然异常惨重,按照传回指挥所的报告,月楼城邦如今的城墙之上,已经有将近一半是没有身穿盔甲的平民百姓。   祁震不通军事,但是也明白这一战是何等的惨烈。世俗凡人并不如修士那般拥有超凡力量,尤其当身处群体之中,或许可以因为一时受群情所激,引动热血澎湃,然而面临更加有效的杀戮之时,团结起来的意志有可能会瓦解得更快。   月楼城邦死伤过半兵士,这对于月楼城邦的平民而言,很可能已经逐渐滋生绝望,无论是从实质力量上、还是意志的稳固来说,月楼城邦很难抵挡哈甸大军第三次总攻。   但哈甸大军恐怕也不好受,攻城比守城更难、消耗更大,哈甸大军三万多人的部队,如今死伤过万,都是强悍精锐,剩下能直接参与攻城的部队,也就是一万多人。   加上祁震最初的插手干预、还有月楼城邦的顽强抵抗,哈甸大军的士气肯定不如最初,要是第三次总攻还无法攻下月楼城邦,那么这支大军则很难有再进之力。   更何况劳师远征,三万多人马吃喝拉撒,对后勤辎重的压力非常大,哈甸城邦本身虽然富有,然而沙漠之中粮草匮乏,要求战争都是速战速决,容不得旷日持久的围城战役。   西野之域三大城邦势力之所以千百年来,谁都无法吞并谁,就是因为彼此相隔遥远,就算是商队往来,也极少有两处直达,而是经过一处又一处的聚居点。   沙漠干旱、适合种植的地方稀少,每个城邦国度都不会供养太多的常备军队,像哈甸城邦这样一下子拉出三万多人的大军,已经是调动了整个国度辖下所有聚居村镇的军户,这在西野之域的历史中也是极为罕见的,只有哈甸城邦这种以军武立国的国度才能做到。   哈甸城邦最富庶的地带就是沿高荒原北麓一带,此地虽然有冰雪融水汇聚的河流、形成绿洲,但矿业开采反而导致农耕劳力不足,而且土壤厚度不足,地下多厚重岩体,不适合长久耕作,所以城邦附近粮食产量很低,何况还要满足城邦之中居民的需求。   既然城邦附近的产出无法供养大军所需,那自然要从整个国度抽取,在祁震的了解中,有部分哈甸王国下辖的村落,已经不满王国征收粮草而有所反抗。   这么一场大战,哈甸城邦可谓是倾尽全国之力。但是在祁震看来,这依旧是一场豪赌,不仅是玄盛一个人的赌局,更是整个哈甸城邦、哈甸王族的赌局。   如果哈甸大军真的攻下月楼城邦,那自然没得说,月楼城邦繁华富庶,可以补充军队所需。可要是攻不下,那就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了。   以玄盛和青盛的地位与修为,哈甸王族一拥而上也无可奈何,到时候还是王族自身内部矛盾爆发,说不定又是一场变乱清洗。   至于那些败阵而归的哈甸兵士,也不会有人去可怜他们,只能自己小心谨慎地保住这条在战场捡回的小命。   反观月楼城邦,他们应该也是看出哈甸大军不可能持久攻城,凭着城邦之中充裕的物资支持,月楼城邦不怕跟哈甸大军耗下去。   唯一的问题就是,月楼城邦的人力远不如哈甸大军,军队的折损严重,城内信心与团结恐怕也是在风雨飘摇之中。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玄盛,你的这番修炼求证,无论成与不成,其根底都落入偏差了。”祁震面对着蜃楼传影珠,低声自言自语地说道。   然而正当祁震正欲闭目养神之际,传影珠中一阵光影闪烁,然后传来一阵断断续续地声音:   “什么?玄盛……师弟……怎么了?你是……什么人?什么……偏差?”   听见这个声音,祁震几乎可以肯定蜃楼传影珠已经联络上赤盛了,于是赶紧说道:“赤盛道友!我是祁震!你的玄盛师弟如今在哈甸大军中率领攻打月楼城邦。”   “祁震?你……来西野之域……干什么?”赤盛的声音断断续续、忽远忽近,而本该显示在传影珠上的景象则是一片闪烁的混乱。   祁震平静下来说道:“我也是为了求证苍穹城邦而来的,如果我们能见面或许可以说得更加清楚,不知你现在身处何方?或者回来哈甸城邦一趟?”   “原来如此……”赤盛的声音显得像是惊魂未定,随后说道:“我现在恐怕……没办法回去,而且联络马上……就要中断,你去找青盛……问他……关于……天荒古——”   赤盛的声音在最后突然中断,祁震只听见“天荒古”三字,随后什么声音都没听见,蜃楼传影珠也恢复了平静。   祁震消化一下赤盛所言,虽然方才短短几句话,也没有看见赤盛的面貌,但是从语气之间,可以看出赤盛本人应该是身陷某种困境之中、不得而出,也像是在躲避着某些事物,是赤盛那种高手也要小心应对的。   了解到这些之后,祁震事不宜迟,立刻离开密室,找到青盛,问起关于“天荒古”的消息。   “天荒古?大师兄所指的应该是天荒古城吧?”青盛说道。   “天荒古城?那是什么地方?我在月楼城邦的王室典籍中没有见过。”祁震问道。   青盛说道:“天荒古城不是西野之域本土的产物,在过去探访苍穹城邦的过程中,大师兄发现这座古城跟苍穹城邦有着某种密切关联,并且经常前往那里。”   “天荒古城不是西野之域本土产物?”祁震疑惑道:“难不成是中州之人修建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些都是大师兄自己的判断。”青盛摆手说道。   祁震赶紧问道:“那这座天荒古城在哪里?”   青盛指着身后的地图说道:“哈甸国度北部,有一处名为烧金谷的小聚落,继续往北两百多里,就是天荒古城的大概位置。我听大师兄说,那个地方风沙异常强劲,古城在一年之中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沉埋于沙丘之下,难以得见。”   “烧金谷、往北二百余里,我记住了。”祁震说道。   青盛问道:“你是打算要前往天荒古城吗?那个地方可不安宁。”   “你的大师兄不也去了吗?”祁震反问道。   “嗯,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够找到他,把他带回来。”青盛说道:“天荒古城所处的沙漠,已经接近火纹城邦所控制的范围了,你能够和我们打交道,并不代表能跟秽天教的人相安无事。而且那个地方确实诡异,即便是在哈甸城邦过往所有行军方向路线,似乎都刻意避开了那个方向,所以我们地图之中对这片地区只有一片空白。”   祁震说道:“险境方有一探究竟的潜力,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赤盛的。”   “希望吧,等大师兄回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青盛说道。   “哦?我还以为赤盛一向不管俗事了。”祁震面露疑惑地说道。   青盛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或许不知道,我二师兄玄盛在月楼城邦那里进攻不是太顺利,哈甸大军损失如何、王族变乱我没所谓,但是就怕二师兄心里受不了,这种事情我没什么见地,还要请大师兄出面。”   青盛以为祁震不知道,实际上这一个多月以来,祁震对指挥所进进出出的所有消息,基本都一清二楚,而玄盛的情况,早在两人相见的时候,祁震就猜测出来了。   赤盛、玄盛、青盛这三名师兄弟,自年幼起就已经身处天都武教之中,一同受教,情同亲兄弟,仙魔决战前夕更是被其师尊送来哈甸城邦,相依为命、彼此扶持超过百年,这等深厚情谊,不一定表露在面容语气之上,却是无比坚定。   与青盛分别之后,祁震没有丝毫的耽搁,直接离开哈甸城邦,直奔烧金谷,一路上奋力直奔,激扬沙尘,不分昼夜。   在狂奔三日三夜之后,第四日黄昏之前,祁震就看见远方的烧金谷。   烧金谷正如其名,黄昏余晖照射之下,谷地之中蒸腾而起的雾气,扭曲了光影,荒芜的沙漠好似变成了一团流动滚烫的金液,谷地如镬、灼烧黄金。   烧金谷之内有一条南北纵横的小内河,谷地东边是地形稍高的戈壁滩,此地聚落的居民则是在高耸而起的谷壁中开凿窑洞,在内中居住。   但是此时此刻,烧金谷内没有丝毫地人烟气息,反而是死寂之气弥漫,血腥与恶臭从风中传来,立刻让祁震警惕起来。   伴随着几声远处细小的呜咽声,明显是活人挣扎求存地最后声息,但很快就在一阵阴风之中消失。   这股阴风一起,整个烧金谷那扭曲的光影也变得黯淡,同伴伴随着一股污秽混浊、纠缠黏稠、令人反胃的气息波动,弥散在烧金谷之中。   这种气息,对于祁震来说恐怕是在熟悉不过了,那是他最初迈入仙道门槛之时,所接触到的魔道事物——魔道秽气!   缓缓走近的祁震,半身斜晖笼罩,站在谷地上方,向下遥望着谷地中央,一个骨骼嶙峋的身影。 463.第463章 魔秽   谷地中央那人,一身破衣烂衫,露着两条如枯枝瘦弱、肤色惨白的手,高举向天,口中吟诵着不知何意的古怪咒言,一阵又一阵的魔道秽气,从他身上涌出,如同潮浪一般。   祁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烈浩瀚的魔道秽气,虽然早已对这般事物有所了解,可是过往所见,只是一名有着粗浅魔道修为之人,如今眼前此人,秽气神通有成,自己身体就是魔道秽气的根源,异常骇人。   魔道秽气本质非常特殊,在仙魔两道之中也算是独树一帜,既是魔道神通,也可以化作成为法器一样,分离使用。如今一见,这名怪人所施展的魔道秽气,就像是虚空定力的延伸,秽气笼罩的范围都被逐渐溶蚀,生机血肉也都在不断消散、凭空消失。   祁震虽然有所准备,在天荒古城之中可能要与秽天教的余孽交手,但没想到刚来到烧金谷就遇上这么一名操纵魔道秽气如此极致的高手,这样的高手非秽天教正统传承教导不可能出现。   “阁下好兴致,烧金谷中平民与你无怨无仇,何必这样赶尽杀绝?”祁震站在谷地上方,语气中颇有些恼怒。   “什么人?”怪人似乎对祁震的突然出现感觉到非常意外,然而面对祁震的问题,这名怪人却是以西野之域的语言喝问。   祁震略有迟疑,这才发现,这名怪人高鼻深目、发色褐黄,两颗眼珠子是诡异的橙红色,眼白布满了血丝。   “我想问你,你的力量是谁教导的?”祁震已经猜得出来,眼前的怪人虽有秽天教秘法修为,但却不是中州之人,所以应该是土生土长的西野土著,得到了秽天教余孽的教导传承。   怪人紧盯着祁震,原本弥散开来的魔道秽气瞬间聚拢在身体附近,形成一个无形的护盾,声音嘶哑低沉地问道:“这与你有关吗?我再问一次,你是什么人?”   “路过的人。”祁震说道:“我要继续向北,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这样的人。”   “向北?”怪人质疑说道:“再向北就是黑风暴常年发生的险地,你去干什么?”   祁震笑了笑,说道:“我去干什么,不用向你说明吧?那不如你说说,在烧金谷这里屠杀平民,又是在干什么?”   怪人周身的魔道秽气虽然看不出具体形态,但隐约有一阵黑烟般的色彩浮动着,而且不时有一股暗藏极深的力量在发出波动,如同伺机发动偷袭的野兽。被祁震这么一问之后,怪人身边的魔道秽气波动明显强烈了些许,听他说道:   “无知的凡人,我让他们向神灵提供力量和供奉,他们不听,那就只有让我自己亲身来取得,代价就是他们自己的性命!”   祁震眼神中带着轻蔑,问道:“神灵?你是指你自己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神灵、无处不在——!!!”怪人突然大喝一声,周身秽气好像油锅里溅入一点火星,瞬间爆燃、沸腾起来,朝着祁震扑去。   “这就恼羞成怒了?”祁震轻声说了一句,金刀劈道拔鞘而出,刀锋旋飞、金辉泼洒如浪,同时武斗真气蓬勃而发,金银光芒旋流汇聚,竟是在祁震身外画出一个金银太极图。   魔道秽气形似黑烟,虚虚实实、难以分辨,而且有着侵蚀生机法力真元的莫大邪能,一般仙道修士都要远避三分,唯独武斗真气丝毫不惧。   秽气直击金银太极图,就好像一叶扁舟被卷入了大海深处的漩涡,化有为无,空气中让人粘稠恶心的古怪感觉顿时一消。   祁震当然不可能去吞纳掉这些魔道秽气,而是利用武斗真气与之不断消磨,而且太极图本身有生生不息之能,乃是祁震从溯光真人那里学到的法术,如今另加演变,形成武道招式,似术非术、似武非武。   由于并不了解眼前这名怪人的实力和目的为何,祁震并没有打算一出手就彻底消灭对方,反倒是有心试探一番,与对方不断消磨魔道秽气,也是想试验怪人根基如何。   魔道秽气乃是神通所成,对于施展魔道秽气的人来说,这不是一道法术、或者灌输持久法力的过程,而是单纯一鼓作气。秽气本身就是一个整体,而且跟修炼者融为一体,是修为根基、也是肉身的一部分,甚至也是自身心智精神的一部分。   所以两人看似隔着数十丈抗衡,但魔道秽气没有因为这点距离而被削弱,反倒是试图侵蚀进入祁震的武道招式之中。   “原来如此!”祁震一边与对方消耗,心中也在不断思考。   魔道的修为境界、精进次第与仙道截然不同,而且魔道六门彼此间相差甚远,很难有一言以蔽之的纲领脉络,而魔道神通也与仙道神通有着完全不同的概念。   在祁震的感觉中,秽天教如此修炼,有点像是一个人走在路上,根基修为越浅薄,道路越宽敞,也越有回头重修的机会。越往高深境界修炼,道路则越发狭隘,到最后就是颤颤巍巍地走在独木桥上,进退两难。   秽天教最极端的境界,就是修士形神与自身所修秽气如一,形神可以随心念散做渺茫不见的秽气,但也可以重新汇聚成正常形神。   魔道没有炼神境之类的划分,但是当修士形神已经和自身秽气相合相融的时候,就是迈过一大门槛,有点类似于仙道修士突破炼神境。   这个时候,魔道秽气可以随意延伸,任由其吞噬生机,变得像是自身意识之外、另外一个存活的事物,但这个事物的根本又是在自己形神之中,异常诡谲。   据祁震当初在鬼方废墟之中的查探得知,秽天教教主方无道,最后就是为了拼命一击,将自身形神彻底解放成无尽魔道秽气,与无数仙道神通法术对抗,实际上也是鬼方废墟空间扭曲的元凶之一。   祁震思考过,如果属于方无道的那股魔道秽气重新聚集,方无道本人是否能够复活?最后祁震还是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扭曲混乱的空间,已经让魔道秽气和众多法术乱流夹杂在一起,就好像死人埋葬在土地之下,尸骸慢慢腐朽、重归自然一般。   这就是为什么祁震觉得,秽天教的修炼是走在独木桥之上,秽天教的修士既需要魔道秽气来维持自己形神的强大和长寿,利用魔道秽气的时候,又不希望彻底抛弃形神、化作一团魔道秽气,导致心念消散。   眼前这名枯瘦怪人虽然强悍,但是他也不敢将自身所有力量拼尽一击。换做是别的对手还好办,面对祁震,武斗真气可以将漫天秽气消磨一空,到时候怪人自身的秽气就不可能重新聚拢形神,无异于自寻死路。   “连话都不能好好说吗?”祁震在抵抗了怪人攻击足足一炷香之后,深感此人根基雄浑,主动挥动金刀劈道,断空裂地斩击出,烧金谷顿时双分,魔道秽气也被截成两部分。   枯瘦怪人见祁震突然施展神通,心中也暗惊不止,离散的魔道秽气原本属于自己身体和修为的一部分,此事只觉得那部分魔道秽气处于另外一个空间之中,眼见只在不远处,却无法收回。   “你到底想干什么?!”枯瘦怪人狠声问道。   祁震说道:“我说过了,我要继续往北,你似乎对北边的情况颇有些了解,黑风暴又是怎么一个情况?而你在烧金谷又在做什么?你们……秽天教的人不应该是在火纹城邦之中吗?”   枯瘦怪人死死盯着祁震,但没有感觉到对方身上流露出的杀意,只不过他自己也明白不可能短时间内拿下祁震,所以只好说道:   “黑风暴是沙漠中一种永远不会停歇的自然灾害,在最平和的时期,黑风暴只会局限在烧金谷北边的戈壁之中,最强烈的时候,可以席卷整片荒漠……有人认为,黑风暴是在保护着某个宝藏,但深入内中之人从来没有活着走出来的。”   “没有活着走出来……你的意思是……”祁震问道。   怪人低声笑道:“对,能从里面走出来的,都是一些彻底失去生命的行尸,向一切有生命的事物发动袭击。”   “难不成是炼尸教的人?这么大的阵仗不像是他们的作风啊……”祁震自言自语说道。   “至于我……”怪人说道:“我已经被火纹城邦的五老院驱逐,目前无家可归。”   祁震问道:“五老院?那是什么组织?秽天教在火纹城邦已经能够光明正大地统治了?”   怪人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不屑,说道:“他们早已掌握着火纹城邦所有生灵的存在,而我也本应该是他们其中一员,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却联手起来对付我!哼,迟早有一天,我会积攒足够的力量,将火纹城邦重新掌握在我的手里!”   祁震一阵默然,很快就明白火纹城邦和秽天教的情形了。   西野之域三大城邦之中,火纹城邦距离中州最为遥远,中州仙道和精英会也基本不了解那里的情形。而且由于地处遥远,另外两个城邦与之交流来往也比较困难。   按照这名怪人所言,秽天教的余孽或者再传后人,在火纹城邦组建了一个名为五老院的组织,已经彻底统治了火纹城邦上下,并且碍于这名怪人的实力强大,五老院众人合力对付他一个,并且降至驱逐离开。   怪人受此挫折,自知实力不足,所以四处找寻生机修炼魔道秽气,但是任何一个城邦国度都不欢迎这样的人物,所以他也只能在各个国度的边界上四处游荡。   烧金谷正是这么一个偏远聚落,被这名怪人盯上,拿谷地之中所有生机祭炼自身魔道秽气,正当功成之际,祁震却突然出现,两人就此有了一战,怪人自然不是祁震对手。 464.第464章 传宗   “原来是因为实力太强而被同门联手赶走,这等作风比当年魔道还不如,已经完全沦落为乌合之众了。 ”   听了这名怪人的讲述之后,祁震对火纹城邦内的秽天教传人就是这般看法。   在过去的中州,无论是仙道还是魔道,各自门中教内修为境界高深、法力神通强大之辈,都能够得到十分的器重和尊敬。这样的人或许不一定在门中身居高位,但却不可否认,他们都是各自宗门的中流砥柱。   因为实力过于强悍而被同门排斥的事情,对于祁震来说都有点不可置信。因为祁震自己就曾经历过被玄天宗同门的仇视或者轻蔑,但那根本在于以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以及对宗门毫无贡献的后生晚辈,就能够修习《玄心鉴》的原因。   然而当祁震表现出相当的修为境界和实力之后,玄天宗上下对祁震的态度自然改变,尤其是大罗洞天开辟之后,玄天宗内甚至传出祁震与莫机锋为“玄天双壁”的说法,在外门道场中,祁震是众多外门弟子敬仰万分的对象。   但是真要论修为境界和法力神通,即便是今日的祁震,也不敢在玄天宗内自夸自耀,但是知道这名怪人的经历之后,祁震不得不感叹,当年扬言染秽天地的秽天教,已经失态到这种程度。   按照常理来说,门中修为境界最高、法力神通最强大之人,或许不一定是掌门教主,但在宗门传承上必然是起到根本作用的角色,即便是掌门教主,对这些人也肯定是礼遇有加,至于能否执掌宗门,要看待的还不仅仅是修为法力。   对于这种问题,中州仙道早已明了,百余年前流光真人执掌玄天宗时,起码还有十多位尊长的修为境界在他之上,然而这些前辈尊长在仙魔决战的时候,都听从流光真人的指挥命令。这看似不可思议,但是在心思通透的仙道高人眼中,实在正常不过。   尤其是执掌宗门一事,负担甚重,有时候对修炼未必有益,像流光真人百余年担当掌门之位,在玄天宗内也是少见。   即使玄天宗立世三千余年,掌门更换也算频繁,有的甚至只担当掌门十余二十年,便传位同辈师兄弟,执掌宗门超过一甲子的不过十人。   反过来看这名怪人,即便在如今的秽天教中不能担当教主的位置,可是教中传法之事也应该是与他息息相关,把这样的人物驱逐离开,对秽天教未来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据这名怪人所言,火纹城邦中的秽天教后人组成了五老院,已经名正言顺地统治了火纹城邦,不应该这种目光短浅的人物,即便不是出身中州的魔道修士,但是这名怪人对秽天教的传承,重要性应该不言而喻,何至于联手将他驱逐?   关于驱逐一事,怪人没有明言,祁震自然察觉内中有猫腻。要么是这名怪人说谎,真人不自欺的修为境界,乃是仙道修士的求证,魔道不重此点,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祁震此时也没办法考证。   最有可能的就是这名怪人和五老院发生了严重的争执,可能是关于秽天教传承本身、甚至涉及权柄掌握等等。   更重要的是,这名怪人自称是如今秽天教中实力最强之人,但看他如今落魄得要在各国边境上施展邪法修炼,可见他本人较之五老院中成员,其实也强大不了多少,最多能应付任意一两人。   这么想来,秽天教如今在西野之域的势力其实底蕴颇深,如果真的有五个只比这名枯瘦怪人稍弱的秽天教修士,那么也足以在西野之域开创一道全新的传承。   秽天教修炼之法入门方便,甚至以祁震当年先天经脉堵塞的情况,也能够修炼秽天教的秘法,即便当年逃亡西野之域的秽天教余孽当中,或许没有什么修为杰出之辈,但只要将这门传承留下,就能够自行在西野之域开花结果。   从这名怪人乃是西野土著就可以知道,如今火纹城邦之内的秽天教,应该不存在来自中州的余孽份子了,很可能全都是由西野之域的土著所组成。也难怪在提到秽天教的时候,这名怪人神色语气中有些不在意的陌生感,似乎那根本不是要担负重任的传承,而只是自己壮大力量的机遇。   “可惜啊,当年魔道六门之中,秽天教的修炼根底是我最不喜、也最不需要从旁印证的。”祁震看着怪人说道。   怪人面露疑惑,说道:“你什么意思?”   祁震笑道:“你没听说过魔道六门吗?哦,对了,你们应该不会自称魔道,但传授你施展这种力量的人,应该有告知你,类似秽天教的组织吧?”   怪人说道:“偶尔有提到过,但是他们现在都不在了。”   祁震问道:“他们都死了吗?”   “有一部分死了,剩下的那些说要回去东方的故土,但是都没有回来。”怪人说道。   祁震稍作沉思,料想那些试图回去中州的秽天教余孽,应该就是和精英会还有莫机锋对上的那帮人,只可惜这些秽天教最后的反攻力量,都已经葬送在大漠之中。   看怪人提及自己师辈人物时的淡漠表情,可见这些秽天教的传人根本不在意是否要反攻回中州。那些自中州逃亡到西野之域的秽天教后人,经过百年蛰伏,人数渐减,自然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试图回归中州,而不是龟缩在荒芜的西野。   但是这种反攻的意志似乎并没有传承下去,甚至连宗门教派的概念都已经渐渐薄弱,估计是那帮逃亡者早就对秽天教的传承绝望了,秘法虽传,但宗门本身早已伴随他们的死亡而失落。如今这帮秽天教的后人,其实只是一群掌握着秽天教秘法的西野散修而已,论传承,还不如天都武教那三名师兄弟。   如今回忆,魔道六门之中,当年天都武教攻伐最盛、与仙道战争往往在第一线,但教派中人死伤也最为惨烈,如今却保留着最完整的传承在西野之域,而且从玄盛教导出的弟子看来,甚至有开枝散叶的形势。   而曾几何时盛极一时的秽天教,早就零落得为散修之法,破败不堪。至于七彩宫、炼尸教、黑天教,分别对应绣玲珑、阿那尸、豢蛇君,都已经是孤家寡人之辈,除了绣玲珑还活者,另外两人都被铲除。   至于阴神教,整个教派都被仙道连根拔起,唯一相关之人就是散修卢瑟,其死亡也和祁震密切相关。   总结起来,当年魔道六门剩余的势力里,有一半的灭绝和祁震相关。这在外人看来或许惊世骇俗,但是落到实处,也就只有祁震这等杀伐之功极盛之人,才能够真正做到。而这一点未尝不是玄天宗或者三圣的布置。   站在魔道之人的角度来想,他们各自远避中州之外,潜藏蛰伏百余年,好不容易有了一身上乘修为,各自都有打算彼此联合、或者改头换面,重履中州,却被祁震一个个揪出来,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无论是绣玲珑还是玄盛,他们面对祁震时的想法也差不多是如此。他们对回归中州的意愿已经不甚强烈,只希望在西野之域、这最后的落足之处好好耕耘,没有必要、也没有这个心力去拼个生死。如果真的惹急了祁震,祁震是真有与敌同尽的气魄和实力。   至于这名枯瘦怪人,他面对祁震心中则更多了几分畏惧,原本在火纹国度附近翻云覆雨,就以为自己真的强大得无可匹敌,今日一见高人出现,自己出尽全力都无法动摇对方半分,即便是祁震作深思模样,怪人也寻不得一丝破绽。   不仅仅是没有攻击的机会,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武道境界就是这样气势逼人,祁震落足之地,劲力自然而然笼罩方圆,劲力含而不吐、蕴而不发,但是在劲力笼罩的范围中,就算祁震在思考别的东西,却还是有比神识更加敏锐的感应。   到了后来,怪人自己都感觉这股劲力开始诡异地向自己双足渗透!   这种情形,已经说不清谁才是施展魔道秽气的人了。   的确,祁震这种手段刚好就是在面对怪人的时候所领悟到的。对寻常修炼武功的人来说,无论明劲暗劲,都是一发而收,除非有仙道修为、真气绵延为继,否则劲力不可能持续发出,但有了仙道修为,却还消耗真气施展武功劲力,反而落了下乘。   然而当有了祁震这种藏劲不漏之身的修为后,武功劲力就变成一种稳固的状态,可以依照自身念头向外扩展。扩展多大范围、多大力量,都是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至于对付这名怪人的手段,说到底就是武道中的暗劲,但这一股暗劲却发而无收,一直隔空施展,在怪人不知不觉之间,暗劲已经渗透进自己双腿之中,只要有所异状,祁震立刻收回对暗劲的控制,怪人的双腿就会由内而外地炸开。   武道劲力不是法力、不是神通,它就是世间最单纯本质的力,它可以抗衡、却无法消弭,能够转移、但不能凭空消失。   想要对付已经渗透进入身体中的暗劲,除非本身也是武道高手,以自身劲力对抗暗劲,否则的话就要动用法力,深入自身四肢百骸之中,从最细致的空间中一点一点将这点劲力抹去。   但是这个方法,用来面对武道高手实在太慢,祁震甚至不要花费一个念头,而是不再控制自身发出的劲力,怪人双腿中的暗劲立刻就会引动,根本压制不住。   已经发现自己情况无可挽回的枯瘦怪人,狠狠地盯着祁震,厉声喝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   祁震则是缓缓从思考中恢复,看着怪人,脸上笑容若有若无,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要是你,这个时候就不会大吼大叫。” 465.第465章 乌戈   祁震隔空施展暗劲,渗透进怪人体内,就是想控制住此人,不管如何,这名枯瘦怪人方才将烧金谷中的普通平民尽数屠戮,这是祁震所不能容许的。   如果祁震想杀他,当下一个念头就可以做到,只不过在稍加推演过后,祁震还是决定暂时留此人一条性命。   “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祁震居高临下地说道。   怪人皱了皱眉头,声音低沉说道:“乌戈,我的名字叫乌戈。”   “嗯,乌戈是吗?”祁震从谷地高坡上缓缓走近,边走边说道:“我这么与你明言了吧,你在我面前做刚才那种事情、壮大自己的力量,按理来说我该当即杀你。但是想到此地风俗不同,我或许能够放你一马。”   乌戈仔细打量祁震,说道:“我知道了,你也是从东方的那个‘中央之地’来的!”   “中央之地?嗯……也差不多吧。”祁震微笑道:“在我们那个地方,像你这样依靠夺取他人生命而壮大自己力量的人,不是被驱逐、而是被彻底消灭,这一点,教导你获得如此力量之人应该有提起过。”   “那又怎样?”乌戈反驳道:“在沙漠之中,强者才能生存下去!我现在被你牵制,我自认实力不如你,要杀我就赶紧动手,否则等我以后实力强大起来,绝对不会放过你!”   “千万不要奢侈地对待别人释出的好意。”祁震冷言道:“你在我眼中确实该杀,但是我也不希望五老院在火纹城邦坐大。”   即便如今秽天教的后人已经没有资格继承秽天教根本的传承,然而五老院和乌戈此人掌握的实力,在西野之域中也是相当的可怕。   尤其是绣玲珑如今回转中州,而天都武教的三人各自分散,万一哈甸大军进攻失利,那么连同哈甸城邦本身的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这样一来,经历了战乱的月楼城邦和哈甸城邦,反而会衰落下去,没有十余年难以恢复,这个时候很可能就是火纹城邦的崛起。   秽天教秘法的容易入手,让即便沦为散修一般的五老院和乌戈,都可以很快掌握强大的力量,五老院能够名正言顺统治火纹城邦也是与此有关。   如果当这些人看出哈甸、月楼两个国度的衰弱,必定也会有所动作,届时两国背后超凡力量也大为削弱,正是五老院崛起于沙漠的机会。   祁震可不希望,因为这么一场战争,反而导致了秽天教的残余势力以西野之域为根本,重新焕发活力。   中州仙道如今主要力量还是用来针对天魔,西野之域看似远处化外之地,但某种意义上也是因为中州仙道与天魔的交缠,方能使得此地生灵不被天魔所侵蚀。如果因为祁震的举动,间接导致秽天教余脉的崛起,最后甚至动摇到中州仙道根基,那么对祁震来说,这个过错就太大了。   如今祁震所要做的,就是打压以火纹城邦为根本的五老院。祁震自己单人独力,的确能够杀死五老院所有的人,然而问题并不在于此,乃是秽天教秘法恐怕已经遍传火纹城邦,即便五老院与乌戈都不存于世,流传世俗之中的秽天教秘法也会不断造就秽天教的后人。   当初在天南之地,祁震和丹华真人一同面对的那名秽天教传人,其实也是这般道理。即便是无人传授教导,秽天教的秘法也可以自行修习,虽然未必能精进高深境界,但实力足以超凡。   如果不将秽天教的秘法传承连根拔起,那么这股力量就会像瘟疫一般,在未来的不久,传染整个西野之域。   缺少绣玲珑坐镇的月楼城邦,必定会在这股力量之下沦陷,至于哈甸城邦,或许会因为战后王族内乱,也引入这股乱流。   这么一想,事情似乎还相当迫切,因为只要哈甸大军发动第三次总攻无果之后,火纹城邦估计很快就会动作起来。   而想要将秽天教秘法遗祸连根拔起,最好的方法是让其带着树干、开花结果的枝叶也都统统拔走,这就是祁震看重乌戈的所在。   “乌戈,我问你,如果你有机会回到火纹城邦、击败五老院,成为秽天教真正的主人,你怎么想?”祁震开口问道。   乌戈紧盯着祁震,说道:“在我被驱逐之后,五老院肯定已经牢牢掌控住火纹城邦,布置了许多专门用来针对我的手段,我想要重新回归,肯定要比过去更加强大,这不是短时间之内可以做到的。而且万一失败,五老院一定会下定决心杀我的。”   “这么说来,你如今还没死,是因为他们之中有人不打算杀你?”祁震听出端倪所在。   乌戈沉默一阵,说道:“至少他们想要杀我也不是这么轻易。”   祁震双眼眯起,他察觉到乌戈有所隐瞒,五老院之人不杀乌戈,肯定不仅仅是实力问题。乌戈自己没有能力回火纹城邦,可见五老院合力联手绝对不在乌戈之下,真的决心要杀乌戈没有阻碍,但还是没有动手,那就或许别有原因了。   既然最终的结果是驱逐而不是诛杀,那很有可能,乌戈身上还藏着什么秘密,跟秽天教秘法传承关联极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也许只有乌戈自己知道,五老院之人将他驱逐,实际上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乌戈获得这个秘密,然后五老院才好动手。   从乌戈的神情语气之中可以看出,乌戈自己也了解到这点,但越是如此,他越不能去探寻这个秘密,否则就会被五老院之人察觉,从而反制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秘密或许与将秽天教秘法从西野之域铲除,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所以祁震此时更加看重乌戈的作用了。   “要是我帮你,怎样?”祁震说道。   乌戈脸上神情似笑非笑,说道:“你会帮我?我的生命都被你控制住了,你居然还会帮我?”   祁震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别人的善意好心只剩下完全的戒备了?面对任何人,最先出现的想法是对方会如何加害自己,你知道这种想法是从何而来的吗?”   乌戈一阵无语,因为祁震所言,完全说中了自己的状态,无论何时何地,碰见任何人,甚至是路边的一条狗,乌戈都觉得他们会对自己不利,时刻的地方戒备,早已让乌戈的心志疲惫不堪。   祁震继续说道:“那正是因为,你自己内心就有着这样的想法,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加害他人,你自己也知道这种行为会让对方在痛苦的折磨中丧失生命。我不知道秽天教的秘法传承究竟如何,也不知道施展魔道秽气吞噬生机是否会有快感,但是你的做法,与生命存在本身完全相悖,你的力量越是强大、加害别人的手段越多,你内心的不安就越明显。你自己有着这样的行为,就理所当然地以为,别人也会这么做,在你眼中,任何人都可能是五老院的眼线,你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身处安全之中,是吗?”   祁震说了一大轮,已经逼得乌戈双眼通红,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甚是愤慨,但偏偏又无处宣泄。   “那你……到底想怎么做?”乌戈到最后,还是没能抗住内心的不安,这些年流离失所、根本不敢在人烟聚落中过夜的经历,已经让他受尽折磨,尽管根本没有人对他有任何不利举动,但是乌戈自己却对别人的一举一动都惊恐不已。   祁震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教导你或者这种力量的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你着想的?”   乌戈点头说道:“我当然知道,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工具而已。”   “那我再问你,你觉得跟他们比起来,我的力量是强是弱?”祁震问道。   乌戈叹气说道:“你比他们强大太多了,五老院更不是你的对手。”   “很好。”祁震说道:“那你有想过,拥有我这样的力量吗?”   听见祁震此话,乌戈猛地抬起头来,欲言又止,但神情很快又恢复原样,说道:“你怎么会这么好心,肯定是想让我做什么艰难的事情。”   “你看看,这种想法又浮现了不是?”祁震说道:“不过说实话,我是想利用你,但这件事不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你……说这个太遥远了,无论如何,你也想对付五老院不是?”   看见乌戈点头承认的模样,祁震再说道:“五老院的人我能帮你对付,但是你有没有把握,能将他们手中掌握的一切,全部接管到自己手中?”   原本低落的乌戈听闻此言,立刻来了精神,说道:“我绝对可以做到,无论是秘法的典籍、还是招揽使徒的名册,原本都是由我来掌管的,就算有新鲜事物,我也保证可以对付!”   “那就好。”祁震说道:“但是你别忘了,五老院的人也可能要对付你,而且在你离开之后,他们有什么新举动、新安排,你有必要先去探查一番。”   “这件事我一直都在做。”乌戈说道。   祁震说道:“不只如此,我还有一个条件,你们所掌握的秽天教秘法,仅限于火纹城邦之内,我不希望有一丝半点传到其他城邦国度!”   乌戈稍有迟疑,然后说道:“可以……那你什么时候对付五老院?”   “快则数月、迟则一年。”祁震说道:“我现在要往北行进,去找一个人……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失约的,无论我要找的人能否找到,五老院我是肯定要对付的,希望你到时候不要临阵脱逃,因为此时此刻的你,就在我的掌控之中!”   说完,祁震一掌拍在乌戈的肩膀上,一股蕴藏极深的暗劲打入乌戈体内,就连本人都无法察觉。   祁震说道:“到时候在火纹城邦中,我会主动找上五老院,而你最好要出现,否则小心性命不保!” 466.第466章 黑风   祁震之所以让乌戈这么做,那是因为祁震觉得,乌戈这个人或许可以从根本上改变西野之域的格局,不仅仅是将秽天教残余的力量连根拔起这么简单。   如果说魔道的存在,是仙道自我演变之中,一种偏离原有方向的特例,那么乌戈的修为,即便在魔道之中也是有所偏离的。   在祁震所见识过的魔道高手之中,绝大多数都是保持着相当的自信,而这种自信往往就是建立在其人自身的修为之上。   就好比豢蛇君与阿那尸,他们对自己的举动和行为,从来不会有丝毫的疑惑迟滞,纵然本身对于他人生命而言是极大的恶行,但他们却能够真心面对,毫不忌讳,所以他们才会成为真正的魔道修士。   但是乌戈不同,从一开始被秽天教余孽传授秘法,估计就有很多适当的根基没有打稳,对自身秽气的修炼,乌戈的本性实际上是有所排斥,否则不会有那种对外界的极度不安。   祁震不敢肯定这就是人性本善,但可以证明,乌戈内心依旧有着物伤其类的想法,同样作为世间的一条生命,彼此之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乌戈本人却可以随意收割他人的生命,日久天长下来,乌戈本人自然有所疑惑,万一日后遇见比他实力更强大的,是不是也可以理所当然取走他的生命。   在面对五老院的时候,乌戈自己一人不能取胜,这种想法已经开始萌发,但是好在他还没有碰见实力远胜于他的人,然而祁震的出现,彻底动摇了乌戈的心智,开始怀疑自己过去的修炼以及根基。   较之在火纹城邦生根发芽的五老院,祁震更倾向利用乌戈,因为一无所有的他,日后在对秽天教残余势力的清理上,不会有太多藏掖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祁震之所以选择动摇乌戈的心智,是打算日后将乌戈身上秽天教的修为彻底废除。   如果只是利用乌戈本人清理秽天教,那么未来西野之域上秽天教的所有传承就会归于乌戈一人身上,但秽天教的存在依旧,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乌戈只是孤家寡人,对秽天教没有什么深厚情感,也不像五老院一样势力盘根错节、恋栈权位,未来的改造将会轻松许多。   如果真的要杀一个人,对于祁震来说,实在太轻松不过。但是杀人未必能解决问题,而且很有可能会产生更多的问题。   以祁震如今修为境界,早就可以收徒传法了,但是过去的他一直没有属于自己完整的修炼体系。   所谓属于自己,那就说明祁震要开创一条有别于玄天宗的仙道宗源、也不是《霸仙真解》的路子、更非魔道邪法,乃是直指性命本源的武道。   从当初离开青丘山玉狐峰之后,祁震一路走来,这一年时间以及让祁震对自身修为境界有了相当把握,已经可以在世上创立一道全新的传承,乌戈就是祁震物色到的人选。   以传承之机,回首自身修为境界,所以乌戈身上的秽天教修为是迟早要废除的,但传法并非轻易,也要看乌戈本身是否值得造就,于是祁震派他去见识五老院的动向、防止秽天教的势力向外蔓延。   不管如何,乌戈目前还是拥有者秽天教的修为,而且就在祁震的眼前刚刚屠戮了一个平民聚落,祁震想要乌戈堪受造就,也要乌戈本人听话才行。   打入乌戈体内的暗劲,就是一种警惕。这股暗劲本身凝而不发,平日里会在乌戈体内自如游走,像是活物一般,但乌戈本人无法察觉。暗劲本身会维持一年时间,最迟一年之后,祁震去到火纹城邦,如果没有遇见乌戈出现,那么暗劲就会自然引动,杀人于无形,那就说明乌戈并没有想跟祁震合作的意愿,那就更别提未来的传法了。   跟乌戈留下一番嘱托之后,乌戈本人半信半疑地离开了烧金谷,准备前往火纹城邦。   至于祁震,则是要继续往北前行,找到天荒古城。   按照青盛和乌戈的描述,天荒古城所在的地带,常年有强劲的黑风暴聚集。黑风暴是西野之域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强烈灾害,它不是普通的沙尘暴,而是带着可以摧毁城邦的强烈旋风雷暴、以及吞噬生命的虫灾。   祁震一路走,心中也在推演,黑风暴本身的形成,很可能是因为某种特殊的灵物影响,就如同当初的丽雪芳渊一般。但是跟丽雪芳渊停留一地不同,黑风暴本身就是处于移动之中,而且不定时地向外扩散爆发,最严重的一次,波及到火纹城邦和哈甸城邦,死伤惨重。   至于黑风暴里面的虫灾,祁震猜测是一种妖兽,只不过是以昆虫形态出现,或许是受到黑风暴引动原因所影响,与黑风暴一同形成骇人灾祸。   从烧金谷往北三四十里,祁震就能看见北方天空中有一个通天云涡,而且通体漆黑,遮住半边天空的光芒,内中赤雷紫电交错,即便是一般的仙道修士都不会往内中飞去。   在祁震的认识中,越是人烟罕至、原始荒芜之地,就越容易诞生这样的险境绝地,伴随着天地风云异常,内中天地灵气紊乱动荡,修士进入内中,法力施展也有异样的变化,屡屡经历不能施展法力的异境,祁震似乎比谁都有经验。   这也难怪蜃楼传影珠没办法正常地联系赤盛,如果赤盛真的身处于黑风暴影响范围内,传讯法器还能动用简直就是天大的幸事。   再往北行,风势已经强大到一般人无法落足站立的程度,虽然黑风暴还在眼前远方,但卷起的外围沙暴,已经快让祁震睁不开眼。   睁不开眼那就不睁眼,纵然如今祁震无法施展神识感应,但武者直觉依旧灵敏,踩在沙丘之中一步步前行,顶着沙暴,祁震的步伐没有丝毫地减缓。   这种恶劣的环境与气候,在中州甚至天南之地已经不太可能遇见了,祁震来到此地才觉得,这是能够真正磨练武道的好地方,同时也适合仙道之中锻体炼形之法。   天都武教的修炼,与武道相近,赤盛深入黑风暴中,未尝不是抱着磨练修为根基的想法。   黑风暴已经近在眼前,祁震小心谨慎,抽出金刀劈道。此时抬头已经不见天日光明,眼前怒卷的黑色风暴沙尘就好像一面巨大的黑墙,参天耸立,让人望之蔚为奇观。   耳边听见的,除了风声的怒吼、沙砾在空气中呼啸,还有黑风暴中密密麻麻地嗡嗡声,那是无数妖虫煽动翅膀的声音,让人感觉毛骨悚然,可见内中有多少妖虫,足可以称得上虫灾。   武者直觉告诉祁震自己,前方的黑风暴是极其危险的,不同于丽雪芳渊禁绝法力,也不是鬼方废墟的死寂乱流,而是感觉自己的生命似乎在隐约地被卷入黑风暴中,无法脱出。   这种感觉,祁震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让人离奇的是,上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是祁震还是玄天宗之时,面对被夺心魔操控的丽水凝,当初差点被对方控制心智、吞噬生机,如今这种感觉又再度重现。   祁震立刻就有所警惕,这样的感觉绝对不会凭空出现,黑风暴的特异、天荒古城的离奇、苍穹城邦的消失,祁震觉得这内中肯定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一念及此,祁震再也不敢放松,紧握手中金刀劈道,一步一步,缓缓进入黑风暴之中。   一踏入黑墙的另一面,瞬间扑面而来的绵密妖虫,祁震周身金辉盘旋,刀锋比风更快,乱舞无休,一下子就有数十具妖虫尸体坠落在祁震脚边。   祁震金辉护体、刀锋不止,在瞬息之中看见的妖虫,发现都是一些形似蚊蝇的昆虫,但体型确实极大,枝节比虾蟹更粗,通体两三尺长,被劈开的尸体之中,留着蓝绿混杂的体液,甚是恶心。   而当祁震刀锋越快,却引来了越多的妖虫袭击,原本顺着黑风暴盘旋的虫群,开始逐渐移动位置,直直朝祁震攻来。   祁震不敢大意,连连金辉银芒闪烁过后,虫群攻势稍弱,祁震捉住这个瞬间的机会,念头运转、神通再现!   霸道焚天击!绝地灭死光!   两道神通共运,是祁震向来致胜关键,从元神灵光中发出最强烈的光焰,世间一切事物,形神都受到强烈的焰光波及,在黑风暴中仿佛有一个太阳升起,不仅仅将无数妖虫当即焚烧虚无,就连风中的沙尘也被强烈的光焰给升华成气焰。   黑风暴的边缘瞬间被祁震的神通破开一个口子,在祁震神通影响的范围内,风势瞬间消失,连空间都被神通所扭曲,风暴被卷入一个尽是焦灼光焰的空间之中,有进无出。   光焰空间不断吞噬来袭的妖虫和风暴,既是吞噬,也是极为热烈的升华,是化有为无的灭绝之力!   如果这两门神通强大到一定地步,祁震相信,足可以将整片黑风暴吞噬升华,化为虚无不存。   但是祁震自认目前还没有这么强大的修为根基,如果换做是霸仙老人前来,才可能有将一方天地改头换面的大能大力。   不过这也是祁震一直追求的极致,这需要不断的艰苦磨砺,如今施展神通,正面对抗黑风暴,祁震就是抱持着这样的念头,打算一直运转着神通前行。   但是祁震没走多久,远处就传来一阵轰然鸣响,在光焰的照射下,一个厚重高大的身影冲来。   祁震看见那是赤盛,神通稍收,赤盛猛然冲来,抓住祁震的肩膀大吼道:“出去再说!”   两人深知此地并非谈话所在,好在祁震也没有深入黑风暴多远,顿时金辉闪烁,一同护住赤盛,刀锋卷起烈烈寒芒,直直劈出一条路来,两人瞬间冲出数里之外,脱离了黑风暴的范围。 467.第467章 风来   祁震与赤盛两人接连飞奔到十余里之外,方才不被风沙影响,逐渐慢下脚步。   “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祁震停下脚步之后向赤盛问道。   赤盛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说道:“我当初跟你联络之后,就知道你会从烧金谷方向而来,所以一路南行,恰巧碰见你折腾出这么大阵仗。”   祁震转身望向远方的黑风暴,说道:“这风暴果然不同寻常,我施展神通,意图升华风暴虫群,但却发现除之不尽,不仅仅是数量庞大,而是似乎整个风暴本身就是在不停的膨胀之中。”   “就像活物一样,是吧?”赤盛说道:“对了,你突然来到西野之域是怎么回事?你的修为也精进许多了,不用在中州对抗天魔了吗?”   “我为求道而来,最初是想和你们天都武教的传承好好印证一番。”祁震回答道。   赤盛苦笑道:“几年不见,你的境界早就不是我能够相提并论的了。刚才你脱出黑风暴时的手段,我没看错,应该是仙道之中的化身修为吧?”   祁震微笑着点头,平日里祁震挥舞金刀劈道,周身总会有一股金辉,焕然祁震身边,这实际上就是元神境界中的化身修为。   虽名为化身修为,但并非所有仙道修士都会修出一个具体的身外化身,但根据各人修为根基的不同,元神与法力自然会有在外的体现。   祁震身边不停流转的金辉便是如此,只要维持住这股化身之力,外界的攻击就相当于是由祁震的元神和金刀劈道一起承受,对付形神兼具的攻击有着相当的抵御能力,也是祁震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摸索得出。   金辉化身除了攻防一体之外,也可以将旁人护住其中,而不仅仅是用虚空定力凝固在空间之中,赤盛在祁震的金辉化身之中,也可以自如言谈,只不过他本人却不能主动脱离祁震的化身。   祁震如今的修为境界非常古怪,自从离开青丘山之后,进入高荒原体悟天地,元神境界就逐渐浮现,但是自身法力却还是处于桎梏之中,无法对外施展。然而仙道神通本身并非全然以法力催动,祁震参悟了霸仙老人的神通之后,以武道境界的手段施展,与当年霸仙老人的神通有着些许差别,但也已经迈入神通行列。   见祁震没有多言,赤盛说道:“算了,我也不多问,天都武教的锻体之法我是不能说的,但是操动兵刃的武技却可以交流,怎么样?”   “这就足够了,我本就是印证武道而来。”祁震说道:“当然,在了解到苍穹城邦和天荒古城的事情后,我也很感兴趣。”   赤盛面露难色地说道:“天荒古城我进去过,那里恐怕是黑风暴范围中唯一的安全所在,但是里面早已空无一物,实在找不到什么线索。”   “据说天荒古城并不是西野之域的建筑?”祁震问道。   赤盛点头道:“倒是与中州建筑风格相近,但更显古朴,我估算了一下,这座古城至少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   “在黑风暴的笼罩之中,两千多年下来竟然没有风化殆尽?这座古城的存在本就相当奇异了。”祁震说道。   赤盛说道:“十几年前我就开始探访天荒古城了,最早的时候我还找过秽天教的人,一开始他们也想找到天荒古城的特异所在,但是后来就无心与此了。”   祁震说道:“你所指的秽天教,应该是那些逃亡到西野之域的残余吧?”   “唉……你说得没错,现在掌管火纹城邦的那几个小年轻,早就不能算是秽天教的传承之人了,无非是学了几手法术,聚起来招摇撞骗。”在赤盛这种百年前经历过仙魔大战的人来说,如今所谓的五老院,确实是“小年轻”,在宗门传承上,这些人也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敬畏和尊重,不管是仙道还是魔道。   “那苍穹城邦呢?”祁震问道:“你师弟说,你最早是为了找苍穹城邦才找到天荒古城的。”   赤盛抬手指着远方的黑风暴,说道:“这就是苍穹城邦。”   祁震微微一怔,然后惊叹说道:“难不成……整个苍穹城邦彻底化作尘土沙砾,变成黑风暴了?”   赤盛叹气说道:“为了验证这一点,我做了连续几年的比对,加上苍穹城邦这么一座浮空之城,即便是坠落,也不可能消失无踪。那些年我走遍西野之域,通过各方关于苍穹城邦的历史描述,终于肯定,苍穹城邦坠落之地就是在这里附近。”   祁震疑惑道:“黑风暴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不完全是。”赤盛说道:“黑风暴原本的确是西野之域一种异常的气候,至少可以追溯到上千年前,但是在数百年前,黑风暴最后一次向外扩张,更好是在苍穹城邦殒落的不久之前。”   祁震一阵沉思,说道:“你是想说……苍穹城邦的殒落,和黑风暴的扩张有因果关系?”   “问题是,何者为因、何者为果?”赤盛说道:“如果说苍穹城邦的殒落,是黑风暴造成的,那么为何在苍穹城邦殒落之后,近数百年的历史记载中,西野之域其他地方都没有遭受过黑风暴的侵袭?”   “你既然把黑风暴描述为活物一般,说不定黑风暴也有力竭之时。”祁震说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赤盛说道:“但要是反过来想呢?是苍穹城邦不得不殒落,以此控制黑风暴不再扩张的势头,这样又会是如何?”   祁震说道:“这就像是……祭品。将整个苍穹城邦当作是祭品,以此镇压住黑风暴,或者是引动黑风暴的某种事物。如果是这样,当年从中州而来的高人,应该是察觉到西野之域黑风暴的壮大,所以动此手段,以苍穹城邦的毁灭,镇住黑风暴……你可知道当年是什么人来到西野之域毁灭苍穹城邦的吗?”   赤盛摇头道:“不知道,在被师尊送来西野之域前,根本不知道世上有这么个地方,更别提知晓有那名前辈高人曾经来过西野之域了。”   “仙道之中也未曾听闻……按年份来计算,彼时横傲江尚未出世,仙魔两道争端尚未至白热化……”说到这里,祁震突然怔住不言。   因为在他记忆之中,还有一个高人跟西野之域有所联系。   祁震当初在青丘山入定之时,曾经见过那名自称为兴巽的古怪灵物,据他所言,玄天三圣当中,元始行走世间、仙迹飘渺,灵宝固守混元洞天不出,太上则是在两千多年前西行,从此不见踪影。   按理来说,从中州西行,只有西野之域和高荒原两地,但是如今听赤盛所言,天荒古城大约是两千多年前的建筑,那么恐怕就和太上有着相当关联了。   “有必要再前往天荒古城一趟。”祁震说道。   赤盛问道:“那里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建筑本身大多只剩下残垣败瓦,殿堂都是空无一物的,就连什么雕花刻纹都找不到……更别提地下是否藏了什么,我早就挖地三尺了。”   祁震说道:“那就说明天荒古城的秘密不在天上地下,但是我敢肯定,里面有着某种大秘密。”   赤盛说道:“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苍穹城邦的毁灭、或者天荒古城的存在,是用来镇压某种可怕的事物,这个秘密被你探寻出来之后,是否会引来可怕的灾劫?未来不止波及整个西野之域,甚至对你们中州仙道对抗天魔都有所动摇?”   祁震神情深沉地说道:“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要去一探究竟,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也是我该出手的时候。”   “那这就随你了,我可不打算再进去了。”赤盛说道。   祁震点头道:“嗯,多谢了,有你的这番信息,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你的青盛师弟托我转告,希望你回转哈甸城邦,你玄盛师弟目前正在率兵攻打月楼城邦,我就是从那里过来的,但是恐怕哈甸大军胜算不高。”   赤盛挠了挠脑袋,说道:“照你这么说,玄盛这下子恐怕不太好过了。”   “怎么?”祁震问道。   “其实我们三师兄弟中,玄盛是最为主张回归中州的。”赤盛说道:“而且跟秽天教那些人急忙反扑不同,玄盛已经做好了长期在西野之域经营的准备。他是打算在西野城邦国度之中,打造一个归附于天都武教之下的庞大基业,未来能够有相当势力与中州对峙,不再是当年屈居于横傲江之下、也不与其他宗门教派并立,只有天都武教一家。”   祁震眨眼道:“这么说来……当初来找你们回到中州协助的人,应该是通过玄盛来劝说的吧?”   赤盛脸上有些惊疑地问道:“你——知道了?”   祁震叹了一口气,说道:“对,那是我父亲……但是内中情况很复杂,我不希望你们再插手其中了。”   “不会不会!”赤盛赶紧摆手说道:“其实当初我就不怎么打算回去中州,但是那人拿来了刑天斧的碎片,那是我们天都武教的传承之物,这么厚重的情谊,我们也不好推脱,玄盛和青盛两个又想回中州看看,我才不得不顺从了他们的意思……丽雪芳渊之外的事情,还真是抱歉了。”   “你如今也算是天都武教的执掌之人了吧?居然也会对我道歉?”祁震笑道。   赤盛神色轻松,说道:“唉,这些年来我算是看清了,天都武教的存亡兴衰,让我早就没了那点进取之心,说是来探寻天荒古城,其实我这是借机避开两个师弟,也省得他们老是让我出力。”   祁震沉默不语,赤盛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好说道:“那你前往天荒古城万事小心,这里是一份简易地图,能帮你前往。我先回去哈甸城邦,你如果能够安然回转,便来找我要武技之法吧。” 468.第468章 天荒   祁震有些觉得,自己从迈入仙道门槛修炼以来,就是专门往险境绝地中钻的人。   从天元论会的异境试炼,到天南之地的丽雪芳渊,再到仙魔决战的鬼方废墟,那都是禁绝仙道法力施为的绝地,无论是自愿还是被人所引导,祁震每次进出这些地方都会大有精进。   严格来说,仙道修士的一身修为,不是为了争强斗胜,更没有必要轻易涉险。像丽雪芳渊与鬼方废墟这些地方,在彻底变幻如常之前,世上大多数仙道修士都不会靠近一步。   因为这些险境绝地,对仙道修士的法力往往会有着极强的压制,失却法力护身,那么仙道修士无非就是身体素质略比世俗凡人强大些许而已,面对真正的天地异象,也一样无能为力。   而屡屡涉足这些险境绝地的祁震,除了因为各种机缘巧合,修为境界增长飞快之外,也在这些无法催动法力的境域中,慢慢磨练出一身与众不同的武道修为。   不能说换做任何一名仙道修士有着与祁震一样的经历,就可以悟出武道修为,甚至连祁震也无法肯定,若时间回溯重来,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再度踏上这条道路。   但不管如何,如今的祁震要进入黑风暴之中寻找天荒古城,可能是仙魔两道之中最为轻松的人了。   黑风暴并不像祁震过去所遇见的那些险境绝地那般,从根本上禁绝法力施展,哪怕祁震如今也无法施展法力。   黑风暴在漫天盘旋之中,除了无数足可以穿金断石的沙砾、以及嗜血妖虫成群之外,风中也流淌着一股诡异的力量。祁震能够感觉到,这股力量本身可以使得施展出来的法力法术、甚至天地灵气本身也会遭到溃散紊乱。   就好比一名苍云剑修在黑风暴中御使飞剑,狂风之中的力量很有可能会割裂剑修与飞剑之间的联系,导致飞剑本身无法御使,失落于黑风暴中,而失却了法器飞剑的修士,在此狂风之中,护身法术也会以极快的速度被消磨损耗,直接伤及肉身炉鼎。   祁震一番体验过后,与其说这股黑风暴是能够搅乱法力的异流,倒不如说黑风暴本身就是一道巨大无边的法术。   在这道法术之中,任何被施展而出的法力都会被黑风暴所笼罩局限,甚至不断被其吞噬,以供其继续卷动。要是这么说来,黑风暴本身绝不会是无源之水,而是有着另外一股力量维持其存在。   祁震之所以把黑风暴当成是一道法术、而非神通,那是因为祁震自己的神通能够在黑风暴中自如施展。   之前第一次进入黑风暴的时候,祁震联运两道神通,分别是霸道焚天击与绝地灭死光,强悍的光焰空间能够使得世间万物升华,化有为无。黑风暴本身的狂乱异流,根本无法动摇光焰空间。   可是这一来则引出另外一个更大的问题,黑风暴如果真是一道法术,那么会是什么样的人施展出来的?   仙道之中,无论法术还是神通,理论上威能是没有极限的,被局限的只会是修士自身的境界和对天地法则参悟的玄奥程度。   但修士本身法力是有限的,即便善假于外物,施展出来的威能也不可能太过超出自身境界。   祁震之所以被当今仙道认为是异数,那就是因为霸仙传承的特殊所在,祁震的根基深厚、法力强横,根本不是同一境界上的修士可以达到的,然而在理论上、推演之中却未尝不能真的做到,至少,在祁震之前,霸仙老人就是另外一个例子。   祁震如今已有元神境界,虽然无法施展法力,但自认为即便恢复如常,催动全身法力到极限,也不可能施展出能够绵延如此范围、浩瀚得几乎自成一界的强横法术。   但祁震本身并非没有相似的成就,那就是大罗洞天的现世。如果真让祁震花费岁月时间来准备,做好相当布置,黑风暴未尝不能在仙道显现。   这可惜这样的法术对于祁震来说意义不大,如果是借黑风暴来镇压、或者守护某物,那么麻衣道的地理堪舆、移步换景之法可能更加适当,而不是这种混乱的天地异象。   总之黑风暴的存在就是说不完的古怪,祁震深入内中,也都觉得这股异象与浩土本身有着不相仿的特质。   浩土旷大,当然不能一概视之。但是以祁震如今境界,气纳百川、神见八极,能够隐约感觉到,浩土本身是一个极为微妙的整体。   所谓中州、天南,苗疆、西野,甚至包括东海、极北,那不过是因为自然环境的差异,人为划分出来的地理位置,实际上都是浩土的一部分,也都是自然之理的一环。   无论怎么划分、还是彼此有着割据的势力对抗,浩土本就是一个整体,这个整体自身有着维系其存在的特质。   祁震不敢说浩土本身就是一个生命,固然地脉灵气的存在,让浩土多增添了几分如人身一般的特点,但那也是仙道修士的判定,在此之前,地脉灵气早就存在。   可是黑风暴就不同了,它并不像浩土之中的一部分,祁震也说不出为什么,这是他步入黑风暴之后不久所察觉到的。   如果说鬼方废墟的存在,是浩土的表面上长了一块肿瘤,那么黑风暴似乎更像是一只外来水蛭,附在浩土之上,吞噬浩土本身的生息。   祁震越这么想,越觉得黑风暴的存在,和天魔有着说不清的关联,只不过天魔是每隔三千年降临浩土一趟,黑风暴则是在浩土之上存在了千百年。   金辉护身,祁震步履坚定,纵然狂风异流旋绞不断,但是都无法逼近祁震身边三丈之内,妖虫呼啸而至,成百上千地撞碎在金辉之外,但依旧没有停下攻击。   “按照位置,天荒古城应该就在附近了,但是漫天黑云、滚滚沙浪,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祁震拿着赤盛给得简易地图,自言自语说道。   黑风暴中,法术法力都会受到紊乱,仙道之中也有一些指引方位、在昏暗之中辨明视界的法术,可是在这里,估计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就好比蜃楼传影珠一样。   好在祁震有元神境界的修为,只要是炼神境修士,自然就有自定方位的能力,这是由虚空定力操动空间的修为而衍生,有时候身处险境绝地,炼神境修士或许不知道自己具体身处何方,但是却能够保证自己前行的道路和方向,而且能够确保退回来时之路。   漫天黑风沙浪,其实已经要比最早进入黑风暴之前要减弱些许,祁震也察觉到,黑风暴固然诡异,但其运作的模式,还是如自然风暴那般,不断盘旋,而且靠近中央的云涡风旋,应该是风力最为薄弱之地。   继续前行,风力果然大为减弱,此时妖虫都已经不再出现,眼前视线也透露出一丝光明。   祁震加快步伐,冲出风帘沙障之外,终于来到云涡风旋中央,抬头望天,是黑风暴唯一的缺口之处,从上方射来的阳光,让此地拥有充足的光明。   “看来之前能和赤盛通讯,他也应该是刚好在此地附近。”祁震说道。   在云涡风旋中央,法力受到紊乱的程度最少,但也不是没有,而且总是有一股上旋之力,从祁震脚下卷起,似乎要将祁震扯上半空。   祁震一顿足,劲力自生,稳住身形,如果真的被这股上旋之力拉上天空,那么下一个瞬间就会被卷入外面的黑风暴中,而且是极高的空中,那里恐怕更加凶险。   而来到云涡风旋中央,此地则不再是遍地沙漠,反倒是岩石堆积的地面,祁震自信观瞧才发现,地上的不是普通岩石,而像是残破的建筑。   “此地便是天荒古城吗?”祁震心存疑惑,向前走去。   眼前尽是残垣败瓦,远方只有少数殿堂倾斜歪倒着,勉强耸立。祁震靠近之后,就看见有一块石碑,上面用朱砂似的颜色篆刻了两个大字——天荒。   祁震看着石碑思考道:“只有天荒二字,看来天荒古城此名应该是赤盛自己所起,因为他还不够了解玄天宗啊……”   之所以提及玄天宗,那是因为祁震看见天荒二字之后,从字体颜色上立刻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两个字并不是以朱砂或者某种赤红颜料涂写,而是以赤心石书写!   祁震一时之间还不能分辨得出,到底要怎样炼化赤心石,才能使得其如颜料一样,但是赤心石本身能够转移心念神智、作为御灵术的核心,祁震还是能够察觉到的。   虽然不敢说赤心石真的就是玄天宗才会动用到的事物,但是书写天荒二字的笔法,分明就是符箓之道,而且跟霞风洞府大师兄东平的符箓笔法非常相近!   符箓之道并非玄天宗独有,只是传承驳杂,而且也并非玄天宗根本传承。但各人修为根基不同,如果接触符箓之道,运笔之法、绘写细节自然差异甚大。   东平的符箓之道,是经过溯光真人的指点,实际上溯光真人对符箓之道也有相当认识,只不过他老人家并不过分重视此道。   如今仔细观瞧,天荒二字的落笔绘写技巧,几乎与霞风洞府一脉相承,但似乎另有高深之处。   如果真的要将天荒笔法和霞风洞府的符箓笔法联系在一起,那应该要说,天荒笔法才是霞风洞府符箓笔法的传法师长!   天荒二字古朴非常,韵味深厚,祁震的武者直觉告诉自己,这两个字内中并没有什么古老信息寄托其中,但绝非空洞无物,而是包含了附近整片残垣败瓦,似乎即便殿堂坍塌废弃、生机尽绝消散,此地蕴含的玄机奥妙依旧存在。   虽然不知道是否真有天荒古城的存在,但此地正如其名,天地皆荒! 469.第469章 荒禁   祁震仔细打量天荒石碑,对符箓之道认识不深的他,也能够慢慢了解这二字蕴藏的玄机所在。   据赤盛所言,天荒古城可能已经存在了两千余年,这种判断是来自于坍塌废墟本身的损坏程度来估算,但并不是说天荒古城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变作如今这般的废墟。   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片残垣败瓦之中,没有任何生灵死亡后留下的残骸,或许是被黑风暴中的妖虫吞噬殆尽,或许是在漫长岁月的风暴中被席卷得点滴不剩。   然而天荒古城本身在这种环境之中,还没有完全风化,另外有特殊的原因,那就是天荒石碑所蕴藏的玄机。   祁震能够感觉到,在这片云涡风旋中央,天地灵气要比黑风暴之外的沙漠更加充沛,同时也相对地平和,与外层狂风异流截然不同。   按常理来说天地灵气的产生,其实和生灵旺盛程度并无直接关系,只要尘世间还有实际的存在,不同属性之间彼此激荡影响,就有天地灵气的运转。深山老林、灵山秀水之间,不过是生机旺盛,与拥有贵生之念的仙道修炼相吻合,这才导致仙道如今传承建立的一大模式。   如果是中州仙道修士来到西野之域,在一片沙漠之中开宗立派,或许真的可以做到,可是按照传统的方式,或许这道传承初期会非常艰苦,可一旦有成,或许又会变得跟中州传统仙道有所差别。   这就是天地灵气对仙道传承和修士的影响,如今这块天荒石碑的情形也类似,祁震站在其面前,只觉得天地灵气呈现一种极为“纯净”的状况。   过去的祁震境界未足,对世间很多本质的自然之理并不能完全了解,如今回首观望,发现世间大有不同。   就好天地灵气,仙道炼气境的修炼之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引入外界的天地灵气、然后再自我提化为真气,这个过程多少会让仙道修士有一个误会,便是以为天地灵气有多寡之分,甚至担心天地灵气是否会被仙道修士消耗殆尽,以至于未来的后人不得以此方法修炼。   这种担忧纯粹是无稽之谈,天地灵气本质上并非是一团有着微妙形态的气流或者能量,而是世间存在的一种特殊体现。   不论生机旺盛与否,天地灵气自有其运转的规律,就好比西野之域的大沙漠中,天地灵气则以杳冥无踪表现,但并非没有。只不过历来仙道宗门的道场,大多设立在灵山秀水之间,便让大多数仙道修士都以为,天地灵气充沛的环境,也必然是草木繁盛、人烟罕至之地。   但如今这种想法恐怕要被彻底动摇了,三极五峰之中,光明道的道场就是在世俗繁华的红棉城中落足,如果光明道未来依旧可以壮大发展,那就说明世间仙道修炼之法,所需要的天地灵气绝非只有一种形式。   至于仙道修士所谓引入天地灵气这个修炼过程,并非是吸收灵气、肉身炉鼎之中便多了某种外界而来的事物、可以增进修为云云。   与其说是引入,倒不如说是仙道修士参照着这种自然之理的循环变化,来调和自身气血运转的这么一个过程。   实际上,迈入仙道门槛有两个,一者乃是提化自身精气为真气,二者则是引入灵气之时,心绪澄明安定与否。   可以说,引入灵气这个关窍,其实就是为以后修出神识做下基础,若无五感诸识沉静安定、调和为一,日后修出超凡神识的可能也不大。   而在祁震的了解当中,当今之世,仙道修炼之法按照炼体境、炼气境、炼神境三大境界依次排列,自然是蕴含着相当的自然之理。   但在上古之时,仙真之士的修炼并非完全按照这等境界次第重重精进,有的人以**凡胎参悟天地,机缘若至,闪念之间元神显现;有的人则是一气如长虹,法通无尽;另有一些在洪荒之中脱离蒙昧,肉身体魄可与妖兽异种相提并论。   实际上,世间修炼之法甚多,单单仙道二字难以囊括全部,如今仙道修炼境界次第,无非是最能够广泛适用于世人修炼,却并非世间唯有此道。   尤其是祁震眼前的这跨天荒石碑,表面看上去是符箓之道,但却更加高深,涉及世间一切纹路显现、有形有相的玄机。   世间存在的有形事物,必然有着其外表、棱角、线条、弧度、大小、长宽等等,不一而足,是这些种种元素,构建成这个世间可以被人与万物体会到的直观感受,如果将这些元素全部拆开,则会是诡异离奇的形态。   符箓之道的根本,则是将世间有形构造的元素,拆开之后又重新组合,所以说,符箓之道本身也是合天地之道、自然之理。   天荒二字,以人间见闻智慧,不仅仅暗中契合了西野之域天地皆荒的状态,更是在此基础之上,重新构建出一个全新的世间相。   祁震敢肯定,这块天荒石碑如果不是处于此地,而是放到别的地方,也会造成方圆附近荒芜无生。   这并不是湮灭生机的法术神通,而是重新演化世间,也就是说,此地殿堂破败坍塌,荒芜杳冥,或许不是外力所造成的,而是这块天荒石碑的存在,导致这里环境变化如斯。   一般人、甚至没有达到炼神境的仙道修士,在天荒石碑面前恐怕都会浮现出要立刻离开的念头。这样的想法并不是天荒石碑赋予外人的,而是这种荒芜绝境自然就会让来者生出此念。   即便是如祁震这样的元神修士,都还是感觉到天荒石碑的存在,无形中排斥着自己这个存在。   祁震明白,为什么在云涡风旋中央,并没有察觉到妖虫的存在,更没有什么妖虫的操控母体,因为以那些成群妖兽的智慧,它们只会本能地避开天荒石碑。   如果说天魔是吞噬生机,那么天荒石碑则是让生机消失,或者说是完全趋近于“无”。   直至此刻,祁震终于可以认定,这绝对不是一般的中州仙道修士可以做到,最起码祁震自己都做不到。   这是要比神通更加高超的境界,如果说炼神境修士是参悟天地法则而修出神通,那么这块天荒石碑则是创造法则,创造了一个“无”的法则。   这个“无”,并不是没有的含义,而是对存在的否定,听起来非常玄乎,但是以祁震的境界还是能够分辨出一二的。   能够创造出一项新的法则,祁震思前想后,似乎也就只有玄天三圣此等人物能够真正做到,再结合时间上的线索,以及溯光真人的修为根基乃是《太上无为道》,可以证明,这块天荒石碑的留书人,正是两千多年前西行的三圣之一——太上。   能让玄天三圣留下天荒二字、创造法则来否定的某种存在,得是多么可怕?祁震心中推演,外面的黑风暴和妖虫,其实某种意义上是在保护这个所在,不会有外界事物的进出,这样费尽周折,说明这内中的秘密可能大得吓人。   而苍穹城邦的殒落之后,整座城邦毁灭于黑风暴中,化为内中滚滚沙尘中的一部分,说不定就是用来维持黑风暴的继续存在,好让外界与这片天荒古城隔离开来。   要是真的这么想,那么数百年前突袭西野之域的那些中州修士,极有可能就是按照三圣指示的玄天宗门人,朝夕之间毁灭苍穹城邦,以至当作祭品,继续维持黑风暴的存在。   再或者说,悬浮空中的苍穹城邦,或许是在天空之中发现了黑风暴内中的特异之处,为了天荒石碑能够继续镇压而不受影响,苍穹城邦灭亡于自身的好奇之中,也未可知。   但是这样的猜想,似乎都太过狠辣了,因为苍穹城邦本身并没有太多的过错,在西野之域的典籍中记载,苍穹城邦是作为调和西野纷争的神圣国度,作为物资短缺的西野之域,战事的兴起不过是平民的灾祸,根本不会创造新的事物,所以苍穹城邦的行为算得上是功德无量。   而这样的城邦却被中州修士在朝夕之间毁灭,城邦之中的羽翼人也就此成为了传说。   这种狠绝的手段,玄天宗平日里绝对不会施展,如果真的跟祁震猜想的相近,那么只能说明,天荒石碑的确埋藏着某种秘密,而且是足以颠覆浩土本身的秘密。   祁震并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只不过机缘所致,让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祁震反而不想因为秘密背后的恐怖而退缩。   但是既然两千年来,这个存在都让前人如此谨慎,祁震当然不能贸然动摇天荒石碑的存在。   祁震放眼望天,日色西移,云涡风旋中央的阳光也逐渐稀少起来,外面的黑风暴依旧不停旋转,可怖的狂风异流发出的声音,让人心智也为之涣散。   越是这样的险境绝地,祁震就越是当成自己精进修为的磨刀石,明明是完全不适合修炼的地方,祁震就非要闭入定境之中。   天荒石碑之前,金刀劈道倒插在地,人刀气息交并,金辉缓缓流淌,好似有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在祁震身边游移不定。   在天荒石碑创造的“无”之法则面前,祁震感觉自己处于另外一片全新的天地,这并非是异境洞天的感觉,而是全然异于原来天地之外。   这片新天地之中,也有独异于原来天地的灵气流转,而这股灵气本身就带着荒芜的特性,当祁震试图感受这股灵气的时候,灵气无需引入,自行便在祁震体内产生影响。   祁震体内向来霸道无匹的武斗真气,在这股荒芜灵气面前,竟然丝毫没能阻挡成功,反而被寸寸消弭,本来强悍得可以分金裂石的武斗真气,居然在转眼间化作虚无。   如果此时有外人看见祁震,就会发现,不仅一身金辉慢慢黯淡,就连祁震的身体都变得和石碑相近的色彩。 470.第470章 异世   入定瞬间,祁震真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祁震不是感觉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天地、另外一个世界,而是以为自己过去身处的浩土,是一片虚伪不实的世界,自己是从那个虚假的世界之中脱离而出,回到“真实”之中。   在“真实”世界之中的祁震,并不是那个出身天南之地的祁家青年,也没有获得《霸仙真解》的传承,更没有拜入玄天宗的经历。   在祁震脑海之中的,是另外一个记忆,这个记忆之中,人类只龟缩在少数几片区域之中,筑起高墙,在内中的安全地带中艰苦地生存着,在外面,无不是可以上天入海、叱咤风雷的强大异兽,恶劣的气候让寻常人类根本没法离开自己聚落太过遥远。   “真实”的世界中,如今是朱雀王朝第二百六十七年,以供奉朱雀图腾和异兽族群的人类王朝,也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时期。   在当今的时代之中,玄武北邦逐渐兴盛,其所代表的玄武图腾,背后自然也有着玄武神兽的庇护,北邦的崛起,自然也是玄武神兽不断强大的象征。   人类虽然只是蜗居在小小的安全区域之中,但对于绝大多数凡人而言,也不是真的太过狭隘渺小的地方。   北邦的核心区域就是一片旷大的肥沃黑土地,内中是人类村落与城镇零星分布,如今北邦总体蒸蒸日上,君王臣民都觉得日后有机会取代朱雀王朝,成为中央神州的主人。   中央神州,异兽麒麟栖息之地,这种天生神异的生物,并没有对望侵略的扩张,但是他们对待人类也说不上友好。   在这种神圣异兽的影响下,中央神州是一片极为适合万物生离栖息的所在,也是尘世生灵竞逐的战场。   人类在这漫长的战争之中,只是担当了各方神圣异兽的奴仆,胜利的一方,可以跟随其所敬奉的神圣异兽,迁徙到中央神州,享受物资充沛繁华的生活,纵然只是为奴,但这也比四方零落的边陲之地要好太多了。   至于祁震、“真实”世界中的祁震,他本人并不是四方异兽王邦的任何一方族民。这样的身份,无论是如今在中央之地的朱雀王朝,还是其他各邦,都是被排斥和驱逐的罪民,只有犯下最恶劣的罪行,才会被剥夺向四方异兽敬奉效忠的资格。   作为罪民,他们会被各方王邦驱逐到最不适合生活的区域,在艰苦的丛林沼泽之中跟妖邪恶祟争夺生机。   但人类的韧性,或许就是在这一点一滴之中磨练起来的,祁震的祖上作为罪民,来到这片起伏的山川之中,刀耕火种、开辟村寨,艰苦生活了数代人。   “震,你在看什么?”身旁一个声音传来,是祁震的未婚妻——笙。   在这个时代,人们彼此称呼,往往只有一个字。文字是极为神秘、带有奇异力量的存在,作为称呼,越是复杂,那就代表那个人的经历越雄奇伟大,同时也是那个人强大的象征,否则生命本身无法承载那种奇异的力量。   祁震摸了摸未婚妻的秀发,笙因为常年的劳作,而晒得古铜色的皮肤显得异常健康,这样的女子在村寨之中就是相当重要的财产,祁震能有这样的女子作为未婚妻,是作为村寨武士的特权之一。   祁震看着远方山林,有一阵一阵的黑烟飘上天空之中,说道:“那是玄武北邦的狼烟传讯,看来朱雀王朝的军队正在往这边来。”   笙站在祁震身边,踮起脚尖,好奇地眺望远方,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北邦的狼烟?又怎么知道朱雀王朝的军队在往这里来?”   祁震指着狼烟说道:“狼烟是北邦的特产,我曾经进入林中小心探查过,他们烧的东西会发出刺鼻的气味,赶走附近的野兽。而且烟雾很浓,又是黑烟,北邦的兵士会用一块布遮在狼烟之上晃动,按照长短不同的节奏,飘出烟雾就可以传讯……三短一长,就是敌军正在前来的意思,看来北邦的军队也在不远处了。”   笙看着祁震的眼神饱含着热切,说道:“震,你真是厉害,我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   “只要经常离开寨子除去探查,自然就会慢慢了解这些事情了。”祁震说道。   笙低下头去,说道:“大长老说了,我们女人不能随便离开寨子。”   祁震笑着抚摸笙的脑袋,说道:“大长老说得也没错,朱雀王朝的羽人军时不时会攻击我们这样的罪民村寨,山下有几个寨子都被羽人军给杀光了。”   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惧,说道:“他们不会来我们的寨子吧?”   祁震摇头道:“我们的寨子依山而建,必要的时候大家还可以躲进洞中,羽人军的箭射不进来。”   “那你呢?”笙紧紧抓着祁震身上简单的兽皮衣衫,焦急问道:“大长老经常派你离开寨子探查,万一碰上羽人军怎么办?我好担心!”   祁震顺势将笙抱在怀里,感受对方的体温,在笙的耳边说道:“你放心吧!大长老已经将寨子的异术教给我了!遇见羽人军,我只会更早发现他们!”   笙的神情显露出兴奋,小声谨慎地说道:“大长老真的把异术教给你了?没有人知道吧?”   祁震笑道:“没有!我只告诉你一个!”   笙将脸靠在祁震的胸膛上,闭上双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幸福,说道:“你能告诉我,我很高兴、我真的好高兴,你这次离开寨子,一定要小心!”   祁震一点头,松开笙之后,弯下腰去,拿起一柄石头磨成的矛尖,手脚轻盈地消失在密林之中。   如今的祁震、或者说村寨武士震,只有一个念头、一种举动,并不会因为祁震有过中州仙道的记忆与经历,震这个人就会猛然地御风飞起,步伐起落之间,也不是上乘的轻身步法,而是非常熟悉周围环境的野蛮人。   明明脑海深处还有着原本的记忆,但此时此刻的祁震,却没有把那些过往当一回事,心里想着的是周围藏在不知何处的军队,以及丛林之中看不见的道路。   除了各自王邦之中,已经开辟的人烟道路之外,世间根本没有多少是能提供人类往来的“道路”。甚至可以说,道路的概念只是属于异兽治下的文明,而不属于这些脱离了文明的罪民。   但祁震另外有一番自信,作为罪民的后裔,纵然背负着先祖的罪孽,可是他却不觉得自己身为罪民,会比身处王邦之中的普通平民低贱。   更重要的是,祁震身怀的秘密、村寨大长老传授的异术,能够让他跑得更快、跳得更高、看得更远!是一般人类都做不到的。   异术的力量到底该如何掌握,大长老每次都是私下告知祁震,而且每次只说一点点,主要还是让祁震自己体会。   就在不久之前,祁震发现自己可以用虚无的意念,将自己的石矛移动起来,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受自己的掌控一样,将石矛投掷除去,射穿了一棵四五人合抱的大树。   即便是面对笙,这件事情祁震也没有说出来,因为祁震察觉到,自己已经和村寨中的族人,有了些许的不同了,而这种不同,恐怕是他们所不能理解的,难怪大长老要自己严守秘密。   穿梭在炎热潮湿的山林之中,祁震早就熟悉了自己的方位和前进的方向。按照惯例来说,自己所出生的村寨,其实也是在朱雀王朝的管辖之下,但实际上朱雀王朝的军队和治民官根本就不会来到此地附近。   湿热的气候和危机四伏的丛林,本来就是寻常人类不能靠近的禁地,祁震的先祖在这片山林中开辟村寨,每一步都是带着鲜血。   而村寨所处的大山,基本上是朱雀王朝最北边的界限,再往北就是玄武北邦的地带。   与朱雀王朝远离洪荒不同,玄武北邦这几年来不断派军队驻扎山林四周,向南方推进,祁震作为村寨武士,已经多次到玄武北邦的军队营地附近探查,这才了解到北邦的一些情况,其中就包括他们使用狼烟传讯的方式。   玄武北邦早已是蓄势待发,无论是军队的集合准备、还是邦中平民的动员号召,北邦早已超过摇摇欲坠的朱雀王朝。   而这次祁震前往的方向却不是北邦的军营,反倒是一路穿插南下,要寻找朱雀王朝的军队所在。   先前北邦的军队动作频频,朱雀王朝之中也有高明之士察觉,即便是国政动乱、万民不安,朱雀王朝还是能够派出相当实力的军队前来应付玄武北邦,其中就包括羽人军。   在这个时代,居于各方的神圣异兽地位最高,其次是有别于四方异兽和神州麒麟的各种妖邪异种,它们往往居于洪荒各处,和神圣异兽对峙割据,也有部分掌握着人烟聚落、效仿异兽。   再往下的,就是异兽掌控下的各族“兽类人”。因为部分异兽的强大体魄和异样血脉,他们能够与普通人类交合,诞下带着异兽特征的半人类。   朱雀王朝之中,最大的一支就是繁衍了近千年的羽族人,其先祖乃是朱雀麾下的白翅隼,天性好淫。除了身负白色羽翼的特征传给了羽族人,同时还有好淫的特性,所以才能繁衍出相当规模。   羽族人骨骼轻盈,思维较之一般人类还要低下,但身负羽翼天生便可飞行,擅长射箭,从空中如雨射落的箭矢,很长时间都是朱雀王朝攻敌致胜的关键。   羽人军就是这么一支让敌人胆寒的军队,祁震已经见识过好几个罪民村寨被从天而降的箭矢毁灭,他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自己出生的村寨会是羽人军、或者朱雀王朝下一个要覆灭的地方。   或许跟祁震同族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此时的他们,已经变成被玄武王邦所庇护的人了。 471.第471章 狂蟒   祁震在山林之中飞奔了许久,对他而言,时间和距离的观念并不深刻,他只记得自己越过了四座山头和两条溪流,回去的路也只有祁震自己记得。   想要在这种厉瘴遍布的山林之中找到来去之路,绝对不容易,即便是最老道的猎手或者村寨武士,很有可能迷失方向。更重要的在于,山林之中有着数不清的异兽游荡其中。   除了四方王邦和割据诸野的异兽族群之外,世间还有无数异兽,它们或许在智慧上不如四方神圣异兽,但强悍伟岸的体魄,绝对可以随意肆虐无力的人类,祁震所出生的村寨附近,就有着这么一群异兽盘踞。   那是一种通体雪白的巨蟒,双眼赤红,暗夜之中能发出光芒,体型最大的雪白巨蟒,口中可以喷出毒火。据闻和东夷海疆的青龙异兽有些许血脉关联,那就不是祁震能够了解得了。   面对这样的异兽,祁震的先祖们用鲜血和牺牲,才保住了生存的区域,即便是天生嗜血的雪白巨蟒,也被先祖们抵挡在数个山头之外。   而祁震如今来到的地方,其实已经算是那群巨蟒的领地了,村寨中口传心授的猎手技巧,让祁震很快就找到巨蟒出没的痕迹。   虽然真正的目标是要找到朱雀王朝的军队,可是有时候山林之中原有的威胁,会更加无法琢磨,一个擅长在山林中行走的猎手和武士,应该要有相当的警觉,而不是事发临时才寻找求生的机会。   在一片湿热的小沼泽附近,祁震找到了几片挂在树皮之上的巨大鳞片,大致上成半透明的白色,略带一些黄褐色的斑点。从鳞片的成色上看去,经过此地的巨蟒,应该是一条年纪相当大的、而且很可能即将达到寿命终点的巨蟒。   祁震心中多了一分小心,异兽和人类一样,也有生死寿终,但是他们却要比人类更加长寿,而且即将死亡的异兽,行为往往更加反常,很有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对周围生灵发动袭击,以此来体现自己最后的活力。   祁震虽然得到大长老传授的异术,但终究不敢单独一个人面对年迈强悍的巨蟒。   但转念之间,祁震就想到了一个主意——将巨蟒引到朱雀王朝的军队附近,让他们相斗,斗得越惨烈越好!   祁震和朱雀王朝之间,说不上有什么友谊或者亲密关系。祁震的先祖就是因为被朱雀王朝贬为罪民,才不得不来到这片洪荒开辟自己的生存机会,如果说祁震和他的同族有什么生存上的艰难,那估计都会在心底里咒骂朱雀王朝。   至于祁震的先祖为何会别贬为罪民、驱逐自此,这个过往只有大长老代代相传,其他族人都不知晓。   想到这里,祁震心中就有一股怒火升腾,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有族人们未来的生活、未婚妻的安然,祁震都希望朱雀王朝就此覆灭,而前来的朱雀军队必须要遭到挫败才行!   好在这条年迈的巨蟒应该还离开不远,祁震顺着巨大的压痕,飞快奔跑而去。   果不其然,沿着巨蟒压痕,祁震就在远方看见一条体型极为粗长的巨蟒,表面鳞片不再是通体雪白,还是夹杂着许多不规则的褐斑,就像年迈的老人一样。   想要面对这种光是头颅就要比祁震还要庞大的可怖异兽,光有勇气是绝对不够,还需要相当的机敏与智慧,而且祁震是要将这条巨蟒引到朱雀王朝的军队附近,难度更高。   轻轻在左臂表面、用石刀割出一条伤口,鲜血立刻涌出,祁震控制得很好,并不会给自己留下太大的伤口、更不会血流不止,但迎风一吹,血腥味立刻就刺激到了远方的巨蟒。   血腥味能够刺激绝大多数异兽,尤其是这种年迈到即将寿终的异兽,往往会有一种潜藏的狂性,在生命终点之前会无限制地释放出来。   当巨蟒回头盘旋身子的时候,祁震就已经离开了原有的位置,迈腿狂奔,一路向南。   纵然是年迈的巨蟒,它的力量也绝对不可以轻视,或许在长途跋涉上,不如壮年异兽体力绵长,可是爆发力却更加可怕,祁震在释放了血腥气味之后,根本不敢有所停留,染血的石刀只在经过的树干上留下自己的些许血液,好让巨蟒跟着自己的方向前进。   身子就像一只猎豹般在林间飞驰,而山林地势也开始向下倾斜,祁震知道,这就已经接近大山的边缘了。   从之前看见玄武北邦的狼烟、到过去大长老告诫自己关于朱雀王朝军队的特点,祁震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大山外面的平原肯定就是朱雀王朝的军队驻地。   由于军队的驻扎,使得大山外沿一带,各种野兽飞鸟早已纷纷远避,丛林之中显得异常安宁,可是很快,一阵翅膀挥动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   呼扇呼扇……   不用抬头去看,祁震就知道,作为朱雀王朝的先遣军队,羽人军就算在战事未起之际,都会在军队驻地附近飞行巡逻,一般的敌人根本无法靠近朱雀王朝的军队驻地,就会被羽人军的乱箭射死。   身怀异术的祁震,其实早就有跟这群羽人军一较高下的心思,但此时此刻容不得自己那点争强好胜的心思,凭借茂密的丛林,祁震一个飞扑就躲在树洞之中,丝毫不敢暴露行迹。   羽族人秉承了其异兽先祖白翅隼的诸多特点,双目视力能够清楚看见远方细微的事物,纵然有茂林环绕,祁震还是要小心翼翼。   只不过祁震方才一路狂奔,自然带动起丛林枝叶的摇晃,天上羽人军一开始还没有留意,但是察觉枝叶摇摆有规律可循,立刻就散开来寻找是否有敌人靠近。   祁震躲在树洞之中,心脏砰砰直跳,满脸都是汗水,他心中又恨又惧,既是仇恨朱雀王朝将他的先祖贬到洪荒之地,同时又害怕朱雀王朝的军队进攻,毕竟再怎么遥遥欲坠的朱雀王朝,都不是一个罪民村寨可以抗衡的庞然大物。   但是好在,当一名羽族兵士缓缓靠近祁震的树洞之时,北方传来一阵喀拉拉的声响。   那是粗壮树木被硬生生撞开断裂的声音,随即还有一身吐舌嘶响。   “终于来了……”祁震心中稍稍一松,就听见外面的羽族兵士纷纷叫喊起来,很快便是一阵惨叫之声。   年迈的巨蟒,体型巨大、动作敏捷,昂起巨大的头颅,甚至可以窜出丛林的顶端,直接将天空中盘旋的羽族兵士叼住。   巨蟒的血盆大口张开,根本不需要将兵士绞缠致死才吞食,而是一口直接吸入腹中。   见此巨蟒异兽出没,羽人军立刻重整队形,三五人一组,在天空中从各个方向朝巨蟒射箭,同时也有部分人飞回南边的军队驻地中请求支援。   羽人军在和人类军队的作战之中,大多数时候都是无往不利的,从空而降的箭矢优势极大,但是面对异兽则是另一番情形了。   不说巨蟒本身的扑咬吞噬,在羽人军不断攀升空中、避开巨蟒的动作之后,巨蟒也没有继续发动进攻,而是将头颅缩回丛林枝叶之间,以各种障碍避开羽人军的箭矢。   羽族人纵然视力敏锐,可以在树梢间的空隙射中巨蟒,但是巨蟒浑身如金铁一样坚厚的鳞片,根本不是他们那些骨质或者石质箭矢可以射穿的。   祁震离开了树洞,先是小心包扎了伤口,避到下风口位置,然后注视着巨蟒的动作,发现巨蟒胸腹位置不断蠕动,血盆大口也是一颤一颤的,像是吃了什么脏东西要呕吐一般。   祁震过去没见过这样的情形,但他还记得大长老的教导,巨蟒这种动作,就是要喷射毒火的前兆。   丛林上空的羽人军飞行速度暂时缓慢下来,巨蟒正是趁这个时机,突然高昂头颅,大口一张,墨绿色的毒火憾然喷出!   忽——!!!   霎时间,整片丛林的天空和地面,都被映照出墨绿色的诡异光芒,温度极高的毒火一个瞬间就将两支羽人军小队烧成灰烬,灰烬伴随着毒火落在林间,立刻在地面上烧出一个个酸臭坑洞。   这就是异兽的可怕,祁震看见这个场景,手脚也吓得麻痹不动。在天空中能够自如翱翔的羽族人,连回避的时间都没有,像他这种在地面上的人类,连反击之力也说不上。   战友被杀,众多羽族兵士纷纷怒吼尖叫起来,就跟枭隼一样的声音,难听刺耳,巨蟒双眼赤光更盛,似乎被这叫声刺激到,毒火在口中冉冉烧起,明显又要杀死一支羽人军小队。   但羽人军中明显有人看得出两者实力差距,立刻指挥所有羽族兵士,向南飞去,一边飞还一边朝着巨蟒射箭。   这点攻击对巨蟒自然不起任何效果,但是也足够惹怒巨蟒了,巨蟒身形潜入密林之中,也朝着南方而去。   直到此刻,祁震提起的心才勉强放下,自己以鲜血引来巨蟒和朱雀王朝军队相残的计划,最终还算是成功的。   无论是巨蟒还是羽人军、亦或者是朱雀王朝,都不是祁震喜欢的事物,他们彼此间残杀得越惨烈,祁震自然越开心。   而这样的好机会,祁震肯定不会放过,他远远的跟在巨蟒后方,打算找一个好地方,观看巨蟒和朱雀王朝的军队是怎样对敌的,也好探查朱雀王朝的军队情形。   小心爬到一处山崖之上,下方不远处就是朱雀王朝的军队,此事巨蟒早就跟着羽人军冲进了军队驻地,或许羽人军指挥最初的想法,只是让王朝军队一起对付巨蟒,但是没想到巨蟒势头甚强,一时之间死伤惨重。   兵士的呼号惨叫、周围的火焰与血腥,早就将巨蟒的狂性彻底刺激起来,祁震知道,这条巨蟒只会发狂至死,而不会有所停歇。 472.第472章 红袍   正当祁震远远眺望着巨蟒在朱雀王朝的军队中发狂之时,在更南方的一处安静营地之中,一道火焰冲天而起,随之化作一只浑身火焰的飞鸟,朝着巨蟒扑去。   火鸟鸣声悠长响亮,即便是祁震身在远处山崖都听得清楚明白,仿佛这股声音是直接印入心底深处的。   只见火鸟拉出长长的火焰,照得附近山林一片火红,轰然砸在巨蟒身上,旋即炸起一团巨大的火球。   火焰光芒之下,巨蟒身上有许多零星碎片坠落于地,那是坚硬的鳞片被灼热的火焰轰碎焚烧后的脆弱晶体。   纵然巨蟒体魄强悍得无与伦比,但受此一击,身体也狠狠倾斜摔倒,压倒了一片军队营帐,焦黑的伤口出不断渗出血液。   祁震心中震惊,抬头望去,火鸟爆炸之后,腾空而起的一小团火焰缓缓消散,从里面显露出一个身影,是一名身穿大红长袍的女子。   “众军听命!刀斧手上前断尾、长矛手腰斩巨蟒、羽人军专攻口目!”红袍女子周身焰流不息,好像连头发都被火焰映照发红,竟是凌空站立,向朱雀王朝的军队发号施令。   众军见到红袍女子出现之后,纷纷镇定下来,按照命令,分部上前,一下子多方攻势齐发,巨蟒一时之间也受挫不已。   然而强悍的体魄和潜藏的狂性,还是决定了异兽远胜于人类,一个翻身盘旋,巨蟒扫尾,无数兵士活生生被碾成肉泥,顿时血流漂杵。   “找死!”红袍女子一声大喝,双手高举,焰流化作火圈,从天而降,并且不断变大,将巨蟒圈在其中。   火圈一缩,幻化如火焰绳索,困在巨蟒周身,焰流热力滚滚无休,巨蟒嘶吼挣扎,许多朱雀王朝的兵士不是死在巨蟒翻动扫尾、就是被强大焰流波及,瞬间化作焦尸。   祁震在远方看见这一幕,心中也是惊惧不已。一方面他没有想到巨蟒发起狂来,整支朱雀王朝的军队可能都抵挡不住,但另一方面,更让祁震没有料到的是,这支朱雀王朝的军队之中,竟然也有修习异术的人类。   在四方王邦之中,修习异术是莫大的荣光,只有王邦统治者的直属亲族才有资格得到传授,而且拥有这样资质的人少之又少。   如今能够出现在朱雀王朝的军队之中,而且能够飞天而起、施展焰流镇压巨蟒,这名红袍女子必然是朱雀王朝中地位极高之人。   在祁震的了解之中,四方王邦的异术,来源根本在于神圣异兽的传授,这名红袍女子的异术修为极其强大,无需像羽族人那般,没有身负羽翼便可凌空飞天,这完全就超出了祁震的想象之外。   山崖下的战斗激烈动荡,巨蟒翻滚挣扎的身子,震得地面隆动起伏不已,除了天空中的红袍女子和羽人军,地面上的军队已经没有多少作战能力了,纷纷退避开来。   巨蟒被焰流束缚制约,毒火在胸腹间酝酿依旧,却是被锁住咽喉不得释放,天上的红袍女子明显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巨蟒,可是看她逐渐发白的神情,应该也相当不好受。   红袍女子催动焰流,束缚在巨蟒身上的火焰绳索已经变成逐渐白亮的火焰,巨蟒周围一大片地方都被翻滚碾压和灼烧成一片焦土,早就不余半点生机。   巨蟒仰天嘶吼,只有星星点点的毒火在四处溅射,根本没法向天上的红袍女子发动进攻。   祁震心中感叹,他原以为引来巨蟒,一定会让朱雀王朝的军队损失惨重,如今看来,朱雀王朝甚至派出修习异术的王室中人,根本没有小视未来和玄武北邦的战斗。而祁震自然就要将这个重要的消息告知村寨大长老,大长老自然有办法统治玄武北邦的人。   可是正当祁震打算悄然离开之际,巨蟒挥发自身狂性、也终于到了生命的终点,最后的一丝清明,让他立刻辨明了自身处境,超脱了自身生命的力量,巨蟒竟然临死蜕皮,满身血淋淋地飞扑出去,朝着祁震所处的山崖而来。   连祁震也没有预料到,巨蟒本身就拥有着不亚于人类的智慧,只不过是因为本能的狂性所掩盖,当狂性消失之后,清明的智慧就让巨蟒明白,是祁震可以引动它自身的嗜血狂性,这才来到军队之中大肆杀戮。   较之让自己满身焦熟的红袍女子,巨蟒更加痛恨将自己引来的祁震,而且最后这一丝清明,还是让巨蟒在复杂的环境中,闻到了祁震身上残余的血腥味,所以巨蟒不管一切,还是要向祁震发动反击。   活生生扯下自己老旧的蜕皮,满身鲜血与焦黑的巨蟒飞扑上山,几乎整个身子都离开了地面,血盆大口一下就扣住了山崖边上的巨石。   祁震被巨蟒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住了,连爬带滚走开几步。   可惜巨蟒最后的一丝力量,也在这飞扑之中彻底耗尽,浑身脱力地坠落山崖,连带着半块山崖巨石,竟然也被巨蟒咬着拖下山去。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红袍女子原本艰苦地镇压着巨蟒,巨蟒最后挣脱的刹那,然女子异术控制失常,就好像奋进全身力量的一拳打在了空处,只是让自己臂膀酸疼。   红袍女子原以为巨蟒最后反扑的对象会是自己,却没有料到它会直扑山崖之上,当巨蟒扯着山崖巨石摔落死亡之后,女子就看见跌坐在山崖上的祁震。   祁震也是在这个时候和红袍女子面对面,虽然距离遥远,可是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祁震,他立刻就明白自己暴露了,处境十分危险,一个转身就立刻消失在丛林之中。   至于红袍女子则是调匀了呼吸,随之大声喝道:“众军重整!严防北邦来袭!羽人军继续巡逻,我要去追捕一名敌方探子!”   红袍女子身份高贵,而且异术修为强大,没有人敢质疑这名女子。红袍女子看着祁震逃亡的方向,驾起焰流,飞天而去。   至于祁震,也察觉到自己可能惹了大祸,原本只是因为对朱雀王朝的愤恨,想借机引来巨蟒和朱雀王朝的军队互相杀戮,但没想到引出了更强大的人物,对方不仅可以镇压住巨蟒的狂性,甚至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祁震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不应该自作聪明地引来巨蟒作乱,而是静悄悄地前往朱雀王朝的军营附近,探查到情况离开便是。   然而飞快迈动地双足,怎么样也比不上在天空中翱翔的速度,红袍女子驾驭焰流,就好像一团天空中的火云,很快就赶上了祁震的速度,五指虚抓,一团火球忽地朝着祁震方向扔去。   轰——!!   火球径直落在祁震身后,猛然爆炸开来,强烈的冲击和灼烫的热浪,直接将祁震撞飞,祁震连续撞断好几根粗长树枝之后,才在地上连续翻滚,最终才停下来。   红袍女子见祁震扑倒在地,这才缓缓吐了一口气,其实自方才和巨蟒争斗、到现在追赶祁震,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力量,如果不是祁震的出现让她有所警觉、唯恐朱雀王朝战事失利,她也懒得追赶。   缓缓从天上降下,红袍女子正打算将祁震抓住之时,一阵呼啸声传来,十几根削尖的木刺朝着红袍女子直直射来。   这就是祁震的手段,从一开始离开山崖逃跑,祁震就知道不能直接回到村寨,否则会将族人的生存之地暴露给朱雀王朝的军队,面对两方王邦交战,祁震绝对不相信朱雀王朝会容忍罪民村寨能够过安生日子。   这是过往捕猎之时的经验教训,祁震从一开始前往的地方,是村寨过去留在山林之中的陷阱。   这些陷阱有大有小,有一些是给像祁震这样远离村寨的武士猎手,即便在村寨之外,也可以随时借助陷阱捕猎、获取食物,不至于林间饥饿。   祁震没有想到,这样的陷阱居然会用在对付朱雀王朝的异术高手。祁震也明白,寻常的陷阱估计根本没法伤到那名红袍女子分毫,所以提前就估量好附近最大的陷阱位置,直奔而去。   十几根木刺,其中就有一些是祁震亲自制作的,即便是山林间最壮实的野猪,也能被刺穿。   可是这名红袍女子绝对不是山中野猪,木刺扑面而来,女子身形不动,目光一瞪,周身焰流乍然暴涨,木刺近身不得,大半木刺前端烧成焦炭。   祁震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手中从不离手的石矛回身掷出,一身上下的力量蓬勃爆发,在同一瞬间施展开来。   石矛破空飞啸,速度竟然比方才木刺还要迅猛,红袍女子被自身焰流与木刺阻挡视线,虽然看不见石矛射来,但却还是能够感觉到凶险靠近,侧身以避。   呲喇——   石矛被祁震往日打磨锋利,只轻轻一割,红袍女子的衣袖就被划出一道大口子,幸亏衣袍宽松,红袍女子还没有收到皮肉之伤。   正当红袍女子欲反击之际,又有一股凶险靠近,红袍女子不及回头,一块石头竟然从后方敲在自己颈后。   那是祁震通过自己的异术力量,隔空引动地上一块石头,在掷出石矛之后,石头绕了半圈攻击红袍女子。   被异术控制的石头,绝对要比寻常投掷力量更大,红袍女子猝不及防之下,被祁震接连偷袭,一击之下已经是头晕目眩,周身焰流也已经消散,木刺坠落在地,只凭着最后一点毅力坚持着自己站立不倒。   然而当红袍女子看向祁震原来扑倒的位置,早已空无一人,最后一点警惕升起,只听见一阵细微地破空之声,女子只觉得脑后一疼,随即两眼一黑,昏迷过去。   而祁震在连番施展偷袭之后,早就连连迈腿,闪身到女子身后,原以为对方会再度施展焰流,本想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没想到拿着石刀轻轻一敲,女子就晕倒在地了。 473.第473章 藏娇   祁震击晕这名红袍女子,实属侥幸,一来女子跟巨蟒施展异术相斗消耗不少,二来对祁震这样的山野罪民有所轻敌,没想到祁震也是修有异术的人。   从腰间取出一条麻绳,那是村寨中抟搓得最结实的麻绳了,祁震将红袍女子的双手双足捆在一起,然后将女子整个身体扛起。   “真轻啊,朱雀王朝的女人身上的肉都这么软吗?”祁震自言自语道。   红袍女子衣衫轻薄,祁震随手一抓,便能感觉到对方轻弹细致的肌肤,与罪民村寨中日夜辛劳的女子不同,养尊处优之下,红袍女子的身体自然显得更加绵软细腻。   不自觉抚摸了红袍女子周身,祁震只感觉小腹生出一阵热力,作为村寨之中的武士,如果是从其他村寨或者外界之中抢来的女子,他是有资格将其当作自己女奴使唤的,自然怎么折腾都可以,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这名红袍女子和一条巨蟒相斗剧烈,祁震很可能就地便将这名红袍女子扒个精光、好好享受一番。   只是脑袋之中最后一点理智告诫祁震,这样的红袍女子别说与之关系密切,也不可能将她带回村寨之中。就算现在捆住对方手脚,等到女子醒来,施展异术一样可以逃生离开,到时候遭殃的只会是村寨和祁震的族人。   祁震见过女子的能耐之后,不敢保证村寨大长老真的可以控制住这名女子,思前想后,祁震还是打算将她藏在别的地方。   或许在祁震的脑中,也有一丝别样的欲念,大山之外,王邦城邑之中的富贵女子,非常能勾引起祁震这种山野罪民的征服欲。一名或许是朱雀王朝的王族女子,被祁震这样的山野罪民抓走、甚至逼迫成为发泄**的女奴,祁震想想都觉得兴奋。   在大山之中的猎手和武士,最懂得如何藏身,能够为他们遮风避雨的洞窟巢穴,往往不止一处,经过一番思考之后,祁震将红袍女子带到一处位置最险峻的洞窟之中。   这是一处有着地底水脉的岩洞,岩洞之外是悬崖峭壁,祁震是将红袍女子绑在自己的怀中,两人的脸完全是贴在一起才能够爬上这样的地方。   这样的岩洞其实是祁震在得授异术之后,心血来潮,在山林之中四处游荡才找到的地方,大长老告诫祁震,如果日后需要修习异术的强大力量,又要避开村寨族人的耳目,最好就是要有一处人烟罕至的安全地方,这片岩洞就是祁震找到的。   岩洞之中布置简陋,除了几张兽皮铺成的床,剩下的就是一个装水用的陶壶,就连祁震自己也不经常来到此地。   选择这个地方,固然有祁震希望独占红袍女子的欲念,因为在村寨之中生存艰难,若是哪家的猎手武士以外身亡,而妻子又可以生育,那么村寨之中或许会因为这名失去丈夫的妻子争夺起来。   除此之外,祁震也是不希望朱雀王朝的军队能找到这个地方,这片岩洞所处的山头,风势强烈,风向变化无常,就算是羽族兵士来到此地,都会因为风势而纷纷远避,自然也无法找到岩洞的存在。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在于红袍女子是否会太快苏醒,好在大长老传授了祁震一个办法,原本只是用来对付山林中的野兽,没想到也能用在人的身上。   祁震伸出一根手指,按在红袍女子身上几个地方,指尖每次落下,都有一股让祁震感觉到微微刺痛的感觉,从指尖射出,透入红袍女子体内。   按照大长老的教导,这股力量可以封印住绝大多数生灵的活泼意志,迫使他们陷入沉睡之中,但这股力量不可以太过强大,否则会伤及生灵本身,等于立刻致死。   对于在山林中出入捕猎的祁震来说,真的要杀死某只野兽,无需异术,石矛石刀就能帮助自己完成,如今对红袍女子施展这种力量,也是第一次,更是小心翼翼,祁震可不想就这样弄死红袍女子。   施展完成之后,祁震看着红袍底下玲珑有致的女子身躯,欲念再度勃发,整张脸埋进女子那一双倒扣的玉碗之中,来回磨蹭。   “真香啊,这是什么味道?”一番享受之后,祁震不敢再浪费时间,摸着女子玉颜说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吧!”   离开岩洞之后,祁震还是要尽快赶回村寨之中,因为朱雀王朝军队的情况,有必要告知大长老。   在山林之中穿梭一段时间过后,祁震看见自家村寨的栅栏,回来之后,未婚妻笙就迎上来说道:“震,大长老说了,你要是回来立刻就去找他。”   祁震看见未婚妻神色有异,问道:“我当然是去见大长老啊,你有什么事吗?”   笙低声说道:“寨子里来外人了,就在大长老的屋子里,那些人好古怪。”   像祁震出身的这些罪民村寨,一向是不怎么欢迎外人的,即便是不同村寨之间,其实也是有地盘划分、彼此防备的,在这个时间来到的外人,自然让寨中族人有所不安。   “我去看看。”祁震搁下石刀石矛,直奔大长老的屋子而去。   村寨生活艰难,所有人的屋子无非就是用木石搭建,只有大长老的屋子,是通体岩石垒砌,在村寨之中本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祁震迈腿进入大长老的石屋之后,迎面而来就感受到一股寒意,好像冬天提早降临了一般。   石屋之中,最靠里的是一面生着火的壁龛,左边坐着满头白发的大长老。大长老的年纪没有人清楚了,可能比祁震的爷爷还要年迈,是村寨之中所有人都听从的对象。   而在大长老对面的,则是端坐着两名身穿黑袍的人,一位貌似中年,低垂眼帘,另一位跟祁震差不多年纪,祁震一进来就不怀好意地盯着祁震,而那股寒意就是从黑袍青年身上散发出来的。   中年人开口道:“玄威,不得无礼。”   黑袍青年闻言之后,立刻收回宛如实质的寒意,低下头来没有说话。   大长老则是呵呵浅笑,说道:“山野之民,不懂得王邦礼节,还请墨青使者见谅。”随即转头对祁震招手说道:“阿震,过来坐下。”   祁震收敛神情,坐在大长老身旁的草席。自从方才见识了红袍女子的异术力量之后,祁震也明白了,拥有这种力量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算不得稀少。而来到村寨之中能和大长老面对面交谈的两人,应该就是来自玄武北邦的使者,而且很可能都拥有异术力量。   被称呼为墨青使者的中年人抬眼看了看祁震,其双眼深邃无比,祁震差点感觉自己会被吸入对方的眼眸之中。   “年轻人定力不差。”墨青使者的双眼很快恢复如常,说道:“松君,这就是你们寨中最优秀的武士吗?果真相当出色,就算来到我们玄武北邦,也堪当一支军阵的统领。”   大长老说道:“哪里哪里?王邦军阵所需,乃是号令如一,军阵之中只有命令,山野之民不晓得王邦忠君大义,到了军阵之中,反而是祸乱之源。”   墨青使者微笑道:“即使如此,那便罢了……还请这位小兄弟讲讲,朱雀王朝的情况。”   祁震原本还在怀念着红袍女子身上的味道,没有听见墨青使者的文化,那位黑袍青年见祁震呆坐不动,正欲发怒,大长老一掌按在祁震肩膀上,说道:“阿震,我派你去做得的事情,做好没有?”   大长老这一掌,立刻就让祁震清醒过来,祁震说道:“我……哦,我去偷偷看过朱雀王朝的军队了,大概估算了一下,羽人军有三百人左右,一直在军队驻地附近巡逻。军队驻地之中,我能够看见的,有六支军阵的营帐,远处还有一座高大漂亮的营帐,我没敢靠近。”   “六支军阵吗?嗯……”墨青使者稍作沉吟,然后说道:“多谢这位小兄弟的冒险,你没有靠近那所营帐是正确的,那里确实危险。”   祁震点点头,大长老则说道:“朱雀王朝此番派兵,可见国力空虚,仅仅六支军阵,连北邦先锋的攻势都未必能够抵挡得住,就算有异术高手坐镇,估计也是徒劳无功。”   墨青使者说道:“朱雀王残暴无道,神州万民亟待玄武北邦的拯救,王朝之内早已烽烟四起,他们国内尚需镇暴不断,来对抗北邦的军力自然大减。我等筹划已久,初战必须胜利,而且还要赢得漂亮,自然需要你们的协助,这次有小兄弟的冒险探查,我们大概就知道朱雀王朝的实力如何了。   待得初战告捷,贵寨就正式纳入我们玄武北邦的境域之中,届时若贵寨族人想到平原沃地安居,凭此大功,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大长老脸上笑意更盛,说道:“那就有老墨青使者的美言了,老夫就先预祝北邦大战功成。”   两人寒暄几句之后,墨青使者就打算离开村寨,临走之际还多多感谢了祁震一番,随后便带着黑袍青年离去。   而在两人离开村寨一段距离之后,墨青使者对黑袍青年说道:“玄威,对这个村寨,你怎么看?”   “一群肮脏邋遢的野人!”玄威咬牙切齿地说道:“师尊!我也可以探查到朱雀王朝的军情,为什么不让我去?我甚至可以探出他们这次派出的异术高人的身份!”   “无知!”墨青使者一反常态,再也不是那个在祁震面前和蔼的中年人,面色严肃地说道:“每一个修习异术的年轻人,都是北邦不可多得的未来栋梁!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冒此等风险?松君这样的罪民,不敬神圣,自攫异术之力,罪孽滔天难赦,我看那个叫做震的年轻人也是一样!待得我北邦大军初战歼灭朱雀大军之后,这个村寨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 474.第474章 谎言   在村寨中目送墨青使者和玄威离开的祁震以及大长老,自然是不知道玄武北邦从一开始的打算,然而大长老却有另外一番担忧。   “朱雀王朝现在仍然能派出六支军阵、而且还有异术高人助阵,玄武北邦的第一战恐怕不一定轻松。”大长老松君摸着胡子说道。   祁震听着大长老的话,没敢说话,心底里却是暗自偷笑,朱雀王朝军队的异术高人都被祁震自己抓走藏起,这样一来,朱雀王朝军队实力大减,而且从祁震看来,朱雀王朝也并非不可战胜。   大长老看了看祁震,说道:“从刚才回来你就心不在焉,是不是朱雀王朝那里还有什么情况你没有说?”   祁震有些紧张,强作镇定地说道:“我看见什么都说了啊,肯定没有隐瞒……大长老,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祁震刚一转身,大长老就突然伸手,连连在祁震背后敲了几下,顺手就将祁震的上衣给扯了下来。   “大长老,你干什么?”祁震只觉得身体一麻,不仅没法转身动作,连说话都觉得会牵动全身筋骨暗暗发疼。   大长老拿着祁震的兽皮上衣仔细端详,慢慢踱步到祁震面前,看着上衣后背位置上,一处被火焰烧破的洞,说道:   “以阿笙的勤劳,不可能看见你的上衣破了都不补,村寨中焰火都有人看顾,不会无缘无故烧到旁人衣衫之上,说吧,在哪里烧破的?”   以大长老的阅历和眼力,一下就看出祁震上衣背后的烧灼痕迹的不寻常,也立刻明白了祁震这番离开村寨探查朱雀王朝军队,肯定另外有一番经历没有言明。   “我……我在路上遇见一些异兽,我不想被他们缠上,所以生了火。”祁震有些结巴地说道。   “那又是怎样生火才会烤到后背?”大长老继续问道。   “呃……我之前落到水里了,也顺便烤一下衣衫,一不小心烤破了……”祁震继续说道。   大长老眼神流露出一阵失望,一把抓住祁震,将他拖回了石屋之中,狠声说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说谎了?你就真的当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吗?这不是寻常火焰可以烧出的痕迹!破孔周围只有一圈薄薄的焦黑,分明是异常集中的火焰,这只有异术力量操控之下才可以做到!说,你是不是和朱雀王朝的异术高人交过手了?”   祁震此时神情才变得懊恼起来,说道:“这……她又没有那么厉害,大长老你也太害怕了吧……”   啪!   一声脆响,大长老挥手就给了祁震一个耳光,祁震半张脸瞬间就肿胀起来,嘴角流血,眼中尽是不解。   大长老声音低沉地说道:“我传授你异术的力量,不是让你随意炫耀、张牙舞爪,是在必要之时可以保护寨子中的族人!这件事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如今不仅在朱雀王朝的异术高人面前暴露了行迹,甚至还跟他们动手?你知道这回给我们寨子带来多大的祸害吗?”   祁震低下头来,不敢说话,大长老松君平日里虽然和蔼,但是在必要的时候还是会有严厉的一面,受村寨众人尊崇。   大长老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将离开村寨之后的所有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不要有一点疏漏,否则会害了我们寨子!”   祁震有些沮丧地点点头,从自己遇见老迈巨蟒异兽的出没开始,自己是如何动念要引出巨蟒、巨蟒又是如何跟朱雀王朝大军争斗起来,接着就是那名红袍女子的出现,以及自己是如何打败那名红袍女子的。   “你杀死那名红袍女子了吗?”大长老听完之后赶紧问道。   “我……我……”祁震一时支吾以对。   大长老一听祁震的反应就觉得不对,说道:“我什么我!你是不是放过那个红袍女子了?以你的那点异术力量,一时勉强反扑不奇怪,但是如果你放过那名女子,将她扔在大山之中,就不怕她反过来追踪你吗?快说,那名女子到底去了哪里?!”   祁震很是不好意思,扭捏说道:“我把她敲晕之后,带到西边的岩洞里藏起来了。”   大长老听见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阵黑白闪烁,不禁后退几步。   大长老松君年岁极高,甚至是当初伴随罪民来此开辟村寨的第一代人,与他同一时期的人早就离世了,可以说,松君本人就是看着这个村寨是如何一步步成长至今的。   然而在过去,村寨之中,异术力量只有松君一人掌握,村寨的代代繁衍之中,只发现了祁震这一个年轻后辈适合修习异术。在传授教导的过程中,松君和祁震的关系甚至要比父子更加亲密,在祁震父亲离世之后,松君就负责养育教导祁震,自然也是最了解祁震的人。   村寨之中的人,从来不曾远离过大山之外,也不知道外界四方王邦的花花世界,但松君是知晓的。   从祁震的讲述之中,松君一下就能分辨出那名红袍女子必定是朱雀王室的成员,按照常理推断,能让祁震说谎隐瞒,肯定是相貌出色、十分勾人。   像这样的罪民村寨,连女子都是一种资源和财产,祁震有什么打算,松君焉能不知?   “就我们寨子里那几根绳子,绑不住那样的人物。”大长老勉强安定心神,对祁震说道:“快!你马上带我去找那名女子,或许我教你的那个方法还能让她多睡一会儿!”   话语一毕,老少二人离开村寨,一名是寨子的大长老、一名是经常外出捕猎的猎手武士,他们的离开从来没有让村寨族人感觉到疑惑,唯一一个想追上祁震两人的,就只有祁震的未婚妻阿笙,因为她刚好发现祁震的上衣背后,有一个破洞。   祁震与松君二人施展异术力量,在起伏不定的山林之中如履平地,很快就抵达岩洞下方。   “就是这里。”祁震说道。   松君抬头望去,岩洞上方还有一块突出的石檐,就算是羽人军在天空中也无法发现此地,难怪祁震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   此地虽然安静,但松君却觉得有一丝诡异的安宁,此时已经渐趋黄昏,附近不闻虫鸣,也没有飞鸟还巢,让松君生出几分警惕,说道:   “你先上去,如果那名女子已经醒了,别告诉我已经来了,我看你怎么应付?”   祁震有些紧张地点头,他如今也知道自己把红袍女子藏在此地不对,也只好听从大长老的吩咐,小心翼翼地爬上岩洞。   来到岩洞之中,已经是昏暗无光,但是祁震还是能够感觉到女子依旧躺在原地,呼吸轻浅,越是靠近,就越能感受到从女子身上散发的香味,让祁震心中一动,慢慢接近。   当祁震的手正准备摸到女子的脖颈之时,一道灼烈的火焰陡然炸起!   好在祁震早有戒备,接连飞退,火焰燎烧,只让祁震的头发微微焦卷。   “好险!”祁震喊了一声,就听见红袍女子的声音:   “罪民受死来!”   随即便是一团可以充斥整个岩洞的庞大火焰,祁震顿时发现自己竟然避无可避,要是真的被火焰烧到身上,恐怕下场就和一身焦炭的巨蟒差不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祁震感觉到从身后吹来一股清凉之风,并没有把祁震往火焰鼓荡的方向推去,凉风绕过祁震周身,形成无形保护之力,随后一道一道,将熊熊火焰分隔开来,只剩下几团火焰,最后凉风就好像吹灭灯芯的那一口气,瞬间让岩洞恢复昏暗之中。   “什么人?”红袍女子此时早已挣脱了麻绳束缚,站起身来喝道。   大长老松君从岩洞下方轻轻一跃,整个身子就好像大鸟一样出现在洞口,红袍女子见状,两团火焰出现在手中,正欲催动异术力量。   瞬间,从大长老周身射出几道细长金光,细微得无法听见的破空声后,金光射入了红袍女子体内,手中的两团火焰立刻消失,而红袍女子也浑身脱力地跪坐在地,恶狠狠地盯着松君。   松君轻轻一拍祁震肩膀,说道:“你能对付这样的人,完全是幸运啊……行了,这女娃估计也一整天没吃没喝的了,你赶紧出去猎几只野鸡。”   “这……”祁震还想说话,就被松君打断道:“快去吧,有什么事回到寨子再说。”   祁震看了看红袍女子,有些不舍地离开岩洞,待得只余两人之后,松君主动开口说道:   “朱雀明焰,能得此异术真传,你在朱雀王室之中地位也相当高了。据我所知,当今朱雀王朝之主有三女一子,按你的相貌年纪来看,应该是大公主赤鸾吧?”   赤鸾看着松君,依旧不服输的眼神,说道:“你们这群不敬神圣的罪民,我赤鸾落在你们手里,就没有想过要活着离开,有什么仇怨,尽管冲着我来!”   松君脸色淡然地说道:“在你们眼里,我们是不敬奉朱雀的邪恶异端,然而在我们罪民的眼中,你们则是仰仗着异兽的力量,欺压人类的帮凶罢了,彼此仇怨早就浓得不可化解。你或许该庆幸,如今还能够活着,完全是将你带到这里之人,想在**上占有你而已。”   听见这话,赤鸾眼神之中有一丝动摇,说道:“敬奉朱雀明焰的圣躯,不会沾染罪孽的污秽,你们有什么邪恶的想法,最终都不会实现!”   “我很奇怪……”松君说道:“从刚才你出手的刹那,直到现在,你都没有体现出一丝一毫求生的**,你的异术,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你根本不是想逃离此地,你只是想和阿震、和我同归于尽。”   “明焰圣躯,受此挫败便该回归朱雀,斩灭罪孽,本就是我该尽职责……”赤鸾继续说着,然而松君却没有理会,思考过后眼神猛地明亮起来,说道:   “原来,你们朱雀王朝已经没有可以派遣救援你的余力了!” 475.第475章 罪民   大长老松君一语道破,赤鸾登时脸色惨白,看见对方如此神情,松君继续说道:   “虽然我等罪民身处洪荒大山,但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朱雀王朝自创立之日开始,封四方镇守军令,皆是有异术力量在身之人,然而如今派出面对玄武北邦的军队,竟然连镇北军令本人都没有出现,而是要派遣朱雀王朝的公主,可见朱雀王朝内政混乱到什么程度……赤鸾公主,要是我没猜错,你会出现在军队之中,应该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吧?”   赤鸾低下头去,不甘心地说道:“此事与你无关。”   松君点点头,说道:“赤鸾公主有此想法、主动出身镇守国门,实在难能可贵,但可惜你自己的异术磨练尚且不足,面对阿震,竟然在偷袭之下也会失手,可见你本就不明白战场之上的凶险。”   “你到底想说什么?”赤鸾抬头盯着松君说道。   “我的意思是,抛弃朱雀王朝公主的身份,不要在涉足两方王邦之间的战争了。”松君提议道。   “可笑!”赤鸾冷笑说道:“过去总听人言,罪民不晓王邦一统大义,我还以为是下人无知妄言,如今一见,你们的恶劣比我想象更加严重。不敬奉神圣、还要颠覆我朱雀王朝根基,简直十死难赦!”   松君没有被赤鸾一番话激怒丝毫,神色依旧平常,说道:“千百年来,王邦起伏兴衰,早已不知凡几,可有一家一国永恒治世?我估计你在出征之前,应该去找过朱雀,该如何拯救你们的朱雀王朝,是吧?”   屡屡被对方说中心中秘密的赤鸾,对松君更加戒备,没有说话,但神情已然表露自身想法,松君继续说道:   “朱雀肯定没有给予你任何拯救王朝的方法,顶多就是说你要衷心敬奉朱雀明焰。你别忘了,在它们眼中,人类的性命不值得一提,王朝覆灭也不会让朱雀本身受损太多。”   松君所言,处处命中赤鸾软肋。当初赤鸾离开国都之前,曾经面见过朱雀本尊,比松君所言更加严重的是,朱雀根本没有给自己任何答复。   “朱雀……并没有亏欠我等王朝之民,王邦兴衰,确实与国政混乱有关,此时此刻让神圣出力挽救王邦,本就是无礼之举。”赤鸾继续挣扎着说道:“但是也轮不到玄武北邦的人此刻进犯我们朱雀王朝!更不是你们这群罪民可以插手干预的事情!”   松君笑道:“的确,朱雀没有必要帮助你们,但是王朝兴国却是有朱雀的相助,才将白虎西疆的势力逼退,如今又说王朝覆灭与之无关,那这王朝立国二百多年以来的敬奉,它倒是受之无愧了?”   赤鸾还想说话,却被松君打断,说道:“你不要告诉我,人类敬奉神圣是自己意愿,朱雀若受此敬奉而无所得,那还罢了,但是这两百年来,依凭虔诚的敬奉意念,朱雀本身的异术之能暴涨了多少?你自己就身负朱雀明焰,不会没有察觉吧?越是国难关头,王朝之民敬奉之心越重,你朱雀明焰的力量便越强大,是否?但是你也感觉到了,距离国都越远、越接近王朝边境,明焰的力量则越弱,对吧。”   赤鸾咬紧牙关,不发一言,但是松君还是说中了赤鸾的心思。   如果之前在军队驻地之中,朱雀王朝的兵士每逢闲时,肯定都会朝着南方遥拜、敬奉神圣,所以伴随大军的之时,赤鸾自己的明焰力量异常强大,足以和发狂的巨蟒一较高下。然而一旦离开军队驻地遥远,明焰力量迅速衰弱,以至于会被祁震偷袭成功。   “这是要挟。”松君说道:“越是王朝危难之际,王朝子民对朱雀的敬奉则越虔诚,越能够保证你们王室异术力量的强大,自然也迫使你们对朱雀的依附越重。一旦敬奉稍有减弱,异术力量自然陡然减弱,甚至彻底消失。这是朱雀从一开始就挟持人类的手段……也是四方神圣异兽的手段,哼!这样也能够称之为神圣!   我之所以劝说你放弃朱雀王朝公主的身份,是因为你还有回头的机会。你还年轻,异术的修习还可以从头开始,未来不至于彻底沦为玄武北邦的囚徒,那种日子绝对不是你想经历的。”   赤鸾脸色虽然沮丧消沉,但是面对松君,还是依旧冷言笑道:“就算朱雀王朝的子民统统死尽,也轮不到你这个罪民来教导我!像你这种不敬奉神圣就获得异术力量的罪民,迟早会坠落无比黑暗的深渊!此时此刻还妄想诱惑我,果然手段低劣!”   “唉……”松君感叹道:“我之所言,字字句句出自肺腑,我所希望的乃是为人类保留下最后一丝火种,只是没想到像你这样优秀的资质,仍旧如此顽固……   没错,我们之所以会获得罪民的身份,就是因为我们找到了不敬奉神圣就可以自行修习异术的方法。这种方法的存在,彻底颠覆了四方王邦以及异兽在这个世间的统治,若非如此,异兽们何必将我们纷纷驱逐至洪荒之中?   那是因为他们也没办法让我们的异术力量消失,我们的力量并不是来自于异兽的赐予或者教导,是自我修习求证得到,异兽的强大最多能够消灭我们的存在,但是人类可以自行修习异术的本质,并没有消失,这才是他们畏惧人类的地方。”   赤鸾猛然抬起头来,这番话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听见,松君则继续说道:   “既然人类可以自行修习异术,那又何必依赖于异兽的庇护和统治?罪民的出现,并不是你们王朝的驱逐,而是我们罪民和四方神圣的对抗所得,或许……这内中也有妥协存在,因为依凭敬奉意念而增强的异术力量,连异兽自身也察觉到极限所在了,外来的庞杂意念,终究不是自己修习所得,你以为的神圣,实际上连它们自己也察觉到,真正落入黑暗深渊的,是神圣异兽自己,而不是我们。”   “那……那朱雀为何还要我们王朝的敬奉?”赤鸾无法自控地问道。   “那是神圣异兽他们还需要这股力量。”松君说道:“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有一场久远之前的大劫难即将卷土重来,神圣异兽们的强大存在,反而会首当其冲,他们需要这股力量来保证自己继续存在于这个世间。玄武北邦急于发动战争,实际上也是玄武本身渴求敬奉意念来壮大自己,实属别无他法之策。”   赤鸾十分吃惊,问道:“是什么样的劫难,让四方神圣都这么重视?”   松君摇头道:“我不会多说,因为这场劫难之前的一切,几乎能让世间重归虚无,异兽们尚且自顾不暇,人类的存亡他们又怎么会放在眼里?我给你的提议,就是打算在此劫难关头,能够保护人类的存亡关键,较之一方王邦、世间生灵,孰轻孰重?”   “我、我不知道……”赤鸾低下头去,此时的她,脑中早已模糊不清,似乎过去接受的一切教导早已宛如山崩塌落,不服完整。   “罢了,与你说太多也没有用。”松君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由许多跟细长木条拼起的木简,在四方王邦之中,也只有各自国都之内的王室可以拥有之物,其所记载的,乃是人类最珍贵的文字。   松君将书简放在赤鸾面前,说道:“我封印了你的朱雀明焰,这就说明了朱雀的力量也并非不可匹敌,然而你要记住,明焰之力并非为你一人所独占,一旦朱雀殒落,你会立刻变成一个在洪荒山林之中无法生存的脆弱女子。   书简之中,是我多年以来记录下来的修习之法,虽然很多东西无法用文字表述完整,但我已经尽可能记录下来,你能看懂多少,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   “你……你怎么会有书简?你居然还会写字?”赤鸾非常惊奇,“文字”,在四方王邦之中,都是最为神秘和需要小心护持的力量,通晓文字的人,往往是王邦敬奉神圣的司祭或者王室成员。   松君笑道:“你按照书简中的方法修习异术,当你能解破我的封印时,若有想法,自己便离开此地去问朱雀,就说——建木云松向他问好。在此之前,你不能离开此地,朱雀王朝和玄武北邦的战争,就让大山之外的人厮杀去吧,那并不是你的战场。”   “可是我——”赤鸾正欲说话,松君一挥手,整个岩洞之中被异术力量所笼罩,竟然是和方才射入赤鸾体内的金光化为一体。   “我说了,当你能够破除身上的封印,自然就可以离开。”松君干脆直白的说道:“这段时间里,我会让阿震不时来照看你。”   这个时候松君也听见祁震从远处带着猎物跑回来的声音,赤鸾则问道:“那个阿震……他也有异术力量在身,这份书简,要是被他夺走怎么办?”   松君呵呵地笑道:“你放心好了,他根本不懂文字为何物,而且我估计,在他眼中,这份书简恐怕还不如某些人的身体贵重。”   松君这么一说,赤鸾脸色发红,正当此时,祁震也带着猎物爬上岩洞,说道:“大长老,猎物我带回来了!刚好两只野鸡,都已经拔毛洗干净了!”   “嗯,那你看着办吧,我先回寨子里。”松君点点头,迈步准备离开。   祁震疑惑道:“大长老这就走了?那这个女的……”   松君说道:“她叫赤鸾,暂时先让她留在这里,不能放她离开。你每隔几天准备一些食物给她,等朱雀王朝和玄武北邦的战事结束之后再说……对了,你也别在这里停留太久,阿笙还在家里面等你。”   祁震一听就知道松君这是默许他将赤鸾藏在此地,赶紧笑脸说道:“一定一定!” 476.第476章 震字   大长老松君离开之后,岩洞之内就剩下祁震和赤鸾两人,祁震将野鸡放下,生火打水,一番打理之下,两只炙烤焦熟的野鸡就放到赤鸾面前。   不知是大长老有意还是无意,他嘱托祁震去捕猎野鸡,祁震就真的这么做了。   朱雀王朝民风民俗与罪民所过自然不同,朱雀作为禽鸟之中最尊贵者,朱雀王朝之内,万民餐肴之中从无禽鸟,赤鸾公主自然不会触犯此等罪例。   而当祁震将两只烤好的野鸡递到赤鸾面前,这位公主的脸色可想而知有多难看!   “怎么?不饿吗?”祁震说道。   赤鸾方才和松君一席话,让她如今脑中思绪重重,别说是这两只烤鸡,就算是国都之中的美味佳肴她也没有胃口,只好端坐正中,一展王室风范,说道:“我不饿,你先吃吧。”   祁震笑道:“要按我的胃口,你恐怕就要挨饿了。”   祁震这么说,也没有多理会赤鸾,伸手就将一只烤鸡撕开,大快朵颐。   赤鸾看了看祁震狼吞虎咽的举动,心中暗暗一叹,如果是在国都王宫之中,自己有一顿饭胃口不好,自己的母后不知道会有多么焦急心疼,然而如今连一个可以关心自己的人都不在身边,此时赤鸾才感觉到亲人的可贵。   总是有那么一些时候,赤鸾开始后悔自己挺身而出、代替镇北军令来抵御玄武北邦,不仅仅是因为现在的处境,更是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懂得带兵打仗,如果战事失利,赤鸾公主自己就会相当懊悔了。   或许该庆幸,此时此刻的赤鸾,已经没有离开这片岩洞的能力,而且异术被封印的她,跟一名娇贵的王室女子没什么差别,想要走出这片洪荒山林,实在太过困难。   手里仅仅攥着松君给的书简,赤鸾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在她过去的认知之中,在没有四方神圣赐予异术、而自己修习异术的人,无异于是窃夺神圣、身坠黑暗的罪恶之人。   然而正值朱雀王朝国难关头,光是国都之内,瘟疫蔓延,生灵涂炭,赤鸾自己束手无策,请求于朱雀却无可回应,赤鸾急需其他方法可以救助自己的臣民和国家。   更重要的是,从松君和祁震展现的力量来看,他们的确不需要依赖敬奉神圣才修习异术,但也没有朱雀司祭所言的黑暗存在。   最起码,眼前这名啃着烤鸡的年轻人,连文字都不认得,本来应该没法修习异术才对。   “你看着我干什么?”祁震突然说道,嘴里还满是油腻的鸡肉。   赤鸾收回视线,说道:“没、没什么,你继续吃你的吧。”   “奇怪。”祁震将手里的烤鸡连骨带肉,吭哧吭哧啃碎吞咽,再随手擦在身上,说道:“大长老说你叫赤鸾,你在朱雀王朝里是地位崇高的武士吗?”   “武士?我当然不是武士。”赤鸾否认道,因为她才是被武士保护的对象,然后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就是村寨之中最强大的武士、也是能够独自一人在大山中游历的猎手,大长老才传授我修习异术的方法。”祁震自豪说道:“你如果不是武士,那我看你们朱雀王朝的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赤鸾一阵愕然,但很快就明白了,眼前之人不过是目不识丁的山野罪民,眼中所见远不如自己广博,有什么古怪看法都是正常的。   “在朱雀王朝之中,最强大的武士都要向我屈膝、最博识的学者都要向我求问、最长寿的老人都要向我问好。”赤鸾不禁傲然说道。   祁震脸色古怪,说道:“难怪大长老说,你们朱雀王朝那什么……气数已尽,这么奇怪的国家居然还能在这个世上?”   赤鸾脸色微露嗔色,说道:“你懂什么?难道你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和你们那个小村寨一般吗?就算是玄武北邦日后真的攻占的神州,他们所创建的王朝国家,也与我们朱雀王朝没什么差别!当然了……有我在、玄武北邦无法进犯我们朱雀王朝!”   “哼,神气什么?你现在不还是被我抓来了?”祁震不屑说道。   “你——”赤鸾正欲说话,但刚好对上祁震双眼,立刻住口不言。赤鸾还记得松君所言,祁震将自己抓来这里,无非是处于山野罪民最为卑微低贱的**,自己如今身陷此地,莫说保住性命,就是要保住清白之躯都非常困难,自然不宜激怒祁震。   “你……叫什么名字?”赤鸾强压下心中恼怒,说道。   “震。”祁震干脆说道。   “就一个字?”赤鸾问道。   祁震眨眨眼,说道:“对啊,要不就是阿狗、阿蛋。”   山野罪民无所谓文字,村寨中有新生命诞生,出门看见什么,就给婴儿起什么名,而且往往只有一个字。至于大长老松君,知晓其人被称呼为松君的,恐怕早已离世,众人只知大长老,不知松君,更不知道建木云松为何。   赤鸾沉默了一下,那了一根已经不再燃烧的枝条,在泥地上边写边说:   “万物出乎震。”   祁震靠近过去看,问道:“这是什么?”   赤鸾指着最后一个字,说道:“这就是你的名字,震。”   “你把我叫得这么亲切,我会有反应的。”祁震无来由地说了一句。   赤鸾脸色一红,正欲驳斥,但是又生怕此时毫无反抗能力的自己,真被祁震按倒在地,届时清白之躯不保,赤鸾也没有颜面回归国都了。   “你、你你你……”赤鸾结巴了一阵,说道:“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怎么修习异术的?”   祁震反问道:“修习异术需要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赤鸾有些疑惑,说道:“人的出生,伴随着的外界对自己存在的认可,名字有此而来,与文字结合,人名本身就具备着相当的奇异之力,异术的修习,就是从对自己认知的开始,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在我们朱雀王朝就没有资格修习异术。”   祁震摇头说道:“白天和你争斗的那头巨蟒你可见识过了,他口喷毒火,也是异兽的行列,异术力量十分强悍,智慧也相当不差,临死清明一瞬发现了我,但是他有名字吗?他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赤鸾沉默一阵,就听祁震继续说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就要靠名字来定义自己了?没有名字就没有自己了吗?既然修习异术是要从对自己认知的开始,那为什么需要他人认知自己而出现名字,来作为修习异术的基础?难不成说到底,修习异术的根本是需要他人来认可的?那到底是自己修习而来的,还是别人修习而来的?”   赤鸾当即陷入沉思之中,如果说之前松君所言还有几分是因为立场的对立、显得矛盾尖锐的见解,祁震此时所说,无异于直插赤鸾心头最脆弱的部位。   自从得到朱雀明焰以来,一直有一个问题是赤鸾在无意中忽视的,那就是如果朱雀从世间消失了,那么自己的明焰之力是否还能保存?是否还能依凭其保护朱雀王朝?   出于常年的敬奉和王室教育,赤鸾不敢对朱雀的存在有丝毫的不敬或者怀疑,但此时此刻,自己的力量被一名不敬奉神圣的罪民所封印,不管如何,这就是真实,无可驳斥和怀疑。   要是在国都之中发生这种事情,赤鸾还能以“敬奉神圣不够虔诚”来回答自己,那么此时此地,赤鸾力量本就大为消减,就再也不能拿相同的解释来应对了。   不可否认,赤鸾修习异术、身怀朱雀明焰,是因为对朱雀的虔诚敬奉,以及身为王室的责任,但修习异术本身还是赤鸾自己的事情,就算没有这一身异术力量,赤鸾还是赤鸾自己。   但现实之中,朱雀明焰却是会因为国难而越发缩减,远离敬奉之人也会不断减弱,这就说明,赤鸾的异术力量不在于自己,而是在于那股敬奉意念。若真是如此,修习异术又如何谈得上是认知自己?   赤鸾看了看祁震,这名爬在地上琢磨自己名字的年轻人,看似出身山林、野蛮无知,但却对修习异术的关窍一语中的,所见所想的深度,是自己过去十几年都未曾达到的境界。   赤鸾缓缓在祁震身旁坐下,轻声问道:“你……你的大长老在传授你修习异术的时候,有让你祭拜或者敬奉某物吗?”   祁震皱眉思考了一阵,说道:“没……哦,有!”   原本听见否定的回答,赤鸾心思一阵低落,但是听见祁震突然转变的回答,赤鸾内心最后一丝希望又重新燃起,赶紧追问道:“是敬奉什么?”   “其实也算不上敬奉吧?”祁震说道:“就是在大长老告诉我要开始修习异术的时候,我跪在他的面前拜了几下,如果你也把这个当成敬奉的话。”   “就这样?”赤鸾双唇颤抖地说道,这样的事情,在过去十几年中,他对自己的父王母后、王室中的长辈、朱雀麾下多位司祭,无不是持隆重的跪拜之礼,在这位山野罪民口中听到的“拜几下”,顶多就是毫无敬意的肢体动作,赤鸾一点都不指望祁震会有怎样的虔诚敬奉。   心中最后一线防线彻底崩溃,赤鸾十几年来抱持的信念就好像一座不稳固的高塔,崩塌坠落,其震撼只有自己知道。   “嘿嘿,你还别说,我觉得自己的名字还挺好看的!”祁震没有理会神色变幻的赤鸾,仔细盯着自己的名字,在一旁泥地之中模仿,没写几次,就能够完完整整地将自己的名字写出来。   正当赤鸾将注意力放回祁震身上,正想夸奖这名山野罪民的悟性之时,祁震刚好又写完了一次,只不过这一次祁震动用了异术力量,震字书毕,瞬间雷光绽放,整个岩洞之中都被雷光照耀透彻! 477.第477章 识字   伴随这雷光闪烁,岩洞之中一阵强烈的轰鸣声响起,瞬间将洞内二人震得头晕目眩。   “你、你干什么?!”赤鸾只感觉自己仿佛失聪了一般,好在异术力量虽然被松君封印,但不发动的异术力量也可以保护自己身体,这才没有让巨响震得自己五脏六腑颠倒混乱,但是也十分不好受。   祁震双眼翻白,站起身来摇晃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正常知觉,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试试,用异术力量写字是怎么样的感觉?”   赤鸾此时也没有气力跟祁震发怒,说道:“文字本就极其玄奥,是对这个世间的认知,是人与神圣交互的桥梁,通晓文字本身就是向神圣靠拢的过程,如果再以异术力量绘写文字,当然会牵动世间各种奇异的力量。”   赤鸾这番话,本是从过往司祭那里学来,虽然如今对朱雀神圣的敬奉虔诚之心有所动摇,但这毕竟是自己多年以来的学识,一时之间也无法找到更好的解释跟祁震说明。   眼见祁震一副听不明白的模样,赤鸾叹气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样修习异术的,但是不可否认,异术力量在人体之中,需要长时间的锻炼方能够操控自如,而且你的大长老对我说过,你过去未曾识字,这对于我们朱雀王朝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祁震这里有些听明白了,问道:“哦,这么说来,你们是先识字、再修炼异术的,对吧?”   赤鸾点头道:“其实在学习文字的过程中,就能够看出一个人修习异术的天赋,纵然我们朱雀王朝泱泱大邦,但天赋卓绝者极其稀少。”   这一点赤鸾自己也是深有体会,王室之中,不少子弟对朱雀的虔诚敬奉、修习勤奋不亚于自己,但是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得到朱雀赋予的明焰之力,或许对于松君或者祁震而言,这样的力量是来自外界的赐予,但没有相当天赋,也不可能承受得住。   “用异术力量绘写文字,即便是我们朱雀王朝地位崇高的司祭,也不是个个都可以的。”赤鸾这么说,心中却也是在惊异之中。   像祁震方才那样,操控自身异术力量,汇入自身写下的文字当中,这不仅仅是需要强大的异术力量,源源不断地维持,还要有相当的技巧,以及对世间万物的透彻。   祁震第一次尝试,竟然就能够引动如此效果,若加以时日修习,恐怕发挥的力量要超出想象。   想到这里赤鸾不禁提醒道:“像你刚才那样,最好不要多做。你只是认识自己的名字而已,但并不代表你能了解这个世间,不了解自己在这个世间的位置,随意绘写自己的名字,不仅可能会引发危险,甚至对你自己也没有好处。”   祁震皱眉道:“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多写了?那学会又有什么用?”   在祁震眼里,第一次看见文字的确有点新奇,但看多几次之后,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跟树木的年轮、叶子的脉络一般,不过是写线条的随意组合罢了,有没有奇异的力量,在于绘写之人自己。   “这是身份的象征!”赤鸾提醒道。   祁震笑了,说道:“在我们寨子里,统统都是不会写字的,更不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我今天可以叫做震,明天就能够换一个名字,你也可以换一个名字,叫什么其实没有意义,因为那是别人用来叫自己的,而不是自己用来理解自己的。”   一开始赤鸾觉得祁震的话还颇有些道理,眼见此人虽然是山野罪民,但是在修习异术一途上,往往在蒙昧混沌中直指关键,总是让赤鸾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但是话说回来,出身于文明王邦之中的赤鸾,深熟王邦兴衰与人类文明过程,知道人类对世间和彼此的认知,肯定是朝着越来越繁琐驳杂的方向去的,对这个世间的定义也会越来越多,“名字”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个人,还是整个世间不断的细化、深入。   “你这句话,说给自己听就够了,别人是听不进去的。”赤鸾平心静气地说道。   “哦?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拿大长老那样的语气教导我呢。”祁震说道。   赤鸾看了看祁震,突发奇想,问道:“你想识字吗?”   祁震摇摇头,说道:“不想,你看看大山外面,天天打打杀杀,全是你们这帮识字的人搞起来的。”   赤鸾不禁苦笑道:“那在你眼里,我们这些山外之人打仗杀伐,和洪荒之中野兽相逐捕猎,又有什么差别?”   祁震略作思考,只发觉脑袋空空,也没法辩驳赤鸾。而赤鸾此时可算是终于抓住祁震的思维想法,再说道:“你本就有异术力量在身,多识点字也没有坏处,人间战事和文明兴盛无关,如果你以后有机会走出这片洪荒,文字对你只是有益无害。”   “那……好吧!”祁震十分爽快地应允下来。   赤鸾点点头,语气略带自豪地说道:“但是我教你识字,自然也有些条件。”   “什么条件?”祁震问道。   赤鸾指了指地上另外一只烤鸡,说道:“以后,不要给我带来禽鸟作为食物,我也不希望你以禽鸟为食。”   祁震一撇嘴说道:“不在你面前吃总行了吧?”   赤鸾叹气说道:“唉……可以,如果你方便的话,下次给我带来一些山林中的坚果松子,以你的手段,这些不难弄来吧?”   祁震说道:“可以,我知道哪里有……你不吃肉吗?”   赤鸾生在王室之中,王邦之中美味佳肴何曾不尝过?她也知道,这等山林村寨,能有熟食就不错了,再多的要求无非是让祁震心生不满,好在过去修习异术最艰苦的那段日子,自己也是以素食为主。   “不用了,你给我带来坚果松子就够了,此地有水源,我又不是真的那么娇贵。”赤鸾这么说,心中也有想磨练自己一番的念头,不管是为了能够突破封印离开此地,还是好好印证自己过去所修习的异术本质。   就此开始,祁震与赤鸾便有了约定,祁震每隔三天,带来新鲜才来的坚果松子,还有不少野果,偶尔也从村寨里找到一些杂物带到岩洞之中,方便赤鸾的起居。   而祁震来到岩洞之中,每次都呆上大半天,几乎待得天色渐暗才离去。   有赤鸾的教导,加上祁震几乎完全空白的认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祁震认识的文字就快赶上赤鸾自己,就连赤鸾都不得不惊讶于祁震超乎寻常的天赋。   但是事后一人独处之时,赤鸾也有所明白,祁震学习天赋,或许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身负异术力量、对世间认识有独到之处,这才能够使得祁震极快地吸收文字所具有的内涵。   而祁震这种几近空白、能够轻松容纳外界的特质,或许就是松君刻意营造的结果。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赤鸾自己也在认真钻研松君留下的那份书简,按照书简的内容看来,其实过往赤鸾对罪民不敬奉神圣的印象,其实有着一定谬误。   的确,松君留下的书简之中,没有明确敬奉四方神圣异兽中任何一方,更不会归入洪荒妖邪的行列,但松君对世间存在的主体——天地,有着超乎寻常的敬重。   在书简之中,松君甚至提到天外之天、地外之地的理念,这是完全超脱于现有认知之外的想法,就算是松君自己也只能揣度假想,更别提赤鸾本人。   赤鸾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虽然自己被困在这小小岩洞之中,无法离开,但是在书简之中描述的境界下,赤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这种自由是完全超乎想象之外的,松君也用简单的词语描述这种境界——   逍遥。   只不过异术的修习往往是知易行难,赤鸾虽然能够体会这种境界,但是力量本身并没有改变,赤鸾体内的朱雀明焰依旧存在,虽然远离国都和军营,明焰之力大为削弱,可是赤鸾的异术力量还是以朱雀明焰为主。   由此也证明了一点,玄武北邦的大军还没有正式向前来洪荒山林边缘的六支军阵发动攻击,否则的话,军阵向南溃退,赤鸾的明焰之力缺少了敬奉意念,应该会更加衰弱才是。   和祁震相处的这段时间,除了祁震本人的天赋和对异术见解经常有出乎意料之外的惊喜之外,赤鸾也发现祁震这名山野罪民也并非野蛮得无法交流。   至少松君一开始提到的那种威胁,在两个月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   后来赤鸾才知道,原来这两个月之中,祁震已经和村寨之中的未婚妻成婚,像祁震这样的猎手武士,成婚也是一件大事,但却从来不见祁震神情有异,要不是祁震刚好学到“笙”字,赤鸾还没法知道祁震的近况。   听闻祁震成婚,赤鸾心中无来由的一阵失落,本来跟祁震是有着敌对关系,二人甚至差点激战一番,可是两个月相处下来,赤鸾自己过去心中那份虔诚早已消失,而对罪民的敌意也已经降到最低。   更重要的是,这段时间以来,赤鸾面对的外人只有祁震一个,甚至松君在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孤独无聊之际,赤鸾甚至希望祁震每次前来的间隔时间能够短一些。   赤鸾并不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她当然知道,一开始也相当不安,唯恐是自己受到了什么蛊惑,或者是修习书简上所载而导致心性有变。   但是赤鸾自己却无法抑制住,每次和祁震相处的时间,都是让自己感觉到无比欣悦和放松的感觉。有时候,赤鸾甚至妄想,如果自己不是朱雀王朝的公主,而是像这样洪荒内村寨的一个小姑娘,或许也会成为祁震这样猎手武士的妻子。   每当想到这些,赤鸾就忍不住浑身震颤、脸色潮红,止不住的蜜汗滴淌。 478.第478章 探军   岩洞之中,按照赤鸾的要求,祁震从山林之中找来平直的树皮,用烤成焦炭的木枝在上面书写。   “好了。”像是一个初学者的祁震,一开始对文字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在赤鸾的教导下,很快就感觉到文字的魅力,在不知不觉中,似乎对世间的了解又深了一分,异术力量在无形中慢慢强大。   而当祁震抬头的时候,却发现赤鸾目光远眺岩洞之外的天空,不发一语。   “你怎么了?”祁震拍了拍赤鸾的肩膀,这样的动作,现在赤鸾已经不再回避排斥了。   赤鸾脸色低沉,说道:“战争开始了,我能够感觉到。”   祁震放下树皮,说道:“那就让他们打,反正死的又不是寨子里的人。”   赤鸾静静地说道:“却是我朱雀王朝的子民啊……”   祁震一阵无语,赤鸾则说道:“每个王朝的兴盛,都会将前一个王朝倾覆地支离破碎,朱雀王朝如果就此没落,其子民就会沦为玄武北邦的奴隶,更甚者会被充为罪民,发配到洪荒之中。”   “反正你现在是没法离开了,想帮也帮不了。”祁震说道。   赤鸾叹气道:“我也知道,就算我还在军中,也未必真的可以挽回颓势,朱雀王朝内部的国政混乱,你是没办法了解的。你之前在我们军队附近出现,是为了帮玄武北邦的人刺探消息吗?”   祁震点头道:“是啊,玄武北邦已经知道你们军队的情况了,只是这两个月反而都没有什么动静。”   赤鸾低头沉思了一阵,说道:“玄武北邦蓄势已久,他们看来是打算初战告诫之后,一口气南下进攻王朝城邑,甚至尽可能快地拿下国都。否则在神州平原沃土之上,与我朱雀王朝各路军令交缠,反而对玄武北邦不利。”   “没听懂。”祁震摇头说道,虽然如今已经识字不少,但终归眼界只在洪荒大山之中,对外界的了解只是通过别人的转告。   赤鸾耐心地给祁震解释道:“玄武北邦地处北荒,四方王邦之中,可能就属玄武北邦人口最为稀少,我在离开国都之前曾多加了解四方王邦的军政要务,发现玄武北邦历来采取精兵之策,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倒真像是乌龟,平时缩头缩脑,冒头就要咬人。”祁震开玩笑说道。   赤鸾苦笑道:“你这么想也行,朱雀王朝在北方派遣的六支军阵,其实是直属国都的精锐之师,包括还有羽人军的助阵,但这么一来,万一与玄武北邦的军队交战失利,很可能彻底溃败。北邦军队南下的阻力将会大为消减。”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现在还是没办法突破大长老的封印。”祁震说道。   赤鸾脸上神色变幻,最后眼角忍住一丝泪光,说道:“国政混乱如斯,我也已经没有挽回之力,我只是想……尽早突破封印,将母后和弟弟妹妹们带离国都,至少不要让兵戎烽烟伤害到他们。”   祁震问道:“那你父王呢?那可是朱雀王啊。”   赤鸾脸色一正,说道:“正因为他是父王,身负一国,王朝有难、君王死社稷!”   “你好象并不喜欢你的父王?”祁震小心问道。   赤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确实说不上亲近,王宫之中,我父王坐拥三千佳丽,对母后多有不善之语,这并非一国君王该有的举止。而且动辄对我母后以废后威胁,更是加剧宫中争斗。若非我虔诚敬奉朱雀,得到司祭们的认可,恐怕我母后和弟弟妹妹都要遭到暗害。”   祁震眨了眨眼,他过去只从大长老松君那里听说朱雀王沉溺美色、施政暴虐,祁震当然没有什么直观的看法,如今从朱雀王的女儿口中听来,都是这般愤慨言辞,可见当今的朱雀王实在是昏庸至极了。   即便是国难关头,赤鸾都不打算去救自己的父王,可见这对父女的关系是何等恶劣。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赤鸾开口道。   祁震说道:“什么忙?你身上的封印我可没有办法。”   赤鸾摇头道:“我的封印只能我自己打破,我想说的是,你既然熟知山林之中的情况,能否去看看玄武北邦大军的情况如何?如果能够知道两方战事那就更好了。”   祁震摸了摸下巴,说道:“反正也不会离开大山太远,应该没有问题,不过我要先跟大长老说一声。”   “这是当然。”赤鸾答应道。   “好,那今天就先学到这里,我回去找大长老。”祁震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当祁震走到岩洞之外时,赤鸾开口叫住祁震,说道:“一切小心。”   “知道!”说罢,祁震身形向下一跃,随后便消失在丛林之中。   不知为何,赤鸾看见祁震的消失,除了一种巨大的失落感从心中涌起,更是有一种懊悔,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祁震去做这样的事情,赤鸾还想继续欺骗自己,这样和祁震一起的日子,可以继续下去。   赤鸾没有和祁震说明,其实今天清晨,祁震还没有来到之前,赤鸾刚好在异术修习上有所突破,那是一股有别于朱雀明焰之外的力量,虚无缥缈、但又并非无可捉摸。   以赤鸾的聪慧和过去修习异术的经验,有此突破之后,恐怕进步会非常迅捷,破除封印估计无需一个月的时间,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赤鸾自己想留下就能够留下的了。   祁震离开之后,先是回到村寨当中找到大长老,说了关于赤鸾的请求。大长老松君对此事并没有阻拦,这两个月以来玄武北邦的举动也让大长老颇感疑惑,派祁震到大山之外看看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在松君看来,与玄武北邦的合作,最重要的就是能够为村寨中的族人洗去罪民后裔的身份,能够到更加安逸的环境之中安居,这就算对得起族人的先祖了。   私自修习异术这件事,不仅仅是朱雀王朝,就连玄武北邦本身也并不认可,未来玄武北邦的动向如何,松君也需要了解清楚。   祁震稍加收拾,这次可不同往日外出捕猎,而是要离开大山之外,追寻军队的动向,已经成为祁震妻子的阿笙,依依不舍地为祁震收拾行囊。   告别的话语不多,祁震就毅然离开的村寨,朝着南边疾奔而去。   跟赤鸾猜测的没有错,玄武北邦获得了跟朱雀王朝的第一次战役胜利。   玄武北邦这两个月以来的沉寂,其实是为了等待朱雀王朝内部的一场更大动乱的发生,由于朱雀王施政残暴,各路军令又各怀异心,朱雀王朝发生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起义,镇东军令麾下军队不加抵抗,让起义军在神州境内四处冲击,就连朱雀王朝的国都也岌岌可危。   就是在这最危急的关头,玄武北邦大军穿过大山,浩荡南下,仅仅用了一夜时间,奇袭驻守大山外围的六支军阵,歼敌众多。   当祁震来到这处战场的时候,除了遍地尸骸和天空盘旋的乌鸦,已经没有一个活人留下了。   玄武北邦的军队发动的攻势非常迅猛,但他们军队远不如朱雀王朝大军,也没有打算步步为营、小心推进,而是打算一口气插入朱雀王朝腹地,拿下国都,再由玄武本尊出面,逼迫朱雀回归南方,让玄武成为神州主祭神圣,彻底取代朱雀王朝。   但是这一场战争注定不是仅有双方的参与,朱雀王朝的镇东军令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其与青龙辖下的东夷海疆有所往来,借此复兴龙鳞之国,自然不许玄武北邦在此动荡中分一杯羹。   就在朱雀王朝国内义军气焰燎原之际,镇东军令率部迂回北上,抵御北邦军队,东夷海疆的兵士朝着内陆神州进发,一下子,整个朱雀王朝就变成战事四起的乱地。   玄武北邦的军队一开始准备充足,也都有料到东夷海疆会插手其中,只是和镇东军令一战,玄武北邦南下的迅猛势头立刻受到阻挠,以精兵猛进的方式拿下国都的计划也因为各地勤王军阵抵达而流产。   由于距离北邦本土遥远,玄武北邦不可能依靠漫长的后勤和朱雀大军打消耗战,只好就地巩固原有战果,在玄武军队控制下的城邑,要求民众改拜玄武图腾,而且向军队提供粮草。   此时此刻的形势,已经不是朱雀王朝和玄武北邦的战争了,反倒是变成东夷海疆跟玄武北邦争夺神州的新战事。   为了应对国内义军疯狂攻势,除了已经投靠东夷海疆的镇东军令,朱雀王朝已经彻底收缩了控制范围,将国内军力全部用来对付义军。   这一仗,足足僵持了三个月之久。   祁震这三个月的时间,基本就是在大山之外,遥遥跟着玄武北邦的军队留意动向,触目所见,皆是遍地尸骸、血流漂杵,看得多了,自然对玄武北邦也无甚好感了。   既然了解到玄武北邦的情况,祁震就打算沿路返回大山村寨,这一番出来,见到的不是文明昌盛,反倒是比山中捕猎还要血腥无数倍的惨烈杀伐,让祁震对洪荒之外的兴趣大为消减。   可是在回程的时候,祁震却被一支玄武北邦的军阵给拦住了去路。   原本以祁震的身手和感应,可以远远避开军阵,但是这一次却好像被正好捉住一般,祁震也不得不停下步伐。   然而率领这支军阵的,正是当初在村寨之中所见到的、与墨青使者一起前来的玄威。   这名年轻的异术高手一碰见祁震,立刻就以敌方探子的名义,意图击杀祁震,只可惜在赤鸾的一番教导和这段时间以来的自我磨练,祁震的异术力量远超往日。   那名叫做玄威的年轻人,在军阵的重重包围之中,被祁震硬生生撕开玄武北邦最精良的铁甲,然后一顿暴锤。 479.第479章 暗怒   最后还是墨青使者及时赶来,将两名扭打在地的年轻人分开来,堂堂两名身负异术力量的年轻人,居然在军阵兵士众目睽睽之下,在泥地里滚得满身泥浆,让墨青使者满脸阴霾。   “这位小兄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玄武北邦的军营之中,墨青将祁震留下,心中半疑半惊地询问道。   祁震刚刚和玄威无来由地打了一架,心中没有隐瞒的打算,说道:“大长老关心大山之外的战事,所以派我出来看一下。”   墨青微微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的神情,说道:“那你怎么会和吾徒玄威打起来了?”   祁震愤愤说道:“是他先招惹我的!我刚好打算回归大山之中,那个家伙就出来拦住我的去路,还让兵士把我当成探子想杀死,我怎么可能不反击?”   墨青闭眼沉思,他的徒弟玄威是怎样的性子,他自己何尝不知。玄威本人是玄武北邦的贵胄子弟,修习异术的天赋在整个玄武北邦中的年轻人也算是数一数二,心高气傲是正常,所以平日里都由墨青带着,不时敲打。   然而即便如此,当初带着玄威去拜访罪民村寨的松君,遇见祁震,墨青不过是出于礼仪,夸了祁震几句,这玄威竟然记恨在心,墨青离开之后所提到,要将这个罪民村寨抹去,玄威时时刻刻记在心中,打算北邦战事有成之后就立刻杀光那个村寨里的所有罪民。   对于墨青来说,作为玄武北邦的司祭和将领,私自修习异术同样是对玄武的不敬,和松君的合作无非是尽可能利用这帮被朱雀王朝贬弃的罪民,减少玄武北邦的损失,根本无所谓真正平等意义上的合作。   至于抹去村寨之言,墨青自己倒是没有多么挂心,在他看来,起码要将整个朱雀王朝拿下之后,才会对这些皮毛小事留心。   不过如今祁震的出现,倒是让墨青不得不重新留意这个罪民村寨。   战事爆发,玄威作为修习异术的北邦贵胄,自然也要作为军阵的指挥参与战事,这些日子的磨练也算不少,可是在面对孤身行走的祁震,军阵的护卫不仅没有任何效果,甚至被祁震撕开了铁甲,抡起拳头,揍了个鼻青脸肿。   祁震的异术力量远比墨青当初见到的要强大太多,墨青的警惕之心立刻就浮现的。   玄武北邦南下攻势被东夷海疆阻拦,作为与北邦合作的松君,心中有所迟疑也不奇怪,但是墨青不喜欢这种来自背后刺探,祁震自称不是探子,但是他的行为本身就是探子,这分明是松君觉得,玄武北邦可能无法在短期内获得胜利。   玄武北邦的本土远在大山以北,如今的形势完全是孤军深入,来到神州腹地占据了一片地区,万一战事失利,留在此地的北邦军队很可能连退回本土的能力都没有,就在神州之内被消灭彻底。   墨青对待松君的态度从一开始就非常谨慎,据他的了解,松君不仅仅是私自修习异术的罪民,而且很有可能是在朱雀王朝兴国之前就存在的人物。   如此强大长寿的异术高人,面对四方神圣而屹立不倒,在洪荒之中另立传承,不啻于跟四方神圣分庭抗礼,至少从异术修习这一点上是如此。   而祁震就是松君的杰作,仅仅这名年轻人,就可以击败玄武北邦最优秀的贵胄子弟,这是对四方神圣最大的挑衅!   墨青双手交叉错叠,捏得指间发白,他此时已经不禁起了杀心,无论如何不能够让松君和祁震继续留在这个世间,否则即便玄武北邦大业有成,也会埋下此等危机,彻底动摇王邦统治。   “小兄弟,吾徒乖戾骄横,希望你不要见怪。”墨青脸上笑容和蔼,让祁震坐在草席之上。   祁震瞥了瞥嘴,虽然玄威对自己的突然袭击甚是不快,但墨青的礼貌也让祁震无法怒目以对,只好闭嘴不言。   墨青笑道:“小兄弟此番离开村寨,到了大山之外,可有什么看法吗?”   “血流成河、伏尸千重,没什么好看的。”祁震叹气道。   墨青有些意外,他原以为,就算那个罪民村寨对玄武北邦没有好感,但是这场针对朱雀王朝的战争,至少也能够让他们对玄武北邦有一丝的认可,没想到祁震竟然是这般的态度,让墨青心中杀意更盛。   “呵呵,这样啊……”墨青以习惯的笑脸掩饰心中杀意,说道:“小兄弟你要知道,朱雀王残暴无道,朱雀王朝境内如今已是烽烟四起,生民涂炭,正是说明朱雀图腾已经无能掌控天下,合该玄武渡世。小兄弟你的异术力量远超吾徒,为何不趁如今之势,加入我玄武北邦,一展身手抱负,也好让你的族民未来能够安享太平,不至于在洪荒之中挣扎求存。”   墨青这番话说得非常漂亮,就连祁震也心动不已。对他来说,或许离开大山所见,确实是无尽的战乱,可如果战乱真的结束,而自己村寨的族人又可以来到平原中居住生活,那着实要比大山之中求生舒适多了。   另外,祁震心中还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赤鸾。玄武北邦万一战胜朱雀王朝,作为王室之女,赤鸾与其家人恐怕不会有一个好下场,如果那个时候祁震身在玄武北邦的军中,或许更有办法保护赤鸾。   墨青当然不知道祁震这些天真的想法,继续说道:“小兄弟此番离开大山,估计也许久没和松君联系了吧?我这里有传达消息的龟卜,可以联络到你的大长老。”   祁震从赤鸾那里听说过这种远隔山川都可以传达话语的神奇异术,但是要施展起来非常困难,没想到墨青也有这样的事物。   墨青说道:“只需要小兄弟一撮头发,我就可以联络到你们的大长老了。”   听闻此言,原本还有着美好想法的祁震,突然怔住了身子。   和赤鸾相处的那段时间,除了文字,赤鸾还教导了祁震许多关于修习异术的细节,都是祁震没有从松君那里学习到的。   其中有一点,就是面对异术高人,自己的毛发、血液、指甲,千万不能落入对方之手,因为这些和自己相关联的事物,很有可能就是对方施展异术的媒介,能够专门针对自己的生命而来,即便相距遥远,也能造成对自己的损害,极其阴毒。   即便是在朱雀王朝之中,这样的异术也是严禁修习和施展的,如果被发现有人这么做,就等同于和整个朱雀王朝宣战,司祭们也会集体出动铲除这样的人。   如果不是赤鸾的教导,祁震今天可能就顺手将一撮头发交给了墨青,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就不是祁震自己能够决定的了。   眼见祁震没有任何回答和动作,墨青心中一紧,略带焦急地问道:“小兄弟,你怎么了?”   祁震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大长老说了,要我回去跟他说大山之外的情况,而且我家里也有人等我。”   “这样啊……”墨青尽可能掩饰失望神色,说道:“小兄弟要不再多多考虑?”   面对墨青,祁震忽然感觉到营帐之中一股寒意,这股寒意并非是身体所能感受到的寒冷,仿佛是从心底里慢慢浮现,让祁震对墨青产生了强大的戒备。   “或许这个家伙,从一开始就想杀我?”祁震心中暗道,他忽然想起大山之中,那些靠着伪装来引诱猎物上当的毒蛇猛兽,此时此刻好像都糅合成墨青的相貌一般。   “打了你的徒弟,对不起了。”祁震站起身来,说道:“我现在就要回去了,我出来很久了。”说罢,祁震转身就离开营帐。   墨青一阵叹息,低声说道:“不识抬举。”   随即,一阵冰霜从营帐内中席卷而出,朝着祁震的后背直直涌去。   祁震早有警惕,没想到尚在军营之中,墨青还是决定下手,祁震身形一抖,腰间石刀斜斜一斩。   祁震手里的石刀并非寻常石头打磨而成,乃是一块坚韧的黑曜石,经过先祖的打磨过后,还有大长老松君用异术力量加持过的特殊石刀,只要祁震与之心念一体,石刀就能看出道道锋芒。   看似浑黑、又近飘渺无形,刀芒直接将冰霜破开一道缝隙,祁震身居其中不受影响。冰霜却是朝着两旁卷去,将周围营帐冻成冰块一般,立刻让北邦兵士纷纷喊叫逃避。   “安静!”墨青脸色阴沉地喊道:“众军肃立!刀斧戒备,莫要让这名探子逃脱!”   祁震心中恼怒,大声喝道:“你这个家伙,怎么跟你徒弟一模一样?我不帮你们,你们就说我是探子!”   “还想狡辩?!”墨青手中似乎握着一块冰球,说道:“你这罪民,不敬奉神圣便私自修习异术,早就该死,如今我先杀了你,再率军铲平你们那个村寨!”   祁震一听此言,心中大惊,因为他看得出来,墨青是真的有这个打算,所以祁震必须要能在此地逃脱,回去告知村寨族人。   不待祁震逃脱,墨青手中冰球发出寒光,一股更为强大的冰雪浩荡席卷,祁震不断挥舞石刀,刀芒阵阵,却也只能护住自己周身方寸之地,根本没办法脱离军营。   就算祁震能够勉强冲出墨青的异术控制,外面还有早就列阵以待的北邦军队,祁震甚至看见了满脸青紫的玄威在阵外,怒火中烧地直视祁震。   祁震心中满是不甘,难道自己真的要葬身此地?这个瞬间,祁震脑海中闪过许多人的面孔,最后竟然是定格在赤鸾那张时而娇嗔、时而恬淡的脸。   风雪咆哮不已,正当祁震即将气空力尽之际,天外一道熊熊火焰,竟是化作火鸟,带着卷烧天运而降!   墨青心中一惊,以为是朱雀本尊亲临,手中冰球卷起更大冰霜冲天,却被火鸟一举破开,浩荡火焰降落军营之中! 480.第480章 乱世   火鸟威势十足,熊熊火焰将半边天空烧成艳红色,与冰霜相接,轰然一爆,漫天白气蒸腾漫野,掩蔽众人视线。   祁震不知发生何事,只觉得手臂一紧,随后整个人被拖着飞上天空,在狂风之中口目不得松张,也不知道自己去了何方。   至于在地面上的墨青和北邦军队,则是纷纷被灼热的白气烫伤,墨青与玄威有异术力量护身,一时无事,但受到火鸟强烈冲击,墨青自己也很不好受。   “师尊,你没事吧?”玄威赶紧跑过来询问道。   墨青脸色灰白,手中冰球竟然生出一条裂纹,暗恨说道:“祁震怎么会被朱雀王朝的异术高手救走?难不成松君你一面求援我们玄武北邦,一面又和朱雀王朝讨好吗?”   “什么?这帮罪民竟然和朱雀王朝有来往?”玄威又惊又怒地说道。   墨青点头道:“方才的异术手段你也看到了,就算是朱雀王朝之中,也没有几个司祭能够做到这般程度,朱雀明焰有如此威能,看来朱雀本尊此番也是动了大手笔了,接下来的战争恐怕没那么好打!”   玄威赶紧说道:“师尊,既然那帮罪民安通朱雀王朝,那就更不能留下他们,此时他们在大军后方,万一暗中偷袭,北邦大业将会受到两面夹攻啊!”   墨青眉头紧皱,按照他的设想,原本并不打算这么快对松君的村寨下手,即便是方才意欲对付祁震,他也是想借此要挟松君,好方便自己下手。   当然,最好的结果自然是能够让松君与祁震一起向玄武北邦效力。作为战事的指挥和参与者,墨青甚至意气用事的坏处。北邦大军现在远离本土,在异国他乡孤军奋战,每一分力量都弥足珍贵,尤其是身怀异术力量的高手,多一个就多一分胜算。   可是方才的情形,早就打乱了墨青的思绪,松君出尔反尔,和朱雀王朝合作,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要彻底铲除这个后患了。   且不提墨青师徒有怎样的计划,祁震一路顶着强风,在空中被扯着飞了一路,终于降落到地面上,这才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   “震,你没事吧。”祁震眼前,正是几个月不见的赤鸾,此时的她神色较之岩洞中要好了许多,更有一番光彩迷蒙笼罩。   祁震调匀了呼吸,说道:“原来是你啊……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赤鸾回头看了看周围的丛林,原来二人这一路已经飞回了大山之中,赤鸾说道:“在你离开之后的一个多月里,我就已经突破了大长老的封印了……”   按照赤鸾所言,在突破封印之后,她应该是可以离开岩洞、回归朱雀王朝的,但是赤鸾并没有急着离开。   这段时间的修习,也让她明白了许多,对朱雀的敬奉早已不如往日虔诚,而且参悟了罪民的异术修习之法,恐怕回归国都之后会被察觉,这也是赤鸾担心的一点。   赤鸾知道,人类和四方神圣的关系,说到底只是因为实力的差距,因此成为四方神圣的奴仆,只不过异兽本身的需求,乃是人类的敬奉意念。   如果赤鸾真的想凭借自己力量保护母后和弟妹,那么这点力量面对朱雀是远远不够的,在突破了松君的封印之后,赤鸾又潜心修习了一阵,重新演化出一个独有的异术力量,并且反制了自身的朱雀明焰。   也就是说,赤鸾原本拥有的明焰之力,并没有因为这股新生的力量而消散,反而是被操控得当,运使自如了,再也不用受到敬奉意念的虔诚来决定明焰之力的强弱。   异术力量得到前所未有提升的赤鸾,又一次碰见了大长老松君,希望验证自己这段时间修习所得,赤鸾向松君挑战了一番。   只不过那一战的结果仍旧是以赤鸾失败为结束,但松君并没有再次封印赤鸾的异术力量,而是打算放赤鸾离开。   终于得到自由的赤鸾,这个时候反而不敢离开这片洪荒大山了,因为身在岩洞之中,赤鸾看似没有自由,但修习异术之时,身心的解脱,是在国都无法感受到的。   更重要的是,万一回归国都,赤鸾要面对的事情太多了,除了自己这一身并非来自朱雀赐予的异术力量之外,还要解释自己失踪的这几个月发生何事,更别提正处于国难之际的朱雀王朝,这些其实都不是赤鸾想要面对的一切。   松君并没有多劝赤鸾,只是告诉了赤鸾,祁震离开大山尚未归来,大山之外的战事,他也不了解,只能赤鸾自己去查探了。   一听见祁震,赤鸾的心又一次波动了,已经异术有成的她,已经后悔让祁震离开大山之外查探战情,她随即飞离大山,南下寻找祁震。   北邦军队之中也有不少高人,赤鸾这一路走来也不敢轻易落地,而是在高空中驾起明焰飞行,但这样也很难找到刻意隐藏踪迹的祁震。   如果不是恰巧碰见祁震和墨青相斗,赤鸾感觉到地面上异术操控的冰霜,或许两人会就此错失。   而当赤鸾发现祁震被北邦大军围困之时,心中再也按捺不住,明焰之力催动到极限,轰然冲下,威能强盛,让墨青吓得以为是朱雀本尊降临,在两相交击的瞬间,赤鸾就将祁震带走飞天,这才有两人的重逢。   “原来如此,还真是多亏你了,那个叫做墨青的真是坏透了,他的徒弟也是!”祁震气愤地说道。   赤鸾谨慎说道:“玄武北邦怎么会无缘无故找上你?他们南下攻势不足,居然还有这么一支实力强大的军阵如此靠北。”   祁震正欲解释的时候,远方传来了松君的声音:“那是因为我们和玄武北邦合作了。”   丛林深处,松君悠然迈步而来,足不沾尘,飘然而至。面对着赤鸾困惑的神色,松君叹气说道:“阿震,你先说说现在大山之外的情形吧。”   祁震点点头,将这三个月以来所见所闻一一提及,也包括了最后自己被玄威的军阵拦截下来后的那些事情。   松君闭目说道:“东夷海疆也动手了,看来未来劫数也让四方神圣忧心不已,纷纷加剧战事,为的就是那一分稀薄的意念。”   祁震不知道什么事未来劫数,赤鸾却是听松君提起过的,问道:“如今四方神圣已有三方加入,那白虎西疆呢?”   松君说道:“白虎西疆就是你们朱雀王朝打败的,时隔两百多年,力量尚未恢复完整,但是我估计他们也不会坐视另外三家的争斗,而是会在最后参与其中,就算不能定鼎神州,也要分一杯羹。   至于我们和玄武北邦的关系,不瞒你说,当初你会碰见阿震,就是玄武北邦委托我们去刺探朱雀王朝的军队,只是阿震这小子擅作主张,将巨蟒引到你们军队之中。”   赤鸾和祁震两人相视一笑,祁震不敢说话,还是赤鸾开口道:“如今想来,若无那番经历,我如今也不会有这般成就。”   松君微笑点头,说道:“玄武北邦进军受阻,其实这未尝没有四方神圣刻意为之的用意,他们所需要的,不是哪一方彻底战胜,而是要维持这场战争,好汲取各自的敬奉意念,在劫数来临前尽可能壮大自身的力量。”   “可这不就是拿人类的性命来牺牲吗?”赤鸾声音非常激动,问道:“难道我们人类就非要成为他们的棋子不可?”   松君摆手说道:“你现在的心思,无益于异术修习。赤鸾,你可知为什么四方王邦都声称私自修习异术是莫大罪孽、会坠落黑暗深渊吗?”   赤鸾止住了愤怒,摇了摇头。   松君说道:“其实他们也没有完全说错,但却颠倒了因果。无论是否修习私自修习异术,本身并非罪孽,然而人类本身,要自行修习异术,缺乏指引,也没有相当经验的前行者,后来者少有差错,自然会身陷错谬之中,这便是坠落黑暗深渊所指。   四方王邦各有神圣异兽坐镇,异术力量皆是由异兽本身赐予,有如此实力强大的先行者,异术力量不会出现偏差错谬,反之,私自修习异术,而且还要向他人传授,却无法保证他人避免错谬,这自然就成了罪孽所在。”   赤鸾不解问道:“不知道松君为何此时对我说这些?”   松君说道:“你和阿震,都是修习异术天赋上佳之人,我希望你们能够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更加夯实稳固,成为后来者的指引,使得后世人类修习异术,不再有所谓的罪孽,也不至于坠落黑暗深渊,最起码,能够将沦陷黑暗中的人,重新挽救回来。”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赤鸾低头说道,然后又看了看祁震。   祁震拍了拍胸膛,自信说道:“大长老,这事就归我了!”   松君敲了敲祁震的脑袋,说道:“你这是无知者无畏……罢了,我之所以和你们说这些事,是因为未来劫数恐怕将引动天地翻覆,我不想你们被劫数波及。尤其是你,赤鸾,如果你真的愿意按我说的做,你恐怕就真的要彻底放弃朱雀王朝的公主身份。”   赤鸾问道:“松君,我作为公主,让人类更多的修习异术不是更加方便吗?”   松君摇头道:“阿震方才说了,你以明焰之力攻击墨青,玄武北邦肯定认为我们村寨和朱雀王朝有所勾结,如今乃是战时,一切解释都不如行动有力,你为了救阿震,却是将我们整个寨子陷入了危难之中。”   “我……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赤鸾脸色非常难看。   松君说道:“寨子的安危,你不必担忧。倒是你自己的处境,你可想好了吗?朱雀王朝如今岌岌可危,无论北邦和海疆哪一方战事占优,下一个就该轮到朱雀王朝了,你作为大公主,迟迟不归,结果会是如何?” 481.第481章 人道   赤鸾在松君面前跪下,说道:“还请前辈指引。”   松君伸手将赤鸾扶起,语气感叹道:“我们这片洪荒大山留不住你,朱雀王朝的败亡已经注定,国中义军成燎原之势,各路王邦虎视眈眈,你不能救国,那就救人吧。”   “松君的意思是……”赤鸾问道。   松君说道:“由你出面,逼迫朱雀王罪己退位。”   此言一出,赤鸾脸色煞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这件事乃是大不敬的谋逆之举。”松君说道:“但是你或许不明白,我所谓的救人,绝对不仅仅是救你们朱雀王室一家之人,就算当今朱雀王退位,下场也可能是悬首国都城门。你要救的,是整个神州、乃至于这个世间的所有人。”   赤鸾赶紧摇头,说道:“不……这不仅仅是逼迫父王退位这么简单,国中司祭还有诸位军令,乃至于朱雀本尊,怎么可能会让我能够成功做到这一点?”   松君神情冷淡地说道:“无论玄武北邦还是东夷海疆哪一方获胜、或者是西疆趁火打劫,首当其冲便是朱雀王室和诸多司祭、军令,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将心思放在这征伐之中丧失生命、血流成河的无辜平民。未来劫数将至,对于卑微的万民而言,又是一场无可抗拒的灾祸,如果届时不能保存人类苗裔遗民,那么异术传承也无从提起。”   赤鸾眼神迷乱,说道:“可是、可是……由我去逼父王退位……”   “怎么?你不敢吗?”松君说道:“朱雀方面不用你担心,我去与朱雀本尊亲自一谈。”   赤鸾猛然抬头,似乎眼前这名老人骤然高大许多,随即喃喃自语道:“如果朱雀真的不会干涉其中,或许此时真的有一线转机……”   松君说道:“国中军队与义军征伐持久,实际上都是一国子民彼此杀伐,毫无意义,你若能重整军事,且让义军所占地域有自治之权,但条件是派遣其起事义军负责抗衡海疆和北邦的军队。”   “这岂不是……”赤鸾暗自心惊于松君的谋略,不仅仅是仅凭祁震查探的消息便明了世事,更重要的是手段的决绝。   “为政者,不可偏私独爱。”松君说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你觉得朱雀王朝之中,不管是否起事的义军,都是你们的子民,不应该让义军负责抗衡外敌。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没有跟随义军、仍然在朱雀王朝治下的臣民,他们却是饱受国家离难之苦,你欲珍视义军,却是在祸及原有的忠诚子民。   如今朱雀王朝内外交迫,外患将会旷日持久,内乱却未尝不能稍加平息。你未来若将朱雀王逼迫退位,实际上也没有彻底解决王朝之中的问题症结。派遣义军去对抗外敌,实际上只是将原有的矛盾转移出去,但并非彻底消失。   所以我教你的这个办法,只是给朱雀王朝一次重新浴火重生的机会,这个机会在于你、也在于朱雀王朝的所有臣民,是否能够把握得住,若能,人类未来生机或就在此一举。”   赤鸾安定心神,直视松君,问道:“请问前辈,为什么是我?”   赤鸾此言另有含义,从松君的判断来看,其实对朱雀王朝的安排谋划,并非朝夕之间便能决定,这名老人实际上早就有让人类颠覆四方神圣敬奉的想法,只不过缺少能在王邦之间周旋实力的人物,而如今这个人就是赤鸾。   松君说道:“只是你刚好出现在我面前罢了,如果你的资质稍差,无法突破我的封印,或者想法顽固,不肯接受人类自修异术,我也帮不了你。再者,朱雀王室之中,才智聪慧者寥寥无几,在异术上成就高超者也不多,加上还要有取代朱雀王的正统血脉,环顾下来,似乎也就只有你赤鸾堪当此任。”   赤鸾问道:“那如果我从来没有出现在前辈面前呢?前辈是否就会任由朱雀王朝的覆灭?”   “那是自然。”松君毫不忌讳地说道:“你别忘了,归根究底,是你们朱雀王朝将我们驱逐到这片洪荒大山之中,阿震的先祖临死之际的不甘,我记得一清二楚。我所看重的,从来不是朱雀王朝的存在,而是神州之中因为政乱和战事波及的无辜万民,是未来应对劫数之后,还能保存下来的人类苗裔。”   “前辈口口声声的未来劫数,真的会彻底动摇四方王邦所敬奉异兽的统治吗?”这才是赤鸾最大的疑惑。   松君语气平淡地说道:“此劫过后,人道大昌,再无异兽俯瞰世间。”   赤鸾叹气说道:“希望此事真的能成……前辈,我回国之后,便会立刻找到众司祭,逼父王罪己退位,然后安定义军,朱雀方面,希望前辈能给我一个足可信任的答复!”   松君沉默了一阵,然后说道:“我会去找麒麟,这样够了吧?”   身在一旁的祁震听到麒麟二字,自然不解何意,赤鸾却是倒吸了一口气,说道:“有神州神圣正朔,朱雀本尊想退避也没有可能了……今日方知,前辈来历非常不简单。”   松君说道:“我之所求,不过是一处安然修习异术的世间罢了,四方异兽搅动世间,最后苦果还是要自己吞下,这一点,也是我与麒麟的共识。但是这些,都已经是世外之事了,你就专心处理朱雀王朝内部之事,待得你处理得到,北邦与海疆的军队也都各自打得筋疲力尽了。”   赤鸾点点头,然后看向祁震,问道:“前辈,我能把阿震带走吗?”   松君想都没想,说道:“不行!”   这个时候祁震终于开口了,说道:“大长老,我也想跟着赤鸾去!”   松君语气严厉地说道:“墨青师徒是怎么对待你的?你自己应该清楚,万一他们真的豁出一切来对付我们村寨怎么办?你的族人又会有怎样的结果?”   祁震在大山之中,什么妖邪异兽都不怕,唯独就是害怕大长老的说教,立刻变得颓丧,不发一语。   赤鸾安慰祁震说道:“大长老说得没错,再说了,我去救你的时候也没多加思索,恐怕如今北邦军队早已怀疑上你们村寨和我们朱雀王朝有所往来。我和大长老都要离开大山,村寨之中不能没有人保护,你就好好听大长老的话吧。”   松君哪里不知道祁震所想,无非就是希望跟赤鸾在一起,可是赤鸾此去,大业若然不成,下场必定凄惨,而较之赤鸾,松君真正的异术传承者乃是祁震,此时天下动荡,自然不能让祁震再参与其中了。   至于赤鸾自己,身为公主,对国中之乱、外敌入侵,早已有了相当准备,她所希冀的,从最初的国泰民安、御敌于国门之外,已经变成了定鼎人道昌盛、推翻异兽统治的目标。   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太多的儿女私情或许会影响自己的判断,至少和祁震这段时间的相处,差点就让赤鸾忘记自己公主的身份,这对于朱雀王朝、对于神州子民都是非常自私的。   赤鸾未尝不能看出松君对祁震的期待和保护,祁震看似异术力量粗浅薄弱,但根基远比赤鸾要深厚纯粹,是完全有别于当今异术修习之外的另一条道路。   或许在松君的设想之中,未来人道大昌之时,异术的修习和形式,就应该是祁震那般,不用再敬奉任何神圣,未来只掌握在人类自己手中。   各自分别之后,赤鸾就此离开大山,向南飞去,而松君则是和祁震先回到村寨之中,召集起所有族人。   由于祁震和墨青师徒彻底闹僵了,而这对师徒偏偏又来过这个村寨,所以为了所有族人的安全,众人有必要暂时迁离此地。   一开始众人当然是不愿的,但是有大长老的威严号令,大家也不敢违抗。   当初众多族人的先祖来到大山,曾经勘探出不止一处适合居住的地方,虽然最后才定位于如今村寨,但也有在大山深处其他地方开辟,就和祁震作为猎手,野外需要有多个可以藏身落足的地方。   罪民村寨落后贫困,各家各户打走日常应用之物和所有粮食作物,赶着牲畜在山中行进,很快就消失在山林深处。   至于剩下的祁震和松君二人,则是一同施展异术力量,将族人离开的痕迹抹去,即便是最精明的猎手,也无法察觉族人的离开方向。   “大长老,你也要离开吗?”看着过去生活的村寨,早已空无一人,祁震心中也感觉到一阵失落,外界的战乱看似和自己不相关,但还是波及到族人的生存。   松君拍了拍祁震的肩膀,说道:“我去见一些老朋友,你不用担心,等到事情结束,我自然回来找你们的。”   祁震点点头,说道:“我会好好照顾寨子的,族人们也不会有事的。”   松君神情严肃说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如果……如果你真的有外人攻进寨子里,而你们又抵挡不住,你千万不要留下,带着阿笙避在大山之中。”   祁震脸色微愕,问道:“大长老,刚才你在族人面前还说让我保护大家,怎么现在又……”   松君说道:“未来人道大业,岂可因为一个小小的罪民村寨而拖住脚步?你现在或许不懂,但未来还是要承担起来的,我让赤鸾去做的事情,就是希望能有一个安定的世间,这也是我和玄武北邦合作的初衷,只是如今看来,他们哪一方都未必能真正开创人道盛世,那个时候,就是你该离开大山的日子了。”   祁震有些害怕,说道:“大长老,我不明白,这些大事、什么人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肩负起来。”   松君感叹道:“确实,这件事让你一个人承担太过沉重,但是你不可忘却,人类自洪荒中,脱离蒙昧而出,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这是整个人道的演变,而你也身在其中!” 482.第482章 挽救   朱雀王朝第二百六十八年,注定会是一个动荡不安的时间。   伴随着从北方吹袭而来的寒风,玄武北邦的攻势即便在冬天也强盛得让人畏惧,海疆蛇人军因为寒冷而纷纷退避北方战线,缺少这支骁勇嗜血的部队,东夷海疆在面对玄武北邦的攻击之下,依旧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与海疆和朱雀王朝兵士普遍皮革甲胄不同,北邦地域盛产金铁,尤其是天成寒铁,稍加冶炼便能够打造成普通兵士披挂的铁甲。如果是地位隆重的军阵统领,还可以拥有受异术加持的宝甲,通体玄黑,坚硬非常,能够抵御着对方箭矢如雨的形势继续发动冲锋。   加上北邦军队之中的异术高手,其异术力量蕴含北邦玄武图腾所赐予的极地寒霜,天时气候越是寒冷,冰雪寒霜之力则越发强盛。   很多东夷海疆的兵士都是来自气候温热潮湿的沿海地带,即便是冬季也未曾经历过霜雪气候,漫天风雪夹杂着异术力量,很多海疆兵士尚未参与到战事之中就被活生生冻死。   然而即便如此,东夷海疆还是的军队还是没有退回自己的邦国,战争越是惨烈,兵士们敬奉的意念则越发虔诚,这一点,玄武北邦亦是如此。   反观南方的朱雀王朝,也有重大变化,而且更加惊天动地。   失踪半年的赤鸾公主,国中上下皆以为这位公主殉身于和玄武北邦的初次交战之中,但是由于代表着公主生机的朱雀明焰并未熄灭,司祭们并没有为赤鸾公主举行衣冠葬礼,而是继续保留失踪的消息。   当赤鸾公主再度降临国都之时,她就立刻找上了国中多位司祭,商量如何平息国内义军风火。   这是一场秘密会谈,连朱雀王本人在未见到女儿之前,赤鸾就已经作出此等举动,最后得出的结果,竟然是逼迫当今朱雀王罪己退位。   朱雀王朝之中,四镇军令直属朱雀王麾下,政务主要由司祭与部分文臣负责,王朝动乱如斯,不少有识之士都能看出朱雀王暴虐无道、祸及王邦,奈何朱雀王身属正统,有朱雀本尊扶持定位,司祭们自然不可能动那改朝换位之念。   但如今的赤鸾就可以做到了,一来不再依赖敬奉意念作为异术力量根基,加之半年来的勤奋苦修,赤鸾的异术力量在朱雀王朝之中,已经旱逢敌手,即便有部分不同意的司祭,也在赤鸾展现实力过后,认为赤鸾才是真正得到朱雀本尊认可的正统。   其次,王朝分崩动乱,四镇军令各自为战,义军烽火蔓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四镇军令看着王朝动乱,各自心怀鬼胎,在面对友军被义军分隔包围之时,没有丝毫驰援的举动,而且彼此瓜分势力范围,朱雀王早已经没有统御王朝的力量,政令不出国都。   所以当朱雀王再度遇见自己大女儿的时候,并不是亲人相逢的场景,而是王宫禁卫拖着朱雀王,将其王袍扯下,软禁于宫中后庭,不见天日。   朱雀王本人也有相当的异术力量,然而在面对赤鸾和一班司祭之时,他却发现自己的异术力量竟然没办法施展分毫,这让在场众人再度确认,朱雀王已经不再受到朱雀本尊的认可,已经无能担当朱雀王朝正统之位。   朱雀王被幽禁,赤鸾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朱雀王朝的统治者。   然而此时问题来了,朱雀王朝历史上从未有过公主登极、女主治国的过往,所以司祭们一开始对此也非常头疼,但是也有一部分司祭认为,既然赤鸾得到朱雀本尊的认可,那么登极为女王也无不可。   一番争论之后,最后还是由赤鸾本人否定了自己登极的决定。赤鸾之下,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照常来说,如果朱雀王驾崩,那么则是由赤鸾的弟弟成为下一任朱雀王,赤鸾不希望因为自己为国而归,在幽禁父王此等大不敬之后,还有什么动摇国中礼制的行为,所以决意让弟弟登极为新王。   但是赤鸾的弟弟丹冕,如今才不过八岁,根本没有自主的能力,所以国内军政要务,还是归于赤鸾暂时辅导。   赤鸾归国几日之间,雷厉风行之下,推翻暴虐旧主、扶立新王,而且立刻宣布大赦天下,那些因为父王暴虐之下而被囚禁迫害的臣民,立刻得到释放,而且赤鸾还颁布,只要有心继续忠于朱雀王朝的,一律重新起用。   如此一来,大大洗刷了国中军政,顿时为之一新。   更重要的是,面对国内烽烟,赤鸾对义军主动释出善意,首先是迫使镇西军令回归西部边境镇守,释放义军俘虏,通过这些俘虏,赤鸾主动和义军部分统帅对话。   纵然这个行为极其冒险,无论是义军内部、还是四镇军令、乃至于朱雀王朝之外,都不希望赤鸾能和义军达成某种和解或者协议,然而凭借着赤鸾本身的异术力量,在面对多次伏击之下,依旧能轻松脱身。   到了气候转暖、慢慢步入夏季之时,朱雀王朝之内,义军攻势第一次彻底缓和下来,赤鸾通过分化瓦解,让义军内部不一的声音逐渐消失,并且放开了义军所占国境的自治之权,立刻让大部分义军松懈下来,没有再战的意欲。   与此同时,赤鸾和义军统帅达成协议,让部分愿意继续为国而战的兵士,并入王朝军中,北上抵御北邦军队和趁势作乱的海疆。   赤鸾在短短半年中有如此大的成就,看似轻描淡写,但过程中不乏血腥杀戮,光是在国都之中清除乱政党羽和刺客探子,赤鸾本人就亲手击杀了不下二十余人,在国都坊间已经流传着“血衣女主”的名号。   但是不管如何,朱雀王朝在分崩离析之际,有了赤鸾的出面,覆亡的结局发生之前,还是由赤鸾力挽狂澜,待得三伏节气,朱雀王朝异术威能最盛时日,重新整饬军务的朱雀王朝,就已经陈兵北部边陲,和北邦、海疆两边共同对垒。   此时的东夷海疆可算是彻底后悔参与此次战事了,一开始他们以为北邦攻势不可持久,但是没想到借助冬天发动的猛攻,就让海疆损失惨重。春天一来,北邦竟然下令占领地区的平民开始春耕,一副长久占据的模样。   加上越冬以来再度南下的增援,让北邦军威没有丝毫的减弱,似乎更加威猛强盛,似乎不仅仅是想打退东夷海疆这个趁势而入的投机者,甚至是想一口气吞掉东夷海疆进入神州的所有军队。   而原本投靠东夷海疆的镇东军令,如今早已身亡,朱雀王朝重新安排镇东军令,首先就兵锋直指海疆本土,使得远征神州的海疆军队立刻成为孤军,后援被断、面前大敌威风凛凛,使得海疆军队已经出现溃逃的情形了。   如今赤鸾主政,哪里容得下这帮溃逃的乱兵,赤鸾亲自率军北上,与玄武北邦合围,将东夷海疆剩下的军队压缩在极小的范围之中,一个人也逃脱不了。   赤鸾本人在外的名声虽然权威极重,但也不妨碍她本人仁慈之心。面对海疆残余军队,赤鸾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以展露军容威仪,让海疆军队统帅明白,朱雀王朝即便动乱之际,也不是各方王邦可以趁机偷袭的对象。   就此,东夷海疆来此征伐的军队彻底丧失战斗意志,赤鸾让他们统统放下武器,并且将他们送到两国交界之处。   这样一来,归国的海疆将士自然可以将朱雀王朝的强盛威仪传回他们国内,这样不费一兵一卒,赤鸾就可以震慑住东夷海疆相当一段时间,空出时间和精力来面对玄武北邦。   然而面对玄武北邦,有着中兴之势的朱雀王朝,上下一心,似乎都对彻底击溃北邦进攻有着相当信心。   可是与祁震和松君有所交流的赤鸾明白,玄武北邦为了如今一战,谋划安排不止一代人的时间,在赤鸾经营国中事务的半年间,玄武北邦从本土不断派出增援,甚至已经达到了北邦春耕人力几近不足的程度。   至于来到神州之地的北邦军队,似乎也不打算离开,而是长远控制此地,主力军队负责征伐,大量辅军则是参与春耕屯田,这和玄武北邦的精兵策略并不相悖。   赤鸾知晓北邦军队的情形后更加担心,万一今年战事脱久,待得秋收之后,北邦军队再也不受后勤节制,那便代表他们有能力控制神州北部,这对于双方来说,军心民心无异于此消彼长,那个时候想要对付玄武北邦的军队,就不是击溃,而是要歼灭了,难度差距可想而知。   于是在朱雀王朝二百六十八年的七月,赤鸾率领的朱雀王朝大军,发动了第一次北伐攻势,狠狠挫败了玄武北邦的攻势,收复了两座城池和周围乡村,形成突入之势,像是一把尖刀插入了北邦军队控制的范围之中。   当战事正处于胶着状态之时,两军天空之中,在众人肉眼不可见的浮云之中,有一抹艳红火焰如流光,似动似静。   “建木云松,这就是你想看见的结果吗?”火烧流云之中,色彩斑斓绝艳、流光溢彩的朱雀本尊,神色冷淡、声调难分雌雄地开口说道。   而在朱雀本尊的一旁,松君站立在一团碧光茫茫的云霞之上,说道:“这不好吗?赤鸾本人虽然不再受你的控制,可是王朝上下皆是认为赤鸾乃你认可之正统,国内敬奉意念比你原本操盘之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雀本尊眼神之中尽是虚无,无所谓冷漠热烈,从云头之上俯瞰正站在战车之上指挥众军作战的赤鸾,它突发奇想,说道:   “建木云松,要是说,我现在就突然杀了赤鸾,你说会怎样?” 483.第483章 破军   松君身形在空中飘渺几近无迹可寻,听见朱雀本尊的话语,神色不动,说道:“你不也是承认我的提议吗?原朱雀王焚砂的施政能力低下薄弱,王朝根基动摇,你所获得敬奉意念不过是拔苗助长。 你夺了焚砂的异术力量,王朝一心上下对朱雀敬奉虔诚不减,这才是可续之径。”   朱雀昂首遥望天际,语气难辨喜怒,说道:“千万名世俗庸人的敬奉意念,远比不上能够秉持朱雀明焰精诚的赤鸾一人。”   “如果赤鸾在此暴毙,朱雀王朝当即分崩离析,下场比焚砂在位时更加恶劣,朱雀图腾百日之内会被玄武北邦之人打碎在地,你信不信?”松君语气自信道。   朱雀身上流焰炽盛,说道:“建木云松,你为了人道未来之机,动得心机比我们还要狠辣!你以为我们万一殒身于未来劫数之中,这无数凡夫俗子就真的能定鼎人道未来了?”   松君说道:“那也要你们真的扛过去再说这话。四兽联手所布、辅以麒麟圣道之威,遍布大地之上的浩荡罡风,能够拦住那群邪物到什么时候?这般入不敷出,小心迎敌之际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世间万民俯首敬奉!”朱雀傲然说道。   “唉……”松君低叹说道:“你们啊,这不过是出于自卑的执着。到头来还是不肯承认,即便掌握异术力量超群的你们,在领悟和智慧的迈进上,远远不如人类,赤鸾就是最好的例子,当她异术力量相当之时,不用我多加提点,自然而然就明白自身该立足何处。”   “说我欲拔苗助长,你却是在釜底抽薪,要从根子处颠覆我等统御。”朱雀怒视松君,说道:“我等修证何等艰苦,无论是你、还是麒麟,即便意欲身处事外,从旁印证,最终结果又是如何?这几千年来除了力量的增长,本质上并无彻底的转变。”   松君此事眼神也变得飘荡起来,说道:“是啊,这几千年来庸庸碌碌而过,所以我才将希望寄托在人类身上,飞禽走兽之道你们走过了,草木菁华我走过了,但是发现这条路根本看不见尽头,目标终点究竟在何处,根本无法知晓,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走错了呢?朱雀,你口里说着我是错的,但实际上不也还是按照我的提议行事吗?你也想知道,人道定鼎之后,未来修证是否会有新的转折。”   “在我看来,赤鸾是没有这个希望了。”朱雀判断道。   “哦?怎么说?”松君好奇道。   朱雀看着下方战场,朱雀王朝的军队已经渐趋上风,滚烫的异术火焰将北邦兵士连同他们身上的铁甲烧融在一起,在痛苦的嚎叫中纷纷阵亡,这种强大而致命的火焰,比北邦的冰霜异术更加可怖和摧折意志,看着身旁的战友一个个化作焦尸倒下,北邦军阵已经开始出现瓦解崩溃的兆头。   “赤鸾的成就越大,她就越容易成为王朝的标志,甚至终有一日,她会代替我这个图腾的存在,作为万民虔诚敬奉的对象。”朱雀说道:“到了那个时候,为了王朝的安定统一,她甚至没有能力让自己走下神坛,进不了、退不得。而当她异术力量足够强大,她就会慢慢感受到来自于整个王朝的敬奉意念,哪个时候,我们谁也帮不了她,因为这是一条我们都找不到出路的死路!”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松君神色轻松。   “从异兽图腾换做王朝主宰,本质上并没有变化。”朱雀明言道:“而且我能够推测,结果可能更加恶劣,赤鸾本人甚至无法在神坛上持久,世间就会纷纷出现各路伪神……当然,前提是我等统统殒身于未来劫数之中。”   “你别忘了,既然是人道定鼎的未来,其最终结果如何,也要由人类自己决定,而非我们的刻意干预。”松君说道。   “我忘了,你比我还要冷漠,不禁手段冷残,就连心也是冷的。”朱雀讽刺道。   “草木何来有心?”松君说道。   “草木之心,便是天地之心。”朱雀说道。   “哈!”松君一声朗笑,说道:“草木何时能比肩天地?建木云松自洪荒出,今朝已五千九百余年,却未曾能目睹天地之万一,朱雀,你太抬举我了!”   朱雀却没有丝毫迟疑,说道:“草木枯荣合天地轮转,本来我们都以为,会是你最先迈出那一步,可是两千多年过去了,你除了力量增长得几乎无穷无尽,但根本没有丝毫进展,这不也说明你所想象的那种方法也是错误的吗?”   “或许这一次能够成功。”松君说道。   “就是那个你在大山里教导的小子?”朱雀语气中充满不信任,说道:“万物出乎震,你还给他起这种名字,是真的把他当作人道定鼎的机会了?麒麟去给他看过命气云相了,那小子一气化三,分明难留后世传颂,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建木云松的一生可谓是毁于斯了。”   “一气化三,那说明未来的机会更多,不是吗?”松君笑道:“人道定鼎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一气化三之后,那便是衍化万千,一人之命气云相,分散于诸野,那才是人道定鼎的未来。”   朱雀毫不在意松君的期盼,说道:“我也是好奇,麒麟说了,那小子已经练就无漏之身,只差一步便可见证真我光明,却是任何具体的异术都没有掌握,居然连飞驰空中都做不到,你就不怕他在此碰见墨青那样的人,那小子连保命都做不到吗?”   “山野之中就是最好的磨练。”松君说道:“人类尚在洪荒蒙昧之时,你我又何曾知晓如何利用异术之力?不也是靠着本身天赋随意挥洒?那个时候才叫打得天翻地覆,如今的战争,可算是有条理多了。”   “嗯。”朱雀没有否认松君所言这一点,回首过往,那个时候异兽之间的战争,漫天的激荡和波动,是足可以摧折任何生灵的恐怖力量,而人类在那个时候,还是处于蒙昧之间,不知我、未有私,同于洪荒、归于混沌。   “北邦军队终于撑不下去了。”松君和朱雀两人凌立云端,对话时间看似短暂,实际言语间尽是千百年沧桑积累,地面战场却早已变幻。   一开始第一支突入北邦军阵的朱雀兵马过后,北邦军队对这支突防先军进行合围,两翼合拢,意图重新形成防线,歼灭朱雀王朝军队前锋,阻止攻势。   然而北邦这个意图早就被赤鸾料中,当北邦军队的两翼正欲合拢之时,早已蓄势待发的羽人军和车骑迅速冲出,将北邦军队两翼斩断。   朱雀王朝攻势如火,北邦军队两翼无法及时驰援,前锋部队飞快向前推进,配合异术火焰,北邦军队打造的防线竟然被朱雀王朝从正面活生生撕开,眼看就要毕竟主帅阵地。   眼见形势危急,北邦军队之中,所有异术高手纷纷回护主帅阵地,一同施法挡住朱雀王朝的先锋。   本以为这或许是反击的开始,却不料赤鸾本人率领麾下亲兵,驾着战车直直突进,最后身化火鸟,如同朱雀本尊降临世间,一击打破北邦众人冰霜异术,众多北邦异术高手口吐朱红、腑脏受挫。   眼见战场上火鸟乍现,朱雀王朝军容士气更加旺盛,让人丝毫感觉不到这是一支方从内乱脱离的王朝军队。   一股绵密的敬奉意念,从地面上升腾而起,全数汇聚在朱雀身上,看着众军敬仰的赤鸾,朱雀眼神难辨喜怒哀乐。   “不知道玄武那个家伙会不会来?”松君语气中有一丝笑意。   朱雀冷哼一声,说道:“他要是会来,从你离开大山的那一天,他就会出现了。如今再来又有什么意义?”   “朱雀王朝此番大盛,无需多日,便可将玄武北邦所有军力歼灭在神州之内,而朱雀图腾也将会一如既往的光明热烈。”松君话语之中充满幸灾乐祸,说道:“未来劫数的先行者,一切都要靠你了。”   朱雀冷笑道:“四兽以神州为竞,各自统御一方,汲取敬奉意念,麒麟为仲裁,合中央圣威,扶持罡风之护,看来这样的日子也没多少时日了。青龙无飞腾蟠日之力,玄武潜伏湛于九幽之下,白虎爪牙迟钝发参差,该说我是赢家还是输家呢?”   “当然是赢家,至少这三千年中,你有机会在最后关头再度印证这条道路错误,回首观望,你走得最远。”松君说道。   朱雀说道:“三千年了……这么久了,但好像我等成就还是昨日那般,没有丝毫进展。”   “对付那帮域外邪物,足够了。”松君说道。   朱雀沉默了一阵,说道:“我能够感觉到,较之三千年前他们一掠而过,如今这群邪物力量更加强大,我未必真能够抵挡得住。”   松君看了朱雀一眼,说道:“你害怕了?”   纵然难分千年较量之胜败,但朱雀傲气依旧,身上火羽华彩不减,说道:“修证如斯,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如果不是早就看破,我又如何会配合你的提议,让人类掌握自主,他们如今看似继续敬奉朱雀图腾,但是我已经隐约察觉到,赤鸾无意中开始受到敬奉意念的感染了。”   “哦?这一点你倒是看得比我仔细。”松君挑眉说道。   “真是可笑,你所谓的人道定鼎、未来大昌,说到底不还是你我这等非人神异,给他们留下的一线生机?”朱雀语气高傲,说道:“若是未来劫数之中,我能迈出那一步,见证轮转之间的无所定向,明焰光华将会照彻世间,让人道重新归于虔诚敬奉,因为我坚信,这才是通往最终的方向!”   松君长叹一气,说道:“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你选择这么做,会是身不由己的原因。” 484.第484章 有名   身在洪荒大山之中的祁震,是在大长老松君回到新村寨之后,才了解到外界战争发展情形,短短大半年时间,鼎盛一时的北邦大军就被朱雀王朝扫荡一空,不存神州之内。   而因为这场战争,赤鸾在朱雀王朝之内的名望也达到的顶峰,虽然她的弟弟丹冕才是真正的朱雀王,但谁都知晓,朱雀王朝的权柄如今完全掌握在赤鸾手中,这名传奇公主的救国之路,也被传唱各地。   在赤鸾自己未曾提及的那半年的失踪,似乎被朱雀王朝上下当作为朱雀本尊对赤鸾考验,光是异术力量,朱雀王朝内中最资历最老的司祭都不是赤鸾的对手。   但于此同时,对赤鸾的疯狂崇拜也逐渐滋生,这一点是赤鸾自己完全没有料到的。由于经历过北邦军队入侵和统治的神州子民,因为有近半年时间,他们是处于战争的水深火热之中,原本敬奉朱雀图腾,却因为无法逃离玄武北邦控制,而不得不改信玄武图腾。   按理来说,这对于重新收复失地的朱雀王朝,这些人因为敬奉不诚,都应该被判为罪民,驱逐出文明之外,让他们到洪荒之中自生自灭,然而联想起祁震的存在,赤鸾选择对这些无辜者地宽恕。   先是抛弃了朱雀图腾的信仰,随后又因为宽恕和抛弃玄武图腾的信仰,这些放饱经战乱的民众,内心的焦虑和失落,远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在他们最无助的时候,****夜夜向朱雀图腾敬奉而没有得到回应,如今赤鸾的出现,让他们感受到,真正能够挽救他们的,并非朱雀本尊,而是赤鸾这个人。   也不知道是有人刻意引导,还是民众自发,从神州北地开始,不断有人开始敬奉赤鸾,甚至木匠雕刻出战场上赤鸾的形象。   作为朱雀王朝的子民,敬奉有形之人本该是大不敬,但那些木匠雕工也很精明,给赤鸾的雕像漆上朱雀图腾,让敬奉者误以为赤鸾正是朱雀本尊显露世间的面容。   新任的北地官治一开始也打算好好教训这帮大不敬的民众,但是赤鸾公主的功绩是整个王朝的认可,官治若是处理木匠雕工,绝对会被同僚以不敬公主为由弹劾。更何况众多北地官治本就是曾经被玄武北邦俘虏,不得不做出叛国背信举动,如果没有赤鸾公主的赦免,他们一个个早就人头落地了。   公主的雕像砸不得,木匠雕工打不得,北地官治只好把雕像送回国都,让公主本人处理,至少在他治下境内,不会有大量民众膜拜朱雀图腾以外的妖邪事情发生。   然而这么一来,几乎大半个朱雀王朝的民众都知道赤鸾公主的雕像,从神州北地一路南下国都,运送公主雕像的路上,每天都有民众夹道礼拜敬奉,到后来运送的兵士不得不找来黑布将公主雕像盖上,就这样做还差点遭到狂热的民众围堵。   雕像送到国都之后,谁也不敢妄自处理这件事情,众多司祭也不敢发言,只好交给赤鸾公主本人处理。   如今朱雀王朝外敌渐退,赤鸾一心放在国政之上,同时带着弟弟丹冕处理各种政务,当雕像送来的时候,赤鸾脸色没有任何异常,但是也没有丝毫喜悦。   从看见这尊雕像起,赤鸾自己就明白了,以自己为首的人道盛世,已经开始动摇四方神圣异兽的统治基础了,只是这个过程,恐怕将会是无比痛苦的。   “那赤鸾最后怎么对待自己的雕像?”祁震向大长老问道。   松君笑了笑,说道:“最后还是那个还没成年的朱雀****冕开口,要让雕像留下,说是万一以后赤鸾还要领军在外,他可以看着雕像不至于寂寞。赤鸾纵然手握王朝权柄,但此番还是要靠自己的弟弟来解围。”   “这样啊……”祁震喃喃道。   “你呢?这大半年过得怎么样?该不会放下异术的修习吧?”松君拍了拍祁震的后背。   祁震一激灵说道:“当然没有!大长老要我做的我都做完了,就是……”   “就是怎么?”松君看出祁震有点说不出口。   祁震说道:“我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过去进展快了,就好像总觉得前方有一堵墙,怎么样也跨不过去。”   松君语气平和道:“这是异术修习的常理,但不要因为艰苦而有退却的想法,否则想要再进就更加困难了。”   在大山之中,祁震带着族人来到新寨子定居,此处要比原本的寨子更加深入,而且地势更加险要,山峦起伏之间,纵然在空中飞巡,恐怕也看不见密林之间的村寨。   族人之前走得急,虽然原本的寨子已经空空如也,但寨子附近留下的捕网、陷阱,总归要挪一挪地方,这也还是靠祁震身手敏捷,来去自如。   这大半年的时间,大山之中村寨平和如常,也没发现墨青师徒如何前来大山之中寻找村寨,如今看来,估计是北邦军队重心要放在向南攻伐,纵然私怨再盛,终归还是要服从大军动向。   而祁震平日里修习异术,也俨然成了村寨主人一样,大长老不在,像祁震这样的猎手武士,自然成为所有族人的统领者。   平日里除了劳动,祁震也开始教导族人学习文字,但后来祁震才发现,族人学习文字远不如自己快捷,甚至一个字词根本记不住几天,除了一些年纪尚幼的孩童学得较快,其他人都不觉得学习文字有何用途。   “你自己才学了多少,你也会开始教人写字了?”松君笑道。   “我只是觉得,阿狗阿蛋这样叫着,总归不是办法,寨子里的人,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的,族人们不识字,以后怎么起名字?”祁震挠着脑袋说道。   松君沉思一阵,说道:“你这想法倒是纯粹,但也没有必要勉强众人……这样吧,尚没有力气劳作的孩子,可以教一点,学得会就学,学不会、不愿学,也没必要教,大山之中终归没有多少能用到文字的地方。”   祁震点了点头,说道:“我听赤鸾提起过,学习文字,是能够判断出一个人是否有天赋修习异术,这么看来,我们寨子里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人适合修习异术吗?”   “赤鸾所言,只能代表她之所见所闻。”松君说道:“你过去不也一样不识字吗?可你却是在识字之后,反而异术修习变慢了吧?这么说来,倒是识字的错咯?”   祁震终归只是山野罪民出身,论卖弄口舌辩言,哪里是松君的对手,祁震一时哑口无言,但他的内心深处,是能够感觉到松君这番话并不准确,但错在哪里偏偏又说不出来。   “你不如先把自己学到的文字忘了,或许这样能恢复过去那样。”松君提议道。   祁震有些怀疑,不解地问道:“大长老,这真的可行吗?我怎么觉得,这和学不学文字,好像没多大关系。”   松君轻抚长须,随手指着旁边树墩说道:“这是什么?”   “这是树墩啊。”祁震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祁震刚说完,松君抡圆了一个耳光抽在祁震脸上,怒声骂道:“这怎么会是树墩,这分明是木头!”   祁震脸颊红肿,愣了一阵,说道:“对……这是木头……”   谁知道松君反手又是一个耳光,将祁震另外半张脸也抽肿了,骂道:“什么木头?我说的是年轮!”   祁震直愣愣地看着树墩切口上一圈又一圈的年轮,若有所思,一时住口不言,心中却是百思混乱交集。   松君脸色恢复如常,一挥手,碧光如水,化入祁震身中,双颊红肿转眼间就平复下来,而祁震却好像丝毫没有感觉,依旧看着树墩,动也不动。   “任何文字对世间的定义,是没有穷尽的。”松君说道:“在这树墩之前,是一棵参天大树,大树有树枝树叶、有树干树根,在大树之前,是幼苗、是种子,在种子之前,是另外一棵大树,向上推想,是无穷无尽。   若是向下,树墩本质是木头,木头也是被无数木质细微组成;树墩上有年轮,但是横劈与竖截的切面又不一样。看起来彼此都是同样的事物,但却能够有不同的展现,树墩一语,真的可以定义这个事物本身吗?”   松君顿了一顿,看着祁震双眼渐露的光芒,然后继续说道:“或许在赤鸾看来,文字的出现是文明的象征,要我看来,真正的文明在于人能够开始定义外界。然而依托文字的定义,则是需要不断的细化、多样、翻覆,到最后,恐怕是无穷无尽地定义,而不会有一个真正的结果。   就好像一棵树,不断向上生长,但不论它长得多高多状,他的本质并没有改变,还是一棵树,如果定义外界的自我没有发生变化,那么定义再怎么复杂,自我本身也没有任何改变,到头来,定义本身又变得毫无意义了。”   一阵漫长的沉寂之后,祁震身上发生了一种异样的变化,他和松君原本只是在寨子外面的空地席地而坐,相距不远,但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隐隐约约发生了变化。   松君眉毛一条,面露喜色,而祁震则是在怔目之中,开口说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世间万物,皆出于有、有出于无。”松君微笑沉吟道。   祁震身上的变化只维持很短时间,随后神情正常地说道:“于有无之间,重新定义自我所在,那面墙,我打破了!”   说完这句,祁震身体周围一切处于运动中的事物,纷纷静止下来,不是单纯的停顿,而是仿佛连事物流逝的时间也停止了。   “有无之间,你看见了什么?”松君问道。   “虚空,这是一种世间‘在者’的力量。”祁震双手一握,周围空间顿时凝固,看着这一切,祁震自言自语说道:“此谓之——虚空定力。” 485.第485章 强弱   “很好,你能有此领悟,此番进步不少。 ”松君看着祁震周身异样变幻的空间,抚须笑道:“虚空定力,这也是个好名字,若未来异术修习之道能可大昌于世,你今日所言,或许会为未来奠基。”   祁震眨了眨眼,说道:“大长老,在我之前,应该也有人修习到这种层次吧?为何没有为其定名呢?”   松君摇头道:“并非没有,而是难有一致之名。譬如四方异兽,朱雀本尊的明焰之力,一以贯之,玄武本尊的黑渊罗汲,这是他们异术力量的本源,无论往后有什么变化和突破,也不需要刻意定名,因为这些力量本就是他们根基的延伸。”   祁震说道:“这虚空定力好奇怪,似乎只要我心里稍微有想法,周围环境就会静止下来,而且我觉得还有一些是我无法掌握的。”   松君说道:“你试试用虚空定力来对付我。”   “这……我怕还控制不好。”祁震有些不安地说道。   松君说道:“心意所至,纤如微尘可见,以你如今能为,不怕会控制不住。”   祁震安定一下心神,尽可能保证自己情绪稳定,说道:“好吧,那大长老小心了。”   祁震伸出一手,但是发现自己其实有没有肢体动作也无所谓,此时此刻他的意念心神,要比普通人集中太多,只要耳目所至、念头触及,虚空定力便可以封锁住那片空间,至于笼罩的范围大小,在拥有虚空定力的同时,对空间具体本就有了相当了解。   从外界看去,虚空定力笼罩的范围并没有产生任何特殊的光影变化,松君本就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但是祁震还是感觉到一丝怪异的,虚空定力笼罩的空间本应是凝固静止,但是面对松君的时候,却好像伸手去掬水,水都从指缝之间流走一般,松君本身根本不受祁震所施展的虚空定力所约束。   在本应静止凝固的空间中,松君身手抚须,动静之间,有些许残留的模糊光影,那是因为照射入静止空间中的阳光,也一样被虚空定力所凝固,除非祁震刻意用自身意念感应松君,否则凭肉眼观察,虚空定力内部空间,会因为松君本身的动作,而变得光影逐渐混沌模糊。   祁震心中惊奇,收回虚空定力,不禁问道:“大长老,为何我无法控制住你?这感觉……好生奇怪。”   “你要记住了,你所拥有的虚空定力,是无法封锁住同样拥有虚空定力的他人。”松君告诫说道:“因为虚空定力……其实就是每个人自我的本质,既然我不是你、你不是我,彼此的本质又怎么可能封锁住对方呢?其实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很快就能明白这一点了。”   祁震眼珠子转了又转,突发奇想地说道:“大长老,赤鸾在这大半年里应该面对过很多异术高手,都能够将对方击败,应该也是因为她也有虚空定力吧?”   松君眼神中有赞许之意,说道:“我刻意不多提及赤鸾击败异术高手的细节,你却能推导而出。不错,赤鸾确实也有虚空定力,当然,她的力量跟你有着本质的区别。”   祁震继续问道:“那既然我有了虚空定力,别人用虚空定力也无法控制住我,这样一来,岂不是可以去对付四方异兽?”   松君伸手就敲在祁震的脑壳上,笑骂道:“小子你发什么傻?四方异兽本尊存世多少岁月了?即便是同样的虚空定力,他们积攒下来的力量,岂是你能够抵挡得了?若是他们操控极大范围的虚空定力,向内压迫,你也一样无法反抗。”   “哦,对喔……”祁震这才明白过来,即便同样是虚空定力,漫长岁月积累下来的异术力量和学识智慧,自己当然远远不如四方异兽。   “那除了我和赤鸾之外,还有其他人拥有虚空定力吗?”祁震问道。   松君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感慨,说道:“当世之间,恐怕没有了……阿震,你要记住,这种力量在外界,是被认为亵渎四方异兽最大的罪恶,你应该能够明白,赤鸾之所以不再信奉朱雀图腾,不仅仅是因为她认识到异兽统治世间的手段,更是因为她与你一样,同样明白了自我的本质,这样的人,是很难去敬奉某种存在世间的神圣……   但是反之,四方异兽要保证自己的统治,它们所传授而下的异术力量,自然不会让人类获得虚空定力,以此来背叛对异兽的信仰,寨子的先祖,其中就有两人几乎能够获得虚空定力,但可惜被朱雀本尊识破,夺取了他们的异术力量。”   祁震脸色为难,说道:“要是这样,我也修习异术,四方异兽也修习异术,这不就成了一起进步吗?我怎么可能赶上他们?”   松君笑道:“你们本就走在不同的路上,谈何追赶?更何况四方异兽还有他们要面对的劫数,或许不用你多想。现在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祁震问道:“什么事情?”   松君神色一敛,说道:“你还记得墨青和玄威那对师徒吗?”   祁震面含怒色,说道:“我当然记得,这两个家伙当初就差点把我害死!”   “嗯。”松君一点头,说道:“北邦大军虽然被朱雀王朝歼灭,可是还有不少异术高手凭着自身能耐脱离大军,他们大多都试图经过洪荒大山向北逃亡。”   祁震插嘴道:“赤鸾没有派人去追他们吗?”   松君说道:“一开始是有的,但是军队之中毕竟是普通人较多,哪里追得上有异术力量的高手?这些高手化整为零,消失在密林之中,反而可以潜藏伏击,这对于朱雀王朝的军队也是打击。更何况现在朱雀王朝亟待整治内部,玄武北邦的异术高手追之无益,赤鸾也不可能帮我们除掉所有北邦异术高手。”   “那他们现在还在大山之中吗?”祁震问道。   “不错,而且我还知道,现在以墨青数人为首,甚至打算要先报复我们寨子,才会回到北邦。”松君说道。   祁震猛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凭什么?!我们又没有招惹他们!”   松君招招手,让祁震坐下来,说道:“北邦军队大败,归国之后肯定有人负罪,为了减轻罪责,他们自然要寻找可以减罪的理由。当初你现身北邦军营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施展了异术,又被赤鸾救走,被北邦军队认定我们寨子和朱雀王朝勾结,这根本没有让你可以反驳的余地。   现在残留在大山之中的北邦高手,几乎全部认定我们寨子是朱雀王朝的麾下,就算狼狈回国,也要将我们寨子铲除,带着你的人头回去。”   祁震双拳死死捏紧,愤怒说道:“亏我当初还把他们真的当成能够将族人带到大山外面过好日子,没想到战事失败,就把原因归结到我们的头上,真是可恶!”   松君眯眼说道:“你可别忘了,如今残留下来的都是北邦的异术高手,寨子虽然换了地方,但他们未必真的找不到,如果事到临头,你一人未必能够保护整个寨子。”   祁震立刻问道:“大长老,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对吧?我们一起去对付他们!”   松君摇头道:“不,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帮你了。”   祁震愕然问道:“为什么?那帮家伙要来对付我们寨子啊!”   松君说道:“正是因为你有了虚空定力,所以我无法再帮你了,告诉你他们的位置,你自己去对付他们。”   祁震先是一阵失落,后来很快就明白了,恍然大悟说道:“大长老,北邦的异术高手,应该没有人跟我一样,拥有虚空定力吧?也就是说我比他们任何一人都要厉害!”   松君阖眼说道:“你如果这样想,到时候葬身冰霜之下,或者看着族人纷纷离世,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异术之间相斗,变数无穷,别以为真的拥有虚空定力便是无敌于世,北邦高手数量不少,你一人要对付他们全部,胜算不高。”   祁震立刻跪在松君面前,说道:“还请大长老告诉我北邦高手的位置。”   “唉,那你小心吧。”说罢,松君一抬手,一道碧光射入祁震脑中,祁震就好像天生就知道北邦高手的位置,站起身来,和松君告辞,然后飞一般地离开原地,窜入密林之中。   祁震离开不久之后,松君身后一阵轰然雷霆劈落,显露出一头形貌特别的异兽——龙头鹿角、狮眼蛇鳞、马蹄牛尾,正是中央圣威、异兽麒麟。   “这样真的好吗?”麒麟的声音悠长,又带着煌煌威严,像是质问,又像是抚慰。   松君在麒麟面前,浑身碧光泛滥,周围树木顿时生机勃发,说道:“人间事人间定,如果北邦高手死尽,那就证明玄武无能,不能指摘我之所为。”   麒麟看了看远方,说道:“受此挫败,玄武未必不会有此动作,你这么做,已经完全破坏了四方平衡,罡风之禁恐怕维持不了多久。”   “罡风之禁从来不是根治劫数的方法。”松君说道:“若无法寻根溯源,将那域外邪物连根拔起,再多的防御也无济于事。”   “此法青龙曾有意印证。”麒麟说道:“他说过,如果能够修证万丈真龙之身,与自然之理相合,那他则会远赴域外,亲自对付那帮邪物。”   “说是轻易,但他的修证,还是没有本质的突破。”松君一阵轻蔑笑意。   “按你这么说,我们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麒麟问道。   松君看了麒麟一眼,说道:“难不成堂堂圣威麒麟,还有惜命之想吗?”   麒麟一阵沉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过了许久之后,才说道:“若那个孩子真的可以走出我们无法通达的大道,我希望能和他印证一番,圣威麒麟,期待未来一战。” 486.第486章 斩空   步行深山之中的墨青,此时此刻心中异常恼怒。由于玄武北邦军队大败于朱雀王朝,不仅军队统帅阵亡,就连同多位北邦王族成员也殉身于战事当中,墨青几乎就成了剩余军阵统领之中地位最高之人。   当墨青好不容易将残余的部队和将士收拢起来之后,众人颓丧的意志更是让墨青感觉到朽木难雕。北邦军队遭受毁灭,若是这般状态回归北邦本土,那么一定会遭到北邦上下的责罚,自己也肯定难逃一死。   玄武北邦为了这一场征服朱雀王朝的战争,已经准备了太久,可谓是不容许失败,否则北邦国力将会就此一蹶不振。   但很可惜,如今结果就是北邦大军战败,赤鸾的异军突起,不仅迅速平定了朱雀王朝内乱,更是接连将东夷海疆和玄武北邦大军击败。   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是墨青在最后战场之上,看见赤鸾身化火鸟入阵,那情形就和自己当初意欲击杀祁震时候一模一样,更让墨青肯定松君和祁震的村寨和朱雀王朝有所往来,但是真没料到其背后之人竟然是赤鸾公主。   无论是墨青还是剩余的将士,他们都知道回到北邦本土,迎来的不是战胜归来的荣耀,而是刀斧临身,但为了最后一丝生机,在墨青的劝说下,众人都将仇恨加于那个罪民村寨之上,十余位异术高手在洪荒大山之中细细寻找,势要将松君等人粉身碎骨。   然而当墨青再度来到这片洪荒大山的时候,他却发现那个过去曾经存在的罪民村寨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原来出入村寨的几条道路,已经彻底被丛林覆盖,茂密的草木之中,没有丝毫人烟痕迹。   更重要的是,部分不具备异术力量的兵士,在大山之中开始患病,缺衣少食的他们,已经成为众人的累赘,墨青狠下心来,只好联合部分异术高手,趁着天色未亮,将这部分兵士抛弃于大山之中,自己继续去寻找罪民村寨。   祁震就是在这个时候找到北邦军队的,只不过松君当初给自己的地点,乃是北邦军队和异术高手过夜停留之地,太阳升起之后,异术高手早就纷纷离去,就剩下那些饥饿病态的北邦兵士。   看见这些北邦兵士,祁震缓步靠近,掏出石刀说道:“墨青在哪里?说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   好几名北邦兵士已经是脸色灰白,生机渐丧,恐怕连祁震的话语都没太听清楚,只有几人不住摇头,看来连他们都不知道墨青等人的去向。   最后还是有一个稍微年轻的北邦军官说道:“我、我看见了,他们趁着天还没大亮,就朝着西北方去了,求你饶了我!”   祁震看了看西北方向,然后对那名年轻军官说道:“你在这里也活不长久,你既然这么说,那你好自为之。”   说完,祁震立刻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四方王邦由于是四方神圣异兽所统辖,各自赐予的异术力量也大不相同,其中由于朱雀本尊乃是羽族至尊,无论是附庸的羽族异兽、还是像羽族人这样特殊的人类,亦或者是其异术力量朱雀明焰,都有天成擅长飞行之能。   而玄武本尊所赐予的异术力量——黑渊罗汲,最擅长的其实是悠久绵长的异术力量,如深渊漆黑、不见其深浅,而并非是遨游天地的能耐,即便是墨青自己,也没有飞行的能力。   但祁震却不一样,纯粹的异术力量,并非又哪方异兽赐予,当他拥有虚空定力之后,就发现自己可以非常轻易地在半空中飞翔。   这种飞翔的能力,跟赤鸾拥有的朱雀明焰又有所不同。赤鸾身化火鸟,除了借助熊熊火焰推动,还有如鸟类一样的滑翔飘飞。但祁震的飞翔,是完全无视了流动的风云,单纯在空间不同位置的移动,没有丝毫阻力的影响。   这种速度之下,连祁震自己都没有料到,在离开北邦兵士之后,穿越山林不久,祁震很快就看见远方空地中的北邦异术高手。   玄武北邦尚黑,异术高手不是身披黑袍、就是披着深色的铁甲,此时他们正围在一起,似乎是在研究地形环境。   “迷路了吗?要不要我给你们指条回家的路?”祁震冲到密林之外,傲然凌空而立,朝着地面上众人说道。   北邦多位高手一时心惊,纷纷回身,而墨青与玄威看见祁震凌空而立,更是面色惊怒不已,墨青大声喝道:“你这小子,果然和朱雀王朝的人勾结一同,竟然还修习他们的异术?”   墨青丝毫不知,祁震的异术力量完全是自己修证所得,虚空定力也是方才得出,这种凌空站立的能耐,根本不是朱雀明焰之力,自然有所误解。   祁震也懒得和他解释,直言道:“墨青,当初你们师徒找上我们寨子,我们大长老好生招待,你事后没有丝毫感恩,甚至还想杀我灭口,如今北邦战败,还想拿我们寨子做借口来求得一线生机吗?”   墨青脸色一冷,他完全没有料到祁震竟然对自己等人如此了解,心中惊讶,但还是想着祁震是靠着松君的指引才找到自己的,丝毫没将祁震放在眼里,强作笑脸说道:   “哦?那不知道松君现在身处何方?不如面对面一谈?北邦此番战败,实乃朱雀南蛮奸诈,如果松君愿意继续合作,北邦未尝没有再次南下的把握!”   “放屁!”祁震大喝一声,说道:“你那张笑脸就不嫌恶心吗?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刚才我就是找到你们扔下的兵士,可见玄武北邦处事恶劣。要对付你们,我一个就够了,哪里需要大长老出手?”   墨青笑容收敛,旋即变成抽搐的脸庞,怒声大喝:“众人出手!”   就在墨青和祁震对话之际,十余位异术高手早就暗中运转自身力量,随时准备和祁震出手。   然而墨青以为祁震还只是大半年前那个在自己面前无法脱身的后生晚辈,却不知道祁震的异术力量,实际上沉淀深厚,是松君刻意不教导祁震如何施展自身的力量,而只是让祁震不断积累。   当祁震如今拥有虚空定力之后,那一身厚重的积累立刻显现出来,早在祁震出现此地时,意念早就锁定住了在场所有人,那些暗中流转的异术力量,全部没有逃过祁震的感应。   轰然而出的冰锥、霜雪、寒风,统统占据了祁震眼前视线,看似千钧一发之际,祁震眉间一皱,虚空定力彻底封锁住了自己前方的空间。   咆哮的风雪好像陷入了静止之中,地面上的异术高手纷纷一惊,只感觉到自己脖颈一凉——原来祁震已经穿梭于众人身旁,石刀封喉!   虽然拥有虚空定力,可祁震如今还只是习惯用其来保护自身,到了反击之时,却还是用到了那柄锋利石刀。   敏锐到极致的感官、在洪荒中能可与异兽搏杀的强大体魄,一旦近身,祁震能够击杀这世间绝大部分的异术高手,仅仅五六次呼吸的时间,祁震就收割了超过十名异术高手的性命,恰恰只留下墨青和玄威这对师徒。   “这——怎么可能?”墨青双眼充血,脑门青筋暴起,他怎么也不相信祁震竟然能在短短时间内击杀这么多异术高手。   更加令墨青感觉到崩溃的是,方才祁震施展的虚空定力,在墨青眼中不亚于玄武本尊当年赐予他异术力量之时,所目睹的空间变幻,那是被墨青视之为无上神圣的存在,是人类不可高攀的巅峰,纵然他自己也渴望得到这样的力量。   “怎么不可能?”祁震缓缓停下脚步,被虚空定力禁锢住的风雪冰霜,祁震一弹指,轰然在半空中散开,在这片空地之中,竟然下了一场大雪。   墨青满脸癫狂,叫喊道:“你这个低贱的罪民、无知的洪荒野人,是从哪里窃取到神圣的力量?不可能、这不可能!就算是朱雀本尊发了疯,找上你们这群罪民来对付我们,也不可能让你获得这么强大的力量!为什么?为什么?!!”   墨青喊得声音沙哑,而一旁的玄威早就失神地跪倒在地、言语不能。   祁震看着这对师徒,原本刻意提起的警惕之心,以为这群北邦的异术高人真的会让自己艰难应对,没想到在虚空定力面前,他们是显得如此脆弱和不堪一击。   不仅仅是在表露于现实的力量上,就连他们的意志,也被祁震的力量所彻底击溃。祁震留下这对师徒、没有当即杀死,本意就是想报当时之仇,好好羞辱他们一番,只可惜现在,他们早就陷入了无法自救的癫狂之中。   看着祁震落地,墨青心中最后一丝理智也被癫狂摧毁,只见墨青伸手一拍玄威后脑,一股浓稠白烟从玄威那崩撒鲜血脑浆的伤口处,卷入了墨青体内,一阵冲天寒意从墨青周身散发。   祁震心中微微讶异,但是也仅仅是一瞬而过,很快心绪恢复如常,手中石刀倒握,虚空定力竟然覆盖了刀身,延伸出一条看不见的狭长刀身。   “受死!!!”墨青吸纳了那股白烟之后,肉身竟然开始出现离散崩溃的征兆,七窍流血,却也是异术力量最为强盛的时候,悍然向祁震扑来。   祁震却是身形不动不摇,石刀反手横劈,虚空定力变成一道破开一切的刀锋,平滑爽利地切开了墨青的身子,连带着周围怒卷的寒意霜雪,都被这一刀切开了一条不可见的缝隙。   随后周围的尸体、鲜血、霜雪、寒风,都被卷入这条缝隙之中,发出轰隆不已的闷响,最后又嘎然而止。   远方,看着乍然暴起的冲天寒意,又在转眼间消失,感受着空间的一丝动荡,圣威麒麟神情严肃,松君则满脸笑意,说道:   “这一刀,圣威麒麟感觉如何?恐怕你们那一战,并不会太遥远了!” 487.第487章 冷眼   圣威麒麟沉寂无语,随后远眺北方山峦之间,有重重乌云雾霭堆叠,似乎让人望之就感觉到无比的深沉寒冷。   “这下你们彻底把玄武惹怒了。”麒麟说道:“玄武终于坐不住了,要从黑渊之中现身世间,你所托付的那个年轻人,到头来也只会在这场劫数之中,被扼杀断绝。”   松君端坐如常,说道:“你我不如猜猜,玄武到底会不会对阿震下手?”   麒麟煌煌威严的声音之中,竟然多了一分笑意,说道:“玄武如果真的这么做,说明这千百年来的努力彻底白费。再说了,他作为四方神圣之一,要对付一名人类,手段方法多得很,哪里用得着亲自面对?嗯……来得好快。”   北方乌云之中,无声无息之中,整片洪荒大山的气温骤降,甚至树叶上的露水都逐渐凝结成霜,霜雪动荡之中,一个魁梧的黑色影子从天而降。   憾然一爆,玄武降临之威,一大片森林竟然瞬间化作冰晶粉尘,朝着松君席卷而去。   松君坐在原地,伸手指地,碧光泛滥,强大的冲击力消弭于无形,随后说道:“玄武,别来无恙,你终于肯离开自家的泥潭了吗?”   “建木云松!”远方被摧毁的树林之中,体型若山的玄武,龟蛇双首共同发出瓮如雷震的声音:“你为何要插手四兽之争?北邦遭此大败,若是影响罡风之禁,你也要担负责任!”   “瞧瞧,若是以你这般心绪,恐怕麒麟也不会放心让你主导罡风之禁吧?”松君傲然笑道:“蛰伏数百年,你的脾气只变得越来越暴躁,还不如朱雀半分开明,只看着北邦那些许基业就波动本心,这些年的努力都到哪里去了?”   玄武看了松君一旁的麒麟,声音不改愤怒,说道:“建木云松,你为了所谓的人道大昌之世,刻意延长朱雀王朝气数,这本就是涸泽而渔,罡风之禁自此由朱雀一家独大,万一劫数临头,朱雀无法抵挡,我们都要就此灭绝!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你以为我们统统死光了,人道大昌之世就会到来吗?你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洪荒中蒙昧无知的人类身上,就不怕他日后与我走的老路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朱雀王朝的赤鸾公主,已经开始汲取人间敬奉意念。”   麒麟突然说了一句:“人道大昌的气数,不在那个年轻人身上。”   “哈哈哈哈——”玄武双首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傲笑声,说道:“那建木云松你到底在做些什么?非要将大好局势搅乱吗?”   松君捻须说道:“圣威麒麟,若是按照以往,维持罡风之禁四方平衡,能够抵御域外邪物到什么程度?”   麒麟说道:“无非彼此消磨,但是较之近三千年前,邪物势头更盛,罡风之禁能够抵挡多久,还在未定之天。”   “也就是说……罡风之禁在面对域外邪物,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了?”松君问道。   麒麟看了松君一眼,说道:“此世间超凡之中,只有你我曾经历过三千年前的劫数,四方异兽那时尚未成气候,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松君看着玄武,直白道:“你们四方异兽、加上圣威麒麟和我,都面临着同一个巨大的难关而无法再进,域外邪物降临,肯定会先找上我们这些生机旺盛的对象,而非人类。然而我之举动,印证了一点,在没有神圣赐予异术的前提下,人类自身也可以修证到如我们一般程度,墨青师徒之死,你们应该看得清楚明白。”   玄武怒哼一声,说道:“这么说来,你是要让我们来验证那个人类的实力?信不信我立刻就将他杀死?”   “这件事轮不到玄武你来做。”圣威麒麟煌煌威严散发开来,说道:“在我看来这个名作‘震’的人类,并非人道大昌之世的真正起源,其未来举动还需慢慢关注。至于松君所说,本意是希望放开罡风之禁的四方平衡,由四方异兽最强者来主导所有力量来面对域外邪物。如今朱雀成就最高,他也确实有意去做,玄武你就不要插手了。”   “朱雀?就凭那只臭火鸡?”玄武声音非常地不屑。   松君开口道:“就凭你这句话,我更加笃定你不如朱雀。”   玄武正欲反驳,谁料圣威麒麟只瞪了玄武一眼,龟蛇双首则不再出声,麒麟则对松君说道:“可这也是我最大的问题,你打算让朱雀主导罡风之禁,青龙和白虎也已经没有异议了,但万一真如玄武所言,朱雀就此殒落,那么世间异兽则再无生存之机,你又如何肯定邪物不会继续吞噬世间?”   “这不还有我吗?”松君说道:“我插手入局,就没有打算脱身而出,万一朱雀连同罡风之禁也无法抵挡,届时我自会出面,若论底蕴实力,你们都不如我,这样总归能让你们放心了吧?”   “能得建木云松一言之诺,圣威麒麟将不遗余力扶持人道大昌之世的到来。”圣威麒麟罕有地俯首说道。   松君看了看玄武,问道:“这样你能同意了吗?小乌龟?”   玄武哼哼冷笑,说道:“这一次过去了,那下一次呢?三千年前邪物降临势头不大,但你当时明言三千年后邪物汹汹降世,这才有了四方神圣与麒麟合力的罡风之禁。那三千年后,邪物劫数再至,岂不是要比今日威能更盛?到时候少了我们,你又能如何?”   “不如何。”松君面色平淡道:“届时是人道之世,自然由人类自己应对,若是抵抗不住域外邪物,那就世间万物生机被邪物攫取吞噬一空,浩荡世间重归洪荒。对了,圣威麒麟最擅长见世间气数,你如何看待三千年后邪物再度降临?”   麒麟看了看方才祁震和墨青战斗的方向,说道:“老实说,我也不能完全知晓,但从那个人类身上,其实我看见的是两个不同时代的分隔,他的存在就像是一堵墙,无法窥破另一面的情况……但是不管如何,此人道气数在三千年后不会灭绝,就算情况到了最糟糕的时候,应该也能有新生机遇孕育。”   “那——六千年后呢?”松君再问道。   麒麟眼神古怪地看了松君一眼,说道:“建木云松不要说笑,你知道我没有机会见证那个时代,说不定到了那时,我早已化作尘土……但是,或许建木云松能够有机会看看?草木轮转合于天地,你和朱雀一样,都是最有机会踏出那一步的。”   “草木本就合于天地,我踏出那一步,说不定是归还于世间。”松君看了看玄武,然后说道:“好了,你也听得够清楚了,还有什么疑惑吗?”   “我还是不忿。”玄武声音滚滚如雷,说道:“北邦如此大败,未来我的力量将会降到最低,北邦信仰说不定就此出现崩溃……建木云松,我还是不相信未来所谓的人道大昌之世,我还是要选择对那个人类报复。”   “唉——”松君长叹一声,说道:“玄武,你这么做,无异于将自己置于死地啊。”   “怎么?你要对我下手吗?”玄武面带警惕。   松君摇摇头,说道:“我不对你下手,但是反之,你也不能直接对阿震出手,其他的,随你如何。”   松君说完这话,不仅是麒麟,连玄武的神色都变了,紧紧盯着松君,声音低沉地说道:“不愧是见证古往今来的建木云松,说到底,你才是心思最为冷漠无私的,你一手培养的人类会遭到怎样的苦难,你也不在乎吗?”   松君脸色浮现一丝冷傲,说道:“既然是人道大昌之世,不论你我,都是站在人道对立,我不在乎才是正理,你要是真的能让那个孩子尝到真正的苦难,未尝不是对他的锻炼……但是玄武,你可别忘了,以他如今的力量,未来或许会知道是你下的手,到时候你没有死在域外邪物手中,就是死在他的手里。届时你所施加给他的痛苦,你也会感受到的。”   “不愧是建木云松!”玄武哈哈大笑,说道:“我已经感应到了,那个人类有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我就让那对母婴早产而亡,先做一个见面礼!”   说罢,玄武巨大的身形倏然不见,冰霜向着大山之中席卷而去,飘荡不露痕迹,很快,从村寨的方向就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叫声。   面对如此声音,圣威麒麟也不住怔立,感叹道:“玄武已经彻底豁出去了,他这是明知自己下场,还要发泄最后的疯狂……但是你、建木云松,你也没有多么理智啊……”   “不,此时此刻的我才是最清楚明白的。”松君站起身来,他能够感觉到祁震正在往自己方向赶回,说道:“人类自蒙昧出,最先看见的是困难和绝望,不如此,不会有人道大昌之世的来临。”   “这只是你自己的执着罢了。”麒麟说道:“其实我们都差不多,只是如今过后,人类将会彻底视我们异兽为仇寇,未来与那名人类的一战,若是我落于下风,将会彻底化作烟尘消散,到了那个时候,就真的彻彻底底由人类自行开创人道之世了。”   说完这话,圣威麒麟一个转身,雷霆直奔天际,消失不见。   而松君则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飞奔而来的祁震,脸色阴沉。   “大长老!玄武北邦的那些家伙我都杀光了!”祁震兴奋笑道。   “阿震,你赶紧回寨子一趟,或许还能见到阿笙最后一面。”松君脸面僵硬地说道。   祁震神色陡然一变,说道:“阿笙不是还有好几个月才生孩子吗?怎么会这样?!”   “快去吧,趁着还来得及。”松君一挥手,祁震满脸焦急,身形瞬动,朝着村寨急急而奔。   松君留在原地不动,随后只听得来自村寨方向的一阵骚动,很快,一阵强烈不甘的怒吼,震得大地摇晃。 488.第488章 荒古   阿笙的离开,在寨子之中也让大家心惊了一段日子,但是很快各自又回到各自的日子中去。   祁震和阿笙成婚后不久,阿笙便有了身孕,原本以为未来会是更加美满的日子,却不料乐极生悲。   按照大长老的吩咐,寨子里的族人都没有去打扰祁震,看着阿笙坟头上渐渐长起的野草,松君只感觉眼前的年轻人宛如朽木一般。   祁震一开始也是悲痛欲绝,但是在掩埋了阿笙的尸体后,很快就陷入这种诡异的沉寂,整个人的生机气息都渐趋虚无。   松君的内心曾经有过一丝后悔,但很快又让理智占据了上风,在他看来,祁震亟需外力刺激,光靠自己的指引,实际上永远不能脱离建木云松的影响,想要将祁震作为人道大昌之世的苗头,就应该将松君和祁震的关联斩断。   只是这个过程,将会无比痛苦,甚至有可能就此葬送祁震。但松君最终还是让玄武去做了,将阿笙连同未出生的孩子一同杀死。   以祁震的异术力量,加上与墨青师徒等人一战,迟早会看出害死阿笙的就是来自玄武的力量,不管未来如何,玄武肯定会成为祁震复仇的目标。   要让人道真正大昌之世到来,不能光等域外邪物的劫数将异兽消灭,还要人类自身足够强大,而玄武将会是成为未来人道崛起的垫脚石,是人类对异兽统治复仇的开端,而执行人就是祁震。   但是这样还不够,除了四方异兽与麒麟,这个世间还有很多数不清的奇异事物,其能为尚在人类之上,仅仅颠覆异兽统治还不够,真正颠覆的应该是统治本身,应该将人类对四方异兽统治奴役的仇恨,释放到所有非人超凡者之上,这样才是人道大昌之世的到来,其中也包括松君自己。   建木云松,乃是亘古以来耸立天地之间的一棵巨木,连松君都不知道自己是何年何月出现在洪荒之中。   那个时候,莫说是人类,四方异兽都还是处于蒙昧之中,或许天生的异术力量让他们在众多生灵之中脱颖而出,但终究和寻常飞禽走兽没有本质差别。   在见证了无数生灵的生死轮回和岁月流转之后,建木云松成为了这个世间或许仅有的超凡事物,引来了一头形貌怪异的生灵。   在那个完全没有文字和语言的洪荒时代,建木云松依凭浩大无比的生机点化了那头怪异的生灵,就是未来的麒麟。   从此,世间真正有了“我”与“非我”的界别,建木云松也是在这个时候得到彻底的突破,可以超脱于高大的原身,幻化出任意形态,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人类的概念。   建木云松与麒麟是洪荒之中最早的超凡事物,或者说是最早认识到自我存在与生死有别的事物,他们彼此都不甘于这个世间仅有自己能够认识到这一点,或者说自我存在概念的一出现,就让他们极力寻找自我之外的存在,并让彼方认识到自我。   这就是后来四方异兽的逐渐出现,虽然在此之前,建木云松和麒麟都挑选了许多类别的异兽,但有相当理智和清晰分辨自我存在者,仅此四者。至于那些后世割据洪荒的妖邪异兽,不过是一些时而混沌蒙昧、时而理智清晰的怪物而已,成为了未来洪荒中危险的因素。   然而在四方异兽尚未成长到如今岁月之时,在天空之外的境域中,一群恐怖的邪物从天而降,毫无根由地找上建木云松与麒麟,并且试图吞噬其生机。   这完全是释放了本能的战斗,建木云松就此一战,原身摧折大半,麒麟更是受伤沉重,好在最后凭他们二者之力,还是将邪物击退,让其消失在域外无尽空间之中。   建木云松就此认识到,在这个广阔的天地,超凡而强大的事物绝对不止它和麒麟,经过数百年的修养和推算,建木云松感觉到这股来自域外的邪物很有可能卷土重来。   幸好这个时候,四方异兽也已经有成,理智清晰、能辨自我,于是建木云松和麒麟商量,合并四方异兽性命本源之力,打造一个可以遮蔽整个天空的罡风之禁,用来抵挡未来邪物的进攻。   就这样,和平了千百年岁月,建木云松与麒麟也沉寂了许久。   至于四方异兽,在脱离了蒙昧之后,他们的举动也和前者类似,希望能够点化更多生灵,能够获得与自己的理智一般,其中,他们发现了人类这个种族。   较之各种异兽或者建木云松这等生灵不同,人类本身并不具备任何超凡的力量,几乎和寻常野兽没有区别,但是其智慧在洪荒中的显现,很快就让四方异兽关注。   在四方异兽还没有对人类加以影响的情况下,人类慢慢开始衍生出一种连四方异兽都不了解的事物——文明。   最早还是以图腾形势存在的描绘,很快成为了承载文明的文字。文字的出现,大大加快了四方异兽的成长和壮大,他们很快便认识到,人类的成长速度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快。   面对人类,四方异兽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并不是那么的超凡,文字的出现,充实了异兽对这个世间了解的程度,他们的异术力量也得到了强化。   恐惧往往就是在这么不经意间出现,四方异兽开始担心人类会依凭文明的力量,获得超越四方异兽的力量,所以四方异兽开始联合,要奴役与统治人类。   说是如此,但到了实际举动,四方异兽的每一方,都希望独自掌控人类,享受人类创造文明的成果。   就在争端即将爆发之际,麒麟出现了。伤愈归来的麒麟,力量更盛往日,他也见识到了人类文明的发端,并且阻止了四方异兽的战争。   在经过商讨之后,四方异兽决定,将大地上生机最为肥沃繁盛的一块地区,称之为神州,乃是四方异兽各自交替争夺的人类文明的战场,但四方异兽本身不能亲自出手,而是各自统御一方人类。   因为异兽们发现,在不同环境之下,人类的文明会有些许不同程度的变化,而这种变化的繁复,同时也是异兽们乐见的。   就此,四方异兽就如同神灵一般降临,在还要饱受天灾与饥寒交迫情况下的人类,彻底就将四方异兽当作至尊无上来崇拜,而人类文明也在此影响下飞速发展,文字、阶级、族群、王邦、礼乐逐一浮现。   仅仅一千多年的时间,世间文明的纷繁复杂就让四方异兽感受了无比的充实,他们对人类的统治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阶段——敬奉意念。   这种虚无缥缈、却又精诚无比的力量,让四方异兽降临之后不久就发现了,在经过文明的洗礼之后,人类自身就创立了敬奉各自神圣异兽的教团,而后慢慢衍生成四方王邦。   这种力量让四方异兽感受到了永无止境的力量增长,他们完全沉迷于此,也彻底放开让人类改造世间的步伐。   逐渐地,洪荒反而成为世间更为稀少零碎的范围,越来越多的地区被文明所滋润覆盖。   到了现在,建木云松也算是彻底见证了整个文明的出现。   与四方异兽不同,他开始对人类这个种族本身进行试探,他开始化身为人类,点化人类如何获得异术力量。   原本这个举动的起因,和当初点化麒麟与四方异兽一样纯粹,但是这反而招惹了已经统治大地岁月的四方异兽,它们不希望人类在拥有文明的同时,还拥有可以与自己比肩的异术力量。   按理来说,建木云松是指引四方异兽脱离蒙昧的先行者,在得到文明滋润后的他们,应该更加明白如何对待这名先行者,可恰恰就是这个时候,野蛮会占据上风。   建木云松也是在这个时候察觉到,千百年来力量的积累,让四方异兽反而驻足不前,不仅仅他们,连麒麟和建木云松也是一样。   纵然拥有无比强大的异术力量,生机也足够强悍,但无论是建木云松、还是麒麟,又或者是四方异兽,本质上仍然没有超脱生死之外,寿命一旦到了终结,一样会死,只不过四方异兽是凭着无比深厚的敬奉意念,来无限制的延长自己的寿命。   但这也并非是真正的无限,因为时间一久,四方异兽也有所察觉,相同的敬奉意念前提下,自身寿命的延长和力量的增长,竟然越来越慢,迟早会赶不上时间的流逝,导致自己寿命终结。   为此,建木云松作为先行者,所有异兽都寄托希望于他,为了能够找到超脱生死之法,四方异兽允许建木云松化身为人,在人类文明之中传授异术力量。   但是这并非是任由建木云松做主,四方异兽为了尽可能延长自身寿命,他们不断刺激各自统治下的王邦,原本相安无事的各方,争斗开始愈演愈烈。同时,建木云松传授的异术力量,不可以取代四方异兽赐予各自王邦的异术力量。   “这便是罪民的由来。”   最终,松君选择了向祁震坦白一切,这超过数千年的过往,建木云松和诸多异兽所见的困局。   爱妻的惨死,彻底让祁震变成一个冷冰冰的人偶,他对松君的讲述没有任何反应。   松君张了张嘴,说道:“我并不是寨子的先祖,只不过当时你们祖先之中,有数人血统纯正优异,我想刻意培育优秀的后代,你的出现,也是我小心安排……原本,你和阿笙的孩子——”   谁料,松君还没有说完,一道冷冽的锋芒便压在了松君的脖子之上。   在松君面前的,是完全没有丝毫过去热切的冰冷目光。   “说完了吗?”深沉的声音从祁震的口中说出,似乎他从一开始就不在乎松君的存在,只是觉得对方聒噪烦心。   松君微微阖眼,说道:“最后教你一件事,未来要动手,不要在最后关头停下来。” 489.第489章 司祭   祁震并没有真正伤害松君的举动,他在阿笙的坟前孤伶伶地呆坐数日之后,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罪民村寨,从此以后,这个寨子里面,再也没有那个叫做阿震的年轻猎手。   看着祁震在大山之中的步伐,松君一声长叹,说道:“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栽培,若真要人道大昌,你自己的未来也一样不容于人道之中,就看看这份气数会去到何种程度。”   一道碧光闪过,整座洪荒大山都为之震荡,乍看上去大山内外并无特别,但是若有异术力量的人就能感觉到,一股蕴藏极深的生机突然消失不见,洪荒大山似乎变得更加平平无奇。   大山之中,祁震目光无神,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前往何方,只任由自己的步伐随意迈动。   从洪荒大山而出,一路南行,来到了朱雀王朝的北部,经历了过去一场三方鏖战之后,王朝北部也开始渐渐恢复生机,平民百姓春耕秋收,一派欣欣向荣。   而祁震并没有太过留意这些,放眼望去,没有能让死寂的心绪起一丝波澜,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继续前行。   然而这一路走来,祁震的异术力量则是在无形中不断积累、增强,这却引动了一些古怪的现象,让朱雀王朝国都之中的司祭所察觉。   今日,刚好是赤鸾给年幼的朱雀王朝国主丹冕讲述兴修水利的好坏,这位朱雀王听得认真仔细,自是将这位权倾王朝的姐姐当作神圣一样崇拜。   别人或许不知,这位本应作为王朝子民敬奉朱雀图腾典范的朱雀王,暗地里对朱雀没有丝毫的敬奉意念,在他看来,赤鸾才是那位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即倒的英雄伟人,哪里是高高在上、未曾见识真面目的朱雀能够相提并论的?   赤鸾讲述一番,便让丹冕自己细细翻阅王朝历来所有兴修水利的奏册,而自己也能得半刻歇息。   自从与祁震分别之后,至今已有近一年时间,赤鸾先是平定了国内义军烽火,最后亲自率军驱逐外敌,如今掌权辅政,使得朱雀王朝有中兴之机,都和这位公主密不可分。   赤鸾公主功绩之高、权威之隆,王朝上下无一人可以挑战,原本已经到了适合婚嫁的年龄,朝中文臣武将以及诸多司祭,都没人敢提出建议,似乎有意回避此事。   每当到了这种一时半刻的安宁,赤鸾公主就会想起那个远在洪荒大山之中的罪民青年,一个念头在心中浮现。   赤鸾自然不是希望能和祁震拥有什么美满的未来,作为朱雀王朝真正的掌权人,他们二人是注定无法在一起的,更何况祁震已经成婚,赤鸾不愿意剥夺他人的幸福。   赤鸾所考虑的,正是那些被驱逐到洪荒之中的罪民身份。在松君那里了解的情况,四方神圣异兽目前明显对人类王邦的统御力量大大减弱,正是人道崛起昌盛的时机。   在赤鸾看来,想要动摇四方神圣统治的根本,首先就要认可人类自身可以修习异术,而无需异兽的赐予和认可。   如此一来,那些被驱逐到洪荒中的罪民,也应该恢复如常人一般的身份,这是赤鸾所思所想的。   只可惜赤鸾曾经旁敲侧击与司祭谈论此事,不料都遭到了极为强烈的反扑思想,这立刻让赤鸾明白过来,如今四方王邦,作为敬奉神圣的主要负责者,司祭们已经将朱雀图腾当作是自己统治世间的工具,较之异兽本身,或许凭借异术力量独大的司祭,才是真正反对人类私自修习异术的主力。   时日一长,这种现象更加明显,国中司祭们强烈反对那些私下敬奉赤鸾本人的事情,而且插手干预政务,也比前朱雀王时期更加严重。   如今想来,赤鸾也觉得有几分可笑,她的父王焚砂,当年残暴无道,甚至连司祭们都饱受其苦,而自己试图以开明统治王朝,却被这群司祭处处掣肘。在国难关头,他们几乎毫无贡献,到了中兴有望,又开始瓜分势力、巩固地位。   “如果这就是人道大昌之世,那还不如不要!”赤鸾心中有几分愤慨无法发泄,如果祁震在这里,肯定会听自己的倾诉,然而作为王朝长公主,很多话只能憋在心中。   就在这个时候,王朝司祭长、堪为三朝元老的重朱来到赤鸾面前,说道:“长公主,大事不好了!”   向来自持身份气度的重朱,未曾有几人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模样,就连一度作为重朱学生的赤鸾也感觉吃惊,问道:“司祭长,发生何事了?”   重朱抬手指了指北方的天空,说道:“长公主,北方天云乱象重生,仿佛是有妖邪南下啊!”   赤鸾看了看天空,从肉眼视线之中,除了浮云并无特殊,司祭们专门修习的望气观云之法她也不熟悉,但也有察觉到北方远处有一股隐约的怪异,可似乎又说不上妖邪。   “司祭长,玄武北邦似乎已经没有南下的能力了,不知你所言的,是什么妖邪?”赤鸾说这话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祁震,第二个就是松君所提到的未来劫数。   重朱着急道:“老夫翻阅过往典籍,那分明是不敬神圣、攫取世间异术之力,行邪恶之事的罪孽之民啊!但、但是……老夫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悍的妖邪气息,还请长公主出手啊!”   说罢,重朱哭喊着跪了下来,赤鸾则略带不满地避开几分。   赤鸾说道:“司祭长,你此言不合礼数,若是真有妖邪入境,那也是先派军阵前去应敌,哪有直接让王族动身的?再说了,司祭们也有守护朱雀图腾的责任,既然司祭长觉得那是力量强大的妖邪、会威胁到朱雀图腾,那更应该由你们出手。”   在政治漩涡中挣扎了一年多的赤鸾,早就对这些司祭没有丝毫好感,当初合作一同将自己父王扳倒的些许情谊早就消失。   在赤鸾看来,重朱的举动无非是想借机削弱自己的统治,甚至让自己前去对付什么莫须有的妖邪,很可能是想动什么肮脏手段,这更让赤鸾感觉到丑陋龌蹉。   重朱哭喊道:“长公主,您有朱雀明焰护身,妖邪辟易、不得近身,当初就是您击退了北邦蛮子,如今怎么又不肯为国诛邪了啊?长公主,看在老夫一把年纪的份上,救救我等吧!”   赤鸾极力忍着斥骂的念头,重朱的直白简直让赤鸾难以忍受。   然后转念之间,赤鸾忽然明白的一点——重朱这般做作,或许不是完全的虚伪,至少在过往,若真的有什么罪民妖邪,不都是由司祭们自己判断处理,根本不与王族商量,凭借朱雀所赐予的异术力量,司祭一向有与王族朝廷分庭抗礼的实力,这其实也是朱雀统御人类的手段之一。   而如今重朱这么紧张,或许说明司祭们的力量已经渐渐衰弱了,就和赤鸾当初身陷洪荒大山之时一样。   只不过现在朱雀王朝整治中兴之际,敬奉意念也不至于削弱得十分严重,之前司祭们还在王朝各地纷纷打压敬奉赤鸾本人的风头。   这么一来,只说明了一点,朱雀本尊开始逐渐收回自己赐予人类的异术力量了。   朱雀王朝中,修习正统异术的人,力量来源的根本乃是朱雀本尊的赐予,而在异术力量的修习上,则是人类内部的教导,并非是朱雀一体传承。   拥有朱雀明焰之力的赤鸾,最初得到这股力量,也不太会使用,就连驾驭焰流飞行,还是重朱的教导,这就是使用异术力量的细节。至于异术力量的强弱,则是要看王朝整体对朱雀敬奉意念的旺盛与否。   如今朱雀王朝仍存,司祭们的力量就开始衰弱,那正是说明力量的源头出现了问题,导致面对罪民和妖邪,司祭们甚至没有处理的能力了。   而能让朱雀收回力量,只能是松君口中所言的劫数,已经开始降临了!   赤鸾没有理会重朱的哭喊,对于她来说,更加紧张的是松君语焉不详的劫数到底是何等情形,竟然要让朱雀收回自己赐予人类的力量,若非自己异术有所突破,化为己有,恐怕此时此刻也会变得虚弱起来。   “司祭长,你先派几名司祭去查探一番。”赤鸾说道:“无论形势如何,也没有让王族之人先行冒险的道理。”   “可是——”   重朱还欲说话,赤鸾立刻打断道:“这是命令!如果司祭们连这点事都做不到,那并非是对王族的不敬,而是辜负了朱雀的信任!到时候下场如何,无需多言了吧?”   重朱脸色颓丧,哑口无言。   赤鸾看见这位过去的老师如此面目,多少也有些不忍,叹气道:“司祭长,我答应你,如果前去的司祭真的碰见什么难以应对的妖邪之物,我会亲自去对付。”   作为曾经亲自率军战胜玄武北邦的公主,赤鸾本人的异术力量早已得到认可,甚至远远超过当今所有王朝司祭,这也是赤鸾能够掌握权力如此自如的原因之一,无论司祭们有什么打算,赤鸾本人稳坐如山、难以动摇。   将重朱送走之后,年幼的国主丹冕,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向外打量。   赤鸾走过去,轻轻敲了弟弟的脑袋,问道:“不会去好好读书,在这里看什么?”   “那个老头不是好人!”丹冕顾着腮帮子说道,神情之中,似乎颇为畏惧重朱。   赤鸾心中一紧,想必是自己不在国都的时候,司祭们有什么举动让丹冕不开心,但赤鸾还是要好好教导,摸着丹冕的头说道:   “弟弟,你现在已经是朱雀王了,不要去看一个人是好是坏,要看他做了什么。如果错了,就让他承担错误;如果对了,就应该有所赏赐。”   “那……那些罪民呢?”丹冕突然问道,却是让赤鸾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 490.第490章 瞬灭   神州北疆与国都京畿之地间,有一处名叫伏龙关的天然山峡,也是当初朱雀王朝抵御玄武北邦最后的一条防线,如果当初玄武北邦进攻速度再快半分、东夷海疆的军队迟来月余,很有可能朱雀王朝的国都就已经被攻陷。   如今玄武北邦军队大败,神州北疆安定,驻守伏龙关的兵士们也得以一时安宁。   然而今日,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从国都方向匆匆赶来的十名司祭,拿着调动军队的符令,要求伏龙关上下做好抵御外敌的准备,众兵士不知所以,却没想到司祭们当即杀了数名兵士,催促众人行动起来。   一下子,恐惧和不安立刻传播开来,不仅仅是对莫名未知的敌人,更是因为国都司祭一向有着裁决王朝子民生死的权力,纵然是伏龙关的守卫将领,也可能会因为一句稍微不敬的言辞而被司祭当场击杀。   还没归还入库的守城工事被统统推上关隘,由羽人一族历经多年研造而成的破甲巨弩,充满火油硝石的爆石滚木,可以融金销铁的恶枭酸水,随便哪一样都可以让无数试图攻击伏龙关的敌人死伤无数。   司祭们抵达伏龙关是清晨时分,然而直到午后,伏龙关外都没有见到任何人影出没,若非惊骇神情清楚明白地写在司祭们脸上,守关将领都想好好质问司祭们一番了。   午后,伏龙关外狭长通道两旁,丛林因为阳光普照,水汽蒸腾,沿着山势形成一股浓密的烟岚,让人根本看不见远方形势如何。然而对于常年驻守此地的兵士,这不过是每日都可以见到的寻常景象罢了,根本不值得留心,已经有部分兵士张大嘴巴打哈欠了。   这些没有丝毫异术力量的普通兵士,自然感觉不到空气中逐渐浓重的湿气和迟滞,但那些司祭们盯着烟岚之中,眼神则越发不安。   “来了!”为首的司祭一声低喝,让守关将领有所提防,他向外探头观瞧,只见在重重烟岚之中,云舒雾卷,好像打开了一扇门,一个身穿兽皮衣衫的普通男子,缓缓靠近伏龙关口。   守关将领眼神古怪中带着一丝不屑,瞟了司祭们一眼,然后大声朝关下喊道:   “哪里来的樵夫猎户?伏龙关今日不开,你别再向前了!速速退去!”   关下之人,正好是失神迈步将近一个月的祁震,从洪荒大山走出,来到这伏龙关外,祁震完全是任由两腿自行前进,自己都不知道身处何方。   守关将领这么一喊,祁震倒是微微抬头,但是心中波澜不起,更准确地说,是一层浓浓的雾霭彻底封锁住了祁震的心绪,似乎什么外界的变动都无法让祁震提起丝毫心力。   祁震没有理会守关将领的警告,继续向前,无视已经开始瞄准自己的巨弩强弓。   “喂!下面的人你聋了吗?别再往前走了——”   “是他!”   正当守关将领斥喝之际,为首的司祭双唇颤抖地说了一句,然后神色癫狂地指着下面的祁震,狂吼道:   “快!快放箭!给我杀了他!”   无论是守关将领还是众多兵士,纷纷向这名司祭投来疑惑的目光,在他们看来,祁震不过就是一名行走山间的樵夫猎户,平日里经过伏龙关的这般人士数不胜数,只不过今日闭关动武,完全是意料之外,最多就是让这人暂时退回而已,何至于要杀人?   “快啊——!!!”司祭的声音在这一声喊叫中已经变得沙哑难听,双目充血外突,似乎整个头颅下一刻就要向外爆开一般。   不理会众多兵士,十名司祭当即双手舞动火焰,朝着伏龙关下的祁震掷去。   火焰去势猛烈,热浪滚滚,靠得稍近的守关将领都觉得自己的眉梢都要被烧起来,这时他才觉得事情不对。   轰然十数团火焰朝着地面冲去,本应该是猛烈的爆裂和轰鸣声,但是当火焰靠近祁震身旁不远时,撩动不息的尾焰竟然诡异的处于静止之中,就连火焰本身都没有丝毫的前进。   不过这么做也确实让祁震停下了脚步,司祭们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喜,但接下来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察觉到祁震那深不见底的恐怖眼神,似乎要将自己的心神意志都卷入其中。   当一个人注视另一个人时,其他人并不会觉得此人视线是投向自己,然而此时此刻,伏龙关上所有看着祁震的人,都会觉得祁震的双目是紧紧盯视着自己。   这是虚空定力折曲扭变的空间,是寻常人、乃至于绝大多数异术高手都无法理解的空间结构,祁震这一眼,是盯视了所有的人,但所有人却都觉得祁震只是在盯视自己。   一瞬间的静止和安宁,伏龙关上所有人都被祁震这眼神所摄住,然后下一个瞬间,火焰逆冲而上,反而射向关上司祭。   从哪里来的火焰,就回到哪里去。   明明是得到朱雀赐予的异术力量,有着其他人无可比拟的操纵火焰之力,此时此刻竟然被火焰扑面袭身,十名司祭竟然在转眼间被熊熊火焰贯透全身,纷纷痛呼惨叫。   惨叫声之凄厉刺耳,让伏龙关上所有将士都为之心惊,绷直的弓弦无一人敢松开,只得看着这十名司祭在自己发出的火焰中,惨叫着、挥舞着手脚,朱红色的祭袍明明是最能承受的火焰的火浣布,竟然也被烧成寸寸灰烬飘飞。   接下来,就是如焦炭一般浑黑的肉身,肢体中还有许多火焰赤色的纹路,就好像烧得通红的炭火,既热烈,但也脆弱,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成一地炭灰。   然而更加可怖的是,袭身的火焰一直燃烧着,司祭们早已焦炭般的身体并没有崩解碎裂,而是一直承受着这种煎熬,直到最后一丝生机彻底消失,滚烫的火焰这才缓缓消失,一道道黯弱的火光冲天而起,飞至不可知的遥远天上,似乎象征着各自的异术力量回归朱雀本尊一般。   目睹着司祭们在自己火焰之中的惨死,守关将领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液,两条腿已经僵硬得无法迈动,一颤一抖地扭动着脖颈,将领似乎以为自己下一刻也会骤然身亡。   即便是面对凶悍的北邦敌军,这名守关将领浴血奋战之际,都未曾有过一丝惊惧退缩,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彻底没有了丝毫的勇气和战意,关上的箭矢也都没有丝毫动弹,只得看着祁震一步步靠近伏龙关口。   早就被条石和重物封堵得一丝风都吹不过的伏龙关口,在祁震靠近之后,这些沉甸甸地事物就好像变得轻盈起来,在没有人搬动的情况下,各自飘飞开来,就好像有意识地避开祁震一般,然后缓缓落地,似乎没有一丝沉重的感觉,也没有扬起丝毫烟尘。   就这样,祁震穿过伏龙关口,继续南行。号称“不破雄关”的伏龙关口,今日竟然毫无反抗之力,便让一名不明身份的男子突破而过。   至于那名守关将领,在祁震走远之后,早就浑身冷汗地瘫坐在墙边,不停的喘气,仿佛刚从深渊之中挣脱而出。   守关将领心中根本不是在思考自己纵放不明人物破关而过之后,会受到怎样的责罚,更不是在考虑这十名司祭惨死对自己前途会有什么影响,而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居然还活着。   “那……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神!”   数十年后,当朱雀王朝也已经成为过往的历史,当四方神圣异兽在传说中超然消逝,当人道文明终于破除了世间最后一丝洪荒蒙昧,曾经目睹过世间最为超凡的那名守关将领,在家人儿女的关切目光之下,没有什么嘱托的遗言,而是回忆起那让自己一生都无法忘却的闪烁经历。   ***   国都激震!   由于十名司祭的暴死,国都之中也有感应,重朱以及众多司祭,这时才真真切切感受到来者的可怖和无法抵抗,而这条消息最后是众多司祭跪在王宫门前,呈递给了赤鸾。   然而更加可怕的是,经此一战,不仅十名司祭的异术力量回归朱雀本尊,而在国都之内的众多司祭,也感觉到自己力量正在不断的流逝、削弱,在这么下去,这些司祭就几乎等于名存实亡,缺乏了以朱雀图腾统御臣民的力量,届时就是被王朝贵族清算反攻的时刻。   至于赤鸾,她也不得不开始正视司祭们上呈的要求——作为朱雀王朝中兴之功、又是朱雀明焰正统所在,赤鸾有这个义务和责任,去正面应对那未知的妖邪。   自从赤鸾决心挽救朱雀王朝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害怕过自己未来下场如何,但是让她感觉到一丝遗憾的是,如果自己即将面对的真是松君口中的劫数,那么恐怕时间真的太早了些。   弟弟丹冕还未成年,对国事政务都还不熟悉;自己当初平息的义军烽火,还需要积年累月的解决遗留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赤鸾还想再见祁震一面,无论是什么原因,赤鸾都想再见他一面。   只有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赤鸾才真正变成一名少女,心思单纯而有所向往,或许从一开始,赤鸾就该狠下心思,彻底抛弃自己作为朱雀王朝公主的过往,或许这个时候,她能够跟祁震有着一个幸福的时刻,哪怕是稍纵即逝、未来堪忧,赤鸾也希望能够拥有。   十名司祭在顷刻间身亡、没有丝毫的抵挡之力,赤鸾自以为也没有能力做到,来者之强悍无匹,自己恐怕这一战下来,莫说胜利,连生还的机会恐怕也没有多少,拿着手中的司祭呈递的帛书,赤鸾五指一抓,火焰升腾,将其烧毁。   没有和丹冕以及其他家人刻意告别,赤鸾只留下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撰写的治国理政心得,随后卷起一团火焰,化身火鸟,向北而去。 491.第491章 永别   青苍原上,赤鸾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心中一半惊喜、一半哀恸。   “阿震,你这是……怎么了?”   离开国都的赤鸾,一路向北飞驰,在一片名为青苍原的旷大草原上,遇见缓步南行的祁震,而周围空间混乱折曲的异象,也说明祁震正是司祭口中的妖邪。   赤鸾一开始还以为,祁震是为了找寻自己而来,但随后从他身上感觉到的巨大哀伤和潜藏的杀意,赤鸾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祁震遇见赤鸾之后,便没有再前进,形神之中终于流露出一丝鲜活,开口道:“你终于来了。”   “你是来找我的吗?你怎会变得如此?发生何事了?”赤鸾接连焦心询问。   “玄武杀了我的妻子,还有我未出生的孩子。”祁震语气冷得让人心寒。   赤鸾心中一惊,下意识说道:“四方异兽统御人类,从未有过主动出手杀伤的举动——”   话到半截,赤鸾也明白了,如今四方异兽各御一方王邦,这种历来的局势与平衡正在慢慢消散,由于自己的举动,朱雀王朝免于国难,中兴有望,显然成为了四方异兽中最为强大的一方。   而当初与松君的交流中,赤鸾隐晦地察觉到,四方异兽的共存,也是为了应对那未来劫数,各自平衡与不直接插手人间,这是一种默契。   玄武的出手,明显象征平衡共处的破裂,朱雀一家独大,将会是面对未来劫数的主要力量,其余异兽只能谨守自家王邦,苟延残喘。   人道大昌之世的开端,便是如此残酷激烈。   赤鸾明白,四方异兽平衡共处的局势破裂,这就等于是在为人类全面崛起铺垫,虽说四方异兽各自都有着撼动天地的威能,但是真要全面统治人类,非四方异兽联手不可。平衡局面被打破,这是异兽统治时代即将结束的征兆。   但赤鸾怎么也没有想到,局势打破的那个点,偏偏落在了祁震身上。   赤鸾自己虽然没有见证当时场景,但是以她对四方异兽的了解,人世间的任何事情都很难瞒过他们的耳目,北邦大军的惨败,玄武肯定知道其中有松君的插手。   至于负责执行的赤鸾,本身是朱雀王朝的公主,即便如今不再敬奉朱雀本尊,那也不是玄武可以主动伤害的对象。而松君本人神秘莫测,恐怕玄武也未必能伤得了他。那剩下之人只有祁震了。   赤鸾甚至能够猜出,玄武本尊的做法,很有可能只是出于报复,当朱雀一家独大之际,四方平衡的局势,实际上已经打破,只不过四方异兽本身都没有退出较量,是玄武最先行动。   以赤鸾如今的成就,多少也有些明白四方异兽的想法,驻世数千年,他们早就无所谓世间的变乱与演化,人类文明本身也都是他们用来印证自身的工具。   这种超然淡泊的心思,一旦到了极致,生死也会变得从容,所以朱雀本尊纵然是最后的胜利者,但它却要最先主动面对未来劫数,这种超然透彻的心念,赤鸾自认还做不到,只能了解一二。   其实另外异兽的心思也是类似,他们能够淡然面对覆灭的未来,但是心境高低有别,玄武对人类崛起仍旧带着一丝不满,所以才作出如此拙劣的报复。   让赤鸾唯一不解的是,为什么祁震不是北上向玄武本尊寻仇,却是南下朱雀王朝?   “我看见了……”祁震低声喃喃道。   赤鸾问道:“你看见什么?”   祁震抬眼说道:“我看见你身上,有最后一丝异兽统御人间的气数。”   赤鸾脸色古怪,说道:“阿震,你知道我的,如今的我,早就不再敬奉朱雀本尊了,只不过王朝子民不知内情,都以为我是朱雀明焰的正统……我明白了,你说的就是这件事吧。”   祁震微微阖眼,眼神最后一丝流光浮现出决绝,说道:“要彻底颠覆异兽在世间所有痕迹,待会儿我出手,不会有丝毫留情。”   “是松君让你这么做的吗?”赤鸾问道:“松君让我救国中兴,实际上将朱雀本尊在王朝之内的敬奉意念转移到我身上,然后你再出面将我击败,彻底击溃人类心中对神圣的敬畏……你知道这会带来多大的混乱吗?”   “不破不立!”祁震声音颤抖,说道:“大长老没有和我提过这些,是我自己这么想、这么做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说罢,祁震掏出自己那柄小小石刀,高举向天,虚空定力从石刀内中炸开,一道冲天金光,化作金色巨刃,天上云层卷动成涡,让人望之生畏。   赤鸾先是一阵惊讶,很快心中坦然,说道:“果然,你我最初见面,就决定了如今……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赤鸾的声音像是越飘越远,随即身化火鸟,直直朝着祁震化出的金光巨刃冲去。   异术力量的相交,往往纯粹而直接,就像两人此时此刻,全身心地向对方展开,却偏偏是如此情形。   青苍原上轰然一爆,无边草坪瞬间化作焦土,生机不存分毫,灭绝之威让整个朱雀王朝都感觉到这股震荡,国都之中楼台摇晃。   天地昏暗之际,一道流炎华光降下,竟是朱雀本尊亲临。   “你果然来了。”烟尘之中,祁震怀中抱着赤鸾的身体,缓缓说道。   流炎华光之中,朱雀本尊绚丽夺目,正是说明其力量旺盛强悍到了极点。而难辨雌雄的声音也从朱雀那方传出:   “少年人,如此一战,世间所有潜藏的自修异术高手,都会明白人类是何等强大,翘动我等根基的任务,你已经完成了。”   “此时劝我,不嫌太晚了吗?”祁震轻轻将赤鸾额间头发整理好,根本没有直视朱雀本尊。   朱雀言道:“玄武所为、建木云松所谋,都是站在驻世长久来看待一切,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任何热切心思几乎都消失干净了。如玄武那般还剩半分,却是向你报复,你就应该明白,针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是人道大昌之世的到来,那你也该明白,人类的情感是何等的复杂。”祁震说道。   “少年人,相信我。”朱雀看了看祁震怀里的赤鸾,说道:“时间久了,你也没有那点心思去放眼世间,冷眼观世,纯粹是不得不观而已。”   “身负罡风之禁所有威能,朱雀,你此刻可谓是冷眼热血了。”祁震所言,无非是讽刺四方异兽的平衡局势。   “族类之别,我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强烈。”朱雀淡然说道:“再迈进一步,我是朱雀、还是人类,已经没有所谓了,所谓人道大昌,也是为了我等未来再进之机,只不过目前拥有这个机会是我罢了。”   “超脱生死、见万物轮转?”祁震问道。   朱雀沉默一阵,说道:“看来人类还是有杰出之处,这么快就窥见窍要了?”   “未来卷土重归,你将不再是朱雀,此身若亡,朱雀不再存世。”祁震断言道。   “要的就是朱雀不再存世。”朱雀说道:“此身此世,已成吾之囹圄,不殉身、无可证!”   “果真冷眼!不仅冷眼观世、还冷眼待己。”祁震说道。   “那你呢?”朱雀问道:“赤鸾生息已散,以她的程度,远不及轮转再来,此等狠绝冷残的手段,你和我又有什么差别?”   “朱雀,你也会被我骗到啊……”祁震脸上一阵轻蔑。   “嗯……原来如此。”朱雀恍然大悟,说道:“你将赤鸾的明焰之力连同生机一同封印,让我误以为赤鸾已死,这样一来,足可骗过世间所有。但是这么做,除非你自己未来身死,赤鸾身上封印不可能解除,这样一来,你们二人将永世隔绝……你对自己,不也一样吗?”   祁震整理好赤鸾身上的衣袍,说道:“我就问你一句,你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住赤鸾吗?”   “温玉穹庐,赤鸾在里面千百年都不会消逝,这样可以避过那些有心在赤鸾身上挖掘秘密的人。”朱雀说道:“但是我要提醒你,就算你这么做,赤鸾日后苏醒,也未必会有再进的机会,如此打击,她说不定会追随你而去,你可想好了?”   “自我离开洪荒,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祁震一松手,赤鸾整个身子就被卷入朱雀的流炎华光之中。   “照顾好赤鸾,如果你还将她当作自己曾经的虔诚敬奉之人。”祁震说道。   “可以。”冷眼观世的朱雀,此刻竟然也露出一丝人情味:“那你接下来去哪里?”   “西疆,去看看白虎本尊是何等模样气度。”祁震说道:“你也大概有些忧心白虎的举动吧?”   “到了我这种程度,心绪早已不动。”朱雀说道:“不过你去看看也好,四方王邦之中,朱雀王朝、东夷海疆、玄武北邦,都因为卷入大战过后,信仰混乱动荡,唯独西**善其身,你也该去动摇一番。”   “这一去,恐怕就是满手血污。”祁震说道。   “人道大昌,从来都不是安然平和之事,你有心要在自己手中完成,身负血腥屠戮是必然,而且还免不了要向人类下手。”朱雀告诫道。   祁震笑道:“我怕到时候不是白虎,而是羽介毛鳞四族异兽统统要找我复仇而来,你就放心自己同族被我杀个精光?”   朱雀说道:“要说狠,我会比你更狠,为了那一线生机,羽族异兽全数死在你手我都不会心疼半分。”   “我就问一句——”祁震说道:“域外邪物你真的可以应对吗?”   朱雀说道:“该担心的是你,三千年后,邪物会以更加强大的形势再度降临,那个时候就是靠你的后人来面对了。既然要开创人道大昌之世,你就该好好考虑,如何将自己这一身一世的所修所得,传于后世,让后人得之可御邪物,那也是我所期待的。” 492.第492章 阿元   祁震与赤鸾一战过后,赤鸾失踪不见,朱雀王朝上下顿时陷入动荡不安之中,而这再也不是祁震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要真正让人道大昌之世到来,就要彻底将异兽统治世间的基础彻底粉碎,朱雀王朝本身的覆灭是早已注定的,松君让赤鸾回归救国,根本就不是为了挽救朱雀王朝,而是好让朱雀本尊收拢自身力量,使之独力掌握罡风之禁的所有力量。   旧王朝的覆灭、新势力的崛起,往往伴随着血腥杀伐,但这正是考验人道自身,朱雀王朝已经开始迈出这一步了。   而祁震要做的,就是不许这个人道大昌之世的开端被其他势力所影响。   如今四方异兽已经默许了世道的演化,不再插手干预。然而除了四方异兽本身,世间还有许许多多力量强悍的异兽不受四方统辖,在洪荒各处主宰一方,若是他们察觉到朱雀本尊不再统御神州,其余神圣异兽也逐渐不闻声色,那么或许就会插手干预神州形势,试图让自己成新的神圣异兽。   在离开青苍原之后,祁震一路西行,进入了西疆大谷。   西疆大谷并不是一个山谷,而是一处宽广的大盆地、大平原,只不过其四方皆是高山环绕,与神州相隔,在异术高人看来,更像是一片谷地。   西疆大谷之中,白虎图腾治下有许多部落组成的邦国,统称白虎西疆,由于两百多年前的战败,西疆子民退守大谷之中,也因此分裂为多个部落,互相征伐。   一些在战乱中失败的部落族群,也像是罪民一般,被驱逐到西疆边界的处处洪荒山林之中,任由其生死挣扎。   据祁震一路走来的所见,西疆大谷四方环山,河流密布,也因为山势起伏险峻,河水流动急湍,往往能够居住的河滩平原也是水患严重之地,其中以罪民位于洪荒中的聚落最为突出。   这些被驱逐到洪荒山林中的罪民,往往是异兽窥视的目标,而由于白虎的存在,也使得这些异兽效仿白虎图腾,迫使罪民向其敬奉,只不过具体而言更加血腥残酷。   每当水汽丰沛的时节,河流水患欲发之际,这些异兽本有能为压制水患,却迫使罪民以活人做祭品奉献,否则就任由水患摧毁聚落,若有不满,甚至施展异术力量增强水患。   祁震今天来到的一处聚落附近,刚好就是在河滩对岸看见一群罪民,将一堆母子推到河边,准备作为祭品牺牲。   在罪民讨论的言语之中,祁震知道,这对母子是丧失了丈夫和父亲的无助之家,儿子年幼不过四五岁,母亲似乎多病缠身,这样的家庭在聚落之中往往无法成为劳力。在物资稀缺的洪荒聚落之中,这样的家庭就是拖累整个聚落的诱因,莫说用于祭品牺牲,恐怕聚落中多数人早已不愿意与这对母子共处。   罪民们将母子绑在河滩边上的木桩上,然后纷纷逃离远避。不久之后,河滩另一方的密林之中就传来一阵滚滚闷响。   由于四方异兽主宰四方,他们点化的异兽,也逐渐成了世间生灵的划分——朱雀所代表的羽族、青龙所代表的鳞族、玄武所代表的介族,以及白虎所代表的毛族。   从密林之中走出的,就是一头背部几乎跟树木平高、身上色彩斑斓的剑齿巨虎,血盆大口喷着让人胆寒的腥臭气息,不住地发出如雷闷吼。   但是当这头剑齿巨虎走到河边之际,却突然停下脚步,因为他刚好看见,一个人类男子的身影,停留在那对祭品母子的身旁。   剑齿巨虎停下的动作,让那名幼童察觉到了,他艰苦地转过头去,眼神之中似乎有一丝求生意念,虽然薄弱,但无可消灭。   这名男子就是祁震。   当祁震出现在此的瞬间,浩瀚无边的异术力量,将周围空间渐渐扭曲,光影晦暗闪烁,剑齿巨虎只觉得自己不与祁震对视,都是在被对方死死盯住,天性深处的本能不断发出逃跑的信息,而剑齿巨虎也只好竭力压制这股本能。   “人类,你在这里做什么?”剑齿巨虎试探询问道。   “我来阻止以人作牺牲,你若退去,能保一命。”祁震说道。   “哈哈哈哈!”剑齿巨虎的笑声震天动地,那名幼童不禁紧闭双目、脸色浮现痛苦。   “区区人类,难挡水患之灾,我每年取祭品一二,保他们全族性命,有何不可?就算是白虎也没资格评判我!你又算得了什么?”剑齿巨虎一步踏出,将河水一截两半,涌起道道水刃,向祁震扑去。   明明锋利得可以轻松切开石头的水刃,在靠近祁震之后,转眼间又还原成普通的水液,随意泼洒在身后,剑齿巨虎原本自得的眼神立刻变得警惕起来,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祁震是如何做到的。   “人类能不能抵挡水患,那是人类的事。”祁震语气平淡:“如果抵挡不住,合该全族葬送洪涛之中,这就是教训,让后来者、旁观者,见证警惕!但是你,没有资格拿水患之灾要挟人类。   能阻止水患的,是你得受点化之后的异术力量,而不是祭品本身,受不受此祭品,你都可以控制水患。说到底,你不过是借人类之恐惧,来维持你那点可怜的敬奉意念。”   被一语道破自身缺陷的剑齿巨虎猛然怒吼,打断了祁震的话语,咆哮一声,比祁震身形还要巨大的爪子破风拍下。   咄!   一声清脆短促的声响,剑齿巨虎的爪子落在半空无法落下,而祁震只伸出了一跟手指,便将此等攻势挡下。   “我来的路上,遇见三个这样的聚落,其中有两头异兽与你一般,被我当场击杀,还有一头白狐,处事稍稍平和,被我镇在山岳之下封印。”祁震心平气和地说着让剑齿巨虎心惊的话语,随后见其抬头直视道:“你就一点都没有听说吗?”   最后一个音节结束,一股强大得不可抵抗的力量朝着剑齿巨虎全身碾压过去,比西疆人类冶炼的所有金属都要强硬的骨骼,竟然在这顷刻冲击之下,碎裂大半,两根如弯刀利剑的獠牙,带着血肉从内中崩断。   一声痛苦凄厉的哀嚎,从躺卧的剑齿巨虎嘴中发出,震动周围山川。不仅仅是身体之中强硬的骨骼,连带皮毛血肉都零落破碎,不断渗出的血液,将滚滚河水染红。   “为……为什么……”剑齿巨虎拼着最后一丝生机,眼神不甘地问道。   “不为什么。”祁震连看都没看向剑齿巨虎,说道:“你死了之后,你的同族也不会有好下场,这是一场颠覆逆反的猎杀,你们所有异兽都是猎物,原因仅此而已。”   说罢,剑齿巨虎生机消散,一股精纯的异术力量飘然消散,朝着远方天际飘去。   至于祁震脚边的那对母子,体弱的母亲在束缚于木桩后不久,就已经断气死去,剩余的一丝体温还在保护着身旁的幼童。   “阿娘、阿娘……”幼童似乎感觉到母亲的离世,不住地呼唤着。   “你的阿娘已经死了。”祁震面无表情地说道。   如此年幼的孩童,似乎还不明白“死”为何意,看了看祁震,又自顾自地呼唤着。   本欲发出一声叹息,祁震又死死忍耐住,伸手一划,母子身上的绳索自动断裂,幼童跪在母亲尸体旁,不住呼唤推动母亲,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祁震与剑齿巨虎一战,声势震动周围,那些远远逃避的罪民们也听见声响,小心回来观瞧,就发现剑齿巨虎的尸体躺卧在河流之中,血流不止。   “你、你你你——”一些年纪稍大的罪民冲了过来,指着祁震,话也说不清楚。   祁震没有多看这些罪民,说道:“剑齿巨虎已死,你们日后无需再以人作牺牲,就算做了,水患也不会消失。”   “你、你杀了上神?”罪民们神色绝望,有人哭泣、有人哀嚎,随后有人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你们靠自己。”祁震说道。   “没了上神,我等每年都要遭受水患!连庄稼都收不了啊!”   “那就离开此地,回到你们先祖的故土去。”祁震提议道。   “可我们是罪民,已经被赶到山中了,我们要是回到大谷之中,会被杀死的!”   祁震挑眉道:“又怕死、又怕水患,那活该你们活不下去。要是担心水患,那就离开山林,去和大谷中的敌人拼个生死,反正在山林之中遭受水患,也是迟早饿死。”   “但是上神在的时候,我们还能保住每年的收成,你这——”   “那它现在已经死了。”祁震指着剑齿巨虎说道:“你们没有什么上神的庇佑了,是面对水患、还是下山抗敌,你们自己看着办,或者你们有办法更好地在山林中生存。这是你们的事,我不管,你们也没法让我帮你们。”   看着神色绝望与不知所措的罪民,祁震就是刻意将他们逼至如此,不这样,这些人类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何生存下去。而生存本身,向来就是残酷的。   祁震看了看地上趴在母亲尸体上的幼童,说了句:“好好照顾这孩子。”随后就转身飘然离去。   走不多久,已经重归深山,祁震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远处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原来那名被当作祭品的幼童,悄悄跟上了祁震,见祁震问话,他立刻躲在大树后面不敢出声。   祁震走过去问道:“是你的族人不收留你吗?”   幼童摇了摇头,但还是没有说话。   祁震低叹一声,说道:“罢了,送你回去,这一生也没有好日子过了……你愿意跟着我,那就跟着我吧。”   幼童点了点头,伸手抓住祁震的裤脚。   “你叫什么名字?”祁震下意识问道。   幼童拿手指点了点自己,声音稚嫩、却又好像破壳而出的小鸟一样充满生机——   “我叫阿元!” 493.第493章 虎额   祁震在西疆大谷中周游一年有余,路上诛杀了三十余头要挟人类敬奉牺牲的异兽,镇压封印数头甘心臣服求生的异兽,至于那些尚处蒙昧、智慧未开,却有着强大力量的异兽,祁震几乎是看见一头杀一头,将西疆大谷的河水染成赤红色。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祁震除了一路击杀异兽以外,也开始教导阿元修习异术。   但从天赋而言,阿元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幼童,祁震只偶尔指点,至于阿元自己能学到多少,祁震并不关心。   远眺汹涌的河水,祁震坐在河边一块大石上闭目养神,阿元一开始也学着祁震那样端坐不动,可是很快就耐不住寂寞,自己跑到河边去把玩石头。   “师尊,你会游泳吗?”阿元对祁震的称呼,是祁震想起墨青与玄威之间的关系才定下的,某种意义上,自己当初与大长老松君,也类似这般关系。   祁震没有睁开眼睛,说道:“不会,但是我有办法在水里自如活动。”   祁震出身洪荒大山的罪民村寨之中,跟水的交流无非就是平日里生活煮炊,很少人会主动身入河流之中冒险,万一溺水很可能是无人能救。只不过以祁震如今的能力,虚空定力自然可以保护自身,哪怕潜入江河深处也不成问题。   阿元看了看祁震,说道:“我终于找到有一件事是师尊不会的了!”   祁震稍稍睁开眼睛,说道:“善泅者溺于水,不会游泳的人,大多不会靠近河湖深渊,唯独擅长泅泳之人,才是置身于凶险之中。”   祁震说着这话的时候,阿元就已经走入河水之中,半截身子在水面之下,两条小胳膊挥舞着拨弄水花,天真有趣。   见阿元如此心情,祁震也没有多说,世间水火之凶险,只能靠自己体验,有时候说的再多,人们也无法自如领悟。   河流的对岸,是西疆大谷中最为庞大的一支部落聚居地,名叫庚首白寨,是白虎图腾敬奉最为虔诚的部落,也占据着西疆大谷中土地最肥沃之地。   祁震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西疆大谷之中,几乎所有存世的异兽都被自己全部清理完毕,原本试图借此引出白虎本尊,然而白虎本尊在这一年多的时间中沉寂不出,没有丝毫反应,让祁震心中颇为疑惑,所以才来到庚首白寨之外。   当阿元在河流潜水中玩耍时,祁震猛然睁开眼睛,瞬身一闪,阿元整个身子就在河流中消失不见,代替为一根钉入河床极深的长矛,却没有引动周围河水波动剧烈。   “好精准的投矛,这就是融合了西疆异术力量的能为吗?”祁震轻轻地将阿元放下,小男孩完全不知刚才自己方从生死一线走过,愣愣地杵在原地不动。   祁震朗声说道:“小孩玩水而已,至于如此狠绝吗?”   从远方庚首白寨之中,一扇沉重的木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身负投矛的强壮武士,比祁震个头要高出不少,浑身肌肉充满着无尽力量,似乎下一个瞬间又会有一根投矛掷来。   “外来者!你在这里干什么?”壮汉走到河边,与祁震隔岸相望,手中紧握一根投矛,语气警惕。   祁震声音不似响亮,却能让壮汉听得清楚:“路过而已,见庚首白寨是大谷繁华之所,不禁驻足观看,如果你们不乐意,我离开就是。”   “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吗?”壮汉看似勇悍,但额间已经有些许汗珠,说道:“这一年多以来,你出入大谷四周洪荒,击杀了无数毛族异兽,各个部落都不得不来到我们白寨之中求助,说有人凭借异术力量的强大击杀上神,如此罪孽行径,你居然还想在白寨附近逗留?”   祁震冷声哼笑,说道:“你既然知道,还敢在这里对我持武相向?白虎图腾在西疆大谷势力竟然薄弱如斯,被毛族瓜分部落,各自为政。那些部落是如何血腥献祭,我猜你也不了解吧?”   “各个部落有各自的传统,容不得你这个外来者干涉!”壮汉大声喊道。   “愚昧!”祁震说道:“到底是谁让你出来的?是那些部落族长?还是白虎本尊的命令?”   壮汉说道:“白虎乃毛族共主,诸位部落族长齐至,就是相当于西疆各族以我白寨为尊,对付你这等外来者,何须白虎图腾降下神谕?”   祁震皱眉看向壮汉,神色有些迟疑,问道:“你这汉子,报上名来,省得到时候动手死伤,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壮汉大喝一声:“我乃白寨虎额君!”   喝声之后,投矛破风投掷而出,在祁震看来,甚至能够看见空气中阵阵撕裂爆散的空气,炸出几道圆环白芒,以金铁冶炼打造的矛尖,瞬间在高速中变成橘红色的高热状态。   这样的攻击,大多数异术高手恐怕连反应都来不及,当场就会被投矛贯穿身体,甚至连撕碎整个肉身。   然而在祁震的虚空定力面前,投矛只飞越了河流半途,就诡异的停下。   准确来说,投矛本身并没有停下,而是在一片被延伸拉车开来的空间中,继续向前飞越,矛尖上的橘红焰光依旧保留着,好像就是一直撕裂着空气。直到虎额君赋予其力量完全竭尽,投矛好像才缓慢下来,然后骤然坠落于河流之中。   “嗯,我明白了。”祁震点点头,说道:“在投矛的瞬间,将异术力量汇聚起来,推动长矛本身,速度可以达到极致。”   被祁震戳穿自己苦修多年的绝技,虎额君脸色难看,不言不语之际,缓缓抽出两根长矛,试图再次攻击祁震。   这个时候祁震抬头直视虎额君,说道:“但是你这样,为何需要保留整根长矛呢?反正杀伤敌人不过是靠着金铁打造的矛尖,不如去除长杆,只靠异术力量控制矛尖……嗯,这样还不够,一击之间,矛尖只能飞越出一条直线,倒不如将异术力量彻底和矛尖本身结合起来,那么矛尖欲往何方,不过是你一念之间,而且更可以自如控制其速度。   但是这么一来,寻常金铁打造的矛尖似乎又不足了,长久异术力量的催动和控制,普通的材质会让金铁崩解断裂,要是真的让自己力量加持于金铁之上……要么提高冶炼的技巧,要么通过各种奇异的材质。”   祁震自言自语,这些感悟都是他这一年多以来走遍西疆大谷各处,所见所闻之后的领悟。   西疆大谷多产金铁,其部落大多擅长冶炼铸造,同时也将其异术力量与之结合,但以祁震看来,西疆大谷这种异术冶炼之法,还有更多可以挖掘进步的地方。   “说够了没有!”虎额君大喝一声,打断了祁震的言语。   祁震看了虎额君一眼,笑道:“我说我的,你打你的,互不相干便是,若你真能让我闭嘴,何至于呼喝?”   “你到底想干什么?”虎额君只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祁震笑道:“我周游西疆大谷,除了众多作恶异兽都被我诛杀以外,也有留意那些被赐予异术力量的人类。我发现,在异兽死后,那些已经传出的力量并没有消失,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虎额君凝目不语,祁震则继续说道:“以你的实力,我想你也应该感觉到了吧,异术力量从一开始就不是所谓异兽的赐予。异兽所做的,不过是一个点化的机遇,是一个发端、一个起因,那些获得异兽赐予的人类,本身就是适合修习异术的人,而那些缺少天赋的,即便有异兽的赐予,他们也未必能成为异术高手。”   “你休想误导我!”虎额君大喝一声,双矛同时掷出,威势比方才更加强盛,在河流之上扯出两道浪涌。   投矛来到祁震面前,去势尽消,好像顿时失去了控制,漂浮空中,祁震继续说道:“这个问题我在路上已经思考了很久了,既然异兽可以点化人类修习异术,那他们是如何能够保证,获得异术的人类不会背叛他们,而又是为何自行修习异术的人类会被当作罪民。   其实从一开始,人类就是在自己修习异术,只不过力量的延伸和壮大,在蒙昧混沌之中,不如异兽那般操控自如,是为了控制这种力量,人类才慢慢演化出文明本身,这是一种对自我的约束和保护……但是四方异兽看出了这一点,他们反过来利用人类的文明,来壮大自身力量,又重新启迪人类对异术的操控,他们赐予的并非是力量,是一种可以随时蒙蔽人类对异术认知的封禁。”   “呵呵……”虎额君脸色发白地冷笑,说道:“若无神圣赐予,我等又如何能够习得如此强大的力量?”   “那我又是如何修习而成的?”祁震反问道。   “因为你是邪恶的罪民!”虎额君大声一喊,试图再掷出投矛。   然而当虎额君有所动作之时,周围空间顿时凝固,肃杀氛围在无形中降临,不仅虎额君周围,连河流上下游、甚至远方的庚首白寨也都陷入空间的静止当中。   这并不是祁震的举动,祁震只在刹那间的怔愕中立刻清醒,身旁的阿元也是脸色惊讶地看着虎额君、一手抓着自己的裤管,身形静止不动。   在这大范围凝固静止的空间中,仿佛只剩下祁震一人是存活世间的鲜活事物,诡异而可怖。   “你终于来了,白虎。”祁震一语之间,周围空间顿现白芒,铺天盖地,无数精芒汇聚。   缓缓,虎额君身后,无数精白光芒聚拢一同,一头肋下有云卷双翼的巨大白虎,目光沉寂地盯着祁震。   祁震抬头看着白虎,说道:“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白虎本尊竟然选择化身人类,就潜身于人类部落之中,难怪杀尽毛族异兽,也不见你现身拦阻。” 494.第494章 战火   从祁震第一眼看见虎额君开始,就有一种莫名的古怪。   如果是作为一名身负白虎赐予异术力量的人类,那他身上所蕴含的金铁气息未免太过浓重,差点让祁震以为虎额君的身体就是由全然的金铁打造而成的。   而白虎的出现,也是让祁震感觉到有些意外,最起码不该是这样见面。   “人类,毛族上下几乎被你杀绝了,难道你还不满足吗?”白虎没有张嘴说话,声音就在凝固的空间中回荡。   祁震说道:“从杀了第三头异兽开始,你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知道你是在借我的手收回你的力量。只可惜如今一见,你远不如我料想中强大。”   祁震面前的白虎本尊,体型固然庞大,但是这对于异兽而言,并非是判断强弱高低的标志,尤其是作为四方神圣之一,又没有涉及神州大战的西疆白虎,其根本的精粹十分薄弱,堪称病虎。   白虎神色无异样变化,说道:“当年貔貅王帐覆灭于朱雀王朝手中,王帐臣民退守西疆,就是朱雀将我逼下神州正统,信仰的崩溃和流失,让我不得不潜藏起来,这才有毛族异兽瓜分西疆部落的机会……怎么,建木云松没有和你说明这些吗?”   “确实没有。”祁震直言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两百多年的时间也无法让你恢复。”   白虎说道:“这就是以敬奉意念统御人类的害处。我等以神圣降临,人类的敬奉如水无定,一旦王邦衰微,并非是我等抛弃人类,是人类抛弃我们……建木云松千年之前就看出这一点了,曾经劝阻我们不要太过依赖这些力量,结果你都看到了。   我们无法放弃与人类的共存,当人类文明上升到一定程度,是他们驾驭了我们,并非我们统治他们。你一路走来,杀死的那些毛族异兽,又有几个甘心抛弃他们各自瓜分的信仰?反倒是那些甘心被镇压封印的,或许未来会有一线转机。”   祁震看了看身形不动的虎额君,说道:“那你化身人类,就是希望能在最后关头有所感悟吗?”   “化身?这个词不错。”白虎声调有了一丝起伏,说道:“虎额君的出现,是我的一种尝试。从一开始,人类文明就是用来印证我等的一个反照,然而不可否认,如我等这般层次,还需要更加深入的印证,仅仅是居高临下的俯视,已不足让我们再进一步。”   “生死轮转,你们没有体会过死亡。”祁震说道。   白虎没有点头,但是祁震能够感觉到空间中,从白虎身上散发的赞同之意,听白虎说道:“就按你所提的化身来说,仅仅一个,其实也不够,我等需要的,是进入整个人类文明之中的生死轮转、无限交替,莫说一个化身,就算是千千万万个化身,本质上也没有踏出那一步,虎额君再怎么与真实人类相近,但他还是我力量的一部分,并非真正的人类,没有进入其生死轮转之中。”   “那你要怎么做?”祁震忽然感觉到白虎的一丝期盼。   “我希望你能帮我做到,将我送入轮转之中。”白虎语出惊人。   祁震心中一惊,随后说道:“你应该知晓,自己层次未到,就算借他人之手,万一不成,你不过是殒落消亡而已,并不能真正进入轮转之中。”   白虎沉默了一阵,说道:“我等并不畏惧生死,更是希望能亲身一窥其奥秘,朱雀找到了让自己达到目标的对象,我也找到了。”   这番话,跟朱雀所说极为相似,但祁震还是有一丝不解,问道:“超脱生死,并不是以死相求,更不是在这个世间消失,论圆和饱满,你远不如朱雀,要是真的借我之手将你送入轮转之中,你很可能就此归于虚无,这样做我也没得好处。”   “你受动摇了。”白虎淡然道。   “不错!”祁震承认道:“如果我将你送入轮转失败了,那就说明世间可进之道又少了一条,这本来是该自己迈出的一步,你这样做,等于是在阻止人道未来。”   白虎身上威严之势渐生,说道:“你诛杀毛族异兽,我就不该有所报复吗?”   祁震叹息道:“拿自己性命去赌,万一我以后还是能够找到一条迈进的道路呢?你这样做岂不是徒劳无功?”   原本似乎和金铁一般冷淡无神的白虎,渐渐变得活泛起来,说道:“人类,你可别忘了,现在是我占上风,你若不动手,我就在此地将你消灭。”   祁震眼神深沉,说道:“白虎,你这会是自取灭亡。”   “不知生焉知死、不知死焉知生!出手吧!”白虎咆哮一声,整个凝固的空间竟然开始浮现道道裂痕,似乎内中一切都将毁灭,   “是你逼我!”祁震踏地大喝,足下之地硬逾铁石,空间的裂纹无法靠近。   随后金光挥洒如雨,祁震手里握着石刀刀柄。   当初那把随身石刀,在与赤鸾的一战当中,刀身粉碎消散,只剩下刀柄。然而如今祁震再度取出刀柄,金光流转幻化,形成一柄通天刀刃,冲破凝固的空间。   最强大的异术力量较量,往往是最根本的冲击,没有任何花哨的对抗。   空间的轰然爆碎,就好像千千万万把刀剑断裂的声音,空间中刺眼的白芒光亮更盛,到了极致之时,很快又归于黯淡。   这样的一场较量,根本不会引动外界的冲击,因为所有力量最后只会回馈于发动力量的双方。   混沌中,白虎形神消散,只有一道飘渺的意念传到祁震脑海之中,随后就是能够粉碎一条山脉的空间破碎之力,席卷祁震身形。   如遭受山岳猛然撞击的祁震,不动不摇,空间破碎之力被无形转移到遥远的天空之中。   “神充虚空、通达无界,可谓——神通!”   念头一至,祁震缓缓睁开双眼,河水依旧是河水、流风依旧是流风,明明可以将半个西疆大谷毁灭的空间破碎之力,却被祁震以新悟力量化解。   祁震没有着急去收拢自己方才所创造的“神通”,而是去回想方才白虎临终之际传来的意念。   这股意念非常庞杂混乱,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白虎并没有真正进入生死轮转,而是被祁震一刀之下,形神俱灭、不复存世。   祁震并没有感觉到悲伤,在他看来,无论是白虎还是朱雀,都是异术修证道路上的先行者,只不过他们都打算用自己的消亡,来印证前路,当所有错误的道路都被验证过后,正确之途或许就会出现。   但白虎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消逝于世间,作为西方庚金本源的代表,白虎所有的力量返还于天地之间,具体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形态,祁震说不清楚,就好像还处于洪荒蒙昧之中的生灵,然而此时此刻这股力量,连生命都说不上。   至于白虎传来的意念之中,内中包含有将近三千年来,由白虎自己所领悟的一切异术操控之法、以及西疆大谷有文明以来,人类对异术的演化和试探,这看似纷繁复杂、前后不搭,但是在祁震眼中,却是可以慢慢组成一条脉络完整的异术传承,只不过这个整理的过程,白虎交给了祁震去做。   除此之外,还有白虎对当今之世的一丝担忧——   在白虎看来,朱雀纵然独力掌握了整个罡风之禁,但是也未必真能够彻底应付域外邪物,而且作为四方神圣之一,白虎能够察觉到,东夷海疆的主宰者青龙,似乎有着某种怪异的情况。   “也好,那我就去东夷海疆,见识一下所谓真龙。”祁震自言自语道。   “师尊!那个大块头呢!”这个时候,凝固的空间骤然消失,阿元自然是察觉不到刚才附近发生怎样惊天动地的大斗法。   然而伴随着白虎的形神俱灭,作为白虎化身的虎额君也突然消失不见,河流对岸只留下一沓衣衫和投矛,好像内中的整个人形突然烟消云散一样。   “他已经完成了自己该尽职责。”祁震说道,然后牵住阿元的手,说道:“你不是说懂游泳吗?那你见过大海没有?”   阿元摇摇头,听祁震说道:“顺着西疆大谷的河流,我们一路向东,就能看见大海了。”   ***   离开庚首白寨之后,由于虎额君的突然消失,维持整个西疆大谷的最后一丝平衡力量也已经不存,异兽们的纷纷消失,让西疆各个部落陷入了无休止的战乱之中。   人道大昌之世的到来,从来不是安定与和平,必定是在激烈的争锋之中,找出一条适合生存下去的道路。   不仅仅西疆大谷如此,当顺延江河东行,经过神州的路上,祁震也见证了神州的崩溃。   由于朱雀已经将所有异术力量渐渐收回,加上赤鸾的失踪,朱雀王朝迎来了其真正的末路。   本来因为赤鸾出面而暂时偃旗息鼓的义军,顿时再度举旗,然而和当初燎原之势不同,曾有一丝中兴势头的朱雀王朝不欲就此覆灭,加上司祭们力量丧失大半,文武大臣开始主张王朝走向,神州竟然开始出现南北对峙之势。   战乱之中,部分异兽虽然丧失了异术力量,但是也有凭着其自身野性和体魄疯狂作恶,祁震在行经神州的路上,亲手诛杀了不少羽族异兽,但是更多的,是人类自发对异兽的反扑。   顷刻之间,神州之上,异兽被人类定义为“妖”,乃是一切反常之物,人类发动了自身所有智慧,各种千奇百怪的事物,都用来对付这些妖物身上。   更加重要的是,在朱雀图腾逐渐黯淡的当下,过往潜身缩首、自修异术的人类,也开始慢慢浮现,有的成为朱雀王朝的权臣,有的加入义军当中、成为军队统领,还有的割据一地、自称王侯。   但不论如何,异兽已经没有统治神州的根基,此战乱之下,也无所谓神州之名。 495.第495章 山岛   站立在大海边上,祁震第一次感受到天地的空阔无垠,纵然自己异术力量再强大,在天地面前依旧是显得那么渺小。   和当初预料之中有所不同,来到东夷海疆的祁震并没有造成太多的杀戮,青龙早早收回了自己的力量,而海疆之中众多鳞族异兽也纷纷蛰伏起来,部分甚至重归蒙昧之中,回游大海之中。   而遍及西疆大谷和神州的战乱,到了东夷海疆之地,也稍有减缓。除了原本海疆王庭因为战败而权威大失,一帮自称来自学宫的人开始逼迫海疆王庭放下权力,王庭与学宫之间的矛盾不至于让整个东夷海疆陷入战火烽烟之中。   四方王邦之中,东夷海疆是唯一有濒海领土的势力,原本敬畏水火如神圣的人类,在与自然漫长的较量之中,渐渐学会利用自然给予人类的馈赠。   东夷海疆是四方王邦中,最早一方彻底将境内洪荒完全开辟的国家,如果真的还有处于蒙昧未知的地区,那就只能是大海深处了,而那些海洋深处的岛礁,往往也是东夷海疆发配罪民的目的地。   “师尊,你说那大海里真的会有人吗?”阿元第一次看见汪洋大海,神色也不禁震惊怔目。   “不是大海里有人,是大海里之上有岛屿。”祁震指正道。   阿元似懂非懂地问道:“可是没有路,他们要怎么过去呢?”   祁震指着远方海疆的一处港口,说道:“那些高高扯起帆布舟楫,可以带着足够的人穿越海洋,前往汪洋之中的岛屿,当罪民被带到那些地方,恐怕永远也无法回归大陆之中。”   “他们好可怜啊……”阿元扯了扯祁震的衣衫,说道:“师尊你会去救他们的吧?”   已经较之往日成熟年长的阿元,不再是那个甫丧亲母、不懂世事的幼童,在西疆大谷中跟随祁震的一年多,以及在神州境内见识的战火混乱,已经让阿元慢慢变得通晓道理,而这些也都不尽然是祁震的教导。   祁震说道:“我们先去看看,但是世间人,永远只能靠自救。”   说罢,祁震牵起阿元的手,并没有走向海疆港口,而是径直迈步走入大海之中,踏浪而行,飘然无迹。   两人步伐看似缓慢,但祁震每一步之间,都施展了虚空定力,大大减少了空间的距离,转眼之间,就看见天际线上的小黑点,变成一座雄伟的岛礁。   “三座山峰并作一岛,这处岛屿也算是蔚为奇观。”祁震说道。   二人一路走来,其实也经过不少岛屿,但是和眼前的三山岛比较起来,还是气象难及,只不过没有想到,这座气势雄伟、兼具风景秀丽的三山岛,竟然是流放罪民的洪荒之地。   当祁震与阿元踏浪踩波、靠近海岸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身披简单衣衫的罪民,在海边礁石上寻找贝类,当他看见祁震二人飘然而至,大声尖叫,扔下手里的工具慌忙逃跑。   “师尊,他很害怕我们吗?”阿元脸色古怪道。   祁震说道:“与世隔绝,更何况我们并非乘坐舟楫而来,估计是吓到他了……走吧,我们跟上他,自然能找到此地罪民的聚落。”   三山岛地方广阔,在三座山峰中间,有一片平坦的草坡,内中有淡水溪流,正是罪民们开辟生存之地。那名海边觅食的罪民疯一般狂奔而回,立刻就引起所有罪民的注意,不少年轻健壮之人,带着简陋的刀矛,正准备一探究竟,却刚好碰见已经前来的祁震。   与世隔绝多年,大部分罪民的语言都变得与大陆有所差别,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祁震与阿元丝毫不懂,然而正当要动手的时候,一个年迈的老人走了出来,阻止了罪民对祁震二人发动攻击。   “是……是从陆地上来的神使吗?罪民沧护向神使叩拜了。”这名老人看见祁震,嘴里说着口音浓重的海疆方言,神情激动地朝着祁震跪拜。   祁震伸手将这名老人扶起,说道:“原来此地还有人懂得大陆语言……老人家,我并非海疆神使,此番前来是想告诉你——大陆之上的四方王邦已经渐渐瓦解,东夷海疆的青龙图腾也不再往日光辉,罪民身份已经不存,或许你们可以试着回归大陆了。”   祁震声调缓慢地解释了一番,唯恐这名老人家太过激动而没有听明白,但是到最后,这个叫做沧护的老人还是苦笑地摆了摆手,说道:“不、不可能的,我们这些罪民触犯了神圣的威严,是应该来到这里恕罪忏悔,你……你赶紧离开吧!”   听到沧护此言,祁震第一反应是认为这些罪民既然有此念头,那么救之也无用,正欲告辞之时,阿元突然开口问道:   “老爷爷!你是最后一个来到这座岛上的人吧!”   沧护年纪老迈,照理来说,常人看见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在这座三山岛上生活时日最漫长之人,但是阿元却立刻辨明了实际情况。   这些罪民当中,除了沧护,没有一个是懂得大陆语言的,那就说明这些罪民在此地已经生活不止一代人,而且都是过往罪民的后代。沧护还懂得海疆方言,那正说明多年以前,沧护是被押送到这座岛上的最后一批罪民,比他同时或者更早的大陆罪民,没有一个存活下来。   这一点祁震当然念头电闪之间就明白,可是并没有多理会,反倒是让阿元留意了。   沧护点点头,说道:“是、是的。”   阿元声音清脆道:“那你在大陆上还有没有亲人?有没有家人宗族的坟丘需要打扫?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梦见故乡的风景?”   沧护混浊的双眼中,有一丝波光泛起,他没有说话,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我觉得,离开家里这么久了,总归去看看的好。”阿元说道:“或许那些和老人家你一起来的那些人,临终之际都在怀念故土,他们的遗愿难道就不曾希望自己或者自己的后人能够回归大陆的吗?”   此言一出,沧护泪流满面,不知何事的罪民纷纷询问。   祁震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阿元,想起阿元这几年来跟随自己走遍世间,却是远离故乡,是否方才所说也是心中所求?自己将他带走,到底是对是错?   “我们这些罪民……真的能够回去大陆吗?”沧护转过头来询问道。   阿元这时候也看着祁震,这个问题倒不是他能够回答的了。   祁震低叹一声,说道:“如今海疆王庭衰落已成定局,学宫势力崛起,欲在海疆开始设立自修异术的传承,他们首先要打破的就是罪民存在的错误过往,只要你们有能力主动回到大陆,不仅不会被大陆之人驱逐,甚至可能会被学宫奉为上宾。”   “可、可是……”沧护还有些担心。   祁震说道:“我知道你在困惑什么。三山岛上的历代罪民也肯定想过如何逃离此地,且不说打造舟楫一事,三山岛外,过去肯定有着异术力量的封印,甚至有异兽在海中徘徊,要是我没猜错,过去那些试图出海的罪民,肯定都没有逃离太远。”   沧护一边点头,一边听祁震说道:“但是你们现在放心吧,如今大陆之上正逢巨变,莫说海中的异术封印,异兽也已经开始不见踪影,你们安心打造船只,我保证你们能够回到大陆之上。”   “你说得可是真的?”沧护眼中升起了一阵狂热般的期待。   祁震说道:“确切无误……但是你们不要寄希望在我,打造舟楫、渡海而过是你们的事情,如果你们自己做不到、或者无法抵御寻常风浪而葬身大海,我也不会救你们。我唯一能告诉你们的,就是如今大陆之上,已经没有所谓的罪民,如果你们还以罪民自居、困守海岛,我也帮不了你们。”   沧护正欲开口,阿元又插嘴道:“师尊,你不帮他们,我可以帮吗?”   祁震瞪了阿元一眼,但很快又收回视线,说道:“随你,只要别添乱就好。”   沧护跟族人们讨论一番之后,说道:“我听说,你们方才上岛,并没有乘坐舟楫,而是直接走在大海之上,对吗?”   阿元自豪说道:“那是当然!我师尊可厉害了!”   祁震轻轻一敲阿元的脑袋,然后说道:“确实如此,这样的话,足可以证明如今的大陆之上,自修异术并非视作罪孽了吧?”   说完,祁震一弹指,附近的溪流竟然卷起一道水鞭拍在溪边石头上,柔弱的水流竟然将石头一切两半。   沧护见状,神色惊喜交加,说道:“好——好!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还请……不知这位高人如何称呼?”   祁震淡淡说道:“我叫震,这个是阿元,打造舟楫的事,你们开始着手准备吧,这段时间我会在岛上停留……如果你想恢复往日的异术力量,也可以来找我。”   祁震虽然说东夷海疆已有变化,但如果沧护等人真的回到大陆之上,却还是往日一般,恐怕崛起的学宫势力也不会将他们多么看重。   如果已经成为罪民的人类,在被剥夺了异术力量之后还能够重新获得异术力量,那无疑是对过往统治的一大打击,而这也是沧护能够回归大陆的动力。   随后的一段日子,祁震便开始停留在三山岛中,但他并不与大多数人一起在草坡上的聚落一同,而是孤身一人在三山最高峰处修养。   这段时日之中,除了每日看着舟楫地慢慢打造,以及指点沧护恢复异术力量、教导阿元修习之外,也开始将大陆的文字语言重新教导给众人,在祁震看来,这就是一次重新从洪荒与蒙昧中的启迪,也是对自己过往修习的一次印证。   至于阿元,在三山岛中除了帮忙打造舟楫,更多的时候还是在满山乱跑,在祁震没有留意到的情况下,竟然还结交了一名新朋友——阿宝。 496.第496章 龙现   阿宝的母亲早逝,父亲死于一次渔猎时的涨潮之中,尸身卷入大海而难寻,自此成为了岛中的孤儿。   与阿元不同,三山岛是大海中的孤立的存在,族人们不可能因为食物短缺就将阿宝抛弃,所以阿宝就成为了所有人共同抚养的孩童。   阿宝平日里少言寡语,但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懂得帮大人们干活,哪怕是打下手。而如今三山岛上众人要打造舟楫回归大陆,阿宝也尽了自己的一份力。   至于平日里活泼的阿元,说是要帮助众人,但实际上更多的时候只是在发泄孩童的好奇之心,今天帮帮这里、明天看看哪里,似乎没个长性,但好在阿元也没有麻烦到他人,沧护与祁震也没有说什么。   但这却引起了阿宝的不满,向来少言的阿宝在给大人们送饭的时候,阿元也好奇地凑了过来,以为也有自己吃的那一份,却不料阿宝当面将阿元的手抽开,张口就骂。   阿元毕竟是跟随祁震而来的,虽然大家都不清楚祁震在大陆是怎样的身份,可是光凭凝水断石的异术力量,想必不是一般人物,阿元多多少少也被大家所看重,不敢冒犯这名孩童。   可是阿宝就不同了,在他看来,阿元的举动不过就是让众人劳动多了一分苦累,别说吃饭,他就不该出现在此地。   当时全场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宁,谁都害怕阿元会不会向祁震告状。但是没想到,被骂了一顿的阿元突然哈哈大笑——   “我终于让你开口说话了。”   原来,阿元自己在这种地方,平日里除了跟随祁震修习异术,多少也觉得无聊烦闷,环顾岛内,唯一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就只有这个阿宝。   三番四次的挑逗,阿元都没能让阿宝多多留意自己,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出。   事后不久,这两名孩童便终于结交为朋友,即便阿宝平时也不愿意和阿元多说什么话。后来,阿元决定带着阿宝到山上来找祁震。   “你让我传授阿宝异术?”祁震上下打量了阿宝一番说道。   三山最高峰之上,祁震背靠石壁,面前站着阿元和阿宝,阿元兴奋说道:“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跟随师尊,那样太无聊了,如果阿宝也跟着师尊修习异术,说不定我也会学得快一点。”   祁震笑道:“哪里有这个道理?你叫阿宝是吗?”   阿宝听见祁震叫唤自己,身子微微一颤,然后又低下头去。祁震见状,心中低叹一声:“此童心扉不开、封闭自我,异术修习最忌偏颇心性。”   见祁震沉默不语,阿元直接扯着阿宝跪下,说道:“叫师尊!”   看着两名孩童在自己面前跪下,祁震哭笑不得,对阿元说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卖弄这点聪明了?你自己也应该察觉到,异术修习并非儿戏玩耍,纵然天赋优越,成与不成并非我一句话就能决定。阿宝就算拜我为师,他能有多少成就,不是我说了算。”   阿元憋起两边腮帮子,皱着眉头不说话,而阿宝则是低下头去,不敢看向祁震。   “罢了……”祁震叹气道:“阿宝,你自己真的想修习异术吗?”   阿宝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说道:“我……我想。”   “那你修习异术所求为何呢?”祁震问道。   阿宝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我希望大家干活的时候不用日晒雨淋。”   祁震笑了几声,说道:“也好,这就当作是你未来的修证吧……阿元,到了如今,你修习异术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阿元大声说道:“我希望能像师尊一样,指点后人!”   “好大的志气!”祁震夸了一句,但是又伸手敲在阿元的脑袋上,说道:“开口这般狂妄,你还没有修出什么成果来!”   阿元笑嘻嘻地看着祁震,而祁震也不好说什么打击他的话语,看了看阿元和阿宝,祁震思忖一阵,说道:   “既然如此,你们两个今日也有必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我给你们换一个新名字吧。”   祁震指着阿元,然后手指凌空虚划,在阿元面前的地上出现了两个字——元始。   “你是我第一个弟子,象征一切始兆,亦是人道气象开端,望你能传之承之。”   接着指向阿宝,一样虚划写字,在阿宝面前写下两字——灵宝。   “万物有灵、其在方圆,你的修证,需要见证世间演化,望你能慎之守之。”   说完,祁震只感觉自己形神一阵飘荡,这样为弟子起名,绝对不是单纯命名,而是度量一人未来气运气数,飘渺无定,祁震自己也无法揣测。   元始、灵宝两名孩童得受新名,也觉得形神为之一新,纷纷在祁震面前叩拜。   自此之后,两名孩童便跟随这祁震修习异术,元始收敛玩心、灵宝也渐开心扉,而异术力量也每日精进。   大半年后,一艘巨型舟楫在三山岛边建造完成,而一路上所需要的淡水食物,也逐渐搬运上船。   在沧护与祁震判断海水流动和风向之后,三山岛民也终于离开了他们数代以来困守一隅之地,乘坐着大舟缓缓离去。   大舟之上,祁震回首眺望三山岛,对身旁已经恢复往日异术力量的沧护说道:“此岛虽然不适合寻常人生息繁衍,但作为异术修习、清修静养倒是佳地。”   “那为何您不将其占有呢?以您的力量,往来大陆与海岛之间,也不算困难。”沧护问道。   祁震摇摇头,说道:“我一个占有岛屿意义不大,且让未来之人得之,我在岛上留了一些东西,如果有这个机缘,说不定对后人有益。”   ***   破风斩浪之间,大舟一路向西,朝着大陆而去,虽然半途中偶遇风浪,但是未损人物,在数日午后,便已经见到远方起伏的大陆。   正当众人欢欣鼓舞之际,潮浪突现涌动,诡异莫名,沧护命令族人稳固舟楫,大浪已经开始袭来。   巨浪并非从一个方向袭来,而是如同左右包夹,大舟眼见瞬间倾覆于涌浪之中,祁震就是在此刻出手。   祁震身形跃出大舟,倒立于海面上,伸手一指,水面顿时平复,宛如镜面,光可鉴人。   “指水为镜,不差!”从海底深处,一个悠长厚重的声音传来,祁震心中一惊,朝着大舟上喝道:   “大舟全速靠近陆地!不许回头!”   舟上众人不解何意,祁震手掌一拨,虚空定力移转空间,竟然将整艘大舟偏转开来,而大舟原来位置上,一股潮浪莫名震爆,每一颗疾射而出的水珠,都可以穿金断石,威力骇人。   祁震一边闪身回避,一边说道:“原来你真已修成真龙之身,何不现身一见!”   每一颗从祁震身旁射过的水珠,重新落到海面上的时候,炸起道道冲天水柱,轰鸣声接连不断,到最后,海面上竟然全是白色的浪花掩盖,根本看不清内中情况。   混乱之中,一道青光扑向祁震,力量之大源源不绝,如此猛烈的攻击,祁震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远比当初和白虎交手要激烈。   一击之后,祁震身形飞天而起,脱离浪花,这个时候,一阵龙吟从大海之中升起,水下阴影浮现,正是四方神圣之一、鳞族主宰——青龙。   但是当祁震看见青龙之后,内心更有一种莫名骇然。   四方异兽之中,传闻青龙乃是当年建木云松指点最深者,青龙其后成为东方乙木正统,如果说建木云松和四方异兽也算是师徒关系,那么青龙之于建木云松,就如同元始之于祁震那般。   但是今日一见,那份和建木云松相近的清静气息全然不见,盘旋的龙身之上,每一块鳞片都散发着隐约的吸力,宝珠一般的双目竟然呈现妖异的赤红,根本不像是过往祁震对青龙的理解。   祁震在空中站住,说道:“青龙,你的力量大得超乎我的估量……你并不是将原有的力量收回,而是将所有鳞族全部吞噬了吧?”   青龙声音悠长之中,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癫狂:“是我一开始想错了,没想到弱小如你这般生物,居然也能够动摇四柱。”   祁震双眼眯起,说道:“你不是青龙……原来如此,这就是白虎所言、青龙有异吗?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窃据了青龙的真龙之躯?”   “你用不着知道!”一声巨大震儿的龙吟过后,青龙蟠日高飞,然后乙木之气降下风雷,直直朝着祁震落下。   祁震身形较之往日更快,瞬闪之中,于风雷间自如穿梭,竟然在几个瞬间就逼近青龙,冷声喝道:   “正好,那我今日,便做那屠龙之人!”   祁震一拳轰出,虚空定力将真龙之躯打得扭曲不定,青龙哀嚎咆哮,却没能阻挡祁震分毫。   “如果是真正的青龙,真龙之躯不该如此薄弱!”祁震拳头连连轰出,散出的余波砸在海面上,炸出一个个深凹。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冷残决绝,鳞族生机居然被你吞噬殆尽,你根本算不上是生命!”伴随着每一拳落下,祁震的喝问就越加强烈响亮,震动得周围海域潮浪冲天。   愤然千拳之后,真龙之躯已经被祁震打得扭曲烂瘪,龙血染红了周遭海水。   正当祁震打算彻底摧折青龙性命之时,一阵天地激荡气息,让祁震停下身形,仰头观望。   此时此刻,整片天空彻底被流炎华光覆盖,可是流炎华光并不稳定,而且宛如琉璃碗倒扣的天穹之上,有着许多肉眼不可见的裂纹。   这股激荡的气息,强大得连祁震都感觉难以抵御,让他不禁低声说道:“这就是朱雀的真实力量吗?”   可正当祁震失神刹那,已经几近死亡的青龙骤然发难,一股青光将祁震轰出极远距离,随即冲天而起,直扑天穹。   满身血污的真龙之躯冲击流炎华光的天穹,冲击刹那,天地憾然! 497.第497章 殒灭   激荡之下,天地皆赤!   祁震见到天空如此情形,顿时感觉整个世界仿佛缺失一角,立刻明了青龙方才所谓四柱为何物。   朱雀、玄武、青龙、白虎,以自身莫大威能,与自然循环的四方气息相合,构建而成罡风之禁,自然四方异兽成为世间屏障的四根支柱,号之为四柱也不过份。   然而朱雀王朝在松君排布之下回光返照,朱雀已经浮现转折趋下的力量,竟然还能维持增长,使得四柱气息不再均衡,罡风之禁理所当然地由朱雀一己之力支撑。   这种事情其实说不上好与坏,本来四气四柱循环,是四方异兽共同相处和修证的方式,若有一方独大,那此印证镜鉴则自然破碎不存,而且独力支撑罡风之禁,说明未来面对域外邪物的劫数时,是自己首先抗衡。   好在到了四方异兽的那般层次,生死早就成为了自己未曾体会过的考验,并非全然拒绝,朱雀安然接下自己的职责,在对抗域外邪物中毫不退缩。   然而即便掌控了能够覆盖整个天空的罡风之禁,朱雀与域外邪魔激战过后,仍然以失败告终,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青龙在屏障内部发动破坏。漫天赤色的流炎华光,就是朱雀本源的南方丙丁火,全数化作熊熊火焰,消散崩溃。   顿时,整个天空落下火雨,倾盆而降,就好像整个天空裂开一般。   而在祁震看来,这根本不是“好像”,是天空确实裂开了。   在极遥远处,流炎华光的缝隙间,一道细微得难以察觉的裂痕,无尽的吸攫之力,好像要讲万事万物全部吞噬进入。   当祁震看见这条裂痕之时,一枚赤红珠光正好移转过来,跟祁震对视,冰冷俯瞰世间大地的冷漠眼神,让祁震感觉到自己差点被对方夺去心智。   强行将自己意志抽回的瞬间,满身是汗水的祁震立刻飞回大舟之上,没有理会元始等人的关切询问,而是自言自语道:   “看来,青龙就是被那个强大的域外邪物给操纵心智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等可怖事物。”   这个时候,火雨已经渐渐落在大地与海洋之上了,沧护急忙向祁震问道:“这……这天降火雨,我等该如何应对啊?”   沧护眼神中难掩绝望,如此剧烈的灾变,莫说这片海域,远处陆地的上空也是火雨骤降,密密麻麻,让人望之骇然。   祁震抬头仰视,体内异术力量流转到极致,接着拔地而起,虚空定力延展到最广大的空间,试图将尽可能多的火雨阻拦下来。   但是当祁震飞起的瞬间,一股更加庞大的力量、甚至要比朱雀殒灭、火雨倾盆还要强大,从陆地深处铺天盖地而来。   祁震心中一阵剧痛,朝着西边陆地眺望过去——   一棵高大得无可描述的碧光大树,树梢冲破云层而起,根系朝着整片大地延伸开来,速度极快。   当祁震也能感觉到碧光卷起无尽风云的时候,碧光掠过自己头顶,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整片陆地、整片海洋,似乎都被这碧光巨树所笼罩,倾盆而下的火雨,直直轰在碧光巨树之上。   明明该响彻双耳的震响声,丝毫不闻,仿佛天空上的碧光隔开了两处截然不同的空间,密密麻麻坠落的火雨,每一颗都有毁灭一座人类城镇的破坏力,此时此刻竟然完全消弭于安宁之中。   祁震慢慢降落在大舟之上,与所有人一般,都仰天看着天穹上的奇观,明明是能够毁灭世间的惨烈情形,此刻在海面上、地面上,却是显得那么宁静。   “师尊,这是怎么一回事?”元始问道。   祁震沉默了许久,极力压抑内心中的哀痛,说道:“这是你们的一位应该值得尊敬的长者,他如今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来保护这个世间。”   以祁震的眼力,如何看不出这就是建木云松的异术力量?方才在大陆方向冲天而起的碧光巨树,就是建木云松完全回归原身的强大状态。   如果一棵树,它的根系能够蔓延整个地面、枝叶足可以触及星辰,那么其生机到底有多么旺盛?若是这棵树还拥有异术力量,这股力量能够强大到什么程度?   建木云松挡住朱雀殒落之后造成的火雨,其实就是和祁震那般虚空定力一样,而且是以最直接的方式,凝固住空间,使得彼此无可交汇。   但是祁震从来没有想过,虚空定力能够延展到这样广阔。   的确,按道理来讲,虚空定力可以笼罩住这个世间、乃至于无限广大的空间,但不仅是人,即便是天赋异禀的异兽,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建木云松却尝试这么做,而且它也几乎做到了。   对于世人而言,能够笼罩这个天空,就是笼罩住这个世间的全部,而从异术修习来看,建木云松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甚至后来者也无法企及的程度。   如果说连建木云松这样强大的虚空定力也无法迈出超越生死的那一步,那又有谁可以做到?   “好好看着眼前的光景,这是你们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见证。”祁震低声对元始和灵宝说道。   恐怖得能够毁灭世间的火雨,只维持了一顿饭的时间,碧光巨树从头到尾没有丝毫的破碎黯淡,然而当最后一棵火球坠落消散之后,碧光巨树轰然破碎,散落得连精芒也不见。   祁震眼角微微含泪,他知道,大长老为了世间人道的繁衍生息,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力量全部倾力于此,也向自己表示,这个世上还有自己难以抗衡恐怖。   但是这个世间,恐怕除了祁震自己,没有一个人会知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这毫无来由、结果有戛然而止的天地大乱,人类的史册中恐怕只有虚无飘渺的一行描述。   “靠岸吧。”祁震收敛情绪,此时此刻的他,只变得更加严肃冷淡。   经过方才混乱之后,大舟上众人皆感觉逃得一线生机,赶紧将大舟靠向海岸。   恰逢其时,一直巡弋海岸的海疆兵士驻足观望天空,唯恐又有什么大灾大变,碰上海中大舟,自然惊疑万分。   祁震对沧护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你们族人自己面对了,向那些海疆兵士表明身份吧。”   沧护有些迟疑,问道:“这……真的要我前去吗?”   祁震说道:“这船上的人,只有你是最后一个被送到岛上的罪民,你的族人更像是外来之客,而且重新面对东夷海疆,将会是你未来异术修习的一大考验,只有你自己重新认可自己,不再背负罪民的认识,你才会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好……好吧。”沧护有些谨慎和不安,小心走下大舟,靠近那些惊恐不定的海疆兵士。   “我们走吧。”看着沧护跟那些兵士交谈,并且能够安抚对方,祁震稍微松了一口气,对元始和灵宝说道。   早在三山岛上,祁震就决定日后要将灵宝带走,而父母早丧、别无至亲的灵宝也没有人抢着照顾,此言一出,自然没有人反对。   元始和灵宝一人牵着祁震一只手,趁着众人没有留意之间,飘然消失无踪,就好像他们从来未曾出现一般。   但祁震与两名弟子也没有离开太远,而是在天空中注视着一切的发生。   在了解到沧护和其族人很可能是海外岛屿的罪民之后,海疆很快就派来规模更大的军阵。   一开始,沧护还以为自己与族人还是不被海疆认可,要即将被处死,但是没想到,此时此刻的东夷海疆,学宫与王庭的对立已经胶着难分,学宫正缺少一个可以彻底击破王庭统治的有利机会。   只要是在海疆中身居要位的人,稍有见地都会看出王庭只不过是凭着过往底蕴强作姿态罢了,若是学宫放下矜持,强要动兵推翻王庭,结果也是学宫统御海疆。   而沧护与其族人的出现,也正好成为学宫留意的对象,地方官治和军阵立刻将这群人护送到海疆国都。   当沧护展现出惊人的异术力量时,海疆国都上下震惊不已。   加之前段时间的天地灾变,以及海疆司祭无法再与青龙交流感应,彼此联系,学宫认为神圣异兽的统治已经彻底结束,而以青龙为信仰图腾的海疆王庭,也该放下过往由青龙赐予的权力,否则就会遭受如过往那天地灾变一般的责罚。   谁都不知道那天降火雨的恐怖灾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即便是海疆之中已经有部分自修异术的高人出现,可是以他们的层次和见识,远远未能了解到实际的情形,所谓灾变惩罚,不过是学宫用来推翻王庭统治的藉口。   但是这一次,学宫成功了,海疆王庭主动放下权柄,此举也得到学宫和海疆上下的认可,王庭族人纵然失权,但是在海疆内部还是有着相当影响,某种意义上,如今的海疆变成了学宫与王庭残余共治的邦国,趁着神州混战的时机,东夷海疆开始慢慢恢复生机元气。   “师尊,东夷海疆这算是彻底太平了吗?”在海疆国都一条通往郊外的道路,灵宝主动开口问道。   “彻底太平?不会。”祁震说道:“不出二十年,学宫与王庭残余还会有一场相互对峙的大动乱,那个时候说不定是学宫因为权力而造成腐朽,反而落于下风,总之从此开始,海疆永无宁日。”   “那该怎么办呢?”灵宝问道。   “不怎么办。”祁震说道:“这便是人道,我们且观其演化,以作镜鉴。”   “师尊,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元始问道。   祁震牵着两名孩童的小手,步伐慢慢朝着北方而去,背影坚毅而稳固,说道:“我感觉到了,你们的那位长者,在世间还留下了最后一分存在,我们去找到它,然后再去找一头乌龟,我要报仇。” 498.第498章 有妖   一大二小的足迹遍布世间各处,也见证了四方异兽统治下逐渐消亡的现实。   洪荒大山以外,祁震带着元始与灵宝二人,于世间各处行走了十年,终于回到自己出身之所。   当初建木云松凭着一己之力抵御天火灾劫,生机消散,但是被祁震察觉到仍有最后一丝留存于世间的痕迹,但是当他找起来的时候便发现,不是那么轻易。   这十年来,祁震可谓是几乎走遍了人类文明触及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神州、西疆大谷、东夷海疆,还是北邦地界,都有祁震出现的行迹。   祁震并不急着找到建木云松的残存,也不急着对玄武复仇,在经过北邦地界的时候,祁震能够感觉到,玄武也是如其他异兽那般,收回自己所有本源力量,而且蛰伏起来,等待与祁震未来决战。   四方异兽之中,如今只剩下玄武尚且存世,至于打破罡风之禁、飞脱域外的青龙,祁震也难寻其踪迹。   祁震没有忘却内心的那一份仇恨,伴随着岁月流逝,这股仇恨埋藏到内心更加深沉的地方,他刻意给玄武留下足够的时间,就是要让玄武的自信和实力达到顶峰,然后在那个时候彻底将玄武击败,将他引以为豪的一切全部夺走。   这十年时间,也是祁震尽心培养元始与灵宝的时间,对于祁震来说,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所谓人道大昌之世的到来,自己需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或者拥有怎样的地位。所以祁震将所有的一切都传授给了他们二人。   在祁震眼里看来,所谓异术修习,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成就层次如何高大难攀,无论是四方异兽还是建木云松、圣威麒麟,他们都不过是积累了数千年的异术力量,一旦全部释放开来,将会有震动天地的破坏力。   但那并非是祁震所希望求证的,然而当祁震重新回到这片洪荒大山之中,心中感悟自然浮现。   在当初那片村寨的位置中,早已是草木繁盛、不见人烟,当初阿笙死后,祁震离开大山、大长老松君也消失不见,罪民村寨一时无人领导。但是不久之后,他们便选择离开大山,回到神州之中。   至于祁震族人如今的情形,祁震自己也不了解,或许在某种原野中耕作劳动,或者死于战乱刀兵之中。   轻轻拨开泥土,下面是一块如圆盘一般厚重的石板,祁震看见此物之后,伫立沉默许久。   已然有健壮青年模样的元始,不减当年跳脱,询问道:“师尊,这块石板是什么来头?”   祁震微笑道:“我应该说过吧,这里就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而这块石板,当初我就是跪在上面,开始修习异术。”   “师尊是要我们跪在上面吗?”元始问道。   灵宝向来沉默,但此时开口说道:“师尊是要我们明白,自身力量来自何方,纵然强大也要不忘根本。”   “我如你们这般年岁,可没有这样的见解。”祁震微笑道:“只是这一路走来看来,我有了些想法,我等修习异术,所谓其异,无非是有别于寻常。然而当今岁月,四方神圣纷纷退离世间,剩余异兽被人类贬斥为妖兽,这超凡之力,再以异术称呼,似乎不当……”   “看来师尊也要给世间事定义命名了?”元始问道。   祁震不置可否,站立许久不动,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朝着石板的方向,凌空虚划,在石板上写出两个字——   仙道   两名弟子观望两字许久,都看不出什么端倪,元始问道:“师尊,道字我看懂了,前面那个是什么字?”   祁震说道:“人在山旁,是以为仙,出入洪荒、来往文明、窥识蒙昧、有辨人山。”   “仙道、仙道……”元始眼珠子活泼地转动,说道:“若是这么说来,我等可算是仙道修士?”   “仙道……修士?”祁震这些年也经常被元始的奇思妙想所惊喜,说道:“的确可以这样说,你和灵宝,是这个世上最早的仙道修士。”   “师尊你才是第一个仙道修士啊。”元始说道。   祁震摇摇头,说道:“我不是……说到底,在你们之前,我们这些过往修习异术的人,只能算是未曾有闻道、求道、证道之心的术士,真要深究,我只能算是半个仙道修士。”   灵宝看了看元始,又看了看祁震,说道:“师尊,我们远不如您,闻道、求道、证道之心,也绝对不如师尊坚稳,我担心无法成为一名真正的仙道修士。”   祁震说道:“有识、有辨、有别,与闻道、求道、证道相对。你们二人都是我从洪荒之中寻找到的,是我将你们从蒙昧之中带出。然而实际上,你们也没有经历过人类文明、不曾身入人道大昌之世中。   这洪荒大山之外,看似文明辉煌灿烂,但何尝不是一个更大的蒙昧未知?你们站在蒙昧之外,方能够真正辨识认知一切差别存在,这就是仙道修士该行该为。”   听完这番话,元始挠了挠后脑勺,灵宝低头沉思,似乎二人都是半懂不懂,祁震也没有深说下去。   若论异术力量,如今的元始和灵宝还不如祁震那样强大,但是他们二人一路经历、认识、了解,所积累下来的远超当初的祁震,祁震也不要求他们需要如何强大的力量。   “走吧,估计我们要找的事物就在不远的地方了。”祁震提醒道。   或许是一种巧合,祁震带着两名弟子走遍世间文明各处,想要寻找建木云松遗留在世间的存在,没想到最后居然又回到自己成长的那片洪荒大山之中。   大山深处,生机繁茂,祁震发现,这片过去熟悉的洪荒大山,似乎要比外界任何地方都来得奇特。   这种奇特是很难描述的,就好像当初修习异术那种窥破朦胧的感觉,只不过这种感觉如今几乎是俯仰可得。   “若是未来你们也像我一般,传授弟子,可以把这片大山当作是基业。”祁震边走边说。   “这座洪荒大山可真不小啊!我们得收多少弟子?”元始嘻笑道。   灵宝则神色严肃道:“若我们能够传授弟子,那我们的弟子也是一般,哪能只考虑一代人的事?”   “那总得找一处地方落脚,还得修好多房子!”元始似乎在崇敬未来了。   灵宝则反驳道:“何须修筑太多?如师尊那般虚空定力,无中生有、再造山河天地,亦无不可。”   元始还打算继续说,祁震则笑着打断道:“那你们以后就一人负责一部分,这不就好了?”   三人说说笑笑,走到半途,祁震感觉到一股潜藏极深的生机,似乎在孕育着什么,又带着两名弟子折转一番,来到一处山坳深处。   师徒三人寻觅一番,发现竟然有一窝蛇蛋。   但是这不是寻常的蛇蛋,光是其大小就有祁震身高一般,判断许久之后,祁震才下结论道:“原来这就是白鳞巨蟒的后代。”   “白鳞巨蟒?也是一种妖兽吗?”元始问道。   祁震点头道:“没错,我也曾经见过不止一条巨蟒,没想到这里还有巨蟒的蛋正孕育着生机。”   “我们……要打破这些蛇蛋吗?”元始问道。   祁震摇头道:“不必了,且让此地生息自然繁衍,即便你们未来在大山之中传授弟子,也无需将这些妖兽铲除,天地自然会考验这生机,且看这未来人道大昌之世,这些妖兽会有一个怎样的未来吧……”   “师尊,我听你说过,妖兽可以化作人形?和那些兽化之人又有什么区别?”灵宝突发奇想问道。   祁震说道:“妖兽化作人形,只是徒具其形,其性命本质还是妖兽,或许在形体上的实际扭曲演变、或者是迷幻眼前的手段,如果只是这一点,不少妖兽都能做到,只不过在四方神圣尚存之时,他们的原身体魄配合异术力量,根本不需要借助人形而存世,但也并非没有就是了,当初我在西疆大谷,就见识过一群擅长化作女子魅惑人志的狐妖。   至于兽化之人,说到底是一些极其强大的妖兽,在与人类交合之后,将自身原身血脉的特性并入人类之中,使其后代半人半兽。如当初朱雀王朝的羽族人、西疆的虎人狼人、海疆的半蛇人……只不过当今之世,这些妖兽后裔恐怕都被人类灭杀殆尽了。”   元始这时候说了一句:“我们两年前经过神州的时候,不是看见有一群羽族人向北方逃难吗?不知道他们如今过得怎样?”   祁震说道:“你们以后可以去留意一下……如果能够在人类围剿当中生存下来,不妨点拨他们一番。”   “师尊的意思是?”元始不解问道。   祁震感叹道:“羽族人的出生哪里是他们能够决定的?当年留下这丝原身血脉的白翅隼,已被一群掌握异术力量的义军首领活活撕成碎片,这么想来,羽族人的出生才是他们不幸的标志……但此事无关对错是非,羽族人的存在,是妖兽和人类彼此交错的一个结果,如果他们也能身入仙道,或许是你们未来印证的一个大关窍。”   “嘿嘿!要我说,他们那么能飞,不如干脆让他们住在天上,那地面上的人也伤害不了他们,这样岂不是更好?”元始笑哈哈地说道。   “那你也得先造一座会飞的城池!”灵宝不太喜欢元始这般嬉笑神色。   然而当两名徒弟交谈之际,却发现祁震突然停下脚步,后面二人差点撞到祁震身上。   当两名弟子探出头去观瞧,发现前方密林之中,有一棵大树枝叶繁茂、生机勃发,有别于周围草木。   然而更加奇特的是,在这座洪荒大山的深处,师徒三人面前,另外还有一个年轻人,面朝大树,伸手抚摸,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你是何人?”祁震声音平淡,但又带着质问的语气。   年轻人缓缓转过身来,眼神就像婴儿一般清澈无瑕,说道:“你可以叫我李聃。” 499.第499章 李聃   “李聃?你是神州贵族?”祁震看着眼前奇异的年轻人说道。   当今之世,人的称谓由姓氏名字组成,然而不管是洪荒当中的罪民、还是文明原野中的人民,大多只有简单一字之名,纵然放眼天下重名者不计其数,但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不会离开出生的城镇。而像元始、灵宝这样的名字,则更多是特殊名号。   然而当地位隆厚、成为掌管一番的人物时,为了区别彼此以及展现地位的不同,部分家族开始有了姓氏。李姓在神州部分地方也是位高权重的家族,可见这名叫做李聃的年轻人出身来历不凡。   李聃点头道:“算是吧,但原本李家的封地已经被义军所占,我曾在国都担任藏书吏,如今朱雀王朝名存实亡,我也无心效忠,所以离开神州、游历世间。”   祁震一阵默然,自从赤鸾失踪之后,朱雀王朝彻底陷入内乱之中,而且比较起十多年前的义军起兵,如今乱势更加复杂,义军之间内部已经分裂成几个势力,彼此征伐,原本的四方军令也划地为王,朱雀王朝只剩下国都附近的实际范围。   如今的朱雀王朝之主丹冕,从岁数来说可能跟元始、灵宝二人差不多,但他面临的困境却是无比沉重,朱雀王朝此时已经名存实亡,祁震也不知道这位年轻的朱雀王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祁震说道:“游历到这片洪荒大山之中,你也是不简单。”   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在这片大山之中,纵然妖兽出没的痕迹已经不明显,但寻常野兽还是不少,对于大多数神州普通人而言,此地还是太过凶险。从此看来,李聃此人应该也有异术力量在身,但祁震却发现自己也不能完全看透此人。   李聃说道:“我在家乡时也曾接触过异术,但没有深修。”   祁震脸色微讶道:“这么说来,李家中人当初可是有私自修习异术了?”   “嗯,或许吧。”李聃神情平淡。   祁震抬眼看着李聃身后的大树,问道:“你是察觉到这棵大树有什么奇异之处了吗?”   李聃回首,抚摸着大树说道:“确实,这棵大树看似茂盛蓬勃,但生机萌发之态,却像是婴儿初生那般,看似弱小,但实则强盛。”   “是吗?我就看着这棵树光长得这么大了。”元始不禁调笑道。   祁震面露苦笑,但是看见灵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好奇,问道:“灵宝,你发现什么了?”   灵宝谨慎询问道:“师尊,这几年游历而来,我有些感悟,但过去一直觉得有所缺陷、无法臻至大成,但今日听这位李聃道友一说,似乎又通晓了许多。”   李聃听见灵宝对自己的称呼,笑道:“道友一称,奥妙非常,不知几位是哪里的异术高人?”   祁震说道:“我就是出身这片洪荒大山之中,至于他们两个,一个叫元始、另一个是灵宝,他们是当今世上的仙道修士。”   一边说着,祁震也在地面上写出仙道二字。   李聃看着仙道二字,一阵入神,问道:“灵宝道友为何因我之言而有所得呢?不知可否共享?”   向来沉默寡言的灵宝面对李聃,倒是变得开朗起来,说道:“方才听见李聃道友所言——看似弱小、但实则强盛,与我过去一路所见所闻,所谓有缺,实则已然大成。”   “大成若缺,好高深的见地。”李聃不住点头道。   “那不知道灵宝你又悟出了什么?”祁震问道。   灵宝对祁震说道:“我新近悟出一法,想在这棵大树上试一下。”   “那便去试试。”祁震没有多加阻碍,也没有多问灵宝想做什么。   只见灵宝一点头,纵身一跃,竟然端坐在树梢之间,双腿盘起,一身气息与整棵大树融汇一同,顿时大树上下碧光青气迸散,仿佛要冲天而起一般。   这样的情景,就是当初建木云松解离原身、抵御天火灾劫时候的情形,灵宝虽然只展现了不足万一的状态,但其意境已达。   “灵宝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悟出的虚空定力?”最先说话的是元始,他们二人都是祁震所教导,自然也明白虚空定力是何等事物。   元始比灵宝要更早成为祁震的弟子,但是如今虚空定力的成就,却是灵宝更早达到,还带着几分孩童心思的元始,显露出些许嫉妒。   碧光青气维持了许久,到后来,大树之外形成了一层虚幻的光影,似乎将整棵大树笼罩起来,局限在另一个空间。   祁震明白,此时此刻的大树,在肉眼中似乎还存在,但已经是在另一个空间之中,若是径直靠近,就会发现寻常的前进方式,会在碧光青气之中无论前进多远,都无法接近大树。   这样延展拓张空间的手段,祁震自己悟出了几分,但是没怎么施展过,也没有传授给两名弟子,这完全是灵宝自己参悟得出。   更加难得的是,灵宝是将大树微妙地作为那个空间的核心,如果灵宝日后再进,说不定可以拓张出一个庞大的空间。   而在一旁的李聃似乎也看明白了这点,低声喃喃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祁震看了李聃一眼,心中讶异不止,如果能让他与元始、灵宝一同,或许三人彼此互助,将会是未来仙道之中的佳话。   碧光青气维持了小半天,三人就在外面一直看着灵宝施展,直到日影西斜,灵宝才缓缓收敛碧光青气,从树上跳下来。   “让师尊久等了。”灵宝说道。   祁震看着有恢复原样的大树,赞许道:“能收能放,看来你的虚空定力已经完善,我当初还担心你拓张了那片空间之后,会困足其中无法脱出,万一你无计可施、粉碎了自己创造的空间,那可就麻烦了。”   灵宝低头微笑,不敢说话。   李聃则在一旁不禁微笑赞叹道:“今日方知世间之大,瓮囿之用、在于其虚空内藏,不知虚空定力是否此解?”   祁震师徒看着李聃,似乎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一般,祁震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你这么说……也未尝不可,倒是让我感觉到十分新奇,或许是各人所修不一,我也无法定论唯一。”   灵宝这个时候说道:“师尊,刚才我在大树上,还感觉到这棵大树另一部分的存在。”   祁震问道:“哦?还有这事?”   李聃也不禁询问道:“我也想问,看来你们是知道这棵大树的来历了?”   祁震点头道:“十年前的天火降临之劫,你可知晓?”   李聃恍然大悟道:“这就是那棵冲天护世的碧光巨树?这是……他的原身?”   “恐怕不能这么说。”祁震摇头道:“那颗巨树的原身叫做建木云松,乃是洪荒中最早脱离蒙昧的存在,在其解离原身护世之前,恐怕已经驻留世间四五千年之久了。至于眼前留下的,只能算是其原身解离之后,剩下的一丝生机在世间的遗留,已经不能说是真正的建木云松了……灵宝,你知道另一部分的生机去往何方了吗?”   灵宝琢磨道:“至少在西方的遥远处……不过那部分的生机似乎不如这棵大树,当年天火灾劫让建木云松抵挡下来还不止,恐怕还有一部分化作无形的状态,依附于那部分生机当中,两者交缠难分……就像是一根永远烧着的木头一样。”   “灵宝,我交给你一件未来之事。”祁震说道:“建木云松的另一部分,你想办法使其恢复原初之身,最起码也要保证其生机不灭,至于天火之劫,能解则解。”   “我明白了。”灵宝点头,指着身后的大树道:“那这一棵呢?”   祁震笑道:“我明白你有心要借此树来印证自己所修,你自己处理吧……李聃道友,你怎么想?”   李聃说道:“我也希望能借此树参悟仙道,若三位道友不嫌我麻烦,我也想留在此地。”   灵宝主动说道:“当然可以!”   “你们倒是聊得开心,反正就跟我没关系就是了!”元始在一旁有些不开心地说道。   祁震问道:“你见此大树,心中无所感悟,也不能怪其他人作何想法。你并非如灵宝一般,心绪浮动、难停一地,世间飘渺之迹,或许才是你应求。”   “师尊你什么意思?”元始在祁震面前还是不敢太调皮的。   祁震说道:“我是想……或许我的存在还是让你们感觉到拘束,元始,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自己游历世间、去做你想做的事。”   “真的吗?”元始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和奇葩。   祁震点头道:“当然,不过我们先在这座山中打造一番,日后众人相聚,也好有一个固定的所在。”   元始立刻伸手指着远方耸立云间的高峰,说道:“就那里好了!”   高峰巍峨壮观,处于洪荒大山深处。就是因为太高太险,以前祁震身处的罪民村寨,也没有人愿意去到那种地方。   这座山峰的顶端甚至常年在浮云之上,难现真容。更奇特的是,整座洪荒大山的其他山峰,似乎都拱卫着这座高峰,显然就是洪荒大山的核心之地。   祁震带着两名弟子和李聃,一同攀爬到高峰之上,没有路的地方,干脆就破石成阶,众人合力,竟然打造出一条近万石阶,直达高峰顶端。   高峰之巅,是一处天然的平台,祁震说道:“此处接天连地、混然万物事理,可称之为混元。”   元始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这里就叫做混元台好了,站得高望得远,这才说得上是仙道!”   灵宝观望四方,若有所思说道:“若是在此平台上空拓张空间,似乎别有其妙。”   而李聃则是回首俯瞰云海苍茫,深思说道:“由此俯瞰,可见苍生,若是我仙道有成,也希望能让世间苍生一见此景风貌。” 500.第500章 让国   接下来的日子里,祁震带着元始、灵宝、李聃三人,一同在混元台所处的山峰上下修炼,李聃虽然并没有正式成为祁震的弟子,但祁震也没有吝啬教导。   这三人之中,论天赋资质,灵宝最优;论悟性,李聃最高;元始入门最早,但性子跳脱不定,反倒不如另外两人。   祁震也知道元始或者心中有着一丝妒忌不敢直言,所以平日里也任由元始在大山各处自如来往,不加约束。   然而这样安定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有一次元始离开大山,带回来一个震惊的消息——   丹冕让国。   朱雀王朝终于走到其末路之际,义军中一支过去不被看好的部队,在多年耕耘之后,一举攻入了朱雀王朝国都,但是也损伤惨重。   丹冕见国势已尽,主动禅让于义军统领,顿时让这支义军部队声势大涨,反过来歼灭了那些还在神州各地征伐的其他部队。   朱雀王朝已亡,新朝号为光朔,意为承认朱雀王朝在神州的正统地位,而那名义军统领顺理成章成为光朔王。   至于主动让国退位的丹冕,在一番风云波诡之后,却悄然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并不是丹冕刻意隐藏声势,而是丹冕本人确实失踪。   有些人以为,丹冕失踪是为了重整旗鼓,让国之举不过是麻痹光朔新朝,其实他已经潜伏到暗处,随时准备反扑新朝。有的人则说,是光朔王唯恐丹冕在神州之内尚有贤名,会影响新朝统治,所以暗中杀害了丹冕。   “可惜了,丹冕若生于国朝兴盛之时,必然是一代贤王。”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李聃评价道。   “不知道这个丹冕最终下场会是怎样?”灵宝问道。   祁震沉思了一阵,说道:“丹冕应该没有死。”   “师尊为何会这么说?”灵宝好奇道。   祁震神色复杂,说道:“我也不明白,只是有所感觉而已,如果说丹冕是为了潜藏聚势,那大可不必,新朝光朔固然统治根基不稳,但朱雀王朝复辟可能更低,我不认识丹冕,但从其这十余年的贤名而言,并非愚钝纠缠之人,让国之举是他主动,复辟更无可能。”   元始笑着说道:“但是我敢肯定,现在这个光朔王肯定着急的不行,南边的那群义军乱势还没平复,丹冕的失踪就让他着急得不行,国都之中现在早就一团乱麻了。”   祁震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下跑得可真远,你倒是说说,国都之中是什么情况了?”   元始神色变得严肃,说道:“其实那帮义军也说不上是什么良善之人,攻入国都之后,丹冕主动让国之时有一个条件,就是不得惊扰国都内外的寻常民众。但是没想到新朝尚未建立,义军就开始在国都之中烧杀抢掠,几乎是无恶不作,已经把许多国都民众逼得逃离国都之外。如今丹冕失踪,光朔王是恨不得将神州翻过来覆过去,国都内挨家挨户寻找线索……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丹冕是怎么失踪的?”   “凭异术逃离不久得了?丹冕怎么说也是朱雀王,当年焚砂施政暴虐,很大一个原因就是焚砂本人异术力量也相当强大。”灵宝说道。   祁震摇摇头,说道:“不对,你们忘了一点,丹冕继任之时,朱雀本尊已经开始收回自己的力量本源,更何况当年丹冕年幼,哪来异术赐予的力量……我明白了,丹冕这十几年来,恐怕是自行修习异术。”   李聃语调平和中带着一丝赞叹,说道:“勤政十余年,贤名外扬,且能兼修异术,保自身完全,丹冕成就不低,若无国朝倾倒之难冗身,恐怕将会是朱雀王朝历来异术成就最高之王。”   元始则不解问道:“可是既然朱雀本尊那时已经不再赐予力量,丹冕年纪轻轻,是从哪里修习异术的?他可没有师尊这样的高人指点教诲啊。”   “有的。”祁震说道:“十余年前,丹冕年幼继位,当时是赤鸾长公主救国辅政之时,当时就有传闻,赤鸾长公主乃朱雀明焰之力的正统……或许在那个时候,这位长公主就留下了修习异术的方法。”   祁震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此事我也有听说。”李聃说道:“那时正逢李家的封地被义军进攻,家人将我送到国都,我曾与赤鸾长公主见过一面,传闻长公主异术力量之强盛,一人可当北邦万军,不知真假与否?”   “若单以威势计,此话不假。”祁震说道。   元始仔细盯着祁震,说道:“师尊,你认识赤鸾长公主吗?”   如果说元始能有什么是比灵宝和李聃突出的,那就是对情感的敏锐,他明显察觉到祁震在提到赤鸾之时的神色变化。   “认识。”祁震被元始看穿之后,也没有避忌,说道:“如果未来有这么一天,我是你们的师尊,那赤鸾就是你们的师母。”   “哦哦哦——”元始神情一阵兴奋,叫声怪异,说道:“没想到师尊还和当年的赤鸾长公主有一腿——”   “元始,你太过分了!”灵宝在旁边呵斥道,但他也没有想到祁震跟赤鸾还有这种关系。   祁震笑了笑,说道:“但是你们恐怕见不到那一天了。”   “师尊此言何意?”灵宝问道。   祁震神情端正,说道:“赤鸾在我有生之年,不会彼此相见,除非我死,赤鸾不会现世……我想,丹冕的失踪,就是为了去寻找赤鸾。”   “师尊怎可轻言生死?!”灵宝语气焦急。   三人之中,灵宝最为关切祁震,而祁震则拍了拍灵宝的脑袋,说道:“我知道自己的未来,如果有一天,我身死殒灭,而丹冕尚且存世,你告诉他赤鸾所在。”   说完,祁震将一个地址以意念的方式告诉了灵宝。   “师尊是有什么事情吗?”元始心中也感觉到一丝不妙。   祁震微微一笑,说道:“有些尘俗恩怨,我始终要去解决,此事与你们无关,安心修炼就好。”   元始又问道:“师尊,如果神州又有大变,我们能够插手其中吗?”   祁震问道:“你所指何事?”   元始迟疑了一阵,说道:“我是想,光朔新朝的未来如果走了朱雀王朝一般的老路,能不能又我们出手干预,使得一朝一代永安治世。”   祁震眉头微皱,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然后又看向李聃,说道:“你是世间的智者,你怎么看?”   李聃抬头看天许久,然后说道:“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嗯,道友此言可解吾惑。”祁震赞许道,然后转头看向元始,说道:“以你目前的眼光,看待世间还略显浅薄,但你的心思我已经猜出几分了,一朝一代之事你无需急切,你当初不是说过要像我一样,能够使仙道传承下去吗?那你就做这件事吧。”   元始脸色一阵气馁,但他也只好听从祁震所说,默默点头。   祁震看着远方天际,说道:“你们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吧,有外客来了。”   说罢,另外三人各自离去,而从远方天空中,一阵雷霆霹雳降下,整座大山都为之震撼。   祁震纵身一跃,飞到高空只上,随手一摆,将雷光阻拦下来,说道:“你便是圣威麒麟吗?”   雷光消遏,现出麒麟真身,只听得煌煌威严之声:“不错。”   祁震神色平淡,语气冷漠,说道:“你此时此刻来找我,是来阻止我向玄武复仇的吗?”   圣威麒麟否定道:“你恐怕并不知道,如今的玄武已经强大到什么程度了。”   “哈!”祁震一声朗笑,说道:“我要的就是他的强大,否则这番复仇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会阻止你们的战斗,但是你恐怕还不知道一件事,当年建木云松曾经答应过我,你我之间必须有印证大道的一战,如果你失败了,人道大昌之世难至,以我的力量,再度点化出四方异兽,不难。”圣威麒麟的话语之中,也有着相当的自信。   祁震说道:“你是害怕我没法战胜玄武,所以就先来找我了?到底是谁先坐不住了?”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玄武跟青龙一般,被域外邪物窥视,恐怕你的复仇,如今已经毫无意义。”圣威麒麟说道:“而且除非你能够战胜我,否则铲除邪物的最后一举,我不能放心交给你。”   祁震神色一凛,说道:“难道朱雀当年没能将域外邪物全部阻挡在外吗?还有,青龙如今到底身在何方?”   圣威麒麟说道:“青龙是被无形的邪物侵蚀心智,破空而去,朱雀抵挡邪物,着实成功了,剩余的邪物连同青龙一起消失在域外深处,我不可窥知。至于玄武,恐怕是有实体的邪物附着在玄武原身之上,将其改变……若不能将其铲除,莫说北邦地界,整个世间都会被其吞噬。”   祁震紧盯着圣威麒麟,说道:“这种情况下,你还想找我来印证什么人道大昌之世?你难道就不明白,那根本就是建木云松为了自己求证结果的一次谋划吗?结果如何?那就是人道昌盛与否,跟你我这些存在根本毫无关系,不论是你、还是四方异兽,本质上都是他建木云松的试验而已,但结果都失败了。”   “但是有人成功了。”圣威麒麟放眼下方大山,说道:“那三个年轻人,就是见证建木云松所求成功的标志,你也很好地继承了建木云松。”   “不,我不是他。”祁震声音变得阴沉,说道:“元始、灵宝、李聃,他们未来求证了什么,那是他们自己的道路,与你我无关,如果你非要纠缠自此……那我也不客气了。”   说完,祁震一身虚空定力如洪涛席卷,半边天空风云怒啸。   “很好。”圣威麒麟平淡一语,随后天雷交错,惊动世间。 501.第501章 苏醒   这一天,整座洪荒大山的上空,雷云密布,交错的天雷和狂风喧嚣不止。   没有人知道,世间的历史在这一刻终于发生了转折,世间作为异兽的最后代表——圣威麒麟也终于殒灭,奇妙的是,麒麟最后的下场是与自己原身天赋引动的天雷之力,将自己摧毁殆尽、形神俱灭。   当雷云散去之后,整个洪荒大山的上空降下了一场蓝色的光雨,每一滴光雨,都是晶莹剔透的蓝色晶体,在后世,被称之为麒麟砂。   “到头来,还是不甘心吗?”缓缓降落于地的祁震,满身雷电交织,各处都有焦黑烧伤,几乎连站立都难以维持。   最先赶到的是元始,他正欲靠近的时候,祁震一摆手,隔空就将他甩到远处,喝道:“莫要靠近!”   “师尊!”元始心中担忧,大声呼喊着。   祁震慢慢坐下身来,调和形神气血,周身雷电过了许久才逐渐平复,但是他还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着无数细微难察的电流,正在寸寸破坏着自己的肉身。   待得灵宝、李聃也赶来之后,祁震才将三人招唤靠近,说道:   “不瞒你们,如今之际,恐怕已是我命数终止之时。方才与我一战的,乃是洪荒之中,自建木云松之后第二个脱离蒙昧的存在,亦是守护神州气数的异兽——圣威麒麟。说实话,我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与他碰上,此番重创,我未来求证之路已然终止,圣威麒麟这是代表着异兽一脉,对我的考验与报复。”   元始不解地问道:“师尊,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您神通广大,与麒麟一战获胜,怎么会死呢?”   祁震叹气道:“其实我也没有真正打破先行者的困局,再怎么样强大无边的神通,此身此念还是困囿世间、不得超脱,就算我这次避过了与麒麟一战,积年累月之下,也无非是增长异术力量罢了……我说过,我并不是仙道修士。”   元始还想再说什么,灵宝赶紧问道:“师尊还要我们做什么?”   祁震阖眼道:“北邦的玄武已被域外邪物侵占原身,我不会让他留存于世,但是我不能保证如今状态能够将他彻底击杀,若到危急关头,我会带着玄武原身一同自封于生机杳冥之地,你们日后负责加强封印,待得自信可以将邪物击杀之时,不可留情。”   灵宝嘴唇颤抖,说道:“可是……那个时候,师尊的肉身……”   “要么被邪物吞噬殆尽、要么被邪魔占据。”祁震抬头看了看李聃,说道:“既然元始和灵宝你们不愿意,那李聃道友,你能做到吗?”   没有真正成为祁震徒弟的李聃,此时此刻跪倒在祁震身前,说道:“弟子不愿,但若未来逢有缘之人,邪物自然遭灭。”   “唉,也罢。”祁震苦笑叹气道:“你们三人未来所求所修所证皆不相同,万望记得相互扶持协助,不要彼此相争相妒。我与你们虽是师徒一场,却更像同为求道之友,如今一道传三友,我此生无憾。”   “师尊,你真的没有办法再留下来吗?”元始神色哀伤地问道。   祁震摇头道:“我的肉身已经被麒麟所施展的天雷毁坏,只凭着虚空定力维持生机,若此气一绝,肉身崩解散离,除非再进一步、超脱生死。但玄武非灭不可,你们不要再拦我了。”   说罢,祁震站起身来,朝着元始等三人深施一礼,不知是感谢还是抱歉,然后身化光芒,朝着北方而去。   祁震没有和元始三人明言,和麒麟一战过后,他自己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此生的极限,并不是仅仅因为麒麟的天雷之力损坏**,更多的是因为无端膨胀的异术力量超过了人身能可容纳。   说到底,祁震终究只是人类之躯,较之建木云松、圣威麒麟和四方异兽,祁震的原本体魄太过弱小,想要较之过往那般形势,不断膨胀异术力量来突破生死之关,根本不可能做到。这本就是建木云松等先行者的错误歧途,没想到祁震自己也走上了这条路,所以祁震认为自己根本就不是仙道修士。   身化光芒,祁震的飞驰之速前所未有的迅猛,破风穿云之间,来到北邦上空,随后意念之中朝着大地散发强大的冲击,搜寻玄武的所在。   祁震已经没有时间慢慢寻找玄武原身,他需要立刻将玄武引出来一决生死,将自己最后的疯狂,挥洒在仇恨之中。   多么可笑,祁震这才发现,自己的这番举动,和当年引诱巨蟒发狂般,毫无二致,说到头来,自己看似人类,但自洪荒蒙昧而出的罪民,始终未曾真正成为文明中的一员,行动举止和异兽大同小异。   意念散发之间,祁震感觉到一处幽暗扭曲之处,在北邦更加遥远的北方,祁震没有丝毫停留,径直前往。   当看见北方一处冰山耸立的巨海之时,祁震这才明白,所谓黑渊罗汲,就是眼前这片冰海,也正是玄武潜身之地。   “玄武!出来——”祁震没有张口,虚空定力震荡空间,整片冰海震颤着发出这恐怖的声音,冰山破碎、巨浪翻涌。   吼——!!!   受到空间震动之力,冰海极深之处,暗黑无光的异域之中,冲出一个怪异的事物。   如果说玄武的原身是蛇尾巨龟,那么此时此刻出现在冰海表面的事物,则是一块肿胀糜烂的肉团,有着两张扭曲的面孔在互相交缠。仔细望去,肉团表面有着无数虫卵般的事物,似乎在孵化着什么。   “可惜啊。”祁震的声音既是痛恨又是怜悯,当初对玄武的仇恨,如今已无发泄之处。   祁震能够感觉到,眼前的事物已经不再是玄武本尊,而是一头有着强大力量的邪物,完全没了自我的意识,只是在吞噬着周围一切生机而不断壮大自己,但是在这片寒冷的冰海之中,当除了玄武自身,别无其他生灵,反而使得本该祸害整个北邦的邪物,困守在黑渊罗汲之中。   祁震不再多言,双手一挥,十指竟然碎裂,但没有丝毫血光泼洒,而是化作无数金铁锋芒,如刀剑一般轰然降下。   一瞬之间,周围无数浮冰全部化作粉碎的冰尘,强烈的轰击之下,肉团周围的海水竟然被硬生生逼开。   “呔——”一声大喝,祁震口中喷出火球,竟是最为猛烈纯粹的朱雀明焰。   火球降落在肉团表面,立刻炸出耀眼灼目的白光,似乎在冰海之上有一颗太阳升起。   但是祁震的攻势没有丝毫减缓,身形落地一顿,凭空砸出一阵波动,瞬间化作凛凛碧光,在肉团附近穿梭。   连番攻击之后,冰海早已变得混乱动荡不堪,漫天卷起的巨大浪花,随便就能将大部分生灵拍成肉泥,翻滚的火焰光芒,足可以摧残初生的人类文明。   但是当混乱过后,祁震神色更加深沉,肉团表面的确损伤惨重,可是露出的玄武原身,竟然没有太多伤势。   四方异兽之中,就属玄武生机最盛、坚守之势最稳,祁震之前模仿四方异兽的手段,竟然也无法破除玄武原身的防御。   “真够硬的啊……”祁震的语气不知道是赞叹还是愤怒,说道:“我明白了,原来你的这个龟壳,就是你所有虚空定力的集合,也是你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神通吗?”   表面糜烂的肿块肉团剥开之后,玄武原身才逐渐显露,但是却更加狰狞和难以测度,当龟蛇双首的目光正对祁震之时,一阵巨大的寒意席卷四周。   只一个瞬间,天地冰封!   但祁震也捉住了这个瞬间,如此强大的威能,其实就是玄武原身在本能地施展其天赋神通,然而这个时机,也是要将原身强硬的防御削弱的时候。   在冰封的天地之中,祁震不受影响,身化光芒直接冲到玄武原身近前。   铿然一响,巨大的玄武原身竟然被冲撞上天,在巨大光辉的推动之下,玄武原身飞离了冰封之海,然后朝着日落的远方,划出一道撕碎空气的火花,坠落在不知名的远方。   ***   祁震醒来了,此时此刻的祁震,不是那个在洪荒之中的罪民,而是霸仙传人、玄天宗弟子祁震,身处于西野之域的天荒古城之中。   从一段远古的历史中恢复神智的祁震,神色莫名而混沌,元神似乎飘荡到远方而没有回归。   然而在祁震身前的天荒石碑,出现了道道裂纹,而且伴随着外面的黑风暴也紊乱起来,似乎不再按着原来风势盘旋搅动。   倒插祁震面前的金刀劈道,不住晃动,似乎感觉到某种可怖的事物即将现世。当天荒石碑终于无法承受裂纹的那一刻,轰然破碎,整个天荒古城翻覆破碎,祁震与金刀劈道都被这强大的冲击轰上云际。   吼——   混乱的黑风暴中,一个古怪而巨大的黑色团状物,不住颤动,一张扭曲的大脸发出比风暴还要强烈的狂啸声,似乎让周围整片沙漠都震荡起来。   “原来如此……”   空中,不受控制而胡乱飘荡的祁震,元神终于得到一丝的集中,金刀劈道无需自己召唤便落在手中,清明的瞬间,祁震就在空中站稳了身子。   地上,黑风暴不再扩散,而是不断向着内部收缩,无数妖虫竟然依附在那古怪的事物表面,而慢慢显露出狰狞可怖的龟蛇双首姿态。   “当真难缠。”祁震朝着地上,面无表情的说道:“六千年都过去了,你也该歇歇了。”   地上怪异的玄武原身,咆哮不断,冲天而起的并非是过往的寒冰霜雪,而是萦绕不休的天魔血气,但是被完全吞噬的玄武原身,依旧有着坚硬躯体,这样的天魔,是经过漫长岁月封印之下的演化。   只不过祁震没有一点担忧和畏惧,甚至没有战斗激烈时的亢奋,而是将金刀劈道收回鞘中,抬手屈指,冷喝一声:   “元神破甲爪!” 502.第502章 英雄   五道撕裂空气的利芒从天而降,越速于声,落下的瞬间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好像一把薄利的锋刃切开豆腐一样,将玄武背上坚壳切开。   霸仙老人诸多神通之中,元神破甲爪专门用来应对坚硬难摧的目标,神通所至,是将自身的虚空定力嵌入对方的虚空定力之中,足堪世上最强大的破禁之法。   神通过后数息,天地皆宁,然后才发生虚空定力之间碰撞的巨大动荡。   玄武古怪躯体的后方,被炸出五道冲天沙浪,那是元神破甲爪撕开硬壳之后的余波,就算是祁震自己,面对如此冲击也要小心应对,可见威力之大。   就连祁震自己,也没有想到这门神通一出,竟然能在瞬间斩杀被天魔占据躯体的玄武。   朝着地面望去,零落破碎的玄武之躯,没有丝毫血腥流出,只是被蚕食地只剩灰烬和无数虫卵的残尸。   回溯起那段不属于自己的过往记忆,祁震明白了许多,但也有了更多的疑惑,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这番入定,等于祁震重修仙道,一身法力恢复如常。在定境中经历的那一世,也真真切切发生在祁震身上。   至于地上的玄武残躯,逐渐化作残躯飘散,而很多虫卵也早已变得干瘪灰化,只剩下一些尚且生存的妖虫成群向祁震飞来。   祁震自言自语道:“六千年前的天魔就是这般形貌吗?看来天魔也一样会有所演化,可惜这些妖虫,已经是沦为本能操动的半死之物,不足为惧。”   随着空中些许旋风,祁震御风直飞高空,随后一手朝着地面、五指摊开,只见一道眩光幻影在指掌间膨胀。   “虚空大擒拿!”   霸仙老人成名绝技、也是当年使用得最多的一门神通,此时此刻在祁震手中再现!   这门神通恐怕是当年、甚至是现在都是杀伐斗战最强悍的一式,虚空定力的完全凝聚,如同自身化身一般击出,彻底将对方在世上的实际存在,湮灭成不可见的精芒,还原成事物最基本的构成状态。   一只眩光七彩流转、幻影迷离难判的巨大手掌,从天而降!   顷刻间,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冲击波动以及停留势头的情况下,这只大手直接拍在天荒古城之上,在远处观望,就好像有一道七彩霓虹闪烁了一瞬,很快又消失无踪。   虚空大擒拿,本质上是逆反事物存在形态,在仙道玄理之中,单以破坏力计,霸仙老人已经触及了世间可以达到的极限,只要修为足够深厚,甚至可以击穿整个浩土,甚至将浩土的所有一切逆反于无。   而如今在祁震下方的沙漠中,原本的黑风暴早已消失无踪,至于深藏多年的天荒古城,此时竟然丝毫不见,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无法摸索。   至于那些漫天飞扑的妖虫、以及玄武残躯,也在方才一击之下,化作不可见的精芒,彻底消逝。   祁震还记得,当初看见天荒石碑的时候,参悟得出石碑本身凝聚了一道不同于世间原有的一切法则——“无”,而如今施展出的虚空大擒拿,也有几分意境相似,不得不说,此番入定,祁震大受裨益。   重获仙道修为完全的祁震,看着地上一个手掌状的大坑,然后抬头看天,万里无云的湛蓝晴空,让祁震不再感觉到自己是渺小的存在,似乎一切遥远不可及的目标,都是近在眼前。   “原来如此……”   祁震在此时此刻,窥见了一丝炼虚境的门槛。在定境中经历的那一世,不能说是完全的真实,也不全是虚假,至少在那个从远古纪元向上古纪元过渡的岁月,浩土之上也发生了许多轰轰烈烈的大事,可惜的是,当今之世已经没有任何文献记载着当时的事迹。   纵然如此,祁震心中还是有很多疑惑,但经此一事,祁震也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寻找答案。   按下心中的复杂莫名,祁震御风飞行,享受着这难得的畅快超脱。   一路向南飞行,祁震便看见远方山麓之下的哈甸城邦,重新看见现世人烟,祁震才真正觉得自己从定境中的世界回归现实。   而当祁震悄然降落在当初指挥所前的道路时,就听见街道两旁传来的哭泣声。   祁震心中晓然,这是玄盛所率领的部队已经结束战事回归的现象,而且从哈甸城邦上下并无张灯结彩的喜庆气氛就可以得知,哈甸大军进攻月楼城邦最终还是没有成功,看来自己入定时间并不算太久。   在指挥所门前,祁震刻意释放出自己的神气波动,让人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不多时,赤盛就从里面走出,但神情有几分哀伤。   “你回来了,看来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赤盛问道。   祁震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我这一去过了多久?”   赤盛迟疑了一阵,说道:“不到半年。”   “嗯。”祁震说道:“黑风暴之祸我已经除去,那里再也不是凶险之地了,从今往后只会是一片荒芜的沙漠罢了。”   “你是来取武技之法的吗?”赤盛问道。   祁震顿了顿,说道:“如果你不方便的话,那我不强求。”   赤盛伸手在怀中掏出一块玉简,说道:“我事后想了想,单有武技之法恐怕还不够,我将天都武教所有修炼之法全部存于内中,你观想时不要一下子展开。”   祁震小心接过玉简,低声问道:“玄盛发生了什么事吗?”   “心神内损、形骸衰竭。”赤盛声音低沉中带着些许悲伤,说道:“这不怪你,玄盛自己要承担所有后果。”   祁震一听赤盛的讲述,就知道玄盛恐怕已然无可挽救,尤其是修炼锻体之法的修士,形体之伤还有办法治愈,心神内损等同于炼神境修士元神消散。恐怕此时的玄盛已经是一具躺在床上的活死人。   祁震没有多说话,天都武教固然在魔道之中鲜有劣迹可言,赤盛师兄弟重履中州却被苍云剑宗掌门放回西野之域,可见两家并非血海深仇。但天都武教本身修炼之法确实有偏差之处,正如玄盛如今状况。   赤盛有因为师弟状况而悲伤,同时也是明白自己所处景况因为未必多好。   祁震联想起定境之中那段经历,如果说远古纪元的异术力量是趋向于一种极端,那么天都武教的锻体之法则是另外一种极端。   远古异术只注重操纵灵气的激荡和演化,法术简陋远不如当今仙道法术庞杂和体系完整,加上四方异兽把持本源力量,人类的异术大多只是靠着异兽的赐予,就好像一个简陋的木盒承载着珍贵的宝石,然而木盒难承其重、宝石也欠缺打磨。   天都武教则是将人身躯体磨练得无比强悍,然而承载宝石的木盒再怎么坚固华丽,内中败絮若生,终究只是无用之躯。   但祁震没有办法解决赤盛他们的问题,因为魔道修为根基如这三名师兄弟,想要回头重修不太可能,但他们的境界又远未有绣玲珑那般仙魔合流的超然,若是废了这一身魔道修为根基,也同样会严重损伤他们的生机,也不用提什么重修仙道了。   带着玉简,祁震告别了赤盛,然后悄然离开了哈甸城邦。经此一役,哈甸城邦恐怕又是十余年的沉寂。   如今剩下的问题就是火纹城邦和秽天教的传人了。   早在前往天荒古城之前,祁震就曾经遇到过被火纹城邦五老院驱逐的乌戈。乌戈作为西野之域中,可能是秽天教传人里修为最高者,祁震就和他约定要在一年之内到火纹城邦摧毁五老院、让乌戈收拢所有秽天教的传承。   如今只过了半年,时间正好,祁震立刻动身前往火纹城邦。   一路走来,沙漠中残垣败瓦无数,还有许多倒塌的神像,其中有些还是身负羽翼的雕像。   联想起定境中的经历,祁震猜测,当初那一支逃离神州之外的羽族人,可能就是苍穹城邦的先祖,然而苍穹城邦的存在,很有可能就是三圣之一元始的杰作。   祁震当然不会因为定境中的经历,就把三圣当成是自己的徒弟。因为祁震非常明白,定境中那个名叫震的男人,绝对不是自己,更不是自己前世。   在当初突破炼神境的时候,祁震并没有感觉到胎中之迷的存在,也就是说,自己今生今世是纯粹的自我,并没有什么来自远古之时的轮转,震这个人,在殒灭之际,也未曾有炼虚境的境界,谈何轮转世间。   可叹的是,当年四方异兽、建木云松、圣威麒麟,竟然无一者能够突破炼虚境,即便他们积累多年的异术力量已经庞大得可以笼罩几乎整个浩土,但还是面临着生死之间的考验和恐惧。   其中,玄武和青龙应该就是没有经受住这种恐惧,被当时入侵的天魔所窥视,形神皆被侵蚀吞噬,不复当初神圣。   半路上,祁震找到一支前往火纹城邦的商队,加入其中,众人都当作他是寻常旅人没有留意,祁震则听着商队中一位老人在讲述过往的神话。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这位老人口中,祁震听见了自己定境中所经历过往的另一个版本——内中所讲述的,是一名英雄如何战胜四头占据世界一角的怪物,将人类从怪物的爪牙中解放得出,而那位英雄最后又是如何被众人崇拜,之后又经历了如何如何的重重难关,最后抱得美人归。   这是西野之域中非常受欢迎的故事,在祁震看来,不管这是变造的历史还是讹传的过往,这样的英雄终归是会受到人们的敬仰和追捧。   然而在祁震定境之中,以自己的角度去经历的那段岁月,那个叫做震的洪荒罪民,完全说不上什么是英雄,至少在那个人自己看来,根本不是英雄。 503.第503章 火盆   驼铃声响,顺着起伏沙丘望去,远方似乎有有一团巨大的火焰腾空升起,但那不是落日或者夕阳,而是西野之域三大城邦之一——火纹城邦。   火纹城邦正如其名,在漫长悠久的历史中,以崇拜火焰为宗旨,一切都以火纹为最尊贵的标识,城墙之上的火盆燃烧不熄,而城邦内中的拜火祭坛更是常年燃烧着灼热的火焰。   沙漠之中,看似干燥炎热,然而到了晚间,寒冷黑暗袭来,若无火光,则会有各种野兽甚至妖兽出没,袭击城镇,火纹城邦的出现,代表着沙漠上艰苦生存的人们,一种寄托和意志的传承。   但是如今,这团本该不灭的长存火焰却笼罩上了一阵阴霾。   尚未入城的祁震,远远地就察觉到火纹城邦内中,有着一股无形浮动的诡异力量,如果要描述,就好像有着一层薄薄的黑纱在整个城邦上空,不住地蠕动。   祁震能够分辨得出,那是非常经典的魔道秽气,只不过像这样笼罩着整座城邦上空的诡异力量,祁震还是第一次见到。   满布城邦上空的魔道秽气,就好像玄天宗天元峰上的云海天雷禁制,若是有外敌入侵,魔道秽气自然就会反扑来者。   然而这么庞大的魔道秽气,正常来说需要极其深厚的法力或者是生机来维持,祁震并不相信五老院中有人能够达到这般修为,否则早就能将乌戈击杀,何须驱逐手段?   “看来这火纹城邦中还有不少离奇事态,秽天教当年在魔道之中手段最为庞杂繁多,魔道秽气本身亦是变化无端,想要对付五老院,看来还不能这么简单直接地对上。”祁震自言自语道。   原本在祁震看来,如果五老院真的如乌戈所言那般,自己完全可以来到火纹城邦,直接提刀挑上五老院,大不了一刀一个人头,事后让乌戈自己好好收拾残局。   但是现在看来,五老院即便不如乌戈一个人修为法力高深,可是稳守城邦还是绰绰有余。面对火纹城邦上空的秽气禁制,祁震如果真要强行突破,应该不难,但这么做无异于昭示强者到来,而且会让五老院之人能够趁机逃窜。   祁震原本的目标就是要讲西野之域中,秽天教的传承一网打尽,怎么能够容忍秽天教的传人逃窜?所以此时此刻不宜过分声张,还是小心打探火纹城邦为上。   进入火纹城邦的过程并无特殊,守城的兵士无非就是检查关令和货物,祁震混在商旅之中,隐匿一身神气波动,在普通人看来,是更容易被忽略的对象。   进城之后,祁震悄悄离开商旅,来到城邦中心广场附近。   火纹城邦历来祭拜火焰,其中中心广场这里有一个终年不灭的巨大火盆,其历史和过往已经久远到无法追溯的年代了。   曾经有好事者试验,将水泼进火盆之中,但是火势并没有熄灭或者减弱;若是往火盆中浇油添柴,火势也并不会变得旺盛。而若是有引燃之物,不灭之火也可以使之点燃,但带出来的火焰则是与寻常火焰无异。如此神异的事物,在西野之域中自然慢慢成为众人崇拜的对象。   时至黄昏,广场之中聚集了许多城邦民众,来到火盆面前跪倒祭拜。特殊的是,这样的祭拜并没有人组织安排,也没有什么祭司之类的人物出来主持,民众们就是径直在火盆面前击败,安宁无声。   祁震稍微放开元神,立刻就感觉到一股庞大精诚的愿力集结在广场上空,但是更加古怪的是,这股愿力并没有转化入火盆之中,而是被一种隐晦的方式转移到了城邦上空的秽气禁制。   “原来如此!”祁震心中暗道:“看来五老院是另外找到新方法来增补秽气的强盛,居然是窃取愿力来维持秽气禁制,此法在火纹城邦中确实可取,但是……”   虽然说秽气禁制能够弥散整个城邦上空这个难题得以解决,但另一个问题又来了,这样精诚庞大的愿力,为何没有影响火盆本身?   祁震能够察觉到,真正具备特异性质的事物,并非是不灭火焰,而是那个朴素的火盆本身,火盆凝聚着的火焰,笼罩了所有的热力,除非借引燃之物取火,靠近火盆是无法感受到火焰的热力的。   如此古怪的存在,除非是有人刻意炼制的法器,否则自然天成之物很难做到此点。   在祁震的认识中,这样的器皿跟仙道之中那些贮藏丹药的玉匝葫芦相近,都是经过法力祭炼加持过后,能够封锁内外气息交互,使得丹药能够保存更加长久的时间。   但这个火盆并不是完全封闭的空间,其中的火焰暴露外界,火光显露在外,却无热力向外发散,这是其中一个矛盾。   另外,火盆本身如何保持火焰长久的燃烧?如果是法器,那也需要有修士维持法力,或者接连地脉灵气、接触法阵等等来维持,若否,就是如众人祭拜这般,凭借精诚愿力来维持火焰不灭。   但是很显然,这股愿力被窃取去维持天空上的秽气禁制,也就是说,火盆本身是无源之水,这就使得祁震更加好奇。   祁震不信当初来到此地的秽天教余孽没有注意到火盆的特异,如果是某种失落的前人法器、或者真是天地造化而成,那为了他们反攻中州,这样的事物应该会被利用才是,但为何直到今日,这个火盆依旧停留在火纹城邦,当作一个虚无的存在被人祭拜呢?   如果只是假借火盆本身的特异,来窃取愿力,此法并非不可行,只是有点舍本逐末。无论仙魔两道,都并没有大规模利用愿力的手段,那是因为人心意念庞杂不一,利用起来十分困难,秽气禁制之所以能够借助人心愿力来维持,是因为魔道秽气本身具备的特性极其可塑,除此之外,愿力几乎无可适从。   有过定境之中的那段经历,祁震明白,或许早在五六千年前,当时的仙真之辈就已经晓然所谓敬奉意念、或者如今被称为愿力的力量,并不是真正求道的依凭,反而会让人落入困局之中而不自知。   如今将愿力窃取到秽气禁制之上,想必不是当初逃亡火纹城邦的余孽所为,而是如今这帮五老院的成员的自作聪明。   祁震紧紧盯着火盆中燃烧不止的火焰,心中忽有所感。   拥有灵质铁这般天地造化的祁震,对于世间自然突异演变并不会觉得稀奇古怪,如果说火盆本身也是某种类似灵质铁的事物,或许还能够说得过去。   这个世间有着许多难以界定的事物,就好比先天至宝,纯阳灯与五音水弦同出于丽雪芳渊,但彼此属性截然相反;而净水石和五音水弦属气近似,但两者玄理天差地别。只不过这些事物都是世间灵气激荡间的造化产物,先天而成,纵然差别巨大,但道理归一,所以统称为先天至宝。   可是灵质铁则不同,同为天地造化而成,灵质铁并非灵气激荡而成,反之,是灵气死寂静止后形成的状态,所以灵质铁一旦成型,无可改变形状,也就此拥有了天地造化般的绝对强硬,像祁震这样,伴随着境界突破而变造外形成为金刀劈道,简直是前所未有的。   这么看来,广场上的火盆也有点类似与灵质铁的形成,只不过并非是金铁构造,而更像是土石成型。   而且巧合的是,从火盆表面细微、而有规律的纹路看来,这个火盆本身恐怕不是单纯的天地造化,应该是有人刻意打造的外形。   这样一来,火盆则与祁震当初获得的劈道十分相似。原初之貌乃是人造之物,在漫长岁月和机缘巧合之中,受天地灵气沉积造化,形成了独一无二的形态。   如此一来,也能够解释,为何这个火盆在漫长的岁月中,并没有因为人们的无知或者战乱而被损坏,那是因为火盆本身也是具备天地造化般的强硬。   至于火盆之中的火焰,恐怕就是催生此等造化之物成就的媒介,就好像祁震当初拔刀而出,震动天威谷地脉灵气一般。   这个火盆的成型,有几分人力、也有几分天定,也难怪秽天教的人无法摸索,就是换了祁震本人,恐怕也不知道该如何动用此物。   火是凡火,正如同劈道原初只是钝刀一柄,但是只要稍加演化催动,说不定火盆之上的火焰能够是炼化世间一切的纯粹烈焰。   祁震思前想后,突然有了一个奇妙想法,若是日后有机会,应该能够得以施展。   然而现在,也该是到了挑动五老院统治的时机了。   看着天色将暗,祁震没有停留在广场附近,而是开始在火纹城邦各处打听五老院的消息。   确如乌戈当初所言,五老院作为秽天教的后人,并没有隐匿于暗处,甚至早在数十年前就公然取代了火纹城邦的王族,成为城邦真正的统治者。   至于五老院的称呼,就是代表了五位地位崇高的长老,而五老院的具体位置,则是在城邦西北角的一处殿宇之中。   “这么光明正大的风格,真真不像是秽天教的传人。”祁震潜行到五老院附近,心中暗道。   当年的魔道六门之中,秽天教的道场可谓是污山浊水、秽气盈野、生人莫近,比较起其他几家的道场,譬如坟场死寂的炼尸教、鬼唱幽吟的阴神教以及畸形兽人遍地的黑天教,秽天教的形象可能是魔道之中最为显眼突出、也最能普遍代表魔道的形象。   但是祁震如今眼前,反倒是洁白的墙壁高柱耸立,殿宇内外清静光洁,殿宇上方甚至有一层迷蒙的白光笼罩,显得是那么的圣洁无瑕,就连梯阶之上都没有一丁点尘埃泥土,要不是真的能够确认这便是五老院,祁震会差点以为这是哪家中州仙道宗门的化外道场。 504.第504章 潜入   五老院内,较之火纹城邦中的繁华嘈杂,殿宇各处显得更加安宁清静。 当年逼迫火纹城邦王族下台之后,五老院成立,掌管火纹城邦大权,能进入五老院中的人,皆是火纹城邦的官员。   五老院的殿宇,原本是一座荒废无人的旧神殿,过往拜祭过什么神灵,早已无可记载,而如今成为火纹城邦统治的核心,虽然有几分神圣气息,但让人感觉还是肃穆气氛更浓。   今日,下城区的小官吏带着一群衣衫破旧的女子来到五老院中,低着头小心前行,一路上还不断提醒身后的女子们。   五老院作为统治火纹城邦的中枢,内中纵然不是贵族,但也不可能让官员们负责打扫清理的工作,而这些来自下城区的贫穷女子,有幸能够在五老院的恩赐下找到这份工作,可见五老院对火纹城邦的统御十分仁厚。   特别的是,五老院过往也一向喜欢从城邦之中找来穷人来工作,几年过后,又会将这些人放走。然而这些人没有一个会继续留在火纹城邦内中,而是走出去闯荡,或者是嫁到城邦之外的乡村。   很多人非常羡慕五老院中工作的贫民,这被火纹城邦看作是五老院能够推翻王族统治的主要原因。   小官吏步伐急中带稳,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带着一群女子走到五老院的深处。   火纹城邦的官员并不算太多,自从王族统治被推翻之后,许多依附王族的官员也被清理,实际上这么一座城邦管理起来,很多时候也是靠城中民众的自治。所以五老院看着庞大,但内中很多房间都是空无一人,安静得让人心惊。   这名小官吏也是小心谨慎地走入五老院深处,这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神秘所在。   来到一扇厚重的木门之前,小官吏轻轻敲门,内中是两名健壮仆妇,她们看着小官吏,张了张嘴。   却见一阵疾风突然卷起,两名仆妇定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有一名跟在小官吏身后的女子欲抬头观瞧,被小官吏反手一摁脑袋,听他说道:“别抬头!跟我来!”   一群女子纷纷不敢侧目抬眼,低着头跟在小官吏的身后,来到类似更衣沐浴的地方,说道:“都进去!洗干净身子,没有人敲门不许自己出来!否则立刻被送回去贫民窟!”   听见小官吏此言,这群女子纷纷进入内中,然后就是一声掩门关闭,甚至还有门栓阖上的声音。   来到方才木门附近,小官吏又将两名仆妇拖到室内深处,管好大门,转身离开。   沿着殿宇中复杂道路行走,小官吏似乎还不打算离开五老院,慢慢地,他发现外界的阳光不再照射进殿宇之中,如同昏暗阴天,或者说天空也被污秽了一般。   小官吏的脚步很慢、很轻,比方才小心谨慎地走动还要轻盈,每一步踏出完全没有声音,就好像整个人飘在地面上,诡异万分。   来到殿宇中央的一处会议厅,那是处理城邦要务的重要场所,平日里就是五位长老办理公务的地方,小官吏放重脚步,走进之后小心敲门,又从怀里掏出一份卷轴。   大门无风自开,门后有一名深目鹰鼻的高大男子背手而立,神色带着几分傲然,小官吏低着头,将手里的卷轴递出,说道:“凯洛斯大人,这是上一年的名单,请您过目。”   被叫做凯洛斯的高大男子根本没有多留意小官吏,随便抬手,卷轴就飘到自己的手里,既没有打开,就这样随便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说道:   “又过了一年了,还继续吗?”   凯洛斯身后不远处,是一张大圆桌,另外还有四人坐在圆桌之旁。看见四人各自点头,凯洛斯说道:   “那你接下来的一年继续安排……还是说你想换别人来干?”   凯洛斯觉得有些古怪,像这种服务于五老院的工作,一向都是让人极其羡慕渴求的,眼前的这名小官吏过往几年,每次和自己见面,都是一幅市侩面孔,今天如此卑躬,莫非是真的学乖了不成?   不见小官吏抬头回话,凯洛斯侧眼留意,他从来不将这种卑微低贱的人物记在脑海之中,但仿佛眼前之人过一年前的见面有了些许不同。   “凯洛斯?”身后圆桌旁,一名面容苍老的长老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   正当凯洛斯偏头半分、欲回答的时候,金光骤然一闪,凯洛斯的脖颈上就浮现了一条极细的血痕。   “呼——”小官吏长叹了一口气,轻轻一甩手上金光闪耀的弯刀,说道:“终于逮着你们聚在一窝的时候了。”   噗。   当会议厅中还是一片死寂之时,凯洛斯的头颅被自己脖颈处喷涌的鲜血顶飞,一阵淅淅沥沥的声响过后,凯洛斯的无头尸体才瘫倒在地,不住地抖动。而脖颈断口处,还有着不少萦绕黑烟,像是无头苍蝇一样、难寻其主。   “你——”   会议厅中立刻轰动起来,刚才说话的那名老人拍案而起,但随即又是一道激烈磅薄的金光,斜斜切落,整个身体立刻断成两截。   接下来就一堆西野之域中最为粗俗的脏话交叠,剩下三名长老各自飞腾而起,周身黑烟如浓雾一般散开。   然而黑烟靠近小官吏之后,却被一股金银交错盘旋的光芒阻挡下来,不断消磨黑烟。   黑烟攻势无效,三人各自御使出光芒各异的事物,一瞬间,轰动暴烈的冲击朝着小官吏身上而去。   但这般连绵攻击之下,不但依旧被小官吏周身的金银光芒轻松阻挡,而且足可以掀翻整座五老院的强烈冲击,竟然连会议厅的大门都没有撞飞。   “完了吗?”小官吏的神情就如同方从睡梦中情形,带着一丝惺忪无力,一边指着漂浮空中的三人、一边说道:“弗内塔、麻姆查、阿卜拉……哦,还有桑多克、凯洛斯,都是些什么名字,秽天教的后人怎么都这副德行?”   这名小官吏,正是在五老院外潜伏多日的祁震。在经过近两个月的暗中查探之后,祁震终于找到一个不仅能够安然潜入五老院而不惊动内中任何阵法禁制、同时又尽可能让五名长老齐聚的情况。   每隔一段时间,五老院就需要来自城邦、或者城邦之外的乡村送来部分劳工,其目的当然不是来给五老院作打扫工作,实际上是暗中汲取他们身上的生机。但五老院的人十分狡猾聪明,他们并不会一下子将这些人的性命直接夺走,而是维持着他们现下的活力。然而那些被放走离开的人,未来寿命将会十分短暂,至少不会让他们死在五老院中。   当然,这种所谓的“聪明”,也就是能稍微蒙骗火纹城邦的人罢了,在祁震看来,莫说秽天教修炼之法犯天下之大忌,五老院本身的方法也没有真正突破,较之乌戈不如,更比不上当年逃窜至此的秽天教余孽。   所以祁震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几乎就是一刀一个。   金刀劈道之锋芒无匹,加上祁震如今身具仙武两道修为,世间大部分修士都不可能与祁震近身交手,否则就是一刀两断的下场。   五老院中的任何一人,其根本修为法力尚且不如乌戈,那在祁震眼中看来,那就更算不上什么了,或许当初莫机锋突破到炼神境之后,单人独力杀尽反攻中州的秽天教余孽,也大概是这般情形。   看着眼前乱飞的光芒,祁震有些不耐烦,伸手一抓,竟是凭着血肉之躯硬生生钳住被他人法力御使之中的法器,还同时说道:   “断骨刀、索命链、斥火幡,这三类法器就如当年秽天教的食肉斧一般,都是可以量产的法器,论根本,还是要凭借魔道秽气为枢纽,阴邪毒辣、损人性命、留之何用?”   言罢,五指如钢钳一扣,当即刀崩、链断、幡碎,而法器与御使之人神气一体,反噬之力直冲三名秽天教传人,纷纷仰天喷血、摔落地面。   “不、不可能……”其中一人挣扎着身子,满脸不相信地看着祁震说道。   “嗯、原本是不太可能。”祁震点了点头,却没有解释。   这两个月来,除了暗中查探五老院内外情形,祁震也同时在钻研天都武教的修炼之法。其中武技精奥以元神定境演武之法,便可熟悉,至于锻体炼形的一面,祁震只采取部分参详,并没有完全效仿。   武道修为与锻体炼形之法有相似之处,但本质有差别。武道所修乃是由外及内、再又内及外,修成金汤不漏之身、藏劲不发,同时体内劲力游走如铅汞互攀。但魔道锻体炼形之法,更像是把身体当作法器一般淬炼,强硬虽有,但未必是坚不可摧。   至于仙道之中的锻体之法,本质上还是要遵从提化真气、潜修法力的过程,所求乃是金丹境界的无瑕之躯更加完善、寿元能够更加悠长。   然而如今,祁震几乎是一人之力统揽了仙魔武三道的炼形之法,肉身之强硬恐怕亦是世间之绝伦,别说催动虚空定力来压碎他人法器,就是平常肉躯之力,也可以光凭借筋肉之力,摧折这些品质一般的法器。   这样的修为,别说在西野之域这些人眼中看来不可思议,恐怕到了中州之上,也是强悍得难以匹敌。如果说一个人伸手就能把自己的法器捏坏,那这样的斗法完全就不是在同一个层次上的比较,而是真真正正的以卵击石,至少在强硬程度上来看,确实如此无误。   祁震反手执刀,一掌凌空拍落,强大的风压直接将三名秽天教传人压进地砖之中,然后说道:“到你了。”   这个时候,从五老院外,一阵黑云缓缓降下,落在祁震身旁,露出一人,正是潜藏多日的乌戈,当他看见那三名秽天教传人之后,脸上狰狞之色越盛,干枯手臂高举,秽气如洪涛聚集。 505.第505章 五化   然而乌戈高举的手臂并没有落下,到后来凝聚的魔道秽气也逐渐消散。   “你不阻止我吗?”乌戈侧眼看向祁震。   祁震说道:“哦?你为何会这么想?”   早在祁震搜罗五老院情况的这两个月里,其实早就在火纹城邦中找到乌戈的身影。当时乌戈所做的事情跟祁震也差不多,并且后来还是乌戈提议伪装成进出五老院的小官吏,以此潜入殿宇之中,将五位秽天教传人一网打尽。   整个过程十分顺利,祁震将那名本该带着穷苦女子进入五老院的小官吏揍晕之后,稍加伪装便轻松潜入五老院,收敛一身神气波动,即便是五老院本身的秽气禁制也没能察觉到祁震的特异。   如今的祁震早已元神境界圆满,要对付这几个秽天教传人不用费多少力气,所以他也让乌戈在五老院外小心等候,当剩下三人无法反抗之后,便让乌戈进来处理。   “乌戈!你竟然勾结外人!”其中,那名叫做弗内塔的秽天教传人似乎根基最深,受到祁震如此攻击之后,还能挣扎着站起身来质问道。   “哦,不差!”祁震一挑眉,然后随手弹指,凭空气劲将空气挤压出一条扭曲的光弧,将弗内塔整个身子压得跪倒在地,劲力的巧妙,近乎法术一般精确。   乌戈看着弗内塔,神色复杂而无言,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对祁震说道:“我杀了他们之后,你就会放过我吗?”   祁震神色如常,说道:“当然不会,我说过了,你杀害烧金谷的无辜平民,本身就是罪孽,我怎么可能放过你?如果你对这三人下不了手,那就我来了。”   见乌戈身形不动、毫无回话,跪在地上的弗内塔也察觉到自己性命悬在乌戈一念之中,赶紧说道:“乌戈!是我们错了!只要你肯放过我们,我就告诉你如何开启石锁封印!”   “石锁封印?”祁震好奇问道:“乌戈,那是什么东西?”   乌戈皱眉说道:“那是……秽天教的人当初留下的一些东西,原本是他们给未来留下的一点准备。在所有的传人当中,只有我知道石锁封印的具体位置,但是石锁封印的开启方法,却是只有他们五人知道。”   “愚蠢。”祁震冷笑道:“秽天教的余孽死到临头还在玩这些把戏,他们无非就是拿你们彼此间试探和制衡,还幻想着未来有一天能够借此反攻……喂,我劝你最好把石锁封印的开启方法直接说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以祁震的境界,多少能够推演出当时秽天教余孽的做法,他料定这便是秽天教依凭的最后手段,必须铲除消灭不可,所以向弗内塔逼问。   弗内塔满脸都是求饶的神色,说道:“我、我……我不想死,如果我说了,能够饶我一命吗?”   祁震双眼金辉盘旋,声音越发冷漠,说道:“你就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年干了些什么吗?火纹城邦有三分之一的乡村被你们施展的邪术暗中操控,有的村落冒犯了五老院的决策,当即生灵尽灭。剩下的邪术,到时候我还要费心费力祛除,光是这点就足够你们死几十次了。”   言罢,祁震金刀劈落,但并没有血光迸散,而是轻轻点落在弗内塔头顶,瞬间武斗真气席卷体内,一下子就将弗内塔的秽气全数消磨殆尽,更是废了他的一身魔道修为。   “说吧,趁我还有耐心。”祁震瞪了弗内塔一眼。   弗内塔自知能得生机,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符箓,祁震拿过之后才明白,这是一张类似于解除密闭空间的法术,其原理不算复杂,难度在于需要动用这个法术的目标,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就好像以虚空定力凝造的洞天结界一般。   祁震十分讶异,眼前的秽天教传人肯定没有人能够营造洞天结界,这也不是魔道修士所擅长的,而当年秽天教逃亡的余孽中有人达到这种修为了吗?那么到底是怎样的东西才会被刻意封印起来,而且还是要等到这群秽天教传人分出高低胜负之后才能够解除封印?   “就只有这一个吗?”祁震察觉到符箓本身尚且不完整。   弗内塔摇摇头,慌忙地指着地上躺着的其他人。   祁震伸手一摄,立刻将另外四张折起的符箓收来,略微感应之后点点头,对弗内塔说道:“滚吧,从此往后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了。”   听到这句话,弗内塔顿时感觉到身上的压力一松,然后疯了似的狂奔离开。   乌戈盯着弗内塔,问道:“你为什么放他离开?”   “我已经废了他所有力量了。”祁震说道:“而且他也没有几年可活了,就算是给他一点最后的折磨作为惩罚,至于剩下这两个……你们是不是觉得装死能够免除祸患了?”   祁震看向身体陷入地砖中的另外两人,和弗内塔不同,剩下两个生存者气息几乎没有,祁震说完之后也没有丝毫动弹。   “找死!”祁震金刀瞬眼一闪,乌戈还欲阻拦,但地上装死的两人立刻尸首分离。   看着地面上的四具死尸,乌戈脸色苍白,欲语无言。而祁震则注视着乌戈,说道:“走吧,带我去那什么石锁封印,我倒是想看看秽天教还留下了什么东西。”   乌戈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你当初不是承诺让我掌管五老院吗?现在把他们杀光了,怎么对外界解释?”   “这简单,稍等。”祁震手中金刀劈道化入形神之中,然后昂然踱步,一步一化影,五步过后,竟然留下五个迷离的身影。   最后停步,祁震旋身顿足,光影迷离混沌的身影倏然清晰,竟然是方才五名长老的形貌,毫无差别。   乌戈看见五名长老形貌,如同真人一般的气息波动,整个人怔立原地。祁震则是催动金辉,地面上的血迹残尸,立刻被虚空定力转移空间,硬生生嵌入地底之中,任由沙土填埋。   “不用盯着看,只是装出外貌相似而已。”祁震语气轻松。   如今的祁震,已经修证出化身修为,方才举动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试验,然而还算不上真正的身外化身,这五个长老的形貌只是祁震存于世间一缕形迹,只要是能可致普通人于死地攻击,就能破坏这五个化身,仙道之中称这种化身为“凝躯化影”。   如果是普通人靠近过去,这五个化身确实如真人一般,具有实际形体,有呼吸、有心跳、有温度,甚至能吃喝拉撒睡,一切如常。但恐怕也是仅仅于此,再多的思维判断和智慧举动,除非凝聚化身的本尊有所决断,否则这些化身只会维持生物本能一般的举动。   但是在不了解实情看来,元神修士的这般修为,几乎和制造新生命没有区别,也足堪奇迹了。   祁震凝聚出这五个化身,只是为了一时的掩人耳目,毕竟他前来火纹城邦,不是为了让城邦本身陷入混乱之中,而是想借乌戈的手段将秽天教传承连根拔起,有了这五个化身,日后很多事情只需要交由乌戈出面,自然顺理成章将五老院的存在慢慢淡化,到时候祁震自然可以收回化身。   如果是有中州修士看见这一幕,恐怕都要被祁震的深厚法力所震惊了,一口气凝聚五个“凝躯化影”,不仅仅是法力本身维持,还有神识与元神对外界感应的交织错乱,一般炼神境修士都不敢尝试,更何况当今世上能够达到元神境界的修士也没有几个。   带着神色还有不少惊讶的乌戈,祁震二人离开了火纹城邦,按着乌戈的指引,两人来到了北边一处无人的戈壁,此处地形复杂,因为终年风沙而形成的古怪石林,更是让人感觉方向迷乱。   “此处地底似乎有金铁矿脉,元磁之力密集,能够混淆神识,就算是修士来到此地,也容易迷失方向。”祁震说道。   “石锁封印就在附近。”乌戈指路道。   两人修为都不浅,自然不会受到元磁之力的影响,来到一片耸立的石墙,上面尽是风沙刮磨的道道痕迹,展现着岁月的侵蚀。   乌戈伸手指着石墙,说道:“就是在这里,里面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你真的不清楚吗?”祁震问道。   “不用这样试探我,反正我现在的性命握在你手里。”乌戈没好气地回答道。   祁震拿出五张折好的符箓,说道:“难道你就不想自己一个人掌握里面的东西?”   乌戈沉默了一阵子,说道:“我这段时间想明白了……秽气这种力量,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我说不出什么善恶好坏,但是我自己就是不喜欢这种力量。五老院的存在,迫使我不得不依赖这种力量来保证自己的生存,如今五老院也没有了,那我为什么还要依赖秽气?”   “不喜欢?这个道理也可以接受。”祁震笑道:“毕竟千金难买我乐意,有时候单纯一点的想法也无不可。”   “难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乌戈问道。   “不。”祁震否认道:“我只是比较习惯迎难而上。”   说完这句话,祁震一挥手,五枚符箓飞到石墙之上,化作五色气华,流动不息,似乎耸立的石墙也变得通透软化起来。   两人等待封印开启的时候,祁震心中一阵悚然,一退身,扯起乌戈连退百尺。   “怎么回事?!”乌戈只觉得眼前一花,张口问道。   咚!   就在乌戈话语未落前的一个瞬间,一根漆黑的弯刺钉落在乌戈方才站立的位置上。随后五色气华流转的石壁上,一头身形浑然漆黑的巨蝎走出。   而在这头巨蝎的背上,有着一个半身之人的躯体,惨白瘦弱,但可见原初应有魁梧身姿。这人低垂着头,带着巨蝎完全走出石壁之后,慢慢抬头看向祁震与乌戈二人。 506.第506章 蝎人   “夺舍之法?”祁震盯着眼前的巨蝎怪人,心中念头一动,就明白大致情况了。   秽天教余孽当年逃亡至西野之域,虽然在最后绝望中选择反攻中州,但未尝没有留下一丝后手在火纹城邦。   眼前这头巨蝎怪人,周身散发极其浓郁的魔道秽气,几乎可以说是完全由魔道秽气自行凝聚而成,按照秽天教的修炼之法,眼前这个怪人恐怕已经达到秽气聚散的极致。   然而从没有一丝情感意境的眼神中可以察觉得到,这头巨蝎怪人应该不是真正的活人或者生灵,或许是当初秽天教余孽从教中逃亡时带走的重要事物,然而近百年间试图复原和动用却不可得。   从刚才骤然对乌戈发动的攻击,应该能够猜测出这头巨蝎怪人对修有魔道秽气之人,有着特殊感应,而且很有可能在那一击之间就要侵夺乌戈的肉躯。   夺舍之法并非阴神教一家独有,但眼前这头巨蝎怪人的夺舍之法确实和阴神教的手段大不相同,而是彻底将某种意念完全寄托在魔道秽气这种媒介上,同时应该也只能夺舍同样有秽气修为的传人。   当初秽天教余孽将石锁封印的信息分别传给了五老院与乌戈,显然是早就看出这两边日后会有矛盾争执,以魔道修士的手段和看法,只有在恶劣竞争中存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完全继承石锁封印,然后成为巨蝎怪人夺舍的对象。   而这样的事物,当年秽天教余孽却没有动用,甚至将其孤独留在西野之域的沙漠,显然是为了刻意隐瞒中州仙道此物的存在。   “难不成是……”祁震也不禁流出点滴冷汗,苦笑猜测道:“方无道?”   魁梧身姿之上,张扬飞舞的黑发之下,是一张邪魅而英俊的脸庞,双唇紧抿,丹凤眼、剑眉入鬓,每一寸躯体似乎都是完美的艺术结晶。   能够让如今的祁震都感觉到棘手的强大秽气源流、而且被秽天教余孽死死埋藏的秘密,恐怕也只有当年盛极一时的秽天教教主——方无道本人了。   当年仙魔双方在鬼方之地决战,方无道一人迎战七宗高手十六人,即便没有横傲江,方无道也足堪魔道巨枭之位,在接连击杀数位曾任掌门之位的仙道高人之后,方无道法力将近,一身秽气尽散攻敌,又留下了多位仙道高人。   此战过后,方无道形体尽化秽气,与空间破碎的鬼方废墟一同,自此消逝,而那些曾与方无道一战的仙道高人们,剩余生还的几位,也因为秽气纠结形神,在决战过后数十年间纷纷仙游离世。   其实事后仙道之中也有猜想,若非横傲江出世,方无道也一样能够整合魔道上下、与仙道分庭抗礼,这样的人物,其修为与境界难以仙魔两道衡量。   而在祁震看来,横傲江虽然是不灭灾星轮转中的一世,然而其打破胎中之迷,所修魔道之法,恐怕是统揽了天魔原初之身的原理机巧,这才避过了三圣所设的元神禁制。真正在魔道修炼之法突破极限者,其实应该是方无道。   看着眼前这头巨蝎怪人,祁震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观点。方无道已经彻彻底底将自己的形神和存在改造成由魔道秽气凝聚的古怪事物,这样的事物完全有别于世上过往曾经存在的一切。   而且光凭方无道当年的战绩而言,已经远远超过当今之世的元神修士,虽然祁震不敢肯定方无道的修为境界能否比肩炼虚境,但却可以和远古纪元的四方异兽相提并论。   “这是什么人?”祁震的思考只在一瞬之间,而乌戈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攻击是冲着自己而来,心中带着几分惊恐问道。   祁震化出金刀劈道,说道:“非常麻烦的人物……你先退避远处。”   乌戈自知接下来的战斗自己没有插手的能力,二话不说就化作一团黑烟而去。   乌戈离开之后,巨蝎怪人也抬头看向飘远的黑烟,但是却没有动作,似乎在戒备着什么。   祁震双眼眯起,心中暗道:“这显然不可能是方无道本人的形神了,完全只是秽气凝聚和发自本能对安危的判断,我只是神识稍加锁定,他似乎就能感觉到我的企图……”   在祁震看来,当年的秽天教教主方无道确实已经死了,即便眼前的巨蝎怪人能够真正夺舍成功,恐怕也不会让方无道复活过来,但却真的可以再造一名秽天教巨枭般的人物。   当初秽天教余孽之所以没有动用此法,祁震估计是那帮人中,恐怕无一人有如今乌戈这般修为,形体可以又秽气聚散,这样的秽气修为,若是被巨蝎怪人所夺舍,确实再合适不过。   祁震并不害怕巨蝎怪人会对自己用夺舍之法,毕竟仙魔武三道炼形之法之下,外力向侵吞祁震形神几乎没有办法,只能够凭借更大的神通将祁震形神摧毁,就连天魔之中的夺心魔,恐怕如今也没法动摇祁震意志。   但面对巨蝎怪人,祁震还是要小心谨慎,因为魔道秽气本身的存在就是一门神通,而且方无道本人就是将自己整个形体练就成一门神通,如果说要摧毁修士形神最好的方法,还真就是魔道秽气占上风。   举刀静立间,金刀劈道锋芒自生,祁震的臂膀根本没有一丝动弹,法力御使间,金银辉芒交错的刀芒,就好像是从刀刃上缓缓滋生而出,一开始速度缓慢,但在肉眼可见之下,骤然变快,然后破风卷沙地向巨蝎怪人劈去。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武斗真气与劈道刀芒并流,而是祁震融汇了化身修为,发出的刀芒就是自己的化身之一,有着坚不可摧的破坏力。   刀芒无坚不摧,巨蝎怪人本能上感觉到强大威慑,黑影一闪消失在原地,避开了刀芒攻击。   “好快!”   祁震心中一惊,巨蝎怪人完全是在原地消失,炸出一道薄薄的雾圈,然后就感觉到颈后寒意。   祁震知道巨蝎怪人瞬间来到自己身后,意图偷袭,刺出的蝎尾并非剧毒,但流动如同沸水的秽气,恐怕能让无数仙道修士退避三舍。   然而蝎尾刺落后,祁震身形一样凭空消失,转眼铺面而来的,就是浩大锋利的刀芒!   化身移形!   早在祁震尚无炼神境修为的时候,金刀劈道就已经有类似“移形”的神通,可以在祁震周身随意转移位置。如今祁震已经拥有完整的化身修为,化身与本尊形神可以自如交替空间位置,这便是化身移形的神通!   方才发出的刀芒,本就是祁震自身化身,一样可以采取神通交替位置,就如同当初祁震和散修卢瑟一战,赤血神雷过后,卢瑟本尊与化身交替位置,避过死劫一般,祁震如今也依样画葫芦,反制巨蝎怪人。   嗖——!   一声撕裂空气的刺耳脆响,巨蝎怪人的锋利蝎尾被断去半尺,刀芒冲天而去数百丈,又乍然消失。   至于掉落地面的半尺蝎尾尖刺,很快又化作一阵黏稠黑烟,卷入巨蝎怪人体内,断尾重生如常,好像方才彼此惊险一击没有发生过一般。   “真是倒霉!”祁震自嘲一句。   刚才的交手,其实是祁震稍落下风,固然借助移形神通、手段高超玄妙,避过杀劫,但巨蝎怪人只凭躯体高速移动就能逼得祁震动用神通避劫,孰为高低、一目了然。而祁震的自嘲更多是因为祁震向来自视武道中人,法力神通弱上半分不奇怪,但是肉躯拼搏被对方先占上风,这就有点侮辱这近两年以来在西野之域的修炼了。   但是经此交手祁震也有所明了,完全又秽气凝聚的躯体,恐怕远远不及当年的方无道,许多精纯老辣的魔道神通,这头巨蝎怪人根本无法动用。方无道之所以能可一人应对七宗十六名高人,就是因为其形体可以从容聚散为秽气,难以捉摸。   而这头巨蝎怪人,祁震料定其只能尽量凝聚秽气,一旦消散飘逸,恐怕就此彻底消失,这也能够解释,为何其会被封印在类似洞天结界的环境之中。   “看来一刀是仅仅不够了。”祁震扎马横刀,这次他不打算动用任何神通法力,以自身武道修为,跟巨蝎怪人硬碰硬一番。   刹那之间,双方都在直觉本能中感觉到对方是极其庞大的威胁,顷刻移转的身形,在戈壁滩上消失不见,只剩下耸立的石林中,处处爆散的气芒冲击。   这是一场越音之速的战斗,根本不能通过视力与听力来判断周围环境,周围完全是模糊拉扯的昏黄画面,而声音的传播早就被抛在身后,完全是靠着攻击落下瞬间的碰撞,来判断移动的位置和再次发动的攻击。   偶尔在石林中闪烁出现的金色光辉和暗黑幽影,连连撞击,只在十个呼吸之内,旷大十余里方圆的戈壁石林坍塌近半,很多石林在从坍塌到坠落地面的短短时间,又被战斗双方撞击引动的冲击和气芒再度破坏粉碎。   金刀劈道挥落,如山倾半壁,光影闪烁只有一瞬,然后上百幢耸立怪异的石林柱只轻轻抖动了一下,之后既是伴随而来几百道交错的利芒,如同旋风一样卷起。   黑影尖刺如雨倾盆、山河点墨,然后就是一大片墨汁沁润了纸张般,凭空在石林各处出现个个大坑,让人感觉有一名隐去身形不见的巨人在踩踏地面。   乌戈在远方架起黑烟眺望,心跳加速猛烈,他说不上支持哪一方,但眼前的场景,是凭着两人肉躯之力,硬生生交错碰撞,震得戈壁山川摇晃不已,无数弱小生灵纷纷从洞穴中逃窜,仿佛要回避这场天灾。   不出一刻钟,远方石林之中就卷起盘旋交错的风沙,狂风不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吹袭,连带着无数破碎的砂石和尘埃,慢慢升腾起一阵形状怪异的烟云。 507.第507章 断发   狂风翻搅的烟云之中,祁震一跃而出,衣衫处处都是细长撕裂的口子,杵着金刀劈道,不住地弯腰喘气。   乌戈见祁震从烟云中出现,黑烟缓缓降下,问道:“解决了吗?”   “服了、真是服了。”祁震艰难喘息。   方才与巨蝎怪人的战斗中,双方基本都是保持着越音之速在战斗着,而且最快的时候,祁震估计已经达到了以气流传音之速的二十倍左右,那是自己过去从来没有达到过的极致速度,即便统揽三道的炼形之法,强硬无匹的躯体也感受到极度的疲倦。   光是两人激战碰撞的余波,往往就能震出数里之外,轰碎石柱。   “那东西死透了。”祁震调匀了呼吸说道:“三千六百刀,将其寸寸斩碎,迫使其秽气消散、无法聚拢成型,若非他的速度实在太快,我也不至于用这种方法。”   如此激烈的战斗,整个过程其实维持得并不算长久,可是方无道的一缕秽气残念就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可想而知当年仙魔决战之时的情形。   但祁震回头一想,恐怕方无道当年也未必能够以这般速度移动。不论如何,人身躯体要承受这样的速度,往往不是在高速移动中受到外力摧折,而是根本没有这样的法力根基为继推动。   在祁震的印象中,其师溯光真人就曾经凭借虚空定力,达到越音之速,转眼间破除秉灯真人的法术;而如果是苍云剑宗的长老借助神器指雷,风雷卷席之间,也应该可以轻松达到越音之速,但那更多是神器妙用和剑修特质。   仙道斗法之中,并不会十分讲究迅猛快捷,毕竟像祁震这样肉身炉鼎统揽三道炼形之法者,古往今来恐怕仅此一人。而大多数仙道修士也不像祁震这般境界突飞猛进,在他们每突破一重境界之后,都会花费漫长岁月来巩固自身修为、演化法术,往往护身之法在动念间就会保护肉身炉鼎。   像那名巨蝎怪人的古怪存在,放眼浩土也未必能找到其他相似,而且他能够有这么快的移动速度,完全是因为其躯体由魔道秽气组成,只要在短时间内造成足够多的伤害,巨蝎怪人想再聚拢秽气保证躯体完整则不可能。   单纯只有极致的速度,却暴露了躯体更加多的缺陷,祁震虽然与之对战艰难,但事后推演,如果是准备充裕的炼神境高人,身立云端则不会这么艰苦,毕竟巨蝎怪人连飞天而起都做不到,完全只是在地面左近高速掠动。   “还是手段太少。”祁震突然想起两年前,在赤水江上,祁雨跟天魔大战的经历,当初也有黑将魔的攻击能可达到越音之速,但是在青岚宗各种瑰丽飘逸的法术神通之前,还是没能够占上风。   “怎么不说话?”祁震向乌戈问道。   乌戈看向远方依旧余波未散的坍塌石林,说道:“刚才那个怪人,是想要夺取我的身体吗?”   祁震找到一块大石坐下,点头说道:“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你能够判断出这一点就相当不错了。那头巨蝎怪人本能反应是针对你而不是我,可见当初你和五老院所争夺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难道他们就是这样来利用我们吗?”乌戈声音沙哑而暗含不甘,“他们”所指,显然是那些已经离开火纹城邦的秽天教余孽。   “你对于他们来说,又有什么价值吗?”祁震说道:“或许在她们看来,能够掌握石锁封印,就是他们对你的重视。如果那头巨蝎怪人真的成功夺取你的身体,很可能就会有一名已经死去的强者复活……好吧,我是不承认他们的计划真能够成功。”   “那接下来呢?你要杀我吗?”乌戈昂起头颅,闭眼说道:“动手吧!”   祁震抬头看了看乌戈,冷笑一声,然后之听得刀锋划过空气的鸣响,乌戈只觉得脖子一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并没有从脖颈处感受到临死之际的巨大痛楚、也没有热血喷涌溅落的声音,很清晰地听见自己身体之中紧张跃动的脉搏声音,乌戈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拿着刀背轻敲肩膀、笑容自信的祁震。   “你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我不喜欢,回去之后你先给我洗漱一番。”祁震说道。   “你……什么意思?”乌戈不解问道:“你不是最痛恨我们这种人吗?不是要追究我在烧金谷所做的事情吗?”   “当然要追究!”祁震提高了声调,说道:“但如果就这样杀了你,简直是便宜你了。你未来要承担的罪责还多得很,想死也难!”   方才祁震一刀挥出,自然没有取走乌戈的性命,刀锋划过,只是将乌戈那一头不加打理疏整的杂乱长发隔断,同时也将当初打入乌戈体内的那道暗劲给化解掉。   “你要我做什么?”乌戈留得一命,明白祁震肯定是要自己做什么。   “五老院还是你来接管,我不想烦心。”祁震说道:“除了五老院内的那几个人,火纹城邦内外估计还有一些修炼了秽天教法术的人,你将那些流传在外的典籍统统收回,至于那些人嘛……你斟酌处理。”   “就这样?”乌戈似乎还没听明白一般。   祁震伸出一根指头,说道:“一年,我给你一年的世间,将火纹城邦内外所有流散在外的秽天教传承全部收回。”   “收回之后呢?”乌戈追问道。   祁震捏着下巴作思考状,说道:“我还没完全想好,但是你照做便是……不过我提醒你,想剩下的人生过得舒坦点,那些收回的典籍内容,你最好别修炼。”   “那你呢?一年之后又打算怎么般?”乌戈问道。   “五老院的人在城邦之外的乡村搞了不少滋养秽气的祭坛,我去摧毁它们。”祁震说道:“放心,你在火纹城邦干好自己的事,用不着管我。等你处理得差不多了,我自然会现身。”   “我明白了。”乌戈面无表情,转身之后,正欲催动秽气、卷起黑烟,但身形还没怎么动弹,忽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选择平地飞掠离开。   看着乌戈远去的身影,祁震面露笑意,说道:“嘿,这不是还能学乖嘛!”   看见乌戈,祁震是真的动了收徒传法的念头,或许这受之前在定境中的经历有些许影响,但是能够将一名身陷歧途泥潭之中可怜人重新拖出,或许才能够真正印证祁震自己的修炼根底并无差错。   其实乌戈本人的资质非常不错,更勿论秽天教传承容易入门这一点。但是从乌戈身上,祁震能够看出其人心性反而不适合秽天教的修炼之法。   所谓仙道贵生之念,在乌戈身上能够体现得出,虽然非常隐晦,但只要稍加点拨,未尝不能复苏重现。   而且祁震也需要一名人才,可以将秽天教的存在彻底在西野之域抹除。如果仅仅是杀了五老院以及乌戈,那么流散在外的秽天教传承,保不齐哪天又培育出像乌戈这样的高手,善恶生死不分,那么到时候秽天教以另外形式壮大、波及中州,又是一场祸害。   如果能够将乌戈带回正途,再经过相当一段时间在西野之域的治理,那么秽天教在世间存在的最后一丝痕迹也将会消失不见。   祁震感慨一番之后,也同样飞身离开,而方才经历过空前大战的隔壁石林,也渐渐重归寂静,不再有邪气妖氛盘踞。   离开了石林一带的祁震,按照自己方才所言,前往火纹城邦的各个乡村之中。   之前暗中调查五老院的过程时,祁震发现了五老院在火纹国度各处的安排。由于他们发现人心愿力可以窃夺滋养秽气,所以通过火纹城邦的信仰,五老院在国度各个乡村设立祭坛。   原本只是用来崇拜火焰的祭坛,其地底下都是秽天教的各式祭器,能够转化人心愿力、滋养内中秽气。   然而在接连摧毁几个祭坛之后,祁震就发现了古怪所在——   那些被作为转化愿力的特殊祭器,都是祁震曾经见过的明王咒鼎。   早在八年多前,祁震尚身处天南之地,那是刚刚突破到炼气境,与神农谷的丹华真人一同,去剿灭一位以外获得秽天教传承的入魔之人。   那一战如今比较起来,可谓是小打小闹了,但是却决定了祁震对魔道的了解,甚至延续到如今。   当时收缴的魔道器物之中,唯一让祁震和丹华真人不解的明王咒鼎,后来在天元论会前夕,送到玄天宗金阙长老手中,以作研究。   祁震直到之前还都以为,明王咒鼎或许是秽天教某种比较特殊的法器,被决战过后逃亡的秽天教余孽带走、潜逃到天南之地,后来又机缘巧合让他人得此传承。   可是如今再看,明王咒鼎恐怕也是那种能够量产的魔道法器,而且让祁震感觉到奇怪的是,明王咒鼎本身也能够以缓慢的速度攫取外界生机。   常人或许不知,但是祁震明白,魔道之所以被冠以“魔”的称呼,多多少少与横傲江是天魔不灭灾星轮转有关联。   但实际上除了横傲江本人,魔道传承本身是仙道演化扭曲之中的一个特例,非是天魔流传浩土的修炼之法。   可如果真要将天魔与魔道联系起来,或许跟天魔最相像的,便是秽天教的传承。   天魔吞噬万物生机,这在浩土早已公认。而魔道之中,也只有秽天教是专门攫取生机、以此滋养魔道秽气的壮大,这一点跟天魔有着相似之处。   祁震跟天魔交手频繁,这么多的经历和了解,也让祁震对天魔有着近乎本能般的熟悉,当他看见明王咒鼎之时,第一反应不是秽天教当年的聪明绝伦,而是天魔确实在魔道造成了真实的影响,而这个人也只能是横傲江。   再联想一下秽天教能够量产众多制式法器,以及天魔行列中躯体行动如一无差的赤目魔,似乎那些制式法器,就是专门给赤目魔准备的一般。 508.第508章 大昌   清除祭坛的工作很顺利,正如祁震当初料想的一般,五老院的势力并没有真的可以如乌云一般笼罩住整个火纹国都,那看似减员简政的处理方式,单纯只是五老院不希望自己的本来面目会暴露在外。   将十几个明王咒鼎全部收走之后,祁震便回转火纹城邦之中,一如最初入城那样隐匿行迹神气,没有让乌戈留意。   祁震并不希望自己的存在让乌戈感觉到负累或者监督,这也是祁震第一次有了收徒传法的念头,而在祁震看来,不管仙道还是武道,最重要的是在于传法师长不在近旁,而自己也一样能够坚定意念、不受外界纷扰所动。   如果是在中州仙道之中,祁震这样的做法就略显严苛了。虽然说慎独是一种修炼中必不可少的资质,但有些人的天性就是习惯了散漫,强行责令静心修炼,恐怕也无益于其人成就,所以仙道传承一向以自然为本,善修者自得传授,而且很多时候师长的点拨传授实在言行举止的无意中,并不刻意,但这也需要传法之人因材施教。   这个世上并非人人如祁震这样有着离奇惊心的经历,得到霸仙老人的传承更是数千年仅此一例,像溯光真人彻底将祁震放之于浩土,任由祁震自己勇猛精进,这其实也需要相当大的魄力。   然而不可否认,祁震自己能得这般成就,很大程度也是有玄天宗在背后默默支持,数次生死关头,若无玄天宗出手,祁震恐怕真的要身死道消。   有了过往这些经历,祁震对乌戈的培养自然也选择了近乎放任自流的态度,这内中也有祁震试探乌戈真正心意的想法。   在祁震清除完所有祭坛、暗中回到火纹城邦三个月后,五老院开始对火纹城邦几处地方进行肃清。   由于留在五老院中只是祁震的凝躯化影,真到了处理政务恐怕会露出破绽,所以乌戈在一番整理之后,成为了外界与五老院联系的唯一渠道,俨然成为了火纹城邦的政治新星。   或许是有凝躯化影的存在,乌戈一开始还不是太主动处理秽天教传承的问题,而是将五老院过去一些暗中谋划给一一废除,其中将城邦内外贫民送到五老院的安排就彻底取消,反正如今五老院内也没有几个人。   至于窃取人心愿力而设立的秽气天罩,经过乌戈的一番努力之后,也在不惊动城邦居民的情况下暗中消失。   这个举动倒是让祁震多了一件打发时间的事情,就是好好研究那个神奇古怪的火盆。   中心广场附近有的是建筑物,祁震花钱租下一栋小楼,平日里就住在广场附近,神识小心仔细地关注着火盆,留意其任何微妙的波动。   当祁震回到火纹城邦后的半年,乌戈将一部分五老院隐藏在火纹城邦内中的传人抓捕而出,并且在城郊发生了一场斗法,将其全部击杀。与此同时,祁震对火盆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与祁震当初判断相近,这个火盆并不是先天至宝的类别,其与天地灵气的交互几乎没有,只是在火焰燃烧之时保留着一丝奇异的特质,而且刀砍斧剁没有任何影响。   祁震遍寻城邦中的典籍和传说,追溯到最早,这个火盆起码在西野之域中出现了八百多年,再往前就是语焉不详的神话和寓言了。   不得不说,这个火盆如果是在中州仙道,恐怕又会沦为天元峰上供奉收藏的那一块灵质铁般,没有任何大用。   祁震曾经试过在深夜时分,以元神法力精粹心念真火,竟然连火盆一丝一毫都没能改变,凭自己这身修为都无法动摇的事物,只能是天地造化奇绝,但是又归于死寂的存在。   和那些能够极大承受仙道修士心念真火的各式天材地宝不同,火盆本身在神识中没有丝毫改变,即便是用来磨练真火还是印证修为深浅,火盆本身都没法给修士一个准确的考量,这么奇妙的事物,在仙道之中的价值恐怕还不如一块石头。   但是祁震并不是完全绝望地看待这个火盆,虽然说自己如今修为都无法影响火盆半分,然而元神入定推演,祁震能够揣摸出一两分玄妙所在。   碰巧的是,如果说先天至宝的出现,正如仙道修士有炼神境修为,那么这个古怪的火盆、以及灵质铁,就有点像武道修为中的藏劲不漏之身。   然而天地自然造化成就,不是说凭借多么强大的法力就可以破坏动摇的。   上古寓言中,曾经有商贾卖矛盾之说,就是指能够刺穿世界上所有盾牌的长矛、和能够抵御所有攻击的盾牌,这两者自相抵触不容,乃谓“矛盾”。   可是在仙道修炼之中,尤其是火盆和灵质铁这样的存在,就是矛盾的双方并存——   首先要确立一点,在无人干涉和主导的前提下,无论是金刀劈道还是火盆本身,都是与世间万物无所差别的,然而当人力干涉其中之时,矛盾自然就会出现。   要怎么样才能够做到,既能够穿透天地造化般的坚硬、同时又能够抵挡住天地造化般的锋利?   当祁震手握金刀劈道施展虚空定力的时候,刀刃和火盆接触,就产生了一个诡异的现象——矛盾并存。   整个过程只维持了不到一瞬,混沌的波动让祁震立刻撤回所有的力量,远避三分,经过那番试探,祁震立刻明白,那的确不是自己如今能够触及的境地。   刀刃与火盆接触的刹那,祁震感觉到了,在那交汇的细微空间中,有一样事物发生了错乱和扭曲,那就是时间。   以祁震的修为境界看来,想要在空间中达到“能够刺穿世界上所有盾牌的长矛、和能够抵御所有攻击的盾牌”,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用虚空定力分隔成两个空间,那也并不能做到。   但如果是在不同的时间之中呢?一根能够刺穿世上所有盾牌的长矛、和能够抵御所有攻击的盾牌,在彼此不同的时空中发生,而在祁震看来,这就是“矛盾同时”。   这就好像在说,一个人死了、但是同时他又活着,死就是死、活着就是活着,不可能在一个人身上并存,但却可以在不同时间的“河流”中有着各自的演化,而彼此看来,死亡和生存就是在同时发生。   这就是祁震所能够理解的极限,虽然晦涩莫名,但有一点是祁震把握住了,那就是这样情况发生的前提,是依凭虚空定力,交汇两种兼备着天地造化而成的事物。   祁震忽然有点明白,为何在远古之时,建木云松与四方异兽觉得他们迟迟无法迈出的那一步,必定是超脱生死。   以如今仙道境界次第来看,建木云松等先行者,终其一生直至殒灭之前,都只有炼神境的修为,只不过他们有着数千年庞大的积累,异术力量已经强大到可以笼罩住几乎整个浩土。   这或许让后人觉得不可思议,然而但从境界而言,如今的祁震已经不下于当时的建木云松,甚至在中州之上,祁震敢断定,至少还有三五人也是有着这般境界。所以仙道之中所谓崇古,那也是有角度的判断。   根据祁震之前的参悟,想要真正超脱生死,是要将自己所处的景况,放置于不同的时间之中,生与死分置开来,当一个人既是生存着、同时又处于死亡之中,那么也是没有死亡、但也不曾活过,这着实是超脱生死。   祁震有些明白,为何数千年以来,能够突破炼虚境的人少之又少了。   三圣境界超然,尚且不论,霸仙老人能够达到如此境界,祁震也尚有未知角落。剩下的两个典型例子,就是天魔不灭灾星、与青岚宗双子祖师。   天魔本身很难说是一种具体的生命,如果说一个人用泥巴捏出一个人来,不仅惟妙惟肖,甚至连身体最细微的角落都还原一般,那些肉眼不可见的精芒微尘都如现实那样,这样的一个泥人,到底是死是活?   天魔的就是这么一个古怪的存在,如果是层次较低的赤目魔、百足魔自然只是如死物一般的存在,那么黑将魔中就有一些游走的生死之间的怪异。所以当不灭灾星迈入仙道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其印证炼虚境并不奇怪,因为这是其原初躯体的特征。   至于青岚宗两位祖师,或许就是因为双胞胎共修《双生心轮》,将生死界限分置于彼此,然而劫数也在此刻展现,一突破炼虚境,立刻承受死亡的一方也波及另外一人。但是祁震能够肯定,两位祖师肯定是在最后一瞬的清明中,知道该如何重新避免劫数,那就是两人的元神混而为一,由单独一人修炼《双生心轮》。   这或许是《双生心轮》的缺陷所在,只要是以双胞胎共修此法,恐怕在有机缘突破炼虚境的当口,就是劫难临头的时机,只可惜这个重要的关窍,双子祖师劫后临终没来得及告知门人弟子,只能经由一千多年的经营和牺牲之后,青岚宗估计才明白过来,所以才能够如此准确地找到祁雨。   至于到底是华真弦能够凭借自己一样的《双生心轮》根基,将祖师元神从轮转中引导而成自己女儿,还是真的如此机缘巧合偏偏生了个祖师转世,祁震这就不得而知了,这样的事情,估计会成为青岚宗未来彻底湮灭的过往。   那么问题来了,当今之世,除了祁震,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光明道掌门擎灯、万宝阁长老玉心逢、青岚宗祁雨都是有资格问鼎炼虚境的高人,再往后百年,溯光真人、苍云剑宗何茗也或许有此机缘,这些人又会是以怎样的领悟来突破炼虚境呢?   细心回头对比,六千年前建木云松所期盼的人道大昌之世,会不会就是这样的景象? 509.第509章 仙武   西野之域中,四季交替并不突出,而是让人几乎以为只有冬夏两季。   除了平日里几乎一点雨水都不曾落下,西野之域还有几个月是大雪铺洒的时节。尤其是那些依靠绿洲之上而建立的城邦,往往在大雪倾盆之后,能有许多雪水积累,使得来年用水不至于缺乏。   火纹城邦固然崇拜火焰,但是不可否认,水也是生命的组成一部分,五老院在降雪季节首次以城邦统治者的名义,集中力量收集雪水,储存在深窖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的乌戈已经不再是那名披头散发、形容枯槁般的怪人模样,稍长的发辫束在脑后,脸色虽然泛白,但是在西野之域的土著之中并不会有着明显的差异,更重要的是整个人有一股内敛的精华,含而不发,与他靠近之人都觉得乌戈是能够亲近接触的。   与祁震的分别已经将近一年,对秽天教传承的处理,乌戈早已完成,除了亲手击杀几名五老院留下的秘密传人和探子之外,乌戈几乎没有再动用自己所修炼的魔道秽气。   而对外,作为五老院唯一与火纹城邦交流的渠道,乌戈也不得不改头换面,一派城邦执政者的模样。   过去的乌戈对此一窍不通,所以早初他的办法跟五老院没有什么差别,就是放任城邦居民自己生活。   但是很快,各种各样的大小麻烦就报到了五老院中。   五老院给城邦居民带来的自治局面,固然是比过往王族统治要好上太多,可是居民之间也会有矛盾,不同生活街区也可能争夺资源,这个时候就迫使乌戈出面解决。   或许乌戈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处理这些事情。好在五老院统治时期,纵然放任自治,还是留下了部分官员,乌戈说服了他们,将各个街区、坊市的麻烦集合起来,若是不太重要的小事,就让居民彼此交流解决,五老院只负责不将矛盾扩散的控制。   同时乌戈又重新根据当年火纹城邦王族和五老院时期留下的法令,整合出一门相对完备的法律条文,颁布整个国度。   然而火纹国度各处乡村与城邦不一,法律又有了各种漏洞,迫使乌戈出面解决。在处理了秽天教传承的大事之后,乌戈几乎是四处奔波,在不知不觉中,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火纹城邦的执政者,而且还是一名尽心尽力的执政者。   而趁着平民收集雪水、储存冰块之际,乌戈终于得到一丝平静,不被政务繁冗及身,放眼看去被大雪铺洒覆盖的城邦,乌戈心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因为政务而潜藏多日没有催动的魔道秽气,此时此刻竟然自行收缩起来。   乌戈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祁震就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直留意着乌戈的情况。   乌戈目前有点像是修炼入定的情况,然而又不完全相像。魔道秽气的顽固,是仙道修士百年钻研都难以解破的难题。乌戈目前的情形,只是在不自觉间,摸索出生机蛰伏之法,自然让魔道秽气感受不到自己生息,也一并蛰伏起来。   仙道之中也有类似之法,通常都是那些寿元将尽的高人们用来延长存留时间,但那种状态大多无知无感,没有感受到时间的流逝,自然无所谓延长寿命。   可是乌戈这么做,并不能彻底消除或者抹灭体内已经根深蒂固的魔道秽气,这也是祁震这段时间一直思考的问题。   魔道秽气已经联并乌戈的形神,若非还有最后一丝境界未破,恐怕魔道秽气就已经全然占据乌戈形神,到了那个时候,乌戈就真的没有回头之路。   如今乌戈心神宁静收敛,意念不发而秽气不生,可见乌戈是能够自行避免秽气再一步的增长,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彻底改换体内秽气存在的根本。   如果乌戈形体中的秽气不至于扎根生存,祁震还可以凭借武斗真气,如同当年在谭家给二公子治疗那般,凭之消磨秽气。但是乌戈如今修为高深,他自己就是魔道秽气的发源,完全靠祁震强横的真气,反而是杀了乌戈本人。   祁震思前想后,就只剩下一个办法——   移炉换鼎。   这恐怕就是祁震总结自己所有经历和过往仙道情况的最佳方案了。祁震经历过不止一次的移炉换鼎,肉身之纯粹无瑕,放眼当今仙道也是极致,也只有这样的躯体能够保持武斗真气的运转。   然而移炉换鼎不是轻松简单的事情,若无元神修士消耗自身修为、凭借化身,炼就一具全新的无瑕之躯,就不可能真正做到移炉换鼎。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仙魔决战之后,有着许多尚未殒落的前辈高人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秽气的侵蚀。   他们既没有武斗真气能凭其与秽气作斗争,当时也没有那么多元神修士能够耗费自身修为来供给众人移炉换鼎的机会。   事实上,元神修士的稀少,也决定了仙道历来移炉换鼎的情况几乎不曾发生。当初东海大战过后,祁震形体几近崩解,若非有三圣之一带来纯阳灯的一缕奇异,让流光真人以此为基础炼制纯阳造化丹,祁震也一样活不到今日。   要么有元神修士自损化身修为、要么有先天至宝这等神奇,否则想要在秽气之前挽留性命,实在太过困难。   “方无道啊方无道,可惜不能与你真正一战!”每每想到魔道秽气的纠结难缠,祁震就越发对当年秽天教教主方无道心生敬佩,不得不说,真正带领魔道走上与仙道截然不同道路的,是方无道,而非横傲江。   如果说方无道没有真正做到这一点,或许正是因为横傲江的出世,横生阻截,也让魔道在短短时日内势力暴涨,让方无道的大业提早被扼杀在仙魔对抗之中。   至于乌戈的情况,祁震最后还是决定为其移炉换鼎,这不仅是出于传法之念,也是抹除世间秽天教传承的最好方式,当然,也有祁震让乌戈作为自身试验的一点用意。   在乌戈没有感觉的情况下,祁震将五具凝躯化影收回,然后以自身大五行真气为根基,五色五气如花瓣包覆,在祁震手中凭空浮动着一朵莲花花苞。   移炉换鼎的本质是在于取代,是需要元神修士凭借化身修为,重新创造出一具拥有无瑕之躯的**,用来取代原初的肉身。   这也是移炉换鼎的麻烦之处,即便是元神修士的身外化身,那也可以是凭着自身法力维持,大不了必要的时候收回。   但是移炉换鼎就真的彻底将这一部分修为和生机与自身割裂,甚至有折损寿元之虞。可想而知,古往今来,又有谁能够有这颜面和口气,让元神修士折损求证大道的机遇和寿元,来为他人移炉换鼎?   由此推演,祁震也有所明白,其实为他人移炉换鼎的最佳时机,应该是在突破炼虚境之后,以超脱生死的境界,凝聚世间生息,化无为有,这也是当年元始为霸仙老人移炉换鼎的手法。   祁震汇聚大五行真气的根基,这么做肯定会折损自身寿元,然而对于祁震来说,尚未到三十岁的年纪就有如此修为境界,想要担心未来能否有千载之寿,似乎还是太早。   而且较之当年懵懂,如今求道之心更坚的祁震,早就不足于立身元神境界一生,而是要求证更高的境界,到了那个时候,几百岁和几千岁又有什么区别?   道不言寿,并非是指求道之人欲掩饰自身寿数,而是他们真正要求证的,正是超脱生死之外、无所谓寿数绵长。   五色五气之莲,在外人看来几乎如同琉璃一般透彻,而没有散发出丝毫气息波动,也可见祁震有着怎样强大的控制力。   花苞之中,有着不可见的细密组合,那是祁震在以自身元神推演肉身炉鼎所有微妙细节,不再是凝躯化影的假劣存在。   看着眼前逐渐成型的五色五气之莲,祁震并没有刻意将其凝聚成莲花般的形状,完全是自身神气的造就。   “较之霸仙前辈的极天灭神丹、玄天宗的纯阳造化丹,我这个倒是可以叫做五色神莲。”祁震与过往经历对比一番,脸上浮现出笑容。   随即,祁震神色一敛,单掌推出,五色神莲向外飘出,顿时化作莲台,在不惊动乌戈的情况下,托起其肉身炉鼎,然后花瓣重新裹起,将乌戈包覆其中。   “呼——”   祁震长出了一口气,早已不惧寒热、神气不漏的躯体,此时竟然也是大汗淋漓、热气喷吐,可见这是这是怎样庞大的消耗,祁震甚至感觉,自己消耗的这部分修为,恐怕能与好几百头巨蝎怪人杀死,顺带将半个西野之域烧成焦融的琉璃状。   五色神莲自带衍化新躯的妙用,这几乎就是一次性的神器,其作用就是用来给别人移炉换鼎。   而乌戈此时的状态也最适合移炉换鼎,至少较之祁震当年重铸武脉的痛苦,要好得太多太多。   至于祁震的打算,并不是让乌戈也如自己一般拥有强悍的武脉。非是祁震藏私,而是到了如今,祁震也明白这身霸仙传承的修为有着其机缘巧合,难为传承,若是硬要打造武脉,未必对乌戈有什么好处。   祁震打算传授乌戈的,乃是自己一路以来参悟通透的新法——《仙武烘炉》。   在将那个火盆的秘密参悟得差不多之后,祁震还离开了城邦一趟,到高荒原山路开凿出一块埋藏地壳亿兆年的玉髓,若无转换空间的虚空定力,世人要挖出这块玉髓,恐怕需要打穿数千丈的地壳。   而凭借这块玉髓,祁震将自己过往所修、所悟、所见、所得,全部统合、系统起来,炼成一块玉简,内中就是足堪开创宗门与整个仙道修炼新道路的传承。 510.第510章 收徒   五色神莲蕴化全新肉身炉鼎,三千污秽尽除,琉璃光华迸散之后,化作漫天菁英仙露,如地涌泉,泼洒向整片火纹城邦。   这并非是真正的雨水,而是一股强大深厚的生机,而且具有净化污秽的效用,之前遮盖火纹城邦的秽气虽然已被破除,但是流逝的生机无法弥补,如今却被五色神莲彻底化解,可见这是怎样神通广大。   当乌戈再次恢复清醒,立刻就察觉到自己与过往的大不相同,体内的魔道秽气澄清一空,沛然先天元气无需挖掘体会便自如流转,如婴孩出世那般纯粹。   乌戈转过身来,就看见盘坐于地的祁震,神色兴奋,正欲说话之际,祁震沉稳的语调阻止了乌戈的言辞,说道:   “无需亢奋激动,我如今赐你五色神莲移炉换鼎,魔道秽气尽数祛除,此时正是温养一口先天元气的机会,你与我这般定坐,我传你法诀。”   祁震说这话的时候不再是西野之域的土语,而是蕴藏着直达意识的玄妙之音,在祁震看来,还是要仙道发源地的中州语言,更适合传授法诀。   按照祁震的指示,乌戈缓缓坐下,松软的双腿筋肉,无需再艰苦训练,自然便可盘起双腿,坐身中正稳定、不偏不倒,而且动作一到,神气自敛,这非是乌戈习惯行事,而是五色神莲新躯的天成神用。   祁震给乌戈移炉换鼎,可以说是完全再造一个全新实在的肉身,此时此刻的乌戈,处在极其玄妙的状态之中。   按理来说,乌戈如今的肉身堪比炼体境极致之人,全身穴窍通达外界,但又没有提化真气、导引灵气的修为,而体内先天元气无需积攒沉淀、自然演化,就像初生赤子一般。这种状态其实就是上古仙真与当世修士梦寐以求的琉璃玉身。   但这种状态在乌戈身上,若不加护持,只能维持极短时间,所以祁震抓准时间,传授乌戈法诀,将那一口先天元气护在丹田之中,蕴而不发,待得精气再生,自我提化真气,直接迈入仙道门槛。   这样一来,乌戈就有几乎当世最好的仙道修炼的基础,其肉身炉鼎的完善、以及神气的饱满,要是在中州,不管是仙道七宗还是三极五峰,估计都会为了这名弟子争得昏天黑地。   在过去,祁震见识过不少根骨天赋极佳之人,如身负仙骨的江家幼童、祖师双魂轮转的祁雨、天成剑胎的何茗,都属当世一等一的天资。   但这些人和乌戈的差别在于,他们各自有着与天资相近的修炼之法,注定了何茗就只能是苍云剑宗的门人、祁雨必定适合修炼《双生心轮》、小江腾也只能以仙道炼形之法弥补肉身炉鼎的缺陷。   唯独乌戈,琉璃玉身若能护持完善,则可以修炼世间万法而无碍,这样的天赋资质,几千年下来也难以复制。   就连祁震自己都觉得有些羡慕不已,同时有些担心,五色神莲造就的琉璃玉身,给乌戈打造了一个太好的起点与平台,会不会日后让他修炼太过轻易,从此自傲自大、忘乎所以,有损传承?   但是转念一想,祁震也觉得自己太过担心,古往今来多少资质超群之辈,在仙道修炼中关隘重重、劫难频频,殒落殉身者数不胜数,乌戈资质再好,也无需高看太多,未来成就如何,还看个人机遇与毅力。   若未来乌戈真的无法承接祁震的《仙武烘炉》,那大不了重新再觅传人,实在不行,那就说明祁震此法尚有所偏,还需重头印证。   祁震传授乌戈的,是《仙武烘炉》的入门法诀,本质上是祁震融合了溯光真人所传的《洗兵诀》与当年丹华真人所传的清静心法,重在洗炼肉身炉鼎与淬炼心神意志,方便日后修出敏锐的神识。   毕竟《仙武烘炉》不是《霸仙真解》,较之祁震的霸道绝伦,《仙武烘炉》更加中正醇厚,讲究“一气如虹证长生、一法如炬造玄奇”,继承了祁震过往特有的神气绵长、法力深厚、根基稳固,至于斗法间是否威力强悍,那就要看个人修炼了。   传法时间不短,从白天一直到深夜,更多的时候还是辅导乌戈如何梳理体内经脉穴窍、护持元气,为此祁震还不得不另外施法摒除外人,也只能任由那些官员在外面琢磨思考了,现在还是以乌戈修炼为上。   直到深夜子时,一阳复生,乌戈头顶神气萦绕生光,竟然是天地灵气灌顶而入,接连迈过炼气境前三重的提化、引灵、辟谷,自此,琉璃玉身终于稳固下来,祁震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乌戈缓缓睁眼,眼前、耳边、鼻间,皆是这个世界最为清晰的体现,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过,这个世界竟然是如此美妙,再也没有那种对外界一丝一毫动静而惊悚颤栗。   “跪下吧。”祁震说了一句。   乌戈几乎什么念头都没动,本能地跪伏在祁震面前,听祁震细细说道:“自当初烧金谷相遇,我就看得出你心中尚存一丝贵生之念,奈何误入歧途、造孽繁多,所以设下这一年之考,目的就是让你有迷途重返的机会。   果然,你并没有让我失望,而且澄心净念,这才使得我能够为你移炉换鼎、洗髓伐毛,如今你的身体,已经是仙道之中梦寐以求的琉璃玉身。但是,切莫因此自傲自满自得,纵然天资优越,但仙道修炼的路途上,困难劫数仍存,旁人无法助你、我也帮不了你,还是要靠你自己渡过。”   说着,祁震取出玉简,说道:“这内中是我精研总结的《仙武烘炉》,可做传承,如今将其传授于你,但还要待你修出神识之后方能领悟内中内容,这就是你面临的下一个考验,否则这块玉简在你手里,与废物无异。”   乌戈恭敬地接过玉简,带着疑问的神色看向祁震。   祁震笑了笑,说道:“叫师父显亲、叫师尊显贵,按照你们西野之域的习惯,你叫我老师就可以了。”   “弟子拜见老师。”乌戈神情无比崇敬地说道。   祁震站起身来,也将乌戈扶起,说道:“尚有一事你要了解,为师是从中州而来,这你大概也知晓了。如今中州仙道宗门林立,为师出身玄天宗,乃是当世大宗,然而你却不一定也是玄天宗弟子。   《仙武烘炉》乃是为师自创,并揽数门精深玄奥的法诀和过往经验方才成型。但是为师并无开宗立派之意,所以依旧按照玄天宗规制来,在你没有突破至金丹境界之前,不可收徒传法。”   “弟子知晓。”乌戈点头道。   祁震拍了拍乌戈的肩膀说道:“说起来,我的岁数恐怕还没有你的大,所以传法之事我自作主张、没有提前和你商量,你愿意拜我为师,我也觉得高兴……这样吧,我再停留火纹城邦一段时间,指点你突破御物境界,能可参悟玉简。”   “老师要离开吗?”乌戈觉得有些不舍地问道。   祁震点头道:“嗯……为师心中有些疑问和秘密尚要探究,未来打算继续西行。”   “西行?”乌戈担心地说道:“火纹城邦再往西就是积沙死海,自古以来都是流放犯人的死地,老师前往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祁震笑道:“你又不是没有见过为师出手,担心什么?再说了,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但是回来的时候,估计就不会经过火纹城邦了。”   乌戈问道:“如果我有问题要询问老师呢?”   祁震说道:“如果是修炼上的困惑,等你突破到御物境界、以神识探入玉简之中,自然能够得到解惑……不过嘛,我觉得你未来还是要来一趟中州。”   “弟子遵命,不知道弟子该怎么做?”乌戈问道。   祁震说道:“火纹城邦你总不可能一个人管理一辈子,迟早也要还政于民,你一边修炼、一边处理政务,同时要懂得挑选人才,未来替你接管城邦凡俗,毕竟待得你日后境界精进,恐怕就无心处理政务了,到那个时候,处理完在火纹城邦的事情,你就可以选择前来中州……至于路途,我不会告诉你,你自己要学着向东走,要自己找到玄天宗的位置。”   “弟子明白,终有一日,弟子会东行求法。”乌戈恭敬说道。   “嗯,那你现在先去处理政务吧,待得空闲时再来找我,注意把握时间,没有必要一个人处理整个城邦的事情。”祁震虽然不懂如何身居高位地管理众人,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了解的,如果什么事情都自己做完,那么别说没有时间修炼,本质上也是耗费心神、有损修为,更何况一个人哪里能够处理所有麻烦。   而有了乌戈这名弟子,祁震也感觉到自己心境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具体是如何不太好说,毕竟祁震自己也很年轻,在仙道之中更是晚辈级别。   至于在火纹城邦停留的这段日子,祁震除了指点乌戈的修炼,也在教导乌戈中州仙道的各种情况,也包括中州的语言。   《仙武烘炉》虽然是祁震修炼求证的结晶,但仙道之中的纷繁复杂,祁震也只是展露了冰山一角,很多修炼之法即便是祁震自己,如今也无法参透和领悟。   乌戈正是因为有琉璃玉身、适合万法修炼,所以祁震也要提前给他打好基础,万一乌戈在《仙武烘炉》上成就不高,那起码不会荒废了这样一名资质优越之人,待得未来他前往中州繁华之地、仙道大昌之所,或许会有更多的体会与领悟。   祁震不是没有想过将乌戈带入玄天宗内、让他成为溯光真人的徒孙,因为没法常年在溯光真人座下侍奉,这一直是祁震心中的遗憾。但是后来一想,祁震心中还是停留着一丝疑惑和未知,这个念头让祁震留给乌戈一个自行选择的未来。 511.第511章 死海   黄沙漫漫、风尘滚滚,放眼望去,尽是阴沉得没有一丝活泛气息的沙漠。   在祁震眼前的正是传闻中的积沙死海,至此,就已经算是西野之域的界限。   在火纹城邦之中,祁震又多停留了大半年,一开始他只是打算稍微指点乌戈一下,等得他突破御物境界之后便离开,但是没想到乌戈自守真气,竟然将这个过程拖到了半年之后。   祁震这才明白,乌戈其实是不希望祁震离开,这种传法师徒之间的感情,祁震这算是从另一个角度感觉到了。   纵然如今祁震的修为早已惊世骇俗,但心中一直遗憾不能长守溯光真人座下,如今乌戈拖住祁震,何尝不是同样想法。   如此一来,乌戈倒是留下了极好的基础,只不过时机到了,境界的突破也并非乌戈自己能够控制得了,在突破了御物境界之后,祁震还是决定动身继续西行。   师徒二人暂时离开了火纹城邦,向西将近三百里,此地已经完全荒无人烟,甚至连地下暗河都接近枯竭,乌戈一送再送,就这样送到了积沙死海的边界上了。   理论上来说,积沙死海和西野之域都是大片沙漠的地界,两者并无明显区分,但是有一座阿兰巨峰突兀在沙漠之上,这就是被公认西野之域的西方界限。城邦流放犯人,就是送到此处,将其向西驱逐。   然而实际上,祁震在阿兰巨峰之下的岩石上,感应到了大量干涸残余的血迹,早已变成一滩滩乌黑的印迹,看来那些要被流放的犯人,大多数是在此地被处决。   “老师,再往前就是积沙死海了。”乌戈神情有些低落,大半年跟随祁震修炼,他早已不是那个在烧金谷催动秽气杀戮无辜平民的那个秽天教传人,作为西野中人,乌戈面容稍瘦、神情文弱,但目光精华内敛而温润,如果是在中州,也当属一时俊秀英才,更添异域风格。   “确实难得,世间生息沉寂如斯的境域,寻常人就算食水充足踏进此地,恐怕也会被四面八方的空无给压迫得神智失常。”祁震看着积沙死海说道。   乌戈看得出祁震去意已决,只好开口拖延道:“老师,积沙死海为什么会吸引你呢?”   祁震说道:“我有一位仙道中的前辈高人,两千多年前西行,我欲证之道,在他那里能够获得一些解答。”   “是怎样的高人,能够深入积沙死海?”乌戈惊讶问道。   祁震淡淡说道:“在远古之时、洪荒散于诸野,人道大昌之初,三位圣人开创仙道、引渡世人,他们是我想要了解的对象,也是希望向其求问的先行者。为师如今的修为,在他们眼里恐怕算不上什么,你这就明白了吧?”   “过去听老师讲述,炼神境已经是玄奥无穷,炼虚境到底是怎样的一重境界?弟子实在无法明了。”如今的乌戈,也对仙道修炼的境界次第十分了解。   “为师略有领会,但是也没法对你说。”祁震说道:“或许能得炼虚之名,就不是用语言能够描述的吧,你离此境界甚远,如今无需惦记太多,专心修好眼前。”   “那老师……您路上小心。”乌戈最后跪伏在地,语气恭敬。   祁震拍了拍乌戈的后脑,感觉自己此举显得有些老气,微微一笑,说道:“为师去也。”   倏然风起,祁震自阿兰巨峰下飘荡远去,很快就只剩下地平线上的一个小黑点。   ***   积沙死海有多大?没有人知道,中州仙道对西野之域的描述本来就少,大多都是靠当年潜伏在西野之域侦查魔道余孽的精英会成员回报得知,而积沙死海也只是一个闪烁而过的名词。   和西野之域阳光毒辣、黄沙热气蒸腾不一样,积沙死海是漫天遍野灰蒙蒙的颜色,即便有阳光从天上照落,也不是明媚的光亮,而是一层略显白亮的死寂色彩。   祁震刻意没有从高空飞过,而是在地面快速的掠过。积沙死海普遍地形起伏不大,而且地面也不是西野之域那般轻细的沙砾。   其实从月楼城邦一路向西,祁震就发现,沙漠中的沙砾开始逐渐变得粗糙,而且石滩戈壁也越发频繁出现,到了积沙死海,则是连绵大片的石滩。   之所以叫积沙死海,那是因为阿兰巨峰附近可见,远方还是沙漠为主,但是西野中人估计怎么也不会知道,再往西千里之外,就只剩下灰石山峦起伏,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的确是什么都没有,祁震甚至觉得,明明地势起伏并不显著,也并非身处巍峨高峰之上,空气竟然也会变得稀薄,如此一来,连风都没有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处于静止之中。   较之中州,此地夜晚星空会更加明显和耀眼,没有一丝乌云遮眼,看似清净澄澈,但这种空无一物的怪异,若非有元神稳定,恐怕一般修士都承受不住。   而且积沙死海的天地灵气也更加淡薄,因为此地没有世间属性的激荡演变,纵然灵气非有质之物,但空无的地界,灵气的波动起伏也一样贫弱。   祁震非常疑惑,因为在元神的推演之中,这个世界上不应该会有这样的古怪的存在。在他看来,浩土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整体,其中气脉水流循环不息、滋养万物,日月交替、四季循环,才能够维持住整个浩土无数生机的繁衍。   即便是三千多年前天魔掠世,也只能摧残地表生灵,只要玄天山脉百里异境重新打开,众多高人再造山河草木,几百年间,几乎彻底化为废土的中州一样重新生机繁茂。   祁震甚至认为,天魔之所以每隔三千年降临浩土,正是看准了浩土本身能够不断繁育生机的强大韧性,所以每次降临,势头一次比一次大。   依靠祁震对天魔的了解和多番推演之后,加上玄天宗古籍和前人的猜测,其实天魔生存的环境也应该是十分恶劣,至于所谓的“恶劣”是怎样的环境,无人得知,但祁震如今却能够猜出一二了。   真正难以生存的环境,是一切赖以生存的事物都没有,就好比眼前这片积沙死海,空气中、地底下,一丝水分都没有,空气稀薄、毫无风动,夜晚气温也低得离奇,阳光照射之下却是焦热难耐。   其实天魔的存在有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他们所吞噬的生机到底去往何方?不管被吞噬的生机以怎样的形态存在,总归不会凭空消失,而看天魔的举动,显然也是针对浩土,甚至伴随每一次降临灾祸的扩大,他们的目标也越发明确,甚至是冲着玄天宗而来。   玄天宗作为天下仙道宗门魁首、又是万法宗源,肯定掌握着某种祁震尚不了解的巨大秘密,这个秘密甚至是关乎整个浩土的安危和延续。   至于这个秘密,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玄天三圣,不会有太多人知晓。因为在祁震了解的历史当中,缺少了一段极其重要的部分。   近三千多年来,玄天宗立世,有史记载,自然谈不上不了解。上古纪元之末,乃是霸仙老人存世岁月,祁震依旧能够了解当时中州情形。然而在之前那次定境中的经历,乃是远古纪元向上古纪元迈进的世间,整个中州、都缺少了关于上古纪元的认识。   如今剩下的,都是些只言片语的传言,明明当时四方异兽与建木云松纷纷殒落,那段时间的人类文明到底发生了怎样的转折?玄天宗又是在上古纪元的什么时期出现?这一切都成为了历史的空白。   尤其是在定境中的那段经历,让祁震有一个非常深刻的疑惑,那就是本应在中州部分区域浮现的朝代兴替,怎么到了上古纪元末期都陡然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对比起西野之域、苗疆王室,可见王室朝代其实是人类文明自我选择的一条道路,为何如今的中州是仙道宗门林立的态势。   固然玄天宗作为仙道宗门魁首、也是自天魔掠世以来重整山河的领导者,但玄天宗却不是中州万民的统治者,无为之道,在玄天宗手里运用得十分完善。   所以当初自鬼方废墟化作大罗洞天之后,仙道七宗变成为三极五峰,祁震并不感觉到惊讶,至于万宝阁和光明道能够挑战玄天宗的言辞,祁震更是不屑,如今看来,想法更加坚定。   玄天宗这三千多年的沉淀与积累,以及在仙道之中无数次尝试,都保持着其勃发向上的姿态,众多仙道宗门其存在的形势、修炼的功法、炼丹炼器之法,玄天宗的历史上几乎都有过相近例子,玄天宗能够成为万法宗源,并不仅仅是因为玄天宗前人确实有过指点各路宗门祖师的情况,而是其所修所求所证,都走在所有宗门之前,是世间仙道的典范。   如果说真正有一丝“创举”的,恐怕就是光明道,然而有过那段定境中的经历,擎灯开创的光明道,似乎也不是那么的新鲜。   积沙死海之上,祁震飞掠足足十余日,放眼之处,竟然无一丝生气,起伏连绵不断的灰石山峦,让人看得心烦意燥,即便是祁震这般境界,也会觉得一阵元神浮动。   冥冥中,祁震心有所感、神气散于无尽空间,仿佛鼓荡着周围空间,吟诵道:   “万物空无唯独我,一念并起掩洪荒。瓮囿锁心窥天道,穷守霸道反轻罗。”   一步一字、一句千里,虚空定力曲折之下,空间竟然发生了恐怖变化,一阵又一阵的黑幕出现在祁震周身,在最后一字说出刹那,祁震身形竟然没入混沌黑幕之中,骤然消失在积沙死海之中。   在无数光影流淌消逝之中,祁震无感无思无念无觉,万物皆无、却又回归本源,猛地一缩,光华消散,双脚踏地,眼前非是无垠灰山、却是一片大海。   而在海崖边上,一个白发披散的背影,端坐面海,仿佛融于此间。 512.第512章 演化   祁震一开始并没有留意到白发背影的存在,即便神识与元神感应敏锐如他,放眼所及,都只是眼前的大海。   与东海波涛汹涌、鱼龙混杂不同,眼前的大海生息贫弱,但浪涛却较之东海更加剧烈动荡。   一个半径恐怕达到二三十里的恐怖漩涡,在大海远方不断旋转,就连天上密布的云气也被牵动,形成通达海天的水龙卷。   然而别的位置,若非交叠错乱的暗流巨浪,则是不断从海洋深处翻涌而起的诡异泡沫,让人不得不怀疑海底之中到底又怎样可怕的存在。   祁震元神之中忽有所感,明白眼前的海洋,极有可能就是尚处于洪荒蒙昧之时、万物生机尚处在未有定型、元气氤氲未发之际,是天地开辟之后的混沌。   之后,祁震才发觉到海崖边上那个白发背影的存在,不由得让祁震心中一惊。   惊讶之后,随之又是一阵了然,能够在祁震面前稳坐而不露行迹,立世身影如天地大同如一,这样的修为境界,祁震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人能可做到。   “玄天宗弟子,拜见太上。”祁震立刻跪在白发背影身后叩拜。   如今祁震也有些明白了,之前在积沙死海中,自己境界欲有突破之际,元神操动虚空定力,破碎空间、穿行虚空,一步跨越数千里,直接穿越了整片积沙死海,来到更西方的海崖边上。   说起来如今情形,或许也是眼前太上无意中的指引。在祁震的了解中玄天三圣之一的太上,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离开中州西行,无人知晓其踪迹。但是在西野之域见到的天荒石碑,想来便是这位高人的手笔。   “你比我预想之中要来得早。”不知不觉之间,太上站在祁震身前,轻轻将他扶起。   祁震眼前,是一名眼神清澈、笑容和蔼的白发老人,然而面色红润、神态悠然,仿佛是世上最无烦恼之人。   在玄天宗其他尊长面前,祁震的恭敬从来没有减少,然而在太上的面前,祁震却提不起半分恭敬或者崇拜之意,就好像眼前之人便是自己最亲切的人,可以放开心肺相交,没有任何挂碍。   “弟子拙劣,欲西行求证大道,却没有想到会在此处遇见太上。”祁震说道。   太上一边微笑,一边招手让祁震坐下,此刻两人身下就已经凭空出现了两张绵软蒲团,光是这一手,丝毫不露痕迹与神气波动,可见修为境界已然达到心想事成的地步。   祁震没有太多惊讶,安然坐下,听太上说道:“我知道,你这一路走来肯定有很多问题,你不用急着问,你先说说,眼前这片大海,你看见了什么?”   祁震看了一眼混乱动荡的海洋,说道:“生机欲发未发、蒙昧混沌,仿佛如母胎之中尚在孕育的婴孩。”   “然也。”太上笑容亲切,即便没有太多的变化,也能让人感受到赞许的意味。   随后太上挥手一指,如同棋盘之上敲落一子,定鼎世间,整片汪洋大海的漩涡乱流、龙卷浮沫渐渐消散,天上阳光洒落,海面如同泛起金色的光辉。   祁震随着太上手指望去,元神受到极大震撼,因为光是这一眼,两人便在海崖便定坐了三个月之久,目睹着海洋之中万事万物的变化,而在祁震的感觉之中,只有一瞬之间,大海中的所有变幻全部印入元神之中。其博大混乱,几乎要将元神冲击得退守原初。   “那现在呢?”太上三个月后收回手指,但经历的时间却好像只有短短的一眨眼。   “赤子初生,万物生机于此衍生萌发。”祁震暗吐一气,说道:“太上修为果真非凡人能有,一指点玄,便将混沌无生的汪洋变造而成生灵萌发的大海。”   这确实不是祁震能够窥视和接近一二的境界,炼虚境和炼神境的差距,较之炼神境与炼气境的差距还要遥远。   “你能有此感悟,确实不易。”太上轻轻抚摸白须,说道:“我当初以为《霸仙真解》会断绝你未来突破之机,看来你和兴巽果然不是同一类人。”   “太上此言何意?”祁震有些不解,但也有些好奇,他自从迈入仙道门槛之初,就知道自己和霸仙老人的不同,但是具体不同在何处,祁震也完全辨明。   “兴巽动而难静、刚而难柔、阳而难阴。”太上评点道:“兴巽能印证大纯阳境界,恐怕已是极致,纵然法力神通可以撼动天地,但非是求道之法。要是我没有料错,兴巽应该给你留下一些嘱托吧?说来听听。”   祁震稍微点头,说道:“霸仙前辈曾言,要让弟子收集到逆神杖与《玄心鉴》原本,配合《霸仙真解》,方能够印证炼道境……”   “继续说。”太上看得出祁震欲言又止。   祁震谨慎说道:“弟子如今恐怕已经不能按照霸仙前辈所言,专心以《霸仙真解》的根基印证炼道境。在来此的路上,弟子印证武道境界,自创《仙武烘炉》,实际上这一身修为根基,已然有所演变。”   太上两根长长的白眉动弹了一下,似乎非常欣赏祁震此举,说道:“不错不错,那你可知兴巽提及的这三样事物,可都代表着什么吗?”   “那弟子就冒昧猜测一番。”祁震说道:“逆神杖能够依凭虚空定力、轻而易举的开辟洞天结界,其为所证,乃是虚空衍生、天地两分,合于炼虚境中的造化境界,这也是为何过去逆神杖会在混元洞天之中,霸仙前辈也早已料到如此。   而《玄心鉴》,恐怕是返照世间生灵一切智慧见闻,如身心同于众生,印证转生境界,《玄心鉴》原本恐怕非是遇见书册,而是一种境界的求证所得,所以玄天宗所需要的,只是三圣元神灵光分化而成的副本,这才是传承宗门的典籍。   至于《霸仙真解》……弟子觉得,那是一种对修炼之法的求证,更是一种对未知的选择和试探,本身就是一种混沌未知、任由其发挥作用,能有霸仙前辈的出现,更多的恐怕是时代与个人际遇的影响。弟子料想,《霸仙真解》恐怕并非真是其存在的本来面貌。”   “嗯。”太上略一点头,说道:“看来你也的确悟出了不少,我可以与你明言,元始当初修证大纯阳境界,窥见大道一缕,凝炼成道枢,传于兴巽,这才有《霸仙真解》的出现。至于逆神杖的说法,你倒是有些颠倒了因果。天魔造物确实只为了破碎空间回归神域,其物能够依凭虚空定力衍化天地,那是灵宝修证的大造化境界,未来若你能进入混元洞天,便知何解。”   太上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是看着祁震,等待他的判断。祁震神情谨慎,问道:“太上,弟子有件事不得不问……如今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座下,大弟子言机枢,和您是什么关系?”   “轮转化身之一。”太上清楚直白的说道。   祁震恍然大悟,然后沉思不语。   自从祁震第一眼看见太上本尊面容,先想到的也是那名已经白发苍苍、但音容神情都似乎孩童一样纯粹的言机枢,只不过二人相貌截然不同,但元神之中的一丝领悟,还是将彼此联系起来,但是如今祁震也得到了答案。   言机枢并不是太上,所谓轮转化身,那绝非是元神修士能够修出的化身。   元神修士的身外化身,除了要耗费大量修为法力来凝造一个全新的存在,同时也需要法力来维持其行走世间,这也是为何元神修士实际上并不会刻意修出身外化身,即便是祁震这样深厚的法力根基,也只是选择凝躯化影这样粗劣的存在。   然而轮转化身,虽然祁震未能够完全领悟,却也能参悟几分。这恐怕是要炼虚境中、甚至是要突破大转生境界,同时衍化多个具备自我意识和生命历程的化身,投胎转世到世间各处。   这种化身的玄妙,非祁震所能体悟。但也只有如此,返照世间智慧见闻的《玄心鉴》才能够成型,因为《玄心鉴》就是世间无数生灵的智慧见闻,或者说有这种修为境界的太上本尊,才是真正的《玄心鉴》。   但《玄心鉴》副本却又非是太上一人所化,而是玄天三圣联手并合元神灵光,这样三位上古仙真的传承,才保证了玄天宗万法宗源的地位。   虽然太上承认了言机枢是自己的轮转化身,但“之一”其言,也证明太上在当今之世,绝非只有一名轮转化身,恐怕还有不少祁震所不了解的轮转化身在世间见证着万事万物。   这并非是指太上借助这些轮转化身在操控万物,以祁震的推演,这些化身落于世间,就是一个个真实鲜活的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来历,而是完全依照着人世间的变动而过着自己的生活。   言机枢能拜入玄天宗,是其机缘所在,同时也有太上的其他轮转化身,恐怕尚在襁褓便已夭折,甚至有部分化身干脆就是虫豸兽鸟。   至于太上方才所言的道枢,祁震思索了许久,能够联系到的就是当初在青丘山中定境所见,那名自称兴巽、却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奇怪人物。   或者说,那个自称兴巽的根本不是人,而正是道枢的衍化。   祁震尚未突破炼虚境,更别提元始所见的那一缕大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或许拿“存在”本身去描述都不正确,但是道枢确实有着其玄妙所在。   道枢在霸仙老人身上,演变出《霸仙真解》;在祁震身上,兼具《霸仙真解》,演变出《仙武烘炉》。如果再往后呢?这样重重叠加,道枢本身就会得到无穷无尽、复杂而又系统的演化。   如果说真要去形容道枢是怎样的事物,那恐怕就是演化本身! 513.第513章 残魂   演化、开辟、返照,这恐怕就是玄天三圣各自印证炼虚境的三重境界所得。   炼虚境中,境界次第并不明显,非是纯阳境界就一定比转生境界要高超,然而如太上这般大转生境界,就一定要比寻常的转生境界玄奥得多。   了解到《霸仙真解》的本质就是道枢,祁震明白为何当年天魔不灭灾星会选择暗中夺取霸仙老人的传承。   天魔吞噬万物生机,这必定是一条无法延续下去的死路,天魔看似势大,然而如此的存在方式不加修正改变,迟早会有一日在域外彻底消逝。   众多的赤目魔没有智慧可言,当然不会明白这一点,但是据祁震的了解,天魔的高层之中,如所谓的“神域圣主”、或者说不灭灾星,都是具备着相当高的智慧,或许他们也在竭力寻求能让天魔发生根本转变的方法。   这就是道枢的重要性,作为演化之宗源根本,道枢在不同人事物之中,会有不同的演变。   然而天魔所求的,还不仅仅于此。当初天元论会之时,祁震尚处于异境试炼之中,外面天元峰上就发生了战斗,当初被夺心魔操控心智的秉灯真人,公然提出让玄天宗交出《玄心鉴》,这件事祁震后来也有听说。   如今细想,天魔要求的,绝非是《玄心鉴》副本,而是太上所证功果,加上横傲江当年从混元洞天带走的逆神杖,玄天三圣印证境界所得的三样事物,都十分受天魔留意。   这也能真正解释,天魔为何与祁震交手这么激烈,他们为的,恐怕并非是对霸仙老人传人的复仇,而是祁震所具备的道枢。   其实仔细思考,这三样事物本身都不一定具备真实存在的形态,即便是逆神杖,那也是灵宝印证境界的一个成果,而非境界本身。道枢与《玄心鉴》也是一般,不管是《霸仙真解》还是《仙武烘炉》,抑或者是定境之中那个自称兴巽的人物,都不是真正道枢显露于世的面目,或者说,没有面目与形态,才是道枢的关键。   “天魔舍本逐末了。”祁震思考一番后判断道。   “寥寥数语可窥天道,不错不错。”太上夸奖道。   祁震说道:“只是弟子还是有些不明白,还请太上指点。”   太上抚须说道:“我知道你问题很多,说吧。”   祁震点了点头,先是抛出一个恐怕能够震惊中州的大事,说道:“如今光明道的擎灯掌门,就是当年罡风之禁上和天魔对抗后殒落的朱雀吗?弟子反复推演,当年朱雀王朝的国都所在,其实就是如今红棉城。”   祁震在天荒古城的定境之中所见,最初出身的那片洪荒大山,就是如今的玄天山脉无疑。然而那个时候的“神州”,远远不及今日中州范围旷大,估计就是如今中州南部的地域。   太上说道:“你想问的还不止如此吧?你在天荒禁域经历的事情,我也有所感应……这么跟你说吧,朱雀着实已然殒灭,但一缕无知残魂飘零世间,被一名有缘人所得,你猜是谁?”   祁震沉默一阵,料想自己在定境之中所见,恐怕早被太上知晓,所以也没再隐瞒,说道:“难不成是丹冕?”   “正是。”太上点头道:“当年丹冕让国之后,销声匿迹,但并非就此丧生。最初发现丹冕还存活世间的正是元始,那个时候丹冕正在寻找赤鸾,因为是当时朱雀王脉最后一人,朱雀残魂附体其上,受指引找到温玉穹庐……但是,赤鸾并不在其中。”   祁震不禁有些着急,问道:“那赤鸾公主去了哪里?”   太上看了看祁震,摇头说道:“没人知晓,当时我们尚无今日修为,赤鸾消失得毫无踪迹,唯一的解释就是当年朱雀没有将赤鸾带到温玉穹庐之中。”   眼见祁震神色有些低沉,太上声音温和道:“你不是他的转世,你不过是机缘巧合受到一丝气息的牵引而见证了那段岁月的经历,没必要因此神伤。”   “弟子明白。”祁震非常清楚,自己并不是任何人的转世,来到这个世上,自己的确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至于丹冕……”太上说道:“虽然他当年遍寻赤鸾不得,但是异术力量强悍,兼具朱雀残魂指引,后来恰逢光朔朝内乱,丹冕有意重整河山,改头换面一番,再聚义军旗号,反倒是将由义军开创的光朔朝推翻了。”   太上话中虽然这么说,但当时的经历是怎样的艰苦,神州各地又是怎样的烽火动荡,恐怕是难以想象的。   “只可惜丹冕开创的新朝也没有维持多久,当时东夷海疆与西疆也已经分化成多股势力,有的开始插足神州、彼此攻伐,到最后混战无休,丹冕本人也战死沙场。”太上娓娓道来。   祁震心中有些感慨,几千年来的历史,多少人物伟业雄图,最后不也是化作一抔黄土。   “丹冕死后,朱雀残魂没有王脉牵引,由此判断,赤鸾恐怕已经不再世上了。”太上说道:“你也无需太过挂心,本来就是五六千年的古人了,至今存世者不也就我们三人。”   祁震点头道:“弟子明白,只是没想到最终结果会是这样不声不响。那朱雀残魂后来怎样了?”   太上说道:“当时丹冕麾下有一批也是自行修习异术的术士,其中有一人手段高超、也是觊觎丹冕力量者,在丹冕战死之后,他发现了朱雀残魂的存在,并将其捕获。”   祁震疑惑问道:“这内中恐怕有所蹊跷吧?朱雀与天魔激战,如此强大的生机最后连复苏重生都做不到,那一缕残魂可见虚弱到什么程度,当时的人也能够做到这一点?”   在祁震看来,魂魄之说其实还不如仙道之中的形神之论,所谓“残魂”,起码得是炼神境修士殒落丧身之后,残破的元神与神识法力汇聚自身生机,最后在世间飘荡的一丝痕迹,除非殒落之际有什么机缘巧合,与天地灵气或者某种奇特环境的融合,否则很难维持太长时间。像丹冕的朱雀王脉,作为当年朱雀本尊在人类文明中的代言人,固然有一丝特异,但是还能存留到丹冕身死,这确实让人觉得古怪。   “因为那并不全然是朱雀残魂。”太上说道:“还有当时天魔血气混杂其中。”   祁震眉头一皱,说道:“夺心魔?不对,能可潜伏丹冕心智一生而不加侵蚀,这绝非寻常天魔。但如果是天魔血气,能被当时的术士察觉,也不奇怪。”   太上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朱雀残魂、天魔血气外加丹冕生机,还有后来之人的异术力量,各种奇异组合在一起,而且一代代传承下去。”   “三圣没有处理这个问题吗?”祁震一直都觉得,玄天三圣似乎对抗击天魔,没有太大的动力。   “灵宝曾经提议过要消除此隐患。”太上说道:“只不过当这个奇怪的组合在中州崭露头角的时候,元始已经超脱生死,是我们三人当中进境最早之人,当时他的选择,乃是开宗立派,就此有了玄天宗。”   “弟子想请教当时岁月景况。”祁震说道。   太上不加隐瞒,说道:“距今四千八百五十二年,元始下山收徒传法,逾近二百年,玄天山脉开创宗门、凿建天元峰道场……至于玄天此名,非元始所定。”   “哦?”祁震心中好奇。   太上面露笑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元始弟子众多,但其中数人不欲山中清修,而是在世俗之中开创人皇大业。其中成就最高一人,定鼎玄天皇朝,疆域之广超过当今中州范围。”   太上说完之后,饶有兴致地看向目瞪口呆的祁震。   祁震心中惊讶,上古之时,竟然还有如此强盛的王朝,立刻问道:“那为何上古纪元末年,却没有这个朝代存在的痕迹?就连霸仙老人都不曾听闻?”   太上感慨道:“玄天王朝立世近四百年,因其之势,元始传人也将宗门名号定为玄天宗。但是皇朝末年,政乱不休,玄天宗门人下山干涉朝政,门中弟子与朝中贵胄竟然各自对立,当时情形不仅仅是玄天宗传承几近断绝,受到仙道修士下山各自对立的影响,中州各地更是开始出现不同修炼之法的演化。”   “这才是元始的想法,对吗?”祁震突发奇想地说道。   太上点头道:“当时我与灵宝皆已超脱生死,仙道修炼次第已定,无心宗门干戈动乱,所以任由玄天宗门人下山涉世。元始之意,就是借此动乱之机,如同当年朱雀王朝瓦解而带来的人道昌盛,使得仙道于中州各地萌芽,非有玄天宗一家独大之势。”   “只可惜当时的玄天宗,选择了仙道独此一家的做法。”祁震立刻能够推演出结果。   “不错。”太上说道:“那个时候的玄天宗掌门彻底将背离宗门的门人铲除,并且一口气将玄天皇朝送入末路之中,将仙道修炼之法全部尽收玄天宗之内,彻底分隔了世俗与仙道。”   “好大的气魄,但是这样一来,杀伐也不少。”祁震说道,但心中也十分感叹,玄天宗竟然也有着这样的过往,难怪到了霸仙老人的时代,不知浩土之上还有这么一个庞大的皇朝,估计也是给玄天宗抹去了世间存在的痕迹。   “其后千余年,中州偶尔也有几个皇朝浮现,但都只是人道世俗,而且纷乱之势未绝,最后的结果就是回到了各自割据一方的情形,直到兴巽出生的时候,中州烽烟渐熄,但还算不上和平。”太上说道:“至于方才提到的朱雀残魂,玄天宗创立数百年后,掌握残魂的术士被玄天宗门人击杀,残魂被炼成一枚丹珠,在无人理会之下,封存在天元峰数千年……直到二百年多前,入长门修习《玄心鉴》的擎灯,偶尔发现此物。” 514.第514章 浩土   祁震讶异道:“这种该被宗门封印的邪物异端,居然会被擎灯轻易地找到?”   太上抚须说道:“你大概不了解两百多年前的环境,那个时候魔道声势渐长,玄天宗内有部分人已经预料到未来仙魔两道恐怕将有一战,所以也不遗余力地培养各种天资优秀的门人弟子,这才为何会有玄天宗三十六炼神境修士的说法。”   祁震当初还身处天南之地时,在天生山洞府里阅读的仙道典籍当中,就是提及到玄天宗曾经拥有三十六名炼神境修士,当时祁震就非常崇敬那种仙真高士林立的景况。   如今看来,未尝不是玄天宗长久以来因为和平的积累和刻意的培养,尤其是擎灯的情形,太上虽然没说,但想必擎灯能够找到朱雀残魂所寄存的丹珠,估计就是当时玄天宗高层暗中的决定,试图能够培养出一名与众不同的炼神境修士。   但实际上,仙魔大战过后,三十六名炼神境修士折损大半,据祁震的了解,与流光真人同辈门人,在仙魔大战之前不到十人突破到了炼神境,就连祁震的师父溯光真人当时也没有炼神境修为。而比流光真人辈分更高的炼神境修士,大战过后仅仅剩下一二人。   反观现在,玄天宗炼神境修士虽然不足二十名,但大多数都是经历过仙魔大战,更重要的是,后辈弟子精进者也不少,除了祁震与莫机锋已有炼神境修为,说不定祁震离开的这几年,又会有新突破的炼神境门人。   这么想来,如今的确是要较之远古上古纪元更加昌盛的仙道之世,只不过同时也面临着天魔降临的危机劫数。   “关于远古的四方异兽,弟子还有几个疑问。”祁震说道。   “说。”太上没有拒绝的意思。   “首先是关于青龙。”祁震说道:“在定境之中,弟子所见青龙突破罡风之禁、冲到域外空间,凭青龙之躯,三千年前天魔掠世劫数之中,那镇狱魔龙该不会就是被天魔侵蚀改造之后的青龙吧?”   太上轻轻弹指,说道:“其实远古之时,天魔攻势还不如三千年前强盛,至少实际躯壳的强大非如今黑将魔般。而且你有没有察觉天魔的一些特点?”   太上此言显然是要考校祁震,祁震略作思索,回答道:“我就奇怪了,过去我所见到的天魔当中,绝大多数都是具备与人身类似的四肢体型,如果天魔是纯粹的域外来者,那么未必真的与中州生灵相似……天魔也在学习模仿,而且他们察觉到浩土之上的生灵是适合他们存在的形势!”   “不错。”太上颔首道:“当年青龙受夺心魔侵蚀,逃离浩土,虽然它在神域之中有过怎样的经历,但是可知其对浩土了解的一切都被天魔所占据了解。青龙之躯也被天魔改造成能够穿越无尽空间的域外巨舟,然而镇狱魔龙的操动内核,本质上是汇聚一同的夺心魔,这一点你也了解吧?”   祁震微微点头,夺心魔并非是能够一一点算的天魔族类,而是一股可以分化聚拢的强大意念存在,平日里需要依附其他有实际形体的天魔,必要时可以侵蚀生灵神智,不断夺取生机反而控制。   分化开来的夺心魔并不强大,炼神境修士也不必惧怕,然而聚拢起来的夺心魔,很可能比黑将魔还要可怕,只要炼神境修士元神稍有缺陷修炼偏差,夺心魔往往能够见缝插针,阴狠至极。   所以三千多年前降临浩土的镇狱魔龙,已经算不上是当年的青龙了,万丈魔龙躯体,也都是靠着各种奇异的域外物质拼凑而成,强大的夺心魔源保证其能够单独面对多位炼神境修士,这才导致当年玄天宗不得不采取封印之法,实际上是将镇狱魔龙的巨大躯壳连同夺心魔源一同封冻于极北冰河。   至于后来祁震所了解的,流光真人借先天至宝纯阳灯,炼制而成的神器纯阳天遁剑,以毁器之法灭杀镇狱魔龙,具体方法大概就是类似东海大战上,祁震以强悍的心念真火抗衡庞大的夺心魔力量。只不过这一炼魔之法,恐怕是前所未有的巨大代价,甚至要让麻衣道宗门断绝的惨烈,来拖住众多天魔攻袭。   “至于玄武……弟子已在天荒古城中将其斩杀。”祁震说道:“话说那也算不得是玄武,至于那些妖虫,这便是天魔在远古之时的形态吗?”   “不尽然。”太上否认道:“就如同人道、仙道都需要大量时间来摸索自身存在的形态,天魔也一样。远古纪元之末降临的天魔,恐怕是要比如今更加复杂多样的形态特征。据元始事后的推演,恐怕当时天魔已经彻底毁灭了数个域外境地中的所有生灵,模仿参照了它们的形体和存在模式,然而发现都无法长久维持其族类的生存。   然而浩土却不一样,接二连三地承受住天魔掠世之祸,而且至今屹立在浩土之上最强的生灵,就是人类,这也是为何天魔行列之中,数量最多的都是与人体外貌相近……这料想也是不灭灾星当年选择修习仙道的想法。”   祁震问道:“说到这,弟子也觉得困惑,浩土纵然生机繁茂,然而这样每隔三千年承受一次天魔掠世,那么等同于之前三千年的无数繁华昌盛都付诸流水,纵然能在后面的岁月中重新萌芽发展,但已经失落的生机就是在浩土之上活生生剥离走的。所谓的积沙死海,其实就是已经流失的浩土生机吧。”   “祁震,你觉得浩土是一块怎样的地方?”太上突然问道。   祁震说道:“仙道之中乐于离开中州者不多,但是如今看来,这一步是迟早要踏出……玄天宗内也典籍曾经探讨这一点,弟子觉得,浩土该是一片浑圆之地,东去可达西极、南辕可覆北辙,边际不在地界海限,而是天空之上。”   近三千多年中,有没有人走遍浩土?这里浩土所指,并非仅仅是大地,因为大海深处,一样是深厚陆基。对于仙道修士而言,浩土是整片可以立足的界限,而由于仙道修士神识通达、飞游千里,只要法力足够深厚,遍行浩土并不成为问题。那么如果从中州东海之滨一路东行,到最后会看见什么?   这件事,玄天宗、紫宸楼、苍云剑宗各自有前辈高人曾经尝试过,然而除了部分还是选择保存法力而去到极限之外,剩下的部分人都失落在大海深处而不可得。   而至于仙道之中能够得出浩土乃是一浑圆之地结论的,是出于仙道修士在仰观日月之后、经过多番推演得出的结论。   其中紫宸楼钻研星辰,他们就对这些有着相当了解。一度还给漫天星辰划分类别——其中太阳是一类,亘古日光遍照大地,如漫天灿烂星辰乃属同一类,谓之曰“赤照”,满天星辰虽然细微得不能跟太阳比较,但那恐怕是距离浩土极为遥远的太阳,在无垠的域外空间中各自分部。   至于像月亮这一类,紫宸楼则命名为“轮照”,本质上是指非有熊熊光热,但却能反映光华,至于域外空间中会有多少、能否观测,至今也不得而知。   剩下的就是浩土这般,能可孕育生机万物、同时也该受到“赤照”与“轮照”影响,紫宸楼与玄天宗曾经有过讨论,指天魔出身的神域,极有可能就是类似浩土的域外境地,而“丰洲妖月”,可能也就是某种类似“赤照”或者“轮照”的星辰。   既然如此,天魔神域很可能就是生机断绝、使得族类难以为继生存,所以才降临浩土、或者其他境地进行吞噬,但这种事情必不长久,无论对于哪一方而言都是。   太上指着身后的大海,说道:“此去十二万六千余里,就是中州东海之滨。当年曾在东海之滨出发的紫宸楼门人,大多在离岸六七万里地时,因为天地灵气死寂、难以维持提化真气,法力运转不继,抽身不得,殒落汪洋大海之中。”   祁震明白太上所提及的是怎样的情形,其实那些主动探险的前辈高人,并非是没有继续下去的能力,而是正如方才祁震走过的积沙死海一样,空无死寂的压迫感,会彻底动摇修士元神。而绝大多数炼神境修士都未必能有祁震这般坚如磐石的元神,更何况这本就是求证自身修炼路上的一种劫数,身死道消是不可避免的。   “那太上刚才所做的,莫非是要重新演化大海生机?”祁震心中十分惊讶,如果猜得没错,在太上来此之前,无论是海崖陆上的积沙死海、还是杳无生机的大海,都是已经丧失了重新让生灵存活的基本环境。   而太上一人在此,演化生机,几乎就是从无到有的造物手段,这已经大大超出炼神境修士能够窥测一二的玄妙境界了。   “恐怕也无法维持多久。”太上说道:“与你了解的不同,如今浩土的一半已经彻底生机尽丧,想要恢复如初,必须一口气将数十倍于中州的海陆范围,全部演化出生机。说实话,我做不到。”   祁震倒吸了一口凉气,根本不敢想象一口气将半个浩土生机,从无到有地演化出来是何等景象,而且是要一口气同时做到。如果天魔也有有这样的修为境界,就完全不用担心自己族类的生存状况了。   而且太上所为之事,普天下间恐怕就只有三圣彼此能够协助完成,炼虚境以下根本不用考虑什么帮忙。而且即便有炼虚境的修为,后人也未必能有玄天三圣那种积累了五六千年的强**力和高远眼界。   环顾古今,能够真的帮上太上完成演化浩土半壁生机的人,祁震只找到两个。一个就是霸仙老人,另一个就是建木云松。 515.第515章 三人   在天荒古城的定境之中,祁震曾经见识过建木云松解放原身之后释放出来的庞大生机,那是足可以覆盖浩土半壁的遮天碧罩,也就只有自洪荒中耸立数千年的草木菁华能够衍生出这样的光景。   妖兽通灵、能够通晓自我有私,即便是在远古太古之时便十分不易,更别提知道如何集合变造自己的生机根本,来绵延寿数、超脱生死。而草木之类想要自感成灵,难度之高、稀世程度,古往今来恐怕也就仅建木云松一例。   如果非要找一个相似的例子,那就是玄天宗的百丈巨人陆先生,但御灵本质上是修士分化神识、寄托心念驱动之物,何况当年炼制百丈巨人的就是玄天宗先代掌门,有何玄妙手法、能够炼就化身依托百丈巨人,借此千百年后衍化心智,也未尝不可能。   但建木云松就彻底不一样,在它之前,太古洪荒之中,恐怕都没有一例能够衍生自我意识的生灵,而为何这等机缘会偏偏落在草木之类上,祁震只能猜想,当时的岁月,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树木花草,本质上都是处于蒙昧未知的状态,凭借着其本能生存。   然而草木的生死合于天地枯荣、四季循环,灵气激荡之间,肯定是以草木最为鼎盛的主体,建木云松能够脱颖而出,有机缘在、亦有玄机在。   虽然说建木云松直到殒灭之时都未能有超脱生死的修为境界,不可能做到从无到有的演化万物生机,可未尝不能起到协助的作用。   “你是想到建木云松了么?”太上很显然看穿了祁震的想法。   “太上法眼如炬,弟子无法隐瞒。”祁震说道:“弟子记得,建木云松当初挺身抵挡天火灾劫,原身残躯分化两处,其中之一料想是落在玄天山脉之中,另外一部分,应该就是后来被神农谷祖师寻觅得到,经过历代门人祭炼打造,成为了洞天结界‘建木墟’的枢纽。”   太上点头道:“确实如此,建木云松受劫,原身两分,一部分由灵宝处置,如今耸立在混元洞天之中,未来若真要演化浩土半壁生机,那恐怕是必不可少的要素。”   “弟子记得,神农谷的建木墟,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有天火劫数,这也是当年建木原身分化带来的吗?”祁震问道。   “的确。”太上说道:“朱雀明焰乃是追命之伤,只要建木原身残躯生机仍存,天火劫数就难以磨灭……不过此事你也无需担忧,神农谷门人因应此劫已近两千年,乃属宗门试炼之法。”   在祁震于定境中的经历看来,那个叫做震的古人,有很多安排和愿景,其实玄天三圣并没有彻底完成,或许是对于玄天三圣看来,当到了炼虚境,很多事情干预和插手与否,意义并不大。   就好比建木原身残躯,受朱雀明焰追蚀的那一部分,自远古以来几乎一直埋藏在大地之下,直到两千多年前神农谷祖师机缘巧合才找到的,在此之前,玄天三圣也没有必要将建木残躯的天火劫数消除。   而作为神农谷之外的修士,并不了解建木对于神农谷的意义,或许天火劫数是一种可怕得难以应对的远古灾厄,可这也是磨砺神农谷门人弟子立世根基。   从太上的话语看来,玄天三圣并不打算将另一部分建木残躯回收,否则在神农谷创立之前几千年就能够做到了,想必在混元洞天之中,灵宝的大造化境界,让另外一部分建木残躯有了全新的演变。   “那关于西野之域的苍穹城邦,莫非就是远古以来的羽族人吗?”祁震另外问道。   太上说道:“当年妖兽与人类血脉结合,诞生了这种具备妖兽特征的人族,在上古纪元的开端,只要是身处文明国度,大多都被剿灭清除。除了羽族人凭着能够飞翔逃避,诸如蛇人、虎人等等,都被当作妖兽消灭,当时中州各地,可谓是血流成河。   而那些羽族人也非是短短时日内就迁徙到了西野之域,具体来说,恐怕是要到三千多年前,中州世俗群雄争霸,那个时候,羽族人的凶戾性子早已随着岁月消逝,形体之别让他们不得不远避世俗烽火,这才逐渐迁徙到西野之域。   你也知道,玄武与天魔当时皆被封印在西野之域,元始唯恐羽族人的妖兽血脉和玄武有所共鸣触动,于是施展神通,打造浮空岳城,让羽族人居住其中,并且与地底封印结合,终年守护。”   当年震牺牲自我,将被天魔侵蚀的玄武,从中州北地一口气拖到西野之域,同归于尽,元神尽化封印。然而那个时代对修为法力的运用十分粗糙,封印难以为继,后来才有了太上依天地法度纹理,创制符箓之道,书天荒二字,加强封印。   “那为何不将玄武一具铲除呢?还有,为何苍穹城邦会神秘殒落?”祁震觉得疑惑,莫说以玄天三圣的修为境界,就算是如今的祁震,面对早已生机尽丧、只余本能的玄武**躯壳,也能轻松拿下。   “或许是不忍吧。”太上说道:“我明白世人对我们三人的看法,且不说那些只把玄天三圣当作虚幻飘渺的人,在玄天宗内,知晓过往历史的历代掌门,你以为他们就真的对我们三人有怎样好的观感吗?至于苍穹城邦,元始开创玄天宗之后,早有法旨传落,若是羽族人不思悔改、欲借玄武残躯生事,后人理应将其除灭,此事乃门中密令,你便莫要声张了。”   祁震默然不语,他有些明白玄天三圣的想法了。恐怕到了玄天三圣的境界,莫说早已超脱生死,就连浩土的存亡他们都不在乎,更无须理会玄天宗传承的兴亡。   而尤其是真切了解玄天三圣存在的玄天宗掌门,他们历代传承,为了玄天宗而兢兢业业,但真的到了存亡关头,玄天三圣恐怕也是极少回应,这样怎么叫人心中无怨?   这或许也是霸仙老人当初对玄天三圣的怨恨所在。这并非是由境界修为决定的,而是立世长久,经历了数个纪元,妖兽人道仙道,此起彼伏,生生死死早已看惯,在他们看来,如果浩土哪一天真的毁灭了,那也不过是自然之道中的寻常一环。   太上此时所言的“不忍”,很可能是因为震这个人给他们留下的最后一丝人性的牵挂,太上留在积沙死海的边缘演化生机,也是留在世上的一点慈悲之心,实际上,这样的心绪早是可有可无。   让祁震暗惊的是,三千多年前天魔掠世,中州沦为废土,即便如此,玄天三圣都没有出手,很可能就是为了眼前演化浩土半壁生机做准备。   即便能够恢复浩土半壁生机,但是时机的草木萌发、鸟兽繁育,都需要实际人力驱动,为了这一目标,三圣甚至不惜拿整个中州几乎彻底毁于一旦来做试验,只要玄天宗有此经验,那么日后重新演化浩土半壁生机,要让整个浩土恢复生机繁盛,那就不再困难了。   或许在三圣眼中,万事万物只有成与不成、能与不能的差别,至于过程之中的思绪起伏、感情波动,对他们来说早就是被抛却的事物。就好比太上,想要经历人生情感,只要一个轮转化身,让其自我感受便可。   这让祁震感觉到十分的古怪,因为三圣的举止,似乎本就不应在世上出现,至少不是在这片天地之中。   “你在想什么?”太上少有的、似乎无法看破祁震所思所想。   “弟子……”祁震开口问道:“在前往西野之域前,曾经路过高荒原。据说那里曾经是霸仙前辈与灵宝斗法之所,拔海成山,这样的神通法力恐怕已是世间极致,灵宝又是如何镇住霸仙前辈神通的?”   “我想,你是想问在神通之上,会有怎样的光景,对吧?”太上问道。   见祁震点头,太上说道:“虚空定力是有无之辨,终归还是要落到有无之上,只要有别,那就是有,如果没有呢?”   祁震说道:“没有就是没有,无可言说、无需言说、无法言说……弟子明白了,非是灵宝神通超绝,而是霸仙前辈神通已尽,法力到极致处,却还是拔海成山,灵宝却造化空无,霸仙前辈所有神通法力落在空处,高荒原自然无法再拔高。”   “有此印证一点——”太上语气肯定,说道:“大道归于无,若要求证炼道境,就是求证无。”   “然而此等求证,在此间无法做到。”祁震终于明白了,困住玄天三圣继续精进的,就是这个实际存在的世界。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太上说道:“这你明白了吧,兴巽为何要你收集那三样东西?”   祁震声音低沉,说道:“演化、开辟、返照,已经是求证世间‘有’的极致,霸仙前辈所言,只是针对当年尚无仙道修为的弟子,实际上是要弟子求证如三圣一般的修为境界,自‘在者’之极,到达‘无’之根本……这就是,你们要我做的事情吗?”   太上说道:“你终于明白了……不对,这一路走来,也不过是十年时间。”   太上所言的十年,是指祁震当初接触霸仙传承的那一刻,直至如今,不多不少,正好十年世间。   掐指算来,一个曾经先天经脉堵塞的体弱少年,仅仅花费了十年时间,就可与当世仙道屹立顶端的三人之一对面交谈,其修为境界也已经到了超脱生死的边缘,这恐怕已经不能以异数来评断。   “你们是想要我送你们最后一程吗?”祁震问道:“当年霸仙前辈也曾被你们看中,但是不灭灾星横生掣肘,加上他修成炼虚境……不对还有一人。”   祁震立刻就明白了,演化、开辟、返照三重修证,对应玄天三圣,在当今之世也不止祁震一人——   “弟子受道枢、合于演化,不灭灾星取逆神杖、合于开辟,擎灯掌门得朱雀残魂、合于返照!”   “心思透彻,大道可期!”太上抚须一笑,神色竟然变得模糊不清起来,说道:“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回返中州?” 516.第516章 长生   光华乱闪、混沌莫名,纵然元神澄净观世无碍、神识敏锐上天入地,此时祁震也无法感受到外界变幻的乱象。   这是祁震真正感受到穿越空间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在积沙死海边缘海崖上,祁震跟太上一番交谈,随后太上便带着祁震迈入了一个不可知、不可见、不可感的异空之中。   修为境界已经达到炼虚境门槛之前的祁震,元神中推演可知,炼虚境修为不受空间制约影响,能够自如穿行世间各处,而且穿行不会耗费时间,祁震所感受到的光华变幻,其实是自己修为境界尚未达到、元神受到穿行空间的巨**力所冲击,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定境之中,让祁震这般炼神境高人都产生了错觉。   一般而言,玄天三圣纵然可以穿行世间,但这样的大神通**力是不能够随意带着外人一同进行的,若非祁震炼形之法统揽三道、肉身如成一界,太上估计也不会让祁震有此机缘感受这番奇妙。   其实这并不是祁震第一次穿行世间了,之前在积沙死海上,祁震就是被太上演化生机的神通法力所牵引,引动了穿行世间的神通,直接来到海崖边上遇见太上,说到底那还是太上神通所致,祁震不过是扔进池塘的一枚石子,泛起波澜。   穿行世间不需要时间,从此进便从此出,对于太上而言是如此,但对于祁震来说,古怪混乱的定境中没有时间概念,更像是世俗凡人做梦,仿佛千万年漫长、又好像眨眼般短暂,无所谓长短。   当祁震再度睁开眼睛,眼前是一条林荫小道、蜿蜒而上,两旁树木郁郁森森,偶尔传来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林间细长坠地的光线并联洒落,就好像一张金黄色的帘帐,让人观之心绪淡然。   这样的风景既陌生又熟悉,祁震只感觉从穿行世间神通之后,整个人都焕然一新,慢慢抬起头来,远方高空之上,一座巍峨山峰,如同亘古不改,直通云际,不见峰顶形貌。   山峰之上,仙宫琼楼重叠交错,奇花异果互攀相附,飘然华光流转、荡然异香浮动,不似人间。   “这里是……玄天宗?”祁震有些糊涂地问道。   “怎么?这地方你是第一次来吧?”太上说道:“凡是拜入玄天宗的门人,先在外门道场修炼,其后每隔三年,通往长门的试炼长生道将会打开,让那些没有得到洞府与长门青睐的外门弟子得到一次挑战的机会,只要能够登上长生道,自然可以成为内门弟子。”   祁震眨了眨眼,说道:“弟子倒是听说过,但是据说近百年来,长生道打开数十次,仅有三五人能够成功登上。相比于此,玄天宗众多洞府传承往往无需特定时日,便可自行收揽外门弟子进入,所以意欲登上长生道的外门弟子越来越少,已经成为一条逐渐荒废的山径了。”   这一点是祁震当初还在霞风洞府了解到的情况。就好比祁震,是从玄天宗外直接被溯光真人收为门人,成为玄天宗外门弟子,而玄天宗大多数门人的来历都是类似,最多就是先进入外门道场,然后各个洞府的首座师长下山直接挑选人才,再各自经过不同洞府的试炼。   只有长门天元峰上,因为属于玄天宗根本传承,所有外门弟子晋升内门弟子,不管是哪位长老的门人,都需要经过统一的试炼与考核。   但是这样一来,只经过门中尊长的挑选,固然不会有人怀疑玄天宗高人的眼光,但事非必然,为防沧海遗珠之憾,长门天元峰有一条直通山下的长生道,每隔三年打开一次,让那些有心修习仙道、而又被门中尊长忽视的人自己尝试登上,在终点处自然有人等待。   如果只是寻常登山路径,那么对于外门弟子而言,他们绝大多数都有着炼体境顶峰的修为,几千几万层台阶他们都不当回事。然而近百年来却只有寥寥数人能够攀登而上,可见这条长生道绝对不寻常。   祁震闭起双眼,不受外界光影景色影响,放开元神,便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睁眼说道:   “原来如此……这条长生道就是一个洞天结界,莫非……”   “长生道就是玄天荒径。”太上接口道:“历来很多攀登长生道的门人都不知道,他们自己有过怎样幸运的经历。”   过往的仙道七宗,大多有着各自的洞天结界。玄天宗为外界所闻名的洞天结界,并非是混元洞天那等神圣之地,而是宗门尊长潜修闭关的玄天荒径,传闻流光真人与莫机锋突破炼神境,都是在玄天荒径之中。   祁震境界突破超乎寻常,突破炼神境之时也不在宗门之内,所以也没有见识过玄天荒径是何等景象,却怎么也没料到,玄天荒径就是玄天宗用来试炼外门弟子的长生道。   正如太上所言,那些决心去走长生道的外门弟子,确实有着极大的幸运和机缘,这恐怕要比直接被挑选成为长老门人还要幸运,而且难得的是,这种机缘几乎是摆在面前任由选择的,纵然历来能够直接攀登而上的外门弟子少之又少,但是仙道修炼本就逆天而行,仅仅因为前人的屡屡失败就心生退却,妄图希冀门中尊长能够看重自己,这种人就根本没有资格成为仙道修士。   “今天刚好是长生道打开的日子,你也去走一遭吧。”太上说道。   祁震看了看太上,按常理来说,祁震早已有炼神境修为,这样的修为境界在玄天宗内恐怕也是前列之数,但以玄天三圣的眼界地位说出的话,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必然有其玄妙所在。   “那弟子去了。”祁震恭敬地向太上行礼,然后潇洒转身,迈入长生道中。   不得不说,不管是长生道还是玄天荒径,这个试炼的安排着实奇妙,洞天结界的门户和现世几乎没有丝毫差别,衔接得天衣无缝。但是按照祁震的推演,玄天荒径供门人闭关修炼的门户,应该还开在别处。   而且能够同时保证外门弟子试炼、以及门人在内中闭关,玄天荒径内中的空间结构应该相当复杂,至少能够保证彼此错开而不至于重合影响。   这样一来,攀登长生道就没有共同合作的概念了,只要空间稍有变幻,两个牵着手的人都有可能在转眼间分开不见,因为长生道试炼本来就是专门针对个人的机缘,仙道之中从来没有彼此相扶助,就能够使得对方也一定有长生机缘。   只不过祁震再怎么样也是元神修士,即便不刻意展开元神、收敛神识,也能够感受到长生道那细微的变化,以及给攀登之人带来的考验。   第一重是欲动,不管是食欲、声色之欲,只要是基于此身之欲念,都会在长生道中萌发增长,如果是心智受到欲念牵引,立刻就会在周身浮现各种欲念中所渴求的事物,这样就等同于失败。   第二重是外邪,一种交织错乱的外界力量,将人身意志压制到最低迷的状态,这样的情况下,会让人连迈出下一步的意志也失去,只要停留太久,形神受挫,就会被自动送出长生道。   第三重是无凭,在肉身五感之下,前行道路会变得坍塌,甚至歧途增多,让人无从明了到底哪一条才是真正通往终点的道路。   第四重是风雷,几乎是所有考验中最直接的一重,各种交错的攻击会铺面而来,而且会受到真实的伤害,完全凭借个人修为手段硬冲而过。   第五重是回环,不断重复回到同一处的回环之径,而且越往前走,回环之径会越走越大,越让人感觉自己走出回环之径,到最后挫败之心会越加增大。   第六重是纷乱,到此处,具体的路径会骤然消失,让人以为无可前行,只能凭自己一念继续走下去,至于能走多远多深,完全看个人意志。   第七重是巨川,一条奔涌混乱的大河流阻塞前路,河面上狂风呼啸,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凭借的工具,完全凭自己手段能力过河,而且此地对法器法力也有相当程度的压制,更别提各种轻身步法很有可能会被河上强风吹得卷入河中。   第八重是魔相,各种妖魔鬼怪、邪灵凶煞纷纷出现,扑面而来、惊悚万分,心念不定者,当即意志崩溃,唯有谨守心神如一,方能度过。   第九重是长恒,回归原本的山径,却是漫长无端,不见终点何处,只要稍一停步,立刻倒退回原初之地。   祁震一路走,一边感受着长生道的九重变幻。其实内中大多数试炼,都不是真实的外界动荡,而是干涉心神的乱象,只不过直指本心,只要没有元神清澈显现,炼气境修士进入其中也会颠三倒四。   而且祁震能够察觉到,这九重试炼,其实刚好就是对应了炼气境的九重境界——提化、引灵、辟谷、御物、周天、先天、混元、真元、金丹。   实际上,仙道修士突破重重境界,都会有着各自不同的劫数,不管是形神内劫、还是外界灾劫,都是仙道修士需要面对的。而长生道的九重试炼,实际上就是将炼气境可能面对的各种劫数总结起来,让攀登者心智洗炼磨砺,若稍有退却,则证明难有仙道机缘。   然而长生道的设立,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防止门中尊长的挑选出了纰漏,让有心仙道之人也能得到一次机会,而且攀登的次数从来没有限制,只可惜几乎所有参与过长生道试炼的外门弟子,都不会再尝试第二次。   一步一步,祁震将九重境界各自抛在脑后,这迈入仙道门槛十年以来的风风雨雨,似乎让祁震变作了一个全新的人,当祁震看见天元峰山门的那一刻,元神灵光显现为实,沛然光华冲霄而起,让整个天元峰为之震颤! 517.第517章 回归   祁震这般举动,纯属随心而为,神气自然澎湃,无所约束,仿佛形骸通彻天地,照见万物无碍。   而在天元峰山门牌楼之下,两名身着紫色羽衣的长门嫡传弟子看见这般情形,差点还以为外门弟子当中真的会出现不为人知的英才俊杰,定睛观瞧,原来才发现是祁震。   祁震过去在玄天宗内时日不多,更不常在长门天元峰走动,而今日碰巧的是,驻守在天元峰山门之外的,是十年前还身为外门弟子的关毅,他就曾经与祁震相识,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   关毅赶紧对旁边的长门弟子说道:“你快去通知掌门和众位长老,祁震回来了!”   那位长门弟子又惊又奇,转身飞快离开,而关毅则迎上祁震问道:“祁震师兄,你怎么会走过长生道?”   “你是——关毅?”祁震略一回想,说道:“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居然成为了长门嫡传?如今是哪位长老门下?”   关毅谦虚道:“不止几年了,都快十年了,我如今拜在洄光长老座下,今日是长生道接引外门弟子的日子,师尊让我来驻守山门,原以为会像过往那般无人通过,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了祁震师兄。”   祁震神色有些飘渺,说道:“我走过长生道是一位前辈高人的嘱托,果然感觉不同凡响,颇有所得。”   说话间,天元峰高处几道各色华光倏然飘至,落地显出身形,其中正是以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为首。   “祁震?你回来了?”流光真人一见祁震,神色也不禁有些惊喜,因为他一落地就感应到祁震周身神气流转的神异之处。   祁震略一点头,元神通感向流光真人展开,将自己从离开青丘山、一路西行修证武道,最后穿过积沙死海遇见太上,借太上穿行世间神通回到玄天宗,并且依照太上所言走过长生道。   这样纷繁复杂的经历,甚至用神识传讯也无法寄托这样庞大的信息,只能用元神通感交流,甚至让流光真人也不住沉默怔立一阵,这才能够缓过如此繁多的信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流光真人不住喃喃道。   流光真人当初祁震犹记得当初接到祁震离开青丘山的消息,本意是想安排人手去暗中追寻,但事后一想,当时祁震仙道修为几近消丧,或许他有着自己重新求证修为的想法,所以才没去理会。而作为元神境界的高人,流光真人隐约感觉到祁震的失踪或许是一次更大的机缘,与其担忧,不如集中力量在宗门之内,各人有各人的机缘,祁震的成就如何,流光真人不欲干涉太深。   果不其然,在失踪三年有余之后,再度回归的祁震,元神之壮大,已经达到流光真人都暗自心惊的地步,元神通感几乎毫无滞碍地传达如此繁多的经历,就连这三年勤修不辍、炼制神器的流光真人都觉得,恐怕自己已经不能在祁震面前完全占据上风。   再听说其是与玄天三圣之一的太上,一同穿行世间而归,这样的修为境界简直骇人听闻,恐怕真的是能够与上古之时的霸仙老人相媲美。   一想到太上消失了两千多年的踪迹可能再度现世中州,甚至此刻就在玄天宗内,流光真人心中一阵复杂,因为他了解,如今神器炼制即将功成,元始与灵宝都在山中。三圣汇聚,是否就说明未来即将迎来大变数?而祁震的回归就是征兆的来临?   流光真人修为境界高深如斯,也不禁深吸一口气,说道:“祁震走过长生道,通过山门试炼,自今日起,就是我玄天宗的内门弟子。”   这个时候,流光真人说了一句似乎不痛不痒、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话。   祁震拜入玄天宗将近十年,纵然修为境界精进神速、法力神通强横无匹,但他依旧还是外门弟子的身份,不经过各种试炼和考核,是没有资格成为内门弟子的,只不过以往也没有人真的把祁震当作是普通的外门弟子所看待。   十年岁月过去了,祁震一朝走过长生道,元神境界圆满稳固、离炼虚境一步之遥,终于成为了玄天宗的内门弟子,这样的经历,足堪仙道佳话,传唱千万年。   不管如何,这件事一旦宣扬出去,荒废无人多年的长生道,估计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迈入其中,有了祁震这个先例,世人求证仙道的意志会更加坚定,祁震留在身后的道路,也可供后人摸索。   “走吧,我带你去见你师父。”流光真人招招手,他知道,祁震还有很多事情要告知玄天宗,而自己也有很多安排要与他说明。   金辉银芒直冲云际,成为了今日天元峰上最耀眼灿烂的光华,引动所有人的目光。   同样具有“长生”之名的,天元峰上不止一处,祁震如今立足之地,乃是被列为宗门禁地数年的长生坪。   长生坪的中央,合共五位炼神境修士运转修为法力,维持着一块形体不定、光明晦暗不断闪烁的古怪事物。祁震能够感觉到,无比庞然的心念真火正在试图淬炼定型内中事物,周围的空气早已被心念真火烧灼一空,五名炼神境修士都是维持着一种类似入定的状态来炼制神器,而其中就有祁震的师父溯光真人。   祁震与流光真人以元神通感交流说道:“这就是玄天宗要炼制的新神器吗?”   “不错。”流光真人也有几分自豪,可见这件神器的不一般,说道:“我们为其定名为‘天门’,其原理恐怕你也了解,就是穿行世间的神通!”   祁震神色一惊,他不得不佩服玄天宗众多高人合力的产物,说道:“弟子原以为,穿行世间的神通必定是在炼神境以上才能够施展,没想到掌门真人与多位尊长合力,竟然能够炼制出如此神器,天门现世,定然仙道神器之首。”   祁震所谓的仙道神器之首,是指神器本身的妙用,远远超出了炼制之人的能力、神器材质本身的特异、甚至是世间仙道所普遍理解的范围。   天门本身或许没有一丝一毫可以用来攻击的效果,然而穿行世间的神通,纵然亿兆里的空间,也可一步迈过,这样的神器,仿佛根本不应该存在世上。   玄天宗内,有一门神通就是挪移自身位置,但这门神通有非常大的局限,而且本质上是借助虚空定力,转移他处空间,所能够触及的范围,连修士神识十分之一都不到。而且如果没有相当深厚的根基法力,这门神通也很难参悟而出。   但这和穿行世间是两种不同的概念,挪移神通本质上是修士在此地消失,兀然在另一处出现,属于虚空定力运用的范畴,拉扯压缩两地之间的空间。穿行世间,是将两个极为遥远的空间连接起来,从这里走到那里只要一步之遥,无视了两者之间的空间,并非是利用虚空定力将两处落足点间的空间压缩。   如果说虚空定力是把玩空间的手段,那么穿行世间本质上就是无视了空间,根本不是同一境界的事情。   但玄天宗还是做到了,而且流光真人还言道:“目前神器即将成型,但我们还需要一番试验,到时候直捣天魔根本,要穿行天门之人,恐怕是玄天宗上下大部分炼神境修士。”   祁震惊讶问道:“也就是说,穿行天门的人数还不少?”   像祁震之前被太上带着穿行,那是因为祁震肉身炉鼎自成一界,自然无所谓会发生什么以外。但是普通的炼神境修士却不一定了,可见这个神器天门还不是那么简单。   “那掌门真人打算试验之地是哪里?”祁震这么说,但是有一个问题则没有提到——那就是谁来担当这个试验神器天门之人,因为祁震的回归,这个任务也不可能会交给其他人。   两人交流之际,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已经到了傍晚,太阳落下、月华升起,流光真人伸手轻轻指向天空中的月亮,脸上有些恶作剧般的狡猾笑容,说道:“那里。”   祁震脸上一阵僵硬,据说流光真人年轻时性格顽皮,看似端正、实际暗地里经常作弄宗门尊长,远不如溯光真人沉稳,如今一看,似乎这位执掌天下仙道宗门魁首的高人,骨子深处的性子是一点也没变。   但是祁震思前想后,也不得不佩服流光真人的决定。神器天门一旦炼制成功,必定声势浩大、无法掩藏,而且穿行之门的开辟,也会引动极为庞大的波动,不适合在有人烟之地试验。   同时天门未来要针对的,是极为遥远的域外未知境地,所选的试验位置,也应当有着相对遥远的距离,并且以域外为佳。   要找到一片域外之地,对于仙道之人最熟悉了解的,恐怕就是天上的月亮了。   月亮作为天上“轮照”,在仙道之中多有猜测,到底那是一片仙灵如琼浆玉液遍地盈野的妙境,还是荒芜灰白的死域?众人不了解,因为过去没有仙道修士的神识能够触及月亮这么遥远的地方。   但是有了神器天门则不同,天门的锁定位置,同时也可以极大地延伸神识,一旦定位在月亮之上,自然可以穿行而过,直达月华。   这么一来,不仅可以印证神器天门是否堪当大用,同时可以确凿地证明很多仙道古往今来的思考猜测,不亚于一次证道机缘。   祁震在流光真人抱拳弯腰,恭敬说道:“弟子恳求掌门真人,未来若神器天门功成现世,务必让弟子亲身试验神器妙用!”   而流光真人脸上也有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容,随后轻声说道:“你有此心,自是大好,那这件事就此定下……只不过神器成型还需一段时日,如今还有一事,你既然回归,不如也去相助一番。”   “弟子请问何事。”   流光真人说道:“光明道和万宝阁积怨加深,我希望你能代表玄天宗,前去化解干戈。” 518.第518章 激化   在祁震离开中州的三年间,中州仙道也是风波不断。 首先是光明道正式组建光明圣卫,其意就是主张抵抗天魔。   擎灯掌门似乎修有玄妙秘法,每每能够预测得出天魔出现的位置与时间,光明圣卫在短短三年时间,接连拦截了天魔十余次降临,每一次几乎都是翻江倒海般的大战。   然而其中一次,天魔降临位置就在青丘山一带,具体位置是万宝阁一个安置丹炉的丘陵。天魔降临瞬间,夺心魔就侵蚀了当时在场的多位万宝阁门人,光明圣卫赶到之后,毫不犹豫地将那几名万宝阁门人击杀,就此引动了两派矛盾。   光明道的行事作风,在这段时间异常的张扬霸道,似乎是因为玄天宗为了炼制神器天门而收缩的势力,逐渐使得光明道在中州仙道开始张牙舞爪。   大罗洞天争夺前人遗物的事件过后,很多小门小派、散修之士,渐渐认识到仙道势力的划分,不再是过往的仙道七宗。   三极五峰之中,神农谷、琉璃川自闭不出,雪渊门远在天南之地、基业草创,青岚宗与苍云剑宗显然是坐观天下风云起伏,玄天宗收声敛息,唯独万宝阁与光明道声势浩大,显然有争锋之意。   而光明圣卫的举动,彻底将这两家对立起来。在艰苦击杀了降临浩土的天魔之后,万宝阁突然对神衰气竭的光明圣卫出手,导致光明圣卫死伤惨重。   当时具体情形如何,如今已经不得而知,光明圣卫之中,仅有三人能够逃出,其中两人在回到红棉城后不久也伤重不治而亡,剩下的一人正是光明道长老洪立秋。   至于万宝阁也一样受损严重,先不提天魔降临和光明圣卫激战,导致青丘山附近地形丕变、灵气混乱不堪,本该是仙灵盈野的妙地,被各种灼烈的光热烧成一块块焦土,其后双方的激战也死伤了不少万宝阁门人。   这样一来两家可算是彻底翻脸,万宝阁中,以共工长老为首,决意先发制人进攻红棉城,就算不将光明道翦除,也要逼得擎灯掌门向万宝阁低头认错。   而光明道长老洪立秋的重伤以及门人的折损,也让光明道义愤填膺,他们认为,光明道集合仙道有志者众力,成立光明圣卫抗击天魔,本就是一等一的无上功业。万宝阁在大战之中有门人被波及,这也在所难免,大不了事后道歉赔偿。   可万宝阁在没有任何的提前警告下,对已经损伤不少的光明圣卫突然下手,这种行为不仅大失道义,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邪魔恶行。   听完流光真人的讲述,祁震也觉得心中有一阵纠结和烦恼,说道:“他们两家怎么会矛盾激烈到这种地步?”   流光真人扶了扶头顶的玉冠,脸上也是一阵无奈,说道:“他们已经闹了将近半年了,期间要不是我抽空离山,以玄天宗名义让他们安定下来,指不定红棉城或者玉狐峰早就成了战场……如今你回来了正好,帮我分担可好?”   “弟子能得掌门真人赏识,自是不敢推脱。”祁震说道:“那不知如今情况是谁在主导?”   流光真人说道:“是机锋,大罗洞天事毕之后,他在中州各处游历,也参加了几次光明圣卫拦阻天魔的行动,只是后来有些不喜光明圣卫过于狂热的氛围,就退出了。这次大事不妙,我就让他先控制住局面。”   祁震沉默了一阵,莫机锋作为最有可能继承玄天宗掌门之位的人,是有足够身份和修为来负责这件事的,但是光明道与万宝阁的矛盾似乎激烈得有些出人意料。   目前莫机锋所能够控制的,乃是直属两方的门人弟子,但是光明道和万宝阁之下,都有大量的散修依附。如今中州仙道,似乎所有散修之士与小门小派都被这两家所瓜分。而当此矛盾滋生,先打起来的往往也是这些人。   莫机锋纵然修为绝顶、法力超群,也没有能力阻拦下这么多散修之士在中州各地的纷争。而且伴随着光明道和万宝阁的矛盾,很多过去早已埋下的仇怨,也彻底爆发,不管是大是小,似乎都能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报复。   其实光明圣卫的出现,很显然就是在模仿当年的精英会,但是两者却有着截然不同之处。   精英会的建立,最初就是为了应对魔教和其他妖邪的肆虐,是各个宗门年轻一辈,因为志同道合而在一起,与精英之名相同,精英会是非常小众的组织,轻易不会接纳外人,能够身处其中的,几乎是当年仙道七宗能够承接宗门之人,最盛之时不过二三十人。   而且精英会来去自如,莫机锋境界一到,只需道别一句,自行离开精英会,回到玄天宗内闭关修炼,至于其他成员,要么再推举一位才能适当者做领导,要么决定各回各家,继续精进修为,不必常年相处。   光明圣卫则不同,根据流光真人的描述和祁震理解,光明圣卫甚至有几分军旅阵势。内中成员服装有统一制式,而且等级严明,甚至有“光明长驻、圣守天穹”等等口号,简直不像仙道修士。   然而这样的组织,却能够引动奇异的狂热。光明圣卫并不阻止任何人的参加,但是一旦加入,就要服从上级的命令和指挥,同时根据各人的功劳战果来决定等级的晋升。   光明圣卫最高统帅自然就是光明道掌门擎灯,在他下面的是由光明道长老和几位客卿长老作为将领,再其下就是各个层次。   祁震懒得去理会这些复杂的组织结构,他对流光真人问道:“掌门真人,你可知道擎灯掌门当年在天元峰上获得的丹珠吗?”   提到“丹珠”一词,流光真人神色微变,随后说道:“看来太上与你说了不少……丹珠乃是本门秘辛,只有历代掌门知晓,内中所蕴乃是上古朱雀残魂与天魔邪力。擎灯得到丹珠,乃是先师当年与几位尊长谋划,但他们却没有料到天魔的强大和无孔不入——”   说到擎灯,其人修为根底确实是《玄心鉴》无误,就算他后来自悟《光明神箓》,也不代表他因为丹珠的原因而变得跟天魔一样吞噬生机。   然而丹珠对他的影响非常深远,尤其是内中的天魔邪力,恐怕是与域外天魔产生了某种共鸣,其中内情连流光真人也无法揣度清楚,但是流光真人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减少对擎灯的戒备,万一天魔邪力真的控制住了擎灯,那么玄天宗就不得不有所动作了。   “你的意思是……光明道和万宝阁的矛盾,是有天魔邪力的影响?”流光真人问道。   “且做最坏的打算,不仅仅擎灯掌门,就连……迦楼罗掌门也一般。”三年过去了,祁震虽然元神早已澄明无碍,但也更加理智,祁刚就是天魔不灭灾星,在这次动乱之中,不可不小心留意。   流光真人说道:“不灭灾星和天魔邪力同出一源,按最坏的情况来看,他们这番举措,看似双方矛盾对立,实际上还是借此消磨中州仙道势力,而且抓的时机偏偏就是玄天宗无瑕外顾。”   “掌门真人,七彩宫的绣玲珑可曾来过玄天宗?”祁震元神通感之中,也提到自己在西野之域的月楼城邦中,和绣玲珑的那次会面对话。   流光真人点头道:“她来过了,我也是因为她才知道你前往了西野之域,但是此事并未声张……但是据她所提供的,不灭灾星轮转至今,早已不是当年的魔头横傲江,只不过是一介未入仙道门槛的凡夫俗子,所以很多手段早已变得荒废无用……至于红粉骷髅,我已经让机锋拿给她了,若你有时间,可去大罗洞天寻她。”   “掌门真人,你不会真的把迦楼罗掌门当作是一介凡夫俗子吧?”祁震问道。   “轮转三千余年,光是眼光谋略就不可小觑。”流光真人说道:“我明白你的想法,迦楼罗不可不留意,但是他在神器天门的炼制上,提供了不少,内中有些许关键还是他指点明白。如此两相矛盾之举,我不得不慎重。”   的确,在万宝阁和光明道的对峙之中,由于万宝阁和玄天宗的秘密合作,以及擎灯掌门是从玄天宗被门而出的原因,不少玄天宗长老及门人,是偏心与万宝阁的,并且有意光明道就此矛盾而削弱、甚至覆灭。   至于万宝阁的异军突起,玄天宗上下也不见得真能乐于承受,所以这这场矛盾两败俱伤自然对玄天宗最好,若真的要选择一个胜利者,那就勉为其难地选择万宝阁。   但作为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却不能这样意气用事决定,毕竟比起抗击天魔的大业,仙道如今折损累累,到头来还是浩土的损失。   尤其是最近几年,天魔降临的势头显然逐渐分散,每次战斗都越趋激烈、死伤惨重,光明圣卫经常一战过后,中高层位置便空缺不少,这绝对不是什么幸事。   诡异的是,作为两方的领导人,擎灯和迦楼罗都没有对这件事发表过任何态度,安静得让人疑惑不解,这也是流光真人不得不小心的地方。   万一这两者真的同时被天魔所影响,这番激烈矛盾只是做给玄天宗看的戏码,特地引动玄天宗出手干预,然后两方联手给玄天宗一个措手不及。   那到时候不仅仅玄天宗损伤惨重,恐怕神器天门也会失落他人之手,这样抗击天魔的大业可就出师未捷了。   如今流光真人能做的,一方面就是靠莫机锋尽可能的控制住矛盾不再激化,另一方面就是加快神器天门的成型。   而在这个关键时期,最是缺少人力的时候,祁震的突然回归,让流光真人心绪大定,决定让祁震出面来解决这个问题。 519.第519章 水石   “如此大事,弟子还需准备一二。”眼见神器炼制又再进一步,该是到了轮换的时机,祁震说道。   “自是可以,我相信你不会耽误太久。”流光真人点头道。   要让神器天门成型,需要持续消耗法力与心念,一两名炼神境修士根本无法做到,如今状态下,神器天门甚至需要同时五名炼神境修士的虚空定力来维持,可见其难。   而刚好,溯光真人也渐渐收回法力,由另外一名长老接手,缓缓退出长生坪,回复神气。   炼制如此神器,炼神境修士所消耗的自身神气难以估算,光是堆在长生坪之外的仙露灵丹,便足足玄天宗数百年内所有积累,那些尚未有炼神境修为的众多长老首座,这三年都在不断地炼制新丹药,来填补宗门贮藏的消耗。   看溯光真人的神气波动,炼制神器不亚于一场激烈斗法,若不是修为深湛、众人合力,光是这般消耗,恐怕就能使得溯光真人元神退守。   待得溯光真人重新恢复神气,神识能可感应外界之后,自然就看见跪倒在面前的祁震。   纵然心绪早已如镜面无波的溯光真人,看见祁震的一刹那,嘴唇也不禁微微发抖,低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弟子让师父担心了。”祁震心中闪过一丝哀伤,随后又平复了情绪说道:“弟子自西野之域归来,在此间大陆极西海滨遇见太上,深有所得,如今想再跟师父求借净水石,参悟玄理。”   溯光真人眉目微微一变,说道:“为师也有听闻,两千多年前太上西行,仙踪自此不现中州,却不料是在那极西之地……如今为师已经卸下霞风洞府首座之位,传于你大师兄东平,只要你回去,他必定将净水石交予你。”   祁震听出溯光真人的意图,说道:“弟子只是暂借净水石,并不打算带离霞风洞府,关于净水石,弟子倒是有一番了解,不知师父现在可方便。”   “不妨说来听听。”溯光真人颇有兴致。   师徒二人同为炼神境修士,玄理参悟互通,自然不会靠嘴巴说话,元神通感彼此放开,能够传达最为直接畅通的领会。   元神通感之中,祁震没有丝毫掩饰自己在天荒古城定境之中所遭遇的经历,但同时也表明了一点,那个远古纪元的经历,并不是祁震的转世,只不过是机缘巧合,在封印之上元神透彻映照,方能见证。   至于祁震想要表述的,主要是关于玄武的异术力量根基——黑渊罗汲。   远古之时,浩土要比现今之世要稍微寒冷,玄天山脉以北,有半年时间都是霜雪覆盖的,而更北边的极北冰河,那个时期则完全是耸立的冰川,也是玄武扎根潜身之地。   而黑渊罗汲,其实就是玄武的“洞府”。因为那不仅仅是玄武的栖身之所,也是异术力量所开辟的空间,类似于现今仙道的洞天,但又有所区别。   由于异兽天赋力量的彼此排斥,黑渊罗汲只能容得下玄武自己出入,将自己部分力量分离出来,扎根于冰川深处,有点类似仙道修士的化身修为,只不过冰封固结的异常空间,无需玄武另外消耗力量来维持。   如果当年的四方异兽放到如今岁月,仅论力量,恐怕也能够胜过大多数仙道修士,但是它们都被局限于当初的境界而不得超脱。   在震与玄武同归于尽、封印于西野之域后,黑渊罗汲自然失去了主导,这分化出来的力量,经年累月、无人干扰之下,与冰川渐渐融为一体。伴随这浩土在往后的数千年中逐渐升温,浩大冰川逐渐融化,成为如今的极北冰河。   至于当初的黑渊罗汲,在特异的环境影响下,以及其本身存在能够影响天地灵气,慢慢地又开始凝聚实体。   玄武虽然擅长操控冰霜之力,但不可否认,其作为当年罡风之禁的四柱之一,北方壬癸水乃是玄武最根本的属性,黑渊罗汲在漫长岁月之下,成为万水菁华,也就是后来的净水石,被游历天下的溯光真人,因机缘而找到。   “沧海桑田、果真奇妙啊!”溯光真人在感受过祁震的经历过后,不禁发出一声感叹,随后说道:“为师当年游历天下,曾与麻衣道的马龙长老结好,一同结伴,游于极北冰河之地。当时为师也是身负着监督镇狱魔龙封印之责,偶然机会察觉到冰河极深之处有异,一番施法过后,才获得此净水石……如今向来,前人造化玄奇,果真不能小视。”   “其实以师父的修为和见地,未必要比当年的玄武差。远古异兽无非是凭着天赋之力与强大体魄,方能驻世长久、积累力量,以修炼成就论,他们无一者能再迈出一步。”祁震说道。   “但是我等仙道修士又有几何能够突破至炼虚境呢?”溯光真人提醒道:“自上古仙道渐渐传世至今,仙道修士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能够拥有炼虚境修为的,也不过寥寥数人,为师可不敢自比当年异兽。”   祁震沉默了一阵,他听得出来溯光真人此番话其实是在敲打自己。如今祁震修为境界又有精进,在天下仙道亦属前列,而且年纪之轻、名声之高、法力之强、见地之广,难免会有自高自傲的态度。   尤其是感受到祁震那远古定境中的经历,溯光真人更加明白,祁震所见识到的,远远比当今之世的修士要多太多。可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尤其是到了祁震这样的修为境界,一举一动、甚至一个念头、一个想法,都会极大的影响世间,同时也会反过来影响自己,所以作为师父,溯光真人不得不多加提醒。   “弟子过激了,请师父责罚。”祁震虽然这么说,但脸上还是有几分笑意,因为这样的师徒交互,其实才是祁震所期盼的。   “罚就不罚了,方才我听掌门真人讲,还要你去处理光明道与万宝阁之间的纷争?”溯光真人眯眼说道:“此事如今已经是一片泥潭,玄天宗不欲牵扯过深,由你出面最是恰当。”   “师父此言何意?”祁震问道。   “你且听为师道来——”   如今仙道之中,被公认修为境界最为深湛者,一者玄天宗掌门流光真人,这是毫无疑问的,一者光明道擎灯掌门,也是被吹捧了几十年,尤其是近来几年光明圣卫的频频举动,更无人敢质疑擎灯掌门的神机妙算。   另外,青岚宗的祁雨,关于她是青岚宗祖师转生之说,也逐渐明朗于世,加上五音水弦琴此等神器随身,似乎此女较之前面二位仙道掌门,更有突破炼虚境的机会。   而万宝阁中,名声最响亮的并非掌门迦楼罗,反倒是大长老玉心逢,此人来历仙道之中无可考据,虽然有传闻是天狐宗后人,但天狐宗的传闻大多在千百年历史中散失错乱。至于光明道和万宝阁的一次矛盾激发中,光明道三位有炼神境修为的客卿长老同时出手,却还是被玉心逢一人法力所镇,可见修为之高。   除去这四人,剩下的恐怕就是祁震了,由于大罗洞天真真切切的存在,当今仙道,不论中州还是天南,崇拜祁震者不在少数,甚至在大部分散修向光明道与万宝阁投奔的时候,玄天宗的外门道场居然迎来了一大批欲拜师的散修之士,这些人基本都是十分仰慕和崇拜祁震。   只不过祁震失踪三年有余,玄天宗只好对外宣称祁震闭关修炼。而祁震凭一己之力开辟大罗洞天如此旷大空间,再闭关修炼,世人皆在揣度祁震出关后会有怎样可怕的法力修为。   然而有趣的是,这五位当今仙道高人,有三人居然是一家人。祁震和祁雨是兄妹关系,早已不是秘密,但很多人也没有料到,玉心逢竟然是祁震的母亲,这让人不得不猜测,万宝阁掌门迦楼罗是否就是祁震兄妹的父亲。那么一来,从来不曾出手的迦楼罗掌门,又会是怎样的一名厉害人物?   而这些在仙道之中风传的话语,也因为光明道和万宝阁的矛盾而热烈起来。由于擎灯掌门的特殊背景,玄天宗在这件事情中看似不欲插手,但总归还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祁震回归玄天宗,并无隐匿形藏,想必不多时,这个消息便能传遍中州仙道。   加上流光真人欲派遣祁震处理矛盾,肯定也会决定玄天宗未来的方针。   溯光真人与流光真人是多年的师兄弟了,虽然性子不同,但对彼此的了解可谓当今最深的二人了。流光真人这么做,看似要借祁震的身份地位来表明玄天宗的意图,倒不如说,其实要借祁震,来挡住外界风波影响到玄天宗。   祁震的出现,一定会吸引住天下仙道的关注,同时也会引来天魔的窥视,而以祁震的法力修为,又有足够的能耐保护自己,那么届时神器天门的现世,就会在众人忽视中而完成,这才是对付天魔的关键。   不管擎灯掌门是否受到丹珠内天魔邪力的侵蚀,或者说不灭灾星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举动,祁震的出现,就注定是玄天宗反制天魔的一个绝佳手段。而以祁震的身份,也能够大大牵制住矛盾的激化。   因为玄天宗这三年势力的收缩,明显是极不寻常的,万宝阁且不说,光明道如今气焰正盛,不可能不关心玄天宗的打算,神器天门成型在即,容不得最后一步有任何阻碍。   “祁震,此事为师至于你一人说明,事后勿要提及。”溯光真人眼神严肃地说道:“神器天门的妙用,能够无视世间洞天结界的存在,这对于天下仙道宗门,乃是从根本上的威胁,而且成型之日,需要门中几乎所有炼神境长老合力,无一丝力量应对外面情况,所以你此番下山做事,声势越大越好!” 520.第520章 造玉   在前往霞风洞府的一小段路途上,祁震一直在思考溯光真人之前所说的话。   神器天门有着超乎祁震想象的巨大能为,明明穿行世间本就是玄天三圣的手段,按理来说不应被天下仙道修士如此忌惮。可正是玄天三圣难觅仙踪,被世人当作是传说神话一般看待,那么神器天门的可怕就更让人心惊了。   天下仙道发展至今,宗门发展和传承的基础,大多都在各自的道场内中,或者是更深处的洞天结界内部。   按照常理而言,无论是本山道场、还是洞天结界,其内内外外都有无数前人留下的法阵禁制,就算是想在别家宗门内部施展神通,都未必能十分轻易。像麻衣道那样不重宗门传承的,几千年来恐怕还是头一家,这也和麻衣道门人行走天下的修炼之法有关。   如果神器天门真的炼制成功,那么对于玄天宗而言,这个世界就没有了任何秘密或者无法触及的境域,就算是在重重禁制保护之下的洞天结界,也能够瞬间穿行而入。   当然,站在祁震的角度里,能够炼制出如此神器的玄天宗,早已没有必要穿行进入其他宗门深处的行为,但是祁震能够推演得出,以神器天门的妙用,成型的刹那,必定会引动足可以牵连整个浩土的纷繁异象。   作为拥有虚空定力修为的炼神境修士,恐怕在神器天门成型之时,都会有所感应,那个时候玄天宗想瞒也瞒不下来。   而如今情况,虽然神器天门尚未到最终成型,诸位长老首座还有余力看顾玄天宗上下,但到了神器成型的日子,门内几乎所有炼神境修士都要参与其中,更别提炼制神器的这段时间会消耗多少,如果真的有人趁这个时机对玄天宗有所不利,那么将会是相当凶险。   不过好在天元峰上云海天雷禁制十分强大,百余年前抵挡魔道进攻、几年前又使得天魔铩羽而归,应该不会有人真的那么大胆、不畏生死地强攻天元峰。   更何况祁震知道,玄天宗内肯定还有些不为人知的暗藏手段,以流光真人智慧排布,应该早有准备就是,所以祁震目前只要关心光明道和万宝阁之间的矛盾。   缓缓来到霞风洞府左近,祁震一落地就看见东平等人迎出来,西正拍了拍东平的肩膀,看着祁震说道:“你看,我说得没错吧?我就猜到祁震师弟一定会回来霞风洞府的!”   祁震自浩土另外一边穿行世间回归玄天宗,在长生坪上逗留了一日一夜,而祁震走出长生道的消息早已传遍玄天宗。   虽然流光真人对外宣称祁震在闭关修炼,但是霞风洞府的同门心中明白,祁震肯定又是去到哪个不为人知的险境之中。当祁震回来之后,霞风洞府上下也都十分兴奋热切。   “见过诸位。”祁震轻施一礼说道。   东平、西正、北霜三位师兄各自回礼,而一旁怯生生的祁冉则是弯下腰来喊道:“主人!”   祁震略一点头,暗中向祁冉传去一段神识,言道:“我如今修为已有元神境界,不多时可以与你移炉换鼎,但目前掌门真人委托我以大事,你还需尚待时日,且安心修炼即是。”   祁震当然没有忘记元始当初在苗疆给他的要求,其实当初在西野之域为乌戈移炉换鼎,祁震也是抱着先做一番试验的想法,好方便日后为祁冉做同样的事情。   祁冉接受到这段讯息之后,内心欣喜若狂,脸上也浮现出异样的绯红。   “大师兄,此番回来霞风洞府是想来借净水石一用。”祁震说道。   如今的东平也有了真元境界的修为,按照玄天宗的规矩,如今尚不能收徒传法,所以霞风洞府里还是只有祁震这一辈弟子。   东平说道:“师弟从长门过来,想必是见过师父了,那我现在就把净水石给你。”   祁震摆手道:“不必,我只是借净水石稍作参悟,以解心中之惑。”   说着,东平便带着祁震来到静笃堂的后室,经过了数年时间,静笃堂后方似乎多开辟出了几处院落,与祁震刚来的时候不太一样。   净水石就安放在静笃堂后室,东平没有打扰祁震,解开了禁制之后便离开,留下祁震一人在此。   其实祁震借用净水石,就是想重新巩固自身修为。在祁震过去的修炼当中,仍然有一股力量尚需淬炼,那就是大五行真气的根基。   当初云笙长老谋划安排祁震修炼大五行真气,其实是为了鬼方废墟之中的逆神杖,只可惜如今逆神杖成为了大罗洞天的门户枢纽,无法离开原地,似乎有点让这辛苦绸缪浪费。   但如今想来,大五行真气的确造就了祁震如今修为境界,祁震自创的《仙武烘炉》中,省却了武斗真气霸道强悍、有损经脉的那一部分,而是融入了大五行真气调度腑脏气血的玄理。   然而祁震现在还需要迈向更高的境界,大五行真气仅仅生生不息的绵长,恐怕还不太足够。   之前在天荒古城的定境之中,祁震见证了四方异兽各自执掌四方本源之力,这固然使得他们的异术力量有所偏颇,也是他们难以迈进更高深境界的原因之一,但却也是十分玄奥奇异的修炼之法。   在祁震的理解中,净水石是蕴含了玄武所修的本源,这种玄理的参悟,从来不是去吸收哪股力量。净水石乃是机缘巧合之下形成,如今已经是先天至宝,很难与当年玄武的黑渊罗汲相提并论。   不过祁震还是感受到了,北方壬癸水的本源之力,并非是因为有了玄武才出现,只不过是玄武的超凡的力量,使之得以体现。   后室之中,净水石本身微蓝如海洋浮泛的光芒缓缓消失,甚至连厅室之外的光芒也不再透入内中。就好像净水石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暗之源,慢慢向外界扩散,或者说在吞噬外界。   祁震再一次感受到那股空无,或者说连“感受”也没有了,因为这种黑暗并不是与光明对比的一方,而是磨灭感官的状态。   这种状态,让祁震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若婴孩尚在母胎之中,便是如此。   无所感、无所观,无所思、无所见,一切归还原本。   黑暗的维持无所谓一瞬还是永恒,似乎本来就该如此,这并不是恐怖、也非惊悚,因为没有了对比,黑暗本身就是长存亘古不改的。   “师弟,这么快?”东平微微吃了一惊,他刚从静笃堂的前厅走出,祁震就跟着自己出来了,如果不是祁震周身气息显然有所差别,东平还以为祁震根本没进去。   祁震微笑地点头道:“定境之中不知时数,一念之间便化生万物玄理,甚是奇妙。”   “师弟境界高深,我可就远远及不上了。”东平惭愧说道。   祁震摸了摸下巴,作思考状,然后说道:“师兄,我想借一块一丈见方、可做碑石的石头。”   东平说道:“师弟随我来,当初我们与师父开辟河道,留下了一些可堪磨炼的巨石,留在了后山,一直没怎么动用。”   两人找到一块灵气自蕴的巨大青石,祁震上下打量,这样的石头本身算不上天材地宝,只不过以溯光真人的行事风格,最喜欢的就是化腐朽为神奇,只不过后来因为各种事情耽搁了,所以就留下一堆石头在此,而东平也没有其师的修为境界,自然也无甚作为了。   祁震在青石前站立一阵,随后一手并拢成刀,竟是原地施展了一套刀法。   东平站在一旁观瞧,祁震所演练的刀法只是寻常,恐怕在世俗之中也算不得什么高深武学,动作飘逸、步履变幻,非常不符合祁震那大开大合、刀落如山崩的风格。   但过了一会儿东平才吃惊得张开嘴巴,祁震对着的那块青石碑上,竟然慢慢地被篆刻出文字,更重要的是,祁震周身并无法力波动。   祁震所做的,其实是东平最擅长的符箓之道。然而祁震自己其实对符箓之道了解不深,一般而言,修习符箓之道的修士,首先要存神冥思,更要祭礼天地,更别提对符纸符笔符墨的挑选和炼制。   但有一点,符箓乃是天地纹理之载,当初在天荒石碑面前,祁震见识了以符箓之道凝造法则的神奇手段,祁震如今也试图模仿,只不过书写符箓的手段,是自己的刀法精义。   武学招式到了极致,肢体动作的变化,其实也一样暗合自然之理,因为人身结构存在于世,本也就是自然之理的一部分。而祁震所书写的符箓,东平看来是符箓,在世俗武者看来是武功典籍,在剑修看来是剑道奥要,在地理堪舆大师看来是立体的山川图录,诸如此类,变化无穷,任凭观者见证。   这样一张符箓,祁震挥洒了将近三个时辰,周身汗水如涌泉,法力和神气明明没有一丝消耗,但肉身的动作还是让祁震感觉到疲累。   最后一刀凌空落下之后,霞风洞府上空风云汇集、闷雷阵阵,竟是朝着祁震头顶劈落。   雷霆之速,眼见即到,更是越音之速多倍,祁震没有丝毫动作,任由雷霆劈落,汇聚一身雷光闪闪,惊骇众人。   然后只见祁震旋身一挥,金刀劈道化出形神,周身雷霆转化金雷,直直射在青石碑上,轰然一响,一块耸立巍峨的神符玉碑成型现世。   而早在祁震忘我画符之际,霞风洞府上空的风云变幻早已吸引玄天宗各个洞府和长门天元峰,许多长老首座、以及掌门流光真人来到霞风洞府之中,无一人敢纵飞在天,直到金雷轰然过后,压在所有心头的一块巨石,仿佛才慢慢挪开。   至于那块原本不起眼的青石碑,在神符玄妙与祁震金雷炼化之后,竟然凭空改造物性,变造为玉,足为世间造物之变! 521.第521章 仙城   如果说打造声势,如今的祁震可谓是熟能生巧了,让他忍气吞声反倒有些困难。   特地在玄天宗众多长老首座面前施展手段,改造物性的玄奇手段,即便是炼神境修士也不敢随意想象,哪怕炼制神器天门的本质要比祁震炼造神符玉碑困难许多,但孤身一人的成就,玄天宗内很多人已无法与祁震比肩。   消失三年之后,以如此修为境界出现在众人眼前,祁震这番不可谓不高调,至于三年多以前关于祁震修为丧失的经历,估计会被很多人当作是笑话看待。   祁震将神符玉碑留在霞风洞府之上,神识向外张扬开来,示意任何人都可以来霞风洞府参悟此碑玄理。即便在场众人当中,祁震只是一名晚辈弟子,但仙道修炼只看境界高低,此等机缘现世能与众人共享,祁震此番作为便是大功德。   后世关于祁震的传承,人们所了解的已经没有《霸仙真解》的影子了,而是剩下《仙武烘炉》与神符玉碑,即便仙道在那个未来岁月之中不再是有着明显的仙凡隔阂,《仙武烘炉》与神符玉碑依旧是未来世间足堪擎起希望的支柱。   神符玉碑一气呵成,祁震纵飞上天,稍作告别之后便离开霞风洞府、离开玄天宗,径直朝着大罗洞天方向飞去。   以祁震的元神境界和炼形根基,一旦催动飞天之法,越音之速都已经是寻常之事,地面上的起伏地势在身后飞快地流逝,眼看着前方就是过去的鬼方之地,如今却是仙灵之气汇聚点点荧光,在各色琼花玉树点缀之下,大罗城就好像是一座巍峨的人间仙城。   离开三年时间,大罗城、以及其后方的大罗洞天,已经是天下仙道少有的净土。或许是因为当年斗法夺宝大会的原因,大罗城内外如今已经明令禁止任何修士私下斗法。即便是大罗城中也有着光明道与万宝阁势力的对峙,但却无一人在此地发生纠葛。   当初大罗洞天和大罗城,虽然初具规模,但还是有很多地方相当简陋,经过这三年的耕耘与经营,如今的大罗城渐渐成为天下仙道修士交流聚散的中心要地。   因为这里既不属于任何一个仙道宗门或者个别修士,但同时也属于天下所有仙道修士,只要来到大罗洞天之中,所有纷争都要阻绝于外,那是一个能够给仙道修士安心修炼之地。   当然,大罗洞天也绝非包庇祸患的场所,曾经有数名作恶频繁的散修,试图改头换面躲入大罗洞天之中,奈何此举最受洞天内外修士所鄙夷,最终那几名散修竟然在大罗洞天中无处可躲,被赶出洞天之外,接受众多散修共议制裁。   逐渐的,一个独立于天下仙道宗门之外的散修集合慢慢成型。既不是万宝阁那种炼器能人汇聚的模式,也不是向光明道依附成为客卿的做法,而是发于自觉的组合与维护。这样的集合绝对不止单纯的散修,参与建设大罗洞天的仙道宗门也有部分门人参与其中。   这样的变化,或许天下仙道也没有预料到,但如今态势,能有一片安心修炼之地,对不少修士来说都非常重要。也是因为此地汇集了大量仙道修士,在各方合力之下,也是为了保护大罗洞天门户,绵密无边的禁制彼此交织,迫使祁震不得不来到大罗城附近就要降下身形。   “难怪这三年来天魔居然没有因为逆神杖而进攻大罗洞天,这样的防御,快要追上天元峰的云海天雷禁制了。”祁震心中暗叹,他当然知道眼前复杂绵密的禁制固然不能真的和云海天雷作比较,但此处凶险在于陷入其中的人几乎没有可能抽身离开,就好像当年的鬼方废墟一般。   “什么人?夜深之时靠近大罗城,不知道收敛神气吗?”大罗城方向,在祁震落地之后不足十息时间,就有三名修士御剑前来,朝着祁震喝问道。   也许是因为祁震在西野之域恢复元神境界之后,再也没有过收敛自身神气波动的情况,加上以越音之速飞驰而来,强大的气流和法力激荡足可以扰动寻常人的心智,这样的行为若是在宗门道场的附近,是不太合规矩的,更何况大罗城内外有大量的修士停留。   “哦,抱歉。”祁震轻声说了一句,声音却仿佛在御剑前来三人的脑中响起。   为首的一名青灰衣袍的修士带着身后二人,落地停下身子,距离祁震三丈开外,神色警惕,他深知来者修为远超自己,而且浑厚狂暴的周身波动,几乎让这名修士感觉到脸面被刮得生疼。   ——这到底是多么可怕的修为?   “我没见过你,面孔新鲜得很。”青灰衣袍修士说道:“大罗城中出入者,都需要购买符令确认身份,如果阁下打算进城或者未来进入大罗洞天,希望报出名号来历。”   祁震歪了歪脑袋问道:“你们很紧张吗?莫不是光明道与万宝阁的矛盾已经波及到大罗城了?”   那名修士有些紧张,说道:“大罗城中安稳平静为上,乃是众人修炼之净土。纵然不同宗门派别有所纠葛矛盾,也不允许在大罗城中争斗。我们不乐见两派争斗加剧,但是大罗城也不会干涉过多。”   “嗯……”祁震点了点头,再问道:“不知你们几位出身何门何派?”   似乎是因为经过这么多年,祁震终于成为了玄天宗内门弟子,极少体现在他身上的傲气,竟然在此刻浮现,让那几名御剑而来的修士脸上有些不满的神色,为首修士压住心中怒意,说道:   “瀚海剑派浮云子,这两位是在下的师弟——流云子、飘云子。”   “原来是瀚海三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几位。”祁震拱了拱手,脸上有些久仰之意。   瀚海剑派在中州仙道之中,恐怕是最靠近高荒原的一个宗门。其宗门传承虽为剑修,却与苍云剑宗关系不大。门人弟子专注于以高原罡风淬炼自身剑意,养一身神气化作剑胎,实际上就是他们所追求的炼神境修为,只不过貌似除了瀚海剑派的祖师曾经是炼神境修士,其历代弟子无一人突破炼神境。   大罗洞天距离高荒原有一段距离,但在中州也算是偏西地带,瀚海剑派的人来此并不稀奇。瀚海三云早在祁震拜入玄天宗之后,就曾经听北霜师兄提起过,据说北霜自己就曾经拜访过瀚海剑派这三名云字辈的门人,三人联手合击,北霜也无法应付。   但那都快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祁震何等修为,绝对能在这瀚海三云在提起半分法力之前就将他们碾为齑粉,不过祁震不会这么做就是了。   瀚海三云没料到眼前这名修为境界深不可测的人物,竟然也听说过自己,为首的浮云子更加好奇,问道:“不知阁下仙乡何处?也好未来请教。”   “玄天宗,祁震。”祁震挥袖背手,声音不大,却一瞬之间传入大罗城内外,神识如水沁润,不会扰动任何修士正在流转的神气,但却让所有人都知道祁震的发声和存在。   这样的话语,在数年前的天南之地也曾传出过,但如今却少了几分当年的强横,反而是变得更加无所不及。   瀚海三云先是脸色一阵僵硬,随后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但他们随后察觉到祁震开口说话之后,遍传大罗城的神识,竟然没有影响到禁制。   “原来如此。”祁震低声自言自语道:“神识能入其中不受阻碍,却无法接受到任何反馈,如深渊一般不可见底,这样的布置着实玄妙。”   祁震一开始还只是以为,大罗城内外的禁制只是由于多方合力导致得有些混乱,但方才施展神识探入内中,就察觉到这些禁制,实际上是乱中有序。   神识和单纯的躯体五感不同,人的肉眼看见事物,乃是建立在光影有别、光影对立的基础上,如果没有光芒的映射,纯粹的黑暗是无法看见任何事物的,也就是说视线本身是要依托于外界的变化。   然而神识却是五感的集合与延伸,无需外界的变化,自行就能感知外界。所以对于普通人而言,是无法理解修出神识的修士是如何感知外界的,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知,是主动对外界的认识。   但神识也并非不可影响,有些天才地宝、或者人为的干预,可以阻隔神识的窥探,也可以使得神识遭到扰乱,可是像如今这样,神识一探无底,却又并非空洞无物,让人感觉就是明明看见眼前有一件宝物,怎么伸手都够不着。   “不知大罗城的禁制是何人杰作?”祁震开口问道。   “正是妾身哦!”一个甜糯得让人感觉骨头酥软的声音突兀回荡耳边,浮云子等人身后就有一名粉色长裙的少女凌空而立。   “绣玲珑?”祁震微微一惊,说道:“你——”   还不等祁震说完,绣玲珑一挥手,对着瀚海三云说道:“没你们的事了,回去告诉大罗城里的人,你们等了好几年的祁震终于回来了。”   瀚海三云接连吃惊,都不知道干什么好,还是浮云子先反应过来,深施一礼说道:“晚辈明白了,劳烦苏仙子了。”   看着瀚海三云慌慌张张地御剑离开之后,绣玲珑有些不耐烦地挥手扇风,明明是少女模样,却摆着一张老成的面孔,乜了祁震一眼,说道:“好歹也是元神境界的高人了,怎么一上来就犯糊涂、给我找麻烦?”   “哦?怎么了?”祁震还觉得有些奇怪,但是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原来如此,绣玲珑早已葬身鬼方之地……那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只见绣玲珑一个可爱调皮地转身,让人真的怀疑她是天真烂漫的少女,说道:“玄天宗客卿长老——苏月楼。” 522.第522章 纷乱   “苏月楼?没想到你还能成为玄天宗的客卿长老。”祁震脸上笑容怪异,之前在长生坪上,流光真人并无提及绣玲珑如今的身份,想必当初这名七彩宫的魔道余孽骤然出现在玄天宗,也让流光真人吃惊不少,现在是对祁震稍作报复。   绣玲珑、或者叫苏月楼眉目流转,说道:“妾身俗家苏姓,小道友是觉得有何不妥吗?”   祁震说道:“得了,在我面前就不必再装了。看你如今修为,得红粉骷髅之助,能可共修仙魔两道,放眼天下也是罕见。”   苏月楼如今的修为很难判断是魔道根基或者仙道境界,但祁震能够感觉到,若非苏月楼鲜有出手,加上这百年来远避西野之域,恐怕当今仙道高手行列之中,她也能名列其中。   倒不是说祁震还是不如苏月楼,元神境界圆满、统揽三道炼形之法的祁震,有把握在面对面的当下击败苏月楼,但这只是战力的对比,非修士境界之差别。   苏月楼的脸色总是在柔媚和冷淡之间随意变幻,让人捉摸不定,看着祁震说道:“你也不差,短短几年,重修元神境界,这下可算是给玄天宗增添势力了。”   “你没有去青丘山?”祁震突然问道。   苏月楼的眼神飘向远方,说道:“罢了罢了,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涉足其中,不是自找麻烦吗?”   “那我也不多问。”祁震定住了心神,严肃说道:“我现在来就是问正事的,既然你在大罗洞天作为玄天宗的客卿长老,也应该知晓目前光明道和万宝阁的矛盾吧?你怎么看?”   “是流光那个家伙叫你来的?”苏月楼立刻明白过来,说道:“也对,以你的身份和实力,最适合来处理这些事情了……那帮趁势搅局的散修和小门派的蝼蚁且不说,光明道内部目前可以说是与万宝阁彻底对立仇视了。   洪立秋重伤闭关,未来还能否有再进之机都难说,这对于光明道来说影响深远,你不要想着去做和事佬,你的行事风格也不像。”   祁震沉默了一阵,他对光明道的长老洪立秋还有几分了解,据说那是当年擎灯尚在玄天宗作为昭明洞府首座的时候,在门外招揽的一些散修,并且毫不藏私地将《光明神箓》传授于他们,洪立秋与阕白都是其中佼佼者,更是在暗中为光明道后来创建积累势力的人。   这样的人物,想来修为绝对不差,加上备受擎灯信任,若是重伤闭关,肯定对光明道是一大打击。   “擎灯没有反应吗?他这几年都在干什么?”祁震问道。   “这才是我要问你们玄天宗的!”苏月楼娇小的面孔上有些嗔怒之色,说道:“擎灯这三年每每预测到天魔降临的位置,都快成为世上推演之道第一人了,你们玄天宗什么时候有这般能耐了?”   祁震笑了笑说道:“我们玄天宗的云笙长老能被成为当今推演之道第一人并非是靠料事如神,而擎灯掌门能够预料天魔降临的位置,也绝非是靠推演之道。”   苏月楼两眼眯成细线,声音低沉地说道:“擎灯该不会是和横傲江一样吧?”   了解横傲江根底的绣玲珑,心中对那段过去记忆颇深。   祁震说道:“擎灯着实跟天魔有那么一丝牵连,但是具体有多深,我也无法言明,这一点在玄天宗内向来猜测不断。当初擎灯背门而出,就曾经发生过天魔攻袭宗门的事情,但结果门中却无损伤,所以我们也无法断定擎灯本人跟天魔的联系……至少如今看来,光明圣卫的确在翦除天魔,不至于天魔祸害广泛。”   “擎灯这么做是引火烧身。”苏月楼一下就判断分明,说道:“即便是横傲江,当年拿到逆神杖之后也不敢以此将天魔召唤过来,擎灯能够预判天魔降临位置,绝对不是他真的能够预料准确,而是他向天魔传达降临的具体位置,另外一方面又派出光明圣卫进行阻截……如果真是这样,那万宝阁……”   祁震皱眉说道:“要真按你这么猜想,万宝阁的举动无疑是在破坏擎灯的安排,让光明圣卫近段时间以来无法轻松翦除天魔,而且造成天下仙道动荡,如果真是不灭灾星的谋划,哼……”   祁震脸色浮现出一阵怒意,苏月楼挥挥手说道:“你这小子,倒是被玄天宗调教得好,但眼下情形,要么不灭灾星真的蠢蠢欲动、挑起浩土仙道纷争,要么就是擎灯有所大谋,借此机会将玄天宗拖下泥潭,你可别忘了,擎灯终究是玄天宗出身,他说不定也了解玄天宗如今的举动。”   祁震说道:“玄天宗收缩势力,在仙道各方高层看来,估计都猜到几分,但他们终究不了解玄天宗的深浅,恐怕你也不了解。”   苏月楼神情一派毫不在意,说道:“反正天塌下来,你们玄天宗会挺身而出去挡着,我当然用不着了解。”   “嗯。”祁震毫不避忌地应承下来,对他来说,面对天魔,自然是没有任何迟疑地出面迎击,这也是他一直在思考擎灯那矛盾举动的原因。   “看来还是有必要前往红棉城一趟。”祁震说道:“在此之前,光明道和万宝阁的人有过会面吗?”   苏月楼说道:“没有,不管是擎灯还是迦楼罗,这段时间都很少现身,不过你现在回来了,我相信他们也会出来吧。”   祁震鼻子出气,周围气流急促,似乎心中有些焦乱。   “先去大罗城看看,他们两个不愿意现身,那是他们的事。”祁震把定心念,因为他与太上对谈过后得知,玄天三圣修炼证道,擎灯、不灭灾星以及自己都代表着一方意志和求证,没有必要这么快就面对面。   冥冥之中,祁震能够感觉得到,三人见面的那一刻,恐怕会是改变天下仙道格局的重大转折,而祁震现在也自觉没有完全准备好。   虽然祁震目前已经是元神境界圆满,但说到底,他还不过是迈入仙道门槛仅仅十年的晚辈修士,若非《霸仙真解》的传承让他拥有足够强大的战力,否则根本不能与当世高人相提并论。   很多元神修士具备的玄妙手段,祁震其实没有多少,而这些都需要岁月的积累跟磨练,更别提驻世长久,自然机缘要比后生晚辈多得多。   至于迦楼罗、或者说不灭灾星,祁震至今都没有真正地将他当作自己父亲看待。如果祁震尚未迈入仙道门槛,那或许真的是会把祁刚当作自己的父亲。   然而站在炼虚境之前,祁震一点都不敢小瞧曾经有过炼虚境修为、而且轮转人间三千年的不灭灾星。尤其是横傲江当年就有化转一身魔道修为成仙道根基的奇异之法,即便迦楼罗掌门真是毫无仙道修为,祁震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和谨慎。   祁震与苏月楼缓步进入大罗城中,即便已经时值夜晚,但是各种天材地宝打造而成的路灯,即便没有烛火也能照亮街道。   “大罗城建造如此,料想耗费不少吧?这都快接近玄天宗长门的景象了。”祁震一路走来十分惊异。   苏月楼笑道:“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世间散修的手段,逆神杖钉在地上,地脉灵气如同山岳高峰融雪流水,大罗城近在咫尺,只要是稍加打造的宝器灵器,都能发挥十足的妙用。很多来到大罗城的散修,未必修为境界多么高超,但只要每个人贡献出些许的想法和创意,沿用全城,很快就能打造出浩土最为鼎盛的仙道之城。”   “我听说光明道的红棉城也是浩土雄城,不知跟大罗城比较起来怎么样?”祁震问道。   “不同不同!”苏月楼解释道:“红棉城终究只是世俗城池,光明道不过是将本山道场设立其中,而大罗城却不同,内中并无一丝世俗烟火之气,比你们玄天宗那几个外门道场好多了。”   “确实,大罗城气象乃是创仙道之先。”祁震点头道。   祁震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初开辟大罗洞天,只是为阻缓仙道纷争,后来看似起效不显,但大罗城的出现还是让祁震恢复了信心。   跟各个宗门自守门户、光明道与万宝阁对峙激烈,大罗城绝对算得上是一片仙道净土。而且跟天南之地的仙道联盟不同,两地终究有着地理隔阂,天南之地只能算是谨守一隅之地,但大罗城却是稳立中州仙道,即便是光明道与万宝阁的冲突,有意无意都避开大罗城这个地方。   而且和向大宗门投靠依附不同,来到大罗城的仙道修士不管身份高低、修为深浅,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很多修为浅薄的修士来到此地,也能一展才华,纵然未必能够开创传承,但也能在世间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风光。   一路上,大罗城中不少修士都听说了祁震的到来,祁震跟苏月楼走在路上,很多修士都是站在远处行礼致敬,甚至有些人直接跪在地上。   “你看看,大罗城中不少人可是把你奉若神明的。”苏月楼以神识传音而来。   祁震沉默不语,有过远古纪元的那番定境经历,祁震说不上这样崇拜的举动是好是坏。当然这些修士是否真的有精诚愿力,那恐怕还不好说,自然,这些人的心念意志也不可能动摇祁震的元神。   “能够创造大罗城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祁震说道:“我开辟大罗洞天,阻缓仙道纷争,至于大罗城的光辉成就,是属于城中修士的。我只是一个将虚无中的机缘引至世间的人,不值得他们的膜拜,而且这样的崇敬,不出几年就会慢慢消失。”   “真是冷淡啊,没意思。”苏月楼轻轻撩拨发梢,浑然不将周围路人放在眼里,却是不住地打量祁震那较之过去更加伟岸的背影。 523.第523章 发愿   穿过大罗城,祁震没有多加停留,直接前往大罗洞天的门户,门户之外,是数名玄天宗的修士,最近几日刚好轮到他们看顾门户,他们一看见祁震就纷纷恭敬行礼。   祁震回礼之后问道:“最近一段时间,万宝阁与光明道的人在洞天之中情况如何?”   其中一名玄天宗弟子回答道:“自两家纷争开始,他们就逐渐离开了大罗洞天,除了少数客卿长老还留在内中,已经不见其他人的踪影了。”   祁震低叹一声:“当年斗法夺宝大会何等兴盛,如今却开始冷落凋零了吗?”   祁震这么说,那几名玄天宗弟子也不好说话,在他们看来,大罗洞天的清静才是最好的,而且内中空间旷大,少了光明道跟万宝阁的占据,也能让更多散修之士进入内中安心修炼,这才是有益于仙道。   祁震也没在门户之前停留太久,径直进入大罗洞天之中,阔别数年,重归这片自己开辟的洞天结界,祁震心中思绪万分。   正当祁震还杵在原地沉思,远处就有一片红霞倏然飞至,只见那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祁震心中一动,随后就是软玉温香满怀。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来者不是他人,正是苦苦等候祁震三年有余的任红衣。   “嗯,让你久等了。”祁震轻轻拍着任红衣的后背,嗅着她发间的芬芳,心里飘荡在西野之域中的不安,终于沉寂了下来。   看见祁震真真切切就在自己身边,任红衣欣喜若狂,脸上的红晕似乎要比一身红衣更加鲜艳夺目,此间情意无需多言。   二人团聚,苏月楼非常识趣地离开,任红衣则是牵着祁震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唯恐放手,眼前之人又会离自己而去。   “你怎会在大罗洞天之中?”一番缠绵之后,祁震向任红衣问道。   任红衣笑着说道:“我在两年前就已经承接了兰居洞府的首座之位,但眼下还不急着收徒传法,加上中州仙道如今风波未定,总需要有门人在各地镇守。掌门派我来大罗洞天接替莫机锋师兄的职责,而我也猜想,若你未来回归,也总会来大罗洞天看看,没想到我真的等到这一天了。”   “不过三年而已,算不得多长时日。”祁震虽然这么说,可是对于祁震的经历而言,远远不止短短三年。   “你这番回来,有什么经历可要和我说清楚,否则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任红衣虽然已经是兰居洞府首座,但依旧不改娇蛮气质,眼神中放出凌厉光芒,似乎要将祁震锁在身边、不肯放离一样。   任红衣如今尚无炼神境修为,祁震也无法对她展开元神通感,若是以神识传递讯息,恐怕也无法囊括如此庞杂的经历,祁震最后只好挑出几件自己在西野之域的经历,跟任红衣讲述。   “真没想到,你居然还在西野之域收了个徒弟,移炉换鼎这种神妙之事,中州之内已经被当作传闻看待,你能做到,可见修为境界已臻当时顶峰。”任红衣听完祁震的讲述之后,又惊又奇地问道:“那后来那名月楼城邦的女王呢?你没有再跟她见面了吗?”   听出任红衣话语之中略带醋意,祁震直白解释道:“世俗女子哪里能入我眼,更何况一国之君俗务缠身,我可不想跟那种人走得太近,日后机缘成就如何,那是她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嗯……不用急着解释嘛。”任红衣先是装作一副高深莫测,但是看着祁震有些紧张的神情,随后又憋不住笑容,说道:“好了好了,我不是那种小气之人,你我相交在于彼此相知,我一直都尊重你的想法。”   任红衣轻轻靠在祁震肩膀上,两人呆在大罗洞天中的一片幽静园林之中,无人打扰。   “你这次回来,该是掌门又有什么安排了吧?”任红衣担任洞府首座之职,多少也了解玄天宗内的情况,祁震失踪三年之后,会突然出现在大罗洞天,绝对不会是寻常举动。   祁震沉默了一阵,说道:“掌门真人让我处理光明道与万宝阁的争斗,但是我却觉得一头雾水,内中情形之复杂,远超我的想象,而且……掌门真人的想法,似乎并不是想让我真的将这两家的矛盾彻底化解。”   任红衣说道:“光明道和万宝阁的崛起,对玄天宗的打击非常大,如今中州南部大部分地区的宗门和世家都归附在光明道之下,若非万宝阁横生枝节,就凭着光明圣卫的出没,光明道就能与玄天宗南北鼎立。”   “擎灯不愧是一代宗师,玄天宗能够培养出这等人物,也不知是祸是福。”祁震有些感叹。   任红衣抬头问道:“你在欣赏擎灯吗?我却是很是不喜那人。”   “擎灯过去被世人当作最有机会突破炼虚境,并非虚幻之语。”祁震说道:“擎灯所得之仙缘,绝对不亚于我,他开创宗门传承,估计早在百余年前,玄天宗的尊长们就有所预料,他背门而出,掌门真人不可能毫无察觉。   其实如果掌门真的要控制住当年的擎灯,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让他开辟昭明洞府,这样一来,与玄天宗外的联系和瓜葛就会大大削弱,而且身处长门之中,有的是耳目监控擎灯,所以事后来看,掌门真人未尝不是早有预料,除了擎灯,仙道之中还会崛起另外一股新势力,于是刻意纵放擎灯,让他们二者互相争斗。”   有一点祁震没有言明,那就是这样的手段谋划,祁震一眼就看出是云笙长老的安排,然而如今云笙长老远在天南之地闭关修炼,看似与中州仙道风波不相关联,但却很有可能是最初的操盘之人。   “那你要怎么做?”任红衣问道。   “等。”祁震说道:“我会现身在双方面前,但是却不会主动去找他们,如果只是两方的门人来找我,该怎么处理就这么处理,我所希望的,是跟擎灯和迦楼罗消磨耐性。”   “你为何料定他们不会来找你?”任红衣也听出来了,祁震的做法其实就是想借机摸清光明道和万宝阁的意图。   “迦楼罗……这个不必说,他恐怕不会亲自来找我,只会让长老来跟我会面。”祁震说道:“至于擎灯,我也说不清楚,说不定他会有所感应,与我刻意回避。这内中情形复杂隐晦,你是不了解的。”   任红衣有些低落,说道:“看起来,境界未到,我还是不要多牵扯进来的好,否则拖你的后腿。”   祁震一手按在任红衣的腰间,两人更加亲密,祁震声音放低,说道:“掌门真人让你留在大罗洞天其实就是想保护你,同时也是让我安心。如今门内正在绸缪大事,看似风平浪静,却无法料定未来会有怎样的大动荡。而且玄天宗一直都是天魔窥视的目标,你留在大罗洞天,其实更加安全。”   “也好,你能够安心,我也省得担忧。”任红衣通情达理,说道:“可是你千万不要像过去那样冒险,我知道你修为高深,但是我听父亲所言,境界越是玄奥莫测的人,一举一动牵涉世间气象,劫数也更加难以窥测预料,我想擎灯这几年避而不出,估计也是因为这点。”   “如果擎灯真的能突破到炼虚境,那倒省事了。”祁震说道:“到了那个时候,轮不到擎灯自己意愿如何,光明道上下都会陷入一种疯狂,觉得他们对万宝阁的争斗会彻底胜利。那个时候,任何试图阻止争斗的人都会被光明道敌对,届时我反而可以让玄天宗抽身事外。”   “怎么听你这样说,擎灯真的有了炼虚境修为,反而是好事呢?”任红衣问道:“当今世上,除了玄天三圣那等难料真伪的存在,无一人拥有炼虚境修为,如果擎灯真的迈出那一步,岂不是当世无敌?”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无敌二字。”祁震脸上笑容自信,说道:“我有预感,若是擎灯真的突破到炼虚境,那么世上炼虚境修士绝对不止他一人,世事之变,往往就是这么玄妙。擎灯突破境界,绝对会有惊世骇俗的气象,等同于给世人有玄机参悟,到时候指不定炼虚境修士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其中也有你吗?”任红衣语气之中也颇为自豪。   祁震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说道:“我倒不想这么急,还是先打造一副深厚根基……但是机缘一到,说不定也由不得我自己。”   “炼虚境之玄妙,我也无法多说。”任红衣只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落后于祁震太多太多了。   祁震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境界低浅?想当初我第一次遇见你,多少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后来就看淡了……每一个仙道修士,所修所求所证都不一样,境界越高深者,越能见识自己所需,如果仅仅是因为法力修为的强弱,那根本没必要踏上仙道。”   “你似乎也该到了心发宏愿的时机了,我看得出来。”任红衣说道。   祁震闭目沉思,周身神气流转似有规律,玄妙极致,微微张口,形神好似覆盖了一层流光溢彩,却让身边的任红衣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我所求证,乃是超脱于仙道之外,万事万物、世间苍生,皆可以见识真我,不受此身此界困囿限制,眼界通达天地无碍、心意传向彼此无阻。大道不在九天之高、亦不在九幽之深,而在彼此之间。”   任红衣看着祁震,形神似乎也得到洗涤,安静祥和充斥心中,金丹境界竟然浮现一丝不可见的光华。   “去吧,去求证你的道。”任红衣察觉到自己的变化,说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   光华转瞬间,骤然笼罩住整片园林,祁震身形飘荡而出,恢复如常,只见一片凝固空间的光华伫立眼前,祁震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524.第524章 化道   任红衣如此状态,显然是进入定境之中,而且就是在突破炼神境的关头。   这并非是祁震刻意为之,而是任红衣本就修为到此,就好像祁震当初来到鬼方废墟之外,溯光真人一番言语点化之下,自然而然就突破到了炼神境。   机缘二字,谁也不能彻底掌握,就算是祁震也无法完全预料未来走向,只不过他能够看出任红衣时候已到,所以稍作引导,至于任红衣能够真的突破到炼神境,那还要看她个人。不过祁震对任红衣很有信心,至少绝不会像自己的经历那般凶险。   如今的大罗洞天要比昔日更加安全,至少仙道之上已经有所共识,此地是不容纷争矛盾波及的最后净地,如果万宝阁和光明道真的将矛头引到大罗城和大罗洞天,那就是等同与天下仙道为敌,要真有这样的举动,祁震就只能出手开杀。   说到底,祁震对光明道与万宝阁都没有什么太好的看法。固然万宝阁与祁震有着千丝万缕的复杂关联,可放眼天下仙道与浩土安危,以及在了解了玄天三圣的目的之后,祁震还是选择放弃那点血脉亲情。   祁震并不否认,自己能有如今成就,机缘之初是和自己亲生父母息息相关,但反之,祁震能走到如今地步,也是和自己的努力得来。   至于光明道,擎灯身怀丹珠,既承接了朱雀残魂、又受天魔影响,而且修为境界当世超绝,祁震绝对不敢小看,所以目前首先要戒备的还是光明道。   跟苏月楼打了声招呼之后,祁震便离开大罗洞天,朝着中州南部而去。   对比其远古纪元的地理划分,当时的神州其实就是玄天山脉以南的大片广袤平原,而西疆大谷则是琉璃川、青丘山所在的盆地平原,东夷海疆毋庸置疑便是如今的东海之滨。   而当年朱雀王朝的国都,虽然早在历史烽烟中毁灭,但其位置依然适合人烟聚集往来,当三千余年前天魔掠世之后,玄天宗百里异境重新向外界打开,一部分中州生民余脉就向南方而行,在生机渐渐恢复的土地上重新建造家园。   千年之后,红棉城雏形浮现,那时整个中州都已经渐渐恢复了生机,中州南部尤为发达,红棉城也不断开始扩张面积,直至如今承载百万人口的巍峨城池。   红棉城虽然是世俗城池,但和仙道往来极为密切,早年间曾有不少仙道修士将红棉城作为来往交流的中心,就连玄天宗的外门道场建立,最初也有效仿红棉城的模式。   然而仙凡终究有别,红棉城后来因为接连数次散修斗法,波及民居,导致红棉城中世俗凡人看见仙道修士就退避三舍,当时仙道七宗重视此事,联合出面,结束红棉城的散修纷争,并且合议仙道修士不许在世俗间斗法、波及凡人。   自此,红棉城就不再吸引太多仙道散修的往来,同时也是因为各大宗门的外门道场设立,使得散修们可以前往别处交流。   也正是因为红棉城在各方干预下形成的空白,似乎让擎灯找到了插手其中的机会,远在光明道尚未成立之前,还是昭明洞府首座的擎灯就安排诸多人手在红棉城中凿建道场,这件事如今看来,玄天宗高层不可能不知晓,显然是流光真人和云笙长老刻意让擎灯有机会这么做。   而且由于光明道的干涉,红棉城乃至于其方圆数百里范围,似乎较之过往更加风调雨顺,光明道修士屡屡出手协助世俗凡人解决困难,简直不像是仙道修士的作风。   如果是玄天宗,除非发生了震动一方的天灾,掌门下令门人出手救援,一般而言,玄天宗并不主动干涉世俗,然而这也不影响玄天宗在世俗的强大根基势力。   光明道的做法,在众多仙道修士看来,有些自降身份。仙道修士勤修不辍尚觉得时日不够,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来处理世俗凡人的问题?而且光明道将《光明神箓》公之于众的做法,也让玄天宗门人大为恼怒。   大多数玄天宗门人认为,擎灯的《光明神箓》,是在修习《玄心鉴》的基础上参悟而成,虽然内中基本是自己修炼总结后而成,但毕竟来源是玄天宗的根本之法,哪里能这样随意公之于众?   祁震对此倒不以为然,因为作为曾经修习过《玄心鉴》的人,深知《玄心鉴》本身并不是一门仙道功法或者法诀,更不是什么法术,其本质就是玄天三圣元神灵光汇聚,照见世间万象统合所得,所以在《玄心鉴》副本中,修习者可进入心印台,无非就是三圣见证世间的所有智慧,至于能够修炼出怎样的成就、参悟到怎样的功法,完全看个人。   事后反观,流光真人执掌玄天宗这百余年,修习《玄心鉴》之人愈少,正是说明玄天宗已经慢慢走向不依赖前人智慧的道路。这样说来,玄天宗其实才是仙道之中的一个古怪的特例。   和绝大多数仙道宗门拥有自己的根本传承之法不同,玄天宗其实并没有真正的传承之法。苍云剑宗有《九天御剑势》与《河图剑章》,青岚宗有《双生心轮》与《烟波水华》,神农谷有《青木元心道》与《神农百炼》等等,可见成型的宗门总归是要有一两门统领传承的根本之法。   可是玄天宗截然相反,除却《玄心鉴》,一百多座洞府,各自修习着不同的法诀功法,光是长门天元峰内部,修炼之法庞杂多样。甚至连流光真人与其三名弟子,都是修习着不一样的法诀。而这样的事情也并非少数,霞风洞府的几位弟子也是彼此不同。   若说仙道求异,那么像玄天宗这样,几乎每一个门人弟子所修所炼皆不相同,换做其他情形,估计会被当成是一个最庞大的散修集合,但偏偏却是同出一门。   这其实就是三圣之一、元始所修证的“演化之道”。玄天宗最初就是元始所创,留下最初传承是如何,如今之人已不得而知,但至少有一点,如今玄天宗传承的状态,料想该是符合元始最初的设想。甚至当今仙道万千法脉传承,也是印证了元始的“演化之道”。   而祁震自己,其实也身在元始的“演化之道”中,当年霸仙老人的《霸仙真解》,其实就是在元始指点的基础上修炼而成,祁震自己得到《霸仙真解》的传承后,又修习了《玄心鉴》,最后参悟出《仙武烘炉》这一结果。   如果说世间上还有人可能在元始的“演化之道”外,那恐怕就只能是身怀朱雀残魂的擎灯了,就连不灭灾星本人,因为曾经身入玄天宗内修炼,也无法避免元始的“演化之道”。   朱雀作为远古纪元四方异兽之一,力量最为强大,也是距离超脱生死最近的一方,只可惜后来在天魔降临的灾祸中,原身摧毁殆尽,伴随整个罡风之禁,如倾盆火雨降下。剩下的一缕朱雀残魂在人世间离奇转折,最后到了擎灯的手里。   朱雀当年作为驾驭敬奉意念最精深的异兽,那一缕残魂对擎灯的影响也弥足深远。据祁震的了解,光明道或者光明圣卫对擎灯本人的狂热崇拜,很有可能就是某种敬奉或者祈愿心念,极为精诚和广袤的愿力,集合起来,对于擎灯那种修为境界的高人来说,也是非常庞大的力量。   擎灯想借精诚愿力来达到怎样的目的,祁震并不知道,所以他打算亲自前往红棉城一趟,先是见识一下《光明神箓》,然后和光明道的门人会面。   之前在玄天宗的时候,祁震从流光真人那里得知,莫机锋目前正在红棉城负责两方调和,用意也是不希望纷争波及红棉城的众多世俗凡人。   不得不说,光明道将道场建立在世俗之中,这就是一种无形的保护,过去从来没有人禁止在世俗中建立道场、只是几乎没有人这么做过。但仙道之中却是有所共识,斗法不能波及世俗,而这个共识偏偏还是在红棉城中确立的。   万一光明道和万宝阁再次发生争斗,而万宝阁主动攻击光明道道场,波及到红棉城百姓,那么就等同动摇了仙道共识,将自己置身于仙道的对立面。   因为上一次主动侵扰世俗的,是被人人喊打的魔道,而世上还是有极少人了解,如今的迦楼罗就是当年横傲江转世,这样一来,万宝阁的立身之地立刻消失,理所当然地被仙道孤立和敌对。   而且如今试图以光明道挟持红棉城世俗来作反驳也成了无用功了,因为在光明道建立的这几年来,光明道修士自降身份,惠及无数红棉城内外世俗凡人,就算光明道不以此作为挟持自保,红棉城的百姓也一样疯狂的膜拜光明道,而且祁震相信,擎灯很大一部分愿力来源,就是红棉城内外那百万世俗凡人。   见识过火纹城邦中,那五老院借城邦居民的愿力维持秽气天罩,祁震便知晓这股力量的潜力。更何况擎灯本人的修为境界远超五老院,又有朱雀残魂加身,百万人的精诚愿力、麾下又有抗击天魔的光明圣卫,难怪擎灯可以数年不现身,却又掌握着天下仙道的动向。   当红棉城那高耸的城墙如同一条白线出现在地平线的远处,祁震就感觉到一股弥漫天地的光辉朝着自己涌来。   祥和、温暖、安全……等等思绪竟然不受元神控制自然浮现祁震心头,祁震微微一惊,降下身形,元神稳守不动,暗自惊叹:   “擎灯竟然将愿力操控如此,即便是元神修士也会受到影响。而且刚才那一刹那的接触,看来我已经无法隐藏。此地距离红棉城至少还有三四十里,我若料想没错,这个范围都在擎灯的元神笼罩之中!” 525.第525章 大阵   炼神境修士的元神是很奇妙的一种概念和状态,很难去以具体事物去定义,与修士本来拥有的神识也大不相同。   神识终究只是以五感为基础的延展和扩张,虽然能够穿透阻碍感应事物,但终归会有无法洞察的存在。   但是元神不同,元神可大可小、可虚可实,元神显现的根本是自我独异于万物,扩展到外界笼罩事物的元神,其实就是一种自我的延伸,在元神笼罩的范围里,没有任何阻碍或者不被窥测的阴影。   祁震只靠近红棉城不过三四十里,就感受到这股元神,在虚无中光明自生,能有如此修为境界和广大元神者,唯有光明道掌门擎灯。   就算祁震刚才再怎么收敛神气波动,同样具备元神境界的人进入对方元神笼罩的距离,立刻就会有所感应,无法避免,就好像一池清水中扔进一块石头,水花四溅。   这也是为何以祁震的修为,并不会轻易展开自己的元神笼罩外界,因为上一次祁震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在大罗洞天之中,被斗法夺宝的众多修士意念冲击,一身炼神境修为几乎就此丧失。   而擎灯不禁敢对外展开元神,甚至笼罩了这么旷大的范围,内中超过百万人口,纷繁混乱的意念,就算是祁震自己也没有自信能够抗衡。   “擎灯修为竟然臻至这种地步,这是因朱雀残魂所得之机缘吗?”祁震在地面上缓缓步行,一路思考不断,却是越想越惊。   对于炼气境修士而言,炼神境修士具备元神、身怀虚空定力修为,固然是不可力敌的强大存在,然而炼神境自己在修炼之中,无不是小心护持自身元神,万一受到强大冲击或者伤损,元神退守,等同于过往修为付诸东流,要重新让元神显现,其艰难有时不亚于重新突破炼神境修为。   而最能够冲击元神的,往往不是肉身炉鼎的损伤,而是飘渺难测的意念思绪。这其实也是炼神境修士最容易遭遇的劫数。   人世间思绪变化莫测、无穷无尽,炼神境修士感知外界,就算再怎么稳守元神,也难免会有展开对外界的感应。   最初突破炼神境的修士,元神飘忽虚弱如同风中烛火,很多炼神境修士常年闭关,不一定是为了精进法力修为,而是稳固自身元神。   然而再虚弱的元神,其能够维系的虚空定力,也是极为强大和难以动摇的。炼神境修士也正是因为拥有元神,才会有对这个世界纤毫毕见般的观察力。   擎灯现下便是如此,元神笼罩的范围里,纵然相隔数十里,只要擎灯自己念头一动,就可以朝祁震所处的位置施展神通,而且法力的消耗并不会和面对面斗法有什么差别,甚至威能会因为在元神笼罩之内而变得更大、更玄奥难测。   但是这样的情况下,祁震的每一个举动、甚至是眨眼这样细微的动弹,都是一种此刻较之前一瞬不同的情形,这种“不同”,会在擎灯的元神中积累下无数复杂错乱的信息,冗积起来,向擎灯的元神发起冲击,更别提红棉城中超过百万世俗凡人,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直直冲进擎灯的元神之中。   试想,一百多万人的言行举止、声色动作带来的变化,在一瞬间全部灌入一个人的意识之中,而且持续不断,这会是多么可怕的景象。   即便世俗凡人的意念思绪普通羸弱,但数量上无限制的堆积,对炼神境修士也是一大挑战,更何况擎灯是主动展开自己的元神。   祁震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擎灯所肩负的,绝对不仅仅是朱雀残魂,还有三圣之一、太上所修证的“返照之道”。   擎灯此时此刻展开元神笼罩红棉城周遭,就是一种返照世间万象纷呈的绝高境界。   可是这样还不够——祁震随即明了,若仅仅是元神稳固得能可承受百万人级别的意念,那炼神境和炼虚境的差别到底在何处?   擎灯元神能够如此坚稳,甚至远远在祁震之上,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身怀丹珠,肯定受到朱雀残魂的影响。   当年朱雀作为四方异兽,汲取人间敬奉意念,实际上就是将无数人类的精诚愿力、伴随着他们的复杂思绪一同接纳。在数千年的磨练之中,朱雀能可接受的愿力越来越庞大,能够承载外界意念思绪的力量也越来越强。   擎灯开创光明道、运用愿力,肯定是受到朱雀残魂的影响,同时,擎灯元神的稳固,使之能可承受百万人口的意念,也是朱雀残魂的玄奇造就。   所以祁震能够肯定,擎灯纵然元神稳如磐石,但实际上还是没有走出超越当年朱雀的那一步,力量无限制地增长,可是太上的“返照之道”,没有从根本上参悟突破。   如今的擎灯,就好像远古之时的朱雀一样,被无数精诚愿力所束缚着,既无法摆脱那强大力量的诱惑,但却越陷越深、不得超脱拔离。   “真的是这样吗?擎灯。”祁震低声呢喃,他很清楚,自己此刻的言语,也一定在擎灯的元神之中响起,至于擎灯能够猜到自己前后思索,那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祁震自己也有元神修为,保持元神澄明无碍,思绪意念自然不会对外发散,擎灯也不会知道自己再想什么。   顺着红棉城外的大道,祁震缓缓前进。一路上,道路两旁都是肥沃繁茂的田野,农夫辛勤耕作,不见饥色。再向前进,便是茂密的桑树林、果木林和茶园,许多商旅在此附近买卖货物,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致。   而在这些田园之中,祁震偶尔会发现有一些不太高的塔桩,散发着阵阵温和而带着热力的波动。   这些塔桩大概是每接近一里便有一根,通体月白,四面长棱,尖顶朝天。祁震略微感应,就发现这些塔桩各自波动相互连接,走了十余里之后,更是察觉其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法阵。   祁震稍加推演,心中不禁发笑。   原来这个配合地面的白色塔桩打造而成的巨**阵,实际上极有可能是在模仿玄天山脉无数峰峦的造物。   玄天宗除了长门天元峰,虽然有着百余洞府传承分布在方圆百里的玄天山脉,但那些洞府的具体位置并非是开创者随意选定的。每一座洞府都与长门天元峰地脉灵气相联系,所以才会有“三百艮岳朝天元”的说法。   玄天宗立世数千年,长门天元峰汇聚了天下风水灵气走势,更是整个玄天山脉灵气运转的枢纽核心,后人无需多加凿建,玄天山脉自成阵图。尤其是天元峰上的云海天雷禁制,看似只在天元峰上,但若真的催动到极限,覆盖整个玄天山脉也不成问题。   擎灯曾经作为玄天宗的传法长老,这些事情他肯定非常清楚,即便背门而出、开创光明道,他也无法摆脱玄天宗对他的深刻影响,以至于布下如此广袤法阵,试图模仿玄天山脉的百里大阵。   祁震不禁联想起来,玄天三圣之中,最擅长打造宗门道场的,应该是灵宝。按照自己在远古定境中的经历,玄天山脉在玄天宗尚未创立的岁月里,应该就是由灵宝四处营建打造,汇聚浩土地脉灵气、移转枢纽,方能成就如今玄天山脉。实际上,这也是配合太上重新演化浩土半壁生机而做的准备,因为在未来,同样的举动需要遍布半个浩土。   这样一对比,擎灯的气象和境界,还是相差玄天三圣太远太远,但是回头一想,祁震自己何尝不是如此?玄天三圣能够被世人当作神话传说一般,确实是因为他们与当今仙道相距遥远,已经没有对比的意义了。   祁震又走了一段路,看见几名光明道的弟子,上前行礼道:“请教几位光明道的道友,在下一路走来,看见许多白色塔桩,似乎是构筑阵法,不知能否请问此阵名称?”   祁震没有表露身份姓名,衣着也只是寻常,俨然一副散修模样。而那几名光明道弟子看见祁震,眼神一阵警惕,其中一人开口就喝问道:   “你是何人?问这个做什么?”   境界如祁震这般,所问便是所想,他的确只是想知道擎灯这个阵法的名称,而且看见光明道弟子在眼前,不假思索便上去询问,料想这种事该是宗门上下引以为傲、无需遮掩,谁曾想一下引起的对方的警戒。   “看来是在下冒昧了,若不便告知,在下这就离开。”祁震不想节外生枝,但由此事也可推演得出,如今光明道内因为和万宝阁的冲突,对外态度变得非常紧张,一个外来的修士也可能引起他们的警觉。   “这位道友稍等。”另外一名神色和蔼的修士按住了自己的同门,上前说道:“此事也非不可对外宣扬,此乃我光明道‘诸天法界阵’,是掌门亲自创制的无上阵法,对邪魔有着格外强烈的抗拒效果……道友深入自此不受影响,可见修为中正。”   祁震当然不会在意刚才那一两句紧张的言辞,反施一礼,说道:“擎灯掌门境界通玄,我十分敬佩,这一路走来,世俗生民安详无争,可见光明道治世一方。”   “哼!光明道在意地可不止红棉城这一片小小地方!”方才对祁震言辞紧张的那名光明道弟子语气自傲地说道:“未来莫说那万宝阁,就算是玄天宗遇见我们光明道也要退位让贤!让光明照遍浩土!”   祁震收敛神情、喜怒不形于色,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至于那名面容和蔼的修士赶紧呵斥同门说道:“别乱说!玄天宗如今还是天下仙道宗门魁首,你入门时日不长,哪里知道玄天宗底蕴所在?”然后又转过头来对祁震说道:   “不知这位道友仙乡何处?来红棉城又有何贵干?” 526.第526章 假冒   被问起自己的来历身份,祁震略作思考,自觉没有必要隐藏身份,坦白明言道:“玄天宗,祁震。”   这个名字被说出来,在场的几位光明道弟子脸色也是怔住不动,随后为首一人才支吾说道:“道友……刚才在说什么?”   “在下玄天宗祁震,听明白了吗?”祁震也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的身份至于让别人听不清楚、想不明白吗?   “所有人小心!”一声大喝,不料却是那几名光明道弟子向后接连退开,各自祭出法器,小心翼翼地盯着祁震。   “这是何意?”祁震身形不动,也无一丝法力催使,在他面前,这几面光明道弟子完全不够让他提起戒备之心。   “长老有令,凡是冒充玄天宗祁震之人,皆要挡在红棉城外!”为首光明道弟子手中明镜光华熠熠,似乎要射出无数热烈白芒,紧盯着祁震说道:“没想到居然真的敢迎上门来,还不束手就擒?”   祁震心中疑惑,元神之中略加推演也不得其果,只好说道:“以后要动手,不要事先说话言明,要抓人,更不要信誓旦旦说什么束手就擒。”   提起战斗,仙道之中能和祁震相提并论者寥寥无几,他动手向来废话不多,而且攻势一至便无可阻拦,直到现今他也没有将眼前数人放在心上,只是思考红棉城中局势变化。   “还敢无视我们?”方才那名性急修士,见祁震偏眼思索,全然不顾自己数人戒备紧张,便按捺不住,手中法器卷起一阵狂风,朝着祁震那方吹去。   风中夹带利刃无数,交错的金铁交击之声让人闻之毛骨悚然,周围树木光是被狂风余波便摧折不少。   然而风势强劲,却无法靠近祁震一丈之内,狂风依旧吹袭不止,但风中刃芒就是无法继续前进。   “此地周遭还算世俗民居之地,你就动用如此法力吗?”祁震轻轻摆手,狂风顿时消散,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对付你这种恶徒,当然不能掉以轻心!”性急修士怒意更炽,法力再催,狂风卷起身子,顺着两臂化出两条巨大黑蟒,血盆大口朝着祁震咬来。   “嗯,作为一名先天境界的修士,这样的表现还行。”祁震脸不红、气不喘,原地站稳,单足向前半步,立掌成刀,斜斜劈出。   几乎要撕裂空间的一刀,平直而干脆地断去两条幻化而出的黑蟒,随之形成一股极大的寒意,就好像平地一场风雪降下。   战斗激烈之际,祁震丝毫不见异色,仿佛是在欣赏眼前景色,自言自语道:“看来这并非光明道正宗传承,料想光明道新收的门人弟子也无你这般修为,有此能为,何必拜入光明道门下?”   幻化而出的黑蟒被瞬间斩断,那名性急修士也是脸上异红浮现,显然是自身法器与法术一体,被祁震强行破除,腑脏受创,若非此人性情执着刚烈,恐怕此刻连站立都保持不了。   祁震也懒得理会那名性急修士的情况,说道:“我就是祁震,无需伪装身份,更不是其他人冒认……现在的仙道修士都是只知其名、不知其人的吗?”   看着眼前数名神色惊惶而又不安的修士,祁震有些不解,自己固然不喜名声过分响亮或者被人崇拜,但自己东海大战天魔、开辟大罗洞天、又参与斗法夺宝大会,不至于路人见之不识,又不是常年闭关不出的高人前辈。   而且祁震是报出姓名之后才让这几名光明道弟子彻底戒备起来,在此之前,显然光明道也对外界颇为紧张,不太欢迎这种突如其来的外人。   祁震回归玄天宗、又前往大罗洞天、然后来到红棉城外围,所花时间并不长,的确未必能让所有人知道祁震已经重新出现,但也不至于浮现冒充祁震这种说法,更何况是祁震本人在此。   “长老半个月前就已经捉拿了一个冒充祁震的恶徒,玄天宗的莫机锋师兄也亲自确认了,你们万宝阁这些走狗,这样的计谋还想使到什么时候?”持宝镜的修士冷汗直冒,嘴唇也不住上下打颤,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自己心中也觉得没底。   “万宝阁?”祁震心中暗惊,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说道:“你说半个月前有人冒充我?是哪个长老捉住的?”   “是、是染椎长老……”持宝镜的修士僵着脖子回答道。   “染椎?”祁震念叨着这个古怪的名字,虽然陌生,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听过。   早在擎灯还是昭明洞府首座的时候,就收揽了一批修为高深的散修之士,内中就有一名相当杰出的女修,名叫染椎。   而且染椎与擎灯的关系也很微妙,据说染椎曾经主动追求过擎灯,希望两人能够结为道侣,只不过擎灯本人对此没有太多回应,二人也只是保持着道友关系。当擎灯背离玄天宗而出,创建光明道,以染椎的行事,必定大力相助,如今成为光明道中地位崇高的长老,十分正常。   祁震的过去跟染椎毫无交集,也未曾见过这名女修,两人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矛盾冲突,而且祁震也听得出来,这件事的症结在于有人冒充自己,至于冒充自己作出什么事情来,祁震自己也不知晓。   尤为奇怪的是,此事已经发生了半个月,莫机锋甚至参与其中目睹了过程,流光真人不可能没有接到消息,为何当初在玄天宗时,流光真人不曾与祁震提起此事?   以流光真人的智慧和地位,自然不会怀疑祁震参与到万宝阁和光明道的纷争之中,而流光真人没有提前和祁震说明此事,有怎样的意图,祁震也不了解。   照常理来说,流光真人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试探祁震,也不是用此事来磨练祁震,恐怕流光真人早就认识到,为祁震安排未来的,是玄天三圣,非是玄天宗,所以掌门的身份,很难约束祁震这个人,派遣祁震干预两家纷争,本意还是借助祁震的身份。   然而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流光真人能够利用祁震的身份,别人也一样可以,就算祁震消失了三年,一个冒认祁震的家伙就可以挑动光明道的紧张氛围,想必内中牵涉绝对不小,何况又添上一个万宝阁。   “真乱……”祁震暗自摇头,不禁说道:“我问你们,半个月前,冒充我的人干了些什么?”   “到了现在……还想装腔作势吗……”方才被祁震破去法术的那名修士,口中好像含着血水一般,艰苦地说出一句话来,眼神还丝毫不退让地死盯着祁震。   “看来这下真的闹大了……”祁震低叹一句。   仙道之中不乏改变形貌的法术,最简单的一门幻术就可以骗过所有世俗凡人的耳目,然而对于神识敏锐的仙道修士来说,无异于难上加难。   但事无绝对,要彻底改换一个人的面目,仙道之中的手段从来不小,只不过对于大多数仙道修士而言,形神一体,先天生成造就如何,没有必要改变太多,如果说变得最多的,恐怕就是女修们的驻颜之术了。   而能够使得光明道如此警惕,想必当初冒充祁震的人,不仅做到形貌极为相似,甚至其人修为绝对不低,造成了一定的破坏和恐慌,否则作为光明道长老,染椎也不至于公然发布这样的命令,还要身在红棉城的莫机锋亲自确认真伪。   祁震是要营造声势,为玄天宗炼制神器天门争取时间和空隙,但却不是手段穷凶极恶之辈,既然是误会,那就更需要自己亲身出面解决,而不是徒增矛盾。   祁震轻轻挥手,一股沛然真气如绵长溪流,沁入受伤修士周身四肢百骸,瞬间护住对方五脏六腑,说道:   “你们光明道料想不缺灵丹妙药,赶紧服下一些平伏躁动气血的丹药,再静心收住经脉穴窍等要处……我祁震向来斩妖除魔惯了,出手不知轻重,抱歉了。”   祁震的确有些歉意,自西野之域一行,那段时间仙道修为丧失,武道修为日益增长,出手屡屡凶暴狂狠,或许也是因为受到远古之时那段野蛮洪荒中经历的影响,所以回到中州,与寻常仙道修士斗法,破法破敌强悍到极致,非炼神境修士无法与祁震正面对抗。   “你……你真的是祁震吗?”持宝镜的修士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然而修为往往是最能够说明事实的,自己同门修为法力如何他十分清楚,一个照面之下,顷刻颓败,真正的祁震也的确可以做到,他所忌惮的无非是一个修为更加高深的假冒之人。   “唉……”祁震说道:“我又何必与你说明透彻,你又无法准确判断……带上你的同门,赶紧回报门中,就说玄天宗祁震前来红棉城拜会诸位道友,若是担心我是假冒之人,不妨请出你们的掌门,与我一会!”   祁震当然不会相信自己一席话的挑衅,就能逼出擎灯本人出马,但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光明道也该重视自己的存在了。   持宝镜的修士脸色苍白,不知道是被眼前的祁震吓到、还是被即将到来的混乱而心惊,总之带起受伤的同门,随之御器飞离,显然一路心惊胆颤,唯恐祁震突然背后袭击。   “就看看光明道这个诸天法界阵到底有何能耐吧。”祁震微微阖目,翩然迈步前行,虽然步伐轻盈,看似不着纤尘,但宏大的虚空定力伴随着每一步落下,直达方圆数十里的巨大阵法。   步行三里有余,前方红棉城高墙耸立,在面对祁震之下,月白色的高墙竟然慢慢浮现起错乱的白色光影,好像高墙要粉碎倒塌一般。   此时,城中深处直直冲出数十道异彩光华,气势滔天汹涌,威能牵动风云,人未至、声先到:   “来者何人?竟然敢震动光明道诸天法界大阵?!” 527.第527章 魔血   “玄天宗祁震,前来拜访光明道!”祁震朗声高喝,声音却是只以神识传递开来,世俗凡人根本听不见这几乎遍传红棉城的声音。   红棉城中对仙道修士斗法最为提防,尤其不能波及世俗凡人,光明道借此来庇护自己的宗门道场,但这不代表真的能够彻底保护,否则光明道也不用布下诸天法界阵。   祁震的神识深远而通透,冲出红棉城的数十道异彩光华,立刻就被打散飞天遁光,显露出原形,数十名光明道修士不得不落地施法护身。   仙道修士飞天之法层出不穷,御风飞行是最为简单和直接,也是最能够体现修士自身法力修为。然而千百年的发展,飞天之法早已不局限于御风一法。   如苍云剑宗的御剑之术,破风穿云,其速最疾。同时借助修士自身法器,御器飞天,兼具护身法力。而光明道则是以遁光之术,一身法力如光明普照,冲霄而起,号称能够辟邪祛魔。   然而未达到炼神境、修出虚空定力之前,任何飞行法术,本质上都是借助外力托起自身,或许各自玄妙不同,但对于仙道而言,并非真正的飞天之法,所以在祁震面前,神识如水银坠地、无孔不入,在无形中破了光明道修士的遁光之法,迫使他们降落。   “玄天宗祁震?你到底是真是假?”   “又来一个?竟然还敢扰动诸天法界大阵,就算你真是祁震本人,也容不得如此放肆!”   “恶徒莫要得意,待得门中长老前来,你自然会露出真面目。”   众人虽然降下身形,却是站在城墙之上,俯视着地面的祁震,嘴里苛责不断,似乎就是认定眼前的祁震是冒充之人。   “我方才刻意慢下脚步,如今却仍然不见光明道长老出面,是真的认定来者并非真正的祁震吗?”祁震抬头说道。   之前放走几名光明道弟子,就是希望让他们回报祁震来到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也总该有门中尊长出面来判断,所以祁震才在红棉城外悠哉游哉地慢行,为的就是给光明道留点面子,否则作为其他宗门的弟子,不加通报直闯别派道场,只是徒增矛盾。   但祁震一直走到红棉城的高墙之下,竟然光明道还是没有丝毫反应,这就迫使祁震彻底扰动阵法,将光明道的人从城中引出来。   “哼!好大的胆子!”城楼上有一名身穿镂金丝月白紧身袍的英俊修士,显然是光明圣卫行列之一,高擎利剑,一手指着祁震说道:“我曾经在大罗洞天亲眼见过祁震本人,能够开辟大罗洞天的绝高修为、无上境界,一身神气如山之高,你这冒充者不知从何处改头换面,以为相貌相似便能伪装成祁震吗?笑话!”   祁震没有太在意这名英俊修士的话语,元神境界的修士,神气收发由心,并不存在特定的气息波动让人能够察觉辨认,尚在大罗洞天之时的祁震,哪能与如今相提并论?说到底,这些光明道修士只不过从未了解祁震的修为境界,便妄自揣度罢了。   “你是光明圣卫吧?”祁震问道:“这一身修为倒是纯正,是当初昭明洞府的门人?”   英俊修士神色一敛,说道:“我名唤傅载舟,是掌门座下四弟子,昭明洞府不过是我等暂时栖身之地罢了!”   “何必急着摆脱自己与玄天宗的关系?”祁震笑着摇头说道:“你剑上仍然存留一丝天魔血气,看来前段时间你们还有过除魔之举,不错不错……但是天魔血气如附骨之疽,想要彻底消除不是那么轻易,你境界虽到,根基却不够深厚,想要炼去这丝天魔血气需要时日长久,然而待得时日漫长之后,天魔血气很可能会侵蚀法器本身,从而随着你施法过程中,影响你心智……”   “不用你来提醒!”傅载舟挥剑说道:“光明道斩杀天魔、护佑苍生,这一点点邪魔血气哪里能影响得了我?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这也对。”祁震点头道:“天魔血气的侵蚀效果其实并没有想象中这么强烈,但其存在却是夺心魔最佳的寄托温床,我想……光明道这几年斩杀天魔,该有不少门人弟子受到夺心魔侵蚀,以至于你们不得不对同门痛下杀手吧?”   “哼!”傅载舟冷哼一声没有正面回应,然而从城墙上其他修士神色中看来,祁震此言恰好戳中他们的软肋。   与天魔交战时日一长,以仙道修士的手段,联手结阵、布置埋伏,在战斗中折损的人数应该不断减少,但是天魔行列之中,尤为以夺心魔最是难缠难测。   祁震当初参与东海大战就有所察觉,夺心魔本身并非是单独分散的天魔种类,而是本质上可以分化万千的虚无意念。与之相似的,天魔之中就只有可以在不同天魔个体中彼此交互聚集的天魔血气。   由此判断,夺心魔能够与众多赤目魔、百足魔降临浩土,主要是寄托在天魔血气之中,否则其无法穿越无尽域外空间。   而天魔血气本身对自然生机是有着侵蚀和污染的效果,较之天魔本身造成的破坏,跟天魔战斗后处理不当,导致天魔血气无限制地泄漏,才是三千年前天魔掠世最大的影响。   仙道修士御使法器,自身神气与法器一体,对于天魔来说,生机异常强壮勃大,是最佳的目标,同时也容易被天魔血气侵蚀附着,从此成为被夺心魔窥视的目标。   如今细细推想,炼神境修士若仅仅是因为元神不稳而被夺心魔占据,这恐怕还要有相当的前提,而中州仙道仅有的例子就是青岚宗的丽水凝长老,想必早在她前往玄天宗之前,就无意中接触到极为稠密的天魔血气,从而引导了夺心魔对她的侵蚀。   对于夺心魔这种存在,天魔血气是极为优良的媒介,甚至当初流光真人集合门中力量赶制赤血神雷,也是依靠天魔血气,可见这种事物对于仙道修士的法力施展也有着相当的助力。   “恐怕这个傅载舟是察觉到天魔血气对他的提升了,如饮鸩止渴一般。”祁震心念电闪,刹那间就想通了事情前后。   对于祁震来说,天魔血气很难有善恶好坏的定义,就连天魔本身都几乎是没有智慧意识可言。与此同时,利用天魔血气也一样是有利弊共存。   天魔在域外至少存在了万年之久,无尽的吞噬和战斗,肯定让他们诞生了一种特异的生存方式,而天魔血气极有可能就是他们存在于世的根本,也极有可能是天魔吞噬生机之后转化而成的产物。   祁震自己拥有《霸仙真解》传承,法力修为远超同一境界的修士,自然不需要试验天魔血气对自己的影响,凭借宏大的法力强行将其炼度升华。   但傅载舟则不同,受到天魔血气的影响,他在御使法器的时候,肯定能够感觉到较之过往更加轻松,威能的施展也越强大,而且以光明圣卫和天魔战斗的经历来看,能有同样感受的人绝对不止傅载舟一人。   如果真要描述天魔血气对仙道修士的影响,祁震只能拿一个人的呼吸来形容——   寻常人呼吸无非是经过口鼻气管吸入新气、直达胸腑,转化废气而出,但人不可能将自己的肺腑扯出体外,否则肺腑会立刻收缩受伤。   天魔血气的影响就是介乎于此,修士会觉得自己法力施展越来越轻松自如、威能越来越强大,就好像一个人觉得呼吸越来越顺畅、五脏六腑仿佛为之一新,却不知道自己正慢慢将肺腑从胸腔中扯出。若受天魔血气影响越深,对自身修为的损伤越不可逆转修补。   当然,这都只是祁震的推演而已,可是以祁震如今修为境界、判断事物的眼光和经验,这样的推演恐怕相当准确。   “傅载舟道友,我希望你能借你手中法器让我观瞧。”祁震语气诚恳道:“如今问题恐怕不止是遭到夺心魔窥视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天魔要从根本上动摇仙道!”   如果像傅载舟这样经历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恐怕就会染上一种被天魔血气纠缠入骨的“瘟疫”,而这种“瘟疫”的初期是能够让人感受到正面效果的,无人会将其当作恶症。万一此点被天魔察觉,不再派出夺心魔侵蚀仙道修士,让光明圣卫的人误以为和天魔战斗越多、越能够增长法力修为,那就是彻底将光明道的未来慢慢腐朽毁坏。   光明圣卫尚且如此,谁知道这种“瘟疫”会不会在未来一传十、十传百?祁震固然不喜光明道上下,但是这种大事,很有必要在其萌发之时就将其扼杀摧毁,不能让他再有丝毫成长的机会。   祁震现在急需一个可以验证自己猜想的对象,傅载舟近在眼前,他当然要试验一下天魔血气的效果。   “你们看看!”谁料傅载舟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笑容,指着祁震对着其他同门说道:“还说你不是假冒之人?半个月前那个家伙就是试图借走他人法器而不得,从而伤及多位散修,理由也还是这么大义凛然!”   祁震心中一紧,有一种非常不安的想法慢慢出现,然而趁着祁震怔立原地没有动作,傅载舟利剑一挥,大喝道:   “诸位,今日拿下这名恶徒贼子,让天下仙道见识一下我们光明道是如何明辨是非的!”   喝声过后,异彩光华再度汇聚,瞬间在城墙之上,光芒竟然覆盖周围视野,让人误以为天地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区区光明道……”祁震在充斥周遭的光明之中,神态自若,但却还是有一丝阴霾在眉间不散,金辉银芒旋身化现,竟然再度破去烈烈光辉,露出数十名光明道修士的身影。   然后只见祁震握住从虚空中现形的金刀劈道,朝着被凝固半空的众人说道:   “不知天高地厚!” 528.第528章 兄弟   金刀劈道锋芒乍现,凛然威势,周遭白芒光华消散不见,仿佛天地间仅余眼前一刀!   明明只是手中三尺金刀,劈落势头就好像顶上有一座大山,压碎重云雾霭,带着无比的压迫力坠落,被虚空定力凝固悬浮的众人,念头各自浮现,就好像那一刀不是朝着别人、都是朝着自己而来。   这并非错觉,而是元神修士特有的化身修为,金刀劈道在祁震手上能够施展移形神通,本身就好比祁震的一个特殊的身外化身,在运转虚空定力的时候,金刀劈道交错地在不同空间中出现,如同闪瞬之间,祁震分化出数十个化身,都是金刀劈道的样貌,也一样具备金刀劈道那无可匹敌的锋芒。   “住手!”   当刀锋迫近光明道门人的脖颈要害之时,红棉城中一声高喝,尖锐得能够穿透重重空间,即便祁震也能听得清楚,来人速度更是迅猛超绝,看似柔和飘荡,但一股如月光般的法力沛然涌至,将数十名光明道门人包覆起来。   然而来者威势不减,似乎还要让祁震吃些苦头,一道明暗不定的锐芒偏折方位,从祁震身后射来。   “雕虫小技!”祁震冷笑一声,数十柄化现而出的金刀劈道陡然消失,与祁震移形换位,明明是祁震身后射来的锐芒,竟然变成在祁震面前出现!   当——   一阵悠长的响声,如同钟响,震耳欲聋,祁震立足周围夯实的土地,在悠长响声之下,被震得绵软酥松,就好像被农夫来回翻犁的耕地一般。   “妙哉。”祁震一抖金刀劈道,方才交击对他没有造成任何损伤,然而个中韵味却是让祁震十分赏识。   祁震一边慢悠悠地转身、一边说道:“月华如水、遍洒照影,能够在他人虚空定力之中再生出一股虚空定力,这样的神通不仅罕见,还很厉害……至于方才那背后偷袭嘛,虽是女子心思难测,不过在斗法之中也算是上乘手段了。”   当祁震说完之后,已经转过身来,面对着一名在城楼门洞之下,脸色发白、不住喘息的清秀女子。   这位清秀女子两旁,都是方才那数十名光明道弟子,大多摔倒在地,从祁震虚空定力之中将人救出,自然不可能保持着原有的风度了。   “阁下想必就是光明道长老染椎了吧?”祁震微微拱手说道:“在下玄天宗祁震,这次可不是假冒的了。”   染椎身披月白色长袍,与光明圣卫着装的镂金丝不同,她身上的衣袍则是银丝交织,更显飘然。然而面对真正的祁震,这名女长老内心也是异常复杂和震惊。   其实染椎早就知道红棉城外来了一名自称祁震的修士,但是她不敢料定城外之人真假,自然不可能将其随意放入,故意让守城的弟子去试探一番。   以傅载舟为首的光明道弟子,修为法力在门中皆是不俗,联手施法也是相当强悍,炼神境修为之下,都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万一来者是真正的祁震,染椎猜测,傅载舟等人也不至于败得太过轻易,而且自己届时也可以出手救人。然而染椎怎么也没有想到,祁震一出手,便是绝杀手段,如果自己真的再迟疑一刹那,光明道瞬间就要折损这数十名优秀弟子。   “祁震道友亲临,光明道倍感荣幸。”染椎缓缓放平心绪,刚才为救光明道弟子,她甚至不得不动用深修多年的神通,而面前的祁震神色如常,方才暴起冲天的神气波动,转眼间就消失不见,可见眼前之人的修为远超自己,而自己之前竟然还觉得未必担心太多。   “呵呵。”祁震皮笑肉不笑,显然不是真的高兴,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已经不止一次言明我是祁震,为何光明道接连两次对我出手?这件事希望染椎长老和光明道,都能给我一个解释!”   祁震向来不是计较小节之人,但是光明道的举动显然有专门针对自己的意思,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往后的协调矛盾,就没有必要在红棉城中进行了。   染椎一挥手,示意让那数十名光明道弟子离开,待得城墙之外只剩下他们二人,染椎则开口说道:“祁震道友,你是真的不知光明道内中发生何事吗?”   “在下闭关三年有余,不曾听闻外界情况。”祁震也表明了自己的情况:“甫一出关,便受掌门真人之命,负责调停光明道与万宝阁的冲突……但是现在想想,似乎此事又与在下牵连起来了?”   染椎谨慎地说道:“祁震道友也应该知晓,你在当今仙道之中的名声与地位。一个多月之前,红棉城中出现一名行迹难寻的修士,他最初是暗中与散修交流,后来光明道才发现,红棉城有散修因为不明原因死亡,这才引起我们的注意。”   “所以当你们找出那名修士的时候,发现他的样貌跟我相似?”祁震问道。   “是一模一样。”染椎说道:“一开始我们也不敢相信是祁震道友,可是……他却有与你一样的金刀。”   说这话的时候,染椎指着祁震手里的金刀劈道,祁震抬刀观瞧,心中所想的却并非是刀。   “你们光明道是这么对付那人的?”祁震好奇道。   染椎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喜,说道:“那人言行举止……与祁震道友今日实在相差不多,也是接连伤了我们光明道数位弟子,若非我出手阻拦,察觉那人并无虚空定力的修为,后来再加上莫机锋道友的判断,这才能确认那人乃是假冒。”   “就这样?”祁震问道:“我记得三年前,离开大罗洞天之时,我就说过炼神境修为已经丧失,如今重修、印证境界,消息未曾远扬,染椎道友又是凭什么认为假冒我的人没有虚空定力、就一定是假冒者?”   “这——”染椎正欲解释,便察觉祁震显然是想利用此点来针对光明道。   “其次,既然那人是假冒,为何不将此事公诸天下?”祁震自来到光明道就发现一个问题,自己之前了解到的情况,和光明道内部完全不相符合,就连大罗城这种消息流通之地,过了足足半月,竟然也不知道有人假冒祁震这种事情发生。   很显然,光明道对于假冒祁震的事件,一直对外刻意隐瞒,若是这样一来,莫机锋向流光真人能够传递这个事件的讯息?或者说流光真人就是希望祁震去探查光明道所要隐藏的实情?   “祁震道友声名响著仙道,此等恶徒坏名之事,光明道理应禁绝。”染椎回答道。   祁震皱眉道:“这就是光明道的处事方式?据我所知,擎灯本人就不在乎名声,他会在乎其他人的名声?再说了,假冒者是假冒我,那也应该由本人来决定这件事情走向如何……现下有两件事,第一,我要见本宗莫机锋师兄,麻烦长老带路;第二,那假冒者的尸骸,我要仔细一观。”   “莫机锋道友正在城中驻留,自然可以带道友前去。”染椎说道:“只是那假冒者的尸骸……”   “怎么?你们将其销毁了?”祁震说道:“若是如此,怎么证明你们光明道曾经有过处理假冒者的事情?那么如今光明道接二连三地阻拦我,是不是要挑起更大的纷争?或者说,光明道有意要玄天宗折损一名炼神境修士,好方便你们爬上仙道宗门魁首的地位?”   祁震提问不断,让染椎一时无法回应,祁震心中也是有着一股气不得宣泄,来到这光明道红棉城,身在擎灯的元神笼罩之下,更是显得低人一等。   “走吧,先带我去莫师兄的驻地,其他事我们过后再慢慢谈。”祁震看了看染椎,心中有些明白了。   擎灯近几年不曾现身,料想该是闭关潜修,阕白、洪立秋等人负责光明圣卫、四处阻截天魔,以染椎的身份,自然是负责管理光明道与红棉城的内务。   而当光明道和万宝阁的矛盾渐生,光明道内中估计也是杂事繁多,让这名女修感觉到心力不足。   非是所有炼神境修士都适合担当宗门职务的,正如祁震师父溯光真人那般,越是境界高深,越希望自己能够静心修炼,但也不是没有人醉心权势。   表明上,光明道崛起的势头要比万宝阁大得多,但是这样一来,新近崛起的宗门,内部肯定有着相当的矛盾。如果是擎灯本人主事,以修为境界还可以压服众人,然而染椎一人却未必能够坐到。   染椎带着祁震,深入红棉城中,在城西一片安静宅院之中,祁震与莫机锋再度相遇。   “师弟,数年不见,境界精进不少。”莫机锋端坐在池塘边上,看见祁震后略带戏谑的神情说道。   染椎略一行礼之后就匆匆离开,祁震走近池塘,说道:“池子里什么都没有,莫师兄在看什么?”   “水面平静,可作镜鉴。”莫机锋气定神闲,似乎根本不是来调停两家纷争一般。   祁震蹲在池塘边,笑了几声,随手探入池塘之中,只觉得池水冰冷刺骨,连自己的肉身炉鼎也觉得有几分难受。   “这可不是普通的池水。”祁震说道。   “这就是光明道的妙法了,我也参悟了许久,方才领悟。”莫机锋说道:“不如祁震师弟也来猜一猜?”   祁震拨弄了一下池水,水花并不明显,很快有恢复成平静的水面,涟漪不生,问道:“猜什么?”   莫机锋闭上双眼,顿时气息消失,端坐的身影好似渐渐透明了一般,若非亲眼得见,否则极容易忽视莫机锋的存在。   只听见莫机锋的声音似远似近地在耳边响起:“祁震师弟不妨猜猜,那个被染椎杀死的、曾经假冒你身份的人,会是谁?”   “谁?”祁震的回应也在元神之中。   “要这按血统来论——”莫机锋的声音在元神之中竟然也有一丝诡谲:“他是你的弟弟。” 529.第529章 复制   “弟弟?”祁震说道:“我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没有同胞兄弟,你是指……”   莫机锋说道:“你知道怎样的方法能够冒充你而别人无法识破吗?”   “迷幻法术断不可能,否则真当天下无能人么?”祁震直言道:“削骨易容亦非易事,自损修为而已,除非是身外化身,但是在境界高深者看来,依旧有所破绽。”   祁震沉默了一阵,说道:“你方才提及血统……没错,若我真是有一名同胞兄弟,确实是最能够冒充我身份的人,然而突破先天境界的修士,理应知道自己血脉关联,否则我不可能没有察觉。”   “这就是万宝阁的手段了。”莫机锋笑道,随后跟祁震提起一段往事——   当初莫机锋还在精英会中之时,曾与一名琉璃川门人交好,两人彼此演练法术、交流玄理心得,其中关于琉璃川的修炼之法,莫机锋也有触类旁通之妙。   琉璃川地处西南,也就是远古西疆大谷所在,虽然曾经作为仙道七宗,但行事相对低调。加上西南地区民风民俗相对独立,几乎就是以琉璃川一家独大,所以修炼之法与中州其他地方大不相同。   琉璃川门人最擅长的是驯养灵兽。灵兽与妖兽不同,本质上灵兽的来源只是寻常飞禽走兽,体魄生机没有异于族类的区别。但琉璃川千百年来,依旧努力尝试让普通禽兽可以突破原有局限,从而诞生不亚于人的灵性智慧。   “琉璃川的修炼根底倒是奇特,可这样一来,与他们自身修炼似乎关系不大?”祁震问道。   “琉璃川的看法,乃是人之修炼突破,如同禽兽从蒙昧到自知,以驯养灵兽的过程为镜鉴,明晓众生进展突破之机,化为自身修为,很是玄妙,在仙道之中独树一帜。”莫机锋也十分欣赏琉璃川的修炼。   驯养灵兽,归根究底是为了琉璃川门人自己的修炼,尤其是琉璃川门人有一个观点,认为人类与无数飞禽走兽的起源并无二致,起初都是原始蒙昧之中的一份子,然而能够脱颖而出、成为万物之灵,其中关键玄妙难窥,正是人身修炼关窍所在。   有过远古定境经历的祁震,多少也明白琉璃川门人这个观点,而且人类这个族群,确实极为特殊。不仅仅是生机体魄的运行,还有心智的解放与对自我的认知,这一点,即便是远古四方异兽,也是在建木云松这等先行者的点化中方才完成。   如果说建木云松和四方异兽的出现是浩土生灵中的一种突变异化的个例,那么人类族群的整体开明得智则是一个标志,是一个众生皆可以突破蒙昧、了解自我的标志。   人类自洪荒中突破蒙昧而出,其过程与仙道修炼何其相似,琉璃川就是希望参悟此点,作为自己的修炼根底。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琉璃川不是没有走过弯路,最典型的就是黑天教的出现。   黑天教以人身契合飞禽走兽之态,开创魔道宗源,其门人修炼后的形体大多半人半兽、非人非兽。更有传闻黑天教祖师就是琉璃川弃徒,只不过距今已过千余年,琉璃川也无意去考证辨明。   琉璃川的试验还不仅止步于此,他们曾经针对过仙道求异的思想,试图摸索和突破这个底限。   “他们干了些什么?”祁震十分好奇的问道。   “复制生灵。”莫机锋神色有些深沉,喜怒难辨,说道:“这可不是所谓一母同胞的概念,而是将一个具体的生灵,复制出血脉形体完全一模一样的存在。”   “这不可能。”祁震当即否认道:“非是在手段上不可能做到,而是此法从根本上背离了世间一切在者的玄理,就好比今日之我是否明日之我。一个全新的复制物,他是他、他不是我,而我也不是他。”   “对啊,从玄理上此事本不可成。”莫机锋点头道:“所以我说的,只是生灵**上的相同,这一点祁震师弟怎么想?”   祁震思考了一阵,说道:“此时大违天伦人伦,老实说,我甚为不喜,但未必真的做不到,可是此间有多少不被世人知晓的阴暗试验,料想琉璃川也该摒弃此法了吧?”   莫机锋说道:“正如祁震师弟所言,琉璃川最早将此法试验在牛羊之上,但最初的复制品寿数短暂,而且大多夭折,其时琉璃川尊长认为此法有违自然生息繁衍,于是全面禁止,当初与我谈及此事的琉璃川弟子,也只是知晓门中有这么一个过往,但试验过程中的一切秘法,已湮灭在历史纷呈中了。”   “可是今天师兄对我说起此事,看来复制生灵之法并没有完全消失,是吧?”祁震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莫机锋点头道:“下面的话,尽是我的猜测与推演,就看祁震师弟怎么想了——”   莫机锋认为,万宝阁在数年前与琉璃川曾有一战,加上迦楼罗作为横傲江转世、以及对黑天教的了解,说不定万宝阁就是在这个时候,摸索到琉璃川这部失传已久的秘法。   到底是当年琉璃川禁止秘法之时有人刻意留下、或者是销毁秘法未尽全功,还是万宝阁手段高超,真的能够重新创制出同类秘法,这就不得而知了。   从琉璃川近几年封关自守的状态,想必当初两家激烈对抗,琉璃川是吃了不小的亏,而且造成门中禁法秘法流失、甚至有门人弟子叛逃拜入万宝阁,这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不管如何,万宝阁如今应该是真正掌握了那种复制生灵的秘法,而且第一个现世在外的,就是以祁震为形貌的成品。   当初那个在红棉城中出现的祁震,相貌形态上,跟祁震一模一样,而且很多细致的动作表情,就算是至亲之人都无法辨明真相。而染椎在击杀这个假冒的祁震之后,若非莫机锋出面指证,恐怕谁也没有办法否认这个祁震是假的。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不是我?”祁震问道。   莫机锋指了指祁震放在池塘边的金刀劈道,说道:“我当初将那个假冒者的金刀折断,立刻就明白绝非是你本人。”   祁震一阵哑口无言,感叹道:“什么时候我祁震要靠灵质铁来辨明身份了?”   祁震随身法器是一柄金刀,这是天下仙道皆知的,但却没有多少人知道,金刀劈道的材质是天地造化的灵质铁,这才玄天宗内也是只有少数人才了解的秘闻。莫机锋和祁震交情颇深,相当了解祁震的情况,以金刀真伪来分辨人物真假,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可是这么说,如果没有金刀劈道,连你也不能分辨出那人是不是我咯?”祁震心中又是微微一惊,深思那复制品到底能够模仿得多么相似。   莫机锋说道:“这才是麻烦所在……你的那个复制品,甚至能够施展出你那锋芒无匹的银芒真气,我深知你的真气根基非玄天宗所传,外人无可模仿,而且你失踪三年,谁也不知道你重出之后是何等修为境界,所以被迷惑的人太多了。”   “什么?他连武斗真气也能够模仿?”祁震猛地站起身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武斗真气么?倒是符合你的气质。”莫机锋微微挑眉,说道:“这么说来,武斗真气绝非寻常仙道修士能够修炼而成的了?我听师尊曾言你有大五行真气的根基,却不知道你真正的根底要更加深厚。”   面对莫机锋,祁震并没有太多隐瞒的心思,直言道:“当年我尚未入仙道门槛之时,受高人移炉换鼎、洗髓伐毛,造就一身武脉,方能够以此承载武斗真气,不知道在师兄是怎么看我这一身真气根基的?”   “世所未见。”莫机锋说道:“当初第一次听说你的真气绵长且锋芒强盛,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世人误传,如同我所修绝命神芒,但你不同,与世上所有仙道修士都是本质上的都不同,我也无可名状,若是如此……能将你这一身真气也复制而出,确实难上加难。”   祁震和莫机锋都有一点默契和共知不曾直言,那就是关于复制品本身的存在,若真是万宝阁造就,一点都不奇怪。   祁刚和玉心逢正是祁震的生身父母,以他们的血脉结合,重新演化一具新生胎儿与祁震完全相同,难度甚至要比但从祁震身上复制而来简单,但是要让复制品也身怀武斗真气,那可就要比复制生灵还困难。   首先,祁震先天经脉堵塞,如今推演得知,该是祁刚和玉心缘刻意为之,让祁震能够修炼《霸仙真解》。但如今霸仙传承就在祁震身上,想要造就武脉,最大的前提其实是移炉换鼎,而不是疏通经脉堵塞,当年祁刚和玉心逢不了解此点,只能试图模仿与霸仙一样的经历,却没有料到,《霸仙真解》真正的铺垫之人,是玄天三圣之一的元始。   也就是说,祁震的复制品想要修出武斗真气,一无移炉换鼎造就武脉,二无霸仙传承衍生武斗真气,那他们到底是如何让复制品也能够拥有武斗真气的呢?   “我当初在青丘山,曾经昏迷了几天。”祁震突然回忆起,说道:“我只记得当初和妹妹祁雨尚在赤水江上对抗天魔,再睁眼就是身处万宝阁道场之内了。”   “嗯……”莫机锋皱起眉头,说道:“当初我曾经想将你带走,只可惜青岚宗的掌门琼紫衣出面拦阻,你被万宝阁带走离去,如果是这样,他们或许能够将你体内情况摸索清楚……万宝阁有天狐宗的传承,加上琉璃川的秘法,说不定真的早在那个时候就拔离了你体内武斗真气,以此作为完善复制品的因素。”   祁震一拳砸在地上,池边石板寸寸碎裂,说道:“我就说当初为何武斗真气衰弱不如往日,原来是因为如此!” 530.第530章 劝归   “万宝阁能够制造这样的复制品,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莫机锋看了祁震一眼,随后又收回视线。   祁震目光之中带着怒意,说道:“至少在光明道面前,我出面干涉的权威和能力大为减弱,就算我多加解释,光明道都会对我多加戒备,不利于缓和矛盾。”   “此其一,至少可以看出,迦楼罗并不希望你掺合进两家的纷争之中。”莫机锋说道:“但这么做也无疑将你放到了光明道的对立面,也是将玄天宗安置到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上。”   “不对……”祁震察觉到怪异之处,说道:“万宝阁这么做有一个必须达到的前提。”   莫机锋先是面露疑色,随之领悟明白,说道:“复制品总归会有被识破的一天,要想使得此法挑拨光明道和玄天宗彼此对立,必须你祁震亲身参与其中,也就是说,万宝阁必须知晓你祁震什么时候会出现。”   祁震说道:“你可知这三年我在什么地方?”   “师尊没有与我说明,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在门内闭关修炼。”莫机锋说道。   “我去了西野之域。”   莫机锋眉目舒张,说道:“我就说那个苏月楼怎么会带着师尊的法旨来代替我在大罗洞天的位置,她……莫非是七彩宫余孽?”   “正是当年七彩宫六使之一,绣玲珑。”祁震说道。   莫机锋感叹道:“我入门之时,仙魔大战早已结束,七彩宫六使也不被世人知晓,苏月楼敢出现在玄天宗面前,想必是你的功劳,逆转仙魔,也算是她的机缘……这么说来,你在西野之域中停留了很长时间,料想该无人知道你的处境,万宝阁却能算准时机,将复制品放出,这当中……”   祁震说道:“玉心逢在多年前,曾是推演之道第一人,犹在云笙长老之前。”   “就算是凭着血脉因缘推演,玉心逢此番修为,不愧是当今仙道宗师。”莫机锋不吝赞许言辞。   其实祁震一开始想到的是玄天三圣是否会彼此交换消息,毕竟三圣修为难以揣测,太上早已预料祁震的到来,在通过灵宝或者元始告知迦楼罗,也并非不可能。   但是随后一想,这样的作为显然不是玄天三圣的举动,剩下的可能就是在祁震的母亲玉心逢身上。   然而经历了这样的事情,祁震对自己的父母有着更加强烈的陌生和排斥,这早已不是自己当初渴求的父母亲情,只剩下各自求证大道路上的冷漠眼神。   “你或许该去青丘山一趟。”莫机锋说道。   “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去的?”祁震冷哼说道。   莫机锋看着池塘冷泉,语气淡然道:“游子归来,总该是让父母见面最好。”   “那要按你这么说,我该回的是天南之地,而不是青丘山。”祁震说道。   “万一有更多的复制品被他们制造出来,你又要怎么办?”莫机锋说道:“我相信任何人到了万宝阁,都无法寻觅出他们运用此等秘法的原因是什么,此举只在你我现今言辞之中,无一人知晓对仙道的影响。”   “什么意思?”祁震有些不解。   莫机锋说道:“你且试做推想,万宝阁能够复制具备修为法力的修士,若是此法能够大量复制,会是怎样的情形?”   “天魔!”祁震咬牙说道。   “再者,万宝阁能够复制你,未尝不能复制他人。”莫机锋说道:“以万宝阁如今的声势,聚集散修,研究血脉,甚至以复制品取代原本的人物,那岂不是让万宝阁埋下无数的隐患吗?”   “万宝阁真能做到如此?”祁震感觉不可置信。   莫机锋笑道:“在此之前,你又何曾将复制生机的秘法当作真实看待?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否则未来仙道就容不得浩土修士自己来决定了。”   “那师兄你希望我怎么做?”祁震问道。   “暂时不急。”莫机锋较之过往似乎更加淡然平稳、锋芒收敛,显然境界精进不少,说道:“如今只是孤例,你就算匆匆赶往万宝阁也未必找到多少证据……我的想法是,此法终究有违天伦人伦,我也不相信万宝阁所有人都赞成这样的秘法,很可能只是少数万宝阁高层的决断。   如果万宝阁真的就此收敛、不再运作此等秘法复制生灵,玄天宗也不想追究,但要是他们顽固不改,那就只好为天下仙道除此祸患。”   莫机锋这样的表态非常明显,其实玄天宗从一开始就没有将万宝阁和光明道当作是仙道中的一份子,只要有一丝可以将其动摇的因素也要利用起来,保持着玄天宗立世巅峰的地位。   祁震看了莫机锋一眼,发现这名掌门嫡传跟流光真人其实大不相同,流光真人对邪魔行径深恶痛绝,但尚怀有一丝慈悲之念,而且对世间各色修炼之法,均是一视同仁,所以绣玲珑才能化身为苏月楼,重新履足中州大地。   但莫机锋不同,身在精英会中的数十年间,莫机锋带领七宗精英斩妖除魔无数,在他眼里,试图挑战先有秩序的邪异都该被彻底消灭。   老实说,如果不是祁震早早拜入了玄天宗门下,说不定也会被莫机锋针对一番。   而万宝阁的复制生灵秘法,放在其他时候,祁震也未必会有多少看法,固然不喜,但也无心干涉其中,然而此事第一个让世人知晓的复制品就是模仿自己的存在,这多少让祁震内心不安。   莫机锋也非常擅长利用这一点,所以当祁震在红棉城外接连遭遇光明道门人拦阻,以莫机锋的修为不可能不察觉,但他也没有出面解释,更没有针对光明道的言辞。   或许在莫机锋看来,光明道主动对抗天魔,至今尚属良善之举,纵然擎灯背门而出,此举无可指摘,所以任由光明道消耗力量去对抗天魔。但是万宝阁的举动却是在暗中动摇仙道根基,更有背后偷袭光明圣卫的行为,大可借此机会将万宝阁颠覆。   “但这些还不够。”莫机锋说道:“要让天下仙道知晓,万宝阁此等秘法是出于何等心思,对仙道修士威胁在于何处,将这些全部公之于众,让万宝阁上下身败名裂!”   见祁震沉默不语,莫机锋说道:“所以我不强迫你来做这件事,你大可现在离去,到青丘山中享受亲人欢聚,我孤身一人挑动万宝阁,未必不成。”   “师兄,我很敬佩你。”祁震语气非常诚恳,说道:“当年我刚刚拜入玄天宗,就听说过你的名号,仿佛你的一言一行都是仙道修士的榜样。”   “我让你失望了吗?”莫机锋闭目说道:“你要知道,玄天宗一直给你足够的选择。”   祁震微微点头,说道:“我当然知道,我有如今成就,全赖玄天宗培养,一点都不敢忘却,我也不会做擎灯那种被门离去的举动。”   “那我也不瞒你,师尊曾经有过杀你的念头。”莫机锋说道:“这不是针对你,师尊并不喜欢三圣。”   祁震脸上有些惊诧,压低声音说道:“师兄你这么说,就不怕三圣知晓?”   “三圣当然知道。”莫机锋睁开眼睛,瞳孔中似乎锋芒汇聚,说道:“师尊早就不止一次向三圣表明不满……你如今境界也能察觉到了吧,以玄天三圣的力量,覆灭天魔恐怕只在反掌之间,但他们就是偏偏不做,换做是我,也不会喜欢玄天三圣。”   “三圣另有更大的谋划,此举乃是福泽浩土苍生。”祁震这么说道,但心里也是觉得有些慨叹。   “道枢、逆神杖、玄心鉴,是吧?”莫机锋突然提起三样事物。   祁震微微一惊,但是想起莫机锋的身份,很快又释然了,说道:“看来师兄什么都知道啊……”   “待得神器天门炼制成功,师尊将传位于我。”莫机锋说道:“届时门中尊长会利用神器远征域外。”   “我也肯定要参与其中的。”祁震说道:“到那个时候,光明道和万宝阁的矛盾必须解决,容不得他们趁机扰乱玄天宗。”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莫机锋笑道:“讲到守护宗门传承,你远不如我。”   “也对啊……”祁震摸了摸后脑,说到底,自己在仙道之中见识恐怕还算不上真正的广博,而且没有守护传承的能力。   仙道传承,祁震可以是开创者,但很难是守护者,作为《霸仙真解》的传承人,祁震甚至没法全盘接下霸仙老人的所有智慧手段,而是自己另外开创了《仙武烘炉》,作为溯光真人的弟子,祁震也不是霞风洞府的新任首座。   祁震从来不敢说自己因为这些而受到了亏待,实际上,在玄天宗内,祁震享有了绝大多数门人都不曾有过的自由和重视。从《玄心鉴》到大五行真气,再到异境试炼、丽雪芳渊一行等等。   “不服气?”莫机锋话语中有一丝笑意,说道:“我知道你的脾气,就算自己心里能够想明白,但是骨子里还是觉得不舒坦。”   “还是师兄明事理。”祁震苦笑着点头。   莫机锋缓缓站起身来,说道:“若非你这性子,也不可能离开了青丘山,就自己一个人独行西野之域。仙道修士,理应身心如一、言行无别,当今仙道宗师行列之中,唯独你一人心绪仍旧交织错乱,纵然力量再大,境界之别有如天堑,想要晋身炼虚境,你比你妹妹还要差劲。”   “我——!!”听到莫机锋提起祁雨,祁震不禁站起身来。   “被我说中了么?”莫机锋一向冷肃的面容上竟然浮现起狡猾的笑容,简直和流光真人一模一样,听他说道:“入门十年修炼,还是一个自觉没有能力保护妹妹的俗人,祁雨如今修为,何须你来保护?若是你不服,倒是让我瞧瞧,霸仙传人有什么能耐?!” 531.第531章 斗芒   莫机锋话语一毕,瞬间冲天而起,撕碎云层,立足高空处,以神识传音整个红棉城,只要是有神识修为的人,都能听见莫机锋的话——   “玄天宗莫机锋、祁震,借红棉城碧空澄宇一用!”   “好你个莫机锋。 ”祁震神色既有几分兴奋,又有一些无奈。莫机锋向来被认为看人极准,邪行恶障难以躲避其一眼,如今想来,该是莫机锋有着异乎常人的透彻眼界,这恐怕也是他能够成为玄天宗掌门继承人的重要关键。   “指教!”祁震没有拒绝莫机锋的挑战,正如莫机锋所言,得知了万宝阁的举动之后,祁震心中还是有一块滞碍难以消除,这并不利于炼神境修士。   祁震擅长战斗,尤其擅长忘我战斗,这是他和其他仙道修士最大的不同,莫机锋了解这一点,如果说最能够帮祁震发泄的方法,就是两人打一架。   如果说红棉城的众多仙道修士知道祁震对于炼神境修士斗法,看作是发泄脾气的打架,恐怕会难以置信,但有时候,炼神境修士的念头和想法,就是如此地直率简单。   祁震飞天而起,金刀劈道如一尾流星跟随其身后,并没有握在手中,更像是寻常仙道修士御物一般。   两人身处距离地面十余里的高空中,罡风凛冽却空气稀薄,寻常人根本无法在这种环境中呼吸,红棉城在脚下已经是一块拇指大小的图案,唯有这样,祁震才能够放开手脚施展手段,而不至于波及红棉城。   莫机锋放出话语,红棉城中立刻就有许多仙道修士纷纷飞天而起,部分光明道门人立刻催动诸天法界阵,唯恐二人斗法威能震动地上。   “他们要干什么?”染椎方才还在处理门中杂务,正想着如何应付祁震之后的事情,没想到玄天双壁在红棉城的高空突然来这么一出。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仙道宗门的道场上空,也是禁止宗门以外的人飞行经过,这是一种彼此的默契,毕竟宗门道场内部布置严密,又有门人闭关修炼,若是有仙道修士散发着剧烈的神气波动从道场上空飞过,很有可能会扰动道场之中的安宁。更别提部分宗门道场的禁制遍布空中,若是真的从空中硬闯,指不定就被当作外敌消灭。   然而道场上空的高度具体是多少,仙道之中却无明确定义,大多数仙道修士飞天的高度也就是在距离地面数百丈的空中,保证能及时反应来自地面的攻击,面对别派道场,绕开或者落地则是,没有必要刻意拔高。   当今仙道,拔地最高的道场该是玄天宗长门天元峰,即便是当年仙魔大战,魔道进攻天元峰,也没有人敢飞跃天元峰的上空,那是云海天雷禁制的范围,进入其中无异于取死之途。   不过十余里的高空,这就完全足够了,只要不是刻意针对地面的攻击,祁震与莫机锋的斗法不至于会波及到地面的世俗凡人。   玄天双壁要斗法,这可太让红棉城中的修士激动了,当世炼神境高手面对面施展手段,这对于世间大部分仙道修士来说,还是非常罕见的经历,更何况祁震作为仙道宗师之一,而莫机锋则是玄天宗掌门继承人,自然受人关注。   “早就听说有人在比较祁震和莫机锋两人高低深浅,今日终于可以见证一番了!”   “肯定是祁震胜出!单人独力开辟大罗洞天,法力之强傲视浩土!就算是莫机锋也比不上!”   “斗法哪里是较量法力强弱?祁震的名声大多是从与天魔对战之中而来,仙道高人的玄妙神通他未必能有办法应付。不足十年的修炼岁月,还是积累太少,这一点莫机锋远胜于祁震。”   “这个时候他们俩飞天斗法,是给谁看呢?光明道之前勒令我们不许将假冒祁震一事外传,如今祁震出面,是要证明自己身份真实无误吗?”   “嘿!人家境界高超,用得着向咱们证明吗?祁震闭关三年再出,想必是又精进不少,说不定这番前来,就是要挑战玄天宗掌门嫡传,要让那位未来掌门好好看看!”   “祁震这么做,就不怕以后在门中难堪?哦,对了,擎灯掌门不就是一个例子么……”   下方,众多仙道修士窃窃私语,天上,祁震和莫机锋展开自身元神,将下方情形尽收眼底。   “有趣,原来有不少人期盼你我这一战。”祁震元神传语道。   莫机锋则回应道:“他们把你比作擎灯,你有何想法?”   “我非擎灯,仅此而已!”这句话不仅是在元神中道出,祁震也张口说出,伴随着话语声,祁震并指成刀,随手一劈,金刀劈道凌空翻旋,数道刀芒破风穿云而出。   两人在空中相距本来不过数十丈,但是刀芒劈出之后,莫机锋身形猛地后退,但周身神气敛而不发。   刀芒紧追不舍,无所谓闪避,如今祁震发出的刀芒,既蕴含最为上乘的武道劲力,也有深厚的仙道法力,同时也是元神化身,刀芒追敌无尽,根本容不得回避。看似劈出的刀芒,但丝毫不亚于祁震自己挥刀劈落的威势。   面对如此攻势,莫机锋也不得不暂时退避,但是在后退三里距离之后,莫机锋稍一站定空中,足尖点出一道涟漪,在半空绽放。   随后,涟漪化剑,绽开的虚幻圆环陡然收缩,在圆心之中聚拢成一团肉眼不可见的锋芒,朝着刀芒直接迸射而去!   咚!   高空中发出一阵鼓声,传到地面却好似晴空闷雷,古怪异常。   第一击,是两人纯粹法力的对抗,莫机锋稍落下风,绝命神芒硬生生抵住刀芒之后,交迸的冲击又将莫机锋震退半里有余。   “呼——”莫机锋借势后退,长长吐出一口气,心中惊中带稳,没有丝毫的失态,随后掐指如弹,射出一道让人难以察觉的利芒。   在地面上围观的修士,若无根基稍差、神识不够精微深入,恐怕根本察觉不到莫机锋的施法,就连祁震也愣了一瞬,以为莫机锋只是随便做了一个动作。   但下一瞬间,祁震就感觉自己双目刺痛不已,下意识闭起眼帘,却又中了莫机锋的手段。   这就是绝命神芒能够让中州仙道记住莫机锋的强大之处——神芒无解。   绝命神芒是形神合一、神气交织的法术,祁震法力固然强悍,能够挡住神芒实际性的攻击,但是却无法避免神芒的摧神攻击。   所谓的双目刺痛,其实早在此前,祁震就已经受到的神芒的影响,元神给肉身炉鼎传达了错误的情况,让祁震以为自己坚稳无比的肉身炉鼎也会遭受到损伤。   能可迷蒙元神,哪怕是一瞬间,在生死较量之中,就能够决定命运了。   祁震没有丝毫的保留,金刀劈道瞬间上手,金辉银芒鼓荡浩瀚,立刻旋身化现,如同一枚太阳,光影幻丽地肆意照耀。   这是祁震的护身之法,元神化身修为借助金刀劈道,形成一道绝对稳固的防御,如果莫机锋要借此机会攻击祁震,祁震也能够保护得了自己。   但莫机锋并没有主动发起进攻,可见这是一次给祁震相当程度的敲打和警示,若真是生死相搏,莫机锋在发出那道不可测的神芒同时,就能给祁震再施重击,那个时候祁震可能就只能凭着三道炼形之躯硬抗绝命神芒了。   “难怪仙道称神芒无解,若无元神重守稳固清明,神芒就会不断扰乱心智神识,导致肉身炉鼎感知混乱,莫机锋修得此法,该让多少人感觉到惊惧?”祁震重整元神,绝命神芒在元神之中的刺激很快就消弭了,但也不得不赞叹莫机锋的修为。   两番交手,二人可谓是不分高低,祁震以武入道、法力强悍,莫机锋神芒犀利、冲绝形神,都是当今仙道一等一的较量手段,看似短暂猝然,可是在眼力相当的人眼里,这场斗法精彩之处,能够消化回味相当长时间。   金辉银芒缓缓收回,祁震紧握刀柄,凌空扎马,如武人劈刀之姿,这在仙道御使法器的修士之中,也是少见。   “神通?不对……”莫机锋心中隐约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祁震周身汇聚,但是又不像是神通施展之前的玄妙。   只见祁震脸颊浮现出一丝得意笑容,莫机锋眉毛尚不及挑动的瞬间,刀锋已然近身半尺以内!   轰!   破音之障、越音之速二十倍以上,将撕碎空气的声音抛在身后,祁震完全凭着肉身炉鼎的力量,以绝对的速度逼近莫机锋身前,以最纯然朴素的一刀,发泄出身体每一寸实实在在的力量,这一刀,能够将整个红棉城一分为二!   此时的莫机锋已经来不及思考,纵然三四里的距离,根本看不见祁震身影移动的轨迹,就好像凭空出现在眼前一样,仿佛仙道神通。   最最接近死亡的刹那,莫机锋念头停顿、心思枯竭、意念消散,元神几乎停顿的时间中,化芒生光。   大道辟光!   就连莫机锋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此时此刻,新悟出一门属于自己的神通,元神灵光绽放实在,每一缕光芒都是绝命神芒触及之处,但是否具备威能,却是在莫机锋一念之间。   元神灵光转化神芒,那是属于莫机锋独有的领域,和天地造化的灵质铁交相碰撞的那一刻,天穹撼动、大地震荡!   嗖——   一声、或者两声破空之响,祁震和莫机锋各自朝着身后方向飞坠而去,足足飞出数十里有余,坠落地面,砸出重重土浪,犁出两条如陨星坠落的坑道来。   满身泥土的祁震挣扎着从土里爬出,向远方的莫机锋主动发出一道神识,得到“无碍”的回应之后,不禁放声大笑,笑声如风如雷,惊得周围众多小生灵纷纷逃亡走避,好似此地发生了什么巨大天灾一般。 532.第532章 惊心   这场斗法虽然短暂,但不论是斗法双方还是地面上关注的众多修士,所有人各有所得,其中自然是莫机锋能够新悟神通获益最多。   神通不是随意命名,修士元神灵光浮现,与过往智慧见闻相融,神通之名自然定下,就在祁震刀锋接触莫机锋神通的刹那,两人元神竟有一丝交汇,也感受到大道辟光的威芒所在,强大的冲击撼天动地,就连祁震也无法完全抵御。   缓缓回到红棉城中,大部分围观的修士已经纷纷散去,只有少数几名光明道门人还在玄天宗落足院落附近停留,当祁震和莫机锋到来之后,祁震说道:   “未来一段时间,莫师兄需要闭关清修,还请光明道的诸位看顾。”   其实与莫机锋一同身处红棉城的还有几位长门嫡传弟子,有他们照料莫机锋闭关自然没有问题,祁震这么说只不过是言明状况。   “师兄,此番闭关,再出之时神通大成、境界圆满,乃是玄天宗之幸。”   新悟神通,莫机锋总归要好好收拢元神来慢慢回味。与祁震勇猛精进不同,莫机锋在同辈之中,根基最是稳固,一悟一得皆要小心护持,以作为玄天宗传承的标准,莫机锋从来不会放松自己的修炼。   而此番祁震来到红棉城,本就是接手莫机锋处理两派矛盾的事务,莫机锋虽然作为玄天宗掌门继承人,但在如今事态之中,他抽身而出会是更加理智的选择。闭关,祁震的动作更能自主随意,不受莫机锋在侧而有所顾忌。   外人不了解,总觉得祁震和莫机锋号称玄天双壁,祁震的一举一动都是有着玄天宗领导和指挥。然而莫机锋不会否认玄天宗对祁震影响,但也深知祁震的选择,更多还是自己的想法,只不过大多数时候,祁震的想法和玄天宗的处境能够相合。   其实从祁震无法成功带回逆神杖一事便可得知,祁震的选择并非死守玄天宗利益所在,如果现今玄天宗有逆神杖在手,神器天门何须花费数年、十余名炼神境高人合力打造?也不至于玄天宗势力大为收缩,让光明道和万宝阁气焰嚣张。   然而玄天宗也没有因为祁震的选择,从而惩罚祁震。无论是流光真人、云笙长老、莫机锋,他们都和祁震保持着一种独特而奇妙的默契,让祁震尽可能自己选择遭遇难题时的解决方法,这在其他仙道宗门看来是绝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上从没有无私无欲的奉献,如流光真人这等身份,他之所求自然不是个人的私欲和想法,而是放眼天下仙道的未来,祁震的出现,以及造就祁震的过程,让祁震成为了替玄天宗面对难题的关键。   当然,这样的做法,到底是玄天三圣授意,还是在冥冥中就已然符合元始的想法,世人无法知晓,就连祁震自己也不知道。   莫机锋闭关之后,祁震名正言顺地成为玄天宗派来处理光明道和万宝阁矛盾的负责人,身份的特殊让光明道想法复杂。   “祁震道友是真的要查验那假冒者的尸骸吗?”染椎如今再次面见祁震,心里浮现的念头竟然是死里逃生,若高空中那瞬闪一刀是针对自己,那恐怕眼下就没有站着说话的可能了。   染椎跟随擎灯多年,对擎灯的爱慕和敬仰,让她多少轻看了世上其他仙道高人。那世间风传的仙道宗师,在染椎看来,除了擎灯,其他人不过是虚名之辈。玄天宗流光真人若真有这等修为境界,当初何至于聚集宗门高人施压昭明洞府?至于万宝阁的玉心逢,过去潜身缩首、不闻名声,无非趁万宝阁造势而起。祁震祁雨年纪轻轻,积累薄弱,不过是仙缘丰厚、得前人奠基罢了。   可是往往事实最能够证明一切,或许祁震远没有其他人对各自仙道传承的伟大贡献,毕竟以玄天宗立世之悠久,少一个祁震、多一个祁震不见得就会有怎样的巨大变化,但是其他人在各自宗门都是占据相当重要的地位。   然而越是这样的人,往往更加没有牵挂和束缚,祁震的名声本就不是在玄天宗内响亮起来,而是因为大罗洞天的出现才被天下修士崇拜,至少百年有进无出的鬼方废墟,是祁震将其彻底变为历史往事,开辟出一片供天下修士清秀的世外宝地。   “染椎道友?”祁震轻咳了几声,提醒道:“我说了要去,你有什么难题吗?”   “哦!一时失神,抱歉!”染椎赶紧收敛心神,方才高空斗法,染椎还是对祁震颇为心惊,说道:“祁震道友请随我来。”   光明道的道场虽然座落在世俗之中,但也并非完全与世俗想通。光明道修士和众多依附而来的散修,大多是在红棉城西北方一带落足,祁震离开玄天宗落足的院落,跟着染椎走在红棉城的大街小巷之中。   “方才我与莫师兄斗法,没有波及到城中世俗吧?”祁震边走边问。   染椎浅笑说道:“这倒是没有,二位道友境界高深,斗法非为好勇斗狠,法力神通把握微妙,红棉城的世俗百姓如常生活。”   “这就好。”祁震点点头说道:“我这个人有些任性,行事举止不似仙道修士笃守清静,乖张暴戾,让道友见笑了。”   “祁震道友何须自污。”染椎面容压抑苦笑神色,也不知道如何回应为好。   “我尚知世人如何看待祁震。”祁震昂首阔步,说道:“恨我的,希望我百死无生、形神俱灭,敬我的,逢我若伟岸英雄。”   “那祁震道友怎么看呢?”染椎有些好奇地追问道。   “看什么看?不看!”祁震坦言道:“我是怎样的人,非为外人眼光言辞而改。”   “不愧是当世仙道宗师……啊,到了。”两人说着说着,就靠近一件飘散着阵阵寒意的大型仓库。   “假冒者的尸骸就存放在内中?”祁震驻足问道。   染椎说道:“正是……对了,此处是一些与光明道关系密切的宗门打造的寒玉居,调动天地灵气、凝聚天地肃寒气息,本来是为了炼制一些特殊的丹药法器,只不过现在天材地宝尚未完足,所以内中空无人物,暂时用来存放那假冒者的尸骸。”   祁震笑道:“寒玉居?看上去到不是这么文雅精致的地方。”   眼前的建筑跟祁震在世俗所见的仓库差不太多,绝无丝毫雕饰和华美布置,仓库外表通体黑铁之色,就算没有靠近,都能让人察觉冷气森然,可见内中寒冷。而这样的地方,居然只是一些散修用来炼制特殊丹药法器的场所,祁震可不太相信。   万宝阁搞出复制生灵的秘法,谁知光明道会不会有出人意料的奇门手段?而且他们收藏假冒者尸骸,谁知道动了什么手脚、或者试图从内中找到什么线索。   伴随着祁震的沉思,染椎施法打开了仓库厚重的大门,进入内中之后,虽无灯火,可是仓库内壁自生淡淡光华,肉眼也可以分辨清晰。   仓库中央,除了已经立好的巨大炉鼎,并无其他事物,而在一个角落处,放着一副石棺。   染椎走近石棺,却没有动作,祁震不等染椎开口,拂袖将石棺打开,探头观瞧,内中尸身相貌,如同俯首瞰望如镜水面,细微到寸寸毛发的位置,居然和祁震本人没有任何区别。   “不瞒祁震道友,之前我们曾经和莫机锋道友一同查验过,这假冒者没有任何易容,而且也不见有削骨换肉的痕迹,似乎……似乎就是天生相貌如此。”染椎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止不住的担心。   而祁震则是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神识和元神向外展开,透入石棺中的尸身,竟然能够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感觉,仿佛眼前躺着的也是自己的身体。   “像、太像了。”祁震说道:“你们分不出来也属正常,换做是我,能说的也只是此人非我,仅此而已。”   “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真是无奇不有啊。”染椎有些心虚地说道。   祁震冷笑道:“染椎道友何必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想你们光明道多少能猜出这个假冒者必定出身万宝阁,但是却怎么也不知道要如何让一个人改头换面得跟我祁震一模一样,对吧?”   染椎眼神严肃,说道:“祁震道友,你与万宝阁的关系,并非世间秘密,只不过因为你是玄天宗的弟子,天下修士无一人敢在你面前直言,而且自大罗洞天开辟现世之后,各路高人都有所察觉,你与万宝阁的亲缘并非十分密切……恕我斗胆问一句,道友对你的父母看法如何?”   “这似乎不是染椎道友你该问的话。”祁震说道。   “我想知道的是祁震道友和玄天宗的态度!”染椎语气坚定,说道:“莫机锋道友在,光明道尚且觉得公义可得,但是祁震道友的身份尴尬,不免让人猜想。加之此时如此假冒者出现,显然就是不希望道友牵涉内中,为何偏偏还要前来?”   “我事前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祁震说道:“我知道你们光明道的想法,你们觉得光明圣卫抵御天魔,乃是有益于浩土的功业,万宝阁偷袭行为不当,玄天宗不助则已,为何还要派遣祁震前来,是吧?”   染椎心意通达,立刻表明道:“我非是否定祁震道友,当年东海大战的金刀客,如今何人不知是祁震道友崭露头角?对抗天魔之事上,光明道不敢在祁震道友面前居功,只是万宝阁……唉,除非掌门迦楼罗出面主动道歉,并且赔偿光明圣卫的损失,光明道乐见两派合作,一同对抗天魔。”   “听你们这话……似乎近日以来,对抗天魔有所困难?”祁震立刻就听出染椎的话外之音,说道:“若是如此,祁震大可襄助一臂之力,待得除却天魔,我们再谈调停一事如何?” 533.第533章 身试   染椎听见祁震的建议,先是迟疑一阵,随后立刻回答道:“祁震道友若能加入光明圣卫,一同迎抗天魔,这自然是浩土之幸!”   祁震笑着摆手说道:“我什么时候要加入光明圣卫了?同样是对抗天魔,在此之前光明圣卫尚未出现,也未曾有要加入哪个行列。 ”   染椎兴奋地说道:“道友不知,这三年来,光明圣卫早已拟定一套应对天魔的具体方案,参与对抗天魔的人,必须加入光明圣卫,这样来去进退、有度不失。”   祁震沉吟了一阵,发现染椎的神情不似作伪,心中暗自惊叹光明圣卫的狂热,但同时对光明圣卫的存在有些不满。   天下仙道修士能有更多人主动站出来对抗天魔,这自然是好事,但从未有过不加入一方行列就不能对抗天魔的事情。   如果说光明圣卫有着其独特掌握的战术法阵,必须参与者遵守,那固然无可厚非,但光明圣卫也非是势力覆盖天下,不由得光明道或者光明圣卫来否定其他人对抗天魔的功绩。   “在下行事更喜欢独来独往。”祁震说道:“方才斗法道友也看见了,若我面对天魔全力施为,方圆数里生机难存,很难与诸位同道合作,就无所谓加入光明圣卫与否了……这样吧,中州传闻,光明道掌门擎灯神机妙算,能够屡屡推测出天魔降临位置,不如告诉我下一次具体地址,祁震一人一刀独对天魔,光明圣卫在外围掠阵,以防天魔脱逃。”   “这……”听到祁震的说法,染椎面露难色。   祁震赶紧追问道:“难道这有何不可吗?还是说道友担心我不能独自应对天魔?这个你们且放心,若祁震殒身于天魔手中,非是光明圣卫见死不救,实乃祁震狂妄自大。而且此番举措,也应该能体现在下诚意,至少在对抗天魔一事上,玄天宗一直在支持光明圣卫。”   祁震这么说,其实也是在试探光明道。世人传闻擎灯能够测算天魔破空降临的位置,在祁震看来,那是丹珠对擎灯的影响,至于擎灯利用其作为是善是恶,这就很难说了。   如果擎灯真的是能够凭借自身和天魔的牵连,预测出天魔降临的具体位置,那么他完全有能力设计谋划,让自己敌对的势力在适当时机前往该处,届时天魔降临,用不着光明道花费心思,和擎灯敌对的势力自然一个个消失。   但是这样的手段,肯定用不了太多,若是被天下仙道察觉到擎灯有意如此,那么光明圣卫立刻就会被天下仙道围攻。   目前光明道和万宝阁势如水火,光明道是否有这样的打算?而不灭灾星迦楼罗是否也预料到这一点?以此做好反制的准备?   对于这件事,祁震不打算让擎灯隐藏太久,所以打算自己亲自露面,独对天魔,若天魔来势超乎寻常,就能够直接证明擎灯和天魔并非是简单的牵连,而是内外勾结的阴谋手段。   拿自己的安危去试探,祁震并不觉得凶险,相反,他目前需要一个机会,好好验证擎灯的手段和目标,同时这个行动也会有试探万宝阁的意图。   可如果天魔攻势如常、万宝阁也无针对行为,那也很可能是擎灯与迦楼罗继续潜伏不动,祁震一无所获,这样一来,单纯消灭一波降临浩土的天魔,也未尝不是好事。   “这件事,我还要请示掌门。”染椎思前想后说道。   “能否替我引见擎灯掌门,后生晚辈祁震颇想目睹当世宗师风采。”   “抱歉,掌门现今正在闭关,除了门中长老,谁也不见。”   祁震早就知道擎灯不会见自己,这么说纯粹是随便一问。   染椎离开之后,祁震也没在寒玉居中逗留太久,临走之前挥手将石棺盖上,并没有对那个复制品做什么手脚。   对于这样的存在,祁震心里多少也有些复杂,无论复制得多么相似,对于炼神境修士来说,自我的存在并不会因此而改变,无非是世间新异奇术而已,至于万宝阁会不会再进一步的行动,祁震此刻也无法确定,除非另有复制品现世,谁也没办法拿这么一件孤例去针对万宝阁。   但是,像祁震这样名声响著的人,万宝阁都敢复制,那么世上更多默默无名的仙道修士,若是在暗中被万宝阁以复制品代替,暗中又施展了什么手段控制复制品,那么潜藏与浩土仙道中的危机,的确不可小觑。   这样的事情,祁震和莫机锋都没有公开,世人也不知道所谓复制品一事,光明道固然将假冒者的尸骸留存下来,但是一个完全实在而又独立的生命体,他们也没有办法逆推是如何假冒成祁震的。   生命个体的成长和发育,是一个非常玄妙的过程。人一生饮食呼吸,新旧气血交互,皮肉腑脏之间,无数精芒与世间外界来往,可以说昨日之我与今日之我确有不同之处,而这个不同,绝非心绪意念中的不同,而是生命实体内部的变化。   时日一长,生命个体中的每一寸肌理血肉,早就不是初生之时的赤子之躯,所以即便是利用神通去逆推这具复制品的过往,所见的只能是单纯的成长发育,而不是依靠某种奇异新术拼凑出一个人。因为祁震能够肯定,唯有这样的复制品,才能够保证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相似”。   不过也并不是真的无法区分复制品和真实者差别,如果光明道不将尸骸搁置在寒玉居中,常温之下,复制品尸骸的腐烂速度会非常快,有如日下寒冰融化。因为这样的复制品,肯定是经过某种方法催生成长,若非如此,祁震恐怕就真的会有一个孪生兄弟了。   至于这个小问题,就由的光明道自己去发掘了,祁震不打算干涉其中,如果光明道迟迟没有发现,那也说明他们在面对万宝阁这种手段之时,已经开始落入下风。   祁震非常明白流光真人派遣他前来的用意,绝对不是将两家矛盾彻底摆平,实际上这件事也不是祁震一个人能够做到的。   祁震要做的,是将光明道和万宝阁矛盾的僵持之势拖延下去,甚至让他们无法抽出精力来关系玄天宗未来的举动。   不管是擎灯预测天魔位置、光明圣卫迎击天魔,还是万宝阁复制生灵,流光真人都不关心,神器天门即将成型的现在,玄天宗需要最大的空间和余裕来保证神器的炼就。   届时神器功成,玄天宗将会是天上天下无所滞碍,天魔那每次被控制降临的数量,在神器天门面前如同溪流面对波涛汹涌的大河,攻防双方瞬间逆转,浩土天魔劫数自然而然就瓦解了。   缺少天魔降临浩土,不管擎灯还是迦楼罗,他们想借助天魔势头有任何谋划,都将归于空白,到那个时候玄天宗就无需担心他们,集中力量远征天魔,威势世间无阻。   离开寒玉居,祁震无所事事,在红棉城中四处闲逛。   跟玄天宗的外门道场不同,红棉城终归还是世俗大城,市井烟火气息浓厚,祁震虽然说不上脱俗离尘,但也算是仙道中人,来到这样的环境居然也觉得有些陌生。   走在路上,祁震不止一次感应到有其他仙道修士的存在,但是他们并没有御风飞行、高来高去,而是如世俗常人一般在地面行走,除非是身穿光明道门人的制式衣袍,否则寻常散修来到红棉城,真如普通世俗人无异。   祁震也是如此,从积沙死海回到中州之后,祁震身上的就是普通的服饰,外人看不出他是玄天宗弟子,当收敛一身神气之后,修为不足的人甚至会忽略祁震、记不住他的相貌。   “离开世俗十年,再度落足尘土,其实才发现许多精彩所在。”   红棉城是中州最大的城镇,因为气候四季如春,地处平原,几乎是整个中州的商贸枢纽。早在光明道道场尚未建立之前,红棉城代代商旅世家,就开始沿着红棉城各个方向修建道路。以至于如今红棉城内外的道路,都是一种灰泥浇筑的平实地面,泼水自流、如石磐稳。   更别说红棉城工商百家争鸣,四处都是繁华景象,步步都有惊喜,而仙道修士与世俗凡人在此地彼此和谐,更是让祁震感受到与外界的不同。   在中州的大多数地方,仙道修士大多高高在上,不仅仅是因为身怀法力,绝非世俗凡人能可相比,更是因为身心早已非凡,若非如玄天宗这般和各地世俗有所往来,玄天宗完全可以孤立于世俗之外独存。   祁震当然更喜欢仙凡互通的环境,实际上,他自己出身的天南之地,在祁震的影响下,就是有意打造得如红棉城一般。   “说起来,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去天南之地了,不知云笙长老和祁家上下如今过得怎样?”   想起天南之地,祁震心中微微一动,随后从乾坤囊里取出一张符纸。   在离开玄天宗的时候,流光真人给了一些特殊炼制过的符纸,专门用于门人传达信息,而且是有宗门秘法加持,外人难以阻截,而且阻拦下来之后也无法解读内容。   祁震汇聚神识,在符纸之上留下自己在离开大罗洞天之后的种种经历和所见所闻,其中也包括了自己对玄天三圣以及擎灯、迦楼罗等等看法。   如果说有一个人能够让祁震倾诉所有的,那恐怕就只有云笙长老了。自从数年前大罗洞天一别,云笙长老便在天南之地闭关修炼,祁震非常思念,但是又不敢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如今有宗门秘制符纸,祁震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告知云笙长老自己的情况。   当然符纸之中也有一些是对祁家、祁霏霏、祁黛等人要说的话,目前也只能通过云笙长老来传递消息了。 534.第534章 玉辉   隔日,染椎再来找祁震的时候,告知了光明道的决定。   “祁震道友,掌门已经给予了答复,下一次天魔降临的位置是在常青郡的红矶滩一带,既然祁震道友愿意相助抗魔大业,自然没有必要强迫加入光明圣卫,如果时间允许,三天之后光明圣卫将会陪同祁震道友一同前往。”   听完染椎的说明,祁震心里多少有些吃惊,不禁问道:“常青郡?不就是离红棉城不过数十里的南方州郡吗?这次天魔居然会在这么近的地方出现?而且时间是在三日之后?”   染椎笑道:“祁震道友误会了,天魔自然不是在短短三天后出现,而是至少在一个月之后,但面对天魔,要做好长久对抗的准备,而不是拿着无数仙道修士同仁的性命去拼个鱼死网破,所以光明圣卫往往得到掌门传讯之后,都会提前做好准备,在天魔即将降临的位置,迁离世俗群众,布置法阵禁制,这样有备无患,方能让抗魔大业更好地进行下去。   至于这一次天魔降临的位置,也固然是离红棉城太近了点,这不正是说明天魔已近穷途末路、负隅顽抗,这才不得不对我光明道进逼,但是请道友放心,天魔无论如何也不会降临到红棉城附近。”   祁震问道:“是因为诸天法界阵吗?我之前在红棉城外就有所察觉,此阵与大多数仙道宗门守护法阵或者禁制,大不相同,虚空定力在阵法内中似乎容易涣散。”   染椎略带歉意地轻咳一声,说道:“这……我们作为光明道门人倒是没有察觉,如果是祁震道友,倒是不妨了解,诸天法界大阵乃是掌门亲自布置,结合红棉城内外百万民众修士的精诚愿力与掌门本人的化身修为,阵法之内,虽无全然的内外隔绝分离,但宛如自成一界……有开辟大罗洞天的成就,祁震道友料想十分明白这内中玄妙。”   祁震脸上有惊讶神色,说道:“擎灯掌门惊才绝艳,晚辈佩服。”   祁震的确是对擎灯布置的诸天法界阵很是吃惊,但心中也完全明白,诸天法界阵的玄机和构造,跟大罗洞天的开辟其实不是一回事,而是更像三千多年前,以玄天山脉为基础的百里异境洞天。   如今世上知晓三千年前天魔掠世的时候,玄天宗开辟百里异境庇护生民余脉此事的人少之又少,但擎灯肯定是其中之一,尤其是红棉城内外的繁华人烟,说不定当年百里异境之中,也差不多是如此场景。   诸天法界阵并不是洞天结界,更不是异境洞天,而是凭着交互的法阵与地脉灵气,以及擎灯自身高绝修为,变得整个阵法之内都仿佛被擎灯的元神所笼罩,所以在阵法范围之中,除非是擎灯认同之人,其他炼神境修士的虚空定力和神通,都有可能被削弱。   祁震当初和莫机锋斗法,也存心想试探一下擎灯的意图,只不过擎灯也似乎无意阻扰二人,反而是莫机锋机缘所至,新悟神通。   “其实自天魔劫数以来,天魔也极少有直接在其他宗门道场内部突然出现的情况……抱歉,是我失言了。”染椎十分自豪,在她看来,诸天法界阵就是光明道保护红棉城的主要力量,只不过她所提及的情况,却是在玄天宗内发生过。   “染椎道友不用道歉,当初是玄天宗内出了叛徒,可见天魔之无孔不入,但是我猜光明道肯定早有预防。”   祁震脸上虽然略带微笑,心中却是冷然,毕竟当初天魔于三千年后再度现世,竟然是以夺心魔侵蚀秉灯真人主动攻袭天元峰。而玄天宗上下谁人不知秉灯真人就是擎灯的师弟,二人也曾过从甚密,只要是有心思量,怎么也会怀疑到擎灯的身上。   也是经过那一次天魔攻袭,玄天宗上下立刻警惕起来,谁都不知道天魔会在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直到如今,那些被夺心魔占据心智的门人弟子,如今还都囚禁在锁神峰中,而这一切,恐怕未来都需要有人为此负责。   虽然谁都没有直接言明,但很多人都是怀疑擎灯就是和天魔有所勾结的,也就只有擎灯拥有这般威望、手段和目的,能够将天魔隐藏在玄天宗内而不被察觉。加上后来擎灯背门而出前后发生之事,不难使人怀疑联想。   但是不管如何,如今镇狱魔龙已然被玄天宗消灭,天魔无法大规模的进攻浩土,凭借绝空魔破开空间送来的天魔,都不是十分庞大的数量,只要准备充足,完全可以将其在降临地点消灭,使之不能祸及浩土。   既然已经定下时间地点,祁震也稍作准备,若是没有相当表现,恐怕光明道也会觉得祁震此行是仅作壁上观,显得玄天宗无心对抗天魔。   红棉城中也有仙道修士来往买卖之地,虽然比不上万宝阁那般玲琅满目,但也是珍宝遍地,就要看各人眼光水准了。   祁震是何等境界和见识,真要他去挑选,半天就能将城中各种上品法器都找出来,但这可不是祁震的目标。   和大多数仙道修士不同,祁震自迈入仙道门槛以来,几乎就只有一件法器随身,像什么玄武影流甲、赤血神雷,对于祁震所经历的战斗,几乎是不堪摧折,只有劈道能够傍身至今。   玄天宗出身的门人弟子,除了最经常使用的随身法器,要么是自己炼制或者师辈所传,此外还会有其他护身、储物收纳、便于出行的种种法器,如果是一些传承丰富的洞府,其门人下山出游,几乎是能武装到牙齿,这也是为何中州仙道颇有一些作恶散修,会专门针对玄天宗的门人弟子下手。   然而当今玄天宗风头最盛的两名晚辈弟子,一个祁震、一个莫机锋,一个金刀随身、一个两手空空,仿佛此身便是利器,无需寸铁在握一般,让人啧啧称奇。   但是和天魔交战多次的祁震,还是明白手段越多,面对天魔则越加便利。毕竟与天魔抗衡非是修士斗法,无数悍不畏死的赤目魔扑面而来,再深厚的法力也有竭尽的时候,更何况天魔这短时间的战斗,谁知会不会有更多的阴邪能耐。   在一家专门贩卖奇石宝玉的商行里,祁震的出现让不少修士关注留意,好像这样的一名仙道宗师根本不改出现在此地一样。   祁震自然不会去留意旁人的眼光,自己该干什么便干什么,找到商行掌柜,也是一名修为不高的散修,买了一套炼制纯粹的玉器。   仙道之中,玉石是很重要的材料,无论是炼制丹药、法器,还是辅助修炼静室、布置洞府,都会有大量的玉石需求。而且自古以来关于玉石就有繁杂庞多的品级划分,又或者是颜色纷呈。   祁震购买的是一套来自同一矿脉的天青玉石,商行将其早已炼制纯粹,没有任何杂质,只稍加凿刻成玉环玉珏、也有戒指手镯的样式。本来可以分件拆开贩卖,但祁震看重其来自同一条矿脉,灵气相通,干脆一下子将全套买下。   说来也有一件趣事,祁震在仙道修士行列之中,并不算有钱人,自从将麒麟砂留给了云笙长老、以及刻着《万兽诸形图》的炉鼎送给了神农谷之后,祁震的乾坤囊里可谓是空空如也,明明能够承载千斤以上,但祁震好像从没有装满过。   甚至在来商行之前,祁震还不得不跟与莫机锋同行的那几位长门弟子借一些星河珠,而且发现还是买不起这一套玉器。   商行掌柜似乎也看出祁震的为难,于是直接将价格折扣一半卖给祁震,让祁震这般修为也感觉脸上发烫。   “堂堂元神修士,居然穷困如斯!”祁震不禁自嘲一番,当初离开玄天宗的时候,流光真人和溯光真人都给他一些准备,但是这两位宗门师长好像也没有料到祁震会需要大量星河珠以作交易的情况。   即便如今光明道和万宝阁怎么发展,和玄天宗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门人弟子手中法器之精致优良,宗门道场的布置格局,是完全能够堪当天下宗门魁首的地位,倒是让祁震这次闹了个小笑话。   但那位商行掌柜却是没有深思太多,他所想得,就是利用祁震这个仙道宗师的身份,哪怕就此折扣一半的商品,能让当今仙道宗师看上,那是何等的荣耀。   就在祁震前脚离开商行之后,几乎红棉城一半的散修全都涌进此处,将商行内中的商品抢购一空,甚至连库存也没有留下,使得商行掌柜赚了个盆满钵满。   至于祁震买来这套玉器,是打算自己亲手炼制一件全新的法器,让他即便在无数天魔重重围困之中,也可以轻松窥破天魔阵势的薄弱之处,不至于连脱身机会都没有。   以祁震的修为法力,自然是没必要炼制攻伐为主的法器,毕竟金刀劈道有着势不可挡的锋芒,但是在剧烈战斗的时候,祁震往往只集中一个方向,无论是元神还是神识感应也有侧重的方向,不可能方方面面都顾及。   而这一套玉器就是祁震利用来弥补此点,由于是同属一条矿脉产出的玉石,天成灵气彼此交互,宛如兄弟姐妹一般,祁震炼制过程中,小心控制心念真火,不使这种联系断绝消失。   以祁震的修为,祭出化身修为,十二件玉器竟然同时被不同程度的真火、以不同的法力淬炼改造当中,这也是世上极为罕见的手段,而祁震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节省时间。   当到了出发之日的清晨,十二件玉器就只剩下拇指大小的玉片,而且通体半透明,阳光照射之下,折射出天青光线,让人神识顿时澄澈清明,仿佛扫尽心中阴霾。   这十二块玉片同时炼就完成,虽然分列,但却是一件法器,祁震将其命名为——无障玉辉。 535.第535章 飞舟   无障玉辉的妙用在于,可以分列在身外不同方位,将祁震的神识和元神感应折射到不同方向,即便并非专注的方位,元神之中也可以观测各个方位无有障碍。   不得不说,祁震炼制无障玉辉的灵感,就是擎灯化身修为与诸天法界阵结合而来。擎灯修为高深,元神笼罩之广,犹在祁震之上,诸天法界阵中,一切事物对于擎灯而言,如掌上观纹一般清晰可见,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秘。   然而要达到这个效果,恐怕就连擎灯本人都需要定坐深沉,展开元神的同时又要维持元神的稳固坚定,更不用提布置诸天法界阵的所需,几乎是要整个宗门合力方能功成。   祁震猜想,擎灯近来少有现身,或许是修炼正当关头,他所印证的境界,就是需要这种俯瞰无数人间变幻、种种心念思绪。   太上所证的“返照之道”,乃是以分化轮转化身入苍生人间,如同元神化入整个世间当中,参与世事的变迁,此可谓之返照。而太上所看重、或者说有所托付的擎灯,目前远远没有化身千万的境界,他能够做的,就是将众生意念融入自身元神之中,试图一举突破到炼虚境,直指大转生境界。   这个过程说远也远,说近也近。擎灯耗费岁月,以元神笼罩红棉城内外,无疑是一种水磨工夫、积沙成塔,但境界宛如彼岸难近,说不定花上一百年上千年也未必有所成效。但实际上以擎灯的修为境界,甚至连祁震,都能够窥测炼虚境的玄妙所在,好似又并非太过遥远。   至于祁震自己,虽然如今已有化身修为,但却极少有身外化身、行走于外的举动。而最接近祁震自身化身的存在,正是金刀劈道本身。人与刀,彼此相映,似乎也都是彼此的化身,可以随意转换。   这也证明了祁震,未来所要求证的,并非是大转生境界,而是极有可能与霸仙老人一样,一迈入炼虚境,就直接印证大纯阳境界。   但这都是未来之事,眼下还是要关心天魔降临之祸。   无障玉辉环绕周身,天青色的游离光线四处扫射,并无强烈的热力,祁震一弹指,十二枚玉片飞入袖间不见。   “时间快到了。”祁震这几天都停留在玄天宗的驻地,除了炼器,也无人前来打扰。   祁震抬头看见穿破云霞的阳光,猜想光明圣卫的人也快来到了。   果不其然,当祁震闭目吐纳后不久,院落之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来者不止一人。   不等来者敲门打招呼,祁震主动走出院落之外,大门无风自开,让门外数人神色微惊。   “诸位道友便是光明圣卫的成员吧?在下玄天宗祁震,初次见面。”祁震说道。   门外的三人皆是穿着镂金丝月白衣袍,而且都是相当紧凑的劲装,在朝阳光辉之下,衣袍闪闪发光,如同神人天降一般。   只不过在祁震面前,他们不敢有太多的倨傲神色,纷纷行礼道:“见过祁震道友。在下照夜,另外两位是照暗、照幽。”   祁震点头问道:“就你们三人吗?还是说其他人已经出发了?”   照夜说道:“此行光明圣卫总共十八人,其他人正在准备飞武神舟,还请祁震道友移步前往。”   “飞武神舟?”祁震问道:“看来我们并不是要直接飞天前往红矶滩了?”   照夜脸色不改,说道:“祁震道友去了就知道了。”   “嗯,带路吧。”   祁震脸色微露期待之色,让照暗照幽两人看见,一丝不屑轻蔑之色浮现。   祁震当然猜得出他们所思所想,飞武神舟之名,过去未曾听闻,但是略加推演,便知那是可以载人飞天的巨大载具,如浮空舟楫一般。   当年玄天宗上的飞云台也能载人飞行,祁震非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飞武神舟再厉害也无法脱离其中范畴。   而光明道过去未曾有过这样的事物现世,待得祁震要参加对抗天魔才拿出来,显然是要做下马威,可惜祁震不吃这一套。   照夜三人带着祁震来到城西郊外,远处便看见一座突兀的山丘,异常庞大。而四人竟是直接从山丘下方一个小口直接进入内中。   原来山丘的内部,早已被挖空,如同一个巨大的穹顶倒扣在平原,而在内中的巨大空间,放置着一艘长近百丈、无帆无桨的巨大楼船。   楼船通体以金铁打造,两侧各有着三排过百个小窗户,内中一片漆黑、不见真容。而在楼船正面,乃是一柄巨大锋利的剑刃,表面有无数云纹符箓,蕴藏威能让人心惊。   “光明道竟然有这等底蕴,建造如此庞大的利器!”祁震看见飞武神舟,着实吃了一惊。   如此庞大的体积,又要维持其飞天而行,而想必内中也贮藏着大量应对天魔的法器和武备。尤其是神州船首那巨大剑刃,其表面云纹符箓让祁震想起了当初在天南之地收缴的那尊浑黑巨炮。   “怎么会……?”祁震心中疑惑,尤其是在见识过天荒石碑那符箓初始之后,祁震对世间符箓之道也摸索出些许脉络了。   虽然祁震不敢说自己对符箓之道能掌握得多么深入,但不同仙道修士刻画的云纹符箓,往往代表着一个人的特质和修为根底,就好像虚空定力一般特殊不二。   天南之地缴获的那尊巨炮,其表面云纹符箓和今日神舟上所见,极其相似,宛如同出一人之手。   但是在祁震的印象中,当年阻拦七宗门人的,该是如今万宝阁的人,祁震的判断是来源于自己将一部分麒麟砂送给了当时万宝阁首席玉心缘。   所以祁震也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尊巨炮的炼制之人也该是万宝阁中那些炼器高人。可是今日一见,怎么又会有同出一脉的符箓笔法在光明道的神舟之上浮现?   “难不成,光明道和万宝阁,暗中真的有所勾结往来?”祁震不得不联想起流光真人对自己的告诫,若真是这般,此去对抗天魔,危险恐怕不在天魔,而是在自己身后。   不过祁震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而有所畏惧,无障玉辉的炼制,本就有几分原因是用来戒备光明圣卫和其他不知隐藏何处的阴谋者。   “祁震道友!”神舟之上,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传来,随后人影飘荡而至,正是光明道长老阕白。   “阕白长老,许久不见了。”祁震拱手示意,如果说光明道还有能让祁震提起一丝善意的,恐怕就是眼前这名阕白长老了。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阕白乐呵呵地笑道:“你看看,咱们这飞武神舟是不是很壮观、很气派啊?”   祁震非常认真地点评道:“如山难窥其高、如海莫测其深,当真气象万千,想必神舟出征,天魔也无法抵御万一。”   “诶嘿嘿——”阕白笑得就像一个乡间顽童一般,说道:“能得祁震道友如此评价,这飞武神舟就算世间一流利器了。”   “这倒是。”祁震点头道:“我是真的没想到,光明道竟然有心将世间攻伐利器完善到这种地步。”   阕白再怎么装傻充愣、笑容满面,也听得出祁震的暗讽,见得神舟上下围观的门人弟子脸色不佳,阕白拍着祁震的肩膀说道:“不都是为了对抗天魔劫数嘛,祁震道友难道不希望浩土仙道能多一分这样的利器相助吗?”   “嗯,没错。”祁震承认道。   除了云纹符箓的相似,看见飞武神舟,让祁震又想起了一件事物,那就是曾在极北冰河封印了三千多年的镇狱魔龙。   镇狱魔龙的原身是远古四方异兽之一的青龙,天魔侵蚀青龙意志,将其带到域外,经过千百年的侵蚀和改造,打造成一条长达万丈、可以在域外空间自如来往的巨大龙舟,也是可以承载亿兆天魔,同时降临浩土。   祁震估计,飞武神舟的打造灵感,估计也是来自于镇狱魔龙,只不过体型要小太多,而且能否在域外空间飞行,尚在未知之数。   光明道打造如此强劲的攻伐利器,如果真的完全是用来对抗天魔,那自是浩土之福,可万一光明道掉转头来,利用其对付浩土仙道呢?   尤其是这艘神舟的打造,其背后似乎又和万宝阁有所关联,这暗藏的秘密,让祁震感觉到重重迷雾、难以拨开。   祁震是第一次迫切地希望玄天宗的神器天门能够尽快炼制成功,面对飞武神舟这样的利器,玄天宗固然不是没有办法阻挡,可是一味地利用宗门道场的优势来抵抗,等同被光明道封锁在玄天山脉之中。   而且作最严重情况论,光明道真的和万宝阁合作,打造了不止一艘飞武神舟,再配合万宝阁那复制生灵的秘术……   “掌门真人一心炼制神器天门,果然深谋远虑,天门一成,浩土万里山河咫尺之间,瞬间可以打破光明道和万宝阁的联合封锁,而且能够直捣对方宗门根本……这飞武神舟飞起来,恐怕也未能有越音之速,也罢,趁此机会,好好试探这神舟威能如何。”祁震不动神色,元神之中却是将飞武神舟的每一寸形貌都感应清楚。   “多说无益,对抗天魔还是要看战场上的表现。”祁震说道:“光明道上下似乎对飞武神舟极其重视,在下也相当期待!”   “那是最好!”阕白哈哈笑道:“那道友就随我一同上船,直接前往红矶滩头!”   说罢,二人进入船舱之中,然后剩余光明圣卫也进入神舟各处,许多绑缚的绳索纷纷解开,然后就听见机关枢键摩擦碰撞的声响——   喀拉拉拉……   本是幽暗的山体内部,缓缓在船首方向出现一缕光柱,随后光芒愈加盛烈,竟是整座大山缓缓张开。   而飞武神舟也终于在阳光之下首露真容,反射着耀眼金属光泽的巨大舟楫,无帆无桨,径直冲上云霄! 536.第536章 破魔   除了最初起飞之时的颤抖,飞武神舟翱翔天空之中,让祁震的感觉还是如履平地一般安稳,不禁对阕白问道:“如此飞行,需要多少人操纵控制?”   “一人即可。”阕白自信说道。   祁震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波澜泛起。   飞武神舟内部空间不算空旷,但如今船上不到二十人,按照阕白所言,只要一人就可以操控整艘飞武神舟的飞行,那可见神舟内部是依靠无数法阵禁制、甚至是大量天材地宝的辅助才能如此。   对于早有飞行之能的仙道修士而言,制造飞武神舟看似用处不大,可是祁震却非常明白光明道的用心之处。   攻伐利器终归是由人掌握,飞武神舟与其说是载人舟楫,倒不如说是一件集合了多重妙用的强**器。   身处神舟内部,无有窗户,祁震等人眼前是一块巨大而有弧度的玉璧,浮现着四面八方、天上地下的风景,祁震甚至能够将神识透入玉璧,延伸对某个方位的感应,而且通过玉璧,似乎神识的延展十分便利,神识也较之过去更加精微细致,可以查探许多隐蔽事物。   在玉璧之前,是一名安坐不动的光明道修士,他面朝着一个古怪的金属圆球,祁震发现那并非是固结的金属,而是如同水银一样流动滑润的材质。那名修士双手虚捧铁液圆球,其表面偶尔扬起涟漪,方向正是朝着神舟前进的方向。   “冒昧问一句,那位道友的修为如何?”祁震指着安坐玉璧之前的修士,向阕白低声询问。   一般来说,询问他人修为境界在仙道之中算是无礼之举,除非是境界超然者能够一眼看破,自然不必多问,但偏偏祁震无法感应到那名操纵神舟修士的境界高低,仿佛被一股无形屏障阻挡。   阕白饶有兴致地看了祁震一眼,没有隐瞒,说道:“他是洪立秋长老的弟子,如今已有先天境界。”   “先天境界么……”祁震喃喃自语,不禁思考起来,若是如此一艘巍峨庞然的飞武神舟,只要先天境界的修士便可操纵自如,那么将会大大提升光明道的实力。   仙道修士御使法器,单以攻伐威能而论,始终会受到自身境界的约束,哪怕是祁震,也不过是较之同一境界的修士的根基更加身后、法力更加强劲,但不可能打破某种极限。   而飞武神舟则是破坏了这一惯例,且不说这名先天境界修士能够将飞武神舟操纵到什么程度,可光是同时御使多种类别不同、结构复杂的法器而没有神气衰竭,这就说明神舟内在也会给操纵者带来相当程度的支持。   祁震能够猜测得出,飞武神舟绝非是一件完整的法器,而是一整套法器的结合与统一,而操纵者则能在这样的统一之下,同时操纵御使所有法器。   理论上来说,仙道修士要御使多少法器,固然没有数量上的限制。但是若修士一心一念,往往才能发挥出法器妙用的极致,更何况同时御使多件法器,若用途差别甚大,对修士神识也是不利。   就好比祁震炼制无障玉辉,赋予玉片的妙用也就是仅有澄澈神识、感应四方,毕竟战斗到激烈之时,祁震肯定是与金刀劈道神气相合,无暇他顾。   但飞武神舟就不同了,在操纵整艘神舟如此庞然巨物飞天而行的同时,还要能够依托玉璧观察所有方向的情形,如果有天魔迫近,似乎也要靠操纵者一人抵御,那其中的复杂程度,让祁震都有些头脑发麻。   换作是祁震自己,有金刀劈道随身,攻防本就一体,无障玉辉就是辅助神识元神的感应,可问题在于祁震如今已经是元神境界的修士,当世罕有。而现在操纵飞武神舟的人,却是一名先天境界的修士,要是真到了和天魔对抗的时候,飞武神舟的表现说不定较之祁震更加耀眼显著。   “不知神舟之上有怎样的手段对付天魔?不知阕白长老能否介绍一下?”祁震问道。   “那是自然,道友随我来。”阕白招招手,领着祁震出了中央舱室,沿着长长的甬道来到一处更大的船舱。   与方才操纵神舟的中央舱室不同,眼前的船舱林列多层,有着一根根长条布置在两侧,显然就是祁震在神舟外面看见的那些两侧窗户。   “这些是……”祁震隐约能够感觉到一股密集而暗藏的强大炎能,仿佛那些两侧的长条都是极为精良的法器。   阕白伸手敲在一根长条之上,看似木质,实际上也是金铁打造,说道:“这是光明道炼制的阳炎桩,每一根都可以射出炙热焰流,若是另加操作人手,能够变换直射或者散射。或者百余根阳炎桩齐射,对付赤目魔是极致的利器,能够保证一击之间,连天魔血气都为之蒸腾,不使之污染大地生灵。”   祁震盯视着一根根阳炎桩,没有说话。对于祁震如今境界而言,这样的法器说不上异常精妙,因为其完全是为了攻伐而打造,单纯一根阳炎桩,用途之单一、施展威能之纯粹,包括其长约丈余的体型,仿佛在炼制之初就不是为了给修士单独御使,而是集合起来安置在这样庞大的舟楫之上。   尤其是阕白说到阳炎桩的用途,又是让祁震想起了天南之地的那尊可以发射电光的巨炮,而巨炮的原型是玄天宗外门道场当年的射管蹲炮。   “擎灯,你就算背门而出之后,还是对玄天宗的事物那么念念不忘吗?”祁震心中感叹道。   不得不说,飞武神舟的概念,有很多本就是玄天宗之内的产物,只不过对于玄天宗门人而言,未必要让其改头换面,处处针对攻伐而使用。但光明道却不一样,如此积极的改进,使得原本的一些理念都变得极具侵略性。   作为万法宗源的玄天宗,绝不仅仅是因为当今仙道修炼之法的许多根本传承是来自于玄天宗,而是玄天宗历代以来,很多奇思妙想,或许在玄天宗内没有得到实际施展,却是能在宗门之外的仙道,得以实现和重视。   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点,玄天宗门人对擎灯背门而出、却又大肆利用其玄天宗遗留传承下来的妙法精思,才异常不满。   而祁震本人对此也无话可说,如果是光明道借助飞武神舟对抗天魔,祁震甚至能够多几条这样的强大利器。   因为光是一名先天境界的修士就能操纵神舟自如,那若是金丹修士呢?元神修士呢?   飞武神舟固然不是可以随形神变化的神器,但是修士境界越高,元神推演、神识感应越精微幽深、法力越绵长持久,那么操纵飞武神舟而形成的战力固然越强大。   “如此利器,为何阕白长老不是亲自驾驭,而是交给一名先天境界的弟子呢?”祁震问道。   阕白没有看向祁震,而是上下大量检查阳炎桩,举止不像是仙道修士,更像是世俗工匠,一边看一边说道:   “原本我也可以去负责操纵的,但是后来一想,飞武神舟大多由晚辈弟子炼制打造,我对内中很多情形也不算了解,倚老卖老终究不好,折腾坏了,人家又不乐意,看在我的面上又不敢直言,这对宗门非是有益之举。   再说了,这次操纵神舟的人是洪长老的弟子,洪长老因为对抗天魔而受伤,他的弟子对天魔深恶痛绝,由他上阵自然最好。”   祁震对此并不完全相信,因为洪立秋正是因为和天魔对抗之时,受到万宝阁背后偷袭而受伤,至今仍在宗门道场深处闭关养伤,所以他的弟子要恨的,恐怕是万宝阁,而非天魔。   至于那名洪立秋的弟子为何要亲自操控飞武神舟,恐怕还是和祁震有所关联。   光明道内中,知晓祁震和万宝阁关联的恐怕不在少数,祁震虽然出身玄天宗,前来调和矛盾,谁都会怀疑祁震是否会偏袒万宝阁,那么洪立秋的弟子能给祁震多少好脸色?   然而宗门之间的关系,若真是因为如此一名小小弟子而被破坏,那当今仙道早已是混战不堪、处处皆成鬼方废墟了。   相反,祁震一点都不害怕洪立秋的弟子会因为操控着飞武神舟如此利器,而对自己下手。如果他真的这么做,那别说调停两派矛盾,光是因为这件事,祁震就能够出手直接毁了飞武神舟,让光明道折损一大利器!   但不到迫不得已,祁震真的不想这么做,因为他已经渐渐了解到如此利器在面对天魔时候的益处,而未来玄天宗要远征天魔,能够拉拢一同的势力,自然是越多越好,如果光明道届时能够跟随玄天宗,派出飞武神舟一同进攻天魔神域,那是仙道无上佳话。   “希望光明道能够作出正确的选择。”祁震心中思量道。   “除了阳炎桩,神舟腹舱还藏有元光锁网,一方面能保护神舟攻势死角,同时锁网也能够发射出去,困锁天魔,不过那个地方可没有站脚的空余,就不带祁震道友去看了。”阕白继续带着祁震在神舟内部走动介绍,不一会儿就打开顶部舱门,来到神舟上层夹板。   上层甲板风势猛烈,除了有两名光明道修士在四处检查,空无他物。   阕白指着船首隐约可见的巨大剑刃,说道:“那是飞武神舟威能最大的法器,名唤破魔杵,一旦催动,浩瀚无边的剑意与烈光将会迸射百十里,加上飞舟的移动,能够扫射极大范围,从远处便可狙击大量天魔。”   “破魔杵?此物可曾试验过?”祁震问道。   阕白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倒是还没试过,但我们的打算是,当天魔降临的时候,先利用破魔杵发动一次攻击,压倒天魔降临威势,然后由祁震道友领头进攻,斩杀为首的黑将魔,再以阳炎桩灭杀剩余的天魔。” 537.第537章 造舟   二人说话之间,飞武神舟就已经来到红矶滩上空附近。   红棉城以南的常青郡是中州南方大郡,以草木繁盛、奇花异草著称,气温与天南之地相近,树木四季常青,故名常青郡。   常青郡中有一长河名为珠玉江,横贯大郡东西,支流众多、水网密布,郡中多得是河岸滩头。其中由于红矶滩附近,赤红土壤砂石密布,从高空俯瞰,河滩如赭石遍地,色彩斑斓。   “红矶滩附近是常青郡重要的铁矿产地,我们先来此地,主要就是迁走附近的矿工和居民,万一届时大战起来,地动山摇,矿洞坍塌,那就后患无穷了。”阕白站在甲板边缘向地面俯瞰。   “铁矿?此处矿工很多吗?”祁震问道。   阕白说道:“倒也不是,据说附近矿脉逐渐枯竭,不少矿工家庭已经离开此处,剩下的少许人也鲜有下矿,赤红土壤虽然不利庄稼繁育,倒是适合栽种茶树。”   祁震展开元神,向地底深处感应,说道:“不对啊,这地下还有许多矿藏尚未开发,听阕白长老之言,似乎此地将来的采矿之业将要荒废?”   阕白笑道:“你我炼神境修士,自然可以感应到地底矿脉的存在,可是世俗凡人能深入地底几何?一旦矿脉断续零落,矿井就会作废封闭,长久以往,自然没人前来采矿。”   “终究是人力未达,并非矿藏竭尽。”祁震说道。   “怎么?祁震道友有心襄助世俗?”阕白问道。   祁震说道:“我只是再想,天魔降临之祸,若只有仙道修士出面应对,世俗凡人避之惟恐不及,这到底是是仙道修士功德累盛,还是浩土无力阻挡魔祸?”   阕白笑道:“仙道修士身具远超世俗凡人的眼界能力,负担的责任自然越重,而且我等根本出身与世俗,纵然仙凡有别,亦非割裂彼此,光明道立足世俗而建,《光明神箓》展现世人眼前,其意便是如此。”   “这一点我自然明白。”祁震说道:“只是世俗凡人真的没有办法参与其中吗?既然光明道希望世人苍生共享仙道福缘,为何不再拓展一步,让世人也有能力共御浩土祸劫?福同享、难同当,这才是无所差别的基础,否则一味靠仙道修士自觉护世,后世修士又真的会遵循下去吗?”   阕白扶着栏杆,眼神少有地严肃,说道:“这一点……掌门也一直深思,不知祁震道友有怎样的想法?”   祁震在甲板上来回踱步,说道:“正如这飞武神舟,一名先天境界的修士便能够操纵自如,那能否加以改造,使得世俗凡人也可驾驭其翱翔天空?固然一人不成,那则集合众人之力。”   阕白苦笑着摇头,说道:“飞武神舟已经是尽光明道器物之用的极致,耗费了无数天材地宝和众人奇思妙想,方才能打造如此利器,大大降低了修士消耗自身神气,同时尽可能地提高效能……但是,没有法力的施展,这一切都是空话。”   祁震沉默一阵,心里闪过的却是尚在天南之地的言机枢。   作为流光真人的大弟子,言机枢有一个世人不曾知晓的身份——太上轮转化身之一。自从了解这个情况之后,祁震忽然有些明白太上修证“返照之道”的其中一个缘由了。   仙道修炼,固然是前人花千百年才摸索出来,能够让人身自我不断升华拔擢的途径,但归根究底只是一个人的自我成就,而且仙道的极致就是对自我独存独异的体现,不是人类整体的升华。   太上经历过异兽统治覆灭的那段历史,包括玄天三圣在内,他们都非常了解,单独一头异兽固然强大,可是异兽的基础却是能可被动摇摧毁的,其原因就在于个体的强大无法代替整体的强大。   仙道昌盛如斯,也一样面临了这个问题。尤其是如今出现了什么仙道宗师的名头,让祁震名声威望达到巅峰,可越是如此,祁震则越是心惊,感觉自己所处境地,和当年四方异兽差不了多少。   世人和仙道修士对当世宗师者,无不敬畏有加,即便是阕白这种言行轻慢的人,对待祁震也不复当年大罗洞天之外的调笑言辞。   而祁震联想起言机枢,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并不以一名仙道修士而感到有任何异于常人或者世俗之处。在言机枢重返天元峰和前往天南之地前,他都是一直身处世俗,研制任何有益于世俗器物之用提升的手段工具。   言机枢所研制之物,从根本上就是企图摆脱仙道对自己长久的影响,是要让世俗凡人都能够因为器物之用而有所提升。   这种提升绝对不仅仅是力量的变化,而是连同眼界、认知也一同变得宽广起来。   祁震自己必须要承认,最能够延伸一个人认知眼界的方式,肯定是仙道修炼,因为数千年以来的摸索,已经有前人铺下一条极为安全、次第分明的道路,而言机枢所做的,不亚于在一片名为仙道的洪荒中,再度打破蒙昧,试图让人类整体获得清明。   这就是太上所修证的“返照之道”,这么看来,擎灯确实相差太上十分遥远,擎灯的种种做法,本质上还是将自己处于仙道宗师、高高在上的地位,即便光明道立足世俗烟尘中,却是自觉出淤泥而不染,《光明神箓》显露世人眼前,实际上是施舍穷困的举动。   “如果……我是说如果,”祁震试着说道:“我能够让飞武神舟只凭世俗凡人便能够操纵飞行、而且在对抗天魔的行列中出一份力,光明道能否将制造神舟的图谱与我们共享?”   此言一出,阕白将眼睛都快瞪出眼眶,然后很快恢复清醒,说道:“祁震道友,此言因果混乱,恕我不解。若你不曾精研神舟结构、重新改造,那你又如何让毫无法力修为的世俗凡人操纵神舟?若是能让你了解神舟制造的图谱,你又何必事先研究神舟?”   祁震说道:“这样吧……我来打个赌,如果我能够造出这样的一艘飞天舟楫,而且具备相当武力——当然,不可能勉强世俗凡人的器物与此神舟相提并论,那么光明道是否会作出一些让步,共享神舟图谱?”   “这断然不是我能够决定的!”阕白言辞十分明确,说道:“这事必须掌门出面亲自认可,更何况飞武神舟非我光明道一己之私,而是集合了许多同道散修方能造就……祁震道友,抱歉了。”   祁震叹了一口气,说道:“阕白长老,你终究是不相信世俗凡人有这样的能力吗?”   阕白摇头道:“非也,我是认为祁震道友着实能够做到这件事,但那又有什么必要?世俗凡人竭尽人力物力,所作所为及不上仙道之万一,而两者目标同一,自然能者多劳。”   祁震淡淡一笑,没有回话,他明白了,擎灯所追求印证的目标,在光明道内能够理解的人恐怕少之又少,即便是有炼神境修为的阕白,估计也不能参悟分毫,这就是寻常炼神境修士和炼虚境门槛之前仙道宗师的差别。   “擎灯啊擎灯,不知你是否后悔,背门而出的结果,非是有更多志同道合之士,而是离经叛道、不复原本面目!”祁震心中暗道,有几分怜悯、又有几分讥笑。   至于祁震自己方才提及的事情,就算光明道不同意、不认可,祁震也一样会做。打造这么一艘庞大飞舟的工程,祁震一个人肯定做不到,而且作为当世宗师,祁震也不打算因为有自己参与,而使得本该世俗凡人能够制造的产物,多了太多的仙道色彩在内中。   最适合负责此事的人肯定是言机枢,而且借助天南之地的人力物力,说不定这也是让中州仙道认真留意世间变化的一次机遇。   想到这里,祁震不欲多加迟疑,竟然身形变化,神气九一离化,聚成一个全新化身,直奔天南之地而去。   “祁震道友,你这是——”阕白语气激动,祁震竟然在自己毫不留意的情况下,凝练一具身外化身,朝着南方飞去,神气波动之平稳、化身如本尊气息相通,这样的神通阕白也只是在擎灯身上见过一次。   祁震向来是说做就做的人,他刚才分化的化身,乃是参悟玄天宗的九极玄真,以“九转归元未至极”的玄理,将自己一身修为的十分之一完整化出,言行举止与自己一模一样,为的就是直接前往天南之地告知言机枢打造飞舟的事情。   “让阕白长老见笑了,祁震欲为之事,非是看待他人眼色而行,正巧我在天南之地稍有世俗基业物产,就打算不知天高地厚打造一艘飞天之舟。”祁震说这话的时候,笑容有几分高深,让人难以揣测。   “就为了这件事,祁震道友就分化化身?何必如此……”阕白有些后悔了,他现在总算明白,祁震是真心要打造一艘世俗凡人都能够飞天之舟。   此事不成则已,若是成了,光明道辛苦积累而成的飞武神舟优势何在?就算祁震言明是世俗飞舟,那么制造之法稍加改造,以玄天宗的底蕴根基,制造数量只会更多,而玄天宗可以动用的门人弟子更是远超光明道。   “哈哈!”祁震高声朗笑,说道:“什么叫何必如此?世俗凡人有力自保,你我如今还需来到这红矶滩头小心绸缪应对天魔吗?阕白长老,准备派遣门人弟子通知世俗吧,凡人驾驭飞舟之事,怎么说也要积年累月之后方能见证,当下之事还做好应对天魔的准备吧!”   阕白想要说什么,可是看见祁震又不敢直言,只好长长出了一口气,急匆匆地下了甲板,指挥光明道的门人弟子。   随后就看见十余道光芒朝着四面八方飞去,朝着周围世俗人烟聚落的方向消失。 538.第538章 机轮   云霞飘荡、如烟如幻,天威谷上空云相诡变难测,仿佛有一股异样庞大的威能聚集不散,但是很快又云散天晴,让人琢磨不清。   当祁震时隔数年再次回到这天威谷的时候,居然感觉到了一丝陌生,非是地形地貌有所变化,而是此地灵气激荡仿佛不再是当年一般醇然。   虽然重归天南之地的只是祁震九一分化的身外化身,但一切思绪见闻如其本人一般无二,缓缓靠近天威谷上空,便有一道虹光直扑祁震近前。   “来者何人?不知道天威谷不可从上空接近吗?是你——祁震?!”   身化虹光靠近之人,正是流光真人的三弟子夏机虹,虽然散发不束,却也并非女子装束,显得十分英气。   “别来无恙啊,夏师姐。”祁震在空中拱手问好。   夏机虹满脸不可置信,说道:“你——你这……”   “是身外化身,我本尊尚在中州。”祁震语气平淡,似乎这并非是什么重要之事。   夏机虹赶紧问道:“没想到闭关三年,你竟然修成元神境界了,不愧中州传言你是当世仙道宗师之一……你这般形貌前来,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吧?随我一同来。”   两人降下身子,并没有太过惊扰谷中其他修士,祁震一边走一边问道:“夏师姐这几年都在天南之地吗?”   夏机虹点头说道:“没错,云笙长老闭关,天南之地总归要有人照看,好在天南仙道远比中州平静安稳,仙道联盟自理内务,众多散修相安无事,这也是多亏了你。”   “嗯……云笙长老还在闭关吗?”祁震问道。   “你要去见长老么?现下恐怕不方便。”夏机虹说道:“以你的修为,方才在天威谷上空应该察觉到云相变幻了吧?这就是云笙长老近段时间以来闭关修炼引动的异象,所以天威谷才宣布前来探访者不可从空而降、惊扰长老闭关。”   “难怪天威谷清静了这么多,我记得往日谷中也有不少散修聚集。”祁震说道。   夏机虹眨眨眼,说道:“看来你是不了解这段时间天南之地的变化了,我且与你说分明吧——”   祁震上一次离开天南之地,尚没有炼神境修为,在引导天南世俗和仙道两方联盟各自建立之后,自己便前往东海对抗天魔,以金刀客的身份初次扬名天下仙道。   而在祁震开辟大罗洞天的岁月里,天南之地的散修高人德充符,也在丽雪芳渊创建雪渊门,成为天南仙道鼎立一方的大宗门,同时也和众多世俗家族有所往来。   雪渊门能够成为三极五峰,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祁震引导天南仙道联盟的建立,若真是凭借宗门传承底蕴和势力来说,雪渊门在三极五峰当中可谓是最差。但雪渊门孤悬天南之地,其所代表的几乎是整个天南仙道联盟与中州交流。   也因为雪渊门的出现,天南之地很多散修之士也无心开创其他基业传承,要么归附于雪渊门,要么在各自山头洞府清修,彼此相安。   自此,最初在天南之地经营布局的仙道七宗,也因为中州风波而逐渐收回势力,让雪渊门在天南之地一家独大。雪渊门内部除了德充符自己,另外也有一名门人在两年前突破至炼神境,登时声名大振。   如今还在天南之地保留一分势力的中州仙道宗门,就只剩下玄天宗和神农谷了。按照夏机虹的说法,由于栖梧桐的教导,祁黛如今已有先天境界修为,并且留在红石城附近山林打造了一片小道场。神农谷的想法是,让祁黛与其至亲尽享天伦亲缘之后,才重归神农谷。   至于玄天宗则依旧掌管着天威谷,平日里由夏机虹负责处理事务,若是天南仙道联盟有事相商,也都是在天威谷聚集碰头。   但特殊的是,如今天南之地,无论仙凡两道,最能够吸引目光的并非天威谷,而恰巧正是祁震的家乡红石城。   除了仙道联盟,祁震当初也依凭天南之地的张、谭、白三家,以及商旅联盟,建立了一个更加庞大广泛的天南世俗联盟,以各个家族为组成,实乃仙道联盟能够组建的基础。   最初担任联盟盟主的是张家老家主张广野,但张广野担任家主不够三四年年,就突破到了周天境界,打算清修仙道,于是在多方相商之后,将盟主之位传给当今祁家家主祁霏霏。   这件事原本引来不少非议,毕竟天南世俗联盟本就干涉多方重任,张广野名声威望在外,众人尚且服气,突然来了这么一位年纪轻轻的女子要担任盟主,很多人并不服气。   后来还是德充符主动出面,与多位家主相谈之后,祁霏霏才能够成功担任盟主之位。   祁霏霏并没有辜负仙凡两道的期望,在她任内至今不过数年,两道联盟皆是经营地有声有色,更重要的是,有一个人的协助,让祁霏霏声望更加稳固。   “言师兄?”祁震有些不解地问道:“言师兄帮什么忙了?”   夏机虹说道:“你也知道大师兄的那点兴趣爱好,若是我要他帮忙坐镇天威谷,他肯定不乐意,那就干脆按着你当初对他的嘱咐,放开手脚让他捣腾那些机巧之物,倒是因为这样,让他已经造出可以日行两千余里的机轮车。”   祁震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说道:“难怪我察觉过来的路上,天南之地的道路似乎有所修葺,莫非是为了适应那什么机轮车的驰骋?一日行进两千余里?以言师兄的作风,不会是夸大其辞。”   “是真的!”夏机虹脸上也有些兴奋,说道:“当初我也不信,世俗凡人骑马赶车,一日行进数百里尚且要饥餐渴饮、夜间休息,但机轮车却是真的能够昼夜不停运转,如今天南商旅往来,恐怕只剩下那些险峻山头还要骡马驮背,恐怕全都是用机轮车运输。”   “那这和祁霏霏有何关联呢?”祁震问道。   “嘿嘿,看来你还不够了解自己的家人。”夏机虹轻轻一拍祁震的肩膀,说道:“言师兄那脑子,说好用也好用,说糊涂也糊涂,他的想法只是单纯的希望器物之用,能够尽可能代替畜力人力,却没有想到,机轮车的原理,略加改造便能适用于多处,这就是祁霏霏所做之事!   据我所知,祁家和张家合作,利用言师兄研制出的机轮车和其他几种器械,另外再制造出方便运货、采矿、甚至是农耕的新式器械。言师兄再厉害,毕竟只是一个,一个有用的念头让别人吸收了解,所迸发出来的绝对非是寻常变化。”   “我明白了。”祁震说道:“以祁霏霏的手段,她肯定是将这些新式器械牢牢保密下来,甚至尽可能将每个制造的环节分解开来,然后制造出来的成品销售天南各地。”   想到这里,祁震也不禁因祁霏霏而有些骄傲,自己当初将祁家托付给祁霏霏,果然是正确的举动。   “正是这样!”夏机虹说道:“由于这些新式器械的出现,让天南之地众多家族节省了过去耗费的大量人力,各类产出较之过往也大有进展,这对于仙道而言也是大利。所以每当新式器械又将面世之时,几乎整个天南之地的家族代表都会赶往红石城,甚至当中还有仙道修士参与。”   “以修士神识之敏锐,这些新式器械就不怕被他们模仿了去?”祁震不禁问道。   夏机虹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祁霏霏也想到了,她的做法也很简单,去年在红石城里就开办了机械学院,不管是世俗家族子弟、还是天南仙道修士,都可以进入内中学习器械制造的各种原理机巧……当然学费是一点,但更重要的是,每个学成毕业的学员,都必须自己参与制造一件器械,以你的眼界,应该明白这对于祁家和天南之地的好处在哪里了?又何必真的去偷学模仿呢?祁霏霏要防的,只是一些不怀好意的世俗家族罢了。对于仙道修士而言,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印证之机。”   “以世俗造物印证仙道修为,这……倒是创天下之未有啊。”祁震不得不感叹,这样的事情,是否真的是世间机缘所至,还是太上以言机枢这具轮转化身而推动的世间变化?   夏机虹带着祁震来到一间幽暗的藏书室,说道:“祁霏霏也是相信我们玄天宗,将所有器械的图谱都复刻了一份,让我们代为保管,万一有所变乱不测,至少以玄天宗的地位还能保住这些智慧结晶。”   看着这一份份复杂交错线条组成的图案,以祁震的修为境界,居然觉得自己又变回那个经脉堵塞的病弱青年,一事无成、诸事不知。   浮现在祁震心间的第一个念头,是他自认为辜负了祁霏霏。   祁震很明白,祁霏霏这么做,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祁家的兴旺,否则光是以祁家和张家的合作,凭借红石城自身的基业,依托仙道便能赚个盆满,何必殚精竭虑地思考将这些智慧成果辛苦保存下来?   小心放下这些图谱,祁震走出藏书室,不自觉地抬头望向高耸天威谷中的仙居塔,心思迷茫错落,一语未发。   夏机虹也发现了祁震的不对劲,问道:“祁震师弟,你这番前来天南之地,肯定是有要务吧?我听说了中州光明道和万宝阁的矛盾了,莫非你是希望向云笙长老求问么?”   “不、不是!”祁震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反对得如此断然,或许是他真的不希望云笙长老再负担太多,又或许是自己感觉到对祁霏霏的亏欠。   调整了一番心思之后,祁震才说道:“这次来天南之地,恰巧也是和这些器械有关,你或许不知道,光明道已经能够制造出长达百丈的飞天舟楫,我想玄天宗不能没有应对之法,特地来寻言师兄协助。” 539.第539章 心乱   “言师兄如今在红石城中潜心研制器械,我去把他带来跟你见面。”夏机虹说道。   祁震伸手阻止,说道:“不必了,既然如此,我去即是。”   “可是你……如此化身出游,消耗法力难以估量,多走一程也是旁人无法比拟的。”夏机虹有些担心,像祁震这样不惜凝聚身外化身,所为之事就是世俗器械,实在是难以想象。   “无碍。”祁震说道:“也正好顺路回祁家看看。”   “你如今境界远在我之上,我当然不好说什么。”夏机虹说道:“你且放心前往,天威谷如今禁制完善,没有人能够打扰云笙长老的闭关。”   祁震点头说道:“如果云笙长老出关了,麻烦夏师姐也传讯于我。”   “这是自然。”在夏机虹看来,能将祁震从天南之地发掘出来,云笙长老有很大一部分的功劳,祁震关心云笙长老也属理所当然。   浅谈一番之后,祁震化身从天威谷的峡道步行离开,然后再飞天前往红石城。而在天空飞行之时,祁震就亲眼看见一架造型特殊、无骡马牵引的四轮机车。   这样的机轮车后面往往还有一个跟过去马车差不多外形的拖板,装满了货物。机轮车上只有一人,手里握的不是缰绳,而是一个圆环般的事物。   只见机轮车后方有一个细长铁管,如烟囱般散出阵阵热气白烟,在道路上飞速驰骋,似乎比天南之地最优良的马匹飞奔还要快捷。   这样的速度,如果是相邻的家族地头,甚至当天就能轻松来回,根本没有任何阻拦。而如今天南之地道路之上,也早已被仙道修士解除了妖兽之患,单人上路也无甚危险。   “果真不同凡响,若是这等机轮车在中州也能大型推广……”祁震心中暗暗思量,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   以天南之地目前的发展,很快就会有一条直通中州的道路,完全由这种机轮车而主宰,届时中州自然会接触到这样的新奇事物,用不着自己去干涉推广。所以祁震目前还是将心力留意在飞天之舟的打造上。   飞天而行一段距离,便看见远方高耸的天生山,而天生山脚之下的红石城,如今已经变得有几分祁震不熟悉的模样了。   过去红石城最引人瞩目的就是赭红色的城墙、方方正正,就好像镶嵌在大地上的一块红色璞玉。但是如今一见,红色城墙在林立的烟囱、巨大而微颤的器械之前,竟然显得低矮渺小。   红石城南门以外,如今已经不再是农田,而是一排排仓储一样的建筑,内里散发出阵阵热力,让整个河谷上空的光线似乎微微折曲。   而河谷上游,一座耸立的巨大水坝截住河流,周围还有转动不休的风车水车,似乎还连接着许多不知名的器械,附近都有不少人在查看器械的模样。   放眼扫去,祁震还认出了好几个祁家与张家子弟,在这些器械附近带着众人指指点点,如同在教导器械运作。   与中州世俗城镇不同,红石城周遭几乎没有一头牛马,就连许多货物的搬运牵引,都有专门的器械将其吊起或者放落,甚至在部分矿坑出口,有着如玄天宗外门道场专有的铁轨。   “看来言师兄是打算将玄天宗的很多已经弃用的理念要在红石城发展起来。”祁震心中暗道。   眼前如此场景,跟玄天宗的外门道场有些相似。由于玄天宗对外门道场的处置,大多数是以外门弟子自行管理,所以和世俗城镇不同,玄天宗的外门道场高楼林立、商铺聚集,另有一种风貌。   但外门道场的气象,很主要也是因为玄天宗的外门弟子能够掌握和出产大量的天材地宝,以各种特异手段造就,甚至楼房奠基都会以炼器之法完成。   可这些外门弟子要么成为内门弟子,转去各个洞府传承,要么修炼无成被放出宗门之外,所以显得外门道场的建设多少有些不伦不类,而且有大量空余和被放弃的器物。   言机枢来到红石城,估计就是希望以玄天宗历来出现的各种奇思妙想,加以改造,使之在世俗之中也能增添器物之用,而不至于荒废器物本身。   然而当祁震还想以神识感应祁霏霏或者言机枢的时候,天生山深处有一道碧光袭来,毫无杀意,直扑祁震怀中。   祁震感受到了一股充斥胸怀的柔软温暖,然后伸手挥去碧光,就看见扑到自己怀里的祁黛。   “祁震哥哥,你回来啦!”数年不见,祁黛已然长成美人,眉目婉丽,如山中精灵,让人心生神圣而不敢亵渎,此刻却是和祁震如此相近。   “祁黛,你之修为要比我想象中更高啊。”祁震十分惊异,夏机虹说祁黛如今是先天境界,说是这样没错,但祁震却感觉到另外一股积蓄庞然的力量流转在祁黛体内。   “嘻嘻。”祁黛微吐舌尖,似乎非常喜欢祁震这样的夸奖,然后抬头问道:“祁震哥哥,你这次回来是干什么?来看霏霏姐吗?”   祁震微笑道:“也来看看她,但主要是来拜访门中的言机枢师兄。”   “哦,那个小老头啊。”祁黛说道。   “不许无礼!”祁震脸上苦笑,他心知言机枢不修形骸容貌,而且入门年早,所以外貌如耄耋老人,加之曾经见识过太上真容,说不定言机枢的这番形貌,就是其中轮转化身的机缘牵连,对谁也说不清楚,也就是只有祁黛会这么说,看来言机枢在红石城内外,估计也就真是如小老头一般的性情。   两人一边谈笑,一边缓缓降落在祁家宅院之中,较之红石城外的变迁,祁家院落倒是一如既往。   而在祁霏霏所处的书房之外,有许多人来往如川流不息,各自抱着纷繁复杂的图纸册录,可知祁霏霏一日之忙碌。   祁震站在不远处屋檐之上,连带着将祁黛的身形隐匿起来,心中复杂难言。   “祁震哥哥,你不下去吗?”祁黛说道:“你不用怕打扰霏霏姐,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忙,就是爱干活而已。”   “此非延寿之道。”祁震说了一句。   祁震对祁霏霏一直抱着自己都不理解的想法,一方面他觉得将祁家、甚至整个天南联盟托付给祁霏霏,是正确无误的行为,一方面由担心这样的重担她无法承受。   而这种矛盾复杂的想法,根源在于祁霏霏和云笙长老的关系。   以祁震如今境界看来,祁霏霏自然不是云笙长老的化身,毕竟在和云笙长老于大罗洞天分别之前,云笙长老尚是元灵境界,这也是大多数炼神境修士终身止步的境界。   祁霏霏固然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人,但云笙长老当年化分而出的神识,真的没有对祁霏霏产生根本上的影响吗?至少祁霏霏本该夭折的性命,就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由云笙长老挽救过来的,哪怕当初云笙长老的意图是为了借其监视不灭灾星。   祁霏霏的聪慧、大度、顾忌方方面面的安排,简直就是云笙长老作为世俗女子该有的言行举止。   然而也正是因为祁霏霏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人,那她不适合修炼仙道也是一种常理,毕竟打通穴窍、提化真气,这本就是仙道一大门槛,世上绝大多数世俗之人都是在此门槛之前而不得过。   若是如此,祁霏霏越是勤劳,祁震则越是担心,对于仙道修士希冀寿元增益,祁霏霏只是在耗费精神。   而如果说祁震在世上还有一名为之珍惜的世俗之人,那恐怕就是祁霏霏了。万一祁霏霏离世——而这又是必然之事——那么对于云笙长老会有什么影响,就更别提对祁震的心境会有怎样的打击。   可即便祁震修为境界再高,甚至能够为祁霏霏移炉换鼎,也未必能让祁霏霏迈入仙道门槛,这就是问题症结。   当初祁震以五色神莲为乌戈移炉换鼎,使之能够一步直接迈过仙道门槛,那是因为乌戈本就有魔道修为在身,固然仙魔两道有所差别,其人终究是有修炼仙道的资质,提化真气对其而言已经是近乎本能般的行为。   而祁霏霏不同,一个资质平平的世俗女子,哪怕是元神修士自损修为助其移炉换鼎,她也未必能顺利提化真气,只是给她换了一具最完美无缺的身躯罢了。   “去看看她吧。”祁震有点无力地说道,然后纵身跃下,在周围人诧异惊奇的目光中,径直走入祁霏霏的书房。   “我说了,水闸的事情去找张安张乐兄弟,如果这种事情还要我来指点,那你以后就不用呆在红石城了!”   祁震一迈步进入房间,就看见祁霏霏头也不抬,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指着自己的方向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斥责。   “可惜我不懂这些,帮不了你。”祁震说道。   此言一出,祁霏霏笔尖一颤,发丝有些凌乱的面孔缓缓抬起,双眼中有着疲惫、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怎么?你能不能与我说说,那水闸是怎么一回事?”祁震脸上微笑,一挥手,竟是直接从化身中强行剥离一部分生机,无形润化祁霏霏周身,使之疲惫尽消、容光焕发。   如此神妙手段,才真正让祁霏霏确认,眼前之人是自己朝思暮想、为之勤劳的对象。   “我、我……”祁霏霏先是一阵口舌不清,随后一整面容说道:“禀告家主,言老师说了,在河流上游适当位置安置水坝,一方面可以人为调控水势,使得旱涝由人。而且水流之势驱动轮机运转,也能够产生电能,这个电能……”   “哈哈哈!”祁震一阵仰天大笑,打断了祁霏霏那紧张的言辞,然后伸出手去,按着祁霏霏的脑袋轻轻抚摸,两人脸面靠近,似乎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吐息,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还有……对不起。” 540.第540章 造舟   “不、不辛苦……”祁霏霏脸色登时燥红起来,身子紧张地微颤,害羞地向后退去。   如今距离祁震从祁风手中夺得家主之位,已经十年有多,祁霏霏也已经是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这般年龄,在天南之地早已嫁作人妇。但偏生是因为祁霏霏特殊的身份,至今仍然孤身一人。   祁震并不知道,在这十年间,通过祁家试图与祁霏霏结成姻亲关系的人,由少变多、又由多变少。   在祁霏霏尚未继任天南联盟盟主之时,祁霏霏就已经将祁家上下打理得十分妥善,和张家的合作也让这名奇女子名声渐长,试图攀附者自然络绎不绝。   然而当祁霏霏正式成为天南盟主之后,怀抱着过往心思的人则越来越少,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胆量敢将天南盟主娶回家。   女子的身份并没有给祁霏霏带来太多的麻烦和不便,天南联盟从来就不是靠好勇斗胜来发展,若论才思敏捷,天南世俗百家当中,祁霏霏本就是上乘人选,早早被祁震认可,将天南联盟打理得井井有条。   “家主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祁霏霏心思玲珑透彻,当然知道以祁震如今身份,没有必要是不会回来祁家的。   “我本尊并非在此,如今只是一具化身前来。”祁震看着祁霏霏疑惑的神色,笑道:“我在中州尚有事务,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刚好瞅准些许空档,想来找言师兄探讨一些事情……或许对如今红石城这器械产殖大兴也有助益。”   “既然如此,我就带家主前往。”虽然祁震早已将家主之位让给了祁霏霏,祁霏霏这些年的表现也使其家主之位当仁不让,只是面对祁震,祁霏霏还是自觉十年前的光景重现。   离开书房,祁霏霏三言两语将周围等待处理事务的人打发走,步伐急促地前往红石城一处幽静宅院。   跟祁家宅院花草盆栽、假山鱼池不同,此处宅院竟是处处废置地器械部件,而甚至连围墙都是以铁柱为芯,铺上了大量的灰石干浆,就算是世俗武道高手来到,也没法轻易打破。   祁震甚至能够感觉到,宅院的地底,布满了复杂交错的管道,有的是金铁打造,有的则是粗陶瓷烧制,还有一些用不明的材料打造而成。管道内中,要么是热水流淌,或者是有冷水注入,还有一些堵满了细长的铜丝线,都是些祁震不明白的构造。   宅院隔绝内外声息,可内中并不算安静,时不时从内中传来铿锵撞击的声音。周围没有仆从或者下人,若是有不了解内情的人走进来,还以为是金铁死物成精动弹,估计得要吓个半死。   走到内中,曲折一番,祁震就看见在一幢巨大器械面前不住捣腾的言机枢,背对着自己,嘴里似乎骂骂咧咧,对面前的器械颇为不满。   “言老师。”祁霏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毕竟如今红石城内外的成就、天南之地得以享受器械大用,多半是出自眼前老人之手,而祁霏霏也知道这名老人是玄天宗掌门的大弟子,自然敬重愈加。   “等会儿、等会儿……”言机枢拿着手里的一根结构特殊的铁棒,掰掰扭扭,似乎要将一块锁扣拧开一般。   祁震安静走上去,轻轻施展最为朴素的御物之法,那块锁扭自然就松开了。   言机枢微微吓到,赶紧转过身来,说道:“你是什么人?别以为凭着自己有点法力就可以随便在此地乱用!”   祁震先是一阵愕然,然后道歉道:“言师兄……是我不该。”   旁边的祁霏霏噗哧一笑,言机枢这才反应过来,脾气稍敛,定睛观瞧,说道:“哦,原来是祁震师弟,好久不见了……刚才是我的老毛病了,你不要在意。”   祁震脸上微笑,心中却是觉得玄妙,如今面对面观瞧,哪怕言机枢的相貌和太上本尊并不相似,但入眼刹那还是感觉言机枢深邃眼神的后面,就是太上在冷眼观照世间一切变化。   “言师兄,此番冒昧到来,有一件事要拜托您。”祁震也不敢有所失礼,恭敬说道。   言机枢问道:“我听说你之前不是闭关了么?这么快又出来了?”   祁震暗赞流光真人的布置,远在天南之地不理仙道变迁的言机枢也知道自己“闭关”了。   “言师兄可曾了解如今中州风波局势?”祁震问道。   言机枢找到一张椅子坐下,说道:“听说是光明道和万宝阁打起来了?两个未经岁月磨练便匆然崛起的宗门,最忌讳的就是这样争强斗胜,我不关心,更没有必要关心,我师尊的性子,估计早就想好对策了……对了,祁震师弟出山,师尊他肯定又将你使唤起来了吧?”   言机枢话语之中,对流光真人似乎算不得十分崇敬,也难怪流光真人会教出这样的徒弟。但说不定是流光真人当初看出言机枢是太上轮转化身的身份,刻意将其收下,说不定也是一种印证修为的手段。   “两家矛盾如今倒是其次,我现在前来天南之地的只是一具化身,不日就要回归中州本尊形神。”祁震言明自己如今情况,继续说道:“而现在光明道组建的光明圣卫,正准备对抗天魔的一次行动,这次行动我也有参与。光明道似乎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甚至搬出一艘可以飞天而行的舟楫,号称飞武神舟。其舟长达百丈,舟上武备充足,而且仅需一名先天境界修士便能操纵自如。”   听完这番话,言机枢蹭地一下站起身来,两眼精光大放地盯着祁震,随后又伸手抚须,来回踱步,另外一手还不断的掐算,低声自言自语道:   “这……不可能啊,长达百丈,东海深处有一种元磁浮石,可那是受深海巨力压迫方才成型,一旦离开原有环境则会极快腐朽,不对不对……断不可能是驾驭流风,否则必须如鸟双翅,借双翅上下曲弧不一而成分走之风,祁震师弟,那飞武神舟外形如何?”   “如一柄厚脊短剑,并无双翼。”祁震一边说,神识中也传去自己看见飞武神舟之后的景象。   言机枢闭目摇头,眉头紧皱,说道:“那便是飞云台一般?可是光明道不可能造出那样的东西啊……”   “言师兄,有一事我的确至今不明,玄天宗的飞云台,到底是如何运作?”纵然祁震如今已有元神境界,但是不代表他对于仙道中所有法术的运转模式都了解清楚。   言机枢说道:“师弟你是不知,师尊曾经告诉我,当年玄天宗为了在天魔掠世之下保住中州生民余脉,开辟百里异境,但那前提实际上是炼山为器!”   “炼山为器?”祁震问道:“那不成是将整片玄天山脉当作法器一样炼制?”   言机枢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否则玄天山脉怎么可能以完整的状态形成另外一片异境?师弟你且想想,百里异境已经并非无中生有的洞天结界、也不是凭借法阵禁制阻隔内外的道场,是要怎样的办法将玄天山脉整个弄入异境之中。”   听见言机枢这么说,祁震就明白了,当时的玄天宗并没有祁震开辟大罗洞天一样有逆神杖依仗,若是慢慢以炼神境高人的虚空定力创造洞天结界的空间,那么百里方圆的范围、还要保证不破坏内在生息循环,更何况还有天元峰道场这么复杂的情况,在天魔掠世的紧迫环境下,当时的玄天宗没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   但玄天宗的先代祖师的确想出了一个办法,既是创新,也十分冒险。   因为玄天山脉俨然一体,诸多山峰共朝天元峰,地脉灵气天成阵图,只要以大神通控制住天元峰那浩大无垠的地脉灵气,汇流整片玄天山脉,以气成阵、以阵成器。   将整片玄天山脉炼成如一件法器,那么虚空定力衍化异境,自然可以包覆整片玄天山脉,只是这个过程,肯定也要多位炼神境高人联手。祁震推想,就是那个时候玄天宗开始收回在外的门人,霸仙老人独力面对天魔,加之后来不灭灾星伪装偷袭,玄天宗那时的行为,在霸仙老人看来自然是玄天宗为了偷袭他而做的准备。   既然玄天山脉整体是一件法器,那么内中地脉灵气汇转流通,一如人身神气运转,飞云台的构造在此基础上就轻松得多。   也正是因为这样,言机枢才会觉得,光明道的飞武神舟的特殊之处,绝非是类同飞云台那样的模式。   言机枢心思缜密,凡事在他脑中似乎都会被拆成一个个零碎的部件、加以揣摩分析,他先后列了几种可能的方法,但是都被自己否定了下来。   祁震不得不感叹言机枢的见识广袤,很多仙道当中的飞行御物之法,祁震连听都没听过,甚至有很多已经是传承断绝之法。   “言师兄,其实我觉得你无需非要从仙道修士的角度去思考这些。”祁震说道。   “你此言何意?难不成……”言机枢说道一半,猛然醒悟过来,回身看着那巨大的器械,说道:“祁震,你该不会是想要我也打造一艘飞天之舟?”   “而且是世俗中人便能操纵驱动的。”祁震面容有几分自得,说道:“我相信言师兄一定可以做到。”   言机枢又恢复了那来回踱步的思忖状态,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道:“如果真是让我来做,这飞天之舟肯定和光明道的飞武神舟大不相同。”   “这个自是无所谓。”祁震说道:“但是我有一点,言师兄研制的飞舟,若稍加改造,仙道修士也能将其当作攻伐利器御使,若未来与天魔大战愈加剧烈,言师兄所造飞舟,将会从根本上改变这场劫数。”   言机枢缓慢地点了点头,然后由看向祁霏霏。   祁霏霏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也知道祁震此举乃是有益天下万民、浩土苍生,赶紧说道:“言老师尽管安心研制飞舟即可,缺乏的人力物力尽管对我明言!” 541.第541章 留心   祁震的化身在红石城中只停留了半个月,这段时间里除了陪同言机枢讨论关于飞舟的制造,剩下的时间都是跟祁霏霏和祁黛一同。   关于祁家和天南联盟的建设,祁震如今已经彻底交给了祁霏霏,可以说是天南之地的世俗中人,只知有祁霏霏,而不知道还有祁震这么一个人,祁家的名声也水涨船高,似乎也没有人还记得当年六部百家的风光年景了。   留在祁家的日子里,祁震并不长住红石城中,反倒是留在祁黛开辟的小道场中。   神农谷长老栖梧桐当初在离开天南之地前,分别在红石城外的天生山留下一处可堪凿建道场的地方,安置下《万兽诸形图》炉鼎,以定地脉灵气,祁黛则是负责道场日后的经营,从天南之地各处引种奇花异草,保证道场生机繁茂。   这短短日子里除了指点祁黛修炼之外,祁震也留下了道场布置的一些想法,虽然祁震本人并非道场凿建的高人,可元神修士终究对周遭环境气息有着敏锐感应,知道如何改造环境才对修士最为便利。   “银枝玉竹可以固守一方地脉灵气,使之如川河汇流于大湖一般。但湖水不可满溢,否则堰塞日久,容易破坏道场生息平衡,那就需要这紫晶云母作为化消,同时以其为道场守护法阵的一部分,地脉灵气自如运转、嵌合法阵禁制,哪怕道场之中空无一人守护,道场本身也就不需要话太多心思照看了。”祁震一边指着道场中各个角落,一边给祁黛讲解道。   天生山深处,一片幽静的环境中,周围草木繁茂,北角是一泓常年涌泉而成的清澈水潭,流出的小溪纵贯道场。道场东边是几座小楼,也是祁黛平日里修炼闭关之所。东边是一个平台,乃安置炉鼎、演练法术的地方。至于南边则是道场的入口,整个道场都以法阵隐去踪迹,外人难以窥见,更无法寻觅道路进入。   而除了祁震与祁黛,祁霏霏现下也在这道场之中,听着两人的交谈。由于祁震的到来,祁霏霏毅然放下所有工作,与祁震陪伴一同,享受着不多有的空闲时光。   “原来布置道场还有这么多的讲究,祁震哥哥你懂得真多!”祁黛站在祁震身边认真听讲,不住拍手夸奖。   祁震苦笑道:“这方面我可算不上懂得多,无非是元神感应外界灵敏,任何天才地宝引动的灵气生息变动都能察觉,而世上万物又并非是无序混乱,若稍加安排,自然可以调和布局,使得能够适应仙道修士的平日修炼。至于道场布置的关键,就是在于莫要过多的人为,在调和自然布局之下,让各种天材地宝生息自衍、灵气运转,同时规避各自隐忧。”   祁黛俏皮地点头说道:“师尊过去也有跟我说过,说是神农谷的一草一木,看似多有人手栽种,但其生根发芽,无不符合自然循环之理,就如同草木枯荣、四季轮回。当人力与自然理气相合,其人修为境界自然提升。”   “你们神农谷的修炼之法的确是有精深玄奥之处,你且按照你师尊所要求来布置道场吧,我可不敢僭越。”祁震说道。   “祁震哥哥你可是出身玄天宗啊!那可是仙道万法宗源,更何况祁震哥哥在中州的名气响亮得很!”祁黛双眼发光、满脸崇拜地说道。   祁霏霏则坐在一旁,笑道:“祁黛你忘了,天南之地能够有如今盛况,也离不开你祁震哥哥的领导,前天雪渊门的掌门前来,那可是奉若上宾一般。”   祁黛脸上有些不满,直言道:“那个德充符还想让他的弟子跟我结交,我才不乐意呢!”   “哦?还有这事?”祁震突然好奇地问道。   祁黛蹦蹦跳跳地来到祁震跟前,声音细细地说道:“祁震哥哥,雪渊门的那些人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什么仙道高人了,虽然在天南之地没有什么恶行,但也快算是横行霸道了,如果不是夏师姐出面,雪渊门怕是想要独霸天南之地。”   祁震安坐不语,他心中对雪渊门说不上什么好恶,毕竟当年从丽雪芳渊离开之后,仙道七宗并没有安排人手照看,经过一番大战,德充符和他手下的一批人算是捡了个大便宜,加上天南仙道联盟的建立,雪渊门大受其益,自然名列三极五峰之一。   可如今雪渊门却渐渐出现这样的态度,很显然是希望能够以一家之势独霸天南之地,一方面试图联合在此地的神农谷势力,另一方面也想排挤玄天宗在天威谷的力量。   “终究只是乌合之众啊……”祁震叹气一声。   所谓三极五峰或者什么当世仙道宗师,那大多是仙道散修中的好事之人私下排名,一个仙道宗门的底蕴哪里能够如此分列前后?仙道修士的法力修为、境界高低也无法一言蔽之。   就好比仙道七宗,那也并不是由谁来亲自裁决七宗各自是哪家,而是自仙道宗门各自浮现的千百年间,唯独这七宗屹立长久,而且相对来说势力也最大,在仙魔大战中出力最多,所以仙道中才约定俗成地并称为仙道七宗。   如今麻衣道已经散却,但并非麻衣道的传承就此断绝,穆彻宏本人还有多位麻衣道门人尚在浩土各处游历,纵然没有固定的宗门道场,但却没有人敢说麻衣道就此消失了。而且对麻衣道修炼根底有所了解的人也更加明白,麻衣道的门人向来就是散于天下各处,非是固守道场不出的。   而且即便后来有什么三极五峰的排名,实际上也没有一家宗门能够真的和玄天宗相提并论。除了玄天宗,一个宗门内能出现四五位炼神境修士,就可谓是独大一方,但是和玄天宗将近二十名、甚至当年的三十六炼神境高人完全没有可比性。   更重要的在于仙道宗门本身传承,玄天宗之外,仙道宗门向来认可的传法收徒资格,是在于真元境界以上,而玄天宗则更高一层,要求传法师长必须要有金丹境界方可。这就保证了玄天宗几乎所有洞府传承、长门长老,个个都必须在金丹境界以上。   超过一百名金丹境界的修士,这是玄天宗抛离其他宗门更加遥远的基础。   而古往今来,一直有很多人对玄天宗表示的不满,无非就是认为玄天宗仅仅人多势众而已,但偏生就是如此,让天下宗门无一能与玄天宗比拟。   但越是如此,玄天宗对于宗门传承则越发谨慎小心,玄天宗如今的伟岸成就,绝非是一代人便能完成的。   现今雪渊门似乎就是没有了解这一点,这或许和以德充符为首的雪渊门尊长,大多是散修之士出身,对仙道宗门传承还是没有深刻的认识。   但祁震眼下也不好说什么,因为在中州,还有万宝阁与光明道这两家亦是新起宗门,其风头势力比雪渊门高调百倍不止,而祁震总不可能真的去将这两家的根基摧毁拔起,只能由得他们逐渐平息,或者自取灭亡。   “你先不用去理会他们。”祁震说道:“必要的时候可以提高一些戒备,在道场附近布置禁制,我想你师尊也有留下紧急传讯的手段吧?”   祁黛说道:“这是有的,而且还另外有一些防身的法器。”   “嗯。”祁震微微点头,然后朝着祁霏霏说道:“这事你要稍微留意,过去天南之地的各个家族各据一方,纵然如今联盟已成,但那也是各个家族的合力。但天南仙道形势不一样,宗门传承唯有雪渊门一家,其他散修之士在紧急关头并不可靠。”   祁霏霏问道:“这两年我们祁家之中也有几人向往仙道,德充符掌门并没有拒之门外,家主您怎么看?是要我把他们叫回来吗?”   “不可。”祁震说道:“虽说拜入雪渊门并非与世俗亲缘断绝关系,但多少也是来往浅薄了,你把他们叫回,一者离心离德,二来也是让雪渊门察觉我们对他的警惕,所以此事不可行……倒是如今红石城的规模,你可有想过,利用这些器械打造防御?”   祁霏霏回答道:“此事祁家与张家皆有备案,目前也已经铸造了一些可以连珠发射的射管,但数量不多。”   祁震说道:“那是因为如今还是和平年月,杀人于百步之外的射管跟强弓劲弩,若是搁置不用,没有差别……不过我料想,醉心此道的人定然不少,你在器械学堂中可以另设枪炮科目,让自愿学习的人去学习,但是这些人你一定要牢牢掌握,哪怕是其他家族、甚至是仙道修士,也要让他们受你掌握控制,必要的时候,去天威谷请玄天宗的人帮忙。”   说着这话,祁震在手里祭炼一张符箓,表面云纹不解其意,但有神识修为之人自然能够阅读内容。   “这封信由你亲自派信任之人送去天威谷,如今有机轮车,来往该是很快吧。”祁震将符箓递给祁霏霏。   祁霏霏小心收起符箓,说道:“去天威谷来往一日即可,家主此信由我们去送,玄天宗方面会认可吗?”   祁震说道:“此事你且安心,对付雪渊门,终究不能只靠红石城的力量……嗯?”   三人交谈之际,祁震猛然抬头望向北方。   “家主怎么了?”祁霏霏问道。   祁震阖目说道:“北方有事,我恐怕要离开了。”   祁霏霏站起身来,说道:“家主且去,我保证天南之地一切安然,莫要担忧。”   看着祁霏霏的面容,祁震竟然产生一丝错觉,好似那是云笙长老对自己的承诺。   微微摇头甩去错觉,祁震点头微笑,一句道别,随后身化五色光华,冲天而去,朝着北方扯出一道千百丈的光芒。 542.第542章 存意   化身回归的时候,祁震正在红矶滩上的一根横卧树干上端坐。   自从飞武神舟来到红矶滩附近半个月,光明道的门人负责迁移附近的世俗居民,另外一部分人则开始布置法阵禁制。   飞武神舟本身的武备的确强盛,但是面对天魔,自然是准备越充足越好,而祁震并非光明道中一员,自然也没有参与其中。   按理来说,像祁震这么一名元神修士,该是其他仙道修士敬仰的对象,恨不得上前求教,但半个月以来,除了阕白,却无一人主动与祁震对话,而祁震也乐得清闲。   一道五色光华从天而降,直直灌在祁震头顶,随后神气一收,祁震的身形面容似乎变得真切起来。   阕白察觉祁震化身回归,赶紧上前问道:“道友化身出游半月,修为当真深不可测。”   祁震则是抬头仰望天空,说道:“天魔恐怕要提早降临了!”   “你说什么?”阕白脸色猛然惊诧,下意识地说道:“掌门推演不曾出错!天魔起码还有十余日才会出现!”   祁震抬头看着湛蓝碧空、几片浮云,阳光明媚而不强烈,是如此的和蔼,没有一丝妖邪气氛让人察觉得到。   “但是我能够察觉到,已经有一股异常庞然的力量在注视着此地,不得不小心!”祁震语气深沉。   阕白说道:“那兴许是天魔要从域外破开空间而来,得事先精确降临的位置,谁也不知道天魔根本在多么遥远的地方,提早半个月准备也非是异事。”   “难道擎灯掌门都不曾提及这些么?”祁震问道。   阕白苦笑道:“祁震道友,你所说的那股庞然力量,在下可真是丝毫都没有感应到,而掌门能够推演得出天魔降临位置与时间,尚且需要闭关潜研,我们问得太多恐是不敬。”   祁震闭嘴沉默,他越发察觉光明道上下对擎灯一人的狂热崇敬,是无可逆转的了,这样的宗门传承,万一支柱倾倒,那么对宗门的打击恐怕是无比沉重。   对掌门、对宗门尊长保持敬重,这是理所当然的,可这不代表宗门上下就需要对单独某人有无限的崇拜。   说到底,仙道宗门是一个以传授世人修炼之法、让后人为继传承的存在,其精髓在于代代传人自身能否通过修炼来升华自我,是一个个独立自我的个体聚集起来,彼此扶持协助、指引教导。   某一个人的修为境界再高,并不代表整个宗门就必须以他为主导,而这个人的修为境界也不能决定让其他人也获得更高的修为境界。   而如今光明道中,擎灯修为境界自是无人可以与之比肩,而擎灯的创制与成就,更是让门人赞叹不已,可正是因为擎灯太过耀眼,万一缺少了他,光明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不得不让人疑惑了。   或许擎灯这段时间以来的闭关不出,也正是想印证此点。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影响,在宗门中慢慢降低、淡化,毕竟宗门传承从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事情。   看着阕白略带歉意神情地离开,祁震重新端坐仰望,元神感应外界,却不加以触动。   正如光明圣卫在每一次抗击天魔都要做好充分准备,天魔要从域外降临,恐怕也要有相当的安排。   在如今浩土仙道对天魔的了解当中,有一种未曾见识过真正面目、却能够自天魔举动中推演而出的种类,那就是绝空魔。   绝空魔可以催动如逆神杖的效果,打开一条前往浩土的通道,让部分天魔顺利降临浩土。乍听起来,此举跟炼虚境修士穿行世间的大神通类似,也如玄天宗正在炼制的神器天门一般,实际上三者皆有自身的玄妙和差异所在。   绝空魔的能力,在于开辟通道,而进入通道的天魔,也是要行进距离的,只不过这段从神域到浩土的距离,被无限制地加快了速度,不能以寻常的飞驰速度来揣度,这也是为何绝空魔不能够一次性转移大量天魔,想必是和这个高速通道的构造有关联。   穿行世间的大神通,在于无视了空间本身,但是要真正达到玄天三圣那种境界,恐怕单纯的炼虚境也未必做到。以无视空间而穿行,根本在于三圣的元神已经笼罩住了整个世间,就好比擎灯的元神能够笼罩住整个红棉城,使其神通在这个范围内自如使用。元神笼罩世间,这等境界恐怕已经是世间极致,是达到炼道境前的门槛。   至于神器天门,则是此门开于彼处、此方可达彼方,连同两处之法类似逆神杖,但是通过之法更像穿行世间的神通。   这么说来,神器天门成型之后,想要找到天魔神域,恐怕就是也要花费功夫来锁定对方根本位置。   而较之三千多年前的天魔掠世,如今天魔又有了相当程度的变化,至少对比起霸仙老人那残存的记忆,黑将魔也要比过去变得更加纷繁复杂起来。   就好比东海大战和赤水江上的一战,每一头黑将魔的外形、施展的手段都各不相同,甚至在力量上也有所提升。   如果在这么下去,以天魔每次降临都对浩土造成伤害损失更为庞大,那么这一次,天魔将有可能把浩土全境化作一片荒芜废墟。   可是祁震心中始终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何天魔只采取这样的生存方式?如果仅仅是因为其本土神域已经不堪生存,那么以天魔可以跨越域外的能力,大可以寻觅其他适合生存的境域。   而且天魔显然是有能力来到浩土的,那为何他们在可以击败浩土反抗者之后,没有选择留下来扎根繁衍,而是制造逆神杖再度回归呢?想必是有更加重要的目的,迫使三千年前已经摧毁中州的天魔,不得不离开。   但是很显然,早在三千年前,天魔就已经发现浩土之中有能够让他们演化出全新生存方式的事物,那就是道枢。   而发现道枢的天魔,就是后来的不灭灾星。或许是因为本身的智慧要高于其他天魔,不灭灾星在了解到道枢的特殊之后,出于某种私心,在潜入玄天宗、并且偷袭霸仙老人之后,将道枢藏匿了起来。   这种私心,在仙道之中被称为“知我有私”。   知我有私,是一条从生物、演变作生灵的巨大门槛,天魔行列中绝大部分,都是不知有我、只靠本能来进行战斗和吞噬行为的事物,如一般野兽,甚至更为低级。   但部分黑将魔之中,他们逐渐产生了知我有私的变化,这个过程,就和人类从洪荒中脱离蒙昧而出一样,只可惜数量非常少,而且只是孤例,并非是天魔整个族群的变化。   一旦知我有私,生灵的行动就会逐渐摆脱本能,会利用外界的变化来试图让自己获得更大的生存利益,而这个过程不一定是直接的,很可能会变得十分曲折。   就好像不灭灾星轮转人间三千年一般。   那么说到底,如今的不灭灾星到底是人还是天魔?祁震也无法回答自己,这也许是祁震有生以来困惑自己最大的难题,也是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在了解过言机枢制造的那些器械之后,祁震不禁联想起当初见过的赤目魔。   赤目魔本身绝非生物,而是由一大堆构造精密的细小器械、以及极其仿真的怪异囊体来构成如人体的腑脏,同时辅以大量不知名的域外材料,来提供赤目魔本身各种能力。   这么说来,赤目魔的存在,就好像是试图以器械建造的手段,来制造一个活生生的人,但很显然,赤目魔绝非成功之作,但也能够保证天魔可以大量制造同类天魔。   而黑将魔恐怕是要更进一步,在内部结构上更加趋向于真实的人类,甚至到了模仿人类思维的层面,同样的,不灭灾星就是典型的例子。   祁震可以十分肯定,如今的不灭灾星、或者说祁刚本人,从**上而言,是完整的人类,但是却有一缕来自天魔的元神。   如果是这样,是否说明天魔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转变成人类?   至少从天魔数千年的演变过程中,他们应该是认可人类的存在方式是更加高级、或者说是适合生存繁衍的。   想到这里,祁震猛然就想到万宝阁正在进行的复制生灵的秘法,如果淡淡是完整人类的**,那么万宝阁如今极有可能已经完成复制的手段。借此再配合天魔某种意念存在的形态——譬如说夺心魔,那么天魔很有可能会名正言顺地改头换面,成为浩土人类的一份子。   如果真实这样,那么对抗天魔的大业,很有可能会彻底被扭曲,而又变回浩土内部的斗争。   一个不灭灾星就搅得中州风波不断,要是再多几个,谁知浩土会被折腾成什么模样?   祁震并没有玄天三圣那样超然物外、一视同仁的眼界,他至今仍然没有摆脱自己是尘俗中人的那点气息,自己是天南之地的一个普通少年的日子,犹如只是在昨日发生的一般。   或许到了现在,驱动祁震对抗天魔的热情丝毫不减,并非完全是来自霸仙老人的残存记忆,那是那点发于青葱的热血和激动。   就在枯木之上,祁震端坐入定,好好的将这份热血跟激动保存下来,这种刹那即逝的心念,往往是元神修士最容易抛弃的过往,而祁震却是希望永远保留下来,不断的激烈和提醒自己。   时光转移,昼夜翻覆,祁震就在红矶滩头定坐十余个日夜,直到一日清晨,祁震再度睁眼抬头,容貌神色好似少了几分成熟,不像是当世的仙道宗师,而是那个刚刚迈出红石城的少年人。   轻吐气息,风云卷动,天色竟然微微变异。   远处的阕白倏然飞至,说道:“祁震道友,天魔恐怕要来了!飞舟已经到了远处准备狙击!”   祁震微笑道:“你们且去,无需担忧,我便在此、迎接天魔!” 543.第543章 烈光   本来碧空如洗的天幕,渐渐地出现了一点扭曲,在寻常的视野中,这点扭曲好似能够囊括天地万物,随后倏然扩散,一个通透澄明的光圈向外界展开。   空气被挤压破开的低沉轰鸣声,让祁震的衣袂飞舞起来,上方的空间已经无法以神识感应,似乎被一股异常骇然的力量蒸腾消失,随后又以另外一股无比强烈、饱满的力量充斥。   世间的万物,只要是“在者”,就必然会有其具体的存在形态,哪怕是细微得不能以肉眼视线直接观察得到。   可是天魔自域外无尽空间中而来,让祁震的感觉是其存在形态,是先被破碎成近乎虚无的细微精芒,然后在那超越电光之速的通道中,化作一缕茫然之气,到达浩土,然后再重新汇聚成型。   祁震化出金刀劈道,周身金辉银芒流转,向天空中逼去。   天上景色并无任何变幻,甚至没有天魔的一丝行迹,但空间的异变在无形中极为强烈,甚至连祁震自己都必须以化身修为抵抗。   难怪光明圣卫在对抗天魔的时候,并非死守在天魔降临的具体位置,因为这种空间异变的威能,一般的炼神境修士都无法正面应对。   在祁震展开金辉银芒之时,周遭方圆数百丈,从地面窜起数十根柱子,高越五六丈、数人合抱粗细,成环状围绕,立刻将空间异变的方位围住,随即连成光壁、隔绝内外。   如果事前没有得到告知,祁震还以为光明圣卫的这重布置是针对自己的。   这数十根高柱,乃是组成光明道的连天封障阵的枢纽,按照常态,此阵需要有一名炼神境修士作为主导,配合其他修为不一的门人弟子,都以对阵内围困的炼神境修士加以封锁,甚至逐渐瓦解其人的虚空定力。   而现下的连天封障阵,本质上是要使得天魔降临之时,空间异变的威能不至于向外界扩散,同时也是锁死周围环境灵气,镇服周围法力波动,也不让天魔有逃窜的机会。   祁震身在阵中,以化身修为催动的金辉银芒也略受影响,但祁震并不在乎这些,而是朝天横劈,刀锋竟现风雷气息。   朝天一刀,天空中发出琉璃破碎、铿锵断裂的连绵巨响!   喀拉拉——   像是圆球一样包覆的晶莹空间内中,是如乌云密聚的万千天魔,原来方才的空间异变,是天魔连同其在域外整体空间,一同穿越而来。   “这么多?!”在远处飞舟上的阕白,一眼便看见被祁震破去空间壁罩的天魔大军,其数目较之过去恐怕要多出四五倍,不由得心惊胆颤。   而身处阵中的祁震,空间震爆破碎的强烈激荡,让他的形神也有感觉到了一丝冲击,但超绝强悍的肉身炉鼎,还是硬生生接下了这般破坏力。   抬头观望,几乎要遮蔽眼前所有天空的天魔,数量多得让人不免惊惧,密密麻麻并列一同,妖异赤红的双眼点缀,似乎天地都为之变色。   “哦?似乎要比预料中数量更多?擎灯,希望你与此事无关。”祁震轻抚刀身,面容自若。   当天魔大军留意到地面上的祁震,超过五万头赤目魔顿时尖声厉叫起来,强烈的声波将祁震脚下的地面也吼得糜烂松软。   “真吵。”祁震微微皱眉,能够将一名金丹修士直接吼得肉身爆裂的万魔厉声,在祁震面前仿佛只是午后凉亭休憩之时、听见院落外面有木匠拉锯一般的烦躁。   “那就让我看看,飞武神舟的厉害之处吧……”祁震暗暗说了一句,然后身形瞬闪,以越音之速,破开空气,瞬间离开连天封障阵。   祁震挥刀劈出一道耀眼金光,那是给光明圣卫提供的信号。   而早已准备妥当的飞武神舟,在将近十里之外,散去隐身霞光,骤然出现!   飞武神舟除了本身强大的武备,同时也可以扭曲光线来隐匿自身庞大的形体,只不过非常明显的法力波动并不能消除,所以这样的手段只能在远处施展,以作暂时的隐匿、方便突然发动攻击。   隐身霞光散去之后,宛如剑尖的破魔杵直指天魔大军方向,其表面无数云纹符箓在短短数息之间汇聚了无比强大的热能,发出橘红色的耀眼光芒。   然后下一刻就是天地唯独此光。   普通人直视一瞬都有可能导致失明的强大光芒,伴随着无尽的热力焰流,让初升的朝阳都显得暗淡无光。几乎让人以为能够分隔天地清浊的巨大光柱,浩浩荡荡地射向天魔大军之中。   没有十分强烈的爆炸轰鸣声响,被强烈无比的光热接触之后,甚至连化作青烟消逝的机会都没有,直截了当地升华成纯然的精芒,甚至连天魔血气也为之蒸腾消散。   飞武神舟微微偏转角度,但是整艘飞舟都因此细微举动而咔咔作响,让人担心是否会就此破碎瓦解。可是伴随着几乎仅有数寸的偏转,破魔杵发射出的巨大光柱,几乎横扫了天魔大军,当即被强大光热消灭的天魔就足有两万以上!   祁震看着这恐怖的一击,绝对的光与热连祁震自己也未必能直接应对,勿论天魔。   光柱扫射之后,破魔杵就好像方从熔炉里取出的铁坯,烧得通红,云纹符箓也是模糊了大半。而从破魔杵的侧后方,立刻张开了几扇窗户般的孔洞,排出滚烫的蒸汽白雾。   中央船舱之中,阕白问道:“破魔杵的冷却需要多久?”   操纵着整艘飞武神舟的光明道弟子说道:“这……三十桶冰晶石已经全部融化了,还是不能完全冷却,恐怕……要回门中重新整修一番!”   阕白皱眉道:“看来那个人说得没错,想要达到如此威力,光明道匆忙赶工必定有所缺漏,所指的就是这点吗……罢了,暂由破魔杵自行冷却,现在立刻朝着天魔大军之中进发,不可让他们有逃脱之机!”   “是!”   伴随阕白一声令下,飞武神舟内只剩下三名光明道弟子,连同阕白本人都离开了神舟,在天空中与门人弟子结阵飞驰,逐渐靠近天魔大军。   “像、真的太像了……”   目睹了破魔杵的强大威能之后,祁震不禁地想起了那尊浑黑巨炮。如今那门巨炮,已经被言机枢拆卸改装,成为了制造器械的动力之源,但是当初电光发射的骇人景象,与今日所见,相像无比。   而且除了这两样,还让祁震想起一样事物——赤血神雷。当年玄天宗秘密以天魔血气炼制此等法器,就是为了让祁震护身所用,甚至几乎击杀了散修高人卢瑟。然而对比起来,赤血神雷跟前两者似乎也有相似之处。   “莫非那电光巨炮和破魔杵都不是万宝阁所为,而是玄天宗内另有内奸?”祁震一阵心惊,尤其是以祁震如今的修为境界,很多世人造物的玄机奥妙,总能摸索出条理,哪怕刻意遮掩自身色彩,祁震还是能够发觉内中的相近相似。   祁震摇了摇头,将这些怀疑抛到脑后,目前还是专心于对抗天魔为上。   飞武神舟虽然一击之间就消灭了近半天魔,可是那主要还是以赤目魔为主,而且经此一击,飞武神舟应该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再度使用破魔杵,所以说到底,还是要靠仙道修士自身能为与天魔抗衡。   祁震自然首当其冲,天魔被歼灭近半,但显然无军心士气衰落之态,而是愈加疯狂,重组阵形之后,如乌云铺天盖地般朝祁震压来。   祁震抡转金刀,不慌不忙,连连刀芒挥洒扫出,蕴含化身修为,每一刀扫过就有十数天魔零落消散,每一缕武斗真气都强横无匹,直接将天魔搅烂粉碎。   疯狂地扑杀一轮之后,天魔攻势稍减,成群的赤目魔稍往一侧退去,朝着光明圣卫的方向阻拦。   祁震没有理会,无障玉辉早已给他提供了全面的情况,远方天空中,有一名黑将魔,双手各持一柄血红巨刃,如陨星坠地落下,看似体型寻常,却是大地难承其重。   一阵翻涌的土浪尘沙向祁震袭来,祁震深纳一气,然后吐出一道强风,逆推土浪,造成惊天爆响。   然而不等尘土落地,烟霾中,只见红光微闪,双持血红巨刃的黑将魔就撕开尘帐直扑祁震。   “好快……可是,还不够!”祁震眼见黑将魔速度竟然越音破障,明显察觉此魔不同一般,但很快又是自信笑容。   啪!   空气中一阵脆响,祁震凭空消失,只留下一圈炸裂的雾气。   下一个瞬间,金刀已经迫近黑将魔的身后。   当!   出乎意料的是,黑将魔的反应也是快得惊人,回手收刀,一柄血红巨刃如盔甲一样,挡住祁震的攻击。   “有那么轻易吗?”祁震一声怒喝,金刀锋芒暴涨,血红巨刃立现裂纹。   憾然巨力压下,黑将魔立刻被撞到在地,满是鹅卵石的河滩瞬间泥泞不堪,祁震一刀就将黑将魔打入数丈之深的地底。   当祁震正欲追击、赞绝杀一击之时,立刻察觉到身后一阵危机,身形翩然避开,一道墨绿幽芒堪堪从背后射过,让祁震的衣衫微微酸蚀破损。   “好烈的酸水!”祁震冷哼一声,挥刀扫去烟霾,只见双持巨刃的黑将魔从地洞中跳出,站立一旁,不见丝毫伤癖之态。   而在祁震面前,则是一头人身蛙脸、双手似螳螂一般的怪异黑将魔。   “不人不兽,如果是黑天教的余孽在此,或许跟你们能有几句话说。”祁震举刀直指那蛙脸黑将魔,语气十分轻蔑。   话语刚落,空中一阵飘忽异香、钻入祁震鼻孔,祁震定住元神,便看见空中一名黑将魔,身形姿态如曼妙女子、仿佛不着寸缕,周身凛凛焰火,头上一团披散火焰如发。   祁震脸色先是一惊、然后冷然说道:“这可不是团聚的好日子啊……赤鸾公主!” 544.第544章 女魔   天上如火团簇拥、浑身燃烧着滚滚明焰的黑将魔,与其说是天魔,不如说更像是人类和天魔的交杂。   黑将魔各自形貌不同,但其皮肤、或者说外壳都是由一层极为坚硬的黑色质地组成,其次另带有别样的色彩,也使得黑将魔各自能力表现不一。   然而绝大多数黑将魔的面孔,就宛如带着一个厚实的头盔,脸面僵硬冷实,跟雕像无二,唯独眼前这名黑将魔,容貌竟然与远古之时的赤鸾公主一模一样。   比起地面上另外两名黑将魔,一者身形魁梧接近一丈,手持两柄血红巨刃,一者人身蛙脸、双臂如螳螂,天上的那名黑将魔,除了身体部分如人**区域是由黑色角质覆盖,其他裸呈的皮肤,光亮色泽与寻常人无异。   樱红色的唇珠、透亮有神的双眸,让祁震真的误以为是赤鸾公主复生。   “竟然知晓本座的名号,不愧是霸仙传人。”女身天魔缓缓从天而降,双足绷直却不触地,声音中层层叠叠,除了女子声音,另外好似还有更多难辨雌雄的回声。   祁震紧握金刀劈道,说道:“偶遇前人机缘,了解到一些过往……倒是你,能说话的天魔,我这算是第一次真正见到。”   “按照你们浩土的语言,本座乃神域四王之一,日轮天照王。”女身天魔言辞中冷漠无情,明明是异常鲜活的面容,却跟冰冷语气极不相符。   “神域四王?看来天魔之中等次划分挺鲜明的嘛。”祁震语气则是变得轻松,可形神之中酝酿的法力一点都没有放松,他微微能够察觉到眼前这名日轮天照王有着极不寻常的地方。   日轮天照王抬手指向祁震,动作之间一种难掩的媚态,好似婀娜女子在床第间索求一般,说道:“如果你愿意主动献出道枢,本座可以与你好好讲述神域的状况,或者你亲自加入神域,为圣主征战星辰大海。”   “果然,你们是为了道枢而来。”祁震问道:“且不说道枢能不能给你们,就算你们拿到了,又怎么回去呢?”   “想试探神域的手段么?”日轮天照王丝毫没有在意的语气,平铺直叙地说道:“本座的能为,岂是你能够揣度的?如果你不肯交出道枢,那就只好由本座亲自出手,然后再将浩土的反抗力量,一个接一个拔除。”   “哈哈哈哈哈哈——”祁震一阵仰天大笑,笑声震出肉眼可见的道道白雾波澜,除了日轮天照王,另外两名黑将魔都不禁作防御姿态,被强烈笑声震出十余丈之外。   “天魔神域四王之一,就是这等见识吗?”祁震瞪眼笑道:“道枢是什么,我看你们根本不清楚,要是想拿,那便来吧!”   话语一落,日轮天照王罕有地蹙眉,纵然是黑将魔,可是在赤鸾公主的面容上,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还是显得异常艳丽。   祁震没有继续多言,当头一刀如山崩之势落下,周围的空气都发出隆隆闷响,刀锋劈落不过数寸,祁震脚下的地面兀然凹陷。   然而如此强烈的攻势,却不见日轮天照王如何焦急回避,一手翩然抬起,似慢似快、残影婆娑纷乱,轻飘飘地一挡,接下了祁震这一刀。   随即就是恐怖的爆裂和震荡向外激扬开去,红矶滩头已经变得跟波涛汹涌翻覆的海洋一般,在祁震和日轮天照王的身后,平地升起百丈峰峦,那是硬生生被一人一魔挤压的地底岩层,不得不向外撑开,可见此击威势。   “不差!”祁震高喝一声,身形骤然拔高,飞上天空,金辉银芒旋身滚动,顷刻间,祁震周身好像出现了数千数百柄金刀劈道。   日轮天照王还是那张冷冰面容,随手一指,早已避向远处的两名天魔赶紧跳出战圈,朝着光明圣卫的方向而去。   此刻的光明圣卫,正由阕白带领,组成阵势向剩余的天魔大军发动攻击,地面上早已布好的连天封障阵有困锁天魔的效果,只可惜强大的黑将魔总能轻易逃脱而出。   祁震不耐啧声,他原意是希望以一人之力拖住尽可能多的黑将魔,让光明圣卫配合飞武神舟去对付数量众多的赤目魔,只是没想到如今出现的日轮天照王竟然和自己战得不分上下,甚至占不了上风。   “着急么?”日轮天照王淡然一句,好似女子蛇缠腰股在耳边呢喃的声音。   但让人闻之骨酥的媚言,却是伴着两座擎天飞起的山峦。被方才一击而挤压出地壳的百丈峰峦,日轮天照王挥手一指,像是隔空御物一样,朝着祁震夹攻而去。   两座巍峨峰峦在空中碰撞,不见血光迸散,日轮天照王随即回身,举手扫出一道火鞭。   啪!   原来祁震早已瞬身闪至日轮天照王身后,千百柄金刀劈道以化身修为向外逼出,但日轮天照王似乎早有预料,火鞭抽出,看似平淡的一击,火鞭自身幻化千万,将祁震的攻势全部接下。   明明是千百次来回交错的攻势,但只结合成清脆一响。这一次日轮天照王没有完全占优,火鞭被祁震纷纷斩断的刹那,身形不禁向后飘飞数尺,头上如火焰舞动的赤发显得一丝黯淡。   祁震捉准时机,金辉银芒汇聚一气,刀芒如化身凝聚,一刀劈出,天地双分。   断空裂地斩!   神通在战斗中的运用,和寻常演练神通法术绝不相同,一个刹那间的念头转换,都可能决定生死,也极少有人像祁震一般,在接连狂风骤雨般的攻防之下,还能立刻施展神通。   刀芒移转间,一切气息断分阴阳清浊,甚至这一刀下去,连洞天结界都能直接破开。   时间要比一瞬间还短暂,连眨眼的机会都来不及,然而本该此发便彼中的神通,在日轮天照王面前竟然像是停顿下来一般。   祁震一错神,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也陷入了这种恍然停滞之中,警醒过来之后,眼前是消逝远方的刀芒,而身后则是扑杀到来的锐利!   叮!   一声短促的声响,日轮天照王的纤纤玉指点在金刀劈道之上,凭着天地造化的坚硬,祁震避开了如此杀劫。   “好险!”祁震心中暗道一句,然后飞身跳开百丈之外。   由于不明原因,祁震发出神通之后,似乎陷入了一种凝固迟滞的状况,就好像自己被虚空定力封锁了一般。   但实际上,以祁震现今的元神清明稳固,就算是他人的虚空定力,也不可能让自己产生一刹那的迟滞,而且很显然,方才诡异的状况是连日轮天照王也被凝固在其中了。   当那种诡异的迟滞结束之后,日轮天照王便在自己身后施展偷袭,看似纤细的手指,能够轻易抵挡祁震山崩刀势,祁震自然不敢小觑。好在凭借无障玉辉,祁震立刻就明白身后情形,施展移形神通,人刀位置互换彼此,以金刀劈道抵御天魔的攻击。   而当祁震远远跳开之后,日轮天照王反倒没有跟进攻击,而是凌空飘在原地,抬起手指细细观瞧,仿佛是在欣赏某种珍宝一样。   “她的手指……莫非有何玄机?”祁震心中思量。   每一名黑将魔都有着各自的特异之处,其攻击手段也不相雷同,就好比之前的两名黑将魔,一者双持巨刃,一者口吐酸液,而日轮天照王,想必就是凭借奇特的火焰以及那纤细的手指。   一根像是美人精心呵护的手指,接连挡下了祁震的金刀劈道攻势,放在过往,也是难以想象的。   金刀劈道乃是灵质铁,有天地造化般的强硬,甚至要比祁震的肉身炉鼎还要坚硬,这也是为何在与日轮天照王的战斗中,祁震还是选择依赖金刀劈道来抵挡对方的杀招。   听着从远处传来的连珠爆响和闪烁火光,祁震察觉到光明圣卫正陷入苦战,好在有飞武神舟的强大攻势协助,才不至于让众人沦陷此地。   以光明圣卫和天魔作战的几年经验,本不应该有如此苦战,甚至这次派出了前所未有的飞武神舟,都一样陷入胶着难分的战斗,要是让日轮天照王参与其中,怕是连阕白都无法脱身离开。   天魔此番降临,绝对超出了光明圣卫的预估,而且得是超出了数倍之多,方能造成光明圣卫的苦战。   但祁震现在也没有办法去帮助阕白等人,如果是彼此对象互换,祁震一人一刀面对数万赤目魔,虽然说不上难,但恐怕也要一**战之后才能够消灭。要有那个时间,这十几名光明圣卫恐怕早就死在日轮天照王的手里了。   很显然,伴随着与天魔对抗的事业持久下去,天魔降临到浩土的势头也越来越大,如今派来的是神域四王之一,这么估量下去,至少神域之中,还有四五名与这日轮天照王不相上下的强大存在。   这样想来,其实整个神域的力量,跟浩土仙道比起来一点都不差,浩土之中,仅有的能可俯视天魔神域的,恐怕就是玄天三圣了,偏偏三圣并不出手。   “霸仙前辈当年估计也是如我这般心意的吧……”祁震自嘲道,面对天魔的强悍,以及数量上的源源不绝,总让人有一种看不见天日的抑郁感。   但越是如此,越能砥砺祁震那不屈不挠的本性,远远看着日轮天照王,祁震反手握刀,一手五指张开,吸纳周围气流,转眼间就是浩荡无边的狂风乱流。   日轮天照王察觉祁震的变化,偏头侧目地看了一眼,甩手一摆,火鞭绷直,变作一柄细长的火剑。   狂风并非冲天呼啸,而是不断往祁震掌中压缩积累,短短数息之间,祁震掌中竟然浮现一团光点,彼此挤压,似乎要进入虚空的最内一般。   日轮天照王不等祁震积蓄功成,提剑直刺,瞬间达到越音之速。   而祁震毫不畏缩,踏足向前,然后一掌推出——   “三元神威破!” 545.第545章 神威   三元,乃指天之始、地之始、人之始,是孕育世间万千的根本,祁震掌中吞纳万千,狂风不过是宏**力催击之下的乱流波动,实际上掌中乃是蕴藏了万物在生机迸发的刹那,那无比澎湃的新生之力。   天之始,宇宙初生、万物万事依此而滋生蔓延,如同不可知、不可见、不可感的空无之中,向外绽放出最瑰丽的一切色彩。   地之始,万源汇聚、雄力无界,世上一切在者事物,皆彼此牵引触动,一点毫芒发于虚空宇宙之边陲,然后经亿兆岁月之后,伟岸浑圆之地漂浮虚空之中。   人之始,在者生息繁衍、循环无休,一点灵光浮现,打破洪荒蒙昧,触见真我自在,方知世间有私,返本归元,照见一切来往。   三元神威破,最初就是霸仙老人试图印证炼虚境门槛存在的一门神通,较之祁震如今的眼界,当年霸仙老人对炼虚境的了解更加虚无缥缈、无从入手。   天之始,直指一切发端根本,万事万物的痕迹都在内中衍生,指纯阳演化之道。   地之始,分化阴阳、剖开清浊,所有事物开始慢慢稳定下来,指造化开辟之道。   人之始,打破洪荒、真我清明,知我有私、能照见万物发端本源,指转生返照之道。   这一击,便要让世间万物降服!   神通施展,祁震掌间好似森罗万象具现,日轮天照王挺直前刺的细长火剑,瞬间熄灭消散,好似被一股莫名的惊天巨力碾压摧毁,而冷漠淡然的神情,也显露出一丝如人的惊讶。   讶色只过一瞬,难以名状的混沌翻滚起来,直接覆盖了方圆数里,然后趋于停顿。   红矶滩上,出现了一团像是乌云般的事物,但是从哪个角度看过去,形态都完全不一致,甚至不同的人在同一方向都感觉眼前是不同形貌。   而在这团乌云之中,日轮天照王陷入了无限的纷乱变化之中,她所施展的一切攻击明明奏效,但好似周围环境由重新填补了她所造成的破坏。   至于祁震,则是站在乌云怪团之外,杵刀跪地,急促喘息。   三元神威破本质上是印证万事万物在不同情况下的发端始兆,就算以祁震如今修为,施展如此神通也相当乏力,好像自己形神之中有一大部分被活生生剐走,而跪地喘息不过是形神衰弱造成。   乌云怪团本身不会彻底击杀被困的事物,而是凭借万物发端始兆的纷繁来动摇内中事物存在本身,打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将内中的事物挤压粉碎。   三元神威破的威能,除非是祁震亲自消除,否则内中一切存在直到湮灭之前,都不会停顿下来,也就是说,日轮天照王只能凭借自身能为一直抗衡下去,直到形体腐朽毁坏,被万千纷纭摧折消灭。   其实这样的神通,要以炼神境的修为施展相当困难,毕竟许多玄妙之机,不达到炼虚境,根本无法摸索,甚至祁震感觉,自己施展的三元神威破,还有许多不足和缺漏,否则日轮天照王在内中连反抗机会都没有。   而现在要等的,就是日轮天照王被乌云怪团摧毁殆尽,祁震自己也无法干预内中情形。   形神稍有恢复,祁震抬头仰望远处天空,飞武神舟已经进入天魔阵势之中,神舟两侧的阳炎桩不断喷射炽热焰流,好像铺洒火雨,每一头赤目魔被炽热焰流射中,一丝反抗之力也没有,立刻焚化为焦炭状,坠落地面。   至于由阕白带领的光明圣卫,组成的阵法则是如恢宏日光,困锁几名黑将魔,那名口吐酸液的蛙脸黑将魔,早在之前就被众人的法术蒸熟。   凭借地面上早已布好的连天封障阵、以及阕白等人的绵密攻势,其他黑将魔固然强悍,但偏生就是无法突出重围,不能与众多赤目魔汇聚一同。   祁震也发现此点,天魔行列中,以赤目魔数量最多,但也是智能最为底下,除了依凭天魔血气组成阵势,以数量上的优势攻击敌人,很多时候面对手段多样的仙道修士,还是落于下风。   而天魔要逆转这样的情形,往往是由黑将魔加入赤目魔的阵势当中,仿佛一军统帅,同时也是天魔血气运转和阵势组成的中枢。   缺乏黑将魔的主导,赤目魔的阵势变化和攻势强度将会大大减少,凭借飞武神舟的强大武备,应对数量庞大的赤目魔尚属实力均衡。   但是回过头一想,如今飞武神舟之上仅有三名光明圣卫的成员,而且修为境界绝对算不上高超,由他们来操纵飞武神舟,就能牵制数目庞大的赤目魔,可见此等战法日后成就将会成为应对天魔的重要手段。   眼见阕白等人重新占据上风,而且不见神气衰竭,祁震心中稍微放心,看来光明圣卫这几年磨练并非空耗,而是有实打实的功效的。   既然光明圣卫一方能够应付,祁震还是选择专心在日轮天照王之上。虽然祁震有自信,日轮天照王不可能突破三元神威破而出,但心中的疑惑却无法得到解释。   ——为何日轮天照王是以赤鸾公主的形貌出现?   祁震定坐乌云怪团之前,元神放开,兼容万象纷纭,缓缓透入三元神威破之中,这也是唯一了解内中被困锁敌人的方法。   首先一点,祁震能够确认,这位日轮天照王,绝对不是寻常的天魔,因为其躯体的内在机理,几乎和人类一模一样,而且还是肉身炉鼎得到相当程度淬炼的人类,但是又和仙道修士有所差别。   而这种差别祁震是了解的,就是典型的异术修炼者。因为并非以提化真气为入门手法,而是凭自身精粹意念引导世间灵气激荡,远古之时的异术修炼者,其躯体经脉中流转的并非是真气,而是一种属性特殊的天地灵气与自身精气交缠。   由于四方异兽的影响,远古纪元的异术修炼者会因为不同阵营,使得经脉内中情形逐渐区分明显,甚至对自身精元血脉有一定影响,可以以此传承后代。   这也是为何类似朱雀王朝会有王室血脉作为朱雀图腾在人世间代言人一说,恐怕是其王室血统中人,其经脉能够更加轻易地接受朱雀赐予的力量,同时更好地发挥出来,这估计也是当年丹冕为何能够承接朱雀残魂的原因。   也就是说,身处神通困锁之中的日轮天照王,的的确确就是当年的赤鸾公主。更特殊的是,赤鸾公主本身并没有被夺心魔侵蚀操控的痕迹,自身经脉之中,还多了一股天魔血气,与朱雀明焰之力、自身新造提化的真元彼此交缠。   若是如此,那就说明,当年朱雀并没有完全按照承诺,将赤鸾公主带到所谓的温玉穹庐之中,这也难怪为何后来丹冕与元始先后找寻,都没有发现赤鸾公主的存在。恐怕早在朱雀与天魔同归于尽的时候,赤鸾公主就被天魔劫掠而走,远遁域外。   联想自此,祁震不禁心中黯然,哪怕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那个名叫震的古人,但那段经历犹然在眼前耳边盘旋,使人心中念念不忘。   为了不留遗憾,祁震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再度凝聚化身,入神通之中一探究竟。   一道飘忽光芒自祁震周身泛起,然后缓缓进入乌云怪团之中,化身游走万象纷纭的空间,明明只是覆盖方圆数里,内中范围却好像域外宇宙般,绵绵亿兆无可尽数。   好在这就是祁震神通所创造的森罗万象,祁震自己只要一念之间便可找寻到目标。在混沌莫名的深处,日轮天照王、或者说赤鸾公主,就在一处虚空中孤零零地漂浮着,身上那些黑色角质已经完全剥落,裸露的身躯蜷缩起来,脸面埋在膝间,好似在静静哭泣。   祁震化身上前靠近,有些不安地上去拍了拍赤鸾公主的肩膀,触手温润,如真人无异。   “你是谁?”赤鸾公主转过头来,双目含泪,更多的是迷茫和困惑。   祁震微微一愣,知晓自己与那名古人恐怕形貌完全不同、甚至无一丝将近,于是说道:“在下玄天宗祁震,是一名中州仙道修士,不知你是……”   赤鸾公主擦了擦眼泪,说道:“我叫赤鸾……中州,那是什么地方?”   祁震说道:“据我所知,当年的神州之地,不过是中州南部一片平原的古称。”   “哦,是这样啊……”赤鸾公主神色落寞,垂泪欲滴。   祁震也有些不忍,但还是张口问道:“赤鸾公主,我听说你当年不是被朱雀带去温玉穹庐之中吗?为何会成为天魔中的一员?我所指的天魔,或许是你了解中的域外邪物。”   赤鸾先是一阵思索,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我没有去温玉穹庐,朱雀大神让我苏醒过来……它、它所希望借助我的力量,如果我不愿意,就让我在温玉穹庐中避过劫难……但是我答应了,之后的事情就……”   祁震微一挑眉,随即就明白过来了。当年朱雀本尊将赤鸾公主带走,并没有直接将其带入温玉穹庐之中,而是重新复苏赤鸾,希望知晓赤鸾本人的想法,或许内中也有朱雀希冀对抗天魔的一线转机。   但是很可惜,朱雀失败了,赤鸾本人的躯体也被天魔劫掠而走,如今见到的,不过是类似一缕悠久之前的神识、在尚未消散的生机上纠缠而生的怨魂。   “赤鸾公主,有件样东西我要让你看一下。”祁震说着,背着手蕴化幻光,张开手只见一根黑曜石而成的刀柄。   “斯人已逝,已不复存,或许这是你希望见到的最后一丝痕迹吧。”说罢,祁震将幻光刀柄留下,赤鸾公主将其紧紧握住,又恢复到那蜷缩的姿态。   万象纷纭动荡崩裂,祁震心中警觉,化身立刻退回本尊,三元神威破瞬间瓦解消散! 546.第546章 灭魔   赤鸾公主早就已经死了,在当初朱雀和天魔同归于尽的时候,赤鸾公主的形神就已经生机消散。   这是祁震在神通消除之前,在赤鸾怨魂之上所能感觉的一丝过往。作为朱雀王朝的王室血脉、又曾经是身负朱雀明焰的异术修炼者,纵然后来因为建木云松的谋划而背叛了自己原有的信仰,可是在最后,赤鸾公主还是选择和朱雀站在同一阵线上,一同抵御天魔。   赤鸾公主这么做,应该早有料到自己没有多少生还的机会,或者朱雀也有所提醒,反而刺激的赤鸾公主的这种举动。   以赤鸾公主当时的智慧和能为,一念之间便可以料到,万一自己意外身亡或者失踪,堪堪中兴的朱雀王朝会立刻坠入深渊,这样的绝望涌上心头、以及和心爱之人很可能就此隔绝分离,让赤鸾公主选择与朱雀一同,跟天魔死战。   至于祁震最后所做的,有一点出于内心遗憾的弥补,同时也是希望将那本不属于自己的远古记忆抹去。   祁震不是那名古人的转世,但天荒古城定境一遭,祁震重修元神境界修为,远古定境中的经历也逐渐变成自己修为的一部分,这并非好事,甚至有可能在某个时候成为祁震的拖累,之前跟日轮天照王一战便险险有此遗祸。   以元神中所映照而出的幻光,分化出当年那柄刀身破碎仅剩的黑曜石刀柄,这恐怕是唯一能勾起赤鸾公主回忆、也是使她知晓,属于他们的那段岁月时光,早在历史长河中埋葬。   仙道之中,对各种奇异环境束缚的怨魂幽灵,一直有不同的手法进行祛除或者渡化,其中,试图去满足怨魂幽灵,实际上是最不符合其中机缘的方法。   对于仙道修士来说,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怨魂幽灵,根本不是所谓的死人鬼魂、因为生前得不到满足而纠缠云云,所以拔除此等存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改换一地灵气布置,彻底破除怨魂幽灵束缚之地的结构。   而如果说赤鸾公主的怨魂能够维持数千年尚未消散,或许正是天魔血气的维持,使得日轮天照王既是天魔神域四王之一、同时也自认为是赤鸾公主,两者身份共存而不觉得矛盾。   所以说想要让赤鸾公主的怨魂消散,最好的办法就是消灭此半人半魔躯体,唯一有所阻碍的,就是祁震心中那最后一丝遗憾。   与其说是去满足赤鸾公主的怨魂,倒不如说是给祁震一个安慰,此番经历,终于让祁震摆脱了远古定境中的经历纠缠。   乌云怪团消失之后,祁震深吸一口气,好似全身心都为之一新,连祁震自己都没有搞明白,这样做是否有利于自己修炼。   境界越到高深处,越是有更多模糊难测的智慧见地,让人感觉模棱两可、似是而非。   “也罢,我就是我,不是他人。”祁震回身抽刀,纵身一跃,立刻将所有烦恼斩断消灭。   下一刻,祁震周身金辉银芒,毫不留情地撞入天魔阵势当中!   就连阕白等人都没有事先察觉到,而是发现天魔阵势似乎出现了混乱,好似一群大海游鱼被蛟龙追逐,纷纷避散。   但这尾蛟龙真真难以抵挡,翻滚旋绞的惊天刀芒,弧长达到数里,随意在天魔阵势中扫荡,如同蛟龙翻江倒海、偶尔在浪花中现出寸许真容,便让世界悚然。   接连几刀扫出,无数赤目魔尚来不及反应,立刻被粉粹成精芒细屑,天魔血气似乎有一丝反扑之意,但更加强烈的刀芒夹带着熊熊热流,蒸腾血气,天空为之澄澈。   “这就是当世仙道宗师的威能么?”阕白心中不免惊讶,他早有留意祁震方才和另外一名极其强大的黑将魔之战,若是换做自己,被那名女身天魔靠近偷袭,什么护身之法恐怕都来不及施展,甚至也无法挡住如此凌厉的攻击。   而祁震接二连三的避开杀招,甚至多番施展神通,最后一举拿下,那女身天魔到最后竟是一丝存在痕迹都没有留下,可见神通之强。   尤其是在施展神通之后,祁震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自身神气,重新投入战斗,好像法力运转根本没有竭尽,这才是阕白自觉完全无法比肩的一点。   仙道神通历来被传唱不已,但唯有亲自修炼至炼神境,修士们才明白过来,光是要温养已经显现的元神和自身肉身炉鼎,就是一门极为困难的功课,不是说谁都能轻易施展惊世骇俗的神通。   当炼神境修士元神显现之后,会更加明白自我存在的可贵之处,所以不到危急关头,炼神境修士是不愿意出手消耗法力,更别说会有各种代价的神通。   像霸仙老人一般,一生创造多门神通,而且在杀伐之中屡屡运用,那也是多得天魔掠世的祸劫之下,才有如此盛况空前。   而祁震自己也明白,能够不施展神通,最好就是不施展,毕竟凭借金刀劈道和祁震自身的修为功底,能让他感觉到难对付的敌人已经屈指可数,奈何祁震一现身,面对的战斗无不是当世顶峰的对垒碰撞,而且往往都是在刹那间分剖生死。   炼神境修士贵生,但不代表恶死,或者说对自我存在了解越深,对生死之别的看待越不同于常人。炼神境修士温养元神法力而鲜少动用,更多就是为了试图精进更高深的境界,为不是为了在战场上生死搏斗。   也就是有祁震这样《霸仙真解》的传人,当世杀伐之功一流,玄天宗与之相处,如操纵世间利器,而祁震也自觉担当这样的身份。   杀伐利器就是要在杀伐当中才体现价值,刀不见血,锈钝废蚀,这才是可悲之处。   面对成千上万、将目标彻底指向祁震的天魔,祁震面上不但没有一丝畏惧神色,甚至有了狂热和兴奋的表情,到了后来,祁震甚至不刻意展开浩大的刀芒斩杀天魔,而是肉身炉鼎如同天坠陨星,凭着强悍无比的炼形之法,将天魔砸烂、撕碎、轰灭。   远处的光明圣卫们见到此景,脑中大多一片恐惧,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还有人能够这样和天魔作战。仿佛在祁震面前,天魔不过是一头头待宰的牲畜,祁震奋起屠刀,每一刀落下就是天魔的消亡。   当祁震将一头触手长达二十余丈的百足魔以拳风吹得形体碳化之后,周围天魔数量已经大减,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在剩余的黑将魔身上,随即向阕白为首的光明圣卫神识传音道:   “你们负责翦除剩余天魔,黑将魔由我消灭!”   阕白立刻明白过来,这并非是为了争功,毕竟双方强弱对比明显,光明圣卫外凭连天封障阵、内依阕白等人连绵攻势都拿不下那几头黑将魔,还不如交换对手,去对付已经零落不成阵形的赤目魔、百足魔。   阕白手中擎着一根竹节铁杖般的法器,表面暗纹当以法力御使之时,会发出橘红色的光芒,一旦挥舞起来,焚风聚集、焰火如灯火聚拢,先前对付那蛙脸黑将魔,就是凭此接连破去其吐出的酸液,然后趁隙将焚风鼓荡入其形态窍孔,立刻从内至外蒸熟。   但剩余的黑将魔,除了那名手持两柄巨刃的,还有两名黑将魔如双子孪生,全身厚厚角质如盔甲覆盖,攻击手段直来直往,缩成一团朝着阕白等人冲去,威势万钧,接连几次差点撞散光明圣卫的阵法。   当这两名黑将魔发现光明圣卫有退却意图,立刻缩体如球,两面夹攻向阕白攻去。   阕白退势虽快,但不料黑将魔攻势更急,正欲回身施法断后,眼前一个影子闪烁而来,正是祁震。   祁震不言不语,两手高举,空手挡住了黑将魔的夹击冲撞,震荡激扬而起的冲击波,甚至凌空而立的阕白也感觉到骨骼松散、腑脏生疼。   “祁震道友!”   阕白心中极为惊恐,他明白方才夹击如果正正轰在自己身上,恐怕虚空定力也无法抵御,这双子黑将魔缩体成球的撞击,明显有动摇虚空定力的怪异能为,自己一个人挡不住夹击威力。   “无事。”祁震轻飘飘的一句,双手微颤,暗劲如海巨浪,两声闷响,将双子黑将魔震出一里有余。   “那你小心!”阕白有些狼狈地点头示意,战场之中无法顾忌太多,只能寄希望于祁震。   毕竟这一次天魔降临的势头,实在比光明圣卫历次面对的战斗强大太多,但这也没有办法,擎灯掌门能够估算出天魔降临的时间地点已经当世仅有,若还能判断出天魔降临的具体数量,那才是匪夷所思。   就连阕白心中也有些怀疑,为何天魔此番会突然增加如此攻势,过去历次交战,的确可以看出天魔正在慢慢地提高进攻势头,但光明圣卫也并非不能摸出规律,唯独这一次,看来是要让光明圣卫重新估算天魔的进攻方式了。   但是唯有一点,那就是阕白不愿意深思的,那就是他十分了解,擎灯和天魔的确有着某种关联,甚至在过去、擎灯尚未创建光明道之前,擎灯本人可能就曾经做过将天魔引入浩土的举动。   那是阕白亲眼目睹过的事情,但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擎灯表明了自己与天魔势不两立的态度,也是为何阕白自始自终都相信擎灯的原因,所以他也不会相信是因为祁震的这次出现,才让天魔攻势加强起来。   好在剩下的战斗,已经算不上激烈了,双子黑将魔在金刀劈道之下,厚如磐石的角质盔甲连一刀都抗衡不了,光滑的切面过后,双子黑将魔试图自毁爆裂,却被祁震转移空间,随手抛到高空之上,只剩下稀薄浮云的消散。   而那名双持血红巨刃的黑将魔,在最后一丝略带不甘的狂吼之中,朝着祁震发动进攻,阕白看着那名黑将魔硬接三十六刀,最后躯体化作一缕烟尘、彻底消逝。 547.第547章 圣卫   俯瞰着一片焦土破败的地面,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是过去世俗工匠淘沙采金、取水炼铁的红矶滩头,从几条溪流汇聚的滩头、一直延伸到西边的一座小山丘,尽是狂烈冲击波及的范围,地面砂石大多都被震成酥软的泥粉,与上游流淌而至的溪水相混合,使得红矶滩一带泥泞不堪。   祁震嘴上不说,但心里面还是有一丝慨叹,经此一战,红矶滩方圆数十里的地脉灵气都被双方大战而震动,更别说暗藏地底的矿藏脉络。未来附近矿工下井,恐怕遭遇矿井坍塌的可能会更大。   而这还已经是将周围世俗凡人迁走的前提下,至于战斗过程中引动山川暗动,根本无法估量完全。   主要作战已经结束,剩下一些奄奄一息、尚未完全消灭的天魔,飞武神舟便可代劳,用不着其他人耗费神气法力。   缓缓飘落神舟上层甲板,祁震也觉得形神之中有一丝疲倦,连他都感受如此,可想而知其他光明圣卫的消耗是何等剧烈。   阕白也是硬撑着一张略微惨白的面孔走上前来,说道:“此番真是有赖祁震道友出手相助,否则我们一行人、连同飞武神舟也要殒落于此了。”   祁震说道:“光明圣卫一次出动十余名成员,这次还有飞武神舟相伴,其实已经足可以面对大多数跟天魔的战斗了,阕白道友不必过谦。”   阕白苦笑惭愧,以他的修为当然明白方才的大战,恐怕要让整个光明道一同参与,方能够剿杀天魔,飞武神舟威能虽盛,可是对比起当今仙道修士的灵活,欠缺不足之处仍旧很多。   尤其是飞武神舟在使用了破魔杵之后,整艘神舟的驱动和攻伐威能大为削减,如果不是事先消灭了足够多的赤目魔,飞武神舟未尝不会遭遇群蚁噬象之祸。   “说实话,阕白道友你们可曾想过,万一光明圣卫无法阻拦住天魔降临的势头,接下来该怎么办?”祁震问道。   阕白说道:“此事光明圣卫也只能尽量做好万全准备,毕竟这非是能全盘按照计划步步进行的事情,与天魔生死较量,除了参战之人手段高超以外,也包括宗门在后方的支持,若我真的不行命丧天魔手中,光明圣卫自然会有人赶赴此地继续阻截天魔。”   祁震摇头道:“力分则弱,能一次将天魔困杀在降临之地,何必要分别先锋或者后援?这一次是红矶滩头距离红棉城尚不远,那青丘山那一次呢?可有光明圣卫来得及救援?”   祁震所指的,并不是光明圣卫在青丘山被天魔击溃,而是趁着大战过后,光明圣卫神气衰竭,万宝阁突然从背后袭击之事,此事对光明圣卫与光明道的打击都非常沉重,至今没有缓解过来。   阕白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说道:“祁震道友,你也知道,宗门道场不可无人守护,否则何须让道友一人来红棉城调停干戈呢?”   “哦?想拿我的举动来反驳我的言辞么?”祁震笑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想,光明圣卫的本质并非是为了对抗天魔,而是为了拱卫光明道宗门道场、戒备外敌入侵的一个组织?”   “光明圣卫由掌门组建,本身就有守护宗门的职责。”阕白言明道。   “可是光明圣卫并非完全由光明道门人组成。”祁震说道:“若是有志组成联合,统揽天下同仁志士对抗天魔、维护浩土安宁,这自然是仙道幸事,可如果利用众人热情而庇护道场,这又是另外一件事了,你我修为境界如此,自然明白当中的区别。”   祁震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来到红棉城的目的,除了要调停两派矛盾,同时也要将他们的暗藏势力全部挖掘出来。   就好比飞武神舟这样的攻伐利器,严格来说,飞武神舟并不属于光明道自家宗门私有,而是属于光明圣卫这个仙道修士联合。   至于说光明圣卫是否就一定属于光明道、或者说就是擎灯一人的麾下,这就有点难以界定了。   从光明圣卫的组织来说,光明圣卫服从于其最高领导人擎灯,只不过擎灯又兼具光明道的身份,所以光明圣卫看似就是光明道的一份子。   但是事情并非这么简单,中州仙道直接受到天魔降临的影响,如果不将天魔就地歼灭,使其流散浩土各地,那么将会重现东海大战的惨烈状况,所以光明圣卫的建立,就是集合仙道众人之力,在天魔降临之祸未向外波及之际,共同阻挡魔祸。   由于擎灯本人的高深境界和响著声望,光明圣卫才有那么多人的参与。那要是天魔降临之祸已经解除了呢?光明圣卫又将何去何从?   最直接简单的办法,那就是像精英会一样,各回各家。那些小门小派的修士回到各自的道场,散修之士要么继续游荡、要么自寻洞府落足,他们并没有为光明道继续服务下去的义务,如果他们愿意留在红棉城,也是要建立在自愿的前提,而非以光明圣卫的领导来迫使众人留下。   光明道说到底是仙道宗门传承,而不是一支世俗军旅、更不是统治一方的朝廷,擎灯可以凭借自身威望号召众多修士,但他没有资格命令这些修士为了光明道的传承而献身,因为他们不是光明道的门人,只是暂时成为了光明圣卫的成员。   入门与否,这对于仙道修士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界限,擎灯如果试图模糊此点,这不仅是在挑战当今的仙道秩序,而且还很可能是动摇光明道的传承根本。   然而实际上,擎灯已经在做这种事了,他将《光明神箓》昭示世人眼前,本就是极大地颠覆了仙道传承的一大要核——法不轻传。   对于仙道修士而言,仙道修炼无疑是让自我存在不断精粹、升华的一个过程,但是不可否认,既然存在升华,那也会有堕落。   魔道的出现就是这么一个例子,因为从本质上,魔道的修炼之法,就是从仙道修炼之法中加以变造扭曲之后的产物,但却是在实实在在地危害了世间其他生灵。   这也是为何祁震在与天魔大战过后内心有感慨难发的原因,因为哪怕祁震的法术神通不是朝着世俗凡人而发,但也会间接因为这场大战,有可能造成世俗凡人的蒙难。   仙道贵生,其贵在于自我之生本就来自众生,危害众生,回过头来思考,也就是在在危害自己的性命生存。所以仙道修士要爱惜自己生命,就要同样爱惜世间众生,这是一种以己及彼的态度。   但是这样的态度和思考,也不是每一个人、或者是刚迈入仙道门槛的修士都明白的,就算知晓这么一个道理,能否实践其中也需要长久的教导和指引,仙道宗门就是起到这么一个作用,同时设立各种戒律,也是希望仙道贵生的理念能够长久下去。   仙道修炼之法,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修炼的,这不仅仅是各人天资的差异,还有心性的不同。   正是因为这种种原因,仙道传承才会讲究法不轻传,哪怕当初元始开创玄天宗,或许未曾直言此点,但后世仙道宗门的传承者,都各自明白这个道理。   自然,慢慢会衍生宗门传承之法的深浅划分,或者是同一修炼之法也有各种禁忌戒律的要求。   擎灯将《光明神箓》如此张扬外界,且不说那些世俗凡人能够看懂、修成,光是那些不受约束的散修之士,万一按照《光明神箓》修炼有偏,甚至又变造出类似当年的魔道法术出来,那么光明道无疑是引动天下祸端了。   仙道修士不兴辩驳诉讼,《光明神箓》是因,散修之士修炼有偏是恶果,更深层的在于,擎灯不依法不轻传,导致散修之士修为根基毁坏堕落,这就是恶果,到最后错只会怪在擎灯头上,而不是散修之士冒学轻进。   因为天下间偶遇仙缘的仙道修士很多,因为仙缘反而身受祸劫的仙道修士也不少,但从来不会有人去怪罪仙缘本身,仙缘本就非人力操控刻意得到,只能叹息得仙缘者运气不佳。   但现在擎灯显然是试图自己就充当这个世间仙缘的发端,而且任由人得之享之,那就不再是寻常的仙缘了,而是将一条看似坦途、实际上劫数难测的道路,引诱别人走上。   而光明圣卫的存在也是类似于此,万一以后擎灯有除了对抗天魔的命令之外,还有什么需要光明圣卫去做的、甚至让光明圣卫去剿除某个仙道宗门,光明圣卫是做还是不做?   仙道宗门之间彼此有仇怨,那就该是彼此解决,不该牵涉外界。现在光明圣卫的庞大,恐怕已经引领天下三分之一的散修之士和小门小派,若擎灯出面一言,天下仙道将因此翻覆无休。   这样到头来,浩土仙道因为内耗而造成的损失、甚至传承的断绝倒退,该由谁来负责?到了那个时候,杀了擎灯本人也不管用,因为一切已经丧失的,都不会因为报复在擎灯身上而重新恢复。   祁震这样的话,自让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对外界说,否则此时此刻很可能会动摇光明圣卫的信心,影响对抗天魔也并非好事。   但好在阕白的身份关系特殊,他最初是散修之士,后来被擎灯传授《光明神箓》,同时成为光明道的长老,而且也是光明圣卫重要的头领之一,对光明圣卫给仙道带来的影响,算是还能够避免过度狂热、而还带着一丝清明眼界的人了。   想要瓦解光明圣卫的强大势力,用力量去压迫是不管用的,只有从根本上慢慢动摇、侵蚀,这颗狂热疯长的大树,才会摆脱自取灭亡的结局,从而开花结果、让浩土享受到仙道庇护的同时,又得到长久的和平。 548.第548章 云松   搭乘飞武神舟从红矶滩回到红棉城,祁震和阕白等光明圣卫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许多修士聚集在中央大道两旁,而飞武神舟干脆就停在红棉城中。   看着飞武神舟表面斑驳焦黑的印迹,可想而知那经历了怎样一具剧烈的战斗,而很多逗留在红棉城中的仙道修士,也是第一次听说有飞武神舟的存在,不禁交头接耳地讨论。   作为光明圣卫的一份子,阕白在走出飞武神舟之后,还会受到其他圣卫的一番歌功颂德,这在祁震看来实在是稀奇。   至于祁震,很多人都知道他参与了这次截击天魔的行动,却不清楚祁震有怎样的表现,其余的光明圣卫似乎也在刻意忽略祁震的存在。   祁震自己当然不在乎这点名声,对他来说这次翦除天魔的行动才是摸清光明道势力的机会,如果光明道不让自己参与,祁震也一样会加入其中。   “若光明道就是这般气量眼界,那看来其注定不长久了。”祁震心中冷笑,在人群的来往之中,他已经能够看出光明圣卫内中,隐约有好几股不同的势力划分。   其中最显眼、如军旅威仪的一帮,是光明道的门人弟子,由光明道的长老、或者是擎灯的亲传弟子带头,也是对光明道最为忠诚、对光明圣卫的事业极其狂热的一伙。   另外一帮虽然也穿着光明圣卫那标志的镂金丝白袍,但各自站立,一看就是散修之士,为首数人对周围十分警惕,看着像是恭贺阕白除魔有功,可是祁震能够察觉到他们话语底下那一丝嘲笑和不安。   还有一些人,数量最少,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实际上就是依附于光明道的仙道宗门,他们来自不同的宗门,虽然是依附于光明道,但未必是与其同心,同时也不屑于和散修为伍,在所有势力的纠葛中,试图作壁上观,   单从人数上来说,肯定是散修之士数量最多,而且在组建光明圣卫的过程中,最能够发挥声望和影响力的,未必是擎灯本人,而是这些如风依附的散修之士。他们的存在,的确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影响了中州仙道的局势。   而且除了明确加入了光明圣卫的散修之外,这些人和更为广大的散修群体尚有往来,同时也是如今万宝阁与光明道抗衡的先遣者。   这些散修之士恐怕根本不了解万宝阁与光明道各自的理念和传承,他们只是为了各自的利益,与这两家选择其一而试图让自己更进一步。   “见风使舵之徒,大树将倾、群鸟飞散。”祁震立刻给这群散修之士下来判断。   祁震并不是看不起散修之士,但缺乏有序传承的指引,终归是混乱的源头之一,而且比较起在大罗洞天内外清修的散修之士,如今依附于光明道或者万宝阁的散修之士,典型就是趁乱作势,不是劝谈促和、而是煽风点火。   或许擎灯自己也十分了解散修之士的这个特点,他未尝没有试图解决,《光明神箓》的展现也是擎灯的一个试探,只是可行与否,还要看时间的验证。   告了声暂别,祁震离开了飞武神舟,而周围的仙道修士也慢慢散去,祁震稍微收敛神气,不使别人留意到自己,暗中跟上了一伙人。   红棉城中的仙道修士,大多落脚在城西,唯独这一伙人是直奔城南而去,一路上几位年轻修士交谈热烈,显然十分欣羡光明圣卫的飞武神舟。   而领头的是两位年长修士,其中一人修为已至金丹境界。他们二人听着弟子们的交谈,脸色略显低沉。   祁震一直暗中跟着他们来到城南一处宅院,宅院大门上挂着卓府的匾额。   “看来我猜得没错。”祁震看见卓府的宅院,心中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然而在宅院外等待了一阵,方才来到宅院大门。   卓府大门有守卫,伸手拦住祁震,神色却无倨傲,有礼问道:“此地是卓府私宅,不知足下前来有何要事?我等方便向内通报。”   “我是想来拜访一下青松先生。”祁震说道。   那名守卫脸带歉意说道:“这……府中并无此人,或许是足下找错了。”   祁震有些好奇,然后从袖间的乾坤囊取出一物,递给了守卫,说道:“不管如何,劳烦这位小哥把此物交给卓府主人过目,若不成我自行离去便是。”   守卫也没有多问,微微点头就进入了卓府宅院之中。   祁震在大门之外等了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就察觉到宅院内中一阵似乎极为强烈的法力波动,但又似乎是被人极力掩饰,随即很快就有一道青光冲到大门,来者正是祁震方才跟随的那名金丹境界修士。   至于这人手里拿着的,也是祁震方才递送进去的事物——玄天道令。   玄天道令在玄天宗内也是多年少有现世的事物了,在仙道七宗尚未完全确立的时代,玄天宗为了能够在中州各地保持较高的号召力,由宗门合力炼制了玄天道令,若以当今法器品评划分,绝对是上品法器中数一数二的。   只不过伴随着仙道七宗势力的形成,玄天宗也无需这种遍布天下的号召力、其他宗门也不可能完全听从玄天宗的调遣,所以玄天道令很长时间都被搁置不用,已经成为掌门认可宗门成员的一个标志,掌握玄天道令的门人,在玄天宗外有如掌门亲临一般,可以随意调动世俗产业以及下山弟子。   可是在流光真人这一代,玄天道令几乎不曾出现,对于很多仙道修士而言,不过是一些可作谈资的历史,如今再现,其实是流光真人特地交给祁震的,而且就是当年出现在天南之地、曾经属于擎灯的那一枚玄天道令!   祁震跟莫机锋不同,莫机锋作为掌门嫡传、又是未来掌门继承人,而且威名早盛,行事无需道令相助。但祁震不同,他的名声虽然在仙道之中响亮,可是很多人都未曾亲面祁震,更别提玄天宗在中州各地的世俗产业。   祁震此番下山处理两派矛盾,说不定就要借用到许多玄天宗的世俗产业,所以与其给祁震一张掌门金旨,还不如直接赐予一枚玄天道令,也是多了一样护身法器。   更何况流光真人是将曾经属于擎灯的玄天道令交给了祁震,其中的意味深长,很容易使得外人不住琢磨。   “云松门青松,拜见上宗使者!”来人捧着玄天道令交换给祁震,语气动作极其恭敬,让门外守卫也是吃惊不已。   “玄天宗已然不是云松门的上宗了。”祁震微微笑道,收回了玄天道令,说道:“这次来只是刚好闲逛至此,不知青松先生可否赏脸赐一碗茶?”   青松听见祁震的话语,脸色先是惨白,金丹境界的无瑕之躯也架不住冷汗直冒,腰股膝盖有些微颤,差点止不住要跪下,只好硬撑着说道:“请、请……”   祁震迈步进入了卓家宅院,内中环境清幽,只是一般世俗府邸的布置,并不奢华显贵。   而没等得走两步,宅院内中有不少人冲了出来,显然就是卓家主人和云松门的弟子,其中一人焦急地问道:“师父发生何事了?是不是那帮散修又找上门了?”   “咳咳!”青松脸色深沉,摆手道:“你们且速速退下……卓家主,能够劳烦安排一间静室。”   白白胖胖的卓家主不禁瞟了祁震几眼,满口答应下来,打发下人带路。   祁震到了静室中落座之后,青松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浑身颤抖着不敢说话。祁震则是满脸苦笑,将青松扶起,说道:“青松先生,论辈分我还得教你一声师叔,何必如此作态?”   “云松门上下背叛了玄天宗,青松罪孽深重、自知唯有以死谢罪!”青松满脸懊悔地说道。   正如许多仙道之中的小门小派,很多都是从仙道七宗衍生而来,云松门则是玄天宗内一名弟子所创。   那名玄天宗弟子只是长门中一名修为境界不起眼的一员,因为无望突破金丹境界,他也无法收徒传法,所以在征得了当时玄天宗掌门的同意,下山游历,自创出一门并不算完备精深的法诀,而且开创了云松门,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中,云松门逢玄天宗为上宗,其宗门规戒也随玄天宗相近。   青松先生是那位不出名的玄天宗弟子的徒孙辈了,达到了前人未有的金丹境界,也正是因为如此,青松先生年轻高傲之际,认为云松门所修法诀不差于玄天宗,同时也与当时还是昭明洞府首座擎灯交好。   擎灯背门而出之后,青松先生也愈发觉得擎灯才是有资格引领天下仙道的人,于是与玄天宗往来断绝,依附于光明道,这样的做法,在仙道之中确实是会被当作背叛的行为。   其实像云松门这样的例子,这几年来一点都不少,玄天宗立世数千年,早就诞生了不知多少的小门小派,过去玄天道令也一样能够号召命令这些逢玄天宗为上宗的仙道宗门。   只不过光明道和万宝阁的崛起、擎灯早年间的经营,还有就是玄天宗非常明显的势力收缩,别说这些曾经作为玄天宗的依附,甚至很多世俗家族都纷纷投靠光明道,部分甚至居家搬迁到红棉城,祁震如今身处的卓家就是其中之一!   祁震眼下拿着玄天道令登门拜访,看似有礼,在青松先生看来,无疑是问罪之行,居然还搬出了玄天道令这等古物。   “青松先生请先安坐,不要紧张。”祁震随便拂袖,案桌上的茶水自然沸腾,不一会儿便是一壶上等茶水。   青松先生就好像一具傀儡,听着祁震的言语坐在桌案另一方,看着祁震给自己递来一杯滚烫的茶水,听祁震说道:   “相信青松先生也知道晚辈身份,如今便不赘言了,我就问一句,先生是如何看待光明道的?” 549.第549章 面解   云松门和太古洪荒出世的建木云松没有任何关系,纯粹只是那名离山的玄天宗弟子,在一株山间云松之下有所参悟,于此凿建道场、开创宗门。   传至青松先生这一代,虽然说依旧奉玄天宗为上宗,两家关系往来已经不算密切了,玄天宗固然是当今仙道宗门魁首,但并非以强权驾临天下,所以云松门脱离玄天宗、依附于光明道,这样的事情,玄天宗并没有追究。   但是对于青松先生而言,修为越深、越摸不着炼神境的门槛,他便越发觉得玄天宗根基之深厚、绝非一介云松门可以与之抗衡,年轻岁月的高傲性子也在渐渐消失。   而也正是因为青松先生和许多仙道修士一般,很可能终其一生都卡在炼神境门槛之前而不得过,所以对玄天宗的《玄心鉴》有着异常高亢的向往,那作为万法宗源的标志,或许是自己能够在此突破、真正脱离凡俗的机会。   只可惜《玄心鉴》断然不可能会给玄天宗以外的修士过目,所以在昭明洞府名声逐渐响亮之际,青松先生就趁着擎灯一次开坛**的机会,前往了玄天宗的昭明洞府。   擎灯开坛**,并非只讲自己所创的《光明神箓》,而是包括了所有仙道修炼之法的入门次第、收摄神气,步步深入,让青松先生觉得大为惊喜,或许擎灯就是能够指引自己和云松门突破精进的关键。   所以当擎灯背离玄天宗之时,连带着许多本依附于玄天宗的小门小派和世俗家族,大多跟着光明道一同,青松先生与云松门只是其中之一,否则光明道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崛起至今日地步。   然而一个宗门的兴盛,早期的准备和筹划都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玄天宗有今日成就,那是自上古纪元就开始积累,光明道想要在短短数年中试图和玄天宗并驾齐驱,那就必须借助这些小门小派的力量。   所以这个时候就有光明圣卫的出现了。   光明圣卫固然是为了对抗天魔而设立,但同样的,它也是一个用来整合光明道以下诸多复杂势力的组织。   云松门依附于光明道,理所当然地也加入了光明圣卫,可是渐渐地,青松先生就发现,自己过去对宗门经营的手段是何等无力羸弱。光是第一年,自己座下的几名亲传弟子,似乎言辞中总是不离光明圣卫与擎灯,好似过往云松门早已不存。   这对于肩负云松门传承的青松先生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打击。   青松先生追随擎灯,本意是因为擎灯曾经作为玄天宗的传法长老,修习过《玄心鉴》,或许能够与之交流当中,精进自己的修为境界、完善云松门的传承法诀,绝不是将整个云松门拱手送给光明道或者光明圣卫。   可是现在,他和几位门中同辈长老,也只能暗暗叹息,甚至为了光明圣卫与天魔的战斗,云松门贡献了大量积攒百十年的天材地宝,那都是青松先生自己不欲动用的门中珍藏,然而看见飞武神舟之后,青松先生就立刻明白那些天材地宝都去做了些什么。   飞武神舟固然是极尽器物之用、杀伐之利,但对于修为境界的精进没有半点作用,而且如此飞舟的运作战斗,其后肯定还要大量的天材地宝维持,这些需求最后不还是落在小门小派的贡献之上?   拢共如此种种,青松先生决定,将门人驻地迁移到原本和自己关系密切的卓家,刻意避开城西修士密集之地,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弟子将心思全部放在光明圣卫之上。   案桌两旁,青松先生对祁震没有多加隐瞒,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诉说清楚,同时略带忏悔之意,好像十分后悔自己依附于光明道,反倒让宗门传承出现了极大的危机。   祁震放下茶杯,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而是低垂着眼帘,盯着桌上的茶杯,不发一语。   见祁震沉默不发声,青松先生更加紧张,说道:“上宗使者……青松实乃一时糊涂,万望恕罪,切莫让云松门传承断绝啊!”   看着青松先生,祁震有些体会玄天宗内那些人丁稀少的洞府传承,其首座心思会是如何了。   毕竟跟玄天宗这样的庞大宗门不同,小门小派门人弟子稀少,资质未必优秀、培养的资源更是不如,所以传法师长为了保证宗门传承不断,总是要非常小心谨慎,唯恐落到自己肩头的责任毁在自己手中。   “青松先生你先放宽心,玄天宗并非问罪而来。”祁震说道:“我只是好奇,你们依附于光明道,到底是擎灯本人魅力超群、亦或者是其利庞大?还是说光明道有逼迫的成分?”   “这……光明道倒是没有逼迫我等太多……”青松先生说道:“就是光明圣卫之中,约束太多,而且那所谓的级别晋升,让门人弟子太过沉溺争强斗胜,甚至已经有贡献多少天材地宝便可获得怎样的位职,如果不是我拦着,恐怕已经有弟子拿着门中珍藏去了。”   祁震沉思了一阵,天元峰上有道海碑立着,也是给门人弟子提供各种任务或者安排,事成之后有各种奖赏。但这样的举动,完全是出于门人弟子的选择,祁震就知道,莫机锋可是从未接过道海碑的任何任务安排。   固然可以说以莫机锋的地位,何须参与道海碑的任何安排,但反之,参加道海碑任务数量繁多的门人,也不见得可以有地位晋升的机会。   说到底,道海碑只是整合了宗门各处维护的事务,提供的奖励是让门人弟子在修炼之余,能够有心维护宗门,但绝非强迫,更何况这样的事情,每个洞府传承内部都有不少。   其实祁震知道,道海碑的很多任务,其实都是外门弟子完成的,真正专心于修炼的门人弟子、或者说突破机缘更加明显的那些人,有没有道海碑的奖励都无所谓,宗门传承的维护,早就与他们的修炼一同,无所差别。   但是光明圣卫不同,其内中职司的高低,是能够进行发号施令的,而且内中不管是哪门哪派、或者是散修之士,光明圣卫的设立对不同传承有着刻意模糊的安排。   同时光明圣卫为了尽快的集中人力物力,甚至不惜以天材地宝的贡献来换取职司地位,那么很多散修之士和辈分较低的宗门弟子,往往就会因此争锋,徒然消耗各自传承珍藏,来满足了光明圣卫短时间内的强大。   而且更可怕的在于,长期以往,如云松门这样的传承,很快就会被光明圣卫的形式所磨灭。   祁震之前暗中跟踪云松门一行人,路上就听见门人弟子的讨论,皆是光明圣卫如何如何威武雄壮、飞武神舟何等风光豪迈,全然不觉那是自己宗门传承耗费资源,造出的一艘不属于他们的杀伐利器。   “青松先生,对抗天魔一事,玄天宗的意志绝对不会比光明道要差。”祁震说道:“我知晓你的想法,确实,玄天宗对自身根本传承的谨慎,让部分门派心寒……但是你可否想过,贵派心心念念维护传承、完善法诀的念头,其实和玄天宗的举动并无二致?”   “这……我年轻气盛之时曾经不了解,现在也终于明白过来了。”青松先生语气也稍微平和下来,没有方才那般紧张。   祁震继续说道:“如果仅仅是传法世间、共享仙缘,此举擎灯掌门固然在做,但是否就只有这么做……世间修炼之法又何止一条?让玄天宗广开仙缘并无不可,但不是现在,目前天魔之祸愈演愈烈,青松先生可曾参与对抗天魔?”   青松先生点头道:“参加过一次,所幸生存下来,至今心有余悸。”   祁震自信笑道:“不瞒青松先生,在我看来,光明道或者光明圣卫对抗天魔的手段,仍旧只是在被动防守而已,更恶劣的在于,光明道攫取仙道共利,肥一家名声,甚至是只让擎灯自己造势有成,此举恐怕已让众人疲惫不堪了吧?”   “对对对!正是此理!”青松先生立刻明白过来,到底自己不喜光明道的具体原因,其实就是祁震所说的这般。   “其实光明圣卫要对抗天魔,这本就无可厚非的事,组建一个联盟、来形成合力之势,这本该是上佳之策,有人负责领导和驾驭,这也是合情合理,但问题在于,谁才有资格领导光明圣卫?”祁震说道:   “光明圣卫是利用众人的力量组建起来,哪怕是光明道提出建设,但也并非由光明道一家独尊,世间并无此理……青松先生也见过飞武神舟了,可曾想过,内中结构是何等精密的炼器手段?”   青松先生惭愧说道:“飞武神舟隔绝神识窥探,我等修为浅薄,自是不知。”   “哪能如此?!”祁震拍案而起,吓了青松先生一跳,说道:“飞武神舟合众人之力打造而成,且不说图谱构造秘而不宣,那请问付出力量参与打造的宗门势力能否也能操纵神舟?若是不能,这飞武神舟岂不是成了光明道掠夺仙道共利而壮大其杀伐之力?青松先生可曾想过,如此利器万一掉转头来,天下间有谁能挡?”   青松先生正欲脱口而出“玄天宗能可担当”,但随即转念一想,万一真是这样,整个光明道和光明圣卫不都是与玄天宗正面为敌了吗?那自己和云松门也身处其中、不得抽身,到了那个时候,莫说天魔之祸为除,整个中州仙道恐怕又会陷入无边大战之中。   而像云松门这些曾经背叛了玄天宗的门派,估计就是首当其冲,一方面被光明道推到前锋、另一方面也是玄天宗必须铲除消灭的目标,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还谈什么宗门传承?! 550.第550章 朱果   从卓家门前跟青松先生道别之后,祁震面上微露笑容地踱步离开。   在卓家内中,祁震一番言语让青松先生明白自身目前处境,同时也是希望能够掌握住那些本就依附于玄天宗的势力,他们所思所想。   正如祁震所料,这些小门小派看似当初追随光明道的势头非常热切,但是当光明圣卫组建之后,他们才纷纷觉得自己宗门并没有获得什么切实的利益,严格来说,是不能让宗门整体得到提升。   反倒是因为光明圣卫的原因,让本来一个个弱小的宗门,其各自隔阂渐消,统一于光明圣卫之下。   这样的事情本也说不上好坏善恶,可是对于像青松先生这样的掌门来说,无疑是断送了自己的宗门传承,不仅辜负了历代掌门的信念,甚至会大大动摇自身的修为境界。   光明圣卫此乃诛心之举,但偏偏又有对抗天魔大义作为掩饰,连祁震和玄天宗都不能在表面进行反对。   既然流光真人派遣祁震来处理光明道和万宝阁的矛盾,那么祁震自然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处理,尤其是在光明道如今飞速膨胀的势头中,找寻到可以略作压制的机缘。   祁震和青松先生已经商量妥当,由青松先生介绍几位类似他一样的掌门,祁震出面加以劝说,首先要让这些透入光明圣卫行列中的小门小派争取其应有的利益。   此事无可厚非,因为不仅是飞武神舟,就连同诸天法界阵这样的庞大布置,肯定也是耗费了很多门派的资源,光明道不能借着光明圣卫的存在,而肆意调用本该属于众人的共利,却让大家没有丝毫受益。   只要团结起这帮掌门,祁震猜测会有很大一帮散修之士,听见风声也会靠拢过来,毕竟比起有宗门传承,散修之士更加难以团结,也更容易被光明圣卫分化利用。   至于最终的目的,祁震有两个——让光明圣卫公开飞武神舟的制造图谱和操纵人员的挑选,不可由光明道一家独占;另外,尚未开始的任何庞大工程,暂时停止,理应让光明圣卫全体知晓众人共利被用在何方何处;而若是能以此两点将擎灯逼出现身,那自是更好。   祁震肯定不会以玄天宗门人的身份参与其中,因为从理论上而言,光明圣卫打造飞武神舟、或者布置诸天法界阵,有充足的理由对外保密,可是光明圣卫本身并非宗门传承,而是一个组织严密的联盟,有着许多门派和散修之士组成,他们是有权利知晓光明圣卫的种种安排。   就好比玄天宗炼制神器天门,肯定不会轻易对外界泄漏半分机密,反之外界也无法干预玄天宗内部的举动和安排。   至于青松先生和其他门派的掌门是否会因为这样做,而导致光明圣卫内部的分裂,祁震并不在乎,因为这样的后果本就是在正常世间的推演之中,祁震只不过稍微推动了其发展。   回到玄天宗的驻地之后,莫机锋尚未出关,祁震则稍作休息,毕竟之前大战一场,神气消耗甚巨,不是一般修士能够承受的。   可是不等祁震恢复,外面就有长门弟子过来通告,说是光明道长老阕白邀请祁震。   祁震思考了一下,知道阕白方才忙于应付光明圣卫和众多修士,而唯恐忘却了此番对抗天魔大战中出力最多的祁震,所以赶紧邀请祁震。   按照指引,祁震来到了红棉城外,一处曲径通幽的园林之中。   虽然说光明道的道场和许多修士的驻地都在红棉城内中,但还是有部分修士会在城外清静之地安置,这片园林本是染椎长老所建,只是她平日里忙于宗门俗务,所以空置许久,阕白暂借园林,用来招待祁震。   “祁震道友,抱歉抱歉!”阕白知道祁震前来,赶紧迎出去,满脸都是歉意。   祁震淡淡一笑,说道:“阕白长老有宗门琐事冗身,我自然不敢多加打扰。”   “唉!”阕白摆了摆手,说道:“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亲眼目睹了的,红矶滩上若不是祁震道友,我们这十数人、外加飞武神舟都很有可能葬送天魔手中!若不是祁震道友出手,哪里有我们现在风光!”   阕白这么说,心里也多少感觉有些亏欠,在回到红棉城之后,不仅城中修士与光明圣卫忽略了祁震,就连那些一同出战的门人弟子都不愿意提及祁震的功劳。   固然光明圣卫让众人有着极为强盛的团结,但也相对地,产生了对外界的强烈抗拒,仿佛只要不加入光明圣卫,就是和光明圣卫作对一般。   阕白身居高位、见多识广,尚没有完全被光明圣卫的理念所影响,也明白这样的状态对光明圣卫未必是长久之计。   可是阕白对擎灯的崇敬绝对不下于其他人,阕白虽然是作为光明道的长老,但是在传法一事上,擎灯更像是师辈尊长,尤其是由擎灯亲自组建的光明圣卫,阕白自然要精心维护。   “不谈这些了,祁震道友辛苦了许久,请随我来!”阕白挥走心中的不快,邀请祁震进入园林之中。   祁震进入园林之后不久,心中颇有感触,说道:“阕白长老,若我猜测不错,此地尚属诸天法界阵内,为何周围地脉灵气的流转与外界截然不同?”   阕白笑道:“祁震道友有所不知了,诸天法界阵不是完全定型如一的阵法,而是伴随着时数运转,如同人身气血变通一样……而人身气血往往也有稀缺浅薄之地,那就是暂时留白的空地,方便日后加以打造。染椎长老在这基础上建设园林,如同阵中有阵,自然环境特殊。”   两人谈谈笑笑,一直进入园林深处,一座立在泉水旁的小凉亭,石桌上早已摆好各种珍奇果蔬、仙露灵饮。   落座后,祁震不禁惊奇,指着桌上的一盘红彤彤的仙果说道:“这……难不成是朱果?”   仙道当中,或野生在外、或栽种于洞府道场的奇花异草、仙灵果蔬一点都不少,其中也有许多因为天地气候演变而绝种,朱果就是其中一种被认为已经绝种的仙果。   朱果只能生长在气候闷热潮湿的山谷凹地之中,最好附近是沼泽密布、人烟稀少,地脉灵气如河水谷聚难散,经年累月温养之后,朱果方能开花结果,而且一旦无人采摘,朱果落地后数个时辰就会化作腐土融入地下。   玄天宗内曾有一处洞府传承试图复原朱果生长的环境,并且引种当时被认为是最后一株朱果的幼苗,可惜花费了数十年的功夫,只采集到一些品相极差的果子,药效功用根本及不上真正的朱果。   “祁震道友好眼光!”阕白说道:“这正是朱果!”   祁震说道:“我也只是在门中图谱记录中见过而已,能猜到纯属侥幸……难不成光明道重新培育出朱果树株了?”   阕白笑道:“惭愧惭愧,哪里的事。如此天赐仙果,完全是机缘巧合被掌门在南泥大泽中发现,留下禁制,后来又派遣门人守护,方能每隔三十年采得十二枚朱果。”   “每三十年十二枚?!”祁震吃惊地差点站起来。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朱果树株,但是祁震在过往的了解中,多少也知道奇花异草的一些特性。   奇花异草本身蕴含草木精华,虽然未能如妖兽一样具备自我意识,可是其气脉运转合于天地,如果没有太剧烈的环境变化,有可能千百年都不会凋零衰亡。而且伴随着年数的增长,其能结出的果实数量则越多。   朱果一般来说每逢三十年结果一次,典籍上记载,结果数量往往合三六九之数,能够一次结果十二枚,那就说明此朱果树株恐怕已有千年寿数。   千年寿数的朱果树株竟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仙道修士发现,擎灯的机缘实在丰厚得难以想象。而且按照阕白的描述,擎灯发现朱果树株起码已经是三十年以前的事情。   而祁震面前的玉盘之上,有一枚色泽鲜艳剔透的朱果,搭配了几枚仙枣仙杏,一旁还有散发着阵阵寒凉气息的仙露。   “朱果有火毒,其性炽烈旺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服之,朱果火毒会引燃气血,顿时**而亡。”阕白说道:“掌门曾与我提起,当初他发现朱果树株的时候,附近还有一头皮毛如火焰舞动的虎兽,但现在也被掌门以大神通收服,约束在南泥大泽之中守护朱果了。”   祁震点头道,回忆着典籍内容说道:“朱果火毒虽然炽盛,但其滋润修士气血的功效无比旺盛,若是以其炼制丹药,最适合作为君药,主导丹药养炼神气……但是直接服用朱果,功效会更明显,可对修为要求也更高。”   阕白脸色很是欣慰,说道:“所以我也带来了玲琅冰酒,与朱果同服,可以将朱果火毒灭除,同时锁住其滋润神气的药力,保存在修士体内,在适当时候炼化。”   祁震说道:“朱果三十年方有结果十二枚,光明道正值腾飞之际,如今便送我一枚,此礼不嫌太重了么?”   阕白赶紧说道:“祁震道友千万别这么说,如今想起之前的大战,我还是不免惊悚,一枚朱果再贵重,若没有性命去消受,那么与其腐烂在地中也没有什么区别,此大恩大德,光明道是该报答祁震道友的。”   祁震沉默了一阵,没有去动朱果,而是举起玲琅冰酒抿了一口,大战过后未完全平息的躁动意念也缓和下来了,然后说道:   “天下间恐怕都知晓我祁震气息绵长,有没有这朱果似乎都不重要,光明道乐于做这锦上添花之事,为何不去做那雪中送炭的人呢?”   阕白好奇问道:“祁震道友,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有功之人自然该得到奖赏,难不成谁还会因此遭难么?” 551.第551章 到来   祁震抬眼看向远方,说道:“阕白道友,你我此时端坐此地,可见那红矶滩头是何等凋零惨状?”   “我们已经提前迁走附近世俗凡人了,事后也会有光明圣卫去重新施法料理山川。 ”阕白说道。   “但那终归是浩土的一尺一寸。”祁震看着眼前的朱果说道:“今日见世间自然之理的造化玄奇,但真的要将其破坏,以你我之力实在太轻易不过,天魔降临,方圆数里生机湮灭,而那并不是因为天魔吞噬造成的,是你我与之战斗过后的结果。”   “但那归根究底是天魔之祸患啊。”阕白解释道。   祁震摇头道:“要是真的将祸源随便抛到域外那便简单的,可现实就在于,灾祸降临在我们头上,我们无法阻挡,只能被动地应对……阕白长老,之前那一战,地脉动摇剧烈,我看你就莫要将世俗凡人迁回原址了,另寻佳地让他们落足繁衍吧。”   阕白说道:“这倒不是难事,可是长此以往并不是办法……祁震道友的意思是,希望能够主动出击?可我们连天魔的根本之地都不了解。”   “你可知之前我面对的那名女身天魔是什么身份么?”祁震问道。   “还请指教。”   “据她自称,她乃是天魔神域四王之一、日轮天照王。”祁震说道:“阕白长老请想想,这样的天魔在神域之中至少还有三四名,而且说不定还有层次更高者……他们若是降临,光明圣卫能抵抗多久?”   阕白闻言也是心惊,他当然知道那日轮天照王的实力深浅,就连祁震单独应付都觉得难缠,若是光明圣卫面对,恐怕也就只有擎灯掌门能够面对。而按照祁震所言,类似日轮天照王的天魔,神域之中还不止一名。   “此事重大,我希望阕白长老能对擎灯掌门明言利害,最好是请擎灯掌门出关一谈,也好让众人安心。”祁震说道。   祁震此举,就是为了配合青松先生等人的举动,意图从内外两方施压,逼迫擎灯出面,有些事情总归是要面对面交流才能解决。   擎灯一日不出关,他的言行和想法就无人能证明真伪,甚至说得难听的,除非是祁震这般境界能够感受到擎灯元神笼罩,很多修士恐怕连擎灯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作为前来调停两派矛盾的人,若是连两家掌门都见不了,那如何决定日后安排和判断。   当然,祁震这么做也有一样私心,但这件事情不亲眼见到擎灯,祁震是不会说出来的。   “这……祁震道友放心,具体情况我都会与掌门禀告的。”阕白脸上难为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说道:“那祁震道友就莫要挂心此事了,此朱果已然取出,光明道断无收回之理,还请祁震道友赏脸。”   “嗯。”祁震略微应声,既然光明道都肯拿出朱果这等仙灵果蔬,祁震也没有必要客气,反正再怎样宝贵的天材地宝,不加以利用,和置于路边的废土砖石又有什么区别?   一枚朱果入腹,顿时熊熊热力充斥腑脏,祁震闭目稳定形神,立刻炼化药力。以祁震的修为境界,早已不惧朱果火毒,而朱果内中药力也能发挥得更加充分。   滋润形神的强大药力,就算是祁震的藏劲不漏之身,也散发出一阵极为飘逸的芝兰香气,那是仙道修士服食外丹饵药后特有的现象,而祁震的肉身炉鼎就如同炼制外丹的炉鼎,彻底消化了朱果所有功效。   像祁震这样境界的修士,形神早已一体,肉身炉鼎的伤害,同样也会作用在元神之上,但是有元神护持,肉身炉鼎也会远比金丹修士的无瑕之躯要强悍,像朱果这样同时滋润形神的仙果,对于炼神境修士来说,自然是极其珍贵。   光明道能寻得朱果树株,如果未来能够培养出更多的炼神境修士,那自然是无比深远的仙缘福分。   饮宴之后,两人形神各自充盈,祁震拜别阕白之后自行离去,这便是仙道修士最日常的交往,个中奇妙滋味,世俗凡人确实难以体会。   然而还不等祁震回到玄天宗驻地,染椎就前来找到祁震,而且显然一幅焦急的模样。   “染椎长老,可有要事么?”祁震迎面问道。   染椎负责光明道上下内务,几乎代理了擎灯很多职权,自然也包括接见外来的客人,染椎此来就是因为这事。   “祁震道友……万宝阁的玉心逢长老来访,能否麻烦你移步一见?”   “哦?”祁震脸色微变,但很快明白过来,说道:“万宝阁现在来人,恐怕光明道上下都在戒备当中吧?”   染椎苦笑道:“有一些不懂事的弟子出手,却被玉心逢长老打倒,如今已经是情势紧张,还需要祁震道友出面解围。”   祁震摇头晃脑地说道:“光明道有诸天法界阵,理应可以阻挡外敌。既然万宝阁的玉心逢长老前来不受阻截,那就说明擎灯掌门是欢迎她来此的,染椎长老理应明白,就该约束门人弟子的行为。来者是客,哪里有弟子乖张忤逆之举的?再说了,传闻玉心逢修为极高,后辈弟子哪里是她的对手,按照规矩,也该是染椎长老负责接见,怎么会是我这个外人去出面解围?哪里有围?”   过去祁震不了解自己的母亲玉心逢,但是待得自己境界渐深,祁震自然慢慢察觉到自己母亲的修为高深可谓是难以测度。   早在云笙长老被人成为天下推演之道第一之前,以玉狐之名得推演之道第一的,正是玉心逢。而且可以在玄天宗监视之下瞒天过海,让万宝阁势力隐于浩土各处,当时机恰当陡然现身,其崛起之势比光明道更加离奇。   而且比较起万宝阁名义上的掌门迦楼罗,玉心逢恐怕才是被仙道更加重视的对象,以她的修为,独闯红棉城恐怕还真不是问题,更何况擎灯显然没有阻拦她的意思。   而至于染椎无法约束光明道弟子,恐怕内中牵涉到光明道内部一些问题,毕竟两家纷争,导致洪立秋长老重伤,至今未能痊愈,洪立秋一脉的弟子,对万宝阁肯定仇恨深重。   “祁震道友,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了!”染椎有些紧张地说道:“玄天宗派你来处理两派矛盾,哪里有坐视双方门人交战的事情?更何况你与玉心逢长老的关系……”   “怎么?”祁震说道:“既然你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你还打算请我前去吗?就不怕光明道上下将我轰出红棉城?这样的调停还要不要进行下去了?”   染椎笑道:“我想以玉心逢的修为境界,哪里会不知道这些?她就是刻意要引祁震道友你现身,正式在众人面前确定你们二人的关系。”   “哦?那还是非要逼我?”祁震冷笑道:“普天下还有这么算计儿子的母亲,那我不见也罢!”   说完,祁震直接冲天飞起,没有理会染椎的脸色,直奔玄天宗驻地而去。   祁震落地之后,就看见莫机锋刚好就在地面上抬头看着自己,开口便问:“莫师兄出关了?”   莫机锋的神气较之过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看见祁震之后微微点头,说道:“闭关月余,颇有所得,但是感受到外界震动,所以提前出关了。”   “提前出关?”祁震有些不安地问道。   莫机锋摆手示意,说道:“无恙,并非入定太深,只是刚好感觉到诸天法界阵似乎有所变动,而且是外力引动的,看情形,又不像是有外敌入侵红棉城。”   祁震知道莫机锋所指的,估计就是玉心逢来到红棉城中的事情,而诸天法界阵的变动,祁震并没有感受到,恐怕需要进入定境之中才能察觉。   “万宝阁有人来了,似乎在红棉城中有些动作。”祁震说道。   “是玉心逢么?”莫机锋问道。   祁震讶异问道:“莫师兄是怎么知道的?”   “看你脸色猜的。”莫机锋沉思一阵,说道:“我们去看看。”   “这……”祁震有些迟疑。   莫机锋正色道:“你别忘了,红棉城中有当年仙道七宗定下的条约,不许仙道修士斗法波及世俗,至于玉心缘和你什么关系,与此事有关么?你自己还记得来到红棉城到底是要干什么?”   像莫机锋一样直接教训祁震的,整个浩土恐怕就此一人,甚至连流光真人、溯光真人都不会这样与祁震说话,莫机锋的直来直往,绝对不止是在除魔斗法之中,而是贯彻自身一言一行,在他眼里,根本没有祁震和玉心逢的母子关系,只有维护仙道秩序的观念。   莫机锋说完之后,纵身离开玄天宗驻地,祁震心中思绪万千纷乱,最后一跺地面,不管不顾,跟着莫机锋也一同飞离。   在红棉城中央大道往北,有一座通体雪白的高塔,无有窗户,如同柱子一样耸立,高柱上方是光明道禁地,所以高柱下方的地区也是不许光明道以外的修士通过。   但此时此刻,洁白如雪的高塔下端,有着斑驳焦黑的痕迹,即便是能够依靠地脉灵气流转而不断修复洁净的塔身,表面还是留下许多错杂的痕迹。   时不时绽放爆裂开来的火光和流炎,将上空的光线扭曲,而且蒸腾灼烈的狂风,将许多修为浅薄的修士逼出远处,不敢靠近。   战圈之中,一名女子身着樱色长袍,斜执花伞,周围明明是飞舞的火龙,如海如狱,似乎要将女子吞噬毁灭,但却近不得女子周身数丈,甚至连一丝难为神色也没有露出。   花伞轻旋,火龙好似就被漫天巨浪扑灭,凭空消散,甚至连热力都彻底祛除,可周围空气中没有半点水分,奇异万分。   “好一手炼度水火!”莫机锋驾驭神芒,威风赫赫地从天而降,随手一摆,神芒如化壁障,隔绝内外,立刻让周围气息不再波及外界。   而与此同时,祁震也落在莫机锋身旁,巨塔之下的执伞女子双目温润如水,直直看着祁震。 552.第552章 不耐   高塔之下,正是万宝阁玉心逢长老,身穿樱色长袍,足踏凉屐,斜执花伞,一如月下芙蓉秀丽,周身气息若有若无,看似眼前不远处,但仿佛其本尊存在于无尽远处。   莫机锋方才言及的“炼度水火”,其实是一门失传已久的法术,传闻是近两千年前,一位名唤山城子的修士所创,此法可以消弭世间一切灵气激荡、法力波动,看似法术、又近神通,实际上皆似是而非,难以言明。   山城子死后,此法传承断绝,在玄天宗古籍之中也只有寥寥数语评点,莫机锋说出此法名称之后,在场大多数人都是一面疑惑的神色,唯有玉心逢微微扫了莫机锋一眼,随后又紧盯着祁震。   “红棉城中早有仙道定约禁止修士斗法波及世俗,你们在此大张旗鼓,是要违反定约吗?”莫机锋开口道。   “万宝阁的妖女来此,难不成还要我们拱手相迎吗?”这个时候,一名满脸赤红须发的大汉,身上虽是镂金丝白袍,但另有火红流纹在表面,张嘴吐息都是热烈气息,甚至有丝丝火星在身边绽放。   莫机锋转头过去说道:“烈心道人,现场发生何事我看得分明,你养的那条火龙根本伤不了对方,强行催谷是要将周围民居也烧成灰烬吗?技差一筹非为过,但已有定约不可违!”   中州仙道谁人不知莫机锋执法严明,话说到这个份上,烈心道人也只好收敛脾气,说道:“玄天宗是要在两家纷争上包庇万宝阁吗?若是如此,光明圣卫绝不会坐视!”   莫机锋淡然说道:“门中派遣处理两派矛盾的人不是我……祁震,该你说话了!”   祁震缓步上前,环顾周围众多修士,如此场景,很多人其实都有听闻祁震与玉心逢的关系,正是等着祁震会如何处理此间情形,更多的人,心里就是希望玄天宗会因为祁震而闹笑话。   “玉心逢道友,你贸然前来红棉城,可有事先通报?”祁震没有多加思索,第一句就是质问。   在祁震看来,玉心逢突然现身红棉城,甚至不惜跟光明圣卫的人闹起来,为的就是逼祁震现身和摆明立场,这样的手段,祁震不久之前才试图对擎灯进行过,没想到一回头就被人算计了,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的母亲。   但不管如何,万宝阁和光明道正处于激烈的矛盾之中,哪怕是抱持着善意前来,也需要提前通知,双方各自做好准备,贸然现身红棉城的道场之中,只能引来各种误会,玉心逢有元神境界修为,不该在这种事情上犯错,那只能是故意为之。   “并无事先通报,难不成母亲找儿子还要和别人商量么?”谁料玉心逢根本不吃祁震的套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捅穿彼此关系。   此话一出,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就好像有蚊蝇在耳边飞舞那样——   “果然!祁震真的是玉心逢的儿子!那岂不是万宝阁的少主?!”   “哼哼,我看祁震这次要怎么化解此事,就凭这身份,有什么资格来处理两派矛盾?”   “难不成玄天宗这次是要偏心万宝阁了?果然他们还是要维护自己的地位啊……”   “不好说,祁震怎么做谁也不知道,他可不是那些普通的仙道修士。”   议论纷纷的言语,以祁震的修为,全部都听得一清二楚,他甚至怀疑,元神笼罩红棉城的擎灯,看见这一幕是否会暗中发笑。   “我非光明道门人,怎么会深入他们的道场之中?若是其他宗门的弟子擅入贵派玉狐峰道场,万宝阁也毫无阻拦吗?”祁震反驳道。   “别人自是不能随意进入,你却可以。”玉心逢好像根本没有在乎旁人的言语,温和的眼神投向祁震,好似失却多年的母爱关怀都要在这片刻间全部偿还。   祁震皱眉凝目,玉心逢的言语对于炼神境修士的通达心境,多少有些死缠烂打,而且四处钻缝。   谁都知道祁震是玄天宗弟子,但是真的要进万宝阁的玉狐峰道场,自然也不是难事,然而这总归是例外,不能以此来认可玉心逢擅闯光明道道场的行为。   “我作为两派纷争的调停人,容不得此间矛盾继续滋生,希望玉心逢道友现在立刻离开红棉城!”祁震一狠心,将玉心逢驱逐离开。   祁震不是光明道的门人,按理来说没有这个权力将玉心逢驱逐离开,但是众人只见祁震手中玄天道令熠熠生辉,一股宏大的法力似乎在祁震的约束之中不得挣脱,让人唯恐下一刻便是猛虎出闸、要伤人无数。   玄天宗虽然早已不再习惯号令天下仙道,但玄天道令的权威并非全部消失,在场很多人都听说过以前玄天宗门人持玄天道令下山斩杀有邪恶行径的修士,当年仙魔大战更是以玄天道令直接击杀多名魔道高人。   祁震拿出玄天道令,那就是彻底将态度表明,如果玉心逢不离开,那他将不惜代价发动攻击。哪怕以玉心逢的修为,能够接下玄天道令的威能,但这也等同是将祁震彻底置于万宝阁的对立面。   祁震的狠绝,从来不止是对待敌人或者天魔,也包括自己,在场众多修士见到玄天道令,心中也是为之震惊,而祁震身后的莫机锋则是心中暗叹、阖眼不语。   玉心逢看着玄天道令,脸上有着非常明显的失落,然后一摆花伞,身形如同花瓣飘飞不见,只留下一道余音:   “那我在红棉城外等你。”   话音飘渺消散,众人这才惊觉过来,方才以一人之力几乎战胜近半光明圣卫高手的玉心逢,只是一具身外化身罢了,甚至连祁震和莫机锋都没有看出来,可见玉心逢的修为之深。   祁震则是不免一阵心痛,因为最后玉心逢投来的眼神中,祁震立刻就明白了,玉心逢早早料到祁震肯定不会公开承认自己和万宝阁的关系,而且肯定会逼玉心逢离开,所以来到红棉城中的只是一具身外化身,这就是曾经的推演之道第一人的能为。   祁震收回玄天道令,感受着众人或惊异、或疑惑、或古怪的各种眼光,心中思虑就好像澄净的河水中多了几分混浊。   “染椎长老,若有空闲,能否随我城外一聚?”祁震找到染椎,以神识传音说道。   “自是可以,若祁震道友方便的话。”染椎回话道。   “那我现在就去。”   祁震转过身去,对莫机锋说道:“莫师兄,还请你维持现场秩序,不想有人跟随。”   “放心吧,你都拿出玄天道令来了,怕也没几个胆大得敢跟踪你,你且去便是。”莫机锋语气平淡,这次倒是没有教训祁震。   祁震飞天离开红棉城,染椎也在其后跟随,二人很快就来到红棉城外的一处农家小院,玉心逢显然早就将周围世俗人等离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祁震一落地,周围狂风呼啸未止便开口问道。   玉心逢依坐在一张竹编凳子上,朝着祁震满脸笑容,没有一丝伪装掩饰,张开双臂说道:“三年多没见了,震儿境界再进,能让母亲抱抱吗?”   祁震一摆手,满脸不耐地喝道:“你真的觉得世间人都只配供你戏耍的吗?”   “震儿,你不懂天下间为母的心思。”玉心逢还是保持着那种淡淡的微笑,说道:“这和修为境界多高没有关系,我只是希望你能安然无恙……听说你回来了,我便立刻赶来,只是那时你在专心准备应对天魔,我没有出现。大战之后你形神疲惫,我怕担忧你疗复,所以也不敢现身……可是你已经恢复好了,我便不想再等了。”   祁震拳头捏得关节作响,说道:“那你何必如此声张?派人传话我自然会与你见面,你也应该知道,我迟早会上玉狐峰的,这一时半会儿也等不了吗?”   “没错,我就是等不了。”玉心逢站起身来,垂泪欲滴地说道:“震儿,母亲看不见自己孩子哪怕半刻,心中也会如刀刻一样痛苦。更痛苦的在于,母子见面不能相认,普天之下哪有这种道理?”   “这种事情,你我知晓便成了!”祁震说道:“别人的父母子女又哪里需要昭告天下他们的关系?”   “可这就是我的修为根基。”玉心逢摇头说道:“你一日不肯承认,我一日不得安乐。”   祁震冷笑道:“果然,你还是在利用我来为你修炼精进罢了!”   玉心逢苦笑道:“震儿,以你的境界还不明白么?心中所愿便是所为,无所谓对错是非,只是去做便是了,所以我也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而你也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我在乎这个世界!”祁震高声说道:“难不成真的要万宝阁和光明道打个你死我活才行吗?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散修就是凭着两家矛盾,为了自己的那点蝇头小利而争得头破血流?!这都是你们惹出来的祸端和死亡!”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玉心逢说道:“那我可以劝说你父亲,让他传位于你,由你来执掌万宝阁,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对门中人士生杀予夺,那些冒犯了光明道的门人,你可以随意交给光明道处置,这样两家纷争立刻解除。”   祁震抬头一瞪玉心逢,思虑很久之后说道:“这就是你们的想法吧,等我做上所谓的万宝阁掌门之位,其实用不着处理那批人,光明道也不敢对万宝阁和玄天宗的联手有任何动作,矛盾纷争自然化解,真是好算计!”   听着祁震冷笑和轻蔑的话语,玉心逢笑道:“震儿能有这般见识,本就可以执掌一方宗门,其实这也并无不可,而且我们早有安排,就算你父亲日后要传位他人,万宝阁中也有相当事物要留给你的。” 553.第553章 回家   “呵呵……”祁震一阵冷笑,说道:“是什么东西?一群如我面貌身形一模一样的复制品么?”   玉心逢看了看现在才刚落地的染椎,旋即说道:“我们还是来谈谈两家纷争之事吧……染椎长老,你可否代替贵派擎灯掌门裁决此事。 ”   见玉心逢有意隐瞒,祁震也懒得多言,让出面对面的位置,留给染椎对话。   “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够见到万宝阁的诚意。”染椎脸色较祁震缓和得多,说道:“我相信要万宝阁交出行凶者的可能也不大,若他们能主动出面承认错误,光明道自然不会追究,也欢迎他们加入光明圣卫的行列。”   玉心逢点头道:“此事我等明了,事后我们也已经那那群发动偷袭的门人约束起来,不时便可带他们前来,另外……”   玉心逢取出一个玉盒,说道:“此乃万宝阁精心炼制的疗伤丹药,麻烦交给贵派洪长老。”   染椎试图拒绝道:“我们光明道自有外丹饵药疗复长老伤势,不必了。”   玉心逢微笑着摇头,哪怕染椎同为女子,竟然也为眼前人的一颦一笑而心弦触动,听玉心逢说道:“不瞒道友,当初施法偷袭之人,手段确实算不上高明,但有其独到之处,法力凝聚寒煞气息,一旦侵入腑脏经脉,受伤之人哪怕以强横法力抵抗,只会愈加催动伤势,想必贵派洪长老就是因此不得不闭入深关,蛰伏自身神气法力以抑炉鼎内损吧?为此我们专门炼制了可以祛除寒煞气息的灵丹,服用之法也一并在盒中了。”   染椎脸上闪过一丝恍然,心中对万宝阁的警惕又提升了几分,说道:“那就多谢玉长老了,如果万宝阁上下都如玉长老这般平易待人,我们两家又何必多生纠葛、引动天下风波呢?”   玉心逢灿然一笑,说道:“虽说如此,但我们二人在此的商定,未必能安众人之心……不知祁震道友如何想呢?”   其实在场三人都很明白,如果光明道和万宝阁的矛盾能够如此安然的结束,那从一开始就不需要祁震,如今的问题早已不仅仅局限在这两家内部,而是许多仙道修士借着两家矛盾纷争的名义,开始争夺各自的利益。   这样的事情自古以来也不少,散修被宗门传承看不起也大多是因为如此,可是如今纷争势头实在太大,据说还有不少散修趁乱劫掠,行径邪恶无度。   “首先两派要各自发表声明、昭告天下。”祁震说道:“无论如何,光明圣卫的行动本质是铲除天魔,虽然缺少事前通知,但万宝阁的门人也确实不该发动偷袭,这本是双方在误会产生之后进行交流和解的。”   说到这里,祁震也觉得疑惑。从红矶滩上的一战,可见光明圣卫对战前的安排非常仔细认真,如果天魔降临的位置真的是青丘山一带,不可能不通知万宝阁。而如果通知了,哪怕万宝阁与光明道真的早有不和,为了自身性命安全着想,也没有必要因为一时意气而非要立身天魔降临之地,可见光明圣卫就是看着那群万宝阁修士被天魔攻击的。   若是如此,光明圣卫此举,着实有故意谋害万宝阁修士的想法,但世人却无法定其罪责,毕竟光明圣卫事后也将该处天魔铲除干净。   祁震能想到的事情,擎灯和迦楼罗不可能不了解,更深一层次来讲,说不定真正谋划这件事情、引动如此纷争的,正是他们二人。   “偷袭者要公之于众、接受公审制裁。”祁震说道:“既然此事引动天下波澜纷争,那就不要仅限于两派内部协商解决,而是让天下仙道修士了解,破坏抗魔大业的后果!”   在祁震看来,对抗天魔是一条绝对要天下仙道共同遵守维护的准则,避而不出的人,没有这资格谈论和干涉仙道未来,而试图破坏这个准则的人,更是要彻底制裁和批判。   但同时,目前仙道仍然没有形成对抗天魔的共识,玄天宗有、光明道有,但这也终究只是仙道的一方力量。若是仙道之中如今还有风波涌动,破坏抗魔大业,那么从内部造成的影响,会极大动摇前方战斗的情况,光明道的洪立秋便是例子。   祁震的想法在于,光明道和万宝阁的矛盾只是一个苗头,如果不加以控制,天下仙道就会逐渐形成天魔祸患有他人来应付的想法。   曾经也有过类似想法的玄天宗部分长老,有的不是身死道消、便是门人被关入锁神峰中,说不定终其一生都要在晦暗牢笼里度过,这是何等的悲惨?如果这样的思潮蔓延开来,结果将可能是血流成河。   一名日轮天照王便让祁震觉得有经历生死的惊险,那么再来三四个呢?祁震可不敢保证,那些与自己同为仙道宗师的人能够来得及将他们阻挡在降临地点。   神域天魔四王,换作任何一名,都是有将中州毁坏半壁的可怕存在,而且大多数炼神境修士在他们面前,恐怕连一个照面都撑不住。   “制裁的结果,我当然也不希望是只有死路一条。”祁震面朝染椎说道:“主动认错、甚至封禁法力也都可以,或者可以要求他们参加光明圣卫、以功抵过,如何?”   “这样自然可以!”染椎答应得很爽快,作为代理擎灯主掌光明道内务的人,染椎所见的往往不是单纯的是非善恶,而是宗门如何为继下去,死死地咬着对方一点过错不放,那宗门传承也没有继续迈进的可能了。   至于光明圣卫之内那些嚷着要和万宝阁对抗到底的人,也不尽是为了那点胸中意气,而是让矛盾加剧,那么他们在光明圣卫之内的地位自然愈加巩固。   而祁震则是另外一种想法,他并不希望光明圣卫内部永远是铁板一块,然而实际上也绝不可能。让万宝阁的人加入其中,就是希望将原本释放到外部的矛盾,在光明圣卫内部引动,而这本来也就是光明圣卫注定要面临的挑战。   如果擎灯真的有对抗天魔的坚定意志,那他必然会出面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任由其散漫发展,最终让光明圣卫分裂离散。   “那公审之地设立在何处为佳呢?”玉心逢问道。   祁震说道:“自然是大罗城最方便,如今大罗城已经是仙道安心修炼的净土,内中兼容各路修士,最适合这种内情交错繁杂的事务裁决,而且也不至于偏心任何一家。”   把事情放在大罗城,有来自更多方面力量的牵制,无论是光明道还是万宝阁,都很难干涉太深,中正恰当地处理矛盾、化解纷争,其结果对玄天宗才是最有利的。   祁震相信,大罗城的这次公审,肯定也会引来天下仙道的关注,而玄天宗借此机会,也可以专心炼制神器天门。   “既然如此,那我便将此事回报掌门。”染椎说道:“两位放心,掌门对两派矛盾的化解也是志在必得,而我们近期也会约束好光明圣卫的举动。”   说完,染椎飞天离开,直奔红棉城,留下祁震与玉心逢二人。   “第一个问题——”祁震开口便问:“那些接受公审的万宝阁门人,不会是你们搞出来的什么复制品吧?”   “看来你已经见识到那具复形人了?”玉心逢说道:“你放心吧,万宝阁不会轻易玩弄自己尚未熟知的秘法,而且复形人的制造也没有那么轻易。”   “复形人?你们可知此等秘法已经触及人伦底线了。”祁震脸色阴沉地说道。   玉心逢微微一笑,说道:“人伦底线远未达到,而且那具复形人……是自己跑出去的。”   “你什么意思?要否认他在红棉城的所作所为吗?”祁震说道。   玉心逢眼神望向远方,说道:“震儿,你还不明白吗?其实当初你在玉狐峰之事,就已经有了元神境界、化身修为。”   祁震眯起双眼,说道:“是你以神通蒙蔽了我吗?”   “是你自己蒙蔽了你自己。”玉心逢转过头来,说道:“我需要一个可以弥补心中遗憾的天伦之乐,你需要一个澄明身世与自我的位置,而这两者恰巧正是矛盾,所以我以斩断尘缘化身之法,将你初生的元神境界修为削去,所以你才会自觉自身境界消退。”   祁震沉默不语,玉心逢所言的斩缘化身之法,所斩出的并非自己的化身,而是祁震的化身,这已经达到了祁震无法知晓明了的程度。   “果然啊,门槛看似只在眼前一步之遥,实际上却是无边汪洋。”祁震最后感叹道。   “以你初生化身修为作基础,我以血脉重新蕴化生机,配合复形人制造秘法,创造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但却有着儿时与父母一同成长记忆的祁震。”玉心逢说道:“那段日子可真是……你或许不知道,那段伪造的记忆,让他成为了一名彻彻底底的纨绔少年,若非我小心看顾,玉狐峰上下恐怕都被他闹遍了。”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选择逃离万宝阁吗?”祁震问道。   玉心逢脸色微微惊奇,然后说道:“看来即便伪造了记忆,人的秉性还是不会变的,复形人在离开万宝阁之后,我感觉到后悔,打算将其带回门中禁锢,是你父亲说了,让他在世间闯荡,否则我永远走不出这一困局。”   “不愧是有过炼虚境修为的不灭灾星,他说得没错。”祁震少有地对不灭灾星夸奖道。   “果然,在得知复形人被光明道消灭之后,我心中大石这才放下,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抱持这样的想法,这是因为我抛弃你而该得的惩罚。”玉心逢看着祁震,有一丝母亲对孩子的关怀,更多的是从苦闷中的解脱。   祁震下低头去,然后再抬眼,就是一如过往清明,说道:“既然如此……母亲,欢迎回家。” 554.第554章 地心   玉心逢的修炼要比祁震更加玄妙难测,毕竟世间仙道修炼之法本就非有一条道路,天狐宗的传承本来兼容了当年妖兽的特质,甚至玉心逢本人的血统也非一般人类。   但是说来也奇特,玉心逢虽然是天狐血脉,但祁震自己却是如一般常人,且不说先天经脉堵塞之症,在经过移炉换鼎之后,祁震的自身血脉已经有所变化了。   “你是打算现在就会青丘山吗?”祁震问道。   玉心逢说道:“有些东西要拿去给玄天宗,我是想要不直接交给你?”   祁震摇头道:“既然是给玄天宗的,那就拿去,我在门中尚无职司,只是暂时处理两派矛盾,其他的事情我不管。”   玉心逢含笑说道:“我也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玄天宗所做之事,尚在你父亲的安排之中。”   “你们真的就这么清楚玄天宗的安排吗?”祁震有些讶异地问道:“我很好奇,玄天宗内是否有一名向外界出卖情况的内奸。”   玉心逢说道:“或许有吧,但玄天宗想炼制可以穿行世间神器此事,唯独瞒不过你父亲。”   祁震沉默一阵,说道:“逆神杖能够破开域外空间、形成通道,料想需要一种极为奇特的天材地宝,而且是天魔独有的技术方能掌握……玄天宗就是向万宝阁求取那种事物吗?”   “若论古往今来的积累沉淀,天下间又有谁能比得过玄天宗?”玉心逢说道:“玄天宗需要的只是提取的技术,你父亲也就给了,这当中牵涉不到什么交易。”   “提取?那料想绝非是寻常事物了。”祁震说道:“能可干涉空间,必须本身具备极为庞大、甚至近乎无限的力量,让我猜猜……莫非是地心融核?”   “不愧是震儿。”玉心逢脸上露出欣慰的神采,说道:“这也是霸仙传承留给你的吧?否则不会这么轻易猜到。”   祁震说道:“当年霸仙前辈与三圣之一在极西之地斗法,在拔起高荒原的过程中,霸仙前辈体悟到了地心融核的巨大威能,可谓是无有尽头……地心融核也具备了抟圆浩土整体的根本力量,方能保证我们立足之地的存在,也是影响空间的一大因素。只不过较之仙道修士的虚空定力,地心融核所展现的力量,显得更加无远弗届、而且让人难以察觉,如果不是斗法过程中地形丕变剧烈,霸仙老人也未必察觉得到。”   “而天魔就不同了。”玉心逢说道:“域外空间中的事物,若无地心融核的护持,就会在无尽漂浮下去,天魔在域外空间中征伐无数岁月,除了有极高的模仿能力以外,还对地心融核有着异常的了解。”   “莫非……域外星辰都是有地心融核作为基础的么?”祁震非常震惊,这样放眼无尽的域外空间,自己立足的浩土实在是太过渺小。   玉心逢细细说道:“按理来说,是这样没错,甚至如太阳月亮,都有各自的地心融核,否则无法在域外空间维持其存在,而是会消散得精芒不剩……可是浩土的地心融核并不一般,必须其活跃程度维持在某个范围之内,浩土上的生灵才不至于被浩土本身的力量所摧毁。”   祁震向外展开元神,却并非感应外界,而是在寻觅自己和浩土整体的联系,同时说道:“这些都是父亲告诉你的吗?如果是这样,提取地心融核的力量这种事,的确只有玄天宗能做”   “以山河印为基,不断向地底深处层层转移空间,在不干涉地脉灵气和浩土整体稳定的情况下,将地心融核的力量传递上来。”玉心逢说道:“这种力量是很难捕捉或者接触的,甚至以虚空定力都无法封锁,它会直接穿透任何单一的空间结构。”   “难怪门中需要多位炼神境修士一起施法炼制。”祁震心中立刻明白过来:“地心融核的力量是玄之又玄、难以触及的现实法则之一,甚至可以说,空间结构能可形成,就是来源于地心融核,多人联手催动虚空定力,就是让这种力量尽可能的被维持下来,为人所用。”   炼神境修士终其一生,都在参悟世间的天地法则,然而要试图动摇和利用法则,那可是要比创造一门神通还困难的事情。虽然说炼制神器天门同时需要五位炼神境修士,但这个过程中不知道有多少地心融核的玄异力量消散飘逸。   祁震张嘴欲言又止,他心里想到的还是玄天三圣。当初在西野之域,祁震见证太上留书的天荒石碑,创造了一缕全新的法则,这样的境界成就,果然非人。   “其实……如果你们玄天宗的玄天三圣也出手帮忙就好了。”玉心逢好像看破了祁震的想法似的,说道:“我见过三圣之一出手,他所引动的力量,实际上要比地心融核层次更高、更难以捉摸。”   “哦?什么时候的事情?”祁震赶紧问道。   玉心逢看了看祁震,说道:“看来那个时候你并不清楚,你还记得在天南之地,你被散修卢瑟擒捉的经历吗?是三圣之一将你救走的。”   “这个我知道,也猜到是三圣出手将卢瑟消灭的,但具体是怎样的情形,我不得而知。”祁震摇摇头,感觉很是遗憾。   “母亲当时就在附近……”玉心逢说道:“或许能让你重新目睹一次,但内中玄理我也不解。”   说罢,玉心逢抬起手指,轻轻点在祁震眉间,祁震只觉得眼前光影幻乱,好像设身处地也变化了——   远方尽是坍倒山林之中,祁震跪倒在地,散修卢瑟脸色不善地缓缓靠近,欲试图托舍,但是一个身着杏黄道袍的人影出现,然后不知发生何事,卢瑟立足之地,好像从具体现实的存在,被压缩成一张纸,甚至可以说不存在纸张厚度的概念,地面上就剩下一滩混乱的色彩,卢瑟此人就此消失。   整个过程之维持了一瞬间,也没有任何强烈的法力波动,甚至祁震觉得,哪怕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站在附近,也不会被这具体空间坍缩成“纸张”的骇人变化所波及。   卢瑟是否死了,祁震甚至无法去定义或者描述,元始的出现,大概稍微将卢瑟这个具体的存在,压缩、扭曲成了另外一种事物,是祁震也不知道、或者说根本无需在意的。   “原来如此……”祁震缓过一口气来,似乎颇有所得。   “你觉得如何?”玉心逢说道。   祁震笑了笑,说道:“我在想,其实玄天三圣到底是怎么看待我们或者天魔的?”   “恐怕是如地上的蝼蚁吧。”玉心逢有些感慨,曾经面对玄天三圣之一,至今心有余悸。   祁震摇头笑道:“他们无所谓看或者不看了,其实试图去揣测或者描述他们,本来就没有意义……我想我大概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   “哦?震儿竟然如此有出息?母亲可是十分欣慰。”玉心逢满怀笑意地说道。   “现在我说不出来,但是玄天三圣肯定是没有必要去帮玄天宗炼制神器的了,能从天魔神域来去自如的人,会是想着如何将天魔消灭的人吗?”祁震反问道。   “所以说,玄天三圣也合该是被世人当作神话一样来看待,有他无他都一样。”玉心逢说道。   祁震苦笑道:“我之前还曾经担心过,万一擎灯真的突破到炼虚境、达到如玄天三圣那般境界会怎么办?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霸仙老人尚远远不及玄天三圣,擎灯就算有所突破,这几千年的积累沉淀,也不是靠后来的仙缘能够弥补的。”   玉心逢说道:“你是觉得,后人修炼,绝无超越玄天三圣的可能?”   “母亲你方才不是说了?有无玄天三圣都一样,他们不需要世人的理解和关注,哪怕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们、记得他们,也无所谓。这样一来,任何对比和比较都无意义,谈何超越?”祁震说道:“这想必就是霸仙老人心心念念追求的炼道境了……嗯、不对,还不完全是。”   玉心逢笑道:“那我们在这里讨论这些,还真是浪费力气了。”   “是你先提起三圣来的。”祁震有些埋怨道。   “好好好,是母亲的不对。”玉心逢认错道:“大罗城的公审你打算怎么办?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度过的。”   “这就要看你们万宝阁的诚意了。”祁震略微端起架子,说道:“我可不想公审还没开始,那几个发动偷袭的人就事先暴毙。”   “哦?”玉心逢眼珠子一转,说道:“看来震儿是真的不想他们死……你从一开始就想让万宝阁的人混入光明圣卫之中,对吧?”   “母亲当年可是推演之道第一人,孩儿就不在你面前卖弄了。”祁震说道:“不错,而且我现在略有布置,希望光明圣卫将飞武神舟的图谱公示出来,这样对你们万宝阁也有好处。”   “飞武神舟我也听说了,如此杀伐利器,万宝阁还真的不好应付呢。”玉心逢话锋一转,说道:“可是你这样就不怕我们两家联合起来,对玄天宗发难吗?”   “我相信你们不会。”祁震笑容自信,说道:“我最初拜入玄天宗,原本以为擎灯就是动摇宗门的那个人,现在想想,真正在背后挑动一切的那个人,简直深沉地难以置信,但是他的自负和狂妄,也更让我心惊。”   “要我说出那个人的身份吗?”玉心逢展眉一笑,说道:“那你这样就可以直接回禀宗门,让那个人一切谋划全部失败。”   “不、我不想听,也算是为了我的印证。”祁震说道:“同时也是给那个人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他回头是岸。这一点,掌门真人和云笙长老也是早有看破,如果他还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金刀锋利了。” 555.第555章 春色   玉心逢离开之后,祁震也回到了红棉城中,仙道修士的世俗亲缘,并不非要是相聚共处,彼此心知即可。   既然已经定下安排,光明道和万宝阁都在几天之后各自向天下仙道昭告,那些对光明圣卫发动袭击的万宝阁门人,将会在大罗城进行公审。   话说如此,但审判结果,在祁震的斡旋下已经有了安排,实际上就是在天下仙道的面前,万宝阁需要向光明圣卫表示一番罢了。   祁震知道,这件事肯定对万宝阁的打击非常深重,甚至有可能导致万宝阁内部的分裂,然而离奇的是,玉心逢也丝毫没有阻碍地答应了下来。   当祁震回到红棉城之后,深思一番才明白过来,他自己的那个父亲,很可能根本就不将万宝阁的基业放在眼里。   从当初派人在丽雪芳渊之外拦截七宗门人,甚至不惜将九指琴魔、阿那尸这些邪魔拱手葬送,可见迦楼罗所求的,绝非是与玄天宗、光明道分庭抗礼的宗门传承。   作为曾经的魔道第一人,不灭灾星对权势的看法恐怕要比世人淡薄得多,而且玉心逢也曾明言,万宝阁中有东西是要留给祁震的。   万宝阁说到底,最初只是一帮炼器高手相聚一堂,并且在天狐宗的传承之上,赚取利益的一个组织而已,即便后来创建宗门传承,也很难摆脱其原有的形象,甚至仙道之中猜测,万宝阁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宗门传承,起码要花费三代人收徒传法、稳固传承的过程。   比起光明道的底子是昭明洞府直接转化而来,万宝阁的根基实在太过脆弱,想要将一群本就心思各异的散修之士团结起来,除了巨利相诱,还要创造一个敌人,迫使这些散修聚集在万宝阁之下。   玄天宗太过强大、琉璃川一触即退,唯有与自己一样是新近崛起、风头正盛的光明道,是最好的敌对目标。   更好的机会在于,光明道本也对万宝阁没有什么好态度,光明圣卫靠近青丘山附近,万宝阁不可能不了解,以玉心逢曾经的推演之道第一人身份,估计早就料到光明圣卫下一个抵抗天魔的位置就在青丘山中,而且极有可能会波及万宝阁门人。   光明圣卫意图任由万宝阁门人被天魔降临波及,万宝阁甚至也将计就计,任由光明圣卫动手,这样一来,两家矛盾彻底引爆,甚至不用主动挑拨起来。   在这历来的对抗中,万宝阁稍占上风,光明道的洪立秋长老重伤,光明圣卫折损多人,而万宝阁中许多杀伐利器也在这个矛盾过程中,加紧了研制。   反之,光明道的飞武神舟,或多或少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加紧了其现世。   红矶滩头一战,暗中估计也有不少人在留意,祁震身处其中,也深知飞武神舟的威能强劲,若是用来反戈一击,对万宝阁施展,或许造成的破坏和毁灭就不可估量了。   流光真人当初让祁震所做的,是调停两家纷争,但另一方面,溯光真人却劝祁震将事情弄得高调、以分散仙道对玄天宗的留意,这看似矛盾的做法,一开始也让祁震感觉到为难。   因为万宝阁和光明道而引动的浩土仙道内耗,确实不可以过甚,因为目前还有天魔降临的祸劫,在神器天门成型现世之前,一味消耗浩土仙道的力量,未来反攻天魔神域的行动,很有可能难尽全功。   同时,若让万宝阁和光明道各自放下争斗,那么玄天宗只会重新成为仙道关注的目标,谁知这背后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所以祁震采取的多管齐下的手段,先是挑动光明圣卫内部,同时让万宝阁的人参与进光明圣卫内中,纷争虽然还在,但是却在更小的范围内。同时逼迫擎灯现身,也要让飞武神舟的图谱现世。   当然,万宝阁方面,要让他们低头认错,本就是一次惨痛打击,甚至要让他们的人加入光明圣卫,无疑是公开承认自己低过光明道一头。如此一来,万宝阁的内部估计也是一团糟,无心干涉外界。   然而祁震能做到这样,纯粹就是因为万宝阁的主宰者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莫非这就是流光真人让祁震出面处理的原因?   祁震自己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然而当到了时日,祁震便动身前往大罗城。   莫机锋也离开了红棉城,但他带着长门弟子则是回归玄天宗,祁震猜测,神器天门的炼制已经达到了最终阶段了。   抵达大罗城之后,仙城气度依旧,作为大罗洞天的开辟之人,祁震理所当然有随意进出的特权。   因为公审消息的传播,越来越多的仙道修士聚集在大罗城,都想要亲眼目睹这场公审的结果,说不定这就是一次可以决定天下仙道未来千百年走向的大事。   光明道和万宝阁自然也派来了各自的代表,除了那些发动偷袭的万宝阁门人之外,光明道长老洪立秋本人也亲自来到,让众人十分关注。   除了两派各自门人,还有很多之前拿着两派名义各自相争的散修之士,也都纷纷前来关注事情的发展,幸亏大罗城严禁私斗,而且在场高人众多,没有发生任何争斗。   大罗洞天之中,玄天宗的道场一如过往的清静,任红衣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出关,如今作为玄天宗又一名炼神境修士,早早就向门中传讯,一同传回门中的,还有祁震希望与任红衣结成道侣的请求。   已经卸下兰居洞府首座之职的任龙亭,自然欣喜地同意,掌门流光真人为了祝贺此事,派人送去了一件礼物。   祁震和任红衣受到礼物之后,两人都是苦笑不得,因为这件礼物正是重新经过修复和改造的玄武影流甲。   最初之时,玄武影流甲是任红衣为了假装成祁震的模样,才穿戴上身的。后来为了祁震在对抗天魔时有更好的护身之法,言机枢对玄武影流甲加以改造。可惜东海大战之后,玄武影流甲几乎完全摧毁,只剩下残骸带回门中。   原本这种被摧毁得没有本来面目的法器,而且早已过时的事物,以玄天宗的家底大可一弃了之,但后来流光真人还是安排门人将其中心修复改造。刚好又碰上祁震与任红衣结为道侣,这件全新的玄武影流甲便送给了他们。   一套盔甲,如何让二人同时掌握?祁震一开始也觉得疑惑,但是在任红衣要求之下,祁震穿上玄武影流甲之后便立刻明白了。   祁震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的玄武影流甲已经被玄天宗打造成了神器,可以与修士自身形神融合,甚至有更多的妙用。   其中一项,便是“护身双覆”,只要祁震愿意,玄武影流甲便可以分化出一部分,用来给身边的人带来同样程度的保护,就好像祁震展开金辉银芒的化身修为一样,如果配合祁震自身修为,就能够保证身处于“护身双覆”内的对象,二人神气互通,护身之力无比坚硬。   祁震不说二话,立刻试验了这种妙用。   “好、好奇怪……”   眼见任红衣身上也披上了一件玄黑劲装,但脸色却异样绯红。因为祁震和任红衣都有了炼神境修为,再配合“护身双覆”的妙用,二人如同对彼此展开了元神通感,更玄妙的是,两人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每一个角落,仿佛彼此赤诚相对一般。   “别、别看过来!”任红衣手足无措地抱紧了身子,明明身上穿着无异,但此时此刻心中感觉就是不着寸缕。   “咳……红衣、我——”祁震也觉得有些古怪,心里有一丝躁动慢慢浮现。   任红衣脸色满是红晕,双眼波光浮泛,口鼻之间吐息燥热而又芬芳,似乎一朵明媚的花朵就在眼前绽放。   祁震猛地走上前,一把将任红衣抱在怀里。   “你你你——你干什么?”任红衣舌头打结地叫道。   祁震把头埋在任红衣的发丝之间,说道:“捉弄你!”   说完,祁震轻笑一声,挥手隔绝了玄天宗道场内外声光气息,然后两人身上的玄武影流甲慢慢幻化如烟幕,最后竟然变作一个纯然黑色的大球,将二人裹在内中。   这也是玄武影流甲的妙用之一,实际上,只要达到了炼神境,对玄武影流甲的具体形态就可以任意操控,可以是变作一面盾牌、也可以是满身突刺的厚重盔甲,甚至能变成一面围墙,或者说眼下这封闭内外的黑球。   至于黑球之中,祁震和任红衣二人吐息渐热,彼此间再无隔阂距离,似乎不止是相互情意,就连肉身炉鼎中的每一寸都让彼此有最亲密的接触。   玄天宗道场内外情景如故,兀地出现在道场中的黑球之内,却是春色昂然、生机勃勃,一声声娇吟啼叫、肉色淋漓,都只在彼此的眼中耳中,不与世间共享。   而知晓任红衣突破到炼神境、加上与祁震结为道侣,如此喜事,恰逢来到大罗城附近的各派尊长也纷纷前来祝贺。   只不过这些高人来到玄天宗道场之外,却发现被一道强悍的法术所阻隔,内外声息不通,也无法传递消息,只好各自离去。   不在此次纷争之内的苍云剑宗也有派人前来,来人是也已经有炼神境修为、被人称呼为新一代东海剑仙的何茗。   虽然何茗是苍云剑宗弟子,但得到《九天御剑势》传承的她,还是被人当作是东海剑仙的传人。   在玄天宗道场之前,何茗停留了许久,清冷的面容上,说不出喜怒哀乐,只有偶然散发的剑气,似乎要透入那法术阻隔之内。   谁也不知道这位东海剑仙的法力修为如今究竟到了什么样地步,可是当麦芒剑以一缕金丝般窜入道场之中后,何茗猛地御剑急退。   众人不知这名东海剑仙突然举动是为何意,只有极少数眼力敏锐的高人,发现何茗是满脸异红的离开。 556.第556章 亲密   夜深,大罗洞天之中,有如外界天穹一般的景象,若是神识足够深远,则会发现大罗洞天的天空如同无限遥远高旷。   任红衣蜷缩在祁震的怀里,抬头仰望着无数星辰,给祁震指认着不同星宿排列。   “原来你还懂得这么多。”祁震挽着任红衣的腰肢说道:“这漫天灿烂的星辰,可都是一些如太阳旷照无垠的存在,只是相距遥远,此间所见只余点点光辉。”   任红衣的手指按在祁震的胸膛上不断画圈,不断用脸颊抚蹭着祁震的身躯,说道:“这在玄天宗内可是基本功啊,辨识天文地理,纵然未必要像紫宸楼、麻衣道的门人那般专精,可是对仙道修士而言,总归是一条明辨世间的过程,哪里像你这般,一鼓作气便成了当今仙道宗师之一。”   “我可算不上仙道宗师。”祁震自嘲道。   “你不是在西野之域收了一个弟子吗?”任红衣说道:“能创出一门与众不同的法诀、而且你自己又有如此修为境界。”   祁震摇头道:“若说宗师,总归要有开创源流法脉的成就,庸人无明,以为境界高深、法力强悍之辈便算当世宗师,事实哪里这般轻易?”   任红衣翻了个身,两枚玉碗压在祁震胸膛,两人下巴几乎碰在一起,问道:“那在你看来,谁人堪为当今仙道宗师呢?”   “唉。”祁震叹气一声,说道:“你早就猜到我会说谁了……遍观浩土仙道,还是只有擎灯能算作是一代宗师的资质和分量。”   “其他人呢?”任红衣晃荡着双腿问道:“流光真人毕竟是玄天宗的掌门呀?还有你的母亲玉心逢,我完全看不清她的修为境界……嗯,你妹妹这次也来了,她怎么样呢?”   “玄天宗立世数千年,后人继承发扬,流光真人一代,确有中兴之势。”祁震说道:“再怎么说,你我都是在他执掌宗门期间突破炼神境的,这看似无关,但一门气象如何,掌门责任最重,炼神境修士成就越多越高,掌门功劳不可磨灭,可这已然说不上宗师……   我母亲和祁雨妹妹,得前人仙缘传承,但终究不离原有根基,修为境界虽各有玄妙、高深莫测,可若论开创基业,哪里比得上擎灯?”   “除此之外呢?”任红衣问道:“难道就没有别人了么?”   祁震思索了一番说道:“天南之地的雪渊门?德充符说到底也就是一介散修,如果不是天南之地安稳平淡,他还未必能有这样的机遇,而且这机遇还是我给他的,这分依仗我没向他索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天南之地毕竟太远了啊……”任红衣说道:“雪渊门被当成什么三极五峰,实际上还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是我问的并非宗门传承,而是个人成就,就拿你现在境界来衡量,当世还能有谁可以达到你这样的层次?”   “我师父溯光真人必然在列。”祁震相当自信地说道:“虽然有些不敬,但眼下我的修为境界已经在我师父之上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不稀奇,玄天宗以外还有没有?”任红衣语气略显着急,似乎觉得祁震说得不在点上。   “玄天宗之外……”祁震沉吟一会儿,说道:“我与其他宗门的尊长不甚熟悉,也不好下结论,境界不到的,未来机缘也难说。”   “你是诚心气我吗?”任红衣坐起身来,一掌拍在祁震的胸膛上,语气娇嗔中带着一丝醋意。   祁震有些不解的撑起身子,安慰说道:“怎么了?你不开心么?”   任红衣甩脸一旁,哼声道:“你是真不知假不知?刚才有谁来过了?”   “哦,这个啊……”祁震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似乎、似乎是……苍云剑宗的何茗道友……”   任红衣满脸皆是绯红,说道:“没想到她这么厉害,剑气如天、无所不至,你这玄武影流甲可未必挡得住她的剑气!”   “咳咳咳……”祁震有些急促地咳嗽,其实他与任红衣方才在黑球之中的空间颠鸾倒凤,但未必对外界一无所知,所以提前布下隔绝内外声息的法术。   这样的法术布下,仙道之中有着不成文的说法,就是让外人远避,各派尊长见到,都没有进入玄天宗道场。   唯独何茗,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御剑入法术内中,甚至触动到了玄武影流甲化作的黑球之中,至于何茗是否看见内中情形,祁震也不知道了。   “这……或许是何茗道友有什么急事吧……”祁震支吾应付道。   “相、公、公——”任红衣转过头来,语气说不清是关怀还是阴狠,让祁震听到都觉得毛骨悚然。   “红衣……我——”   祁震正欲解释,眼前视界却瞬间被一团温香肉色包裹。   任红衣将祁震的头埋在自己胸前,脸色已然是平和下来,摸着祁震的头发说道:“你啊,就是总在勉强自己,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唯恐自己做得不对、做得不好、做得不够,总是在担心别人的想法……在我面前,你以后再也不许如此,你跟何茗之间,我不干涉。   我听说了,何茗也已经有炼神境修为,如此人物,方有资格与我任红衣较量高低,否则我还会看不起她。我家的相公,哪里是能够被一般人随便勾搭走的?”   “我……”祁震勉强抬起头来,心绪混乱说不出半句话来。   “噗哧!”任红衣轻声啼笑,说道:“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跟何茗在抢这么一个呆头呆脑的傻子,旁人兴许会吃惊得不行呢……但是想想,有何茗帮忙,你在外面或许还不至于随便沾花惹草。”   “我是这样的人吗?”祁震苦着脸说道。   “那个西野之域的女王,你指不定哪天就飞过去摘了人家的元红。”任红衣说道:“我管不住你,何茗却可以,她那个冷傲性子,绝对容不得你招惹太多女子。”   “太多……是指多少?”祁震有些心虚地问道。   任红衣伸手一掐祁震耳朵,说道:“看来果然还是不少啊……让我想想,那个青岚宗的青鸾仙子,貌似对你也是朝思暮想吧?还有你那个藏在霞风洞府的祁冉,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早就跟她见过面了!一条小蛇妖,净知道勾引主人!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快说!”   “这……”祁震沉吟许久,有些不敢直视任红衣,低声说道:“我不太敢说……”   任红衣脸色一变,将祁震的脸掰向自己,说道:“果然真有啊,看来还是比我更早认识的人咯?说,是谁?总不会是你们祁家的童养媳吧?”   “是、是……”祁震心乱如麻,但是到了最后,感觉自己还是要向任红衣坦诚:   “是云笙长老……”   “你说什么?!”任红衣吓得差点要跳起来,问道:“你、你可不要吓我……”   祁震有些垂头丧气,说道:“这件事我对谁也没说……而且云笙长老她、她也在刻意回避,我以为这件事从此就过去了,但是和你在一起,我心里藏不住……”   任红衣捧着祁震的手,大大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样也好,你不瞒我,我很欢喜……或许云笙长老这么做,也有她的理由吧?”   “你……你不怪我?”祁震吃惊地问道。   任红衣笑道:“你可别忘了,云笙长老再怎么说,也是数十年前便修成炼神境的高人,她不乐意的事情,你可逼迫不了她,所以你与她之间的事情,肯定是她自愿的……嗯,据说云笙长老还是推演之道第一人,说不定你还是被她算计了。”   “我、我不知道……”祁震摇了摇头,他至今无法明辨自己和云笙长老的关系具体如何,更何况里面喊掺杂了祁霏霏在内中。   “好在天南之地远避中州风波,说不定云笙长老选择闭关,就是不希望你太过担心她,而让自己分心事外。”任红衣说道:“就好比掌门让我留在大罗洞天一般,这样你就不用思前想后了。”   “我这样,是不是就算牵挂太多?”祁震问道。   任红衣贴脸过来,眉目如画,说道:“这样的牵挂,让你不安了吗?”   祁震微笑着摇头,说道:“能得如此牵挂,我祁震此生无悔,若有不安,则是忧心自己无能不足。”   “如果你也算无能不足,那这世间还有何人堪为之能?”任红衣笑道:“呆了这么久,洞天内外的各派尊长估计都等得焦急了,我们可不要在这里嬉闹太久。”   二人此刻完全是赤诚相对,祁震闻言,不禁又紧紧抱着任红衣,感受着对方肌肤的每一寸。   “哎呀!”任红衣娇叫一声,说道:“方才可就被你折腾了许久,现在还要再来吗?”   “娘子这是不愿意了?”祁震装模作样地说道。   任红衣伸手一弹祁震额头,说道:“这次还真不行了,公审就在明天,你要是不跟各派尊长见面,谁知道会有怎样的突变?”   “也对!”祁震站起身来,伸手一招,玄武影流甲就贴身化作一件玄黑劲装。   任红衣上前说道:“这可不行,穿得黑乎乎的,哪里有玄天宗的气象?好歹是‘仙道宗师’之一。”   “我觉得这还好啊。”祁震上下大量,说道:“也方便我施展手脚。”   任红衣笑着走入自己的居室,取出一套如天青湛的道袍,说道:“这才是正规的玄天宗内门弟子服饰,可是我亲自缝制的,你不穿也不行!”   祁震笑道:“红衣,你手真巧,我可不会让这衣服破烂太多了。”   “玄武影流甲随形神变幻自如,说不定能与道袍合一,你赶紧穿上试试。”任红衣说着话,就帮祁震穿上整套衣袍。   青色道袍暗藏云纹、灵光闪烁,足踩云靴登天踏月,顶上玉冠无瑕澄净,一如画中仙人谪落凡尘。   “果然!”任红衣拍手道:“这样才是我的好相公!” 557.第557章 立秋   从玄天宗道场出来,祁震立刻与来自各个宗门的尊长见面,首先就是和光明道的洪立秋长老会面。   “多谢祁震道友。”洪立秋一见面就跟祁震致谢,说道:“若非祁震道友从中斡旋,恐怕洪某此时此刻早已化作一尊冰雕、生死莫测了。”   “洪长老见笑了,你为抗击天魔奋力,本就是浩土英豪,挽救如此人物该是众人义务。”祁震对洪立秋也颇有好感,与阕白的轻佻笑脸不同,洪立秋为人谨慎而稳重,而且向来少加掩饰,也是祁震希望能够结交的对象。   未来对抗天魔的助力,自然是越多越好,有和天魔战斗过的经历之人,更是需要紧密团结。   “听说此番万宝阁方面,已经把那些偷袭者带来了?”洪立秋问道。   祁震说道:“确实如此,作为当事人,不知洪长老有何想法?是打算追究到底吗?”   洪立秋脸上并无一丝怒意,反倒是另有一股威严气象,说道:“我只是希望世人铭记,天魔乃浩土至恶之敌,与之抗争是所有仙道修士的义务,否则连生存机会也会被其渐渐侵吞,此时此刻还在为各自宗门利益权衡、而不欲出手者,等同于遗祸浩土仙道。”   “嗯,洪长老此言有理。”祁震十分赞赏,也没有想到这番话会在洪立秋嘴里说出。   天魔降临祸患,早在天元峰一役和东海大战便初见端倪,如果阻挡不及,天魔在短短转眼间便能以摧枯拉朽之势,蹂躏浩土生机。   面对天魔,哪怕是有一丝迟疑都不可,否则不是自己立身处境凶险,而是整个浩土的先有状况都会被湮灭为荒芜。   这样状况下还要衡量自己是否要出手阻止天魔,本质上就是在放纵天魔降临、制造灾祸,是为同谋、共犯,而非旁观者。   也就是说,天魔降临的灾祸,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能够作壁上观,更别提试图利用天魔来祸害其他宗门或者仙道修士。   祁震自己是非常认同此理的,只不过当初光明圣卫所做,反倒是任由万宝阁的门人身处天魔降临之地,和洪立秋的态度大不相同。   “洪长老,我有一事不解。”祁震问道:“当初青丘山一带,天魔降临之前,光明圣卫可有知会万宝阁?”   “当然有!”洪立秋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就亲自上了玉狐峰道场,与迦楼罗掌门陈明利害,也希望他能够派遣门人相助,只不过迦楼罗掌门顾左右而言他,我便明白此法不可行。”   祁震沉默一阵,明白自己父亲就是一心要让万宝阁和光明道有所对立,甚至不惜放弃那些身处天魔降临之地的门人。   “可是我听说,天魔降临之地也是万宝阁的一处安置炉鼎的道场,为何他们没有撤离?如此大事,迦楼罗掌门也没有举动?”祁震再问道。   “迦楼罗掌门方面我没有追问,但是我也亲自派遣了弟子去通知那个道场的万宝阁门人了,而且不止一次。”洪立秋说道:“毕竟那里是万宝阁道场,外人前去本就不便,我的弟子被拦阻在道场之外,可是情况已经传入内中了。”   “也就是说那个道场的人是知道天魔即将要降临的了?”祁震有些不解。   洪立秋点头道:“在天魔尚未降临之前,我就察觉那处道场的法阵禁制有所加强,想必他们就算不信真有天魔降临,也是在防备我们。我当初见状如此,知道不好再劝,只好希望他们的法阵禁制能够拖延天魔半刻,方便我们从外围剿。”   “既然事前有接连提醒警告,万宝阁方面不合作、不听从,那事后遭殃也确实怪不得谁。”祁震并不怀疑洪立秋所讲,因为二人一边交谈,元神通感是相互展开的,不会有一丝掩饰虚假,从此也可见洪立秋为人光明磊落,实在是光明道修士的典范。   “那具体天魔降临的情况是如何呢?此事我等后来查问,发现都是错综复杂,还需洪长老这样亲身体验之人才能言明。”祁震说道。   洪立秋有些遗憾地说道:“祁震道友你或许不了解,光明圣卫前去抗击天魔,一向规制是由一名炼神境修士带领,有至少两名真元境界以上的修士辅佐,全队最少十二人,携带的法器规模和数量都有要求。当时情况,我也只是稍加提高了标准,也是为了稳妥。”   “听洪长老这么说,当时天魔降临的形势,要比你预想地严重得多?”祁震问道。   洪立秋点头道:“其实这几年和天魔的作战,我们已经摸索出天魔的一些规律了,也发现他们在不断增强降临的天魔数量,只是过往并没有十分大幅的提升。可是青丘山一战,超过三千头百足魔在天空中张牙舞爪,降临之初便是由夺心魔侵蚀了那些万宝阁门人的心智。   道场法阵禁制几乎没有产生一点作用,其中的万宝阁门人几乎就是在眨眼之间被纷纷吞噬掉所有生机。我见形势不对,立刻带领光明圣卫发动进攻。”   “当机立断,洪长老并没有做错。”祁震说道:“如果趁夺心魔尚在原有躯体内中,以**力强行灭杀,反而是能保证夺心魔不在飘忽无常。只是剩余天魔的数量,你们光明圣卫料想不会如此难以应付啊。”   “这当中……有一名极其强大的黑将魔。”洪立秋眼神多了一分凌厉,说道:“和过去见到的黑将魔不同,这头黑将魔全身如水银凝聚,寻常法术根本伤不了他,甚至会被他吸收、壮大,以至于模仿出类似的手段来。”   “这样的黑将魔,我在东海之时也曾见识过类似的,只不过洪长老面对的这一名黑将魔,似乎另有特殊之处。”祁震说道。   “确实!”洪立秋说道:“这名黑将魔似乎在智慧上更为高妙,而且如水银凝聚的躯体,变幻无常,有时一个闪身,转眼变作百足魔扑来,神识还未必能分辨得出,有两名光明圣卫就是被这样的阴险攻击而殉身的。”   “能骗过修士神识的,可想这名黑将魔的躯体能够自如变化,并非幻术,而是从极为细微的层面变造形态……洪长老要对付它,恐怕是要施展神通了吧?”祁震猜测道。   “不愧是当世仙道宗师,如直面战场一般。”洪立秋不禁赞道:“当初我见形势渐落下风,以光明道秘传神通照出那名黑将魔的真实位置,聚集众人合力将其烧炼成青烟消散,这个过程中也让众光明圣卫消耗甚巨,我甚至有了暂时退避的想法。”   祁震说道:“以洪长老的坚定,料想是将那些百足魔逐一斩杀殆尽了。”   洪立秋叹气道:“说是这么说,可是当时实在出于无奈,斩杀过程中忽略了升华天魔血气,导致青丘山很大一片范围被血气污浊,我猜这就是万宝阁要偷袭于我的原因吧。”   洪立秋为人光明磊落,思绪也更加直接,显然从来不将自己的念头置于阴暗角落之中,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尽善尽美、此战都没能让那些万宝阁门人生存下来,自然被万宝阁所忌恨。   “不论如何,此事从一开始本有商榷余地。”祁震说道:“哪怕是血气污秽道场山川,大不了事后慢慢收拾打理便是,而不该有偷袭光明圣卫的举动。”   “这……唉!”洪立秋一声长叹,说道:“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大战过后,我和其他光明圣卫都神气竭尽,需要及时疗复温养,所以大意疏忽,连偷袭从哪个方向来的也不知道,当即就有数人丧生……我们一开始还以为天魔尚未消灭干净,谁知道飞身上天,又是密集的法术攻击,这才明白是同为仙道修士的偷袭。”   “洪长老当初有想到是万宝阁的举动吗?”祁震问道。   “当时情况紧急,加上袭来的法术不成一脉传承,我也没有多想,只希望带着剩余人赶紧突围而出。”洪立秋说道。   祁震默然不语,其实以祁震的战斗经验来看,正是因为袭来的法术不成传承,才恰恰说明,偷袭者正是新近崛起的万宝阁。   和光明道已有《光明神箓》传法数十年不同,万宝阁现在的许多尊长都是当初的散修之士,手段驳杂,自然不是一家传承,洪立秋如果能够立刻反应过来,或许会另有办法应对,而想方设法逃窜,更有可能落入陷阱之中。   祁震太了解自己父亲的那些手段了,围三缺一,当初洪立秋正是在来自多方偷袭之下,窥得一次缺口破绽,试图从中突围,没想到正中下怀,更加密集的攻击,一大堆根本说不出名号的法器和异样秘术轰然聚集。   “当时我以虚空定力护住众人,没想到偷袭者当中还是有高人,被对方神通动摇,就看着其余圣卫死得死、伤得伤。”洪立秋回想起那一幕,神情不禁悲恸,可见当时情形是多么惨烈。   炼神境修士的虚空定力,也只能由炼神境修士的神通来干涉影响,偷袭者之中有炼神境修士,那想必也就是万宝阁的长老之一。   “斯人已逝,那些殉身殒落的光明圣卫,他们的遗骸和器物,我都也让万宝阁送还了,希望能让众人安息。”祁震安慰说道:“就是不知道……洪长老想要如何追究那些万宝阁门人?”   “仙道贵生,若是以杀伐手段行事,那只是无休止的循环下去,有伤天和,我并不乐见。”洪立秋说道:“来此之前,染椎长老就曾与我提及,祁震道友是希望那些万宝阁门人进入光明圣卫之中,以对抗天魔来弥补其过错是吧?”   祁震有些尴尬地点头,唯恐洪立秋不答应。   “可以。”洪立秋眼眶有些发红,说道:“但是他们必须受我本人亲自约束,否则愧对那些被他们杀害的同僚!” 558.第558章 结缘   洪立秋告辞之后,祁震又接连与几位仙道宗门前来的代表交谈,虽然此番只是光明道和万宝阁的纷争,可引起的风波却也影响到了中州各处。   其中比较受关注的一点,就是光明圣卫的飞武神舟,此等杀伐利器现世,对光明道未来的动向也都十分关心,作为少有真正见识过飞武神舟威能施展的人,祁震被问得最多的就是这件事。   以祁震的角度看来,杀伐利器再如何凶悍,总归是要在人力的操纵和指挥之下,飞武神舟的最大特点,就是极大提高了其武备威能,同时又降低了操纵者的境界门槛。若真到了与天魔作战之时,目前飞武神舟还是不如各个炼神境修士灵活应变,神舟的巨大形体也是某种弱点和短处。   飞武神舟经过此番红矶滩大战,回去应该还需要好好维护修整,说不定也会有更多的改进,至于光明圣卫会不会有更多的飞武神舟,祁震的推演之道尚未能有如此预见。   一个宗门的传承深厚和资源的丰厚程度其实是两码事,如果单论传承深厚悠长,当世仙道宗门肯定无一能与玄天宗比肩,而玄天宗立世数千年,积攒的资源也是极为庞大。   同样的,万宝阁有天狐宗作为前身,传承隐秘难测,甚至牵连到远古妖兽,传承不可谓不深远,同时在玉心缘作为万宝阁首席这些年,通过各种手段而保留下来的关系,让现今的万宝阁可以轻易调动起众多散修的参与,但那并非是万宝阁自己的积存。   光明道则有些特殊,从传承上,擎灯作为创立基业之人,完全是新生宗门,其座下弟子不过一代,资源的积攒也多是凭着光明圣卫的外衣调动起来,根基薄弱稀松,奈何偏偏风头最是强劲,飞武神舟的出现也远在众人意料之外。   从交谈之中,祁震发现,似乎因为万宝阁和光明道的崛起与近来举动,有一些宗门都打算开始炼制各种器物之用臻至极致的事物。   向来被认为天下锋锐之至的苍云剑宗,据说新近炼成一批剑章符印,少有地打破了苍云剑宗一门上下专精剑道的传统。   而带着这批剑章符印前来的人,自然就是被誉为新一代东海剑仙的何茗。   再次于何茗相见,祁震多少显得有些紧张,倒不完全是自己与任红衣的缠绵可能被何茗探知,更多的是因为当初曾经在蓬壶岛上答应过的、为何茗打造一片洞府的承诺,至今尚未兑现。   其实像这样的仙道宗门代表会面相聚,彼此之间多少也要相互赠予一些法宝丹药,未必要多么上乘,只是早已维持了千百年的往来,也是一种修炼玄机的彼此印证。   苍云剑宗新近炼成的剑章符印,毫不藏私地就送来,祁震多少也有些觉得吃惊,好在大罗洞天内,玄天宗道场本就有大量储备,这才没有失却礼数。   “何茗道友,苍云剑宗如此大礼,玄天宗深表感激。”祁震感谢道。   何茗微微一点头,清冷的面容上肤若凝脂、浓睫轻垂、唇似落英,祁震这才发现,向来不施粉黛的何茗,这次几乎打扮了起来。   何茗本就是一副绝世佳人的面容,清冷面容之中更添几分傲色,这才符合她东海剑仙的名头,近几年也快成为了当世女剑修最为出众和典型的榜样,不少同为女子的剑修,在着装打扮上都暗中模仿何茗,但是都没能学到本尊的半分清冷高洁。   安置在玉匣之中的剑章符印被何茗伸手递来,祁震靠近去接,立刻就闻道从何茗身上散发的芝兰幽香,让人不禁心神一荡。   此刻再观何茗,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祁震的视线,这种事情在何茗身上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祁震赶紧收敛心神,省得失态,赶紧放下玉匣,拿出早已备好的回礼,说道:   “这是本门炼制的洗心辟魔丹,也是近几年由门中长老合力炼制,内**有九枚。此丹最适合在闭关入定前服用,可以助修士自身炉鼎神气平和自定,能够祛污除秽,药力化转形神之中,可防夺心魔之害。”   周围各派尊长一听,各自暗中惊讶,纷纷赞许玄天宗高人造化玄奇,连夺心魔都可以防备,论珍贵程度,绝对不亚于苍云剑宗的剑章符印。   “嗯。”何茗以非常轻盈的声音回应,她向来以冷傲寡言形象待人,众人也不觉这是无礼之举。但是与她面对面的祁震却感觉,何茗很显然是有些害羞、甚至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姿态。   何茗伸手去接,似有心、又似无意,直直地就将双手按在祁震手背之上,常年握剑的手在金丹境界之后早已没有半分茧皮,温润绵软得如刚出炉的杏仁豆腐一般,滑溜无比,仔细一体会,竟然早已掌心汗湿。   元神澄明清澈至祁震这般境界,在这一触之间,心神也差点动摇,祁震能够感受到,何茗对自己展开了元神通感,并且在彼此指掌接触瞬间,两人就好像将这数年来彼此遭遇都促膝长谈了一般。   “果然……不同人的炼神境,都有着截然不同的格局气象!”祁震心中先是一惊,随后安稳下来又是一番感悟。   何茗身兼《九天御剑势》与《河图剑章》两门传承,在当世已然十分超然,祁震立刻明白过来,为何之前任红衣在询问自己,何人能与自己这等仙道宗师比肩之时,追问不断,看来她暗示的便是何茗。   其实比较起祁震这样背景关系复杂、或者说祁雨是祖师双魂转生,何茗才比较符合仙道当中被认为的天才资质。   如今回头一想,何茗当初谈及自己入仙道门槛修炼,《九天御剑势》是得自一名重伤濒死的剑修,这般巧合,而且似乎要注定何茗带着如此传承回归苍云剑宗,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推动。   能够让那名剑修如此碰巧地出现在何茗面前,祁震思索前后,猜测最大的可能,便是太上轮转化身之一,而那个化身在将《九天御剑势》从当年殒身的东海剑仙身上收回、再传给何茗之后,自然而然便会慢慢回归苍云剑宗。   两人指掌相触不过短短一瞬,都使得彼此心绪浮动不已,何茗低着头收起灵丹之后,声音细如蚊讷地说道:“那剑章符印之中,有三枚是剑宗专门赠予祁震道友的,希望能借此与道友结缘。”   何茗声音虽小,但是在场众人哪个不是神识通透,此言一出,又是一阵惊讶哗然。   仙道宗门之内,所谓结缘有两个概念——   一者,因为某种亲缘关系或者前人传承,一个宗门希望能传法于另一个宗门的弟子。   自从仙道七宗基本具备规模以来,门户之见便慢慢衍生,尊师重道自然不允许门人弟子偷学其他宗门的法诀,但是这并不妨碍宗门本身看重他派某位弟子,而特地传法于其人,但是历史上这种例子并不多。   比较典型的,就类似青岚宗的弟子嫁给其他宗门的修士,而若彼此有子嗣诞下,哪怕不拜入青岚宗,可是又被当时青岚宗尊长看重,便可以传授部分宗门法诀于其人。然而像任红衣便是这种身份的人,她如今也有炼神境修为,青岚宗也没有与之结缘的想法。   尤其特殊的是,像祁震这样的身份,世人多少都知道他是万宝阁大长老玉心逢的儿子,说不定哪天万宝阁变回与玄天宗结缘,传法于祁震,当然,这只是世人的猜测罢了。可是谁也没有料到,苍云剑宗会抢先一步做这件事。   但更加重要的是,宗门结缘还有另外一个概念,那便是两家门人姻亲。   仙道宗门大多不禁嫁娶,只是独身修炼者甚多,所以修士姻亲本就大事,这关乎彼此未来一生修炼,更何况是不同宗门修士间的姻亲。   祁震和任红衣结为道侣,这是玄天宗内部之事,本来霞风洞府和兰居洞府都是人丁稀少的洞府传承,被人知晓无非是祁震个人声望响亮罢了,实际上算不得什么大事。   然而现在何茗出面提及苍云剑宗要与祁震结缘,那内中可供人体会品味的可就太多了。   也是因为何茗这么一说,众人才惊奇的发现,向来不施粉黛、冷傲待人的何茗,面对祁震就跟世俗当中即将出嫁的姑娘一般,低垂臻首、靥红羞涩,差点以为认错了人。   这多多少少让在场众人都十分尴尬,此番各个宗门尊长共聚大罗洞天,主要就是为了公审而来,恰逢祁震和任红衣结为道侣,连带着一番庆贺罢了,谁曾料想苍云剑宗会出这么一手。   在场众人都纷纷盯着祁震,似乎就是要看着他要如何动作言语。   仙道之中,不禁嫁娶,当然也没有限制道侣姻亲的数量。但是男女之间各自修炼,没有说谁高一等,彼此平等是道侣之间的一向惯有的理念,几乎没有几个仙道修士会有一大群道侣的,修为越高越是如此。   更加难得的在于,祁震现今的道侣任红衣已经是炼神境修士了,何茗也是一般,而且名声更大,甚至早些年就有人将这二人相比较,现在回想,说不定二人早已暗中有所往来。   在场有些宗门尊长,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似乎知道祁震与何茗在当年东海剑仙的海上仙岛上相伴过一段时日,更加让在场众人确定了二人关系。   这么一来,祁震彻底下不来台,从刚才见到何茗开始,他心中就隐约明白何茗的意图和想法,直到后来两人元神通感相交,祁震终于明白何茗的想法了。   或许这名被人捧得高高在上的东海剑仙,从一开始就是希望做一名寻常女子罢了。   祁震心中畅然,随即深施一礼说道:“若得仙子垂怜,祁震愿意为仙子打造一片海上仙府,共享仙家滋趣。” 559.第559章 共裁   如果说剑章符印和洗心辟魔丹只是玄天宗和苍云剑宗的礼尚往来,那么祁震为何茗打造海上仙府则是真正的二人姻亲结缘的标志。   这样接二连三的大喜事,不禁祁震自己有些应接不暇,就连来此恭贺的各派尊长都觉得十分惊奇,只好纷纷祝贺,心中或欣羡、或赞叹,但是都暗暗察觉,苍云剑宗此番并没有完全置身事外,而是打算与玄天宗共进退。   无论是过去的仙道七宗,还是如今的三极五峰,苍云剑宗都是仙道之中怪胎异数,而且孤傲不群,充分具备剑修特质性格的剑宗门人,很少乐意与其他宗门修士往来过密。往往也因为剑修杀伐威能的原因,苍云剑宗的门人大多被外界修士戏谑为“剑疯子”。   这样的一群修士,让他们去附和他人声音意图实在不大可能,过去的历史中,除了仙魔大战以东海剑仙一剑挑上魔道为决战始兆,苍云剑宗加入仙道联盟一同作战以外,极少有参与和其他宗门一起行动、表态维护的举措。   哪怕是面对天魔,苍云剑宗也根本不多理会玄天宗或者光明道,而是自己派出门人剿除天魔,使得苍云剑宗道场附近,基本是没有任何天魔祸患、也容不得光明道干涉插手的禁地。   所以苍云剑宗主动和玄天宗祁震结缘,这件事完全打破了仙道对苍云剑宗的看法,尤其是结缘双方都是当今仙道后辈修士当中极为杰出的两人。   自仙魔大战以来,各门各派新收的门人弟子当中,已经有少部分人渐露头角、突破到炼神境,但是讲到名声威望、个人成就,尤其以祁震与何茗最突出。   与莫机锋这种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他突破炼神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同,祁震突破炼神境之后,随即进入鬼方废墟中,一进一出,大罗洞天便开辟完成,是几乎前所未有的巨大成就,仿佛从此一步登天。   至于何茗,身负《九天御剑势》传承,作为东海剑仙的后人,又兼修苍云剑宗的《河图剑章》,俨然要成为未来剑修之首,近十年之前就被人看重。   这样的两个人姻亲结缘,绝对不是两个人单纯的私下情谊,而是牵连到整个浩土仙道秩序的变化。   一向特立独行的苍云剑宗,在此时此刻突然向玄天宗靠拢,三极宗门中有两家就此等同于结盟。   但是众人回头再一想,如今青岚宗内,还有另外一位为世瞩目的修士,和祁震关系也极为密切,那便是祁雨。   祁雨作为青岚宗祖师双魂转生一事,知晓的人大多仅限于各个宗门的尊长,可是纵然仙道之中容易使得世俗亲缘疏远,但若彼此都是当今高人,那反而会成为某种更加深厚的机缘。   此番青岚宗前来的代表,正是祁雨,比起何茗的清冷神情,面容要显得更加年幼的祁雨,竟然有一丝威严高深,也没有直视在场任何一人。   有心人不禁猜想,或许从一开始,玄天宗、苍云剑宗、青岚宗这三家,能被称呼为三极,本就是有同气连枝的原因。   谁不知道近几年光明道与万宝阁的崛起,分明就是想和玄天宗争一番高下,恰逢玄天宗势力收缩,让人有一种这三家可以齐头并进的错觉,就连光明道和万宝阁内部,各自门人都真的以为能够和玄天宗一较长短。   但如今正在公审开始之际,苍云剑宗派来何茗与祁震结缘姻亲,青岚宗派来祁雨作为代表关注,多多少少让人觉得,三极同乘一舟、共同进退。   光明道和万宝阁想与玄天宗争锋已是不易,若玄天宗、苍云剑宗和青岚宗三家联手,那么几乎就等于是当今天下仙道的大半。   身处其中的祁震也在转念间思索此事,一开始多少有些兴奋喜乐,何茗能在这样的场合与自己结缘,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然而回过头来细想,苍云剑宗的掌门庐江客,在不动声色之间,轻易挑动了天下仙道的局势,这样的人物显然也是绝不能小瞧的。   祁震和庐江客只有数面之缘,几乎没有多少交情,只知道这名剑宗掌门修为深不可测,何茗在他座下修炼不过短短十载,便能有炼神境修为,恐怕不仅是因为何茗自身天资卓越,也是庐江客为师有道。   其实宗门结缘这种事情,也说不好说是否就等同于两家结盟,若是这么直接等同,那么青岚宗在仙道的地位可谓是八面玲珑。   只不过是因为此番结缘的双方,祁震与何茗的修为、名望都太过惊人,让人想忽略宗门彼此关系都非常困难。   祁震与何茗的关系,庐江客估计更多的还是顺水推舟。何茗心思如何,庐江客作为师长不可能不知晓,剑修心性修为与寻常修士不同,性情至真至烈,若是严防堵塞肯定有损修为境界,庐江客作出这样的选择,既是深思熟虑之下,也是剑修性情使然。   至于祁震所说的打造海外仙府,自然是当初承诺为何茗经营蓬壶岛一事。何茗在众人面前与自己结缘,祁震无论如何不愿让何茗受到一丝委屈,所以也在各派尊长面前向何茗再度承诺。   以祁震自己的境界和身份,这样的话说出来,如同烙印在元神深处,自己未来想食言失诺,只会自损修为。   联想到蓬壶岛,祁震心中也是一动,因为祁震知道,那座东海剑仙历代身处的海外仙岛,就是远古之时罪民流放的海外洪荒,而有一样事物,经历了数千年岁月,恐怕还等着后人发掘。   祁震牵着何茗的双手,说道:“若是公审之后无事,我想与你一同去一趟蓬壶岛,不知可否?”   何茗低垂着绯红的脸孔,臻首轻颤点落,应声道:“可以……”   正逢二人情谊绵绵之际,从祁震身后钻出一道红影,从祁震手里夺过何茗,正是任红衣。   当祁震要开口说话,任红衣便牵着何茗,连连避开祁震,像是相识许久的闺中密友一般,何茗脸上不见意外,倒是让祁震觉得疑惑。   但是转念之间祁震就明白过来了,现在的场合实在不适宜浓情蜜意,毕竟即将展开的公审,还说不定会有怎样的变数。   “诸位,此番大罗城公审,其意并非要彻底制裁或者责罚某些人或者哪个宗门。”祁震作揖说道:“在场诸位都是修为高深之士,也十分清楚天魔祸患之烈,不论是各自为战还是共同出力,有一点希望是诸位共识——内患不可兴、外祸除务尽。   或许是某些宗门、某些组织的存在,不符合所有人的修为见地,又或者是因为一时一地的纠纷矛盾,使得彼此间恶意渐长,但此时此刻不同于过往,天魔之祸患较之当年魔道翻覆更加剧烈。”   祁震一边说,神识间一边向众人传达自己和日轮天照王作战时的情景,众人如同身临其境,部分人甚至脸色顿时苍白。   “这黑将魔,竟然强悍如斯!”开口说话的是紫宸楼的长老玉东关,虽然已经卸下掌门之职,但是依旧能代表紫宸楼参与眼下场合。   作为曾经参与东海大战的主要人物,玉东关深知黑将魔的强大,而祁震此番面对的日轮天照王,比当年东海大战的黑将魔,要强大不止十倍,玉东关自己甚至觉得,能在日轮天照王面前支撑几个照面怕是都很困难。   “我想诸位都已经了解,天魔之中,层次越高之类,能为越强悍、智慧越高超、手段越狡猾。”祁震说道:“像这日轮天照王,它自称是天魔四王之一,我与光明道门人交流过,在此之前,他们都未曾见识过如此强悍的天魔类别。这也是希望诸位能够明白,浩土仙道与天魔的抗衡,已经上升了一个层次,若现下还想在仙道之中搅动风波,那就是与浩土仙道修士为敌!此番公审,就是希望将过往仙道内患就此截断斩除,前尘莫在纠缠、专心解决外患!”   祁震的意思非常明确,如果只是宗门之间的纠纷矛盾,想要制裁某些人,以祁震的手段能为,根本不用在这里进行公审,祁震自己就能够出手解决。   而如果这样,仙道之中的纷争不但不会解决,甚至会延烧到玄天宗,这样一来,不仅对抗衡天魔是极大的影响,甚至会彻底动摇玄天宗炼制神器天门,杜绝了浩土仙道向天魔神域反攻的机会。   流光真人希望自己去平息光明道与万宝阁的纷争,其实也是要让祁震真正见识到这场纷争蔓延的,绝对不止是这两家,而是波及到整个仙道。   要平息两家纷争,最好的就是从根源上,一口气将整个仙道抚平下来,哪怕是用个人威望和强横手段,也要迫使纷争渐息。   一个日轮天照王,就能使得浩土大多数仙道宗门在顷刻间灰飞烟灭,连一丝抗衡力量都没有,祁震一人修为再高,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可以赶到阻截天魔。   这样一来,就迫使天下仙道修士都要齐心一同,彼此气息想通,一旦天魔降临,彼此间相互驰援成为了所有仙道修士的义务和责任,此事无可推诿。   至于想利用天魔降临祸患来搅动风波的人,那更是罪孽深重,等同为天魔共犯,天下仙道修士杀无赦。   各派尊长在此,共同商议了这条天下仙道共尊戒律,而且各自将这条消息传回门中。   看似只在此时此刻方才定落的戒律,其实各个宗门之中,早就有了相应的看法,奈何无人能够主导此事功成,最有势力的玄天宗这几年收缩无声,光明道、万宝阁纷争剧烈,仿佛浩土仙道就要从此大乱不休。   但众人怎么样也没有料到,失踪三年的祁震再度出现,便以雷厉风行的姿态,迫使纷争两家偃旗息鼓,而且推动了公审裁决。 560.第560章 审裁   太阳普照、霞光遍洒白玉云阶,原本作为大罗城修士演练法术的一处空地,由于公审而的原因,在多方合力之下,一座巍峨的白玉坛,一昼夜之间就拔地而起。   白玉坛底下暗藏禁制,能够约束坛中修士的法力,但那不过就是稍作表示,能登上此白玉坛的仙道修士,那个不是当世高人,短短一昼夜兴建布置的禁制,根本无法封锁他们的法力。   祁震选择的公审时间是一个晴朗的白天,就是意图让此事处在光明昭昭之下,没有一丝阴霾遮掩。   被万宝阁送来的偷袭者总共十六人,其中为首之人是万宝阁长老之一、也是当年万宝阁的副席之一,飞鸿老人。   作为早在万宝阁奠基之初便跟随玉心缘的散修高人,飞鸿老人在仙道之中也饱受赞誉,六七十年前,由他亲手炼制的法器“一羽惊鸿”,可能是至今万宝阁售价最为贵重的法器,以这件法器,飞鸿老人成为了东南仙道诸多宗派的客卿长老,有许多修士供其驱使。   飞鸿老人在伴随万宝阁从一介散修商贩集体变换成宗门传承,飞鸿老人出力甚多,他以自身声望名誉为担保,成为万宝阁一员,自然也带动了当初许多逢他为客卿长老的仙道宗派,也一同依附于万宝阁。   而飞鸿老人自身也有着炼神境修为,一羽惊鸿当初炼制成功,便是仙道神器,没有法力催动时,只是一根白如冰雪的羽毛,若是炼神境修士御使,白羽可化做一头色彩斑斓的鸾鸟,数个时辰便可周游浩土南北。   在万宝阁之中,飞鸿老人也是对光明道抱持敌视态度的首要人物,甚至曾经提出要以万宝阁为核心,操纵中州天材地宝的往来,让光明道无一寸草木可以受其利用。   万宝阁是否具有如此底蕴实力不好说,可是飞鸿老人确实是有具体的举动。   与飞鸿老人一同的,还有十余名修士,其中实际只有五人是万宝阁门人,其他的都是依附于万宝阁的散修之士。   当他们来到白玉坛的时候,自然不会是身披枷锁镣铐,面对各路高人,这些已经被万宝阁封住法力的修士,就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白玉坛靠北的一列,放置了一派椅子,至于其他围观修士,只能在白玉坛之外。   祁震站起身来,看着精神萎靡的飞鸿老人和诸多修士,大袖一挥,金辉银芒在白玉坛禁制之下没有一丝被削弱的痕迹,直直拍在十六人身上,那被万宝阁重重封锁的法力,又恢复了如常运转。   这样的举动,不仅让场外众多修士哗然吃惊,就连一同坐在坛上的玉心逢也疑惑不解。   飞鸿老人察觉自己法力恢复如常,虽然白玉坛禁制有约束法力施展的效果,但是对于这位炼器大家、又是炼神境修士,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   “哼!解除封印,是要向老夫示好吗?”飞鸿老人面容苍古,但另有一番傲慢凌厉之气,即便面对各路高人和无数修士的目光,也丝毫不减风采。   祁震坐回原位,说道:“解除你的封印,自是不怕你能够逃离此地以免制裁,众人不出手,就凭我一人,你也无法迈步半尺开外。”   “哦,是吗——”飞鸿老人傲然挺胸,祁震这么说,他偏偏就是要试探一番,谁料话声未落,刚刚抬起的脚就好像撞在墙上,莫说前行,甚至连落下也不能够,只好悻悻然地缩回原地,冷笑着拱手,说道:   “不愧是金刀祁震,能有开辟大罗洞天的绝高成就,老夫今天佩服了!”   祁震面色平淡、不现喜怒,说道:“飞鸿老人,在仙道之中,你算是我的前辈,炼器成就上我也远不能及,今天举行公审,我可以明言,非玄天宗之安排,实乃我祁震个人思量。”   飞鸿老人大喇喇地坐在白玉坛上,形容放浪,丝毫不将眼前各路高人放在眼里,扣了扣指甲缝,装模作样地说道:“玄天宗啊……不就是靠着人多么?”   “我听说,事发当初,天魔降临之地是万宝阁一片安置炉鼎的道场,而且是由飞鸿老人你所打理的?”祁震没有理会飞鸿老人的恶劣态度,一本正经地问道。   飞鸿老人拍了拍衣袍、轻抚长须,说道:“是啊,那又如何?我的几个世俗子侄身处其中,被光明道那帮狗娘养的杀死,我就不能报复吗?”   祁震再说:“早在天魔降临之前,光明圣卫就有向万宝阁通知此事,那处道场也有联络告知,你所安排的人早已知晓,为何不将他们撤离?”   飞鸿老人笑道:“祁震,你当初面对天魔的时候,可曾有过退缩之意?”   “没有。”   “那不就是了!”飞鸿老人声音陡然加大,说道:“我那些个晚辈子侄也是一心对抗天魔,不瞒你们,他们当初在那处道场,就是要炼制治愈被夺心魔操控的修士,不至于仙道沦亡于天魔手中,至于他们不自量力,想要留下来独抗天魔,生死如何,我也没有办法啊。”   “按你这么说,是你的子侄辈打算留守道场,抗衡天魔,你明知如此不去挽救他们,他们葬身天魔爪牙之下,你也不在意?”祁震问道。   “在意!当然在意!”飞鸿老人话锋一转,说道:“可是人家光明圣卫、煌煌上尊,哪怕是侵门踏户我也无可奈何啊……”   “飞鸿老人,你若再如此死缠烂打下去,对你没有半分好处。”祁震说道。   面对各路高人,飞鸿老人没有半点罪意忏悔,祁震偷眼瞧了瞧玉心逢,她也是满脸的阴霾和不满,可见飞鸿老人的表现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不管你如何嘴硬,你那处道场的人并没有撤离,光明圣卫接连劝告,义务已尽。”祁震叹气道:“既然如此,被夺心魔侵蚀心智、而又来不及自救,那么光明圣卫动手无可厚非。然而你却带人对神气衰竭的光明圣卫发动偷袭,此等恶行,你可承认?”   “我认!我有什么不敢认的?”飞鸿老人站起身来,高昂着头说道:“我不仅要认,我还要告诉你祁震,就是你那父亲让我这么做的!”   此话一出,白玉坛上下声乱如麻,玉心逢双手撑着椅子正欲站起反驳,元神中却立刻听到祁震的劝阻,只好按捺惊讶地坐稳。   “哦?是吗?”祁震脸色微冷,说道:“那你可有证据?向在场所有人展现出来也无不可。”   祁震说得,其实就是要让飞鸿老人展开自己的元神通感。   炼神境修士展开元神通感,就是将自己的经历、思考、感悟原原本本地向其他炼神境修士展开,没有一丝可以隐瞒的可能,不存在伪造,想要隐蔽经历的方法,只有谨守元神,不让他人与自己元神通感。   “小子,你是真的不怕吗?”飞鸿老人面容僵硬中还试图维持着冷笑。   “这有什么好怕的?”祁震问道:“在我看来,这件事只有真相是否查明的关键,而不存在害怕畏惧……或者说你根本拿不出这样的证据,希望万宝阁还能给予你最后的保护?”   “好……很好……”飞鸿老人脸上尽是阴冷之色,恶狠狠地说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我了!”   白玉坛下一些不明所以的修士以为飞鸿老人要动手突围,害怕得纷纷躲避,倒是白玉坛上各路高人,各自等待着飞鸿老人展开自己的元神通感,也很好奇祁震下一步会怎么做。   飞鸿老人身形不动,双目发出精光,元神通感向众人展开,只有炼神境修士才可以体会得到当时的经历和情形——   一片白茫茫的雪山之中,一个身披绒衣的中年男子背对着飞鸿老人,但是元神通感中自然也包含着飞鸿老人的感知,明确知道眼前之人就是万宝阁掌门迦楼罗。   “光明圣卫的人甚是烦心,飞鸿前辈就没有什么想法吗?”迦楼罗问道。   飞鸿老人满是不屑地说道:“他们总在说什么天魔降临,我看那是要探听门中近来的密事吧?说不定就是冲着最新型复形人而来的。”   “以祁震为模板的第一具复形人算不得真正成功,此法要真正容纳所有生灵血统方能印证此道真伪。”迦楼罗说话语气平缓,不像是仙道修士。   飞鸿老人疑惑问道:“掌门,老夫有些不解,其实以大公子的根骨天资,作为复形人模板已经完全足够,何必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兼容其他生灵血统呢?而且我们已经炼制出可以枷锁神智的法器,嵌入复形人脑中便可,赋予复形人太多智慧,未必是好事。”   “飞鸿前辈也是觉得,那些复形人只是工具而已吗?”迦楼罗问道。   飞鸿老人在白玉坛上的傲慢语气,在此时此地不见分毫,对待迦楼罗有几分尊敬、也有几分畏惧,说道:“掌门,恕老夫直言,大夫人同意复形人计划,一开始只是因为思念大公子的情意,但复形人终究不是本尊,而且催长形体,注定寿数短暂,如果让其智慧充裕,形体无法支撑神智发散,寿数反而会更加短暂。”   “你说的我也明白……”迦楼罗沉默一阵,说道:“那复形人计划还是暂停吧,那些已经诞生的复形人,就留在你的那个小道场作诱饵。”   “掌门的意思是……”飞鸿老人不解问道。   只听迦楼罗笑了几声,说不清是怎样的心情,说道:“且看看他们面对天魔能有几分抗性,若是无能,反正有光明圣卫帮我们收拾残局。”   “可是……那毕竟是门中花费了不少精力才完成的。”飞鸿老人觉得有些可惜。   “不如这样……”迦楼罗转过头来,几乎是与祁震一样、但显得有些苍老的面孔,说道:“让那帮光明圣卫,也一同葬身内中,如何?” 561.第561章 逼问   元神通感展开过往经历,在场各路高人如同亲身目睹一般,没有丝毫的掩饰和隐瞒的可能。   当飞鸿老人收回元神通感之后,略显苍白的面孔冷笑不止,连同他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禁注视着祁震,而玉心逢则是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原来如此,你之所言,确实没有隐瞒。”祁震面容不改,心里虽有涟漪,但似乎没有彻底动摇意志,继续说道:“你作为万宝阁门人,听从掌门命令,纵然施行偷袭,也非主谋之过。但让光明圣卫折损之罪,不能不偿还。”   “小子……你还真是舍得下这狠手啊……”飞鸿老人僵持着地傲然面容,终于显露出一丝疲惫。   “飞鸿老人连同另外十五名修士,从今天开始之后一甲子,将受光明圣卫统辖管治,并且由光明道长老洪立秋亲自约束!”祁震向着所有人宣布道:“未来岁月,将由你们在光明圣卫之中的行为来弥补过往造成的损失和过错,若有试图逃脱之举,则天下仙道任意诛杀尔等!”   “嗬嗬嗬……”听见自己的审判之后,那十多名修士各自露出些许侥幸神色,唯独飞鸿老人发出古怪的笑声,似乎得了癔症一般、神智错乱。   “飞鸿老人,你不服么?”祁震问道。   “服、我当然服了……”飞鸿老人双眼充血、发丝披乱,一点都没有炼器大师的风范,可见心境早已迷乱,朝着祁震喝道:“我就想知道,祁震你现在又打算怎么办?是想将整个万宝阁拖下水吗?”   场外那些尚未炼神境修为的众多修士一开始还不明内情,听见飞鸿老人这句话,再蠢笨的人也猜出来了,万宝阁这次偷袭光明道的行动,极有可能就是掌门迦楼罗亲自策划的,而作为迦楼罗的儿子祁震,如今身为公审的主导者,自然位置尴尬。   “既然是公审裁决,那自然不会因为亲疏远近而有轻重偏颇之分。”祁震毫无迟疑地说道:“至于你,从这一刻起就要学会如何弥补过失,也轮不到你来质问我会有怎样的举动。”   祁震一转身,对着身后各个门派的高人深施一礼,表情严肃地说道:“诸位,此番公审,又知晓了背后实情,若眼下尚有闲暇,希望能与祁震一同前往青丘山。”   这句话说出来,就表明祁震打算要前往青丘山玉狐峰道场,与掌门迦楼罗对质分明,而且还要拉上各路高人一起作为见证。   此时玉心逢的神情早就从近乎绝望转变为放弃挣扎一般,各路高人也都有着复杂神色,而最先站起身来表态的是苍云剑宗何茗。   “苍云剑宗愿一同前往!”   “青岚宗亦是。”何茗说完后,一向神色淡然的祁雨也站起身来表态。   “琉璃川愿往!”   “紫宸楼愿往!”   “神农谷愿往!”   “光明道愿往!”   ……   各个宗门来使都纷纷表态愿意一同前往玉狐峰道场,最后就只剩下玉心逢一人尚坐在原处毫无声息。   无形之间来自各方的压迫,让玉心逢最后也不得不站起来,说道:“现下我已无能代表万宝阁,若诸位都欲一访玉狐峰,那不如由我带路前往。”   “那自是最好!”祁震一点头,正欲离去。   这时光明道的洪立秋指着飞鸿老人问道:“那这些人怎么办?”   若无各路高人在此镇守,以飞鸿老人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冲破大罗城的诸多禁制逃亡,更不能指望此地的散修之士能够有多少阻拦的力量。   祁震从容迈步,身后留下一具如自己一模一样的化身,说道:“我说过了,任凭此人修为如何,也无法迈步半尺,就让他暂留此地吧!”   化身修为在仙道之中也是十分玄奇深湛的境界,被人传唱不已,却极少见人真正凝聚身外化身,祁震在言谈之间凝聚化身,就凭这份修为境界,足可以让飞鸿老人彻底丧失反抗的心思。   祁震一向对自己的修为十分有自信,他也不担心飞鸿老人真的有什么手段能够突围离开,这番公审在天下仙道众多修士面前进行,就已经注定了飞鸿老人未来数十年的前途。   如果飞鸿老人真的选择逃亡,那么他的未来就是被浩土仙道任意追杀,完全失却了宗门与过往势力的庇护,估计会有很多人想要杀飞鸿老人,更别提光明圣卫了。   而在玉心逢带领下,各路高人一同离开了大罗城,朝着青丘山方向径直飞去,声势浩荡,有几分当年仙魔决战时候的气象。   众人皆有炼神境修为,飞天速度极快,一个多时辰便已经来到青丘山的上空,奇异的是,寻常宗门道场该有的法阵禁制,此时此刻似乎全然放开。   祁震和玉心逢一来到玉狐峰周围,心中便多少有几分了然,众人在道场山门之外降落,这是给对方宗门应有的礼仪。   由一次宗门纷争演变到现在这个情况,已经不是区区光明道一家可以完全处理的事情了,祁震现在的做法,多少是有挟天下仙道之威,逼问万宝阁的态势。   实际上,现在万宝阁上下在仙道之中的位置已经变得非常微妙,若祁震或者玄天宗的威势再大几分,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将新近崛起的万宝阁,就此连根拔除。   因为这已经不是飞鸿老人一个人的过错,而是牵涉到一派掌门,很多事情,掌门的抉择往往会影响宗门传承的存亡生灭,如果连掌门都能有这般动摇仙道的恶劣举措,那么这个宗门传承是否还能算作是仙道之中的一员?   不得不说,上一次被仙道宗门各路高人如此一致面对的对象,正是魔道六门,世事轮回,如今执掌万宝阁的人仍然是曾经作为横傲江的不灭灾星。   玉狐峰道场山门之前,完全没有丝毫的防备,祁震与众人迈步进入,便看见一名鬼面大氅的女子拦在路上。   “天下仙道公审飞鸿老人,如今得知此事背后有贵派掌门指使,为证真伪,我等希望能与迦楼罗掌门会面。”祁震说道。   鬼面大氅女子自然就是祁雨生母华真弦,但此时此刻她却没有理会其他人,而是对祁震说道:“迦楼罗掌门已经闭关,此时不宜接见外人。”   祁震说道:“如果迦楼罗掌门是如此畏事的话,那恐怕会连累万宝阁上下。”   华真弦说道:“现在万宝阁的一切事务,由玉心缘长老代理,如果诸位道友有事,请向玉心缘长老询问。”   华真弦说完,飘然离去,根本没有多理在场其他人。   玉心缘就是玉心逢的妹妹,也是当年万宝阁的首席,现在由她来代理万宝阁事务,仿佛就是重新将万宝阁还给原来的主人。   祁震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非常明白,甚至可以说,迦楼罗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甚至他与飞鸿老人的那一段话,就是为了可能到来的公审而准备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祁震心中甚是不满,因为迦楼罗的做法,实际上就是一个引动天下的布局。   迦楼罗通过玉心逢,预料到了祁震的回归,在挑动了万宝阁和光明道的纷争之后,又放出祁震的复形人,在红棉城中制造混乱,这样的接连动作,肯定让流光真人把甫从积沙死海回归的祁震派来处理此事。   也就是说,迦楼罗从一开始就知道,万宝阁偷袭光明圣卫的举动,肯定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祁震实际做法也肯定是要惩戒偷袭者。   可是这样一来,万宝阁将会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大打击,甚至会动摇整个宗门传承,连他这个掌门也一样难辞其咎。   就算没有迦楼罗和飞鸿老人的那段对话,迦楼罗在面对万宝阁内部,他的掌门之位也一样坐不稳,哪怕祁震不率众前来逼问,迦楼罗一样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万宝阁的掌门权位,交回给玉心缘,不过是物归原主。代理掌门的重任,既不是玉心逢、也不是华真弦,而是从一开始就被迦楼罗窃据万宝阁的玉心缘。   “迦楼罗掌门已经闭入死关。”这是在众人面见玉心缘之后,得到的答复。   所谓死关,其实就是仙道修士给自己定下的某个非达到不可的目标,而此目标若不达到,则不会出关,而且也无法出关,否则立刻身死道消。   旁人不了解,但是祁震、玉心逢等还是知道的,迦楼罗、或者说祁刚这个人,此生根本就没有一丝仙道修为,闭入死关也不代表他能够修出怎样的成就,实际上就是一种永久的禁闭,在内中孤寂地渡过剩余寿数。   听见这个消息,玉心逢神情有些恍惚,差点站不稳脚步,还要靠妹妹玉心缘上前搀扶。   看见自己姐姐这般神伤,玉心缘多少也有些不满,对祁震喝道:“你现在满意了吧?还想怎么样?逼得万宝阁就此消失吗?”   在一旁的各路高人也一时无语,与祁震有着并肩作战经历的玉东关开口劝说道:“祁震道友,万宝阁现在重新由玉心缘道友执掌,可见此乃回复原本面目,宗门传承整本溯源,乃是幸事。”   在场高人大多看得通透,也明白迦楼罗闭入死关有几分避祸之举,但这样一来,万宝阁几乎与之断绝往来。而且玉心缘本就是当年万宝阁首席,现在重掌宗门,不至于因为一场纷争而逼得传承崩解离散。   如果真的让祁震等人逼迫之下,万宝阁宗门传承断绝,那么自大罗洞天夺宝大会过后,由万宝阁约束的那些散修之士就会重现陷入混乱和无组织的状态,这也不利于当今仙道。   玉东关的意思也代表着其他宗门的想法,其实就是觉得事情处理到此,也就没有必要深究下去,迦楼罗闭入死关,时间一长,掌门之位自然由玉心缘全权接替,到时候万宝阁无能天下争锋,少了一个祸乱之源,但根基不灭,仍旧可以为未来抗魔大业出力。 562.第562章 气数   “我还有一个问题。 ”祁震没有理会玉东关的劝阻,说道:“贵派的复形人秘法,究竟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   玉心缘冷笑道:“那你可就真的问错人了,自从迦楼罗掌门执掌万宝阁,我几乎对门内秘事一无所知,他们更不会在玉狐峰道场内培育复形人。”   “震儿,这件事你就不要问了……”玉心逢这时插话说道:“你父亲连我也瞒过了,万宝阁中能眼下还能知道此事的,要么死在天魔降临之时,要么就是被公审裁决的那帮人。”   “既然你们坚持如此,那也就罢了。”祁震放弃追问,但是又提起另外一件事,说道:“但是有一件事,玉心缘长老你应该是知晓的——当初我给你半盒麒麟砂,那个时候我没有询问你用途为何,但事后丽雪芳渊之外,七宗门人受到一门能可发射电光的巨炮阻拦,事后研查,发现巨炮威能的基础,便是以麒麟砂炼制的宝珠。”   在场多位高人,都只是听闻过麒麟砂的存在,却没有几个人知晓祁震就曾经拥有过大量的麒麟砂,心中各自讶异,都没有发声,听着祁震继续说。   “然而我想知道的是,那门巨炮是谁炼制的。”祁震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此时此地,玉心缘长老应该知道这并不能隐瞒下去。”   玉心缘看了看自己的姐姐,脸色有些苦涩,说道:“祁震,这件事我也不能告诉你,当初巨炮打造之后,对方便要求我以元神起誓,不可将他的身份暴露。”   “你就这样听从了?”祁震问道。   “祁震道友,你就真的非要如此追究其他宗门的秘辛吗?”玉心缘喝道:“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做玄天宗的鹰犬做得很舒坦吗?”   玉心缘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如此喝骂祁震,不少人都暗自心惊。   其实玉心缘的说法,也代表了不少人仙道修士的想法。祁震修为境界当时超绝,年纪轻轻便能与前辈高人比肩。   然而当今仙道宗师之中,唯独祁震还是一介极为普通的门中弟子,哪怕像祁雨,已经有几分代行掌门职责的气度。但祁震若非玄天宗掌门授权,他甚至不会有展现自己的举动。   一名元神境界修士,很少会有屈居他人之下、受宗门任意指使的时候,任何一名炼神境修士,都是作为宗门传承的根本,哪里会是四处好勇斗狠。   唯独祁震如此特殊,让旁人看来,多少有些像是玄天宗刻意培养的鹰犬利器,就是专为杀伐而生,甚至有几分不近人情冷暖,毕竟万宝阁内,祁震的亲生父母还在其中。   仙道修炼淡薄世俗尘缘,那是由于仙凡有别,如若父母亲人也同在仙道之中,那么此等亲缘也不是说断就断的。   “你不肯说,那我也不逼你。”祁震没有受到玉心缘冷嘲热讽的影响,依然面容平和冷静,随后对玉心逢说道:   “母亲,这段日子你便留在万宝阁中好好静心修养,外面的事情就不要多理会了。”   作为儿子,祁震对玉心逢的感情多少是出于失而复得的弥补,自幼丧母的经历,让祁震无论如何也无法提起更多的亲情,或许自方才起,一直没有说话的祁雨,内心也是如此。   虽然说迦楼罗闭入死关,可是祁震心里还是有一丝猜疑,毕竟作为不灭灾星、曾经有过炼虚境修为,谁知道这次闭关之后,又会早就一名怎样的强大存在?   祁震从红棉城到如今,所作所为,其实都有几分要逼迦楼罗与擎灯现身的想法,奈何他们都不吃祁震的手段,如同缩头乌龟般,就是藏匿不出。   世人大多都不知晓,这三人如果碰面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就连祁震自己也感觉前路混沌迷茫。   所谓当世仙道宗师,其实真的到了祁震这个境界,已然有所不同。祁雨和玉心逢的修为虽然各有奇妙之处,但是她们要突破到炼虚境,恐怕还需要数十年的积累,而且从现在看来,玉心逢遭遇种种打击,此生能否有再进之机还是难说。   而祁震、擎灯、迦楼罗三人则不同,他们一旦突破炼虚境,都是要各自印证炼虚境的三重不同境界,比单纯突破境界还要困难得多。   有趣的是,这三人的现今修为都有着与众不同的表现,祁震如山峦拔地、破碎层云、再展高峰,擎灯则是渺茫旷达、无远弗届,迦楼罗更像是恍惚间不知有无,难测深浅。   世人总以为炼神境只有三重境界,但对于这三人来说恐怕不止。   在印证元神境界、得化身修为之后,便是发愿求证、明辨虚无之机,这一步祁震已经达到,再下一个层次,则是塑造元神、变造真我、分剖阴阳,擎灯闭关定坐,让自己元神与诸天法界阵相合,引众生意念化入元神,就是在进行这个过程。   不灭灾星当年突破炼虚境、修证纯阳不灭之形神,这个过程他也应该经历过,而且较之祁震、擎灯,现在的迦楼罗拥有仙魔修证的成就,此番闭入死关,说不定就是要从一个毫无仙道修为的凡俗之人,一步证入炼虚境。   这样的事情并非不可能,上古之时,仙道尚未确立,但自修异术的上古仙真就摸索出了更多离奇修炼之法,其中就包括一念直证元神显现的奇妙修为。现在不灭灾星是想要把这一步迈出更遥远的彼岸,多少也有些前无古人了,就连玄天三圣也是步步印证修为的。   一念及此,祁震忽然自觉已经有所落后。   “迦楼罗掌门闭入死关,此生难出,这样的结果,诸位感觉如何?”祁震转身对各路高人问道。   “死关亦有尽头,你可知迦楼罗再出,便不是如今的他了。”祁雨这个时候开口,双眼之中好似漩涡一般,似乎就是在暗指迦楼罗会以拥有炼虚境修为的不灭灾星身份再次出现。   祁震点头道:“若迦楼罗掌门就此超脱生死、没有寿数之限,那自然就没有死关一说。”   炼虚境分剖生死阴阳,不复为世间寻常生灵,超脱生死之外,寿命就会成为一种经历和流逝的时间,对炼虚境修士毫无意义。   能和祁震谈论炼虚境的,在场之人也就只有祁雨了,其他人闻言都是作沉思状。   其实迦楼罗闭入死关、万宝阁归还玉心缘,这样的结果就已经是最好的处理了,祁震只不过是因为境界更高、多思考了几分,其他人自然不会有怀疑和反对。   跟玉心逢道别之后,祁震一行人离开了玉狐峰,再次回身观察整个万宝阁道场,已经没有了当初那股新生气息,反而如同衰病之人。   一个仙道修士有着其独特的神气波动,一个宗门传承也有着外在的气象格局,这并非是单纯的地理堪舆、或者观云望气就能看出来的,而是牵涉到极为玄异飘忽的宗门气数。   这种宗门气数,哪怕是有化身修为的元神修士也未必能看出来,因为一个宗门传承的起伏变化,本就是在整个世间的演变之中,复杂难辨,祁震已有发愿求证的境界,但也还只能看出些许特异罢了。   若论宗门气数,看来看去,还是只有玄天宗一家最为博大宏伟,好似一条撑起整个浩土的梁柱,任凭千百年的风吹雨打,都不见得有任何摇摆倒塌,即便是内有蠹虫,还是没能蚀蛀这条承天梁柱。   祁震再一次地确认了,帮助万宝阁炼制电光巨炮、帮助光明圣卫打造飞武神舟的人,肯定就是玄天宗内的人,而且精擅炼器之法、奇思妙想更超过言机枢。   但是和言机枢不同,这个人炼制的法器,杀伐意味极其浓厚,仿佛有挥洒不尽暴戾气息,连天魔都比之不如。   然而这样的角色,在玄天宗的气数演变之中,竟然没能造成多少波澜破坏,连祁震都觉得惊奇诡异,到底是这人潜藏得真的那么深沉,还是说他无心让玄天宗遭到反噬?   有趣的是,原本玄天宗这股撑天气数梁柱,现在竟然有一丝突破天际的征兆,这估计就是暗指玄天宗内炼制神器天门的事情,现在正陷入瓶颈过程。   众人回到大罗城,宣布了万宝阁的情形和处置之后,公审便算告一段落。   祁震收回化身,飞鸿老人等自然没有逃脱。按照原来的处置,飞鸿老人被光明道的人带走离开,当他们到达红棉城之后,自然会有接下来的安排。   祁震并没有兴致了解飞鸿老人会被光明圣卫如何处理,本来人生在世,就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飞鸿老人不过是继续履行自己行为的代价而已,再正常不过。   经此公审,光明道仿佛是受到了一次极其强有力的助益,不仅光明道,连同光明圣卫都陷入了更加强盛的狂热之中。   如果说玄天宗的宗门气数是承天梁柱,那么光明道的宗门气数就是一团燃烧得异常剧烈的火焰,似乎要将整个世界焚烧起来。   可惜这样的情况在祁震看来,无非就是玩火**,而且再剧烈的火焰,也总归有熄灭的一天,光明圣卫眼下的狂热,往往就是为了接下来的冷如灰烬。   这次公审看似让光明道彻底占尽风头,似乎连玄天宗和祁震都不得不为之妥协低头,实际上祁震早就为之留下足够多的铺垫伏笔。   光明圣卫内部早就隐藏的祸患,将会伴随飞鸿老人的加入,而逐渐显现出来,而同时为了应对天魔的光明道,将会迎来两面围攻、腹背受敌的情况。   让天下仙道的目光都集中在光明道之上,这样的做法更适合光明道本身,同时也完成了流光真人的嘱托和安排。   引动天下仙道的纷争得以平息,光明道和万宝阁可能存在的联系将其彻底割裂,也让光明圣卫自身开始显现矛盾。 563.第563章 神螺   将处理两派纷争、以至于后来公审和万宝阁等诸多情况,记录在符纸之中,祁震一道法术便将其送回玄天宗。   祁震没在大罗洞天等待太久,就有了来自流光真人的回复——   “斟酌自行。”   这样看来,流光真人对祁震的处理方式尚属满意,而且在此番纷争解除之后,并没有立刻让祁震回归玄天宗,回复之中暗含的意思,显然是要祁震继续在玄天宗之外监察仙道情况。   终于得到一丝松闲时刻,祁震打算履行自己与何茗的约定,打造蓬壶岛道场。   出乎意料的是,任红衣在结识了何茗之后,二人似乎十分亲密,时不时说着一些祁震也无法打听的闺中密语,而且任红衣也打算一同帮助何茗打造道场。   一座巍峨耸立的海外仙岛,哪怕是三个炼神境修士一同合力打造也略显力量稀薄,毕竟蓬壶三山、连同周围海域,是一片要比天元峰更加广阔复杂的范围。玄天宗依赖数千年积累和无数门人弟子开凿营建之功,天元峰道场方有今日之气象,祁震三人恐怕花上百年岁月也未必能改变多少。   好在这件事本来就不急于一时,道场洞府的开凿打造,是一件与修炼密切相关、甚至可以说就是仙道修炼传承的一部分,更何况祁震三人都有炼神境修为,千载之寿只要小心护持,总归是有时间。   而祁震虽然没有开创宗门基业,但是如今已有弟子传人,未来乌戈若从西野之域来到中州,祁震也打算让他在蓬壶岛三山参与打造道场。   作为东海剑仙传承根本,蓬壶岛实际上还是属于何茗一个人的,只不过如今东海剑仙传承已经与苍云剑宗合流,多少也让人觉得此海外仙岛是属于苍云剑宗的基业之一。好在剑宗掌门庐江客并无此吞并意图,理所当然地把蓬壶岛道场作为何茗私属之物。   仙道宗门之内,门中任何出产炼造而成的器物,都需要有明确记录,就好比玄天宗炼出的一元玉体丹、洗心辟魔丹等等,谁人炼制、花费多少天材地宝、奇花异草,乃至于最后赠予哪门哪派、门中何人,统统都需要有密档案录,就如同苍云剑宗炼成的剑章符印,也是如此。   然而也有一些特殊的事物,就好比宗门传承神器,如玄天宗的山河印、逆宇月轮,苍云剑宗的指雷神剑等等,这些传承神器并不属于当世掌门或者门中任何一人,但也很难说就是宗门共享,然而每次请出这些传承神器,起码也要让门中尊长知晓明白,神器的用途在何方,就好比玄天宗炼造神器天门,事先就是在众多长老首座的同意下,将逆宇月轮分解还原。   再其次的,就是宗门传承在世俗中的众多基业物产、或者是离开本山道场之外的洞府。这一类基业,也基本不会归属于单独门人,而是由这些基业的产出,来维持宗门内部的消耗运转,同时派遣门人弟子去守护或者管理。   玄天宗的世俗产业极为庞杂繁多,其中一部分是由世俗家族和玄天宗联合,一部分则是由修炼不成的外门弟子前去负责管理照看。某种意义上,现在的红石城祁家,就是类似这样的存在。   至于本山道场之外的洞府和小道场,就不是每个宗门都负担得起了。像祁黛在天生山中安身的小道场,其实也只是暂时的栖身之所,毕竟像这样的小洞府小道场,打造起来也是极耗人力物力,可供的用途也不大,最多就是用来负责照看某些无法移植的奇花异草,比如光明道发现的朱果树株,附近肯定有光明道打造的小道场。   现在的蓬壶岛,也可以算作是苍云剑宗的小道场,但蓬壶岛距离中州太过遥远,深在东海汪洋之中,而且面积宽广,这样的海外仙岛,若无一气呵成的开辟之功,反而是浪费了如此上佳宝地,所以对于现在的苍云剑宗而言,多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果换作是玄天宗,或许可以派遣大量的门中尊长和弟子一同前去打造,这样人力物力也是足够的,但玄天宗现在也没有那种余裕,而祁震也不愿意背靠玄天宗的力量来做这件事,否则道场打造完毕,蓬壶岛恐怕就不属于何茗的了。   所以庐江客把蓬壶岛赐予何茗私属,内中恐怕是有磨练何茗的意思在内中。   跟祁震有道枢加身、元始重视、霸仙传承这种仙道异数不同,何茗虽然亦是短短十余年便突破至炼神境,可身负两支重要的剑修传承,庐江客一点都不希望何茗刚有些许成就便夭折。显然这样磨练何茗的意图,也是想要有一名炼虚境修士的出现。   庐江客作为剑宗掌门,号称天下剑修之首,眼界自然高超,他哪里看不出当今之世,虽然有天魔降临祸患,但也是仙道修士再度突破境界的大机缘、大考验,若宗门传承未来不能出炼虚境修士,恐怕将从此沦落不堪,必须要有一支足可撑起整个宗门传承的人物诞生。   所以庐江客如此看重何茗,整个蓬壶岛全然送给了她,同时也算是与祁震结缘姻亲的聘礼。   仙道修士的突破,虽然是自己奋斗的结果,但是也未尝不是机缘所致、乘风而起,庐江客对祁震的看法,就是希望他能够成为让何茗再进一步的巨风、直上九天。   所以当公审完结之后,祁震就开始准备打造蓬壶岛道场的工作。   蓬壶岛之中本就有许多天材地宝散落野生,有一些合乎天地自然之理,当然不用多加干涉,可是作为仙道修士落足的道场洞府,还是要略加改变调整。   祁震没去做这些事,而是让何茗与任红衣先行一步前往蓬壶岛,由她们二人整理。任红衣出身兰居洞府,对仙道之中的奇花异草要比祁震更了解熟悉,更何况岛上三山,朝霞峰最适合营造药田,有的是地方让人放开手脚打造。   至于大罗洞天方面,有着苏月楼的坐镇,祁震便让任红衣放心离开,而祁震则不时来往中州与蓬壶岛两地,以越音之速纵游飞天,其实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然而为了应对不测情形,祁震还特地再炼制了一种通讯联络的法器,取用的天材地宝,正是蓬壶岛东南海岸礁石上,一种纹路斑斓的海螺。   这种海螺还是何茗率先发现的,她察觉依附在礁石上的海螺,其实都是一些已然丧失生机的斑斓螺壳,但是由于东南海岸一带,由浩瀚洋流和三山仙岛汇聚的灵气如人身经脉穴窍要位,这些斑斓海螺在日月精华和岁月洗炼之下,竟然有吸收发散神识与声响的妙用。   祁震来到蓬壶岛之后,何茗告知了这种发现,然而与任红衣一起,炼制了名为“神音海螺”的法器。   结合当初在西野之域见识到的蜃楼传影珠,祁震也将神音海螺打造成子母联系的传讯法器,以一枚最为老旧巨大的海螺,定在礁石之上,受洋流仙岛海陆灵气交错,布下法阵,维持其日夜不息的运转,另外其余的小海螺可以由修士单独持有。   当以法力神识催动神音海螺,不同的海螺之间便可以借神识自如传达声音,可若距离太过遥远,消耗法力也会变得更浩大,所以祁震定下了一些发声频率,来表达远方修士的情况。   蓬壶岛耸立东海中无数岁月,这样的海螺在岸边礁石滩上几乎遍地都是,祁震多炼制了几个小型的神音海螺,分别交给了苏月楼、夏机虹、还有玄天宗,若有什么紧急情况,不至于他们无法通知自己,而凭祁震的修为法力,若是以全力飞驰,中州东海各地都不过是数个时辰之内便可到达的所在。   但是即便这样,祁震还是觉得自己速度不够,所以思前想后,终归还是玄天宗炼制神器天门更加眼光卓越,万里之遥不过一步之间。   而除了来往中州海外两地,以及炼制新法器、打造道场之外,祁震还另外做了一件事。   当初那段远古定境经历之中,祁震知晓蓬壶岛上,有一件前人留下的事物,以助后世有缘之人,祁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个有缘之人,但还是带上何茗与任红衣一同见证。   傲群峰上,作为蓬壶岛最高峰之处,此地灵气波动如同剑锋出鞘、直刺九天,引动天上罡风下降,是天成修炼飞剑剑气的好地方。   而在傲群峰顶峰,有一处狭隘的平台,仅能容纳一人站立,朝西方有一块灰黑色的石壁,表面刻痕千万、难以计数,显然是何茗之前的历代东海剑仙,演练自身修为、磨练剑气剑意的地方。   这块灰黑色的石碑,以神识感应,寻常无比,而且祁震能够察觉到,若是以武道修为,拿拳头硬砸上去,是可以将这块石碑打碎的,然而唯独金铁之物、或者由其衍生的一切仙道法术修为,对其统统无用。   可以说,这块石碑就是专门为剑修天然打造,可以抵受任何飞剑的攻击破坏,哪怕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刻痕,足可以证明这名剑修的高深修为。   哪怕是如今的何茗,御使麦芒、初利两柄飞剑,并使《九天御剑势》与《河图剑章》,在石碑表面只能留下细微如尘埃的一粒白点。   祁震在石碑面前入定三日三夜,周身神气和元神似乎都陷入空无之中,但是在最后一刻,祁震周身竟然散发出了如上乘剑修一般才有的浑然剑气,冲天而起。   “降服天下锋锐、禁绝世间利器!”   在祁震元神中浮现的这个念头,是自远古中传承而来的那一丝机缘,再度睁眼,何茗与任红衣都不禁上前观瞧。   在祁震的手里,一根古朴而怪异的把柄落在祁震手里,再仔细观瞧,其色灰黑平常,但石碑却已然化作寻常模样、旋即轰然粉碎。 564.第564章 剑修   剑气如虹、排空碎云,锋芒威势足可撼动九天十地,甚至连整座蓬壶岛的地脉灵气都为之震颤。   但是如此积蓄深厚强烈的无边剑气,却没有向外界爆散开来,甚至没有波及到蓬壶岛一丝一毫,而是全数灌入祁震体内。   “小心!”站在不远处的何茗与任红衣见到这一幕,不禁心惊,发声喊道,意欲出手相助。   祁震立刻挥手阻止,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闭目定坐之间,肉身炉鼎微微颤抖,好像身体内中有无数股庞然力量要突破而出一般。   任红衣站在数丈之外,都能隐约感受到那股瞬间便可金丹修士的无瑕之躯摧毁殆尽的恐怖力量,低声向何茗问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我察觉到石碑破碎的瞬间,轰射而出的像是剑气。”   何茗脸色微白地点头,回答道:“这块石碑自古无名,是东海剑仙一脉印证自身剑道修为的目标,千百年以降,有着前人无数次试炼后的剑意剑气蕴含其中,本来与傲群峰地势地脉自成一格,印证岁月越长久,此地就越适合修炼剑道。   只是这股剑意剑气,一直被拘束在石碑之中……不对,应该是被拘禁在整座傲群峰之中,现在石碑破碎,剑意剑气如笼中猛虎,窥见闸门打开,顷刻间汹涌而出,本来是该冲霄而起、然后消散天地之间,为何……”   就连身为新一代东海剑仙的何茗,一时之间也不明白这股积蓄了漫长岁月的剑意剑气会全部灌入祁震体内,但现在她也只能默默祈祷,希望祁震可以经受住这此考验。   这件事情,甚至连祁震自己都有几分意外。   当初定坐于石碑之前,祁震展开元神,甚至将全身穴窍全部通透张开,全身心地感应石碑内部,但是发现石碑本身并无出奇之处,石碑背后就是单纯的泥沙土石。   远古纪元末期,异术高人“震”将自己佩戴祭炼多年的黑曜石刀柄藏在现今的傲群峰顶,可那并非是埋藏,而是将刀柄本身以一种极其玄妙的手法,与傲群峰相融合。   黑曜石刀柄并不是被安置在一个另外开辟的小洞天之中,祁震定坐数昼夜,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当初那名异术高人,是将整座傲群峰如同人身修炼一般看待。   更准确来说,是把傲群峰当成炼神境修士的形神看待。   炼神境修士具备虚空定力的修为,有着变幻、移转空间的能为,一般而言,炼神境修士携带法器,哪怕不是神器,都能将自己法器与自身形神收拢温养。这样的手段,虽然不能做到与神器一般和形神合而为一,也不像剑修将飞剑化入经脉中炼就纯粹剑气,但时日长久,法器本身也可以得到相当程度的祭炼,材质愈加纯粹、妙用愈加精深强大。   而那名远古异术高人则是反其道而行之。按照祁震的了解,只要有虚空定力,这样的手段,已经近乎于神通,是将自身形神之外的天地万物,看作是自己的化身修为一般。   “其实你距离炼虚境,也仅仅是一步之遥了……”这就是祁震对那名古人的赞叹。   反化外界事物为自己化身,其实也暗合了后来太上所修的“返照之道”,但稍显眼界狭隘短浅,只不过相对于当今仙道,也属于极为上乘的修为了。   在那位古人的祭炼下,傲群峰如同炼神境修士的形神,将黑曜石刀柄收拢其中,所以哪怕祁震神识元神穿透傲群峰上下,恐怕都找不到这根刀柄的存在。唯有重新逆推古人施法,将傲群峰还原如常,方能把刀柄化出山峦之外、具现实在。   念及此处,祁震又想到了玄天宗的神器山河印,他曾经听闻,山河印平日里是深在天元峰之下镇压地脉,如今回想,其玄理应是和此法相近。只不过天元峰地脉灵气更加复杂玄奥,山河印又是正经的仙道神器,或许施法取放不用如此麻烦。   可是这样尚未解决所有问题,由于远古异术高人的施法,还是刻意留下了一丝让后人窥见玄妙的破绽,那就是傲群峰顶的无名石碑。   没有祁震那段远古定境经历,历代东海剑仙自然无法知晓傲群峰之中还藏有如此秘密,反倒是将石碑当成了印证剑道修为的试金石,千百年积累下来,傲群峰地脉灵气早已被这无数剑意剑气改造得锋芒十足,所以才有傲群峰现今格局气象。   祁震逆反施法,将黑曜石刀柄重新具现实在,那远古遗留下来的石碑立刻粉碎,千古剑意剑气失却地脉灵气为继护持,视黑曜石刀柄作滋长根源。   当时祁震方从定境中脱出,下意识地以化身修为护住刀柄,没料到所有剑意剑气直接灌入祁震形神之中,意识顿时陷入汹涌汪洋之中,能够做到的,就是勉力示意任何二女自己无恙。   那是历代东海剑仙修炼《九天御剑势》的所有印证和试验,不仅仅是具备实际破坏力的剑气,还有玄妙类如过往种种经历糅合在一起的元神通感。   即便是统揽三道的炼形之法,祁震体内武脉竟然也有一丝无法抵御的征兆,然而好在元神修士,形神如一不分,只要元神还能维持一丝清明稳固,肉身炉鼎就不会崩解散离。   层层叠叠的幻影和画面,就好像有无数个身影,在祁震眼前舞动剑器、御使飞剑、纵身剑光、化作一缕浩荡剑气,最后精萃得只有天地间的一丝剑意。   九天御剑!   一人御剑,飞剑穿梭不过十数里,剑气飙散不过百里,唯有剑意浩荡无休无止,纵横九天无所滞碍。   剑器之利,无非上决下刺,物用之至极比不过神用之无穷,唯天生万物、以剑载之!   祁震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何剑修会是仙道修士中最为特殊的一支,为何苍云剑宗会是所有仙道宗门中的异数。   其实自修出法力神识的御物境界开始,就好像一道分水岭,剑修就与一般仙道修士分道扬镳。境界眼界稍次的剑修还则罢了,境界越是高超、修为越是深湛,这种差别就会越明显,甚至可以说独立与仙道之外。   如果真的要让祁震用一句话来概括剑修之法,那就是——器用究极、神用无穷。   首先,剑修之法必定是落足于世间人事物“在者必定有用”这个观点上,同时区分器用与神用。   表露世间、让众人为之惊诧的飞剑、御剑、剑气、剑芒等等,都是器用。此“器用究竟”,并非是如飞武神舟那般器物之用要臻至世间杀伐锋锐极限,而是探求世间一切实在事物存在的本来面目。   所以剑修之法,修为境界越是高深,飞剑在外形态则会愈加渺茫细微,乃至于不可见、不可察,最后仅余一丝剑意,而从这就迈入神用无穷的范畴。   一个人、一名修士,其个人认识见闻和智慧,终究是有局限的,但伴随着个人境界的提升,这种局限会不断拓展突破,然而每一次进取突破,都会发现有更高一层局限。   器用究极所求证的,是事物存在的无限细微观察,神用无穷则是要以无限高远的眼界来破除重重局限。   “莫非这就是剑修突破炼虚境的手法?”祁震不禁思考道。   祁震相信,自玄天三圣印证炼虚境以来,仙道之中肯定也有无数前辈高人试图在元神境界上,再进一步,而且有着无数的试验。   这些前辈高人之中,霸仙老人无疑是其中一员,不灭灾星或许也能算作其中,青岚宗双子祖师失败重来,而当今之世,祁震和擎灯更是其中佼佼者。   但也许还有一些失落在历史岁月中的修士,他们作出的尝试不为人所知,现在祁震了解了,东海剑仙之中,肯定有人尝试过突破炼虚境,而且是以剑修之法。   祁震很难评定这种方式是否真的可以突破炼虚境,甚至连祁震自己现在都没能摸索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清晰道路,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从古到今,炼虚境修士仅寥寥数人。   不得不说,玄天三圣能有如今成就境界,莫怪乎会被世人当作神话传说一样看待,纵然是祁震如今境界,都还是觉得难望前人项背,一步之遥便是天涯之远。   元神清明瞬间,无边剑意剑气平复稳定,在祁震的形神之中,有一缕如龙如虎、形态不定的奇妙气息,那是被精萃压缩得极为细微的剑修菁华,祁震将其小心控制,若真的发散到体外,恐怕又是一场浩劫。   “呼——”祁震吐出一股气,形神被剑修菁华淬炼,哪怕是平常吐纳,都带着几分剑修锋锐。   何茗二人发觉祁震从凶险中渡过,纷纷上前探视,也都发现了祁震和过往的一丝变化。   “你……”何茗看待祁震的眼神有些怪异,说道:“若不是我熟知你,还以为是门中哪位千年老祖出关。”   “嘻嘻!”任红衣拍了拍祁震的臂膀,好像要摸摸祁震身上是否有针刺,笑着说道:“你可赶紧收敛一下吧,元神感应到你浑身尖刺,跟刺猬似的。”   “是吗?”祁震站起身来,甫一睁眼,任何二女都觉得元神一阵锋锐刺激,让祁震赶紧聚敛神气,不敢有所放松。   “没想到这股剑修菁华如此骇人,哪怕一言一行都会舒展锋锐,真是走到哪刺到哪……”祁震自嘲说道,同时也将自己方才体悟,以元神通感向二女共享。   何茗吃了一惊,清冷的面容也止不住担忧,说道:“你体内的这股剑修菁华,恐怕不利你的修为。我知道你精擅刀法,刀剑本不相融,这……”   “刀剑确实不相容。”祁震自信点头道:“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需要这股剑修菁华,刀法精义实乃我所修偏重,锋芒极致已无转圜,如天崩一角,缺漏之处,正好由这股剑修菁华弥补。” 565.第565章 庚金   祁震原本在傲群峰上想要获得的,单纯只是那柄自远古之时留下的黑曜石刀柄。   当年震与赤鸾公主在青苍原一战,黑曜石刀身粉碎,仅余刀柄。其后的日子里,在他游历西疆大谷以及挑战白虎的过程中,刀柄本身被凝炼成极为纯粹的庚金菁英,也暗藏这一股从白虎形神分离而出的本源力量。   如果说净水石是凝聚了玄武的本源力量,这根前人有意留下的刀柄,某种意义上就是白虎在世上最后存留的一丝痕迹。   然而世事更加奇妙,震或许怎样也料想不到,在他之后的数千年,仙道之中有一脉全新的修炼传承,其传人在蓬壶岛上,发现了傲群峰适合淬炼剑道修为,在漫长岁月的更迭中,庚金菁英成为了历代东海剑仙积累无边剑意剑气的温床。   东海剑仙凭《九天御剑势》,在器用究极一途上可谓走到了极致,庚金菁英本就适合剑道修炼之法,两相辅成,庚金菁英壮大饱满,而同时也在傲群峰中养出了一股剑修菁华。   祁震当初只是希望借用庚金菁英来填补自己大五行真气的根基不足,没想到有了意外收获,同时也能够在更深层次上,让祁震的修为更加完善。   在境界稍浅的人看来,祁震以刀法精义为自己仙道根基,若是贸然修习剑道,反而未必能与自身根基兼容。   刀剑虽然同样有锋芒威势,然而本质上是有不同的,更何况剑修之法特立独行,仙道之中却无刀中极致能可开辟独特传承。   祁震所创的《仙武烘炉》,内中所载的重点,是炼就形神如一强盛之法,武道修炼并不是侧重刀法,留给乌戈的玉简当中,有世俗武功、刀枪剑戟、奇门兵器皆全,有些是自《霸仙真解》得来,有些则是祁震在修炼过程中重新推演出的新招式。   但不管如何,祁震的根基非常稳固,同样也有严重的偏颇之处,这是无可置疑的,连祁震自己都十分清楚,只不过世人要走到祁震这种地步,本就极其罕见,凭着强横的法力修为,祁震也足可以震慑天下仙道,所以过往也没有想着如何平衡自身修为。   现在祁震得到这股剑修菁华,实际上从形神之中,就不断地受到其影响滋润。如果加以深研,说不定祁震也能晋身为一名当代绝代剑修,甚至是与何茗一般的东海剑仙。   其实祁震也有点惭愧,按理来说,这么剑修菁华应该是属于何茗才对的,毕竟她才是正宗的东海剑仙,同时也肩负着苍云剑宗的寄望,说不定当初庐江客来到蓬壶岛,就是隐约察觉到傲群峰中庚金菁英与剑修菁华的存在,所以才让何茗在此打造道场。   现在可好,两股极致纯粹的菁华力量都在祁震体内,而且这绝非是能够随意施展的法力或者真气,乃是彻彻底底地与祁震形神合一,哪怕是身外化身的神通都无法割取剥离。   严格来说,这两股菁华力量就是世间法则的一部分,它们的存在是必然的,别人可以参悟,但不能将其消除抹灭,哪怕杀死祁震,可能也无法获得这股世间法则。就好像太上留下的天荒石碑,内中蕴含新创的法则,祁震可以参悟其中玄奥,但是无法带走,摧毁石碑也并不是消灭法则,只是断绝了一个参悟机缘。   就好像庚金菁英,在太古之时,白虎尚且蒙昧,这股法则就已经存在,白虎死后,庚金菁英也没有就此消散。但是参悟法则的机缘,可显可隐、可明可晦、可定可散,现在在祁震手中的黑曜石刀柄,就是一个极为稳固显著的状态。   参悟法则的机缘,并不一定就是像净水石那样的先天至宝,黑曜石刀柄是数千年前的事物了,在祁震的手里显得有些脆弱,然而即便如此,祁震还是能够感受到那无边肃杀、湮灭万物的恐怖法则。   告知了任红衣与何茗自己的情况之后,祁震小心将黑曜石刀柄收起来,与参悟净水石的癸水玄机不同,庚金菁英太过剧烈,祁震不得不小心谨慎,待得事情处理完了再慢慢参悟。   “没想到在此地竟有如此过往。”何茗感叹道:“历代东海剑仙都有心参悟无名石碑,但是都不得其法,我受传承之中,就有如此遗憾。”   祁震上前捧住何茗的手说道:“我得历代剑修菁华,可不敢独享,你是当代东海剑仙,此等机缘本该是你得之。”   何茗脸颊微红地一笑,但面容却是坚定自信,说道:“但若事事只凭前人遗留,仙缘丰厚也不是自己成就,为何我非要有历代剑修菁华,才能够再进一步呢?”   祁震脸色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年幼孤苦、生活中几乎只有剑之一字的何茗,她的自信和坚强远在祁震估量之上。   何茗绝对不是那种需要男人时时呵护关怀的女子,她比祁震有着更加殷切和强烈的想法,希望自己能够走出前人的局限。   这是身怀仙缘者、或者说所有身在仙道传承中修士都有的想法。   仙缘二字玄而难测,得之固然是莫大幸运,然而前人伟岸难攀的极高成就,往往也局限了后世传人所能达到的极限。仿佛只要修炼得与前人一般境界成就,这便算得上是成功,殊不知,这只是走完一条前人铺好的道路。   那些身在仙道宗门传承中的门人弟子,其实也是如此,前人已经走过的路,他们只是努力地再去走一遍,这固然要更加安全、可以获得的经验与教导也更加精确,但这对后人的局限十分明显。   或许这一点,开创玄天宗的元始早已预料得见,难怪寻常传承,即如玄天宗立世数千年,几乎无一人能突破炼虚境。所以在经历了天魔掠世的劫难之后,玄天宗开始改头换面,一者,除了长门天元峰,玄天宗内洞府传承各异,再者,中州之内不止玄天宗一家仙道传承。   这其实就是元始所修证的“演化之道”,在这个世间最好的体现。   何茗的这种自信与坚定,祁震当然乐见,因为他自己也就是这样的人,而且从承接《霸仙真解》的那一刻开始,祁震就隐约觉得自己不是和霸仙老人一样的人。   在一旁的任红衣略带醋意地说道:“现在可好,祁震你把人家东海剑仙历代传承的石碑打碎了,你赔得起吗?”   何茗噗哧一笑,也看着祁震如何反应。   祁震看着锋芒气息已经渐渐消散的傲群峰顶,说道:“好在蓬壶岛地脉灵气生发极致还是在傲群峰,只不过锋芒锐气薄弱,的确不如往日那般了……”   “地脉灵气还是次要,蓬壶岛内外本就仙灵之气盈野。”何茗说道:“傲群峰淬炼剑道修为,主要利用的是天上垂降而下的凛冽罡风,把剑意剑气炼得无形飘忽,现在天上罡风不再垂降,反倒是连岛屿周围的气候都稍微变动了。”   任红衣点头道:“当初我来到蓬壶岛就发现了,傲群峰上罡风垂降,天上云气如涡旋落,方圆数百里的天地灵气都以蓬壶岛为枢纽运转流动,现在没了这处佳地,蓬壶岛的气象反而弱了半分。”   “嗯……”祁震沉吟许久,然后又拿出黑曜石刀柄打量观瞧,说道:“这或许不是坏事,但……容我想想,一定可以找出解决的办法。”   “你也不用太过挂怀于此。”何茗赶紧劝说:“我过往几乎从未在傲群峰上修炼,你没有必要太费心血将其重塑过去环境。”   “这一点我也明白……”祁震说道:“实际上傲群峰过去的气象格局,有前人布置、历代东海剑仙积累,还有几分是天造地设的莫大机缘,想要人为以大神通**力还原塑造,连我都没有这般自信。但是我在想,现在蓬壶岛上最缺什么?”   任红衣撑着细腰说道:“现在蓬壶岛上什么都缺!这么一个大道场,就我们仨得捣腾到什么时候?”   何茗微笑地看着任红衣气呼呼的模样,眉目一转,说道:“莫非是守护法阵?历代东海剑仙亦有留下禁制,虽然略显粗糙,但仍可抵御外敌。”   “今时不同往日。”祁震说道:“过往蓬壶岛不为中州仙道所知,历代东海剑仙修为极高、又是独来独往,自然传承落足之地没有后顾之忧。但是现在不同了,中州仙道多少也都知晓蓬壶岛的存在,眼下虽然此地安宁无事,但保不齐未来会有如何演变。”   任红衣问道:“看你的样子,你是在担心天魔吗?”   祁震眼神中带了几分阴沉,说道:“和日轮天照王一战,我已经觉得,将战场安设在浩土任何地方都不恰当,因为波及范围实在太广,若我真的放开手脚,当初莫说红矶滩头,可能连半个常青郡都要摧毁大半。如今蓬壶岛虽然孤悬海外、不会干涉中州,但如此仙灵福地,我是真的不希望被天魔染指。”   “所以布置守护法阵,终究只是下乘路数。”何茗有些叹息。   “但也不可不为。”祁震说道:“若是蓬壶岛道场凿建有成,未来为中州仙道知晓,试图侵占此地的人,指不定会有什么手段……我的想法,其实不止是不知守护法阵。”   “难不成……”任红衣吃了一惊,说道:“你又要开辟洞天结界?”   祁震重重地一点头,说道:“将蓬壶岛从大海汪洋之中隐去痕迹,纵然来者威能超绝,洞天结界的守护也远比寻常法阵坚固得多,只要门户与洞天灵气枢纽不被打破,我们在内中就有安然修炼之地,从此我也可以后顾无忧。”   何茗听出祁震的话外之音,不禁忧心问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虽然不敢说自己修为当世高超,可是要拿下我们也并非如此轻易。”   祁震笑容有点飘渺难测,说道:“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安心修炼,如果真的有让我担心之事,希望也不会冲着此地而来。” 566.第566章 剑阵   在有了开辟洞天结界的想法之后,祁震选择了再次闭关,而何茗与任红衣则继续在蓬壶岛之上打造道场。   不过祁震这次闭关并不是深入定境之中温养元神,而是像擎灯一般,将自己元神展开,笼罩住了整个蓬壶岛,连同岛屿之外数里海域。   但是和擎灯将自己元神与诸天法界阵相合不同,祁震展开元神,只是有感无触,细细体会着元神笼罩范围内的一切细微变动,以及蓬壶岛内外的气象格局。   与此同时,祁震也在细细体会庚金菁英,氤氲自身大五行真气根基,滋长形神中的肃杀湮灭之意。   这个过程当中,元神笼罩蓬壶岛内外,自然也产生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寻常人在此未必能感受得到,可任红衣与何茗皆是炼神境修士,自然有所察觉。   其中,尤其是何茗有更深层的感悟,她发现,在祁震闭关之后不久,蓬壶岛上的水汽要更加浓重,尤其在傍晚十分,林间水雾集聚,有一股莫名的锋芒锐利潜藏流转。   在苍云剑宗修炼多年的何茗仿佛觉得,蓬壶岛中已经隐约布下一座极为高明的剑阵,岛外之人恐怕无所察觉,来到岛上就发现自己身在阵中、被重重包围,无数锐利剑芒在岛屿各处盘旋聚集,隐而不发。   只不过这个“剑阵”显得略微粗糙简单,祁震毕竟不是布置阵法禁制的行家,无非是形神之中,庚金菁英与剑修菁华彼此交互相错,当元神笼罩蓬壶岛内外,神气自生,稍微牵引了地脉灵气,形成了剑阵的假相。   不得不说,祁震十分佩服擎灯以及玄天宗的先代祖师,能以面积旷大的地理环境布置大阵,就算无人驱动大阵运转,也能让阵中气象格局适合修士在内中长久修炼。   擎灯元神与诸天法界阵相合,能够使得阵中修炼《光明神箓》的门人弟子,法力修为增长加快,施展法术神通效果也会有所提升,这样的道场福地,对于门人弟子而言就是无上的机缘福分。   至于玄天山脉百里大阵,阵法无名,气象格局看似驳杂混乱,百八洞府各成一局,但彼此同气连枝,能可兼容并蓄,更是如百川归海、宗源汇流,境界上无形要比诸天法界阵更高一筹。   祁震自知眼下层次还不足与擎灯以及玄天宗先代祖师相提并论,而且蓬壶岛三山道场,也不能和整个玄天山脉、红棉城相比较。   但对比起这两家,祁震则发现了一个特点。以宗门气数来看,玄天宗是承天鼎立的仙道梁柱,光明道是与世俗交汇的炽烈火焰,他们都太突出、太显眼了,如若真要和他们一争高下,祁震一己之力,花上千百年也未必能行。   不管如何,玄天宗和光明道这两家,都是身处于天下仙道纷争的涡流之中,这一点,流光真人与擎灯自己想必都非常明白,而这未必真的适合仙道修士长久持续。   仙道需要一个与世隔绝、能可维持传承不断的根本之地。   这个想法,直到现在才在祁震脑海中成型,而相应的做法和试探,祁震在天南之地、在大罗洞天都曾经试过,但是都只是摸索。   祁震并不觉得自己是一名可以开宗立派、传承后人的前辈仙真,但是往往身处纷争最激烈之中的人,更加明白远离纷争的可贵。   不仅仅是祁震自己,甚至整个天下的仙道传承,本就也需要一个可以隔绝纷争的传承之所。   现在祁震找到了,蓬壶岛就是一个上佳之地。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蓬壶岛虽然孤悬东海汪洋之中,人迹罕至,可是如今并非无人知晓,甚至各个仙道宗门的尊长也有曾履足此地的经历。   祁震需要打造一个彻底和外界隔绝的仙道根本传承之所,就必须将蓬壶岛从世间隐去踪迹,这是最基本的要务,而打造洞天结界,就是一个最佳的方案。   以庚金菁英演化剑阵雏形,不过是祁震为蓬壶岛留下一个最后防御的步骤,而在参悟庚金菁英的过程中,祁震也慢慢浮现了自己的打算。   这次闭关足足有三个多月,再出之时,祁震居然满脸胡子,似乎度过了不止百日时间。   “你这般模样,倒更像是仙道宗师了。”任红衣看见祁震出关后笑道。   祁震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漆黑油亮,那是因为祁震在闭关之时,元神推演漫长,而这是要耗损修士真实寿元和时数经历的,元神之中的经历,已经不能以寻常寿命来衡量,这也是为何仙道不言寿的原因之一,因为有推演之道的经历,仙道修士的寿命不能和世俗凡人相提并论。   头戴玉冠、身着云纹青衣、颔下五缕长须、目中精光蕴而不发,祁震现在的面容就真真切切的是仙道前辈的风范了。   “嘿嘿,这还真有些不习惯。”祁震微微笑道,然后身上金辉银芒一闪,长须玉冠青衣的形象立刻消失,又变回那个身着玄黑劲装、腰悬金刀的武者形象。   “此番闭关,你的修为又有精进……你这个容貌,该是你最为青春鼎盛、炉鼎至强的状态吧?”何茗一手托着下巴问道。   祁震微微点头表示承认,其实现在的他,已经很难说那个才是真实的相貌外表,玉冠长须的前辈模样并没有消失,那长长的胡子也没有割断,然而化身修为的极致,配合已是神器的金刀劈道和玄武影流甲,祁震也可以展现自己黑衣金刀客的面目。   祁震甚至可以将自己一分为二,同时有玉冠长须的仙真化相、黑衣金刀的武者真容。   “这个给你。”祁震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柄数寸长短的黑色小剑,递给了何茗,说道:“闭关之中,我已经将庚金菁英参悟完整,并合剑修菁华与刀柄,炼成了这柄飞剑……我非正宗剑修,这炼剑手法如何,还要请你多多指教。”   何茗脸色微红,伸出纤纤玉指将黑色飞剑夹起,仔细观瞧感应,一时沉默无语。   任红衣看见,扭头看着祁震,问道:“那我的呢?”   祁震摸着后脑勺苦笑,说道:“这……”   “哼!”任红衣鼓起腮帮子说道:“我就知道,我是来给你们当苦力的!”   祁震赶紧解释道:“红衣你可别生气,接下来有什么事,你尽管使唤我,要是想要炼制法器,都由我来!”   “这还差不多!”任红衣其实也不在乎这些,祁震闭关期间,她与何茗相交甚密,二人彼此参详交互,修为也有不少进境,那点醋意不过是刻意在祁震面前显露。   这时何茗才收回感应,脸色有些复杂,说道:“该怎么说呢……你果然不是炼剑的行家。”   祁震有些惭愧,他知道何茗在他面前肯定留有余地,所指的不是“并非行家”那么简单,恐怕是粗陋得有些不堪入目了。   “这其实应该是剑胎、而并不是纯粹的飞剑。”何茗说道。   剑修之法,注重器用究极,苍云剑宗更是一门上下皆炼制飞剑。飞剑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法器,其内中分门别类也是繁多,但最上乘的飞剑,其炼制开端必须要有剑胎作为基础。   和天材地宝一般,剑胎往往并不是全然由人为形成,而是天成锋锐气息聚集,比如说苍云剑宗的指雷神剑,天成汇聚风雷锐芒、而且是落地为剑,绝对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剑胎,所以炼就宗门神器。   祁震炼制的黑色小剑,本身是古人遗物,在漫长岁月之下,其实内中结构已经有几分变化,甚至有点类似于天材地宝。   祁震闭关时参悟庚金菁英,实际是参悟天地法则,再以此炼制黑曜石刀柄,其实就是依循天地法则来进行改造,其中运转的**力,堪比天地变动。   明明是人为,却有几分天地造化的成就,祁震这番闭关,其实也是有另辟蹊径的想法。   玄天三圣各自印证演化、开辟、返照三条大道,实际上三圣中任何一人,对另外两道也必然有极深的认知。他们在世间指引的三人,分别是祁震、不灭灾星与擎灯。   这或许的确是祁震三人突破炼虚境的最好办法,但祁震自觉还远远不够。   与霸仙老人一样,现在的祁震已经有朝着炼道境迈进的想法,如果自己仅仅是作为演化之道的肩负者,那么未来最高的成就也不过是如今的元始一般,所以祁震打算,对另外两条修证大道也要有所参详。   开辟造化,绝对不是单纯指开辟异境洞天那么简单,而是将世间从无到有地变造而出。   祁震曾经开辟大罗洞天,但那是建立在逆神杖和鬼方废墟的基础上的,依靠逆神杖,哪怕是刚有虚空定力的修士,也能开辟出一片不大不小的洞天结界,但那算不得其人自己的成就,而是灵宝的造化玄奇。   真正的大造化境界,祁震在这次闭关中重新回忆其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过往。   当初赤水江上,在祁雨力竭之后,祁震体内道枢驱动意识,手中金刀劈道变造外形,竟然变成了霸仙老人的随身法器帝王锋。   灵质铁是天地造化、灵气死寂归宿的产物,其强硬程度,连虚空定力都无法破损毁坏,然而并非真的无法进行变造结构。   要变动天地造化,自然还是要以天地造化来干涉。祁震虽然还是不太明白自己当初为何能有如此手段,然而个中玄机已经参详明白,所以采取了同样的手段,来炼制出黑色小剑。   现在的祁震当然仍旧是元神修士,但是玄理一通,虽然无改天换地的绝高境界,但是变造一枚小小刀柄还是不难的,更何况当初在离开玄天宗之前,祁震就曾经做过变造青石为玉碑的事情。   可见这样的修为境界,本就是元神修士可以掌握的,但无人可以教导指引,只能自己摸索参悟。 567.第567章 绝阵   何茗捏着黑色剑胎,若有所思的模样,低声说道:“我可能需要闭关一段时日……你急着布置守护法阵吗?”   祁震摇头道:“自然不急于一时,我的想法是,以此剑胎作为阵法循环的一部分,到时候重新安置在傲群峰上。 ”   “如此玄妙之物还只是阵法的一部分?”何茗讶异道:“看来你要准备的还不少,那我也要把握时机了。”   稍作安排,何茗回到清虚峰中闭关修炼,作为炼神境剑修,黑色剑胎中蕴藏的庚金菁英的确玄妙绝伦,也是剑修需要详细参悟的对象。   何茗不像祁震,闭关修炼的日子并不算多,只入定数日便出关,将剑胎归还祁震。   其实这也算不上归还,黑色剑胎取自傲群峰中,算得上是前人遗宝,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位。   再次来到傲群峰,祁震运转神通,将剑胎钉入傲群峰地脉灵气之中,凭自身浩瀚法力催动地脉灵气生发之势,接连天上罡风,一时间聚引风雷,紫电清霜齐至。   祁震专心施法,自身元神几乎完全与整个蓬壶岛的地脉相合,无暇顾及外界清醒,由任红衣与何茗一同来为祁震抵御天地异象的波及。   和寻常风雷气候截然不同,现在的整座蓬壶岛以及周边海域,空间都产生了异样的扭曲,光影色彩在肉眼观察下,出现了重叠交错的情形。自天上降下的紫电清霜,不是一般的天地异象,而是引动了极其强烈的空间破碎后,一股难以宣泄而出的能量,朝着祁震轰击过去。   天地灵气激荡变化,往往也会引动周围气象格局的极端变动,祁震的做法相当冒险,他并不是以寻常打造道场的方式,慢慢移转地脉灵气,而是直接人为变动了方圆数十里的地脉构造。   这样的行为在仙道之中,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历来仙道宗门会建立在地脉灵气活跃蓬勃之地,那是因为地脉灵气本就有起伏升降的变化,仙道修士凭借自身法力修为,能够将地脉灵气活跃的状态延长维持,但不能保证其产生永久的变化。   哪怕是玄天山脉的地脉灵气,在数千年的历史中,也是有起有落,但这并不妨碍门人修炼传承。   如果放眼天下,浩土地脉灵气宛如人身经脉,内中气血流转不息,偶尔也会有流转阻塞之处、或者气血舒缓的情形。仙道修士能够做到的,往往只是改变“经脉”中最边缘细微的角落,使其“气血畅通”。   古往今来,对浩土地脉灵气产生最为激烈变动的,恐怕就是要数霸仙老人与灵宝斗法,拔起整座高荒原。如此博大无垠的神通法力,影响的绝对不止地形地貌,连同浩土地脉灵气也彻底变造。   其实那场斗法,无论是霸仙老人还是灵宝,都有着各自希冀印证的所在,霸仙老人曾试图完全改变浩土整片地脉灵气,如同塑造人身武脉,首先就是要凝聚丹田气海。   高荒原的出现,就是霸仙老人的一个试探,至于成功与否,祁震也看不出来。高荒原固然地脉灵气充裕蓬勃,但同样的,罡风凛冽、侵人腑脏,根本不适合仙道修炼。   而且更重要的是,玄天宗立世数千年,玄天山脉被先代祖师炼山成器,地脉灵气早已自成一局,无论从宗门气数还是仙道源流,玄天宗才更像是整个浩土仙道的丹田气海。   祁震无意与这些前人争锋,他更希望的是打造一处仙道传承的根本之所。如果说玄天宗是万法宗源,是积雪千万年、衍流千万河川的冰川,那么祁震试图打造的蓬壶岛,则是百川汇流的无边汪洋,是万法归处。   大海能够容纳百川倾流,在于其深、其广、其空,祁震不打算凝聚什么宗门气数,或者说,虚无空荡才是蓬壶岛该有的特征。   从傲群峰下极深地底,地脉灵气如涌泉而上,在无形中逆冲天上罡风而起,任红衣与何茗二人阻拦将近半个时辰的紫电清霜骤然消失。纯然的地脉灵气由浊化清,浮空而上,如青天白云。   但祁震的施法尚未完结,好似人身提化自身精气为真气一般,形态已经有所逆转的上浮清气掉头垂降,而且是挟裹天上罡风一同,直直落下蓬壶岛外的海域。   兀然一震,一道看不见的涟漪向外散去,祁震将冲天而上的灵气重新汇流到地脉之中,一如过往寻常的地脉,霎时好像承接了外界灵气的经脉一般,万般气象为之一新。   如果说地脉也能修炼,祁震则是帮助蓬壶岛内外地脉,来了一次突破炼气境的修炼一般。   此时此刻,身处蓬壶岛上的任红衣与何茗,都发现了蓬壶岛的变化,感觉自己好像处于某种极为旷大的保护之中。较之过往,蓬壶岛上灵气氤氲更加浓厚,而且与岛上生息、大海洋流不断循环往来,就好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吐纳修炼。   “呼——”脸色惨白的祁震缓缓降下身形,收回元神的瞬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虚弱,但同时,整个蓬壶岛内外灵气都变得活跃起来,祁震一吐一纳,化旧为新,很快就有所恢复。   任红衣见状,赶紧取出丹药,说道:“你不要命了?这般施展神通法力,什么天魔都被你杀个精光了,用得着这样吗?”   祁震服下丹药,笑道:“我的性子你也知道,就是懒得等待、想到就做。”   何茗则是仰观天空,赞叹说道:“这样的灵气转换变动,我从来没有见过,此地虽未有守护法阵或者洞天结界,但已经有一个极其完善的基础。若非见你亲自施法,我还以为这是天地造化的景象。”   祁震说道:“人能够修炼、众生能够修炼,那么万事万物也都应该能够修炼。我施法扭转灵气清浊转换演变,就是此间天地能可自我提化精萃,如同迈入仙道门槛修炼一般,以此为根基,任何守护法阵或者洞天结界的布置,就都简单得多了。”   “辛苦你了。”何茗眼眸中波光盈盈,心中有许多话语一时间都说不出来,只好说道:“那接下来的守护法阵,由我来就好。”   祁震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希望你能布下一门可以作为最后支撑、杀伐意味最为极致的剑阵。”   任红衣在一旁问道:“你可不像是要把这么好的底子弄成杀生大阵的人,你还有什么想法都赶紧说了吧,省得卖关子。”   “都被你看穿了,哈哈。”祁震笑道:“你们可知,我身怀大五行真气的根基?”   何茗面露疑惑,任红衣则惊奇说道:“我只是听父亲说过有这么一种极致修为,据说是上古仙真的修炼之法,没曾想你也有如此修为。”   祁震点头说道:“但其实我的大五行真气未算完满,毕竟不是自己真正修成,近来正在弥补根基之缺,恰好悟出一门五行生克循环之理,想借此布置一道生生不息的大阵,对外有灭杀邪魔的至大威力,对内可以促进岛屿生息。”   “原来如此……”何茗这时候听明白了,说道:“其实你这般手法,在中州之上根本施展不了,对吗?因为蓬壶岛孤悬汪洋之中,气象格局独特,而且施法之时不会动摇外界,地脉灵气也不与中州牵连,难怪……”   祁震说道:“有此五行循环的守护法阵,自然无需担心洞天结界的维持,当五行大阵布置完成,我便可在顷刻间展开洞天结界,将蓬壶岛自世间隐去。”   何茗则是担心道:“如今有庚金剑胎深入岛中地脉,金行已成,但是要维系大阵循环,另外四行恐怕也不能亚于庚金剑胎,如此珍贵的天材地宝,你要到哪里去找?”   “水火木三行我已有目标。”祁震说道:“倒是土行一系……我虽然有想法,但还要印证一二。”   “听你这么说,这些东西都不好找。”任红衣皱眉说道:“我可不想听见你要硬闯某个宗门的消息,你最好现在就给我们坦白清楚!”   何茗也一同附和道:“没错,若你不说清楚,剑阵的事情我也不会帮你。”   看着两人如此坚定,祁震也明白她们只是不希望自己冒险,微微叹气,说道:“水行一系,我师尊的净水石是先天至宝、也是我当初参悟癸水真意的对象,如果不行,则去找我妹妹祁雨,借一根五音水弦。”   “听起来前者更简单一些。”任红衣拂额说道:“你妹妹祁雨指不定哪天就要做青岚宗掌门,可未必会让你如愿。”   “这我明白。”祁震点头道:“木行一系,要么去神农谷中建木墟拜访,要么去混元洞天之中。”   任红衣脸色一僵,说道:“这两处可都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火行一系你可别说要到光明道拿。”   “你怎么知道的?”祁震吃了一惊,说道:“火行一系的确就是要从光明道掌门擎灯那求来。”   “啊……”任红衣有些气馁,说道:“你这是打算得罪天下仙道吗?”   听完祁震的解释,何茗也是脸色复杂,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放眼浩土,蓬壶岛也不是如何出类拔萃,哪怕是玄天宗的天元峰,也不至于有你这样奢华的布置。”   祁震眨了眨眼,望着任红衣与何茗二人说道:“你们有想过,从古到今有多少仙道传承失落吗?”   见二人陷入沉默,祁震继续说道:“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我知道,这些断绝的仙道传承,或许本身就有着不足偏颇之处,但这些前人的智慧见地,不应该就这样沦丧在历史的变迁之中……若是人人都抱持着这样的想法,谁能知道无数岁月之后,我们自己修炼的法诀传承,是否也是变得残缺无用?让后世传人嘲笑着我们的无能无用?我不希望有这样的一幕。” 568.第568章 归宿   作为《霸仙真解》的传承者,祁震深深地感觉到,任何高深玄妙的修炼之法,如果失传断绝,那么在世间就没有丝毫的意义。   当世修士和祁震这般想法的人几乎没有,哪怕是任红衣与何茗,她们都是有着各自上佳优异的宗门传承,根本不担心失传断绝的事情。   自从有过远古定境的那段经历,祁震逐渐明白过来,任何一种修炼之法,都未必能够在岁月变迁中完全保留下来。   就如同生灵在洪荒蒙昧中竞逐生存,不知道有多少奇兽异种,在彼此的厮杀争斗之中,血脉断绝,就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修炼法诀有高低之分,而对于实际的仙道修士,修炼之法也有适合与否的差别。伴随着时代的变迁,一门法诀或许兴盛、或许衰败,或者受千万人追捧,或许如尘埃泥土无一人高看。   仅仅是上古仙真的各种修炼之法,断绝之数就如过江之鲫,像《万兽诸形图》这般能够侥幸保存下来的都只是极少数。   如果说元始的演化之道,是作为仙道传承的真正源流发端,那么祁震就希望成为这些万千流传的回归之地。   那些失传的、不适合当世之人修习的、法诀本身落于偏颇的、或者因为各种缘故传人断绝的,统统收揽于蓬壶岛中,以备后世更加不可预测的变迁。   当然,更高一层的愿景,祁震是希望能够创造一门,所有生灵、乃至于万事万物都可以不断拔擢升华自我、体悟真我的修炼之法,奈何祁震自己如今远无此等境界。   跟任红衣与何茗说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时日偏转,已近黄昏,她们与祁震相处日久,但是很多事情,也都是听祁震第一次诉说出来。   “你有此心,实乃仙道之大幸。”何茗说道:“当今之世,各个宗门谨守门户传承,其实也是不希望自家传承修炼之法断绝,但日积月累之下,每个宗门内部,多少都会有失传之法,只能靠后人慢慢弥补。”   “这种做法也说不上错误。”祁震感慨道:“适者生存,天地自然之理,修炼法诀也要先适合宗门修士,方可言及传承,否则强修一门不适合自己的法诀,那只是自损修为罢了……但这样的修炼之法不该从此断绝失落。”   任红衣问道:“那你要怎么办呢?造访名山大川、遍寻各个仙真洞府?将他们的修炼之法统统挖掘出来?”   祁震苦笑道:“如今天下还能被人找到的古代仙真洞府已经少之又少了,我早已不寄希望于此,至于各个宗门的传承,也不可能让他们送上门来。”   “按你这么说,只能是他们自愿将可能断绝的传承法诀安置此地喽?”任红衣问道。   祁震眨了眨眼,说道:“这是一个办法,蓬壶岛的位置,各派也有少数尊长知晓,这个想法未尝不能与他们直言。”   何茗赶紧按住祁震的手背,说道:“此举一定要慎重,我并不是怀疑各派尊长,只是万一此等密事传于后世,若某个宗门有衰败迹象,其后人来蓬壶岛索取修炼之法,该怎么办?”   祁震听得出何茗的意思,所谓“索取”那还是轻的,蓬壶岛未来如果真的收纳天下修炼之法,绝对会被天下修士窥视,哪怕已经以洞天结界隐去踪迹,万一真的被中州仙道群起而攻之,能否真的安然保留下来?   “蓬壶岛作为仙道传承的根本之所,不是一世一代的事情。”祁震说道:“我还有一个想法,未来或许可以施行。”   任红衣与何茗静心听着祁震,不敢发生。   “若我修证炼虚境,则凝聚轮转化身,入各家仙道宗门拜师学艺,千万年历转下来,自然收揽天下修炼之法,而成万法归宿。”祁震说话之时,周围空间产生了某种细微不可察的异变,就连聆听他说话的任红衣与何茗都没有察觉。   祁震有心印证演化之道、开辟之道,自然返照之道也在祁震的目标之中。和太上化身无数于人间相比,祁震这点想法自然算不上什么。   其实祁震的做法,多少是和不灭灾星学来的。当年不灭灾星以天魔之躯拜入玄天宗,修习仙道,祁震若能够凝聚轮转化身,未尝不能也做到如此。   一般来说,除非是元神境界的修士,已经窥见炼虚境门槛一二,是很难分辨出轮转化身的真正来历。因为每一具轮转化身,在世间就是真切的个体,他们有着自己的想法和意图,有着各自不同的人生。   化身本尊可以让轮转化身保留某种希冀或者愿心,但不能够操纵其具体行为,只能任由其在世间自我发展衍生。甚至轮转化身彼此碰面,都不知道他们的本尊是同一人。   如果是这样,那么祁震凝聚化身无数,当岁月积累越长久,那么汇流于其一身的修炼之法则越多。   任红衣与何茗听后,神色沉默,她们都远没有这种境界,乍听起来,祁震这好像是利用无上境界神通来偷师学艺,但是世人何曾听闻得过,玄天三圣需要偷学其他宗门的修炼之法?   实在是因为炼虚境太过虚无缥缈,祁震能够达到的境界,已然是无数前人可以仰望的层次,哪怕是任红衣与何茗,也自知此生未必能与祁震比肩。   如果不是祁震亲眼目睹过太上本尊和言机枢,他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至于任红衣与何茗,她们更是不了解轮转化身的玄妙所在,自然不能勉强她们能够理解。   “你有此宏愿,蓬壶岛以作万法归宿,是我之幸。”何茗没有思索太久,专情于剑的她,所修所证跟祁震并不一致,但是她却全身心地支持祁震,因为何茗作为《九天御剑势》的传人,也深知小心护持法诀传承的艰难。   任红衣则是双手抱胸,说道:“我倒是没所谓,可是你这做法,玄天三圣同意了吗?”   祁震问道:“你这话不是说笑吧?”   “这……我哪里知道玄天三圣怎么想?”任红衣调皮地看着别处,她的确是不知道玄天三圣的想法做法,她这么说,无非就是想提醒祁震,想要成为万法归宿,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作为万法宗源的玄天宗。   祁震点头说道:“这件事你放心,玄天三圣刚才已经知道了,他们没有反对,当然、也没有同意就是了,毕竟我尚无炼虚境,现在说这些都是空谈,只能好好安心打造蓬壶岛。”   方才那细微的空间变异,祁震在刹那间感受到了三股不同的目光,仿佛是从无限遥远透射而来的眼神,可见从这一刻起,祁震的一举一动都将在三圣的注视之下。   祁震非常明白玄天三圣的态度,对于当今仙道的起起伏伏、风云诡谲,他们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哪怕是如天魔降临这等大事,三圣似乎也是兴致缺缺,能让三圣共同关注的事情,古往今来祁震只知道两件事,一件是霸仙老人突破炼虚境、另外一件是不灭灾星以天魔之躯突破炼虚境。   至于祁震现在?祁震非常明确地知道,自己仍旧是元神境界的修士,但是却不可避免地被玄天三圣同时留意。   祁震非常明白,炼虚境和炼神境的差距,可能要比天壤之别还要遥远无垠,自己在玄天三圣面前,不比蝼蚁高大多少,而能够被三圣同时关注,可见方才所起宏愿,着实让三圣心绪起了一丝涟漪。   万法归宿,绝对不仅仅是要将所有仙道修炼之法收集下来,而是要以祁震一身,兼容下世间所有修炼之法,而且统统都要修炼到极致之处。   那是一个怎样的境界,现在的祁震还无法想象出一二,但宏愿心一起,那就不是狂妄自大的胡言乱语,而是烙印在元神深处、无可抹灭的誓言,而且从这一刻开始,祁震的一举一动,都将是为了达到自己所起宏愿的目标而行。   为了此广大宏愿,祁震发现蓬壶岛道场的打造,距离自己的目标实在太遥远不过,还需要很漫长的时间来努力。   “对了,方才还忘了问。”任红衣说道:“你说要布置五行循环大阵,还剩下土行一系,你可知晓要从哪里找到你戊土菁英?”   “不瞒你说,我也是方才知晓的。”祁震笑道:“看来我不得不走混元洞天一趟了。”   就在方才空间异变、三圣共同投来目光的刹那,祁震元神之中浮现出一丝无垠广漠,如大地厚实的意味。   没有具体言语和解释,祁震只知道这股似幻象非幻象的离奇意味,来自于一个陌生的方向。   三圣之中,唯一能让祁震还感觉陌生的,那就只能是常年在混元洞天之中的灵宝了。   祁震要打造五行循环大阵,所求的木行一系,最好的对象自然是当年建木云松留下的两部分残躯,其中一部分在混元洞天之中,另一部分是在神农谷建木墟之内。   现在灵宝给自己传来这种奇妙信息,可见除了木行一系的菁华,混元洞天之中还有土行一系的菁华。   至于祁震何时前往混元洞天?那理所当然就是玄天宗神器天门炼成之后,就连祁震自己也能推演得出。   然而正当祁震三人继续讨论如何打造蓬壶岛道场,西边大半天空,顿时泛起一股诡异的墨绿色,包覆了大半天穹。   祁震猛然站起身来,脸色满是惊讶,旋即感觉到自己佩戴的神音海螺一阵急促颤音,既有来自苏月楼的传讯,也有来自玄天宗的传讯。   “这……莫非是天魔降临了吗?”何茗惊讶问道:“可是这股力量怎会如此庞然?”   “不对……”祁震眼神一阵阴暗,说道:“就算是四王降临也不至于如此,这次是大罗城与玄天宗方向一同传来警讯,难不成天魔同时向两处降临吗?”   “你打算怎么办?先去哪里?”任红衣紧张问道。   祁震握紧了神音海螺,元神感应之中,一阵咆哮声传来,说道:“看来我们要先冲出重围再说了!” 569.第569章 绝命   祁震神识元神感应范围极广,若是不加以刻意集中,千里方圆内都可以大致落入祁震感知之中,尤其是天魔血气这种极为特异的存在。   蓬壶岛遥居东海汪洋深处,距离东海之滨千里有余,两者之间还有这零星岛礁散落大海之中,其中就包括当初东海大战的流火小岛。   祁震能够感觉到,在原本流火小岛的附近,有一股极为庞然的天魔血气浮泛而起,而且不断聚集,其威势甚至要比之前红矶滩头一战更为凶悍。   如果要赶回中州大陆,也并非要与这股天魔血气正面相对,然而如今从中州传讯紧急,不可能再有时间绕道而行,而且祁震也想亲眼见证这股天魔血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三人先联手赶回中州。”祁震说道:“路上可能会遭遇数量众多的天魔,务必先突围而出。”   何茗点头道:“等到了中州大陆,我就先赶回门中。”   “那现在就出发吧。”三人不再多言,元神通感交互之下,虚空定力如三位一体,破空飞驰,转眼便是数百里。   而在当初东海大战的海域上空,密密麻麻地聚集了大量天魔,祁震放眼望去,心中惊讶接连升起。   “天魔数量怎会如此之多?”任红衣心焦问道。   祁震咬了咬牙关,说道:“不对,这些不是新近降临浩土的天魔,你们仔细观瞧!”   虽然距离遥远,三人还是看得分明,这些天魔大多都是肢体残缺、形体破碎,就好像一大堆破铜烂铁从海中捞出,还带着一些水藻贝壳。   与当初东海大战,祁震自毁金丹发出绝杀一刀抗衡的天魔不同,现在的天魔缺乏了过往固有的“生机”。   大多数天魔都不是真实的活物,但是由于天魔血气的驱动,哪怕是智能最为低级的赤目魔,看起来也跟活人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在战斗之中。   但现在的天魔,已经完全变成一堆毁坏后的构造物堆积,悬浮在空中飘荡,以缓慢的速度向中州大陆方向靠近。   “难不成当初东海大战的天魔复活过来了?”何茗问道。   祁震说道:“恐怕就是如此,你看部分天魔,身上还有极为明显的刀痕,现在看起来,就好像破碎的躯体被重新拼凑起来。与其说是复活,但不如说是重组。”   “难道这和中州方向的异变有何关联吗?”任红衣猜测道。   “看来这次降临的天魔绝对不是简单角色。”祁震说道:“这些天魔身上并没有太多的天魔血气,而是被极快地吸纳到中州方向,从现在这里情况猜测,说不定过往降临在浩土的天魔,都被其重新唤醒了。”   这样的手段,让祁震三人都想起了当年魔道六门之中的炼尸教。   炼尸教门人除了将自己肉身躯体修炼得不死不活、如行尸走肉之外,同时也极为擅长驱动死尸骨骸。   仙魔大战如火如荼之时,玄天山脉西麓就曾经有一支由死尸亡灵组成的大军,如蚁群聚,发动进攻,最后还是由玄天宗与神农谷联手,将这群死尸亡灵统统消灭。   好在当年炼尸教只是让行尸走肉、以魔道邪法驱动行走,那么对于仙道修士来说还不算棘手,现在的情形可是大不一样了。   天魔不能以单纯生灵视之,为数众多的赤目魔、百足魔皆是悍不畏死,除非将其彻底毁灭,哪怕是残缺的躯体也可以对仙道修士发动攻击。   而现在,东海大战被击败的天魔,在沉沦于东海深处数年之后,重新“复活”过来,无异于在浩土之上重新降临了过往几乎所有天魔。   面对这群重新复苏的天魔,祁震没有丝毫的留手,绝地灭死光与霸道焚天击,两道神通并流汇聚,东海之上升起另外一颗太阳。   足可以化有为无的极致光焰之界,将这将近十万的残躯天魔统统焚尽,连一丝尘埃都没有留下,彻底将天魔形体升华为不可见的细微精芒。   一口气灭杀十万天魔,就连祁震都感觉一丝疲倦,可想而知,此时此刻的中州各地,那些重新复苏过来的天魔会对其他修士造成怎样的破坏。   “不对……”祁震突然呢喃说道。   “怎么不对?”任红衣问道。   祁震说道:“这些重新复苏的天魔如此羸弱,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而且他们体内残留的天魔血气几乎竭尽……看来这是障眼法,这次降临的天魔肯定有更加重要的目的。”   “那我们事不宜迟。”何茗说道:“各自赶回宗门才是要紧!”   祁震一点头,三人再度联手飞天,直奔中州大陆而去。   果不其然,甫一看见东海之滨,就发现海岸上交织的道道星光,显然是紫宸楼的门人施法。   祁震御使金刀劈道,刀芒旋斩而出,接连横扫天魔,便看见几名紫宸楼弟子,问道:“这些是否当初东海大战被消灭的天魔。”   这几名紫宸楼弟子脱出围困,也没有管来者身份,喊叫道:“不知因何缘故,几年前就被彻底消灭的天魔突然出现,若不是发现他们行动不便,我们恐怕早就身亡此地了!”   “你们速回宗门道场!”祁震留下一句话,然后又带着任红衣与何茗二人飞离,一路上还不断挥洒刀芒,斩杀复苏的天魔。   而那些被刀芒斩杀的天魔,只要形体不是彻底粉碎如尘埃,哪怕坠地之后,也还能如牵线木偶般慢慢拼合一起,缓缓漂浮上天。   “啧,真是难缠!”祁震皱眉道。   何茗赶紧劝说道:“务必谨守自身神气,不可过多催使神通。”   “我明白!”祁震十分清楚,这次降临的天魔,比起日轮天照王更加难以应付,恐怕此时此刻已经有部分仙道宗门遭劫,但眼下还是要赶紧回到各自宗门照料情况。   路至中途,祁震与何茗暂别,虽然心中有所不舍,但彼此心境通明照彻,知道事情轻重缓急。   “此祸翦除,你我蓬壶岛上相见。”祁震与何茗告别之后,和任红衣一同继续赶回玄天宗。   而在路上,尚未抵达玄天山脉,便已经从神音海螺那里接到来自玄天宗的通讯,而且是清晰的神识传音:   “门中一切安然,由你坐镇大罗、主掌除魔,玄天道令为号。”   当初祁震把神音海螺交给了莫机锋,而此刻从海螺之中传出的却是流光真人的声音。   中州突然发生如此大事,流光真人明白祁震一定会立刻赶回,但是玄天宗内早就防守严密,哪怕是天魔突然复苏,也不会影响到门中原有的安排,所以流光真人干脆让祁震前往大罗洞天。   “那我们现在赶紧去大罗洞天。”祁震对任红衣说道。   大罗洞天地处极西之地,背靠高荒原,祁震二人也足足飞驰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附近。   只见大罗城上空禁制展开严密,但却不见有斗法激烈的场景,虽然周围地面略带焦黑痕迹,似乎发生过战斗。   祁震来到大罗城附近,以神音海螺传讯苏月楼,不一会儿便有一道娇小身影从内中飞出。   然而一向神态自信、眉目娇柔的苏月楼,此时竟然脸色苍白、双腿颤抖,周身神气波动极为紊乱。   “这是怎么回事?”祁震赶紧上前问道。   苏月楼嘴角微微一咧,苦笑道:“小子,有你在、老娘就不用撑下去了……”   眼见苏月楼自持长辈身份,说完这句话,整个人立刻倒在祁震怀里。   祁震暗道不妙,神识探入苏月楼肉身炉鼎之中,只发觉一股极为强烈暴躁的力量寄生在苏月楼体内,祁震立刻施法安抚苏月楼周身气血,但是发现自己的法力也被这股暴躁力量所摧毁。   “苏前辈发生何事了?”任红衣在大罗洞天早已结识苏月楼,虽然不知其真实身份,但是也知道她是玄天宗少有的客卿长老。   祁震说道:“是我来迟了,怕是苏长老之前和天魔已有交战,而且是落于下风……”   任红衣掩嘴惊道:“怎么可能?苏前辈修为远在我之上,能被玄天宗逢以客卿长老,绝对不是这般轻易被战胜的!”   祁震不断运转法力维持住苏月楼生机不被那股暴躁力量所摧毁,心中也在不断思考对策,同时对任红衣说道:   “你先去大罗城中通知众人,不可接触禁制,然后到大罗洞天之中取用青峨冰晶。”   青峨冰晶是穆彻宏当初作为麻衣道传人,参与大罗洞天凿建时候送来的一种天材地宝,本身蕴藏深厚的冰寒气息,炼神境修士以法力催动炼化,甚至可以封冻一片空间,而无需凭借虚空定力长久维持。   祁震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解除苏月楼体内那股暴躁力量的方法,眼下也不可能一直护持她生机不绝,只能暂时将其形神封冻凝结,连同整片空间一同凝冻,直到找出办法为止。   这样的手段,一般人不敢尝试,好在祁震知道苏月楼身兼仙魔两道,论修为境界,其实也不亚于当世仙道宗师,只不过世人不曾见识她的真正实力罢了。凭此修为根基,苏月楼能够承受住形神封冻而不至于冰寒内损。   然而即便是苏月楼这般修为,却也受伤沉重,见到祁震的那一刻,几乎是凭着自身修为根基硬生生扛着,过程中所承受的痛苦折磨,估计能让绝大部分修士神智崩溃。   苏月楼甚至来不及给祁震传达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天魔,这样近于绝命死地的情形,怕是苏月楼自己一生都未曾经历过。   在任红衣准备妥善之后,祁震立刻飞到大罗洞天之中,借助青峨冰晶,汇聚自身宏**力,将玄天宗道场一角凝成冰山,并且留下一道化身残影,时刻看顾此地情形,以防万一。 570.第570章 聚首   将苏月楼暂时封冻在冰山之中后,祁震没有多加停留,立刻赶到大罗城中,聚集城中众多修士,询问方才发生的事情。   原来早在数个时辰之前,大罗城上空空间发生剧烈异变,苏月楼飞天查看情形,却不料是天魔降临征兆,苏月楼当即被强悍的空间异变震荡形神。   然而即便如此,以苏月楼的修为境界还是能够坚持住的,但接下来的情况就让其他修士看不明白了。   与过往天魔降临都是浩浩荡荡、遮云蔽日的阵容不同,这次出现的天魔仅仅只有一名,而且其类别显然是黑将魔。   如此突兀地现身浩土,而且仅有孤零零地一名黑将魔,大罗城中众多修士一开始都觉得苏月楼胜券在握,可是没想到苏月楼连半刻钟都坚持不住,当即从云端坠落。   当时两者斗法的情形并不算十分激烈,苏月楼驱风御水,借助大罗城的众多禁制,好像逼得那名黑将魔不及还手反应一般。   从这些仙道修士的观察之中,那名黑将魔最后只是浑身爆散,然后墨绿色的诡异光芒充斥大地,随后不见踪影,而苏月楼也是在那个时候从天空坠落的。   落到大罗城中之后,苏月楼神色极为不佳,众人也不知何事,不敢上前询问,而大罗城禁制也一直没敢解除。   那名黑将魔来得快、消失得也迅速,甚至大多数大罗城修士都以为苏月楼是逼得那名黑将魔没有办法,才不得不自毁而亡。   实际上祁震明白,当初苏月楼给自己紧急传讯,就是在那名黑将魔在施展了某种极为强大的能为之后,同时处于战圈之中的苏月楼,被这股力量冲击形神。   此事回顾前后经历,祁震立刻明白过来,这名单独出现在大罗城上空的黑将魔,必定是有着某种极为特殊的能力,可以让过往降临在浩土上的天魔重新复苏。   这名黑将魔到底有怎样的目的或者具体手段,祁震现在还不明白,或者说当初与之面对的苏月楼也没法了解,可是能够将自己的力量瞬间传播到整个中州范围,足见这名黑将魔,很有可能也是位列四王之一。   在得知足够的情况之后,祁震立刻开始安排大罗城的布置。   作为大罗洞天的开辟之人,虽然在场大多数是散修之士、或者是来自不同宗派的门人,但是以祁震的声望还是能够指挥得动,而且部分人也有所察觉,如今对抗天魔的态势已然不同过往。   大罗洞天的门户依旧加紧戒备,而大罗城的诸多阵法禁制除了部分暂时解除,还有一些继续由各路修士日夜镇守,以备不测。   同时,祁震撰写大量书信,让大罗城修士发往中州各处仙道宗门,邀请天下仙道共聚大罗城,商讨此番天魔降临之祸。   祁震之所以重视,那是因为这名黑将魔的降临,事先并没有光明圣卫的赶来或者支援,而且顷刻之间复苏之前降临浩土的所有天魔,这样的手段,恐怕是单独一门一派都无法面对的强大敌手。   之前光明圣卫屡屡对抗天魔都处于上风,那是因为擎灯本人与天魔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不管是其主动还是被动,擎灯都有办法预料到天魔降临的具体位置,使得光明圣卫的抗魔大业得以施展。   但是这一次,这名黑将魔的出现不仅没有让光明圣卫有所行动,而且连苏月楼都受此重创,祁震心中猜想,恐怕连擎灯现在也无法掌控天魔的情形了。   擎灯能够预测天魔降临位置,这一点不管是祁震还是玄天宗,都是有意地将其利用,任由其光明道借此发展壮大,用来抵挡天魔。不管擎灯本人作何想法,光明圣卫已经被世人定性为对抗天魔的重要力量,这是连擎灯自己也无法违逆的大势。   很显然,擎灯能够利用天魔,但不可能操纵天魔的所有举动,这次黑将魔降临大罗城,擎灯没有理由不提前预知。   祁震不是没有想过,擎灯预测到黑将魔的降临而刻意没有通知光明圣卫,是对祁震前段时间在光明圣卫中各种手段的一种反击。   所以祁震也写信通知了光明道,天魔复苏这种事情,对于光明圣卫肯定也是极大冲击,用不着祁震去询问究竟,光明道内部就会主动质疑擎灯。   然而擎灯若真是不知此事、无法作出预测,那就说明天魔之中已经发现擎灯那些小手段了,在超出擎灯可以预知的范围之外,开始对浩土发动进攻。   祁震最担心的是,除了近几年来被消灭的天魔可能被这名黑将魔复苏,三千年前、乃至于更久远的天魔,是否也会被这名黑将魔重新唤醒?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浩土仙道要面对的,那可就是一下子数次天魔掠世叠加起来的大灾劫了。   祁震亟需组建一个更加庞大的仙道联盟,堪比当年仙魔大战的情况,来去共同面对这名手段超群的黑将魔。   尤其让祁震感觉心焦的是,流光真人主动通知祁震,让他全权处理此事,可见玄天宗内对神器天门的炼制已经达到某个重要的关口,门中无太多力量可以供祁震支援协助,只能凭借祁震自己。   而且与此同时,祁震还要保证与这名黑将魔的战斗,不会影响到玄天宗炼制神器天门这头等大事。   祁震丝毫不介意利用起自己过往的所有名声威望,此时此刻不是矫揉做作的时候,而是需要尽快组建起仙道联盟的力量,将那名黑将魔搜寻出来,尽快剿灭。   以元神境界的推演之道,纵然祁震未必能如云笙长老那般洞察事机,但多多少少也发觉那名黑将魔的特异之处。   想要复苏数量庞大、而且丧身之处不一的天魔,必须要耗费极其庞大的能量,尤其是天魔之中的黑将魔,层次越高者,与人类越是相近相似。   当初苏月楼连番施法攻击之下,那名黑将魔都没有还手反击,根据祁震历来与天魔战斗的经验,这名黑将魔很有可能也是具备某种吸纳外界攻击、转换为自身能量的能力,凭借这些吸纳而来的力量,这名黑将魔将近几年降临在浩土的天魔复苏而起,同时又吸收了大量的天魔血气。   如果从这个角度推算,这名黑将魔要复苏更久远以前葬身浩土的天魔,恐怕需要的力量更为庞大,而且那名黑将魔也需要找寻起码三千年前天魔在浩土大战的古战场。   唯独这一点,祁震或许能够走在旁人之前。   霸仙老人留给祁震的记忆残缺颇多,最为鲜明的都是与天魔战斗有关的那一部分,所以祁震也很清楚三千年前天魔掠世,那些爆发过激烈战斗的场所。   但是祁震一个人也不可能凝聚那么多身外化身前往查探,毕竟那可是连苏月楼都能轻易击败、甚至几乎将她杀死的强大存在,连祁震自己都不敢轻易说可以完全胜过苏月楼,所以必须要集聚天下仙道的力量。   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让那几个被公认为仙道宗师的高人齐聚一堂,合力将那名黑将魔找出消灭。   祁震在信中的语气非常诚恳,甚至带了几分哀求,他越细想,心中惊惧则越大,若这仅仅是死亡之一,那么天魔神域圣主,岂不是堪比玄天三圣?   玄天三圣也是强大得无可望其项背,但是祁震不会对他们有多少的恐惧,那是因为玄天三圣本就不将自己当作世间之人。   但是天魔不同,天魔整个集体似乎都是要对浩土发动进攻,誓死不休,这样的敌人祁震不敢有一丝松懈,苏月楼的例子就在自己眼前,哪怕是当今众多仙道宗门的尊长之辈,在这名黑将魔面前也显得平庸了。   趁着大罗城各方都在布置,祁震找来了一张浩土中州的大地图。   绘制地图这种事情,玄天宗几乎每一任掌门都有做,所以在祁震手里的这一幅中州地图,是当初东海大战过后,流光真人吩咐门人弟子对过往地图加以修改重绘。   祁震按照霸仙老人的记忆,将三千年前天魔大战的各个战场,一一记录下来,并且将当初天魔的大致数量和阵容做了描述。   每想至此,祁震就不得不感叹当年霸仙老人几乎只手挽救浩土的伟岸身影,炼虚境修士神通广大,十万天魔在霸仙老人面前,如同蝼蚁尘埃一般,即便是强大的黑将魔,都无法在霸仙老人手下支撑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比较起三千多年前的天魔掠世,乘坐镇狱魔龙而来的亿兆天魔同时抵达浩土,其威势比如今一波接着一波降临的天魔,要强大了不知多少倍。   祁震也有些庆幸,如今的天魔缺少了镇狱魔龙如此神器,若非当年玄天宗众多高人拼死将其封印于极北冰河,魔龙如今若再度降临,恐怕中州又将沦为荒芜焦土。   时隔两三天,率先赶到的是青岚宗与苍云剑宗的门人,青岚宗由祁雨亲自率领门人,而苍云剑宗则是由掌门庐江客带着一帮长老前来。   庐江客一来到就对祁震说道:“鄙人让小徒何茗坐镇宗门根本,祁震道友不在意吧?”   “不在意不在意!”祁震语气充满感激,说道:“剑宗掌门亲至,这是祁震莫大荣幸。”   “道友信中所言,那名黑将魔果真如此恐怖吗?”庐江客问道。   祁震面容谨慎,说道:“剑宗掌门可知,苏月楼长老的修为不亚于我,只是过往不曾显山露水,若是以斗法间进退自若而计,祁震自以为不如苏月楼长老。”   庐江客点点头,说道:“玄天宗立世长久,客卿长老之位鲜有外人能可担当,苏月楼长老近年身居此位,坐镇大罗洞天,可见其人修为境界,然而却还是难以抵挡那名黑将魔……按照祁震道友信中所言,那也该是天魔神域四王之一,是吧?” 571.第571章 网罗   “此黑将魔能有复苏中州天魔的莫大邪能,而且是孤身降临,足见其在天魔行列中的地位。 ”祁震解释道:“我能够非常肯定,这名天魔目前正打算复苏更加久远之前便葬身浩土的天魔。”   “连三千年前天魔掠世的遗骸也可以复苏过来吗?”庐江客心中颇为惊讶,问道:“那是否要请麻衣道与紫宸楼的高人前来。”   这名黑将魔的能为,自然也让庐江客想到当年魔道六门中的炼尸教,由于炼尸教门人最擅长隐匿踪迹,当年是靠麻衣道与紫宸楼联手,以运转地理气机、星辰易数来测算出炼尸教的根本所在,最后方才将其连根拔起。   祁震说道:“这两家的高人我亦有传讯前往,但是目前东海之滨与极北冰河一带,恐怕都有大量天魔复苏,料想他们都在应对当中……好在玄天宗内有古籍传下,记载了部分天魔掠世之时的古战场。”   正当祁震拿出地图,邀请众人观瞧的时候,祁雨突然问道:“玄天宗没有派来其他宗门尊长吗?”   祁雨这句问话多少显得有些突兀,本来近几年来,玄天宗收缩势力,仿佛坐观天下风云变幻,而祁震的再出,多少也算是代表玄天宗的行动。   然而现在若真是天魔四王之一降临,任凭祁震个人修为再高,玄天宗内十多名炼神境修士总不可能一个也不派来。   虽说玄天宗炼制神器天门是一件极为隐秘的事情,但只要是身居执掌宗门大位的人,多多少少也能看出玄天宗收缩势力,显然是为了更大更长远的准备,这种宗门秘辛,哪家哪派没有一点?所以大家普遍不会主动询问。   祁雨也被视作青岚宗未来的掌门,谁也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下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了,而且如今形势,也容不得祁震避而不答。   “我早已传讯门中。”祁震说道:“诸位也都知道,近几年来,天魔踪迹浮现,最先便是在我玄天宗之内,现下天魔复苏,门中尊长总要先稳固道场洞府的安定,希望诸位不要见怪。”   比起现在声势高调的光明圣卫,在面对天魔一事上,玄天宗要比天下仙道走得更早更远,甚至第一头赤目魔就是因为主动袭击祁震,而被世人知晓天魔已经悄然降临。   或许是为了解除祁震这样的困局,玄天宗道场之外,传来了一道洪亮声音:   “玄天宗林太岳、崇真子,前来支援!”   玄天宗道场之内众人闻言,部分辈分较高的各派尊长脸色皆是一变,而祁震则是微露疑惑神色,随后赶紧迈步冲出。   玄天宗道场之外的空地上,两名身穿杏黄道袍的耄耋长者,身后跟着过百名玄天宗弟子,虽然身形不动,然而气势巍峨挺拔,足见仙道宗门魁首风度。   祁震赶紧上前躬身礼拜,说道:“弟子祁震拜见两位师叔祖!”   “后学庐江客拜见两位前辈。”与祁震一同对这两名耄耋长者行礼的,还有苍云剑宗掌门与多位同行长老。   当今天下,由于仙魔大战的原因,以流光真人、庐江客这一辈修士为首的,除了已经执掌宗门时日长久,大多也已经是各自宗门中辈分最高的门人,可见当年仙魔大战之惨烈。   然而也有极少一部分辈分更加年长的宗门前辈,还在各自门中清静潜修,这些人大多是仙魔大战中能够生还下来的前辈高人,有几个甚至据说驻世已近千年。   其中最为著名的,恐怕就是如今这两位耄耋长者——林太岳、崇真子。   林太岳的辈分还比较清晰,祁震就曾听说他是流光真人的师叔,然而崇真子的辈分,恐怕就要追溯到三五代之前。而这两人都是亲身经历过仙魔大战,于其中出过大力、同时又幸存下来的老人,祁震可以非常清晰地感受到,林太岳与崇真子都是有着元神境界的修为,数百近千年的法力修为积蓄下来,根本不比祁震差,只是形神之中带有一丝老迈衰弱,不如祁震炉鼎青春鼎盛。   这样的前辈高人、宗门祖辈,在任何仙道宗门都是当作无上尊贵的存在,被宗门上下敬重侍奉的,现今走出宗门道场,带领门人弟子支援祁震等人,可见玄天宗这次是出动了怎样的力量。   祁震心中非常明白,林崇二位太上长老,估计早已不理宗门杂事、一心清修,试图突破炼虚境、超脱生死,哪怕是炼制神器天门,流光真人也不会让他们参与其中、过分劳累,而现在这两位太上长老亲临大罗洞天,这就证明流光真人几乎动用了宗门根本来支持祁震。   “不错不错!”林太岳扶起祁震,伸手拍了拍祁震的肩膀胳膊,然后手扶长须地对身旁崇真子说道:“你看看,果然后生可畏,这般年岁便有元神境界的高深修为,你这老顽固也不得不佩服吧?”   崇真子一看就是极为少言寡语的前辈仙真,方才道明身份前来的话语还是林太岳替他说的。低垂的眼帘和如柳长眉几乎没有动弹,只轻轻应了一声,似乎祁震的修为境界在他老人家面前也不过如此。   祁震满脸苦笑,能够把崇真子这样的前辈仙真称呼为“老顽固”,放眼整个浩土仙道,恐怕也就只有林太岳敢这么说。   其实祁震非常清楚,他也一点都不在意崇真子似乎不重视他,毕竟传闻驻世已近千年、而且经历仙魔大战能够生还,这样的一名仙道修士,无论修为境界还是法力神通,当世超绝群伦,那所谓的当世仙道宗师对比起崇真子,还差那么一丝半分火候。   然而奇特的是,崇真子并没有多理会祁震和林太岳,反倒是抬起头来看向站在台阶上的祁雨。   方才祁雨出言询问玄天宗为何没有派遣其他支援,转眼就被实际变化给堵住了嘴,自然不太好靠上前多加言语。   然而崇真子的一举一动,自然被在场后辈小心留意,当他主动抬头看向祁雨,连林太岳也不禁吃惊讶异,喃喃说道:“传言这个小女娃是青岚宗祖师双魂转生,我看不仔细,师兄,你怎么说?”   崇真子实际辈分要比林太岳高得多,只是如今和崇真子同辈、甚至低几代的门人都不在了,所以私下中这林崇二老都是以师兄弟称呼彼此。   “是。”崇真子声音让人感受到无可置疑的真切,说道:“如今她还差一步、最后一步。”   说完这话,崇真子立刻变回垂目低头的模样,似乎方才一切不曾发生。   然而只需这一句话,立刻表明了祁雨如今修为境界,旁人听不明白,但是祁震却心中了然。   元神境界之中,大致还再分为三个阶段,依次为化身修为、发愿求证、分剖阴阳。   祁震的师父溯光真人数年前破除元神劫数,至今仍在化身修为之中。祁震则在蓬壶岛上完善了发愿求证的层次。而如今看来,擎灯与祁雨都已有分剖阴阳的修为,距离炼虚境的超脱生死已然不远。   不得不说,有着祖师双魂转世,祁雨在仙道修炼一途上的确要比旁人资质更加优越,甚至过往境界次第在祁雨面前,不过是重新履足观赏的景色罢了。   如林太岳、崇真子这种,驻世数百近千年都尚未能突破炼虚境,而形神老迈、肉身炉鼎不复青春鼎盛,肯定要比祁雨未来机缘更加浅薄一些。   得到崇真子的肯定,淡然中微带冷漠神情的祁雨,眉目稍稍舒展,似乎不是一个后生晚辈面对前辈仙真,而是更加古老遥远的尊贵存在,被下位者的恭敬言语而赞美舒心。   短暂插曲一闪而过,祁震赶紧将两位太上长老迎入玄天宗道场之内,林太岳看了看铺展的中州地图,说道:   “祁震,此间玄天宗事务还是由你主导,无需挂心我们,若有攻坚要地需身怀**力之人前往,随意调遣我们即是,你有元神境界,此心自然清明澄澈。”   林太岳和崇真子显然不是依仗身份辈分的仙道高人,实际上能够离开玄天宗而来到大罗洞天,光凭流光真人的伶牙俐齿是不可能劝说得动的,这两位曾经经历过仙魔大战的前辈仙真,对浩土中州的存亡,要比在场众人更有责任感。   如今多了如此奥援,祁震顿时感觉信心倍增,然后立刻向在场众人言明现在的情况,尤其是包括自己对那名黑将魔的猜想。   这次跟随林太岳、崇真子一同前来的过百名玄天宗门人,其中也包括当初与祁震一同南下丽雪芳渊夺取先天至宝的那十余人,如王敬德、明真等都已经成为各自洞府传承的首座。   这些人对祁震更加信任和崇敬,而且深知祁震的安排谋划肯定入木三分,反之祁震也对他们十分信任,立刻安排他们带领部分门人,前往稍近的几处古战场搜寻。   至于苍云剑宗与青岚宗的门人,祁震也请他们搜寻部分区域,其中剑宗门人御剑飞行最速,必要之时负责传递紧急状况。   在祁震的布置安排之下,以大罗洞天和几家仙道宗门为中心,洒下一张大网。这张大网的每一个节点就是一队修士,与相邻的彼此都有紧急联络的方式,而且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彼此互通声息。   万一某一个节点突然失去联络或者传达紧急讯息,周围节点就成包围之势,立刻从各方驰援,而这个消息也需要不断向更外层的节点传递。   祁震加以推算,哪怕是距离各自宗门和大罗洞天最遥远的一处节点,也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就完成通讯,而且早在这个过程中,周围节点就会向内中收缩围困,不至于被逐一破坏打破。   而且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宗门传承支援其中,这张大网就铺开得越来越多,直到最后,整个浩土中州都被这张巨网所彻底笼罩! 572.第572章 天罩   这一次中州仙道的联袂合作,其成效是连祁震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他一开始还十分担心各个仙道宗门仍旧因为彼此门户之见而自守一方,一旦缺少整体的规划与沟通,稍有缺漏,就会被天魔趁隙突破。   或许是因为祁震先有开辟大罗洞天的莫大功绩,其后调停光明道与万宝阁的纷争,其人名声威望都达到了一个顶峰,而且玄天宗派来的两位高人,更是引人瞩目,连祁震都能够对这两名前辈仙真指挥调度起来,天下间想违背祁震意愿的人恐怕已无双手之数。   祁震不觉得自己干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对他来说,过去的所有经历,都是自认为该做、而且是愿意倾尽心力去做的事,成与不成,只能看自己奋斗多少,祁震也从来不屑做那沽名钓誉的事情。   这番网罗中州的巨大势力布下,祁震对中州各地的把控立刻严密起来。后来万宝阁参与其中,帮祁震炼制了一件可以完全监控中州环境的法器,名叫倾天罩,寓意浩土中州如同碗罩倒扣,邪魔不得脱身。   倾天罩炼制而成的时间非常短暂,就在万宝阁宣布参与支援之后不久便奉上,旁人不理解,祁震还是猜得出一二的。   这件法器肯定是迦楼罗早已暗中准备,他想必预料到会有一名极为强悍的黑将魔孤身降临浩土,而且也能预料到中州仙道对付这名黑将魔的做法,肯定是广布网罗地去寻找搜索,而倾天罩就最能配合这样的行动。   依仗逆神杖移转地脉灵气的妙用,神识感应探入倾天罩中,祁震就觉得自己的神识可以覆盖整个中州。   按理来说,祁震如今虽然境界高绝、法力修为强悍,但是神识还远远不能做到覆盖中州全境,而且让中州全境囊括入祁震神识之中,其中感应到的信息会绵密得让祁震元神退守。   但借助倾天罩却不一样,祁震的神识并不是纤毫毕现地感应整片中州大地,而是如同从大罗洞天向外界发散的蛛网结构,“网眼”中的巨大空隙是无法准确感应到的。   蛛网结构般的神识感应,其实就和祁震安排布置的联络方式是一样的,只不过通过地脉灵气的影响,向外扩散而出的神识,更多地是顺着地脉走向而延伸,而且遇到各个宗门道场洞府,神识也无法探入其中。   借此法器,祁震立刻明悟过来迦楼罗的意图,他这其实就是在暗示,那名能够复苏天魔的黑将魔,如果真要唤醒久远前的天魔大军,肯定需要庞大无边的力量,而最为适合恰当的方法,就是窃取地脉灵气。   地脉灵气不是地底暗河,本质上无形无相、无可捉摸,但其灵动活泼的状态,却是能够为人所感受到的,天魔恐怕也不例外。   面对中州仙道群策群力地包围搜寻,以那名黑将魔的智慧,恐怕不会主动现身承受攻击来转化自身力量,所以暗中窃取地脉灵气必然是其目标之一。   若说世间地脉灵气生发最为旺盛的,莫过于各个仙道宗门的本山道场,然而这些地方防备森严,而且耳目众多,那名黑将魔要想闯入,肯定难掩声势,所以只能暗中寻觅其他地脉灵气生发之所。   中州仙道发展至今,大多数仙山福地都被仙道修士所占据,哪怕不是鼎立千百年的宗门传承,也是豪据一方的散修高人,修为浅薄之辈,能有一处安身之所便算大幸。   但是祁震也不敢肯定,当今世上所有地脉灵气生发之所都是有人占据,就如同天南之地,与中州隔绝多年,如今被仙道修士发掘利用也不过数年时间。   只是天南之地并非天魔掠世的古战场所在,黑将魔又要窃取地脉灵气、又要复苏天魔,两方奔波反而更容易被中州仙道铺下的大网所发现。   而且祁震的安排与各个宗门的行动非常迅速,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基本控制了中州大半的情形,其后月余,星罗棋布在中州各地的联络节点已经完备齐全,各个宗门都在加紧炼制简易的传讯法器,甚至不期待这些法器能够传承久远,只要在紧要关头能够一触即发便可。   这样种种布置之下,祁震相当肯定,那名黑将魔绝对无法离开中州,而且活动范围极其有限。   有赖于此,祁震则安心每时每刻御使倾天罩,感应中州地脉变动,试图找出任何异变状况。   夜深,大罗洞天门户左近异常安宁,因为祁震御使倾天罩的原因,大罗洞天门户附近一带,最近都不允许旁人接近,只有各个宗门的尊长会按时来传达情况。众人皆知祁震运转自身深厚法力监控中州全境,也无人敢多耽搁打扰。   但还是有人比较任性自为,自身神气不加收敛便靠近。   “有什么事吗?祁雨妹妹?”祁震端坐身形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心一意在御使倾天罩,元神之中仅有一丝空暇来言语。   “我是来问你一件事。”祁雨的语气还是那般淡然,隐约还有一丝高傲尊贵,与她年轻少艾的样貌有些不搭配。   “说。”祁震尽可能地简短回应。   “我还是当初那个问题。”祁雨说道:“当年父亲给你留下怎样的仙缘?”   祁震沉默半晌,背对着祁雨一言不发,两人仿佛对峙长久,最后还是祁震主动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想知道?”   “不瞒你说,我欲求道枢一证超脱。”祁雨说这句话的时候,周身神气波动不催自发,几乎要讲整个人托起。   “你也听说过道枢?”祁震问道。   “看来玄天宗也不是把所有事都告诉你。”祁雨一声轻笑,说道:“当年陆松铮尚未执掌玄天宗,游历天下之际,为了完善自己所创的御灵术,到处寻找天魔掠世之前可能遗留下来的上古传承,不知是真的机缘巧合、还是某些人的安排,这位曾给玄天宗带来巨大转变的先代掌门找到了上古传承的道枢。”   祁雨口中的陆松铮,就是玄天宗早年间的一位掌门,当时尚无仙道七宗,神农谷尚属草创之初,而他本人也是创制御灵术、炼制百丈巨人的前辈仙真,同时也是将《双生心轮》传给青岚宗双子祖师之人,在玄天宗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是祁震真的不知道这位陆掌门还有过这样的经历,而且现在祁雨还知晓得如此清楚。   “陆松铮发现了,道枢并不是一门修炼法诀……或者说,这些修炼法诀不过是道枢在仙道传承中演化的细枝末节罢了。”祁雨的声音有些冷淡无情,说道:“然而利用道枢,陆松铮在非常短的时日内便将御灵术完善,自此回归玄天宗,顺利执掌宗门。但他却并没有将道枢带走,其原因不为人知。在他执掌宗门之后,对御灵术完善仍然觉得有可再精进之处,当他再去寻找道枢的时候,却发现已然失却,恍如大梦一场。”   祁震没有说话,安静听着祁雨的讲述,但是心中不免有些惊讶,因为祁雨所指,道枢之中所藏不止一种修炼法诀。可见当初《霸仙真解》只是道枢所蕴藏的一部分,而非祁震一直以来认为的——《霸仙真解》是道枢在霸仙老人手上的展现。   “失去道枢的指引,陆松铮只好另辟蹊径,在完善御灵术的道路上,把目标对准了尚为世俗的我们。”祁雨说到最后,声音竟然发生变化,如同另有一人发声与之重叠响应,就好像双子祖师重生一般。   “但是《双生心轮》有着巨大的缺陷,因为那是连陆松铮自己都未曾真切印证的终点,凭什么就拿我们来堪当试验?”双子祖师回声交叠之中,暗藏法力神通,好像要讲祁震的元神扯进当年的岁月之中。   “时过境迁,陆松铮最后也没能迈出最后一步,在遗憾中烟消云散、不复存焉。”祁雨冷笑着说道:“此时此刻再想报复,那就实在没能走出当年的困局,不过既知道枢现世,我便不可能不取!”   “祁雨妹妹,你知道什么是道枢吗?”祁震没有理会祁雨现在的变化,依旧称呼其为妹妹。   祁雨说道:“虽然我未曾亲眼目睹玄天三圣,可是以我的修为,当然知晓那是三圣印证纯阳境界之功果,乃大道演化万事万物之根本,我想天魔降临浩土,想求的亦是此物,当年父亲不就是把这东西给你了吗?”   祁震微微叹气,说道:“你既然了解道枢的真实情形,便知那不是有形有相之物。”   说着这话,祁震从乾坤囊中取出几块破碎不堪的玉石,说道:“当年我在天生山洞府找到的是《霸仙真解》,并非什么道枢,得授前人传承之后,玉册崩裂粉碎,经此十余年,多番参悟,不见有异。”   “还想装模作样下去么?”祁雨柳眉微挑,冷言道:“现在的你,就是道枢最好最佳之载体,只要你将形神向我彻底展开,我便可借道枢修证炼虚境。”   祁震有些迟疑,说道:“我自己都不太明白,内视自身形骸腑脏、元神灵光,不见道枢踪迹,是否你所说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误会?作为三圣印证功果,哪怕你把我吞了,道枢也不一定就归你了。”   “你放心……”祁雨双眼之中放出幽幽波光,仿佛水华充斥天地,眨眼间大罗洞天门户方圆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世界。   祁雨的神情已经转趋狂热,说道:“若你真有三长两短,你我兄妹从此融为一体,未来待我突破炼虚境,对抗天魔的大业于我而言不过翻掌般轻易,你忌惮长久的擎灯也不过我弹指间灰飞烟灭。你若不放心自己的红颜知己,我可以重新将兄长你孕生而出、再修仙道、享受无边仙缘!你我兄妹届时执掌浩土,岂不是天下之大幸?” 573.第573章 弄人   祁震缓缓睁开眼睛,他没有想到祁雨会有如此直接了当的打算,哪怕不知道如何将毫无存在状态、甚至不知真假的道枢取出,就要将祁震形神彻底炼化吸纳,就好像把祁震整个人当作天材地宝一般。   其实从祁雨方才一番话,祁震心中就已经有所怀疑了,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所谓身怀道枢?   道枢乃是元神修证演化之道所得之功果,就好像一个人修炼有成之后的境界,无所谓实际存在,甚至不是一种存在的状态。   《霸仙真解》只是道枢的演化之一,稍加比喻的话,道枢就好像一棵大树,《霸仙真解》只是其中的一个枝条上结出的花果,世人摘得花果以升华身心,但却不一定能够看见大树本身的存在。   所以祁震从来不觉得自己掌握了《霸仙真解》的传承就一定掌握了道枢,毕竟那只是元始修证之功果,而非别人所求。   如果说少有特别之处,那就是元始当初指导霸仙老人修炼,就好像将大树结出花果的玄理教给霸仙老人一般,后世祁震获得《霸仙真解》传承,得到的不仅是前人遗留的花果之宝,还有如何摘取种子重新培育大树。   仅有一棵大树结出花果,远远还不是道枢真正的内涵,而是一木衍生森林,这才是演化之道的真髓。   “祁雨妹妹,你就没有想过,道枢并不是三圣修证功果,而是本就于世长存的大道吗?”祁震问道,这也是他对道枢最直接的理解。   “若要在此地高谈玄理,你尚不及我。”祁雨语气有几分自傲,言道:“若仅是印证区区炼虚境,那我何须在此地屈身久留?最后一次机会,放开形神、让我参悟道枢,否则就别怪我彻底不顾兄妹情谊。”   祁震还是保持着手捧倾天罩不动的姿势,沉默了一阵,说道:“在这个距离里,你真的要与我撕破脸皮?”   祁雨笑声高亢,但却没有传得太远,而是在周围水华空间内回荡,说道:“莫不是你真的以为凭着那一身强横法力就能跟我相提并论了?如今的我比当初赤水江上不知强大多少,身怀道枢而不知其真正玄机,这就是你守不住道枢的理由所在!”   “你知道我们要是在此地斗法,后果会如何吗?”祁震问道。   “放心,绝对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情况发生。”祁雨说道:“但你会受到怎样的痛苦,我就不好说了,毕竟你我血脉之中尚有一丝联系,你要是肯主动放开形神,我可以让你留下一丝元神灵光,未来孕生之际,你依旧是元神修士,不阻你求证炼虚境。”   祁震又是一阵沉默,祁雨也没有追问,待得倾天罩上运转的法力缓缓停滞,祁震才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什么?”祁雨问道。   “我御使倾天罩,神识合于地脉延伸,自身神气也随之如江河泛涌,每隔十二日有一次低谷。”祁震语气平铺直叙地说道:“虽然不明显,但是以我的根基而言,这个低谷是还会让我所能够施展的能为大幅减弱。当初我一用倾天罩就发现了,可今晚才刚好是第一次低谷日,你就如此恰如其分地找上来,我原本还想借此机会引诱那天魔四王之一,可惜……”   “怎么?你以为我是那天魔伪装?”祁雨冷哼笑道:“《烟波水华》的极致你又不是未曾见识,哪怕是我们那个父亲都做不到如此。”   “所以我很肯定你就是真正的祁雨。”祁震说道:“这才是让我痛心之处,为了印证境界,不惜拿自己亲人性命作垫脚石,到底是当初祖师双魂让你变得如此冷漠无情,还是你本心就是如此?”   “我早就说过,仙道中人,不要受世俗亲缘牵挂太深。”祁雨说道:“像你这般纠结过往,哪里能够再进一步?”   “奈何、奈何啊……”祁震此时此刻,心中哀恸真切有割裂形神的痛楚,放下倾天罩,缓慢站起身子,面对祁雨,说道:   “你要让我展开形神?此事我绝对不会做,此身容不得你如此,我尚有宏愿未证、尚有天魔未尽除,怎么可能在此时轻放?祁雨妹妹,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妹妹,趁着我怒意尚未升起,你立刻转身离开,我就当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哈哈哈哈哈——”祁雨发出一阵狂傲的笑声,随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客气下去了!”   言罢,祁雨挥手便是五音水弦琴浮现身前,琴弦未受拨动,一股沛然水华流风如洪流席卷,朝着祁震方向包围而去。   那是蕴藏着无数变化和扭曲状态的交叠空间,哪怕是单纯一门神通,恐怕也无法化解这样骇然的攻击,祁雨此刻,已经无限接近炼虚境!   但是如此猛烈的攻击,甚至一瞬间就能够将大罗洞天门户如摧枯拉朽般毁灭,但是在靠近祁震周身一丈之内,一切变动骤然停顿,扭曲交叠的空间折射着无数光辉,寻常人只要看一眼,就会头疼欲裂、七窍流血而亡。   “你——”祁雨心中一惊,因为在元神感应之中,祁震竟然彻底消失,好像眼前之人只是视线中留下的残影。   “我并不想动用此招。”祁震的声音回荡在祁雨元神之中,到底其人身在何处,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好像四周天地皆是他的一部分。   随后只听见一声清脆拍响,祁雨身前的宗门神器五音水弦琴竟而消失不见,与神器交互不断的一身法力神气就好像绷断了丝线的鱼竿,空空晃晃无处着力,祁雨形神都为之颤抖,在此一瞬间内,什么神通法术都施展不出。   “论斗法,你还真的不是我对手。”依旧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祁震的声音。   而在祁雨元神感应的范围之中,好似有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无论是哪一个方向,都好像只有一只大手,悍然不可阻挡,尽摧世间一切神通。   “虚空大擒拿!”   霸仙老人成名绝技、古往今来杀伐神通第一,灭绝一切、毁灭一切、销蚀一切,从万事万物的本源发端之中,用毁灭来取代。   如果说三圣各自修证演化之道、开辟之道、返照之道,那么得授元始教导的霸仙老人,着实另辟蹊径,试图开创自己的毁灭之道。   虽然直到霸仙老人形神俱灭的那一刻,毁灭之道都没有被完善,但是那一缕毁灭意境、甚至要将整个宇宙的一切全部归于寂灭的强大意念还是保留了下来。   深得毁灭之道意境的神通,便是虚空大擒拿。   如果要让祁震尽量描述虚空大擒拿的玄理奥妙,倒是有一个勉强的解释——让现在对过去的谎言成真。   就好比眼下有一个人,他活得好好的,但是有人说他的祖父在五岁时候就死了,这样的事情显然在实际中绝不可能发生,但虚空大擒拿就能够做到这一点。   虚空大擒拿本身作用并不在目标身上,而是承受神通本身其过往历史岁月,虚空大擒拿可以逆转过往,将这个人的祖父杀死于五岁之时,而这个人存在的一切过往都将彻底湮灭消失。   哪怕是炼虚境修士,在面对虚空大擒拿,也会硬生生被剥离一部分过往历史,若非分剖阴阳、隔离生死,炼虚境修士也很难完全应对这样的神通。   如果说炼神境修士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造空间,那么炼虚境修士就是在把玩空间,如同软泥随意捏造,然而对时间的操纵只能停留在自身存在。   唯独霸仙老人以毁灭之道改变了这一点。   现下这一时刻的祁震,已经不能算是炼神境修士了,他穿透了未来,以未来炼虚境修士的成就,对现今自己面对的祁雨施展了虚空大擒拿。   错乱的时空在这一刻彻底失序。   在旁人眼里,这一切却都不曾发生。   看着躺卧在冰冷地上,已经渐趋寒冷的祁雨身体,祁震一言不发,发动如此神通,他根本什么事都没有,神气流转自如,根本不像经历了一场大战,而且也只是一名元神修士。   “这又是何必啊……”祁震阖眼叹息,抱起祁雨的身子,化身金辉银芒骤然飞天。   祁震的速度太快,以至于闪烁即逝的法力波动让别人无法察觉。   如一尾流星直扑中州天南,起伏秀丽的丘陵之中,一座人间宫阙坐落其中,香风飘荡、霓虹明灭,哪怕是暗夜之中,也是光照四方。   祁震脚下就是青岚宗的本山道场,严密却不显著的守护禁制日夜不停地运转,似乎察觉到祁震的到来,蠢蠢欲动。   然而祁震的身形更加诡异,好像是空气中任意被风吹卷动的鹅毛,在禁制中随便穿行,不受阻碍,飘飘然就来到青岚宗本山道场的深处。   较之其他地方光彩艳丽,青岚宗仅有此处幽深清冷,那就是祖师宗祠所在,几乎毫无灯火,唯有一点青灯。   从祖师宗祠中,有一名女子披着玄黑长纱缓缓步出,抬眼便看见面色木然的祁震。   而当这名女子看见祁震怀中形体冰冷的祁雨,她不禁流下两道清泪,嘴里却说不出话来。   祁震小心将祁雨放在这名女子的面前,说道:“华光郁长老,祁雨欲杀我炼化炉鼎,我必须自保护身,奈何祁雨修为太高,我动了不世杀招,将其元神放逐异境时空之中,除非他日我修成炼虚境,否则祁雨元神将永远不得回归。”   华光郁俯下身子,抱着祁雨,轻轻抚摸她的脸庞,一言不发,也没有对祁震怒目恶言。   当祁震正欲道别离开之际,从远处飞来一道流光,落地正是青岚宗掌门琼紫衣,她看了看祁雨和华光郁,脸色说不上喜怒哀乐,然后对着祁震说道:   “真是造化弄人,祁震道友,告诉你一件事,丽水凝长老方才元神重归清明,而且直证元神境界。” 574.第574章 清醒   祁震眉头一皱,说道:“丽水凝长老竟然有这般际遇?莫非这几年来便是她所经历的元神劫数?”   “或许吧,不如祁震道友与我师妹见一面如何?”琼紫衣抬了抬下巴,说道:“毕竟如今祁震道友欠我们青岚宗的可太多了。 ”   祁震问道:“那不知琼紫衣掌门打算怎么办?”   祁震与祁雨骨肉相残,祁震运用虚空大擒拿,直接将祁雨元神驱逐于异境时空之中,肉身炉鼎仅存最后一丝生机,青岚宗要保住祁雨性命不难,可是祁雨元神消丧,这样就等于被祁震杀死了青岚宗未来掌门。   琼紫衣面对如此情形,仍旧不慌不忙,说道:“暂请丽水凝长老代替祁雨,协助祁震道友铲除天魔祸患,这并不会引世人疑惑。”   祁震拱手说道:“那就有劳琼紫衣掌门了,不知丽水凝长老身在何方?”   琼紫衣挥手一指,一条通往玉山水殿的幽静小道便出现在祁震神识之中。   祁震迈步离去,然而刚走出没多远,便回身对琼紫衣问道:“道枢之事,到底是青岚宗祖师历代传承之秘、由你告知祁雨,还是祁雨打破胎中之迷后自己醒悟的?”   “都有。”琼紫衣没有看向祁震,站在祖师宗祠之外的身影,在迷离月光之下显得不带丝毫烟火气息。   “告辞!”一声道不明喜怒哀乐的话语,只在黑夜中回荡,祁震的身形不再停留原地,直奔玉山水殿而去。   一声轻得难被听闻的叹息,从琼紫衣周身发出,连元神中都感受到一丝疲倦和无力,这位执掌青岚宗近百年的女修,向来以聪慧机敏著称,此时此刻竟也觉得一切谋算无用。   将近两千年前,青岚宗创派祖师青郁、岚郁两位祖师欲突破炼虚境,然而窥见境界突破玄机之后,骤然天降无声劫雷,双子祖师肉身炉鼎当即崩溃毁灭,只在最后一瞬留下一缕记忆传承,有关自己修炼有偏、《双生心轮》缺陷所在的内容,成为青岚宗历代掌门严守的机密。   当初琼紫衣见祁雨突破炼神境之后,修为境界突飞猛进,为防转生之后可能有记忆缺漏,琼紫衣将这一缕记忆传承也托付给了祁雨。   哪怕是突破了炼神境,祁雨在青岚宗一帮尊长眼中,原本也是乖巧伶俐、十分有执掌宗门的潜质。   但是在获得这段记忆传承之后,祁雨的性子就开始有所转变。外人不知道是否因为祁雨开始将自己视作青岚宗未来的执掌之人,言行举止开始对自己有所约束,显得十分淡然尊贵。   琼紫衣虽然修为境界已经不如祁雨,但多少也能猜出,这段记忆传承的回归,让祁雨越来越像当年双子祖师。   其实说像也不全然正确,双子祖师毕竟是两个人,况且祁雨的转变一开始也是琼紫衣乐见的。   然而如今的情况是琼紫衣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的,唯一跟她提过,对祁雨性情转变有所担忧的人,恰恰就是这十几年来专心抚育祁雨的华光郁。   华光郁当年也在丽雪芳渊之外与祁雨一同,在携先天至宝离开之后,祁雨和祁震的情况,就一直在华光郁的留意之中。   华光郁非常清楚地知道,祁雨对其他宗门的修炼之法不感兴趣,也没有从旁印证、旁征博引的念头,唯独对祁震格外重视,当祁震选择隐瞒自己仙缘来历之后,祁雨的不满和怒意,一直维持到携先天至宝会到青岚宗之后。   华光郁知道,以祁震祁雨的特殊身份,祁震所拥有的仙缘,绝对不是什么寻常来历,作为也是《双生心轮》的修习之人,华光郁隐约猜到祁雨欲求何物,而且很有可能就落在祁震身上。   当初赤水江上,祁雨应战天魔之后,万宝阁的人前来将祁雨和祁震带走,当初华光郁的想法就非常复杂,但是联想起祁雨的所求,华光郁选择自行离开,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希望祁雨自己能够找寻到所需要的事物。   华光郁的做法,当时也暗合掌门琼紫衣的安排,所以琼紫衣出面阻拦莫机锋要将祁震带走,却没有料到莫机锋也知晓道枢之事。   现在回想起来,作为玄天宗的未来掌门,莫机锋对道枢的了解或者更加深入,要比青岚宗的那一缕记忆传承,莫机锋掌握得更加全面。   莫机锋任由万宝阁将祁雨祁震一同带走,在告诫了琼紫衣一番之后飘然离开,肯定就是预料到了眼下这种情况。   青岚宗双子祖师那念兹在兹的道枢,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能轻易获取之物,玄天宗明知祁震的情形,却放任他在仙道之中自由,光是祁震一人,这近十年来多少因为围绕祁震而又是玄天宗隐患的存在,被一一拔除消灭?   琼紫衣想利用祁震,却在不经意间就被玄天宗利用,在这月色迷离的昏暗夜晚,被崇真子这样的前辈仙真看作里炼虚境只有一步之遥的祁雨,莫名其妙地就元神消丧,几乎与死人无异。   至于祁震方才留言说未来突破炼虚境,将祁雨元神寻回,这样的事情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如今兄妹间可谓情断义绝,琼紫衣说祁震这是欠了青岚宗,反之,祁震若是不作偿还,终究还是青岚宗自承损失。   青岚宗多年传承、甚至早在琼紫衣师祖那一代,就隐约留意到祖师双魂转世,开始逐步做准备,为了青岚宗迎来真正的主人。   反观玄天宗,花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培养出祁震这么一名仙道异数,转眼间就将青岚宗数百年的大计毁得烟消云散,而且还让琼紫衣无法表露任何不满。   如果青岚宗只是为了培养一名未来可以接班执掌宗门的弟子,那么别说祁雨,青岚五姝座下,各自都有一二人堪当此任,但是这些人绝不能和祁雨相提并论。   如果青岚宗真的出了一名突破炼虚境的修士,那么将彻底打破玄天三圣数千年以来那虚无缥缈的神话,证明炼神境之后,仙道修士仍旧有路可走。   这样给予天下仙道的信心和指引,足可以让青岚宗登临仙道至尊,甚至真正开创未来仙道更加长远的道路。   然而失却了祁雨,不光是青岚宗这数百年几代人的准备尽付东流,宗门气数也会大受影响,甚至很可能伴随如今天魔祸劫,而从此衰亡下去。   这么细想想,琼紫衣真的生出了一种绝望,似乎自己因为一句古老传承,自此成为宗门罪人。   可是世界上有些事情就偏偏是如此离奇,青岚宗先是折损了丽水凝、其后祁雨遭劫,在这紧要关头,丽水凝在谁都没有留心的情况下,神智恢复如常,而且俨然以元神境界现世。   青岚五姝之中,丽水凝专门负责宗门外务,也就是包括宗门之外的各种小道场、小洞府,同时还有各种世俗产业的安排布置,外门弟子的入门、派遣等等,总之就是一位距离世俗最近的宗门长老。   过往青岚五姝当中,丽水凝修为境界基本上算是最低,在突破到元灵境界之后数十年,进展不多,但毕竟也算实打实的炼神境修士,在仙道之中也有几分声望,自然位列青岚五姝当中。   在天元峰事变之后,丽水凝一身修为似乎消失不见,但境界仍存,可是神智宛如幼童稚子,懵懂无知,说得难听点就是痴呆。   一名高高在上、最是冰清玉洁的青岚宗长老,如今竟然落得这番田地,琼紫衣也曾经心如刀绞,若非青岚宗是世外仙道修炼福地,恐怕丽水凝长老真的会变得跟世俗穷街陋巷中那些痴傻乞儿一般。   青岚宗道场很大,占据了一大片起伏的丘陵山谷、溪流河川,其中有一处常年流水不息的碧潭,潭中有一座小岛,岛上修建的便是玉山水殿,专门是青岚宗弟子静心养性之地。   在丽水凝长老发生了意外之后,门中便将她安置于玉山水殿内中,希望借温和环境抚平丽水凝长老的心智。   至于丽水凝长老是如何恢复如常的,青岚宗上下无一人知晓明白,就连专门侍奉丽水凝长老的弟子们,也是偶尔发现丽水凝突然有几日变得安静下来,在禀明掌门之后,琼紫衣变来视察。   琼紫衣前脚刚到玉山水殿,祁震后脚便飘然闯入青岚宗道场之后。虽然祁震以绝高修为避开了青岚宗的多重禁制,然而还是被琼紫衣所察觉,当她看见祁雨的情形时,心中念头便多少有几分了然。   可是比起琼紫衣的了然,祁震则更多是不解。   在玉山水殿之中,琼紫衣早早就让其他门人弟子离开,让丽水凝安心巩固境界,可是当祁震看见丽水凝之后,只觉得眼前之人有几分熟悉。   所谓的熟悉,当然不是祁震忘了丽水凝,而是在她身上看见其他人的影子。   最最离奇的是,祁震错眼看见的,竟然是霸仙老人。   霸仙老人兴巽,毫无疑问是男子,当初在霸仙玉册内中环境见到的老人,灰发白须、声震如雷,跟女子扯不上一丝相近相似之处。   但是眼前端坐锦绣玉榻之上的丽水凝,三千青丝在飞卷的银芒之下飞舞,明明青岚五姝之中,神容最是温淡柔和似水的她,不经意流露出的丝毫杀伐锋芒,差点让祁震感受到那粉身碎骨、挫骨扬灰般的移炉换鼎经历。   “你、你……”祁震有点说不出话来,挣扎着问道:“你到底是谁。”   当听见祁震声音之后,丽水凝周身那蓬勃不休的浩大气息立刻收敛,仿佛又变成那个在天元峰上给祁震温煮一壶香茶的如水女子。   “正如你所见,我就是丽水凝。”丽水凝正襟危坐地对祁震说道。   祁震上前一步,急促地问道:“那这一身武斗真气的修为是怎么回事?”   “武斗真气?原来叫这个名字么?”丽水凝淡淡一笑,好似周围水华泛起,让人如沐春风舒适,但是在丽水凝手里,缓缓捧出一团隐约要向外爆散的银色烈芒,说道:   “祁震道友忘了?这可是你的真气种子。” 575.第575章 异癖   就好像要在蛋壳之中不断奋力敲碎困囿拘束的小鸟一般,虚捧在丽水凝掌中的银色烈芒浮动不停,纵然只是如同烛火一点光辉跃动,但其中蕴藏的力量,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   祁震愣在原地许久,他能够感受地十分清楚,哪怕这股真气种子根本不在自己武脉丹田之中,但那霸道无匹的锋芒意味,是绝难被模仿复制的,从根本上而言,没有塑造一身武脉,根本就没有能可承受武斗真气的狂暴属性。   直到祁震真正修成金丹境界的无瑕之躯前,祁震对自己武斗真气的壮大也是要小心翼翼,足见那是何等恐怖的力量,也是当初祁震在面对难以应付的敌手,最后施展的绝杀手段。   当初天元峰馨园之中,丽水凝受夺心魔侵蚀心智,意图对祁震下手,不料祁震当即从丹田之中抽出真气种子引爆。   仙道贵生,但是到了必死关头,仙道修士多多少少都有些同归于尽的手段,在金丹境界之前,将自身真气种子剥离体外,如同一身精元彻底向外爆散,可以造成十分强烈的破坏,但同时也意味着这个过程会毁坏经脉丹田,哪怕侥幸不死,此生也再无重修道基的可能。   而若是修成金丹境界,自散金丹真元,也能够做到与敌同归于尽的效果,只不过金丹境界稳固不退,只要有足够的天材地宝、借引天地灵气疗养炉鼎,恢复往日修为并不是不可能。   正是因为没有金丹境界之前,仙道修士每前进一步、每突破一重境界,都不能保证自己终此一生就不会退步,所以体内真气无不是小心呵护,自爆真气种子这种事,别说敢做不敢做,也未必是谁都能做到的。   缺少固结不退的金丹根基,真气种子一旦离体就是一团气血精华,只能在修士最后一丝神识牵引下引动破坏力,一旦失去神识的牵引,真气种子立刻溃散消失,更不可能说转移到其他人的肉身炉鼎之中。   但是对于玄天三圣,似乎并没有这种不可能。   祁震当初自爆真气种子,事后馨园之中,祁震与丽水凝皆消失无踪,后来祁震得知,自己两人是被玄天三圣以大神通挪移空间,带入混元洞天之中。   有心做这种事的人,祁震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元始了。明明已经自爆真气种子,事后又恢复如常,除了是三圣那近乎起死回生的手段,当然也是《霸仙真解》传承那极为不屈的韧性,使得祁震真气修为又恢复原初。   那至于丽水凝,祁震当时并不知道三圣是如何做到将她元神中的夺心魔消灭,可是现在看来,很可能还是利用了武斗真气。   换言之,元始当初说不定对丽水凝也曾移炉换鼎,而且就是模仿当年对霸仙老人一般。   丽水凝虽然被夺心魔侵蚀心智,但炼神境修为仍在,虚空定力与肉身炉鼎一体,形神不二,想要对炼神境修士移炉换鼎,几乎也是元神的一次重新显现。   这样的大机缘、大福运,是连祁震自己也不敢想象的,而丽水凝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就轻松经历了,如今数年转瞬即逝,重新清明的元神显露,丽水凝一步直证元神境界,立刻成为青岚五姝中境界最高之人。   不过看着丽水凝手中的真气种子,祁震更加好奇的是,玄天三圣到底是施展了怎样的手段,在青岚宗和祁雨面前,隐瞒了丽水凝身怀武斗真气足足数年。   这已经算不上世事弄人,丽水凝身怀武斗真气、而且俨然真气根基已然变换,若真能明眼看透,就知道祁震所得的《霸仙真解》传承,无所谓是什么道枢载体,因为丽水凝现在的状况就跟祁震差不多。   不知道是祁雨没有看透,还是她根本不在乎神智失常的丽水凝,总之这么一个重要的机缘就这样与她错身而过,如果祁雨能再心细半分,或许就不会有如今的下场。   可见玄天三圣已经给了祁雨足够的机会,是祁雨自己没能把握得住,那也怪不了任何人,毕竟她与祁震刀兵相向,祁震也不可能不保全自己。   像祁震祁雨这种元神境界的修士,一旦展开手脚斗法,都会因为彼此的存在过于强大,都无法控制自己施展的底限,保全自身和战胜对方是一体难分的。   “收起来吧,得此机缘你该好好珍惜。”祁震说道。   银色烈芒没入丽水凝体内,丝毫没有半分气息紊乱不衡的情况,可见丽水凝早已武脉稳固,武斗真气的根基已经打下。   “没想到这番元神劫数,竟然牵动如此之广,就连我自己事先也没有预料到。”丽水凝笑容轻浅,赤足裸踝走下玉榻,挥手间出现低矮茶几,上面已经摆好香茗,示意祁震与之对面坐谈。   祁震也没有介怀当初两人相见的事情,说道:“若非丽水凝长老,仙道亦不知夺心魔之害。”   “称我道友即可。”丽水凝看了祁震一眼,心念真火催动间,沸水翻腾,茶香飘逸殿堂之中。   丽水凝给祁震沏上一杯茶,纤纤玉指轻捏杯腹,捧至祁震面前,祁震接过之后也没有多闻,滚烫茶水入腹,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真火烹茶,其性炽烈难受,祁震道友一饮而尽,果真豪迈。”丽水凝自己倒是拿着茶杯,细口轻抿。   祁震喜怒不形于色地说道:“没想到现在你还想着试探我,看来我过去对丽水凝道友的种种看法都有所偏差了。”   丽水凝好奇问道:“哦?不知祁震道友是如何看待我的呢?”   “我听闻丽水凝道友负责青岚宗外务,料想必是心思八面玲珑之人。”祁震顿了一顿,说道:“然则夺心魔之害,正正在于无孔不入,元神之中有一丝阴霾不清,便趁隙而入,然而反观近年来抗魔功业,唯独仅有道友是以炼神境修士身份,遭受夺心魔之害,到底是怎样的经历,让道友蒙受如此劫数?”   丽水凝放下茶杯,收敛神容,端正说道:“心有所属,自然不宁。”   祁震问道:“青岚宗弟子外嫁本非稀奇,丽水凝长老有爱慕之人,这并不奇怪,何至于元神因此不稳。”   “因为那个人是……”丽水凝微微迟疑,但还是说道:“我的师姐霜碧玉。”   祁震指尖微微一颤,青岚五姝当中,琼紫衣为掌门、丽水凝负责宗门外务,念白渔、华光郁皆重于教导弟子门人,而与她们同列的霜碧玉,祁震则在天南之地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仙道修士不禁忌嫁娶,哪怕地位尊卑有别,就好像祁震和云笙长老,在任红衣看来也没有什么所谓,因为仙道修士不同于世俗凡人,不会沉耽于肉躯之欲,对彼此情谊肯定更加理智和彼此尊重,甚至是为了一同更好修炼而相处,这样一来,仙道修士本就可以同道同修,道侣一词也从来不是局限于男女之间。   但丽水凝所言显然更深一层,心有所属恐怕还只是比较轻浅的说法,说不定丽水凝和霜碧玉已经深入到某种层次了。   “祁震道友不知道,我曾对自己女子之身而心生忌恨。”丽水凝面容如水平静,说着仿佛与自己无关的话语一般:“当年我遇见霜碧玉师姐,当即倾心仰慕,在后来拜师修炼的日子里,我也与师姐行同路、休同榻,直到我们位列青岚五姝,关系都不曾稍减。”   祁震并没有太过关心其他宗门内部**的举动,现在听丽水凝这么讲述自己的过往,也觉得游戏新奇。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师姐开始对我渐有疏远,而且留在宗门道场的时日越来越少。”丽水凝低头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与一名苍云剑宗的长老走得比较近。”   祁震见过大多数苍云剑宗的长老,有些感慨,其实那些专情于剑道的修士,大多都有些不近人情,何茗那清冷性子若不是向祁震展开心扉,估计也没有多少男子胆敢与她靠近,而霜碧玉和一名苍云剑宗长老来往相近,想必是一名颇有风采的人物。   “莫非是剑宗的长机子?”祁震突然想起来一个人问道。   “祁震道友好眼力,一下便猜中了。”丽水凝脸上有些苦意。   苍云剑宗之内,分为御剑部与斗剑部,在至今很长一段岁月里,都是御剑部地位更高一些、门人更出众一些,而这位长机子则是出身斗剑部。   斗剑部的修炼之法,其实也有点像祁震的刀法武功,并不重视炼就飞剑和一身无形剑气,倒是和世俗剑客一般,上挑下刺,颇有古武之风。   只不过斗剑部大多数都是一些形貌粗陋的男子,唯独这名长机子,白衣飘飘、长剑如虹,风采照人,端的是无双之辈。   祁震没怎么和这位无双剑客说话,自然也不知道他和青岚宗的霜碧玉走得比较近。   其实直到现在,长机子与霜碧玉都没有结成道侣,两人关系到底深浅如何,外人自然不知晓,这种事情也许只有彼此宗门的尊长才有权力探听。   可是见丽水凝的模样,想必是霜碧玉和长机子的关系非常亲密了,这自然让丽水凝心中醋海翻腾。   炼神境修士可不是全然没有七情六欲,但绝不可能会让这些念头想法遮掩理智,可往往这一丝破绽,便是元神不稳的关键所在。   丽水凝当初在青岚宗之外,就是偶遇长机子和霜碧玉密会,二人如胶似漆,丽水凝当时心如焚灼,但也升起了一股绝望,自知不可能束缚霜碧玉一生,正欲自己斩断念头之际,便偶遇在野外潜伏的天魔。   那个时候丽水凝也不知天魔为何物,只以为是无名妖邪,挥手灭去之间,夺心魔侵占神智而入。 576.第576章 围杀   丽水凝有过这般经历,看似和炼神境修士不符,但这也正正说明仙道修士绝非摒弃情感、非要修炼得无情冷漠,若无此元神劫数,丽水凝也无如今成就,虽然玄天三圣为其移炉换鼎、重塑元神,但是要修证元神境界,那还是要落于丽水凝自身。   真火烹茶满了又空、空了又满,两人对坐交谈将近日出,丽水凝像是将自己一路以来的心绪变化都对祁震述说清楚,这本不必解释的过往,丽水凝还是选择将其和盘托出。   有时候这种倾诉,也不尽然是对祁震的解释,也是对自己的坦白,能向外人展示自己的过往,自己也就更能够直面对待自己,形神如一不二,这就是炼神境修士苦苦守护的根本。   见东方既白,祁震站起身来说道:“我在此地逗留时间太长了,还需要赶回大罗洞天,贵派掌门已经安排让道友前往协助,不如同行如何?”   丽水凝点头说道:“自是可以。”   二人没有耽搁,离开青岚宗之后,直奔大罗洞天而去。   由丽水凝代替祁雨在此次中州仙道联手行动中的地位,并不会太过引人瞩目,而祁震消失一夜也并没有引发什么疏漏。   继续在大罗洞天门户之前御使倾天罩,祁震还是小心监控着中州地脉的变动。   如此严密广泛的布局,天魔除非彻底沉寂下来、隐藏踪迹,否则就会被中州仙道所留意,在将近两个月的搜寻之后,众人果然有了一丝发现。   和炼神境修士相比,大多数普通仙道修士无法如此聚精会神地维持这样严密的监控,而且越到后期,节点之间的联络也越加松散。   祁震当然留意到这一点,可这不是简单派遣自己信任的人去替换便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天魔不现身,这样的广布势力的手段终究有让人筋疲力尽的一天。   所以祁震逐渐将节点的分部变得松散,就好像渔网的网眼更大了一般。   这是祁震与各派宗门尊长在一番隐秘讨论后得出的结果,与其是将天魔避在某个角落隐而不出,倒不如围三缺一,将表面的防备降低,让天魔有行动的范围。   但这样还不够,祁震特地根据天魔掠世古战场的位置,将本来严防死守的节点,开始活动起来,整个中州铺下的大网,霎时间好像一个严密的阵势活动起来。   即便是身处其中的人也很难发现,各自交替的防备位置会有怎样的变化。实际上这是祁震露出的诱饵,当在古战场上防备的仙道修士离开之后,并不会有另外一队修士前来换防,期间有一个小小的空档。   而且伴随各个节点的换防,古战场之间留出一段供人自如来往的空隙。这就是祁震试图引天魔出现的方法。   这样的安排绝对不允许泄漏,哪怕是负责节点换防的仙道修士,也都不知道自己下一个要换防的位置是哪里,更不知道何时换防。   天魔要想有所行动,肯定在暗处留意着仙道修士的变化,若有一丝可以突破的机会,它肯定不会死留一地,因为那更加容易被人发现。   如果仙道修士大范围地换防移动,防备节点松散,天魔肯定有所察觉,这样一来自然激起他的举动。   而且接下来的谋划,修为稍低的都无法派上用场,负责各地换防来往的,不乏各个宗门尊长。   最早发现异常情况的,并不是监控中州地脉的祁震,而是一支在中州北部的队伍,在飞天而过之时,发现地形有些许变化,一开始以为只是寻常地动,但时候察觉显然有刻意挖凿痕迹。   这个消息没有惊动周围,这群修士也没有落地查看,而是将消息传回大罗洞天之中。果不其然,在之后的日子里,祁震发现那处地脉有极为细微的变化。   若是借助倾天罩监控整个中州地脉,那么有许多细枝末节的变动都很难把握,幸好祁震近来也摸索清楚倾天罩的用途,将神识向地脉细节处延伸,便发现异样。   出乎祁震的预料,地脉灵气的变动并不是被强行攫取吸纳,而更像是春蚕吐丝,织造出一个巨大的蛹。   地脉灵气在地底氤氲不出,慢慢集聚,哪怕是仙道修士在地表附近恐怕也察觉不了变化,至于那地形的细微变动,恐怕是为了让复苏的天魔能够从地底更加轻易地冲出。   祁震并没有立即派遣修为高深的人前去查探,而是将修士换防路线避开该处,同时也加紧监控地脉灵气的变化,毕竟祁震也不能完全肯定是天魔作祟。   按照中州地区划分,地脉异常的地区是在巨鹿郡一片荒山之中,那个地方向来没有多少人烟,环境说不上恶劣优秀,但植被稀少,也不被仙道修士看重。   但那片荒山的确是三千多年前天魔掠世的古战场之一,更加恰巧的在于,就是霸仙老人临终前大战所在地。   可能由于当年战斗的残酷,导致中州近三千年来的生机衍生,这一片荒山周围还是什么生灵都没法繁衍出来。   若不是周围还偶尔有水源与苔藓,祁震差点就以为那片荒山是积沙死海之一。   但是实际上积沙死海要更加恶劣空无,地脉灵气不仅是枯竭,连地脉都失去了最后一丝活力,这也是浩土半壁生机难以恢复的原因。   当年天魔掠世,将中州地表几乎化作焦土,地脉灵气固然受到严重冲击,但不至于就此断绝毁坏。后来玄天宗百里异境重开,玄天宗门人就是借助地脉灵气重新活跃,开始逐步还原中州各处生机。   至于少数无法还原生机的地方,其实也无法影响中州重新繁华鼎盛的大趋势了,所以这些荒山野地,在千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中州大地上的零星点缀。   而这样也给祁震一个极佳的场所,生机难以繁衍的荒山,周遭百十里地都无一丝世俗烟火,哪怕在此大动干戈也不会波及到世俗,简直就是天成的战场。   在确定地脉灵气已经开始更加急促地向荒山地底涌流之后,祁震便开始调动各方人员了。   原本的换防策略继续保持不动,但是从各个队伍中抽调修为境界高超者,开始秘密演练阵法。   任何单独一名炼神境修士,在这名黑将魔面前恐怕都讨不了好,甚至难以生还,所以必须仰仗众人合力。但是如今各个宗门尊长根基修为不一,修炼根底差异甚大,想要强行让他们行动一致、阵法攻防无有缺陷并不容易。   好在最为擅长阵法的麻衣道门人马庸道人为祁震提供了“**升联阵”的图谱,此阵最为经典在于,一名元神修士凭化身修为也可成阵,同时千千万万人在内中各占机枢也可成阵,最后阵图范围能够演变得无穷广大,乃至于上下四方无所不受其阵法笼罩控制。   这样能够兼容不同宗门修士的阵法,本身固然未必有极为强悍的攻伐能力,可唯独在包围封锁一途上试图臻至极限,光明道的连天封障阵在**升联阵面前就好像一张湿透的纸张,轻轻一捅便破。   而就在一个潮湿闷热的午后,天上乌云盖顶,连阳光也为之遮蔽,荒山周遭更是静寂得让人心生焦躁,祁震亲自来到这里。   祁震身边并没有他人,他是自己从大罗洞天出发,一路步行自此,而在此之前,中州仙道几乎所有门派都参与了这场围杀之中。   在荒山边缘,三十六名各派炼神境修士已经布成**升联阵,都未曾施法,却早已蓄势待发。而在这三十六名各派尊长之外数十里,四面八方超过两千名仙道修士,各自组成小队,防备外来可能的侵袭。   这样的阵容,也就仅次于当年仙魔两道在鬼方之地的决战,然而如今却只是对付一名黑将魔。   漫步于荒山之中的祁震,早早便将倾天罩还给了万宝阁,原本玉心逢希望他继续凭借此物来找寻天魔,但祁震已然不需要了。   从大罗洞天离开之后,一步一印,祁震都在积蓄战意,那是作为武者最为玄奥难窥的一种心境,摒弃一切干扰,将自己所有的状态提升到极点。   过往祁震的战斗方式,很可能在面对这名黑将魔并不能奏效,所以祁震这一路以来,精神气息返璞归真,任凭一名眼力最深的修士看见祁震,都会把他当成是普通人。   祁震这不是伪装,也并不是散去自身修为,而是真真正正地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什么叫普通人?那就是作为人类这个生灵所具备的全部共性。   仙道求异,那么祁震便反其道而行之,彻底将自己身上一切特异于人类的因素一一磨灭消除,作为一名普通人踏上荒山。   前行十余里,祁震十分清晰地感觉到从腿脚传来的疲惫和酸疼,就连精神上都开始浮现松懈和疲劳。   但越是如此,战意的积累则越加深厚。   那是一种虚无缥缈、无可捉摸的玄机,甚至并不局限与武者的形神之中,而是与整个天地环境的构造有关。   察觉到细微的变动,摩那努诃纵身飞出千回百转的地底迷宫。跟浩土上的人类别无二致的外貌,披着墨绿色的长袍不知以何种材料制造,身后的披风有如活物抖动,放眼一扫荒山,摩那努诃立刻看见漫步而来的祁震。   身为四王之一的摩那努诃,一直以智慧超群于自己族类之中,他甚至对神域圣主没有多少敬意,也一直对神域征伐浩土无果而感受到耻辱,所以在这次行动之中,摩那努诃选择自己亲身来到浩土,要见识一下这个吞噬了无数同类的境域。   跟仙道修士没有多少差别,驾驭着流风缓缓降下身形的摩那努诃对着祁震作揖说道:   “在下神域四王之一,摩那努诃,今日得见阁下,真是眼界大开。” 577.第577章 巨刀   祁震喘了喘气,就好像跋涉遥远到来的普通人一般,看着摩那努诃,眼神有一丝惊奇,问道:“你的名字挺特别的。 ”   身上长袍隐约闪烁这磷火幽光,明明鬼气森森,但摩那努诃的外貌却有一股饱满精神,异常得不行,他对祁震说道:   “对于我们来说,浩土的一切也都非常特别。”   祁震哼笑了一声,说道:“看见我没有退避,想来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也应该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吧?”   摩那努诃与祁震过往见识到的天魔完全不同,哪怕是有如日轮天照王那般的清明智慧,但作为天魔的暴戾凶悍本质并没有消除,一切行动皆是为吞噬浩土生机而服务。   “嗯,我应该是被包围了吧?”摩那努诃环顾周围荒山,除了此地二人不见其他任何人的踪迹,说道:“原来如此,你是故意将我引到这里的?”   “能够一下子想通,果然不得不除啊。”祁震感叹道,他发现摩那努诃已经和人类没有多少区别了,这不仅仅是其个体的形貌,包括思维模式、行动举止都已经和浩土人类完全一致,祁震甚至无法察觉到摩那努诃身上的天魔血气。   “在正式开战之前,我能问几个问题吗?”完全就像是邻居好友的交谈,摩那努诃的语气没有半点急躁或者异样,面对祁震的态度可谓是温良恭俭让。   “说吧。”祁震也没有异议。   摩那努诃挥手扫指周围荒山,说道:“像这样荒芜的环境,在我们神域之中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优渥宝地,但这在浩土之中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如果我们神族不对浩土继续发动征伐,而是选择与你们和平共处,你们愿意让出一小片地方供我们生存吗?”   祁震当即回答道:“绝无可能,此事你想都不用想,天魔侵扰浩土已有万年历史,现在力量疲弱之际,就试图用和平的方法来达到目的吗?你们终究不明白何为和平,摩那努诃,你在天魔之中也许是智者,但也受族类限制目光,自觉世间万物都能任意供尔等驱使操纵,却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比地上尘埃高贵多少。”   “果然如此,唉……”摩那努诃就像一个跟小贩砍价不成的世俗庸人,叹气之后说道:“那我们只求三样东西,道枢、《玄心鉴》和逆神杖,有这三样东西我们神族就可以自我重新繁衍,避免过去漫长时间固化的生存状态。”   “呵呵……”祁震沉声冷笑,说道:“侵门踏户、抢劫掠夺竟然被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理所当然,还搬出族类存亡的大义。那你更应该知道,这三样东西你拿不走,我也不可能给你。”   摩那努诃微微皱眉,问道:“真的一点商量余裕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会有?!”祁震喝道:“不要以为将自己改造得与人类多相似,就真的自以为了解浩土,当年也有一名强大的天魔如你这般试图融入浩土,他的下场你恐怕不会想经历的!”   “嗯,神域双尊之一的伽南尊者,原来他还在吗?”摩那努诃说道。   “他叫这名字吗?”祁震不置可否地说道:“但他现在还是不是天魔双尊之一,可就不好说了,若你能走出这里,说不定能够仔细找找。”   祁震说完之后,摩那努诃向后飘飞数十丈,然后拱手说道:“那就有请了。”   明明礼仪风度丝毫没有偏差错漏,看上去也是相貌端正的摩那努诃,挥手之间,右手便握着一根比他身形还要高大些许的棍杖,棍杖大体银灰色,有着许多色彩各异的纹路,顶端镶嵌着一枚乳白色的不规则晶体,隐约发散着强大波动。   祁震没有动作,摩那努诃也没有理会,棍杖杵地一震,便是万魔出渊!   霎时间,从棍杖点地位置向外,无数裂缝向外延伸展开,从发丝粗细到裂地百丈,荒山为之动摇碎裂,无数黑影从地底冲出,密密麻麻,让人望之骇然。   祁震的视线跟着无数复苏的天魔抬起头来,三千多年前的天魔掠世,霸仙老人面对的可不是寥寥数万之众,而往往是一次偶遇都超过百万之数,那些庞大的战斗可能就是数千万乃至过亿天魔盘亘州郡上空,遮天蔽日。   “如果仅仅是数量的堆积,那你也没有什么新鲜手段。”祁震看着面前不远处的摩那努诃说道。   “不急。”摩那努诃一挥棍杖,上百万形态各异的天魔如同一张白纸之上,点落浓厚的墨汁,向外晕染。   超过百万天魔汹涌向外散去,祁震没有理会,**升联阵乃是天下拘禁封锁的极致阵法,三十六名炼神境修士配合,镇服这百万天魔不成问题,所以根本的目标仍然是在摩那努诃身上。   待得天魔散去之后,就好像乌云消失、重见光明一般,摩那努诃一抖棍杖,顶端的乳白色晶体聚敛流风,浩浩荡荡得形成一股冲天风柱。   往往浩大强烈的旋风,也容易聚引尘埃砂石,冲天而成龙卷,但是眼前这股风柱却是不见纤尘,透明得几乎看不出空气流动。   “极致纯粹的流风,如果是其他仙道高人在此,必定会赞许你这一手御风之法。”祁震说道:“但这不是你自己的能力,而是那枚晶石的效果吧?”   摩那努诃回答道:“不错,如果按照你们浩土的语言文法来称呼,这枚晶石应该叫做‘风华神髓’,可以驱动一切飘逸流体,如果使用适当,甚至能够吹起一股席卷宇宙的大风。”   祁震听得出来,摩那努诃所指的风,不是正常流动的空气,而是包括无数肉眼不可见的精芒微毫,而那枚“风华神髓”所驱动的,也绝对不是空气,而是一些更为本质的存在。   如此神妙之物,绝非浩土所产,要么是出自天魔神域,要么就是天魔在过去岁月里征伐所得,可见这无边无垠的宇宙,有的是浩土仙道尚未触及的高妙存在。   透明的风柱冲天而起,看似飘逸,但暗藏杀机凶悍无比,祁震甚至不敢轻易涉足内中。能被天魔四王之一使用的神妙之物,在无边宇宙之中也该是非常独特的存在,要真能与之抗衡的,恐怕还是只有天地造化的灵质铁。   “看在你们过去所造罪孽的份上,交出这枚‘风华神髓’,我让你死得干脆一点,如何?”祁震学着摩那努诃的语气说道。   “哦?这就要看你的能耐了。”摩那努诃歪了歪脖子说道。   不见风柱移动,摩那努诃再舞棍杖,三条细长的火线倏然出现,朝着祁震射去。   这三条火线并不算速度很快,若眼界不够高超,恐怕只会将其当作是甫入仙道门槛、引动自身真气的旁门小术,根本入不得流。   可是在祁震看来,这三条火线正正是摩那努诃可怕所在,这是祁震真正见识到,以天魔之躯施展浩土仙道之法!   到了祁震这般境界,境界次第的精进就不再是法力修为的增长,而是需要不断从各个方面印证自身传承的正确性和普遍性。虽然祁震知道不灭灾星当年就是以天魔之躯加以伪装而拜入玄天宗,但那终究只是他人转述,现在亲眼目睹摩那努诃以天魔之躯施法,证明浩土仙道的确可以适应浩土人类之外的种族。   这眼前仅仅一瞬之机,就堪比是可以参悟大道的玄理,而且不达到祁震这样的境界,也很难窥见玄奥。   呼——   三道火线轻而易举地来到祁震身前,祁震没有任何阻挡,任由火线射穿身体,然后就是数声轻爆。   穿透祁震身体的三道火线,随即在他身后炸出数里有余的恐怖火光,被充斥着毁灭力量的余波直接将祁震的身体轰得粉碎!   这样的情形显然有些出乎摩那努诃的预料,他定了定身子,仔细盯着祁震刚才站立的方向,而强烈的爆炸余波被透明风柱所吸纳,反而成为了摩那努诃的屏障。   正当摩那努诃疑心之际,天空高处顿时产生了一阵动荡,无形的波动将蔚蓝天空变得跟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般。   摩那努诃抬头一看,略微带着恭敬之色未褪的面孔,终于露出了一丝惊诧,但也不是多么浓重。   天穹之上,一柄巨大得无以用言语描述的金刀,挟带着天陨之力,撕碎重云而降!   那并非是依仗强横法力而凝聚的刀芒,就是祁震一路走来,元神延伸至无尽域外空间之中,将远处一颗飘浮的巨大陨石,凭借无上法力慢慢扯近浩土。   而且当这颗陨石在距离浩土还有十余万里的时候,祁震便将金刀劈道带着自身化身修为转移至其中,开始不断炼化。   域外漂浮的巨大陨石,也未必是何等珍重的事物,说到底不过也就是一颗大得可怕的石头,但若是将其随意向浩土坠落,可能会导致整个浩土的毁灭,但也未必能消灭摩那努诃。   于是,祁震可能炼制了浩土仙道有史以来最为巨大的法器。   天空中缓缓降下的,是一柄长达八千一百丈的巨大金刀,光是下坠之力,就隐约牵动了周围空间的变动。   下坠势头并没有真正减缓,只不过巨大金刀的可怕造型,让人在视界中所见,误以为其下坠缓慢,毕竟殒落数里,刀身不过是挺进少许。   然而每下坠一寸一尺,整个浩土的罡风就在巨大刀身的表面摩擦起熊熊烈焰,身处荒山百余里之外的仙道修士,放眼眺望,误以为是有一道冲天火柱。   “我倒是希望看看,接下来你会怎么应对?!”在八千一百丈的巨大金刀顶端,被摩那努诃毁灭了身躯的祁震再度出现,而且形神无恙,他一掌按在如广阔平台的刀柄末端,元神之舒张却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傲然喝道:   “仙武大力,陨星开洪荒!” 578.第578章 黑狱   如此强大浩瀚的力量,不是神通,而是法术。   早在当初东海大战之时,祁震见识过紫宸楼门人合力施法,引来天外陨星坠落破敌,威能无匹,但是更重要的,在于足可以震动整片浩土的莫大威能,如何使其集中而不溃散,破敌功成而不动摇山川地基。   祁震不是紫宸楼的弟子,自然不知道引来天外陨星内中还有什么关窍,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自身所有修为法力与之融合,炼就一件古往今来最庞大的法器。   但这也只是法术的一部分。   摩那努诃抬眼仰望巨大金刀,光是刀尖最前端的锋锐,就好像一座庞然巨岳的顶峰,倒插地面一般,压碎的薄雾浮云飘荡消散,刀锋距离地面还有数十里距离,但已经产生巨大风压,摩那努诃落足之地竟然缓缓下陷。   “好。”摩那努诃赞许道:“居然敢在这么狭隘的星球上使用这么强烈的攻击,但是在无际的宇宙中,你还是显得太过细微。”   这样的话语祁震并没有听见,他现在全心全意运转法力,没有一丝半点的分神。   反观摩那努诃,棍杖一举,本来被巨大风压所粉碎的透明风柱又重新汇聚起来,但不再是保护自身的屏障,而是慢慢有一股细屑光芒环绕周身,瞬间便如星海璀璨。   星海飞旋,很快便向上冲举,原本漫天恢宏金光热炎,立刻变得深夜一般。   巨大金刀挺进飞快,可转眼间周围环境异变,祁震竟然发现自己置身于茫茫宇宙之中,无一丝依凭借托。   “幻术?不对……”祁震念头瞬闪,立刻就猜到这是摩那努诃真实的能为。   天魔之中,有部分黑将魔也拥有影响空间的能力,但更多的是单纯的破坏和扭曲,而无法做到如炼神境一般转化玄妙,甚至开辟空间。   至少从过去看来,玄天宗开辟百里异境,是完全有把握将天魔隔绝在外,也就是说黑将魔破坏空间的能力有着极大的局限性。   现在祁震面对的摩那努诃已经有着无限接近人类的特性,他能够施展出仙道法术,也不能排除其可以修炼至炼神境。   但是身陷茫茫宇宙之中的祁震,现在知道了,眼前所见,就是摩那努诃所拥有的空间。   诚如要应对虚空定力,唯有虚空定力本身,要动摇破碎空间,也就是只有运用空间的力量。   如果说炼神境修士在拥有虚空定力之后,可以选择利用这种力量来开辟空间或者洞天,那这部分黑将魔可能其存在的那一刻起,就拥有着一片空间。   这片空间并不展露外界,也不是简单的随身移动,有点类似于仙道修士佩戴乾坤囊,自然就有一处安置外物的小空间。   只不过乾坤囊是炼神境修士炼制的,黑将魔所具备的空间,是一种能力,更大的可能,是黑将魔自身就作为这片空间的“门户”。   与天魔交手多次的祁震,立刻感觉到自己身处这片宇宙有一丝熟悉,这样看来,摩那努诃并非一人独掌这片空间,而是拥有这片空间几乎最高的“权限”。   如果将这片空间比作一碗水,那么过往部分黑将魔只能从中取一小勺加以利用,用完之后力量还要回归这片空间之中。而摩那努诃则几乎能够端起整个碗,将敌人倒扣在内中。   但这茫茫宇宙之中,祁震只孤身一人,甚至连炼制多日的巨大金刀也消失不见。   “摩那努诃想要自保,肯定也将金刀收入这片宇宙之中。”祁震相当清楚自己那道法术的威力,如果真的让其轰击在摩那努诃身上,绝对能够将其打成不可见的精芒,而即便摩那努诃想要转化这么庞大的力量,也不是短短时间就可以消化得了。   这么一想,祁震也想通了不少东西,为何天魔之中有不少黑将魔可以随意转化力量,现在看来,转化外界攻击的枢纽,很可能就在这片宇宙当中。   无论是黑将魔还是摩那努诃,其本身都是作为这片宇宙的门户之一,哪怕是无法轻易转化的力量,也可以任由其在几乎无垠的空间中消散,巨大金刀想必就是被摩那努诃转移到这片宇宙的其他角落。   祁震的神识向外延伸了数千里,察觉周围所有方向基本都是一无所有,自然也不包括空气。   金丹修士就已经能够保持金丹真元的舒张运转来维持体内行气,炼神境修士更是有一套绝境求生的能为,以祁震的修为,在这样绝对空无的环境中,无一丝摄入的情况下也可以照常活动。   然而也并不是真的什么也没有,正如普通人仰观天象星辰,在这片茫茫宇宙之中,无论向哪一个方向望去,也都是充满璀璨星河的,但祁震的神识无法延伸到那么遥远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些闪烁星辰是真是假。   不得不说,祁震第一次身陷这种绝境,参悟所得也是不少。   按理来说,无边无际的空间固然旷大,但实际上在神识感应之外,也不过一片混沌,对于仙道修士、乃至于普通生灵而言,其所能感知到的外界,便是于其而言的整个世界。   正所谓井底之蛙,无法跳出困囿局限,所知所见毕竟有限,而祁震也逐渐摸索到玄天三圣所要求证的目标所在了。   以祁震现在的境界,若在突破炼虚境,肯定大有进展,但这样能够证明祁震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吗?   神识元神延展的极限、智慧见闻包容的极限,无不都是在渺茫宇宙之中,说到底不过还是量的堆砌,而非质的提升。   玄天三圣能够穿行世间,那是因为他们的感知已经笼罩了整个世间,那在此之后呢?不也还是井底之蛙、只看见井中一切?   祁震发现自己隐约猜到玄天三圣的想法了,但还是不够肯定,更何况自己尚无炼虚境修为,眼界远不及前人,现在还是不急着深思这件事。   然而即便落入了这样无可依凭的绝境,祁震也丝毫不担心,对他来说,甫一进入此处,就以然心中有数。   自己其实就是进了一间空空荡荡的大房子,门开在哪里都无所谓。   面对摩那努诃这样的对手,祁震尽可能地提高自己对他的预计,甚至将摩那努诃当作这片宇宙的主人。若是如此,想要重返浩土,就要把握如何寻觅到专属于摩那努诃的门户。   祁震当然不担心摩那努诃身亡、自己会被困死此间,**升联阵虽强,但是从一开始,祁震定下的策略便只有困锁,而非对内歼灭。   面对超过百万之众的天魔,布阵的三十六名仙道修士,都是当世高人,林太岳、崇真子这等前辈位列其中,苍云剑宗庐江客、麻衣道马庸道人、青岚宗丽水凝这些宗门尊长亦有参与,这样的阵容,哪怕是摩那努诃自己也未必能轻易逃出,但反之,这些前辈高人一起上,也不一定能够除掉摩那努诃。   所以祁震在等,除了在这片宇宙之中试图窥破门户,祁震也在寻找自己方才施展的那道强**术。   失去神识的牵引护持,任何法术都会溃散崩解,而好在巨大金刀不同,那是祁震炼制的法器,虽然现下可能有太多的法力消散在这片宇宙之中,但仍然是无上利器。   至于祁震在等的那个人已经出现在荒山外围了。   摩那努诃现在感觉到异常的压抑,这样的感觉,作为天魔的他,过去是不曾感受过的。   很多黑将魔都不知晓,而摩那努诃是明白的,“黑狱”作为神域圣主的根本,是天魔的一切源流,利用“黑狱”的力量向外展示并无问题,但寻常天魔没有资格向“黑狱”中投放外来事物。   如果不是祁震的法术实在过于浩大,摩那努诃并不想出此下策,然而模仿得尽可能与人类相似,带来的思绪变化也不是摩那努诃自己能够完全控制的。   “真是神奇的物种,只可惜这些混乱的反馈信息,只会干扰行为判断。”摩那努诃脸色苍白,轻轻伸手敲打着自己的额头,神色多少有些轻蔑。   摩那努诃站在原地看向天际远方,好似一层乌云跌宕起伏,那是自己亲手培植复苏的百万天魔,他们正试图向荒山之外冲击,至于成功与否,摩那努诃自己并不在意,此番能够捕获祁震,已经是莫大的收获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祁震留下的最后一步棋,直至现在才作用。   自从祁震施展的天坠法术消失之后,风压余波向外不断翻腾卷动,荒山之内自然生气许多盘旋飓风,没有丝毫停歇之意,而原本这就是摩那努诃最为得意、也是最能够操纵的力量,棍杖挥舞,风华神髓将周围狂风吸入其中,一同镇压在“黑狱”之中。   然而当风停云止的刹那,周围环境陷入一种极致的寂静之中,摩那努诃忽然连远方天魔冲击大阵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寰宇真空,原来这就是你们死死对我隐藏的底牌。”一个平淡之中带着威严的声音,在摩那努诃身后响起。   噗噗几声轻响,摩那努诃周身各种异样光芒闪烁,各种强悍的毁坏之力向身后炸去,而他自己则闪身远退。   而当这几股恐怖力量在地面上犁出数里方圆的坑道之后,烟尘之中才显露出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   比较起当初在昭明洞府之时,如今的擎灯修为再上一层楼,最是青春鼎盛的形貌,让人望去不过是二三十岁的模样,但却丝毫不让人觉得他年轻,仔细体会如陈年美酒一样醇厚,同时深不可测的眼神,似乎只要稍一错眼,神智便会被摄入其中。   “你是……”摩那努诃心中浮起一阵恐惧,那是作为天魔似乎不改出现的混乱思绪。   “本座擎灯。”擎灯看着摩那努诃的方向,却又不像是在注意摩那努诃,说道:“或者你也可以叫我——薜荔尊者。” 579.第579章 尊者   “本座擎灯,或者你也可以叫我——薜荔尊者。 ”   从几乎空无一物的宇宙中,祁震听见了这样的一句话。   “果然来了。”祁震脸上微微一笑,同时也是松了一口气。   早在当初祁震抵达大罗洞天之后,他发信通知天下仙道宗门,希望请来各方支援,其中传信光明道的内容,除了是给目前掌事的染椎过目,有一部分是专门给擎灯看的。   作为光明道的掌门,擎灯在祁震的心目中,或许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仙道之中真要讲究谁才是当今修为最高之人,其实并不好让人直接分辨出来。如果说是玄天三圣,且不说这三人早已如神话传说般,仙踪飘渺,三圣之中,彼此恐怕也很难分出个高下。   而除此之外,流光真人作为仙道宗门魁首的执掌之人,多多少少也被仙道看作顶峰之辈,可那毕竟受玄天宗巨大光环的影响。   现在的祁震,已经有足够的眼界和修为来平等看待整个浩土仙道,唯独让祁震感觉到仍旧深不可测的,恐怕还就是擎灯一人了。   祁震知道,由于丹珠的原因,擎灯多少受到远古天魔的影响,至于这个影响有多么深刻,祁震也不好判断,但经过思考,早在布置中州网围计划之前,祁震就预料到摩那努诃这样的存在,很可能会寻上擎灯和不灭灾星两人。   摩那努诃的降临,对中州仙道固然是莫大危机,可是对于擎灯与不灭灾星而言,肯定是更为直接的切身祸劫。   只可惜发往两方之后受到的回复,万宝阁是由玉心逢送来了倾天罩,光明道除了让光明圣卫配合其他宗门合作,擎灯个人并没有任何具体答复。   现在擎灯的到来,说明祁震的提醒是有作用的,这也说明,擎灯自己并不会乐意真的完全受天魔掌控。   而且擎灯的修为确实让祁震佩服,明明自己被困在这片不知何处的宇宙,擎灯的声音都能穿透而入,直达祁震元神之中,这样一来,也是方便祁震找到从此地脱离而出的门户。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摩那努诃与擎灯的对峙,才是祁震更加留心注意的。   “薜荔尊者?”摩那努诃说话的语气中带有一丝颤抖,明明尽可能抑制的紧张情绪,躯体却给了截然不同的反馈,说道:“神域双尊之一,今天终于让我见到一个了。浩土前后覆灭双尊,但为何你们不思回归,而是出现在此地?”   哪怕擎灯本人没有流露出一丝敌意,摩那努诃的本能还是感觉到对方的抗拒,这种抗拒并不是针对摩那努诃本人,而是对整个天魔的抗拒。   “天魔四王倒是换了又换。”擎灯说道:“你叫摩那努诃?孤身前来浩土,你的胆量谋略倒是一绝。”   摩那努诃冷笑道:“自从双尊覆灭之后,圣主再没有安排设立新任双尊,可见圣主对你们是何等的期待?没想到你现在居然委身这样低贱的种族,看来我也不必对你多么恭敬了。”   擎灯轻轻捋直鬓间青丝,说道:“我之宏愿,当初的确有心让天魔归入麾下替我出力,族类之别,在我眼里不过笑谈。我原本以为天魔有着向人类模仿的举动,就该有一丝属于生灵的清明,可是说到底,你们都不过是一群无灵死物,只懂得遵守那团虚无飘渺的意志来行事。”   摩那努诃沉默了一阵说道:“圣主的命令必须执行,但是我必须要承认,这样低贱种族的生存状态,在宇宙之中实在太过脆弱!我等神族征伐诸系,要比这浩土反抗激烈的,也不是没有。”   “可却是第一个折损了大半的目标。”擎灯说道:“我比谁都清楚,丰洲妖月的循环时间,是约束你们天魔离开神域的最大阻碍,从你们第一次找到我开始,已经是近十二年之前了。”   身在宇宙之中的祁震,听见擎灯和摩那努诃的对话,心中不免有所留心,祁震拜入玄天宗将近十年,但几乎就是同年便遭遇天魔的袭击,可见那个时候,天魔与擎灯可能还是保持着某种合作关系。   擎灯则继续说道:“十二年,在这最后关头,你孤身降临,你就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的这种态度,是圣主抛弃你的原因吗?”   “嗬嗬嗬……”摩那努诃发出奇怪的笑声,让人闻之毛骨悚然,说道:“道枢我已经得到了,接下来的逆神杖与《玄心鉴》,对我而言也不过手到擒来,薜荔尊者,你若是还记得我等神族征伐宇宙的无上荣耀,便伴随我一同,到时候回到神域,你还是双尊之一。”   “到底是圣主变了,还是你们天魔变了?”擎灯说道:“就算你得到道枢,你恐怕也走不了,此地阵法约束移行,就算你可以突破离开,我想也有足够的人手,逼迫你无法安然施法。”   摩那努诃紧握棍杖,但还是将其稍稍收在身后,说道:“我想走,这片土地上还真的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了我。”   “就凭那个假劣的逆神杖?”擎灯说道:“你们在这三千年里不断试验模仿,这才勉强做到当年逆神杖的水平,如今此地环境如此恶劣,你强行催动这逆神杖,且不说会损失风华神髓这样的珍宝,自己真的能够安然返回神域都是问题,说不定还会被空间异流直接灭杀,这种力量是你无法转移的,对吧?”   擎灯这么一说,祁震就明白过来了,拥有这片茫茫宇宙作为支撑,摩那努诃可以轻易转移威力无穷的攻击,但这不代表摩那努诃本身是不灭的存在,尤其是在动用那模仿逆神杖的棍杖,其品质显然不如天魔三千年前制造的正品,而且破开的空间通道,也是危机重重,少有干涉,摩那努诃自己就会殒灭其中。   至于荒山此地是不是真的没有人能够摩那努诃离开?不说在外面布阵的众多高人,光是擎灯站立此地就是一种无形的威慑。   而这种威慑,摩那努诃比祁震感受得更直接。   “薜荔尊者,你真的要阻挡我吗?”摩那努诃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和愤怒了,无比接近人类的躯体,同时带来的也有如人类一般的情感思维,冰冷得如机杼转动的天魔理智,已经无法压抑这股怒意和不安了。   “你的存在,让本座反感了。”擎灯以本座自称,那显然就是有所动作的前兆,说道:“我与你说明清楚,我不再是你口中那个薜荔尊者,同样,我也不是朱雀。”   摩那努诃有些不解,但闻言清晰的祁震是明白的,这句话是对他说明的。   得到丹珠的擎灯,既受到朱雀残魂的影响,也受到了天魔双尊之一的薜荔尊者的干预,当年朱雀以罡风之禁,与薜荔尊者及众多天魔同归于尽,彼此神魂意志交织一同,辗转经历之后,如今却都在擎灯的掌握之下。   擎灯并不是不灭灾星,在此世上,他就是他自己一人,丹珠之中的交织神魂虽然影响了他,但擎灯依旧是擎灯自己,只要有炼神境修为,这道坎是一定能够迈过的。   而如果擎灯不是薜荔尊者,那不管过去他与天魔有怎样的合作,此时此刻,他与天魔可算是彻底决裂了。   以祁震对擎灯的了解,如果过去天魔祸患尚不剧烈,擎灯利用天魔的心思肯定是有的,但这个过程之中,或许是因为玄天宗的反应十分强劲,又或者是天魔的转变让擎灯并不看好,所以才有了擎灯背离玄天宗、开创光明道与光明圣卫。   这么说来,擎灯与天魔的联系,其实应该是单方面的,在创立光明道之后,擎灯知晓天魔的降临位置,但天魔并不知晓此点,所以此前多番降临的失败,应该让天魔神域有所察觉,这才派来摩那努诃。   摩那努诃身为天魔四王之一,按照擎灯的描述,如今在天魔行列中已经算是非常高的地位了,而且能够孤身降临,同时携带着风华神髓和仿制的逆神杖,可见这是一次有进有退的行动。   无论是天魔圣主、还是摩那努诃自己,都有信心达成任务,那就是夺取玄天三圣各自修证的无上功果。   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哪怕是摩那努诃亲至,仍旧难度颇高,或者说,从一开始天魔就有误解。   三圣自修功果,从来都只是三圣自身,无论是道枢、亦或者《霸仙真解》,还是《玄心鉴》、逆神杖,都不过是世间的一丝体现,也不曾见三圣将这些事物牢牢握在手中。   擎灯本人都不曾真正接触过这三样事物,当年他作为玄天宗的传法长老,所掌握的只是《玄心鉴》的副本,从那个时候开始,擎灯就逐渐明白三圣所证功果,根本就不是什么具体的事物。   既然如此,擎灯自己就没有依赖三圣而突破境界的想法。当然在更早的时候,擎灯的确想过想要获得《玄心鉴》正本的意愿,而且向掌门流光真人表明心声。   这样的意愿,结果自然是擎灯空手而归,从此擎灯离开长门天元峰,开辟昭明洞府。外人并不知晓,以为掌门与传法长老彼此心生芥蒂,其实这两个当世仙道权威至深者,其实没有什么个人恩怨。   因为流光真人自己也给不出《玄心鉴》的正本,他连去问都问不到,也正是如此,擎灯这才明了,反而因为看破关窍,修为境界更上一层楼。   至于昭明洞府的存在,还是让流光真人看见擎灯本人的影响力,甚至预见到了擎灯未来要背门而出、开创宗门传承,无论如何,就算擎灯无此意愿,都是玄天宗的挑战和动摇,作为玄天宗的掌门,流光真人必须要对擎灯保持警惕的态度。   但是当擎灯真的离开了玄天宗,流光真人反而没有深究太多,或许这就是当世仙道宗师该有的心境。 580.第580章 毫光   旭日东升,自从百万天魔复苏之后,向着荒山外围的**升联阵接连冲击了足足一昼夜,无论是阵中的仙道高人,还是阵外防备的众多修士,都不免心中惊讶。   天魔的数量远远超过他们心目中的预期,虽然曾有闻言三千多年前天魔掠世的灾劫,但在场修士无一人能有直观的理解。   就好像一团稠密的乌云从远方飘来,由无数天魔聚拢而成的阵势,光是飞天而过就让人觉得可怖,不断发出的厉吼嘶鸣,在数量的堆积下,也变成了一种可怕的破坏力。   仙道修士斗法,并没有多少以多取胜的例子,毕竟一个仙道宗门,可以培养出来的门人修士终究有限,而且也并非每个人都擅长斗法杀伐,就如玄天宗这样的庞然大物,有祁震和莫机锋这等惊世骇俗的杀伐功业之人,放眼浩土也是少之又少。   而天魔则是截然相反,庞大得近乎无限的数量,接连不断的发动攻击,甚至有许多赤目魔干脆直接朝着阵中修士撞去,哪怕结果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换做是心境稍微脆弱的仙道修士,这样恶劣的战斗环境,恐怕早就惊吓得远避退离,好在布阵的三十六名炼神境修士,基本都经历过仙魔大战,不仅本身境界高超、法力深厚,在面临危急情形之下,也能够临机应变。   **升联阵本身并没有太多的变幻,然而在阵中修士,彼此耳目相通、神识交织之下,没有一寸死角盲区,这样一来,就可以保证众人在互不干扰的前提下,尽自己所能来消灭天魔。   作为天下剑修之首的苍云剑宗掌门庐江客,御使宗门神器指雷剑,风雷剑气恢宏无限,剑意如瀑流倾泻,妖魔辟易,当者无不化作齑粉,哪怕是一缕飘渺得如丝线的剑气,都能将成千数百的天魔平整爽利地切开。   其他宗门的高人也如庐江客一般,施展浑身解数,将来袭天魔纷纷翦除,经过此一日一夜之后,百万天魔数量大减,而攻势也彻底缓慢下来。   若是将这超过百万之数的天魔,平均分配给在场高人应对,没有**升联阵的配合,这些仙道高人恐怕也有所肢拙,但现在有阵法勾连呼应,若一方难以应对,自然有来自其他方向的援助,哪怕神气衰竭,也可以暂时退出阵外。   不过祁震从一开始就做好准备,这三十六人皆是当世修为境界高绝之辈,若是连他们都支撑不住了,那么浩土仙道面对天魔也别想指望能有多少生还机会,更别提日后的反攻了。   而看见天魔攻势已有明显减弱,阵中高人也纷纷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十分担心荒山深处的情况。   自从昨日一柄巨大金刀从天而降,又陡然消失之后,内中法力波动并不剧烈明显,甚至寂静得有些诡异,但是又没有其他人从内中向外逃窜,让人不得不疑惑。   他们并不知道,祁震并没有打算让自己来对付摩那努诃,至少不全是自己来应付。   擎灯的出现,不仅是各派尊长没有料到,就连摩那努诃自己也没有提前察觉,他更没有想到,如今的薜荔尊者不再是过去那个在神域中,巍峨巨躯能当作陨星一般毁灭宇宙诸多境域的那个可怕存在。   远古纪元进攻浩土的天魔,尚不是如今这样与人类相似的形体,而是在模仿宇宙中其他被自己消灭的种族,所以那个时候的天魔,外形千奇百怪,等级次序也更加混乱,双尊四王的划分,完全只是由破坏力来决定。   作为神域之中,仅次于圣主之外,能够察觉到浩土的不寻常,薜荔尊者率领着一支远征军,在宇宙中飘荡了无数岁月之后,终于来到浩土附近。   正如过去吞噬一颗颗星辰上的生机般,薜荔尊者先是派遣了部分先锋,在接连失去与他们的联系之后,薜荔尊者选择自己亲自降临浩土,最终的结果是从此销声匿迹。   ——这是摩那努诃在成为四王之一后,所能够了解到的情况。   而如今,面对着再也没有过去一丝巍峨躯体形象的擎灯,摩那努诃依旧感受到那足可以崩毁星辰的无上威势压迫。   擎灯与摩那努诃的战斗并没有多么激烈和动荡,擎灯从头到尾都只是伸出一手,如托如捧,周围空间自然毫光生出。   摩那努诃虽然惊怒交加,但也深知这点点毫光暗藏杀机,他没有主动还击,而是不断退避,仍旧试图逃离。   擎灯自然不能遂他之愿,点点毫光在仅仅方圆百丈之内,如同形成一片瑰丽耀眼的图画,迷幻且变化无穷,任凭摩那努诃怎样腾挪闪避,就是走不出这方圆百丈的小小地方。   祁震身处茫茫宇宙之中,并不知道外面斗法的情形,可是从擎灯的声音不再传入之后,祁震便知道二人已经动手,只是奇怪为何这片宇宙之中再无其他变化。   擎灯施法巧妙已臻至世间极致,再怎样骇然、可以毁天灭地的法力威能,说到底不过是要针对自己需要消灭的对象来施展,擎灯非常明白自己消灭摩那努诃需要怎样程度的法力,所以这些法力完全集中,根本没有一星半点的散逸,而且逼得摩那努诃在百丈空间中无法脱身。   在斗法方面,擎灯完全是和祁震处于两个极致,他根本不在乎法术神通的破坏力有多么强悍,甚至能够不施展法力最好。   擎灯从担任玄天宗传法长老、到昭明洞府首座,直到现在成为光明道掌门,他本人出手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大多数人都没能亲眼见到擎灯本人施法,或者说,没有意识到他施展法术神通。   与擎灯本人开创宗门基业的高调作风不同,他斗法之中,每一点一滴的力量都把握得无比细致,甚至是摩那努诃的衣衫不小心触碰到那点点毫光,也只是刮破一个小孔洞,并没有造成任何意外波动。   而这才是更让摩那努诃忌惮所在,自从擎灯点破了摩那努诃借助仿制逆神杖离开的最大危险之处后,擎灯施法显然就是在模仿那混乱的空间通道,是摩那努诃唯独惊恐之处。   方圆百丈之内,包括百丈空中,无数毫光点点生出,从各个方向阻挡了摩那努诃逃跑的方向,但每点毫光自身不会移动,一旦生成浮现,便不会变化。   这些看似有些柔弱可爱的点点毫光,温暖的光晕恐怕会让世俗女子生出将其捧在手心里的冲动,但这些毫光实际上就是每一处被擎灯以虚空定力充斥的细小空间。   摩那努诃只第一眼看见这些毫光,就立刻明白过来,擎灯所施展的手段,与天魔的“黑狱”迥然相反。   祁震陷身的“黑狱”,自然不是真正的域外宇宙,而是天魔圣主模拟创造而出的虚无空间,其内中奥妙,就是摩那努诃自己也未能窥见完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黑狱”内部是极为空无的。   擎灯施展的点点毫光则全然相反,那是一种被全然充斥的空间,甚至饱满得需要擎灯不断维持压缩,唯恐这片散发着微光的空间向外爆散。   而这并不是神通、也不是法术,只是单纯对虚空定力的运用,然而最大的前提,就是擎灯在此之前便已经创造了这么一片空间。   创造空间对于炼神境修士来说并非不可能,洞天结界本来就是炼神境修士依仗虚空定力而成的。   然而无论是洞天结界还是异境洞天,本身都要有门户接连外界,否则内外隔绝,创造出来也没有意义,哪怕是乾坤囊也需要有可以放取事物的口子。   而擎灯便是打造了这样近乎没有门户的空间,唯一的门户,就在擎灯自己掌控之下,而且伴随着擎灯自身。   这就有点类似随身而行的异境洞天,和乾坤囊简陋的模式不同,这种随身洞天并不是谁都能开辟而出的,甚至这和法力深浅无关,因为要支撑这个空间随身而行的庞大力量,根本就不是炼神境修士可以做到的。   也就说,擎灯也只是这个洞天的门户,可他却能够做到门户的移转,而且哪怕与这片异境洞天相距千万里,门户都可以随意展开。   然而或许是擎灯需要求证有所不同,这片异境洞天并不是空无一物,甚至并不是为了将其打造成隔绝尘世的修炼福地。这片异境空间之中,充斥着极致的破坏力,只要稍加触碰,直接抹灭一切存在。   一般的攻击,摩那努诃自然是不畏惧的,但是擎灯施展的这般手段,很显然就是针对部分天魔拥有“黑狱”门户连接的特性。   摩那努诃并不敢将擎灯施展的毫光加以转化,否则空间直接彼此交接错乱,导致的结果正好就是混乱的空间通道。   当然,摩那努诃也可以尝试将两者硬生生地嵌合在一起,然而哪怕不被混乱的空间所湮灭,被困在“黑狱”之中的祁震也可以找到门户所在,从内中脱离而出。   “此番得到道枢,怎么可能就此退却?!”摩那努诃心中怒吼,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他已经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人类,此时此刻他心中并没有为天魔圣主献身的半点念头,哪怕无法用仿制的逆神杖回归神域,那总要在此时此刻保住“性命”,大不了自己拥有道枢,也能在浩土生存下去。   就在这样进退不得的环境之中,摩那努诃终于遏制不住心中的烦躁,棍杖挥动,风华神髓引动无边异风,竟是在百丈空间之中,扫出一条堪堪可供自己退避而出的一条道路。   然而当摩那努诃终于挣脱出着百丈空间之后,擎灯平淡而略带严肃的面孔中,终于露出一丝极浅的笑意,说道:“就是现在。”   明明不响亮的声音,却引动了天地一阵昏暗变色,从西南方的极远处,一道金光闪过,直直钉在摩那努诃脑门! 581.第581章 佛国   “怎、么、可、能……”摩那努诃脑门上被钉入一根紫金光泽灿烂的锥体事物,力度之大,直接将摩那努诃的脖子扭断,扯着整个身子摔落地面,足足滚了三四里才停下。   然而即便如此,摩那努诃也并没有“死亡”,或者对于天魔而言,再怎样与人类相似的躯体,也不会有生死的明显界限。   紫金锥钉入脑门极深,甚至在后脑勺也有寸余突出,可以说是贯穿了摩那努诃整个大脑,但是当他将麻花般扭曲的脖子拧正之后,满脸的狰狞之色和几丝滴淌而下的血液,让他已经生出杀意。   缓缓从脑门将紫金锥拔出,带着丝丝红黄夹杂的黏稠浆液,仿佛头颅里面装的不过是一团浆糊一般,几乎前后洞穿可见光线的创口,也没有影响摩那努诃重新站稳。   “如来指证……”摩那努诃面颊抽搐,可怖的伤口让他跟真正的黑将魔越来越像,不禁低声说道:“原来连伽南尊者也在此间,何不现身一见——”   最后一声,摩那努诃周身炸出汹涌声波,宛若实质地向外散去,毫不留情地将方圆数里的坚实山地推开翻起。   恐怖的吼声就好像凝聚如钢铁一般黏稠空气,将那些还徘徊在**升联阵内的天魔,一下子全部化作尘埃,声浪冲击直接拍在众人联手的阵法之中。   两股巨力彼此压迫,顿时山移地走,方圆将近百里的荒山,几乎就因为摩那努诃这一吼,被从浩土之中剥离开来。   “这便是天魔四王之一的威能吗?”此时荒山之外,不论是联手布阵的三十六名炼神境高人,还是更远处的数千名仙道修士,都看见这真正算得上是移山倒海的一幕,各自为之心惊。   “原来他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敌人吗?”其中,犹以丽水凝的感触最深。   浩土仙道之中,丽水凝可能算是最早遇见天魔的一批修士了,虽然经此元神劫数,但丽水凝毕竟不曾亲眼目睹天魔的威能,然而方才战斗之中,擎灯手段更加巧妙灵活,加之摩那努诃无心为敌,所以才声息不闻。   但是现在摩那努诃可谓是真的杀心升腾,压抑力量的枷锁一旦崩毁,带来的毁灭让人无法想象。   而身处荒山之中的擎灯,面对足可以将金丹修士身躯碾为肉泥的强大声波,直如风中柳絮,浑不着力,后退几步便化消所有冲击,然后飘飘然地迈步,靠近摩那努诃。   “万宝阁出手还真是不同凡响。”擎灯边走边说,这声音自然也传入身处“黑狱”中的祁震耳边,听他说道:“当年天魔正是消灭了灵台佛国,将其境域占据为栖身之地,经过无数岁月改造为神域,伽南尊者斩杀如来佛主,焚其躯体得‘如来指证’,也是他未来一段时间里,征伐宇宙过程中,最为狠辣的底牌。被‘如来指证’点中形神的生灵,形神俱灭自是无法回避。”   祁震闻言一惊,他已经知道伽南尊者便是后来入侵浩土的不灭灾星,更是他后来在拜入玄天宗之后,修炼至炼虚境,偷袭霸仙老人,使之形神俱灭。   霸仙老人一身修为强横无比,哪怕是现在的祁震也不敢自信与之比肩根基深厚,哪怕是不灭灾星真的能够以炼虚境修为发动偷袭,霸仙老人也不至于在丧生之际,连一丝思考时间都没有,便形神俱灭。现在看来,当年的伽南尊者,便是以这“如来指证”的神异器物,偷袭了霸仙老人。   至于擎灯提及的“灵台佛国”,很可能就是类似于浩土这样的境域,只不过在更在遥远的过去,被天魔攻陷占据,如来佛主虽然不知是什么身份地位,但是要伽南尊者亲自击杀,可见在灵台佛国也该是数一数二的领导者了。   “既然是伽南尊者出手,那他就更不应该用‘如来指证’对付我。”摩那努诃握着手里的紫金锥说道:“可惜这‘如来指证’的佛力早在漫长岁月中消散,否则刚才那一下,我也不好受,但是要杀我,这还远远做不到。”   极致的自信和傲然,哪怕脑门上有一个能够通风的创口,摩那努诃也不见丝毫的疲软衰竭,反倒是越加精神,紧盯着擎灯说道:   “薜荔尊者,你说得没错,圣主的确不信任我,但是同样的,我也不信任圣主,我这次降临,可以说是被圣主彻底抛弃了。你可能还不了解,我等神族已经无法继续停留,借助灵台佛国的基础,神域的繁衍生息已经到了极限,我等神族又要回到那漂流宇宙的日子中去。”   “难怪你们汲汲营营要取得道枢。”擎灯说道:“可这未必能够解决天魔的问题,说到底,你们不过是宇宙的寄生脓疮罢了。”   把纵横宇宙无数岁月的天魔贬为寄生脓疮这等卑劣事物,也就只有擎灯能够说得出口,然而这样也无法让摩那努诃再多添一分怒意,反倒是不在乎地说道:   “可是今日一见,我算是明白了,你、薜荔尊者,还有伽南尊者,都投入了浩土的怀抱,成为了此处的生灵,而我被你们联手对付。即便能够脱身离开,恐怕如今也无法回归神域之中了。”   “这根仿制的逆神杖,或许从一开始就被你所谓的圣主下了圈套,要是我没有猜错,你不是凭借此物来到浩土的吧?”擎灯微微点头道,他显然看出摩那努诃手中棍杖的异样之处。   “哈哈哈哈……”摩那努诃有些绝望地笑道:“没想到我谋划许久的神族繁衍大计,竟然落得这般下场,若是圣主认可我的想法,那他们就应该率众前来浩土,反正漂流宇宙的事情,他们早就做过了!”   擎灯微微侧头,有些不在意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你们对于圣主,不过就是一堆泥雕木偶,有用时便招来唤去,没用时莫说搁置一旁,它甚至会觉得你们的存在浪费资源……要我猜的话,此时此刻的神域,怕是已经开始瓦解了。”   “果然……”摩那努诃冷然道:“模仿浩土人类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对我们的蒙骗……不对……”   “你明白了?”擎灯笑问道。   摩那努诃脸上浮现出惊恐,看看了手里的“如来指证”,又看了看擎灯,然后说道:“神族征伐灵台佛国的事情,是伪造的记忆?!”   擎灯说道:“能想通这一点,摩那努诃,你其实已有成为双尊的资格了。不错,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天魔还是神族,不过是你们尊奉的圣主,染秽了如来佛主的智慧灵识,从而导致整个灵台佛国的衰毁,在此基础上,缺失了指引的无数佛国成员,纷纷被圣主改造,自此,灵台佛国变成了天魔神域。而我,不过是有心逃离,却又在宇宙中失落的佛国成员罢了。”   “那丰洲妖月又是怎么一回事?”摩那努诃咆哮道:“约束神族离开神域,总不可能是圣主防止族人逃离的手段吧?”   擎灯娓娓道来:“当年灵台佛国之中,除了如来佛主无量智慧,便要数观世慈航形胜具足,当佛主被圣主染秽,唯一反应过来的只有观世慈航,但是它却无法反抗圣主的力量,只能涅槃自化,尽可能封锁灵台佛国内外。”   听见观世慈航这个名字,摩那努诃像是双腿失力地跪坐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道:“那、那我到底是……是什么……”   “普渡智慧,文殊师利。”擎灯言道:“不过那也是久远前的一丝因缘罢了,你这副面孔形容,跟文殊师利早无半点关系,若非你在天魔中智慧异常突出,我也不敢肯定,毕竟灵台佛国早已殒灭,而天魔圣主正准备毁坏下一个目标。”   “果然!”摩那努诃眼中一闪而过的清明神采,顿时被妖异赤红的狂热所掩埋,挺身高喝道:“圣主还是会听我的!我为神族的谋划绝对是正确的!你!薜荔尊者,还有伽南尊者,你们的背叛,圣主一定会加以制裁!”   像是看着一个哭哭笑笑的疯癫之人,擎灯眼中微微有一丝鄙夷,若真是世俗中人如此,擎灯怕是看也不会看一眼,然而被认为曾是天魔最具智慧的摩那努诃,擎灯反而更加不屑其变化。   “浩土仙道的底蕴,要比你想象的更加深厚。”擎灯说道:“虽然这片境域之中的文明,发育很晚,但成长却非常快,而且今后只会越来越快,天魔圣主如果觉得仅靠染秽首领、窃取文明加以吞噬改造,那真的是太天真了……反正不是我印象中的圣主。”   摩那努诃看着擎灯,身上一股黏稠的血红气息流转,怒声喝道:“那就用你的死,为圣主征伐宇宙的大业铺路——!!!”   然而早在摩那努诃动手之前,擎灯便飘然向后退去,速度极快,竟然在一瞬间突破到越音之速的数十倍,朝着荒山之外离开。   如此逃亡的举动,完全出乎摩那努诃的预料,当摩那努诃有意追杀之际,他身处的周围空间,顿时金光大作。   “难道——”   摩那努诃的声音只来得及发出一半,随后便是天地动荡的无边伟力,天地轰鸣的震颤巨响。   就好像一面镜子从内而外破碎一般,但没有喀拉拉的碎裂声响,时间在这片金光笼罩的范围中也变得缓慢,摩那努诃不断汇聚自身力量保护自己,但是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逐渐扩大的金色锋芒。   摩那努诃没有忘记,开启“黑狱”门户是他作为天魔四王之一的权力,但在“黑狱”中转化外来攻击的,却不是摩那努诃自己所能掌握,自知被圣主抛弃,摩那努诃突然感觉到何谓无能为力。   “域外天魔,安心上路吧!”一声通天彻地的朗声高喝,从祁震的嘴里发出,震动荒山百里! 582.第582章 阴阳   霎时间,荒山方圆数十里中,金光大作,至烈锋芒如同被困于闸中多年不得脱身的饿虎,甫一重现,威势更盛以往,而且另添了几分一往无前的绝地反扑之意。   祁震身处“黑狱”之中,在摩那努诃与擎灯的对话之中,元神受到触动,知晓要寻得此间门户出入并且顺利脱身,元神笼罩的范围多少并非根本。   实际上,“黑狱”本身就是一个会伴随着被困之人的感知扩张,内中空间也会随之扩张的奇特异境,哪怕祁震的元神感应延伸到亿万里之外,也无法感应到“黑狱”的边界,更何况祁震绝无此等宽广元神。   那擎灯的声音是如何传入“黑狱”之中,让祁震的元神能够轻易感应得到呢?幸好祁震现今的境界,猜到了擎灯的做法。   世间万事万物、诸般道理,皆有阴阳照相呼应,彼此不分天南海北,总归能够彼此有所感,此起则彼起、此伏则彼伏。   元神境界最精深的一重,便是分剖阴阳,是突破炼虚境、分置生死以得超脱的基础。以生的角度来看,死是静寂回归的终点;以死来看,生是活跃绽放的起点,彼此都是相隔得这么遥远,但却不得不彼此呼应,而且有此则必定有彼。   以此玄理,擎灯可以将自己与祁震作世间阴阳两极,阴阳引动呼应,擎灯能够将元神传入祁震元神之中,完全忽视了空间的阻隔,此言出,则如彼耳之中,也没有时间上的延迟。   祁震明白,这其实是元神通感更上一个层次。如果说元神通感还要建立在彼此元神相互展开无碍,方能达到沟通,那么擎灯所做到的阴阳呼应,则是无需理会他人是否对自己有所戒备,即便是谨守元神稳固封闭的人,也会听到擎灯的话语。   所以祁震则反其道而行之,就连祁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这一刻,能够从“黑狱”脱身而出,也正是阴阳呼应之法,找寻到擎灯所处的方位所在,哪怕摩那努诃掌握的“黑狱”门户禁闭不开,祁震也能硬生生撕开脱离。   同样的,被摩那努诃收入“黑狱”之中的巨大金刀,几乎维持在静止状态下的法术,也是让祁震以阴阳呼应之法,将其带出,而且一旦脱离“黑狱”,便立刻对摩那努诃发动攻击。   按常理来说,摩那努诃的确可以重施故技,再一次将祁震以及他所发动的攻击一同卷入“黑狱”之中,然而这个念头升起,摩那努诃却发现自己无法感应到“黑狱”的存在。   “圣主——!!!”摩那努诃心中怒吼,他没有料到在这么短短的一刹那空隙中,神域圣主就放弃了摩那努诃,让他彻底孤立在浩土之上。   倾尽锋芒的一击,摩那努诃周身浓稠如浆、甚至在瞬间护住全身的血色甲胄,也无法抵挡下来,在血甲被接连不断的锋芒寸寸皲裂撕碎之后,不断弥补而上的天魔血气,仍旧试图重组血甲,保护摩那努诃的身体。   但是连摩那努诃也没有预料到,祁震的法力修为到底深厚到什么程度,自诩可以孤身降临浩土,甚至在离开之前将此境域毁灭殆尽,他却根本不知道,浩土仙道之中,有多少人是要压抑着自身威能,不使自己的力量毁灭这片土地。   祁震便是其中之一。   仙道修士境界越高,越重视参详天地法则与诸般玄理,而不是一味地增长法力,自从祁震达到了炼神境之后,已经开始偏重于此了,之所以还具备如此强悍的修为,完全是因为《霸仙真解》的根基偏生就是如此之高。   若真实让祁震无限制地拔高自身法力修为,那么让祁震一人出尽全力,将整个浩土崩坏毁灭,也不是做不到。同样的,如擎灯、林太岳、崇真子这些积世深厚玄功的前辈仙真,他们也能够做到。   但是这丝毫没有必要,仙道修士从金丹境界开始就已经明白,单纯法力修为的提升是毫无意义的,就好像从一个杯子里装水,换成一个木桶、一个水缸装水,甚至变成一个湖泊、一片大海,本质上都只是装水而已,没有境界上的提升。   甚至从跟深入的层次来说,祁震现下这般引动域外陨星、炼就天坠金刀的法术,御物境界的修士就能够做到,只要神识延伸足够遥远、法力足够深厚绵长、心念真火足够精微细致,只不过古往今来都没有这样强悍的炼气境修士罢了。   可以说,祁震就是用来仙道之中最为简单朴素的手段和方法,硬生生用无边法力砸在摩那努诃身上,即便是收纳了数百万天魔的残余血气,摩那努诃还是无法承受住这样近乎无边无际的冲击。   “怎么……还没结束……这就是道枢的能为吗?”摩那努诃十分不解,零落破碎得就好像破烂衣衫的天魔血气,紧紧贴附在他的身体上,   迎面而来的每一丝气息,都是足可以断玉削金的强大锋芒,密密麻麻,根本无法胜数,一息之间打在身上的攻击,仿佛超过数十万上百万,就连摩那努诃自己都不明白,祁震到底是如何做到这样的攻击。   缺少“黑狱”的支持,摩那努诃只能硬撑着天魔血气的运转,来维持自身防御,即便是风华神髓,此时此刻也无法将这些锋芒抵挡下来。   法器的驱使只容许一个人的神识法力维持其中,眼下这股无休无止的金光,其实就是祁震炼制的巨大金刀,就等同于祁震将摩那努诃镶嵌在巨大金刀之中,变成只有祁震可以操控的范围。   “你是真的把我当作可以随意揉捏了吗?蝼蚁!”皮肤肌肉已经开始溃烂的摩那努诃,一声厉吼,无尽锋芒灌入口鼻之中,由内而外将其肉身绞碎。   然而在吼声回荡之间,插在地上兀自摇晃的棍杖,其表面纹路发出阵阵幽光,然后便是一阵轰然炸裂,将浩瀚金光逼开,撑出一片幽紫光团。   混浊的光团之中,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密集而又有规律,任凭祁震浩大的法力,无法攻入分毫。   祁震缓缓收敛神气,如同平地一场骇然风暴的结束,手握金刀重新踏足浩土地面,整座已经与地面有分离裂隙的荒山,开始逐渐破碎崩裂。   摩那努诃的形体已经彻底被消灭,但是祁震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察觉到与之前的不同,以及摩那努诃与擎灯的那番对话,祁震对这些过去有着更加悠久存在经历的天魔,保持更高的警惕之心。   幽紫光团之内,点点光芒闪烁摆动,一些有规律而又陌生的图案在内中交错出现,隐约有几个一闪而过的图形,在祁震眼中有那么一点熟悉感,但是有说不出这种熟悉从何而来。   祁震一步一步靠近,周身金辉银芒不曾减弱分毫,只要这幽紫光团有什么异样,祁震有把握立刻施展神通将其镇服。   不过幽紫光团的确没有任何对外界的杀伤,直到祁震试图以神识探入,光团之中就开始组成一幅幅奇怪的画面。   那是一处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最是殊妙形胜的景致,连同天空中浮荡的乐音,各种形态特殊的生灵,在这片山水中,以自身最为舒适的形神存在着,面孔之中无一丝烦恼忧愁。   “这便是擎灯所言的灵台佛国吗?”祁震自语呢喃道:“看来浩土之外也曾有一个充满智慧生灵的境域,可惜如今已经不再有了。”   伴随着祁震的话语,光团之中画面再变,妙音天舞之中,原本光华璀璨的天空突然充斥着血红之色,然后便是山崩地裂,熔浆自地底喷涌千丈而起,然后化作火雨倾盆降下,这些本该无有烦恼的生灵死伤泰半,竟无一丝反抗之力。   “可悲,然而这也是浩土经历过不止一次的劫难,灵台佛国倾覆太过轻易了,难道那圣主真的那么强大?还是所谓的如来佛主太过弱小?”祁震的脸上没有喜怒哀乐,倒是有几分严肃认真。   光团之中画面再变,巍峨得无法一窥全貌的巨大身体,鼎立在天地之间,庄严而气度宏大,却是在一根粗细长短自如变化的棍子之下,给击碎了头颅,仿佛象征彼岸无量智慧的消散。   “原来如此,是天魔侵蚀了如来佛主,佛国境内却仅有少数成员敢主动向佛主发动反击,却没有想到,这样一来,如来佛主连最后为继的可能也消失了,也是彻底葬送佛国的一击……伽南尊者,你可曾后悔自己当初的行为?”祁震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因为他知道,那个时候的天魔圣主,还只是能用这种隐晦的手段来挑拨佛国内部,可见圣主真实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其后不断闪烁的画面之中,就是无数佛国生灵,在粉碎的佛主躯体之下,神情迷茫而盲目,一个接一个地跳入满是翻滚血气的池沼之中,再出来,就是一个又一个、数量无可计算的天魔大军。   在最后一闪之中,茫茫宇宙只漂浮着一颗杳无生息的星辰,斑驳的灰白色就好像皮癣一般在星辰的大地上铺洒开来。而这枚星辰在最后,开始向内坍缩吞噬,被一团充满只留下吞噬本能的古怪事物。   这团事物没有稳定一时的具体形态,也没有正常的色彩,混乱不已,根本没有一刻是安稳的,而且也在宇宙之中,以极快的速度行进,虽然不知其方向是朝着何处,但祁震隐约已经察觉到,这团怪异事物是冲着浩土而来的。   “终于要来了吗?”祁震心中是惊讶与期待交织,手中金刀握得更紧。   然而当幽紫光团最后一幅画面闪过之后,仿制的逆神杖也轰然碎裂,只留下一地碎石。祁震欲收起那风华神髓之时,一阵天地动摇,祁震差点以为自己的形神就要从此散去。   此番错觉过去之后,浩土之中,所有具备虚空定力的生灵,都察觉到一股无法估量的极致力量,甚至超越了浩土本身! 583.第583章 成器   祁震放眼向南方望去,一道迷离奇幻的光华冲天而起,然后在高空中快速展开,就好像开花一般,一圈光环不断向四周扩大,直至向北越过祁震所处的荒山,仍旧不断向北而去。   光华冲天的方向,毋庸置疑就是玄天宗所在,而比起这道让人不得不瞩目的光华更加明显的,怕是所有炼神境修士感觉到自己虚空定力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跳入的深水之中,周围有一股压迫感传来,但这并非真实的力量,而是一种元神上的体会。   “难怪师父说,神器天门一旦成型,玄天宗的意图便无可掩藏了。”祁震收起风华神髓,颇有感触地说道。   这样波及整个浩土的巨大异象,必然就是神器天门最终成型的征兆,可以触及浩土各处的穿行之力,仿佛自玄天宗方向开始,众人所处的这片空间都变得疏松脆弱起来了。   与玄天三圣的元神可以笼罩世间、任意穿行不同,神器天门的炼制从一开始就肯定有延长感应的功效,而且伴随着感应的拓展,穿行门户就可以随之打开,这一点跟元神境界最后一重的分剖阴阳是一致的,只不过神器天门作为阴阳之一极,却是将整个浩土乃至宇宙当成另外一极。   只要稍加以元神推演,感应到这股动摇空间结构本身的伟力,炼神境修士应该就明白玄天宗这几年收缩势力、潜藏蛰伏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也或许真是碰巧,就在祁震击败了摩那努诃、了解天魔圣主正在朝浩土而来的时候,神器天门就刚好炼制完成。   祁震甚至能够感觉到,从玄天宗方向隐约传来一股视线,留意在祁震身上,看来在神器天门成型的瞬间,玄天宗就开始监察天下仙道各处了。   朝着玄天宗方向遥遥一拜,祁震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以神识传递讯息,仿佛只是再向前辈尊长表示自己安然的一个动作,这股视线很快就飘然移开。   祁震猜得出来,与摩那努诃一战,牵动天下仙道势力的围追堵截,玄天宗炼成神器天门,自然要第一时间留意这次大战的情形,如果有需要,立刻动用神器天门将一批玄天宗门人送来支援也未尝不可。   摩那努诃战败,祁震立刻向外界传讯,说明作战已经成功,而百万天魔也已经早被消灭,**升联阵缓缓解除,三十六名高人从不同方向赶来,一路上也在小心搜索是否有漏网之鱼。   然而来得最快的不是林太岳或者崇真子两位前辈,而是如一道光束直直射来的擎灯,光华散去便站在祁震面前。   “好算计,原来这就是玄天宗的目的吗?”擎灯脸上没有怒意,反倒是有些自豪地说道。   祁震深施一礼,说道:“多谢光明道掌门前来相助。”   不管怎么说,擎灯依照祁震信中所言前来配合困杀摩那努诃,若无擎灯,祁震没有自信这么快拿下这名强大的天魔,自己所做的不过是最后轰然一击,所以面对擎灯,还是有相当的感激。   第一次真正与这名早有耳闻的仙道高人面对面,祁震没有什么敬畏之心,毕竟如今自己的修为境界与之相比也不遑多让。   “真正断绝摩那努诃反扑的是你父亲。”擎灯说道:“如来指证在破了摩那努诃的彼岸金身之后,就自行归还原主了,我不过是稍加牵制罢了。”   祁震之前虽然陷身“黑狱”之中,但是从擎灯与摩那努诃的对话中还是能够猜出事发过程的,说道:“这么说来,我该怎么称呼你?薜荔尊者?还是擎灯掌门。”   “世上只有擎灯,别无其他。”擎灯倒是非常直接。   祁震从擎灯的神情上,看出一种对自身修炼的执着与坚持,也是一种无可击倒的自信和高傲,同时也有着容纳天下纷呈万象的广度和深度,难怪会被人成为当世仙道宗门,祁震亲眼目睹之下,也不禁佩服。   “晚辈有一件事想求助擎灯掌门。”祁震开口说道。   擎灯眼帘低垂,没有直接说话,仿佛神游万里,然后直接身旁一点毫光突兀浮现,然后慢慢撑开,接着就有一颗红彤彤的珠子落在擎灯手中。   “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吧?”擎灯问道:“朱雀残魂凝聚丙丁之火,我这些年来已经参悟完全,丹珠于我而言已经无用,给你也无妨。”   擎灯虽然这么说,但手上并无动作,祁震便问道:“擎灯掌门是有什么要求么?按理来说,此物本也是玄天宗传承,我猜宗门册录之中,应该不是将其归于你私人所有吧?”   “这样取物的理由,对于你我而言稍嫌薄弱了些。”擎灯不在乎地说道:“丹珠给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损失,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说。”   “我要你把驾驭愿力之法也一同收录。”擎灯仿佛一眼看破祁震希望建立仙道万法归宿的宏愿,说道:“香火愿力祈祭,与仙道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情,我也看不清未来这两条道路孰高孰低,你想要有如海之广的承载底气,若只限定在仙道,岂不是太过狭隘?”   祁震眯了眯眼睛,然后说道:“可以,若是如此,我也要为此分门别类,你可想好此为何道?”   “既然是驾驭香火愿力的手段,那便称呼为神道。”擎灯说道:“人间登临之神,其威赫赫、其恩隆隆,雷霆雨露皆是神意。”   祁震脸上没有其他神情,平淡道:“若这是你之所求,也无不可,然则其果,还是要你自己承担。”   “这是当然。”说完,擎灯便将丹珠交给祁震,以神识一扫而过,祁震便知道内中已经包含了自朱雀以来至今,浩土之中所有运用心念愿力的手段,其精深奥妙,祁震短时间内也难窥全貌。   “多谢。”祁震略微躬身,光芒一闪,擎灯便在原地消失。   这不是穿行世间之法,而是极快的遁光,可见擎灯已然有突破炼虚境的准备了。   这番对话之后不久,三十六名高人便陆续赶来,探问祁震的情况,有祁震、擎灯以及迦楼罗在远方的支援,三人联手之下,摩那努诃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没能留下,当然,这或许和摩那努诃被天魔圣主抛弃也有关联。   至于天魔神域被圣主吞噬瓦解,而且朝着浩土赶来的消息,祁震也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在场众人,虽然大家有些吃惊,但是也明白时候将至了。   摩那努诃的强大,众人多少也看得出来,可见与天魔的决战已经是不可避免,至于未来面对的圣主还能不能算作天魔,已经没有多少人仔细分析了。   祁震对各派高人纷纷敬谢之后,他们也自然要赶回各自宗门开始做准备,然而方才玄天宗方向的异变,所有人都感应到了,却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对祁震询问,看来他们也是在等玄天宗主动向世人公布。   剩下在场的就是林太岳与崇真子两位老前辈,祁震说道:“两位师叔祖,弟子刚好知晓一法可以挽救客卿长老,所以暂时还劳烦师叔祖赶回门中守护,眼下怕是门中最为疲惫薄弱之时。”   林太岳看了看崇真子,然后对祁震说道:“这样也好,但是你务必尽快,因为方才我接到消息,光明圣卫内部已经发生分裂了。”   祁震微微一怔,问道:“分裂?光明道没有别的动作吗?”   林太岳摇头道:“光明道没有阻止分裂离开的修士,但是你不要小瞧,因为那帮分裂者在短短时日里造出了第二艘飞武神舟,现在由数名散修高人掌控,谁知会朝着哪里进发?”   “第二艘……”祁震低声喃喃道:“难怪擎灯方才一副自得模样,看来他的现身也反过来算计了我一把……两位师叔祖,弟子必定早去早回,还请你们镇住玄天宗。”   “你且安心,立世数千年巍然不倒,玄天宗岂会在这个时候出事?”林太岳倒是非常安心,抚须笑道:“你且去便是。”   祁震深施一礼,然后冲天飞起,直奔大罗洞天而去。   在击杀摩那努诃之后,祁震自然想明白他是如何击败苏月楼的了,那股纠缠在苏月楼形神中的暴躁力量,其实就是摩那努诃借用风华神髓,引动苏月楼自身法力的变乱,其中奥妙祁震还没有参悟完全,但恐怕跟苏月楼自身根基有关,只能说苏月楼面对其他天魔不至于那么脆弱,而是摩那努诃降临准备太足,这么多当世高人围追堵截、接连施展之后才将将除去,可见苏月楼败得不愧。   而现在祁震得到了风华神髓,又有分剖阴阳的境界,便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将苏月楼形神中的暴躁力量给平复下来,这样才是最好的方法。   回到大罗洞天之后,祁震没有惊动其他人,毕竟此次搜寻摩那努诃,几乎动用了中州近半的仙道修士,此事结束之后还要慢慢传讯让他们各回自己落脚之处。   至于任红衣等人也已经在此之前回到了玄天宗,现在可以说,除了散修之士,大罗洞天几乎没有出身宗门传承的修士了。   不管如何,祁震安排的种种举动,都让天下仙道感觉到即将到来的激烈动荡,哪怕是尚未推演之道的修士,多少也能从对抗天魔激烈程度的升级察觉。   运用心念真火将凝冻空间的冰晶融化之后,祁震催动风华神髓,负阴抱阳、两极勾连引动,一股混杂暴乱的力量,在风华神髓的作用之下,好像各自找到自己的归属一般,慢慢稳定、平复。   当苏月楼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身处静室之中,眼前有几瓶装满丹药的玉瓶,压着一张纸,上面潦草地写着——   劳烦坐镇大罗。 584.第584章 背叛   “就知道使唤老娘!”苏月楼没好气地暗骂一句,光是从潦草字迹当中,便可察觉留书之人的匆忙离去,而自己从濒死之中恢复过来,苏月楼也知道,那名强悍天魔也该被祁震清除,至于眼下还有什么急事能够让祁震如此匆忙,想必也只有与玄天宗这几年隐秘行事相关了。   正如苏月楼猜想的那般,祁震在消除了苏月楼形神之中暴躁力量之后,便尽快赶回玄天宗,只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祁震尚未递到玄天山脉附近,便已经察觉到剧烈的法力波动在天元峰方向传来,而且极为强悍猛烈,又好像被极力压制,纵然如此,直贯云天的云海天雷禁制,火烧云间,有无数雷霆降下,让整座玄天山脉为为之颤抖。   祁震咬了咬牙,加催速度,如同一枚流星直扑天元峰。   从各个洞府赶往长门天元峰的玄天宗门人,各自小心谨慎,比数人合抱树干还要粗壮的雷霆不间断地扫落山间,若是被雷霆触及,再上佳的护身法器也抵挡不住,只会被立刻轰成焦炭粉碎。   疾飞而至的流星,引动周围气息卷动,云海天雷好似本能作出反应,数道惊雷炸响,直直劈向这枚流星。   天雷之速不可逾越规避,流星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硬生生接下连番攻击,但速度却没有丝毫减缓,朝着天元峰径直撞去。   咚——   一阵地动山摇地闷响之后,数千名躲在山间险要位置的玄天宗门人慢慢露头观瞧,纵然是灭杀邪魔万千的云海天雷禁制,此时此刻也为之一滞。   一柄金刀直直砍在一块厚重的铁石表面,竟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果然是你,金阙长老!”   眉目间能够看见怒火升腾的祁震,周身金辉银芒就好像灼热的烈焰在燃烧,道明对方身份之后,周围各种声光各异的攻击袭来,祁震接连抵挡之后,连退数百丈,飞上天空。   俯瞰着下方的天元峰平台,本该是门人弟子聚集、尊长师辈演练法术所在,象征宗门传承的博大胸襟,此时只有孤零零的一人,身穿麻衣、佝偻驼背,周围却是有着无数形态各异的法器漂浮游走,正是向来少见天日的金阙长老。   从祁震见识到电光巨炮、到自行炼制雷执令,以至于后来的飞武神舟,祁震已经猜出这一切背后操纵着仙道风波的人物,一脉相承的符箓笔法,精妙绝伦的炼器手艺,同时极尽器物杀伐之利,除了金阙长老,不做其他人想。   “祁震小心。”这时,林太岳与崇真子二人从山间飞出,靠近祁震,开口提醒道:“此逆徒手段奇多无比,而且杀伐之威不下于你,方才挡住你攻击的是供奉门中多年的灵质铁,天地造化之强硬,看来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祁震微微点头,空旷的平台上,金阙长老的相貌比当初在成器殿中所见更加老迈,双目混浊无光,根本没有半点仙道修士的模样,但是由他身上散发而出的法力波动所御使的法器,却超过千余件,大多数都是祁震未曾见识过的。   如今想来,万宝阁当初会将总部设立在玄天宗的外门道场,绝对不仅仅因为借助玄天宗的人脉资源,而是这位潜藏多年的炼器高人所指使,当初祁震将半盒麒麟砂留在了万宝阁,估计就是由这位金阙长老所利用,最终炼成了那门电光巨炮。   有趣的是,自从万宝阁现世之后,金阙长老在门中的地位便一降再降,最后甚至他本人守在成器殿中不出,众人皆以为他是专心炼器之道。   “掌门还有莫师兄等人呢?”祁震问道。   林太岳说道:“他们都在长生坪,有莫机锋守着,暂时无恙。”   “为何不主动出击?那金阙长老不过是金丹境界,门中上下这么多人,为何不联手起来?”祁震十分不解。   林太岳脸色深沉地说道:“此人弟子已经突破了炼神境,正是他在长生坪牵制莫机锋,另外……”   正当林太岳说话之际,远处山间一阵强烈震动,无数碎石崩碎如雨,两道超过百丈的身影,在山峦起伏间搏斗起来。   “……此人也是御灵术的行家。”   远处,仿佛与天元峰一体千百年的百丈巨人,此时也不再是需要门人弟子洗刷维护的雕像模样,而是真真切切地挥舞双拳双腿,一如人间武者,从双目和口中射出的强烈赤光,将周围山地烧得一片片焦黑。   然而与之抗衡的,则是一条蜈蚣般的奇怪事物,耸起的长身也有百余丈长,两旁排列的足脚都是冒着寒光的锋利弯镰,不时缠在百丈巨人身上,试图将其肢接。   一名足可与莫机锋抗衡的弟子,一头能够压制住百丈巨人的巨大御灵,一心御使千百法器独对玄天宗的深厚根基,金阙长老一改往日沉寂,让玄天宗上下对之无不侧目改观。   “看来当年擎灯背门而出,传闻天魔入侵,应该就是他的杰作。”祁震猜测道。   当初流光真人率领门中尊长,前往极北冰河彻底铲除镇狱魔龙,与此同时玄天宗传闻被天魔入侵,事后除了弥漫山野的天魔血气,别无其他入侵情况,与擎灯背门而出,已经飞武神舟的出现,不难联想得出,那股天魔血气就是金阙长老释放出来的,因为当初炼制赤血神雷的门人之中,也有金阙长老的参与。   “有此成就,不该行差踏错至此!”林太岳又是恼怒又是叹息地说道。   玄天宗立世数千年,并不是没有出过叛徒,除去擎灯这样特殊的例子,公然在门中作乱然后叛逃的门人也曾经有过,可那些人大多数都没能制造出多大的风浪,别说被门中尊长当场击杀,剩余的不是被门人追捕诛杀,就是被玄天宗以外的修士所除去。   但是像金阙长老现在这般,成就几乎可以与先代掌门比肩,以一人之力几乎改变了炼器之道的认知,这样的人,到底为何要突然反叛,而且偏偏是在此时。   当祁震正在思考,云海天雷禁制又活跃起来,阵阵雷光闪烁,可见也是被金阙长老所控制。   “所有人散开!到山脉以南应战外敌!”祁震高声大喝,声传数十里。   林太岳微微皱眉,说道:“果然,光明圣卫那群分裂者是朝着我们玄天宗来了,看来他们早已内外勾结了!”   祁震劈出几道刀芒抵挡住惊雷降下,然后对两名前辈说道:“二位师叔祖,劳烦你们前去应对那群光明圣卫,飞武神舟武备强盛,如今玄天宗上下人心浮动,掌门等人神衰气竭困守长生坪,还要请你们主持场面,抵御外敌!”   林太岳一挥大袖,又挡去几道雷霆,说道:“我们倒是没问题,可你不要小瞧这逆徒,他御使的法器,大多连我等都未曾见闻,加上云海天雷禁制的威能只会愈加强盛,有破除虚空定力的效果,你莫要与之纠缠太久。”   祁震点头道:“弟子谨记!”   目送林太岳与崇真子率领着千百门人离开之后,祁震缓缓降下身形,来到平台之上。   如今这个时刻,是玄天宗最为要紧、也是各种防备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从一开始祁震就知道,炼制神器天门最后一个步骤,需要门中几乎所有炼神境修士的参与,而现下流光真人肯定神气衰竭、急需护持疗养,这也是为何流光真人当初派遣祁震去处理门外诸般事务的原因。   当林太岳与崇真子这两位太上长老也离开玄天宗之后,门中堪当大任的,除了莫机锋,恐怕也就只有那名神秘的陆先生了。   或许早已被玄天宗门人当作是雕像一般的百丈巨人,就是流光真人一开始布下的暗着,万一玄天宗遭遇外敌或者有什么异常变动,以玄天宗御灵术最高成就现身,百丈巨人的威能足可以应对大多数麻烦。   但即便如此,流光真人还是非常谨慎,将莫机锋也遣回门中。   祁震微微扫了一眼远方仅露一角的长生坪,无数利芒迸射,还有一股接连不断的法力波动,如同重锤砸下,甚是骇人。   “金阙长老,你的弟子修为甚深,连我当初也看走眼了。”祁震如同闲聊一般开口说道。   双目混浊,似乎难以视物的金阙长老微微抬头,望向祁震,冷冷说道:“连你也在消遣老夫么?”   光是这一句话,周围各种漂浮的法器突然一抖,统统指向祁震,就连那块在天元峰中供奉多年的灵质铁,都浮在祁震头顶,似乎随时准备砸落。   祁震向周围扫了一眼,然后说道:“玄天宗内有一门专修神识的《千心笃意》,为的就是可以同时御使多件法器,今日一见,金阙长老已将此法修至极致。”   “纵然有心驱动万般,奈何难归澄净灵光。”金阙长老声音有气无力,可见催动如此法力御使各种法器,让他肉身炉鼎已然承受不住。   其实方才祁震尚未赶到之时,林太岳与崇真子就已经看出,仅有金丹境界的金阙长老,这般催谷法力御使法器,同时还要驱动御灵、操纵云海天雷禁制,早已是穷途末路,无需与之正面抗衡,迟早会让他神气竭尽而亡。   只不过祁震看得更深一些,他知道金阙长老这样背叛宗门的行为到底是因何而起。   炼气境与炼神境,终究是天壤之别。   早在第一次与金阙长老见面,祁震就感觉到从他身上无法掩盖的不忿与戾气,这样的心绪,关注在他炼制的各种法器之上,杀伐意味让祁震也感觉到胆寒。   祁震微微抬头,看向被云海天雷所遮掩的天元峰顶,那里是混元洞天门户所在,但此时此刻,祁震并没有感觉到从那里向下方冷眼透射的视线,连一丝一毫注意力也没有放在此处。 585.第585章 人力   “天下间有多少金丹修士无法突破炼神境,若退而言之,世上又有多少世俗凡人,连修炼仙道的资质都没有。 ”祁震感叹道:“或许这也是仙道修士遭人嫉恨的原因,纵然境界再高,也不能指着任何一人,便能让他长生问道,更何况连自己都无此境界。”   祁震这句话,说得其实就是当今仙道最受诟病、但是又被极力掩饰的一点,仙道修炼说到底,仅仅只是个人自我拔擢升华,仙道修士数量再多,比起天下间的世俗凡人、以至于苍生万物,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又因为仙道修士往往具备大能大力,而且宗门势力广布,所以有所纷争矛盾,往往就会动摇浩土中州,哪怕具体参与只有数十上百人,也足可以造成一方生灵涂炭。   就譬如当年东海大战,世俗城镇被天魔扫掠而过,就是数十万人口的灭绝沦丧。再往前看,仙魔大战也让中州各地世俗中人死伤惨重。   仙道修炼的境界次第,并非人为刻定,而是自我升华中必然历经的过程,炼体境、炼气境、炼神境,此三者在远古上古之时,因为仙道尚未完善,往往互相交错,直到玄天三圣印证炼虚境三重境界、得证功果,才正式捋顺境界次第精进的最佳方式,才有了如今的仙道修炼。   元始证纯阳,演化之道本就立足于炼体境,若无此身实在存世,一切修炼成就便无从谈起,万物苍生存在的这个现实世界,绝非虚妄,也是一切演化的发端根本。   灵宝证造化,开辟之道在于世间万象纷呈,如炼气境中层层递进,气象格局愈发深奥玄妙,复杂之中井然有序,天地法则、自然规律与焉而生,如同开辟新生。   太上证转生,返照之道乃返本溯源,人身在世,有两个根本,一者自我之身,如炼体境,一者现实之世,如炼气境,所以在此基础上,返照真我是自然之理弥补完善的必然,也是万物苍生自我升华的最终境界。   站在炼虚境门槛之前的祁震颇有感慨,其实世间仙道,截至炼神境其实就已然完满,往后的炼虚境、炼道境,实乃超越仙道,殊途同归。   然而困在炼神境门槛之前的人,永远要比困在炼虚境门槛之前要多,一如困在炼气境门槛前的世俗凡人,要比前两者合计还要多得多。   祁震说这话的时候,也将自己的参悟以神识传音于金阙长老,可惜内中有许多元神推演,若无元神通感,金阙长老是无法明晰透彻的,这也是最大的遗憾。   炼神境修士的智慧见闻、乃至于交流方式都和炼神境以下的人大不一样,仿佛不是同一种生灵,也难怪金阙长老会对自己无法突破炼神境而产生出如此庞大的忿恨与戾气。   数千年以来,仙道发展至今,几乎所有仙道修士都理所当然地以为,境界突破是自我升华的必然,也是自己存在的唯一意义。   这一点祁震也隐约察觉到了,若不是自己精进速度实在太快,恐怕这样的感受还会更加明显。   正如同金阙长老这般,停驻在金丹境界数十甚至上百年,若不再寻求境界突破,那还会干什么?法力修为的积攒深厚,对境界突破没有一丝助力,眼下金阙长老一心御使千百法器,这等修为本就惊世骇俗,若非根基稍逊,跟祁震硬拼并非难事。   可越是如此,金阙长老对自身境界的困顿停步,则越加不解,甚至到最后,对仙道修炼本身产生了质疑。   道心不稳,是唯一让金丹境界退消毁坏的原因,这也是仙道修士最为恶劣的一种心境。   事实上,魔道的出现,本来就是仙道修士自身道心不稳,以至于对自身修炼和传承的质疑,轻者另辟蹊径,以邪行恶障之法来为继自身威能,重者当即修为境界尽散,莫说变回一介世俗凡人,甚至连生命立足之处也找寻不到。   金阙长老如今就类似走到这样的境地之中,只不过还靠着最后一口金丹真元死撑,无数法器如张牙舞爪般锁定着祁震,远处那巨灵蜈蚣也死死缠着百丈巨人,削下无数泥石,翻滚起来让山峦震动。   “我算了一下,”金阙长老的声音也显得老迈昏沉:“自玄天宗有典籍记载以来,你是修炼精进速度最快之人,只花了十年时间,便臻至人间顶峰。”   祁震沉默了一阵,说道:“区区元神境界,尚未是人间顶峰。更何况十年岁月,更不能印证长生问道的玄妙。”   祁震态度很明确,古往今来有元神境界的修士也不少,但为何突破炼虚境、而且尚存于世的只有玄天三圣?而且修炼勇猛精进,不能说明一人成就如何,驻世长久、乃至于最后超脱生死,才有资格谈论长生问道。   “能有如此一遭,人生也算完满了。”金阙长老点了点头,让人觉得他下一刻便要扑倒在地。   祁震皱眉问道:“这不是金丹修士该说的话,金阙长老,我敬你是仙道前辈,没有即刻动手,便是希望你能回头,我能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好大的口气!即便是流光在此,他也未必会如此自负。”金阙长老呵呵笑道:“不过我也知晓你的能为,若真的硬拼,我除了拿灵质铁护身保命,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在金阙长老御使的诸多法器之中,那一块本该被供奉在五金殿中的灵质铁,被几根细长坚韧的金绳束缚,漂浮空中。   灵质铁乃天地造化,本身也不受法力控制影响,即便神识能够感应得到,御物之法却无法将其驱动操纵,只能依靠外力推动牵引。   金阙长老所御使的法器虽多,而且皆是追求极致地杀伐威能,可若祁震真的奋起强攻,金阙长老能够保护自己的手段并不多。   “前段时间我让言师兄制造世俗之中可载人飞行的器具。”祁震毕竟没有主动发动攻击,说道:“不知道金阙长老可曾去过现今的天南之地?世俗物力的发展,已经有点超乎我的想象,更特别的是,言师兄得到灵感的由头,竟然是一尊能够发射电光的巨炮。”   “伏魔巨筒。”金阙长老为那尊巨炮正式命名道:“不过这件法器太过简陋,还不如我给你的那根小玩意儿,你能够将其炼制成雷执令,也算是你的一点成就,可惜还是不如我。”   “我炼制雷执令之时,尚无炼神境修为。”祁震突然说道。   金阙长老眉毛微微一颤,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又压在了心底里。   “人力有时穷,是吧?”祁震说道:“金阙长老深感在炼神境之前,那最后一步迟迟无法迈出,便试图不断精研器物之用,希望来弥足自身境界所缺?但长老是否察觉,在你手中不断精益求精的法器,也有妙用穷尽之处?”   金阙长老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祁震的下文。   “因为那终究只是一个人。”祁震说道:“一个人境界再高、修为再深、眼界再广,也终究只是一个人,其智慧见闻不可能弥盖世间万物,人力若穷尽,那便莫要自封己身,而该是与世人共享智慧成就。”   ——除了印证返照之道的太上。   祁震说得这番话,只是建立在自己目前元神境界圆满的角度上,不过祁震却是知道,太上分化众多轮转化身入世间,其智慧见闻就不是一个人那么简单了,而是单独作为不同身份来历、甚至是不同生灵事物的角度,人力穷尽这种话,到了祁震这个层次便是极限。   正如同祁震所发宏愿便是要做万法归宿,这种事情,若以单独一个人来看,当然也是人力穷尽而不能达,可若以印证返照之道,分化无数轮转化身到世间,则未尝做不到。   当然,印证炼虚境、超脱生死之后还能不能算作是人,祁震此时也不好下判断了。   而如果非要在炼虚境以下,找到弥补人力穷尽的办法,那就是广开门路、拓展思路,让世人智慧大开,不同见闻之间的碰撞,自然会让人力穷尽的难题消除。   其实仙道宗门传承的出现,本就符合这样的规律,前人修炼需要回首印证境界次第,也是对修炼之法的自信与坚守,若无此发端,道心一样会不稳直至瓦解。所以从一开始,仙道大昌便是会伴随着宗门传承的出现,从而注定。   然而仙道本身还是有着明显的局限,因为那说到底,终究只是个人成就、自我升华,想要让来自不同角度的智慧见闻彼此碰撞,那就应该让彼此都在同一层次上,否则以炼神境与炼气境之间的差别,两者彼此交流都成问题,眼界感应根本不在一个级别,只有高低之分,人力的极限自然困于境界顶峰之上。   按照祁震了解,弥足人力的最佳办法,是拓展广度,而非突破高度,因为高度的极致,如今已被玄天三种求证,就连祁震都感觉前路渺茫,修无可修、证无可证,若再有突破,那就不仅仅是超脱生死,而是超脱这个世间。   吾有大患、为吾有身。   世有大患、为世有限。   这是祁震第一次清楚感受到玄天三圣所面对的困局,这个世间,哪怕是如宇宙之无穷无限,本质上所能够展现的,还是有限的,因为那受自身智慧与感知的局限,而当自身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已然全部笼罩,那么这个世界对自己来说就没有了秘密,也就没有未知。   一如井底之蛙,谁能肯定自身立足的这个世间,就是自身感知认识的极限所在?到底是这个世间局限了自身的认知,还是自身的认知只能囊括这个世间?   唯一的解决之法,就是超脱世间本身。   难怪玄天三圣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没有理会天元峰的变化,对于他们来说,或许这一切都不过是世事变迁的常态。 586.第586章 文明   捏着乱糟糟的短须,金阙长老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但是周身法力波动没有丝毫减弱,可见其神识心念是何等庞大,即便是祁震眼下也找不出对方的破绽。   只不过对于祁震来说,金阙长老这般严防死守、催谷法力,其实就像是一枚维持竖立的鸡蛋,且不说摇摇欲坠,本身也太过脆弱,祁震若要专注一点而突破并不困难。   问题在于,现在金阙长老不仅御使着千百法器,同时也操控着云海天雷禁制。   似乎是由于神器天门炼制,让玄天宗内部主要力量都集中在长生坪,而且金阙长老向来低调,云海天雷的运转一直保持着过去自动索敌的模式,只针对天魔血气的异常情况。   毕竟能够笼罩天元峰上下的巨大禁制,真的要全力运转起来,也需要玄天宗门人以浩瀚法力催动。   但此次金阙长老反叛作乱,不知以怎样的手段,暗中操纵了云海天雷禁制,成为他最大的护身之法。   云海天雷禁制的催动,本身也需要法力,如果没有山河印作为枢纽,是不能够催尽天元峰地脉灵气来维持禁制运转的。   金阙长老并没有炼神境修为,无法将神器运用到极致,更何况山河印目前牢牢掌握在流光真人手里,所以金阙长老催动云海天雷的方式,只能够以自身法力。   然而离奇的是,云海天雷每次发动强悍雷击,金阙长老身上并没有散发出明显的法力波动,但偏生祁震却可以感应到云海天雷的确是在金阙长老的操控之下。   其实当祁震到了如今修为境界,则越是佩服前人的成就。云海天雷禁制看似以普通雷法组成,但内中玄机甚是奥妙。   阴阳互勾相引而发动的天雷,可以破除炼神境的虚空定力,甚至是祁震这般境界,也无法用化身修为阻挡,只能凭自身法力和肉身炉鼎硬抗。   祁震当年初上天元峰,看见那高耸参天的火烧云柱尚且不明,但现在再度仰观天云,自然明白此等禁制设立的意义所在。   云海天雷实际上就是以元神境界最后一重、分剖阴阳来设置,世间万物阴阳分立,阴阳彼此可相互激引勾牵,这样情况下发出的雷天轰击,正如同炼虚境门槛之前,最为极致精深的神通法术,而且云海天雷之下,雷光之速与阴阳互激相并,根本没有人能够躲开,只能以自身法力和肉身硬抗。   也正是因为云海天雷禁制以阴阳互激而发动,若来犯之人修为越高,神气波动越剧烈明显,降下的雷霆只会越猛烈。   更何况如此天雷轰击,本就有足够的破坏力,根基稍弱之辈,在天雷击顶之下,形神俱灭几乎就是必然,所以金阙长老一旦操纵如此禁制,天元峰上下四周,几乎就无人敢主动出头露面。   世间法术神通千千万万,唯独这云海天雷实是至高至绝,难怪成为玄天宗长门天元峰最为依仗的禁制防备。   至于金阙长老能够窃据云海天雷的控制权,想必这么庞大的禁制,本身要运转起来并不麻烦,否则金阙长老又要御使法器护身、又要操纵巨灵蜈蚣牵制百丈巨人,怎么可能运转得起当世仙道第一禁制的云海天雷?   “你是在想,我是如何控制云海天雷的么?”金阙长老突然开口问道。   祁震自信神色面容上没有露出丝毫的讯息,元神稳固也绝非金丹修士可窥,这只能说明金阙长老的确思绪清晰发达,不亚于炼神境修士推演之道。   “其实也没有多难。”金阙长老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你还记得你给我的那个明王咒鼎么?”   祁震微微点头,知晓此物乃是秽天教产物,但或许也跟天魔有所联系。   正如祁震猜想,金阙长老说道:“我在玄天宗这么些年,多少也知道那横傲江不是一般出身,但是直到真正见识到他对魔道诸多教派的改革,我才发现他绝对是遗留浩土的天魔……或者说,天魔早有潜伏于浩土的一支传承。”   金阙长老没有炼神境修为,更不知晓炼虚境的转身境界玄妙,但是在他说来,已经距离实际情况不远。   “明王咒鼎是魔道法器,但是当初我参与解剖赤目魔研究之时,便发现两者的相似之处。”金阙长老张了张嘴,似乎觉得没必要与祁震说明细节,便匆匆言道:“两者相似不在构造,而是其中让气息流转按既有脉络的模式,让我大受启发。这样一来,我便可以将其加以拓展,使其作为一种不断为法器或者禁制提供持续动力的来源。”   “但明王咒鼎本身只是转化这种动力的器具吧?”祁震有过身陷“黑狱”的经历,多少猜出横傲江当年对明王咒鼎这样法器改造的特点落于何处,说道:“云海天雷如此庞然的禁制,每降下一道天雷,即便是如长老一般,能释放多少次?”   “如果我说,用麒麟砂来炼制明王咒鼎呢?”金阙长老突然说道。   祁震紧握金刀劈道的手微微一颤,他忽然回想起,在这片玄天山脉之中,足有六千多年前的一场大战,使得当时的异兽至尊——圣威麒麟在雷霆轰鸣之中化作无数晶屑,形神俱毁。   而金阙长老所说的,就是利用麒麟砂,来炼制与明王咒鼎玄理相近,但是更加适合催动雷法禁制的云海天雷,这样一来,禁制的动力几乎源源不绝,而且运转之中耗费的心念神识,也无需金阙长老自己主导。   “真是倒霉。”祁震一手扶额,心中暗自叹息。   自从当年祁震走入天生山洞府,找到一整盒可以惊动仙道的麒麟砂,但直至如今,这盒东西就根本没有真正造福祁震自己,反倒是不断给自己找麻烦。   从天南之地的那门伏魔巨筒,到现在催动云海天雷的关键,都是由麒麟砂作为主导,与其说祁震当初送了那半盒麒麟砂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倒不如说是那头圣威麒麟经历了无数岁月,还是阴魂不散地纠缠着自己。   但祁震随即又警醒过来了,既然云海天雷这般庞然禁制都无需金阙长老自己控制,那头巨灵蜈蚣想必也是被改造得宛如自感成灵一般。   “赤心石!”祁震一咬牙,他第一次这般感受到赤心石给自己带来的压力。   “哦?看来你也猜到了啊?”金阙长老发觉祁震神色中的愠怒,有些得意地笑道:“还是多亏你们祁家送来的赤心石,要比过去玄天宗所使用的,成色更好一些,我依样画葫芦,给巨灵蜈蚣只下达了击败百丈巨人的命令,至于其如何举动,就任由其发挥作用了。比起御灵时时刻刻在修士神识指引之下,我更乐见御灵本身的演变。”   看着金阙长老暮气沉沉的佝偻身形中,无法掩饰的自负与得意,祁震仿佛看见了一名跟自己走上同一条道路,却不可避免地止步在炼神境之前的人。   金阙长老何曾不是一名眼界修为极其高远的修士?他所求所证,绝对不是单纯的炼神境,而是如祁震一般,试图摸索出自己对仙道、乃至于人生人世的演变极致。   只不过祁震在这个过程中,走得更快、更顺畅,固然过程中劫难重重,但是直到如今,祁震所发宏愿明晰准确,自知要成为万法归宿,所以才一心一意打造蓬壶岛道场。   而金阙长老,他自己就因为无法摸索突破炼神境的观瞧,他所印证的演化之道,开始有所偏差,甚至有点类似与霸仙老人当年所证的毁灭之道。   金阙长老手下,每每炼制而出的法器,都是极尽杀伐威能,充满不忿意味与戾气,光是从毁坏外物的角度来看,的确有点像霸仙老人当年,可又不尽然相同。   祁震看见了挣扎,这是对境界突破无望者的挣扎,金阙长老一身表露无遗,而且极为突出,或许从一开始,这样的人就不适合修习仙道。   不过话说回头,世间又有谁才能算是适合修习仙道?若只以资质天赋而言,那么当今仙道的炼神境修士,并非每一个在入门之初便展现超绝天资与才华的,更多资质上等之辈,往往也是在炼神境门前,欲进而不得,甚至在更早先的境界之前,因为种种劫难而殒落丧生。   同样的,当年不灭灾星改头换面拜入玄天宗,不声不响之间,境界精进的速度要比如今祁震更快,无非是没有留下记载,那他算适合修习仙道吗?推而广之,是否天魔就比人类更加适合修炼?   至少有一点,仙道发展至今,绝非仅有人类可以独占,若真加以推广演化,本就该是万物苍生都能借此升华自我,而这想必便是擎灯所发宏愿。   只不过仙道的局限,擎灯也肯定看出来了,所幸他有朱雀残魂传承,最擅利用人心意念的精诚愿力,只要控制得当,惠及苍生万物并非不可能,至少如今红棉城方圆数十里的风调雨顺,就是擎灯本人伟力所现。   可是同样的,神道之法就没有局限了么?远古异兽统治的瓦解,实际上就是文明对神道的一次考验,可见历史上神道已经失败过一次,擎灯如今所做,既是他自己欲证宏愿完满,另外一方面,他也希望祁震作为万法归宿,将神道之法保留下来。这何尝不是做好神道之法未来又将面临毁灭断绝的准备?   若推演再深一重,祁震试图对金阙长老解释,让世俗中人智慧大开以解人力穷尽之困,是否也会面临最终阻绝、以至于无法再向前进取的结局?   如今细想,浩土存在最大的考验就是天魔圣主,而久远前的灵台佛国、漂浮宇宙的天魔圣主,这些一度强盛无比的存在,是否也因为面临着文明无法再度进取的局面,从而崩溃瓦解? 587.第587章 巨力   “呵呵,是我想得太远了。 ”祁震收回念头,知道未来千万无数变化,总归要先迈出眼前这一步,解决金阙长老的问题方可。   感应到从远方传来激荡的法力波动,祁震知道,林太岳等人已经率领玄天宗弟子迎击前来攻袭的光明圣卫,或许已经不能算是光明圣卫,只是一群拥有着强大杀伐之力的作乱散修而已。   有林太岳和崇真子两位前辈高人坐镇,飞武神舟想要攻入玄天宗绝非易事,反正等着山外的敌人都扫光之后,剩下的也就是天元峰的几个敌人罢了。   远处山间,百丈巨人与巨灵蜈蚣依旧死缠不休,两者巨大的体型,一个翻滚便在山中犁出一片草木皆非的烂地。然而百丈巨人虽然不时被巨灵蜈蚣缠绕周身,但灵活的动作,以及不时从双目射出的赤红光芒,也让巨灵蜈蚣伤痕累累。   祁震入门时日不短,可眼下也是第一次看见御灵术的比拼,原本这是玄天宗的拿手好戏,只不过现在却是门内相争。   至于长生坪上的法力波动依旧动荡不断,不过祁震能够感觉到莫机锋显然游刃有余,估计莫机锋也是料到金阙长老对天元峰的封锁必不长久,他作为掌门嫡传,目前要做的自然是保护好因为炼制神器之后、亟需温养形神的宗门尊长。   金阙长老因为自己无法突破炼神境而心生怨恨,从而背叛玄天宗,可是他的弟子却有炼神境修为,这样的事情是莫大的讽刺,或许也是造成金阙长老如今举动的导火索。   像玄天宗这样的庞大宗门,不会有尊长师辈因为门人弟子修为境界超过自己便心生怨恨的。因为传承一事,本就是回首反顾修炼之法的正确,以此坚定自己心境意志。   门人弟子修为境界的高超,一者说明修炼之法在自己传承的过程中没有错漏缺失,甚至得到了发展,二者也说明为师匠徒有所成就。   这并不仅仅是对宗门传承有功业,更是用来印证自己修炼精进的过程,而且后人成就越高,越说明此道之真。   更何况玄天宗并不是没有弟子先于师父突破炼神境的过往,金阙长老这般心境,恐怕早在当年入门之初便有偏差。   一步踏差,很有可能就是往后步步皆错。金阙长老一心一意为求突破炼神境,恐怕早已忘了自己修炼入门之初的淳朴心境,这或许也是众多金丹修士的困境,只不过金阙长老的表现异常激烈罢了。   嗖嗖嗖——   似乎也是感受到山外飞武神舟引动的强烈波动,金阙长老没有再废话多言,直接御使法器向祁震发起进攻。   一瞬间,来自四面八方、形态各异的法器,绽放出瑰丽多姿的色彩光影,祁震仿佛身陷交叠错乱的法术洪流之中,不得脱身。   “可笑!”祁震金刀劈道挥舞,金辉银芒如大江排浪,扫荡出一片清静空间,高声对金阙长老说道:“我扬名仙道便是开辟大罗洞天,当年鬼方废墟的恶劣景象,你还尚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不得不说,祁震也十分佩服金阙长老能够同时御使千百件法器,但神识的精深幽微,不代表法力分化之后,还能保持着相当实力。   金阙长老最擅长炼器,而上等优良的法器,若非修士一心一念,倾注自身法力鼓荡的极限,神气与之相合无碍,方能展现法器的所有妙用与极致威能。   而金阙长老手下炼制出的法器,品质极高,甚至外表不乏华美章资,这样一来,若真想利用好这些法器,其实应该单独御使少数几件,将其所有妙用体现出来,而非一心御使多件法器,反倒物不能尽其用。   “是吗?”金阙长老显然并不担心,说话间,一道水桶粗细的天雷憾然降下。   祁震不及反应,雷光毫不留情地劈在祁震身上。   轰——   耳边尽是震耳雷声,但玄武影流甲自行包覆全身,黑甲峥嵘显露,在雷光消逝之后,冒着袅袅青烟,祁震依旧巍然不倒。   “真是好算计!”金阙长老骂了一句,却没有多言。   祁震心中知晓,玄武影流甲作为仙道神器,绝非金阙长老所能炼制,但方才天雷一击,玄武影流甲硬接一记毫无损伤,仿佛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情况而造。   流光真人没说明玄武影流甲是玄天宗哪位尊长所炼制,但是祁震明白,金阙长老的心思想法,恐怕早就落入流光真人眼中,只是并没有说穿,任由金阙长老发展下去。   如果金阙长老懂得回头,或许还有转机重塑根基,未尝没有突破炼神境的机会。然而这些关窍奥要,往往需要自己窥明,由别人点拨提醒,反而容易使得念头归于一处,死死纠结不得总览自己修炼根底。   境界突破,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别人教不了、帮不了,甚至连提醒都是一种拖累负担,这也是为何每有境界突破之机,仙道修士总会选择闭关,因为这样一来便不会受到外界打扰,自己细心体悟这种玄妙机缘。   而金阙长老,若论奇思妙想,在炼器之道的体现上,堪为当世一绝。这并不是说金阙长老不适合修炼,而是世上本就不该唯有仙道修为独尊独大。   “你神气波动最是激烈,若想与我抗衡,谨守形神怕是没办法!”金阙长老引动数道天雷降下,祁震避无可避,除了催动金辉银芒硬抗,也别无他法,而且抵挡之力越加催动,天雷轰击的威能则越强大,似乎永无止境地增长一般。   祁震皱眉说道:“哦?真是如此吗?”   趁着天雷停歇的刹那,祁震一身神气如江河倒流,回溯根本,就连玄武影流甲也消失不见,青袍玉冠、五缕黑须的面容再现,宛如傲然仙真。   金阙长老见状,心中一惊,面前祁震好似神气波动完全消失,他并不知道,实际上这才是祁震经历岁月洗炼之后,最真实的相貌。   当初在蓬壶岛上,祁震闭关推演,以证宏愿明晰和蓬壶岛洞天护阵,在元神推演定境之中,花费了数十年岁月,所以在祁震形神之中,那段时间是真切流逝而过。   只不过在现实之中,入定推演不过短短几日,两者流逝时间的差别,根本无法比较,这也是为何推演之道必须要有炼神境之后方能施展,因为这实际上是耗费寿元的手段。   但这样的形象,反倒是祁震积累最深、底蕴最足的状态。   金刀劈道化入形神不见,一反常态的锋芒收敛,祁震双臂抱圆,隐约就有一股混沌难测的力量蕴藏在空无之中。   “金阙长老,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祁震的声音沉稳平和,一如此般形貌,说道:“伏罪束手,否则再无回头之机。”   金阙长老混浊双眼之中泛出怒意,在他敏锐的神识之中,眼前的祁震不仅没有丝毫气息波动流出,而且形神近乎与天地一同,哪怕正眼观瞧,一不留神都会将祁震当作眼前普通景色般忽略,而这种感觉甚至越来越“明显”。   更为可怕的是,云海天雷竟然无法探察到祁震的存在,也就是说,云海天雷禁制最引以为傲的阴阳激引降雷,在此时此刻面对祁震竟而失效,除非金阙长老主动以神识对准某个方位实行攻击。   但若这样一来,岂不是大大浪费了云海天雷的莫大优势?   金阙长老没有多想,立刻御使法器,直接向祁震发动攻击,霎时间,天元峰半壁亮起的各色异光密集成团,几乎看不见内中情形。   在法术混乱交织之中,祁震安然不动,身上衣袍轻轻飘摆,长须迎风微动,抱圆的双臂缓缓向外推出。   然后便是一阵逆反常理的巨力自虚空中生出。   “仙武大力,云手拿日月。”   虚空中,声音兀自发出,然后巨力生发之间,所有法术彻底被撕碎湮灭,返本归元。   金阙长老只见眼前变乱而暗藏规律的攻击突然消失,好像巨大的山岳被人硬生生挖出一条幽深隧道,直逼自己面前。   然后这股巨力便毫不留情地击在金阙长老身上。   足有二十多层交叠并拢的护身法器所绽放的光芒壁障,根本没能对这股巨力产生丝毫阻挡作用,甚至没有发生护身法器崩毁的情形,金阙长老在短短的一瞬间,就发觉自己与法器的联系瞬间失落,相合的神气就好像彻底流失了一般。   割舍的痛苦,金阙长老根本来不及感受,随后便是千万只脚碾踩在身上的痛楚。   轰——   一声巨大的响动,在金阙长老的身后炸出一道涟漪,天元峰平台瞬间被炸得粉碎,就连宗门尊长聚集议事的正法殿,数千年屹立不移的根本,也被推开数丈,地基断裂。   几乎被历代掌门祭炼得近于金刚不动的正法殿,居然只被这股巨力的余波动摇推移,玄天宗自元始开宗立派至今近五千年,都不曾发生过如此大事,即便百余年前魔道攻上玄天宗,天元峰的威仪气象也不曾稍减。   而被如此恐怖的攻击击在身上,金阙长老只感觉到极为短暂的痛楚,随后心中竟然有一种解脱感。   叮叮当当——   千百件精美法器坠落一地,牵引彼此的神识与法力彻底断绝。   金阙长老慢慢转身,看着一片狼藉的天元峰平台,以及被推开数丈的正法殿,不禁哈哈大笑,然后说道:   “原来你也是离经叛道之人!”   祁震没有说话,冷冰冰的面容,一抖大袖,形貌变回那个金刀黑甲的模样,然后一个纵身飞跃,朝着长生坪而去。   神态癫狂如痴的金阙长老,一阵狂笑、一阵嚎哭、一阵鼓掌赞叹,千奇百怪的样子,就跟世俗陋街野巷中的乞儿一般。   最后,在被轰得糜烂的地面上,金阙长老渐起一件件法器,小心擦拭呵护,当最后一件法器聚拢到一块之时,平台之上空无一人。 588.第588章 知错   金阙长老是被祁震直接打“没了”。   自创出《仙武烘炉》以来,祁震也在总结前人的法术神通,希望形成属于自己的一套精妙法术,甚至要融汇武道,做到拳脚伸展之间,亦有神通玄妙。   一如当初对付摩那努诃的“陨星坠洪荒”,祁震方才施展的“云手拿日月”,若要追根溯源,其实是天南祁家传下的武功绝学“拂尘手”。   祁震知道,不灭灾星看中红石城祁家的原因,恐怕是与玄天宗往来的赤心石有关,至于世俗家族的武学招式,怕是没有多么重视的。   “拂尘手”并非祁刚所创,乃是祁家先祖当年为了与周围世家大族争夺水源矿产,在人丁稀缺的情景下,双方并非所有人一拥而上地械斗,而是彼此派出武功高深者,一战定胜负。   直到如今言机枢广开器物之用的革新之前,天南之地的生活环境要比中州穷困许多,祁家先祖在那种环境下早已锻炼得心黑手狠,不仅希望一战定胜负,还要逼得对方家族的高手身死。   然而为了不至于当场让两个家族彻底翻脸械斗起来,那位祁家先祖琢磨多年创出“拂尘手”,暗藏阴柔劲力,直透对方肺腑,慢慢消融对方体内功劲,时日一长,还能引动对方体内暗伤,杀人于百日之后。   武学的每一次出现和创新,毫无意外,都是为了怎样更好的杀人伤人,“拂尘手”也不例外。只不过祁震西野之域一行,武道修为已臻至妙,无需刻意施展“拂尘手”,也可以暗藏劲力在对方体内,伺机引动。   可若仅仅如此,祁震又哪里说得上是武道宗师。   在“拂尘手”的基础上,祁震推而广之,以相近之玄理,引动世间本源之力,同时参详当年霸仙老人以虚空大擒拿神通覆灭山川城池,聚纳虚空巨力,没有丝毫神气波动的发散,连云海天雷都无法察觉祁震能够施展这般威能手段。   虚空巨力直扑金阙长老,将他在世间存在的痕迹彻底抹去,迸散的余波不过是祁震第一次施展时尚未把握完全的力量,延迟引动的效果,一如祁震预料那般,只是他也没给金阙长老留下多少时间罢了。   到了这种程度,“云手拿日月”已经不能算是法术,但也不似神通,若以武功招数计,好像又无法囊括解释。   所以祁震为其定名为“仙武大力”。   “看来日后还要多炼制一枚玉简留给乌戈才行。”祁震心中暗道一句,身形直扑长生坪而去。   长生坪上,一名身披破烂灰袍的瘦弱男子,双手舞动,一团水银似的流动金属不断变化形态,朝着莫机锋方向攻去,变幻万千,让人目不暇接,一息之间,两人面前就迸散出无数火花,强烈的法力波动堪堪便要将整座长生坪从天元峰上扯下。   金阙长老的弟子祁震只有一个照面的认知,甚至连他的名号都不知道,但是从他的表现来看,斗法犀利程度,在玄天宗内恐怕也数得上号。   只不过莫机锋站立原地巍峨不动、渊渟岳峙,一幅冷静模样,周身神芒并不轻易施展,但也没有让对方的攻击波及身后分毫。   长生坪不小,但并没有供人休息的地方,十五名炼神境门人聚在一起盘坐于地,围着一面镜子般的法器,气息十分脆弱。   祁震心中不免惊讶,包括他的师父溯光真人,此时此刻也在其中,但周身神气薄弱得让人差点忽略,跟一具死尸差不了多少,脸色也非常难看。   可是在十五人中间不断闪烁的神器天门,光芒虽是白亮透彻,但神识探入其中只觉遥远无垠,而且差点被吸入更加幽深的所在。   “师尊他们正在温养神器,切莫担心。”这时,莫机锋的声音传入祁震的元神之中。   “我已击杀金阙长老。”祁震回应道。   “你能出现在此我便知晓了。”莫机锋的声音倒没显得多么焦急,说道:“此人名唤林野,是金阙长老多年前收养的孤儿,潜身缩首多年,今日方露头角。”   祁震缓缓落在莫机锋身旁,手持金刀看着衣衫破烂的林野,跟祁震与莫机锋对比,实在不像仙道修士,衣着品味倒是与其师金阙长老如出一辙,仿佛从垃圾堆中爬出一样。   林野看见祁震来到,并没有太多惊诧神色,甚至没有主动说话。祁震很清楚,有炼神境修为,许多事情往往一个念头就能思考明白,说不定从一开始,林野就知晓金阙长老不可能活着离开天元峰。   只是与金阙长老不同的在于,林野的目光更加清澈,看待眼前二人,即便是作为叛徒一般的身份,也没有丝毫愧疚。很显然,林野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非常明白,没有被误导或者教唆,也不是一味地蛮干。   眼见祁震提刀欲上,莫机锋传音提醒道:“我不想杀他,你出手未必能保住他的性命。”   作为玄天宗未来掌门,莫机锋对林野的处置还是有着相当权威,同时他也明白祁震斗法的情形。   林野手中的法器变幻无穷,与金阙长老一心御使千百件法器不同,林野更加专长将自己纷繁的神识体现在自己的法器之上。   而且林野手中那团形变不断的水银团也十分其他。寻常法器即便有炼制者赋予的形态变化,但往往不会太多太复杂,除非是刻意将其炼制成神器,能随修士形神变化。   然而神器划分的概念十分明显,就是法器能与修士形神融合为一,融合之时,修士自身甚至也能够发挥神器的妙用,而不必刻意将神器祭出御使。   像祁震这样手持金刀劈道,不过是早在入仙道修炼之前留下的习惯,更何况后来兼修武道,持刀行走早已是修炼的一部分。   然而林野的法器恐怕并不是神器,而是一团将事物形态变化炼制到极致的体现。   如果要总结金阙长老一生炼制法器的特点,那就是“多中见真”,即便一生炼制了千百件外形不一的法器,可风格路数秉持根本不变,不忿与戾气纠缠不退。   林野则不同,更像是“纯中含繁”,一枚水银团般的法器,可以随意变幻出不同形态,甚至模拟出不同妙用的法器。   如果祁震要面对这样的炼神境修士,除了以强**力压倒,怕是没有其他办法了,以手段计,祁震在仙道之中向来不突出。   若祁震真的在长生坪上大展身手,那么很可能会打扰正在温养神器的门中尊长,若真的在这个最后关头出了什么意外,祁震可真就百死莫辩了。   更何况莫机锋还有自己的打算。   “林野,令师已经伏诛,你贸袭宗门尊长,逆反传承,此等举动合该当场诛杀。”莫机锋开口说道:“但是念你苦修多年,长年浸润令师教养,难免所见所想有所偏差。如今门中正是用人之际,你若就此束手,你可以为玄天宗弥补一切过错。”   玄天宗立世至今,炼制出神器天门,又要即将面对天魔浩劫终极尾声,任谁也看得出现在是世事大变革、也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莫机锋作为玄天宗未来的执掌之人,不可能不为宗门传承的未来着想。若届时动用神器天门,以玄天宗尊长为主的仙道大军远赴域外作战,莫机锋必须做好门中尊长殒落大半的准备,就算赢了,玄天宗也注定会元气大伤。   像林野这样的后起之秀,过往名声不著,除了金阙长老,几乎谁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居然也能修炼至炼神境,这对宗门其他门人弟子是何等鼓励?   万一到时候真的宗门尊长殒落大半,自然需要莫机锋这样的晚辈弟子开始支撑玄天宗传承。   祁震这样的例子毕竟太少,而且没有丝毫模仿的可能,莫机锋急需一名能够维持宗门传承自信与坚定的人物,林野的默默无闻、再加上幡然悔悟,这样的经历实在太符合莫机锋的预想不过。   可是看着莫机锋诚恳的表情,林野没有回应,眨巴眨巴眼,清澈明亮的眼珠子里有一丝不解和疑惑,似乎不明白自己这样做之后,为何莫机锋还会选择放过他。   “宗门传承所立,所为不过回首反顾。”莫机锋显然看懂了林野的疑惑,说道:“为人修炼亦是如此,时时反省自悟,本来就是在夯实过往根基。若是有错,首先便是要明了对错所在之处,知错而后方能改,此不失为精进之机。”   莫机锋这番话,给祁震也有相当大的启示。祁震忽然想起,莫机锋在玄天宗内,修炼进境速度并不算快,至今入门修炼已有六十多年,可是他的根基对比起祁震,并不会逊色太多,可见这样回首反顾、辨明对错、夯实根基的办法,莫机锋绝非虚言诳语,而是贯彻在自己一直以来的修炼与言行之中。   其实金阙长老师徒是否真的有错?从玄天宗的角度,逆反宗门、威逼同门,自然是有错,可是按照祁震推敲玄机,金阙长老的行动,不过是印证如今浩土之上的仙道文明,已经走到极致顶峰,是一条无法再进一步的道路。   如果是这么说,莫说金阙长老,天下间的仙道修士岂不是都走入一条死路?   当然不是,抛却仙道修炼,当今浩土再无其他更好的升华自我的道路,人生在世,沉沦颓废不过自取灭亡,原地踏步也是不思进取,仙道所存,是让人类、乃至于其他生灵有一条绵长为继的道路。   所以说,林野的对错,不是简单地靠宗门戒律来判定,也不是祁震一番言语推论就能够决定,而是需要他自己回首反顾,重新洗炼根基,一步步印证。   看着林野手中的水银团缓缓收缩,变成一枚银质手镯,莫机锋稍微送了一口气。   而林野则是像淳朴稚子一样,满脸疑惑地摸着头,一步一步,离开了长生坪,朝着成器殿而去。 589.第589章 仙灵   眼望着林野一步步远去,祁震对莫机锋问道:“就这样放他离开?不怕他日后还有什么动作?”   “再有任何举动也无意义了。”回答祁震的,并不是莫机锋,而是流光真人。   “掌门真人!”祁震赶紧上去行礼。   流光真人收回凝聚在神器天门上的形神气息,站起身来,点头对祁震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对天魔四王的战事我也已经了解,看来与天魔圣主的决战不远了。”   “掌门真人也知晓了么?”祁震向流光真人展开元神通感,将自己在击杀摩那努诃之后,看见的幻影景象,也是预兆着天魔圣主的来临。   流光真人抚须说道:“你且安心,天魔神域的具体位置,远在域外角落,天魔圣主要想攻袭浩土,恐怕要飘荡宇宙相当漫长的年月。”   祁震疑惑问道:“天魔不是有绝空魔吗?为何天魔圣主不是直接打破空间降临浩土?”   “没那么简单。”流光真人笑道:“神器天门炼制成功,浩土方圆**超过数千万里都已然禁绝空间穿行跃迁,哪怕是挪移神通也无法施展了。”   祁震心中大惊,没有想到神器天门的妙用远在自己当初预估之上。若是真的可以禁绝空间穿行,以此玄理推演下去,神器天门甚至可以成为天下间所有洞天道场的门户锁钥,而且可以强行封闭洞天门户,不管是否作为此洞天道场之主。   神器天门对其所囊括的空间,有着异常精密的控制能力,而且笼罩范围之广,莫说区区浩土,哪怕是穿透天上罡风、抵达域外,也并不能轻易脱身。   更何况以玄天宗立世以来的各种传承,神器天门的妙用只会更多更广,炼神境的虚空定力在其面前,脆弱得跟窗户纸般,一捅就破,难怪流光真人没所谓林野的举动了。   而目前针对天魔圣主,为防止浩土仙道尚来不及应对,所以神器天门直接依仗玄天山脉无尽生发的地脉灵气,禁锢了浩土周围足够旷大的域外空间,保证天魔圣主无法直接穿行而来。   众人交谈之间,从南方远处传来一阵激烈的法力动荡,有一道橘红色的光柱直射云霄,但旋即又缓缓消散。   祁震微微皱眉,流光真人则问道:“那是光明圣卫的飞武神舟吧?听说上面武备十分充足?”   祁震回答道:“弟子曾见识过其中一艘,据传如今前来攻袭宗门的,是光明圣卫内部制造的第二艘飞武神舟,但负责制造的修士旋即与光明道分裂。”   “有两位师叔祖坐镇,无需担心。”莫机锋补充道。   流光真人沉吟一阵,对祁震问道:“我听说,你想将飞武神舟的制造方法挖掘出来?”   祁震不知道流光真人是如何知晓自己做法的,但是以流光真人过往布局谋划的手段来看,不可能猜不出祁震的想法。   “弟子确实有这样的想法。”祁震说道:“而且弟子也曾化身到天南之地,找言师兄请教,希望能够制造出更简单制造、更方便操纵、甚至单纯以世俗之力便可驱动运转的飞舟。”   流光真人不置可否,说道:“大开人力物力,这也是机枢的愿景,就随他去吧。只不过你的想法,并非一朝一夕可成,伴随人力物力之提升,世俗典章制度也必然演变,甚至有莫大颠覆,未来波及仙道,其结果如何,我也看不通透。”   只见祁震朝着流光真人深深一礼,恭敬说道:“弟子欲往混元洞天一行。”   听闻此言,流光真人没有什么表情,莫机锋倒是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   “也好,总归是时候到了。”流光真人没有拒绝。   流光真人转过身去,一挥手,神器天门便凭空消失不见,在场十余名炼神境门人调缓神气,各自对掌门行礼然后离去。   如此世间神器炼就功成,众多宗门尊长并不是满脸喜色,反倒是有一种看透世情的豁达和镇静,似乎冥冥之间,众人的境界也有所提升。   祁震对神器天门不算了解,甚至尚未能理清其是如何禁绝空间穿行的,但流光真人似乎也无意多加展示。   与莫机锋指点了几句之后,流光真人便带着祁震,径直来到万阶天梯之前。   “你走前面。”天梯路窄,只容得下一人行进,流光真人让出道路,对祁震说道。   祁震心中有些疑惑,但是见流光真人面容严肃清癯,让祁震不敢多问,可见即便修为境界相差无几,玄天宗掌门的威严还是依旧,非短暂时日可以养出这般气象。   迈步登阶,祁震的步伐不疾不徐,本该常年环绕万阶天梯凛冽罡风,此时此刻似乎都消失不见,让祁震感觉颇为轻松。   然而即便如此,祁震也不敢有丝毫轻佻放纵,混元洞天作为玄天宗、乃至于当今仙道最为神圣之处,似乎迈步登上每一级台阶,都是对内心元神的洗炼磨砺,哪怕连祁震自己都无法真正察觉。   当二人来到最顶端的混元台上,祁震深纳一气,形神为之一新。   也是与此同时,祁震元神之中好像洞悉了某种诀要,如同在狭隘的甬道中行走,终于看见前面空旷的地界,一步踏出,开朗明媚。   “你明白了?”流光真人在祁震身后问道。   祁震当即回身谢道:“原来混元洞天的门户根本就不在混元台上空,要寻得门户关键,必须以元神与万阶天梯相合,这也是为何以掌门真人身份,朝谒玄天三圣,也选择步行上山。”   “每一个接任玄天宗掌门的门人,都需要走这一遭,自己亲身经历其中奥妙。”流光真人说道:“你不是玄天宗未来的执掌之人,所以不是我带你走,这个中玄机,也是你自己所领悟。”   祁震原本想对流光真人道谢,但既然流光真人这么说,祁震也坦然面对认可。   “进入混元洞天之前,最好转换内息吐纳。”流光真人提醒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去,说道:“山下的百丈巨人还在战斗,我且去处理,你出来之后自己料理即可。”   虽然金阙长老已被祁震击杀消灭,但他的巨灵蜈蚣还在活动,俨然拥有自我智慧的御灵,哪怕其御主身亡,依旧可以维持战斗,直到内在的赤心石灵气耗竭,无法活动。   更何况玄天宗刚好面临这么多麻烦事,还是要流光真人出面处理,自然不可能在此地陪着祁震。   祁震振作了一下精神,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元神稳守,元神灵光之中,似乎有一圈隐约还转地光晕不断靠近,彼此微微一触,祁震便在混元台上消失不见。   如同穿越了无穷时空,祁震的形神好像经历了彻彻底底的粉碎,然后由以一种自己未曾见识过的奇妙方式,重新组合起来,即便元神清明稳固,祁震都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否还是自己。   不过这样的怀疑没有维持太久,当眼前壮丽巍峨的山川景致浮现眼前,祁震被极致的真实感冲击得十分彻底。   因为在这片时空当中,祁震的神识不仅延伸极广,同时还能保持异常的精微幽深,万千变化落入元神之中,却没有冲击退守的迹象,将这一切真实烙印在元神深处。   这样的感受,祁震过去是从来没有过的,甚至无法想象,因为这根本不符合仙道修炼的次第精进。   神识绵延之广、与窥测之细,其实是两种角度。若是像麻衣道门人,行游万里山河,神识自然而然得到延伸拓展。可如果是一个精于炼制法器,如金阙长老,他的神识则更加细微入毫。   两者固然并非彼此排斥,若根基足够深厚,也一样可以拥有两者。只是同时将神识绵延广远,又要精微细致地观察万物,却不是单纯的修为增长便能做到。   除非是像擎灯那般,展开元神与固定的阵法相合,但那样一来,由要求入定谨守元神稳定,而祁震现在的状况又并非那般。   伴随着元神中清澈无碍的感应,祁震下一刻感受到的就是轻微地窒息感。   即便先天境界过后,仙道修士便能够护养一口内息,以免意外窒息,同时也是长久闭关所需,但绝大多数仙道修士都是正常吐纳呼吸,而不会苛求肉身炉鼎断绝外气。   可祁震现在所处的环境,不能说没有流动的气息,但吐纳之间,根本没有供生灵呼吸循环的气息,而是充斥满溢的仙灵之气。   当仙道修士梦寐以求的仙灵之气充盈得过分,就容不下寻常生灵的气息流通了。   “真没想到,仙灵之气饱满充盈居然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祁震心中讶异道。   所谓仙灵之气,其实就是炼神境修士在漫长修炼过程当中,肉身炉鼎开始产生的一种玄妙变化。不再有世俗秽浊侵染,原本的金丹真元会逐步替换成仙灵之气。这股仙灵之气甚至要超越寻常的天地灵气,如果足够壮大,炼神境修士立足处身之地,本身就会有细微的转变。   祁震体内武脉之中,自然也有一股相当蓬勃的仙灵之气,只不过武斗真气的凶悍霸道,根本不让其有显露头角的时机。而如果说祁震动用仙灵之气,恐怕就是在开辟大罗洞天以及营造蓬壶岛道场的时候了。   然而即便将当今世上所有炼神境修士体内的仙灵之气全部引出,也绝对不能让一片洞天结界内部满溢仙灵之气,甚至让人无法正常呼吸。   这已经全然是另外一个世界,跟浩土完全无相似可言。   平衡了内息还转,祁震放眼望去,眼前是一棵绝对无法忽视的巨大树木,哪怕与之距离起码还有数百里,但粗壮的树干就像这片天地的一根巨柱,更不用提遮掩苍天的广袤树冠,仿佛树冠上方也能成为一片陆地。   就在粗壮得能跑马飞驰的一条枝干上,一人须发皆黑,缓缓睁开眼睛。 590.第590章 仙境   仅仅是一个睁开眼睛的动作,整个混元洞天内部仿佛产生了莫大震动,仙灵之气的激荡,如同山崩地裂一般,可是见周围树木花草皆一切如常,唯独祁震感觉形神承受了一股强大压迫。   “这就是灵宝的威能吗?”相距遥远,祁震也能清晰感受到,那足可以将拔起隆高的高荒原镇压不动,这样的法力修为,当真不是世间所有,是无法描述的广袤博大。   更确切的说,这片混元洞天,就是由灵宝所凝聚的法则所组成,是印证开辟之道的根本功果,此间的一丝一毫、一草一木,都是灵宝修为的展现,是属于他完全掌控的世界。   只有亲身来到混元洞天,祁震才感受到何谓与世界抗衡,自己立足此间,却感受到自己才是真正的外物,本不改受到这个世界的接纳,若灵宝真的要对付自己,恐怕只需要一个念头,祁震便要被从混元洞天抹去,而且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既然祁震有如此感受,不知当年不灭灾星以横傲江来到混元洞天,又是一番怎样的感受?   祁震的思考也仅仅是一个念头的闪烁而过,但是在此更短暂的时间里,那名树干上的那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祁震面前,双眸如宇宙之无穷,甚至在祁震元神能够感应到之前便完整现身。   但这样的情形,并没有能吓到祁震,混元洞天是灵宝印证功果,实际上到了这个层次,已经无所谓在世间的具体形神,整个混元洞天都是灵宝自身修为展现,他要出现在何处,甚至不用思考。   “玄天宗弟子,拜见灵宝。”祁震跪拜在灵宝面前,看不出容貌是年轻还是成熟,甚至无法描述其外表,哪怕直面相对,看见的也是纷纭万象。   灵宝不像太上,并没有将祁震扶起,声音自然在祁震耳边响起,说道:“你在混元洞天中,可悟到什么了?”   祁震沉默了一阵,自行站起身子,灵宝也没有其他表示。祁震阖眼思索过后说道:“造化混元,可合浩土世间,重新衍化完璧生机。”   祁震所说的,其实就是太上当初试图演化浩土半壁生机,经此一行,祁震明白过来,作为灵宝修证功果,混元洞天可以向浩土展开绵延,解除洞天隔绝,甚至嵌合与浩土另外半壁,重新开辟出一片充满生机活力的大地汪洋,使得浩土生息绵延回归正途。   在见识了灵台佛国被天魔摧残、最后甚至被天魔圣主吞噬毁灭,只余下渺茫宇宙中的尘埃,祁震就预料到浩土的未来,若不善加护持,迟早也是变得一片灰白苍茫,容不下丝毫生机繁衍的可能,而那甚至不是天魔造成的。   或许借助神器天门,浩土仙道的修士花费足够多的岁月,来寻找域外是否有如浩土这般,适合生机繁衍以及仙道修士落足之地,但作为仙道发端根本,浩土如果真的竭尽生息繁衍之机,那么无疑是对仙道贵生一大沉重打击,甚至是颠覆仙道修炼。   玄天三圣传法世人,不可能没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太上也一直在尝试,而今天祁震见识到混元洞天,立刻便认识到,这样的事情是可以做到的。   “还有么?”灵宝似乎对祁震的说法有一些不满意,追问道。   祁震转念一想,既然灵宝依靠混元洞天如此参玄功果,明明早就可以恢复浩土生机,为何没有动作?玄天三圣不会是如此留恋印证之机的人,也就是说,灵宝肯定有更加高远的求证和想法。   “跳出浩土之外,再造人间乐土。”祁震说道。   比起浩土原本尚有半壁生机循环,在一片本就灰白死寂的星辰上,改造出一片适合生机繁衍的境域,无疑更加困难。   三千多年前天魔掠世,固然中州地表尽为焦土废墟,但地脉不绝,而且如冬藏腐土、生息蛰伏,当玄天山脉百里异境重开之后,玄天宗修士花费了数百年时间,在中州焦土之上恢复生机,那总是要比从无到有要简单许多。   如果说让当今仙道去改造一个毫无生机的死寂境域,那根本不是寻常神通法力就可以做到的。   灵宝没有多少赞许的意思,对祁震继续说道:“还有么?”   面对灵宝的追问,祁震深感疑惑,对他来说,域外改造星辰,已经远远超出自己能力了,若将眼光放得再长远,其层次并没有真正地提升,哪怕将整个宇宙的无数星辰统统改造,也是一样。   就如同到了金丹境界,法力无限制地增长提高,可依旧不是炼神境,没有虚空定力,就算法力强大得能将浩土粉粹、熄灭太阳,也同样没有境界上的突破。   祁震思考了许久,灵宝也没有催,在混元洞天之中,祁震也不知道自己思考了多久,仰观青苍蔚蓝的天空,耸天巨木上方,七彩发光盘旋照耀,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仙境。   这两个字在祁震脑海中一闪而过,世俗中人总是将那些远在秀水灵山福地中的仙真洞府、宗门道场就是仙境,但是对于早已在其中遍历风光,甚至已经打造过洞天道场的祁震而言,那不过是寻常修炼中的一环,不是什么高高在上、无法触及的仙境。   怎样才算真正的仙境?如果真的如浩土、或者灵台佛国那般,总有生机竭尽的终点,那无非是世间自然之理的不断生灭循环。   既然是仙境,就必然是超脱于人间之外,也无需立足于人间,更不存在停顿灭竭,甚至拥有无限演化、无限开辟延展的可能。   演化之道、开辟之道已全,但是以玄天三圣的修为境界来看,不可能缺少返照之道这一环,也就是说,身在仙境之中,哪怕超脱于人间,但也可以俯瞰人间、乃至于整个宇宙的变迁生灭,甚至能从仙境再次来到人间。   自古以来,世俗之中便对仙境有着无限的想象和描述,对于真正的仙道修士来说,或许太过幼稚可笑,但那种朴素的幻象,未尝没有其发端之处。   尤其对于祁震这样境界的修士,若仙境是能进不能出,那岂不是等同于被驱逐出整个宇宙之外?长生问道、超脱生死,绝非等同于被世间驱逐,否则对于世间来说,飞升仙境就等同于死亡。   不知不觉已经坐在一片草地上的祁震,站起身来对灵宝说道:“智慧见闻有多大,开辟造化便有多大,智慧见闻未达之处,纯阳混沌一气演化,返照人间推衍造就。”   祁震给出的答复很明确,他不提如何超越世间之外造就这片仙境,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可是如何让仙境浮现该有的气象,那就是一如灵宝开辟混元洞天,如同自己凝聚法则、参玄功果,能开辟多大范围,就看个人智慧见闻的广博程度。   至于智慧见闻不能完善仙境,那就以演化之道,让仙境之中的法则与玄理自然演化,如若尚有所缺,那便返照人间宇宙。   这次的回答,终于让灵宝认可,而且有几分满意,周围山川景致也变得更加明媚而有活力。   “虽然尚有许多未尽之处,但你能有这番领悟,可堪仙道至尊。”灵宝丝毫不吝啬赞美言辞。   “弟子不敢!”祁震心中也略有惊讶,灵宝将自己称作仙道至尊,不可能是夸大之辞,只是祁震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被灵宝如此形容。   明显有着看透心思的眼力,灵宝如同回答祁震的疑惑说道:“三千多年前,混元洞天方有端倪初现,我曾以此考验兴巽,他的回答是神器天门之理,九天银河不过一步踏过。我不满意、他亦不快,便在西海岸边斗法,拔起了高荒原。   一百多年前,横傲江踏足气象完满的混元洞天,他则悟出无中生有,造就新生乐土,万物重新繁衍。我觉不足,他则求逆神杖欲证此理,我便将逆神杖归他所有。”   “那……擎灯呢?”祁震不免问道。   “其人未曾履及混元洞天,他欲证人间神国,便随他去吧。”灵宝不在乎地说道。   当灵宝说完之后,一招手,两只手里各自多出一件事物。   右手提着一根树枝,上面长着青翠色的嫩芽叶子,明明轻盈易折般的外表,却有着与远方耸天巨木一般的极致生机。   “建木云松自蕴乙木菁华,此地云松要比神农谷建木墟那棵更加纯粹。”灵宝这样说道,同时也给祁震元神之中传入如何利用这根充斥乙木菁华的建木树枝。   在灵宝的左手心,则是一块朴素的黄泥石,外形不规则,有点像墨砚,但显得更厚更粗糙。   “这是中央戊土菁华,我未曾命名,当年元始开宗,我则行游天下,与大河岸边寻得,你且拿好。”   灵宝说着就将两件事物递到祁震手里,然而建木树枝还好,那块黄泥石一到祁震手心,只觉手臂一沉,差点就让祁震肉身炉鼎险险支撑不住。   “好重!”前所未有的重量,并不是从祁震手心传来,而是整个身体都要一体承受,差点让祁震以为自己被一座巨大山岳压在下方。   灵宝看着祁震没有说话,也没有提醒,直到祁震运起金辉银芒,将那块黄泥石封在自己化身空间内中,才勉强好受一点。灵宝看见祁震的举动,才有微不可察的赞许神色。   一阵沉默之后,祁震就知道灵宝无心留下自己,得到两件珍宝重赐,也该是离开的时候,可祁震还是有一个问题。   “弟子想请教,到底混元洞天能否留于人世,演化浩土半壁生机?”与其说问题,倒不如说这是祁震的一个请求。   灵宝并没有拒绝,说道:“若此番尔等能保浩土完全,半壁生机自然重现。如若不能,我又何必浪费这番功夫?有这闲心,那就莫要久留。” 591.第591章 魔源   灵宝的态度非常明确,对他来说,混元洞天也不是值得留恋的东西,是否以此重现浩土半壁生机,完善浩土全境的生息循环,对灵宝来说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可现今天魔圣主正在朝着浩土而来,如果面对这最终决战,浩土仙道没办法守护自己的家园和根本之地,莫说浩土全境的恢复,就是现今中州周围的人间尘世,也无法存留下来。   比较起元始与太上,灵宝更加不在乎浩土仙道以及万众苍生的存亡生灭,对他来说,超脱世间、开辟理想中的仙境,或许才是最重要的目标。   如果浩土生灵真的无法抵御如此劫难,那大不了由玄天三圣剿灭天魔圣主,然后重开浩土生机,如同再创新纪元。   但这样一来,未来在浩土之上,再一次脱离洪荒蒙昧的生灵,又是怎样的面貌形象,就不是早已湮灭的仙道修士能够知道的了。   灵宝摆了摆手,祁震便在混元洞天之中消失,而当灵宝再度仰望耸天鼎立的建木云松,面容说不出喜怒哀乐,也并非淡然冷漠,变化之间,再度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之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建木云松之上,七彩法光旋绕,一阵波及混元洞天全境的震荡从内中传出,一道身影便从天而降,穿过重重枝叶,落在灵宝身旁,身披玄黄道袍,正是三圣之一、玄天宗创派祖师元始。   “你每次来都非要这般动作粗鲁么?”不像在祁震面前那样玄异难测,面对元始,灵宝显得有几分无奈和严肃。   当元始正欲开口之际,混元洞天上空,紫气入云,卷席九万里,在树枝之上,第三道身影旋即出现,正是太上。   玄黄道袍、青苍羽衣、紫气仙披,正是玄天三圣各自的服饰,也正好暗合玄天宗外门、内门、长门三脉门人的服饰衣装。   实际上,到了玄天三圣的境界,显露世间的外表形貌,都是其修炼印证的境界功果,而玄天宗众多弟子或许不知道,自己身负着多么厚重的传承,就体现在自己的衣着之上。   “元始道友怕是方从域外回归,不免手忙脚乱。”太上呵呵笑道。   世人并不能完全理解玄天三圣彼此的关系,也许是同修、也可以说是师兄弟,但他们更像纯粹的道友。   “太上你是说我被那天魔圣主撵着跑吗?”元始并无怒意,说道:“那玩意儿可真是条疯狗,有形之物都要吞噬嚼烂,一路上已经将好几个域外太阳卷入其中。”   “此等如瘟疾灾厄,如何能称之为圣。”灵宝冷哼一声,说道。   元始笑道:“大家都这么叫惯了,我们何必对一二字眼深究,要我说,还真不好怎么形容那玩意儿。”   “你真去试探过了?”灵宝问道。   “这还有假?”元始露出孩童一般得意面容,说道:“我仔细考量了一番,发觉那玩意儿其实就是宇宙自身失衡的病灶,如人身之中,邪毒泛滥,侵蚀腑脏肌理,一发不可收拾。就如同病气一般,本无自性,只会依循人身血气游走,气血越是旺盛,反而越容易受到病气侵染。一如宇宙之中,文明展现在外越显著,越容易吸引到这玩意儿。”   “你这么说,是认可灵台佛国要比浩土仙道更加繁华昌盛了?”灵宝问道。   元始弹指敲击在树木枝干上,笃笃声响,说道:“也不尽然,我到神域之时,虽然灵台佛国早已化作丘墟,但气象万千,可知当年如来佛主是何等喜慕形相光明,观世慈航化作丰洲妖月,禁锢神域内外空间,只每隔一段世间才有缝隙可出入,否则的话,天魔大举进攻浩土的世间,要比现在早几千年。”   “三千年前天魔掠世,他们就有意举族降临。”灵宝说道:“若非不灭灾星醒悟自身来处,怕是当初天魔便不会离开浩土了。”   “嘿嘿,灵宝道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元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对,还要多亏你那个不成器的徒弟。”灵宝没好气地说道:“兴巽一人力敌亿兆天魔而不落下风,可惜这样的心性,非我乐见。当年我镇住高荒原,其实就是要提醒他,世间变迁本该顺其自然,今日灭了天魔,兴巽他怕是还要寻觅对手,心性早已落入毁灭之道的他,若任由发展,只不过是下一个天魔罢了。”   “那今日见到祁震,你想法如何?”元始好奇问道。   “尚可。”灵宝平淡回应道。   “就这样?”元始说道:“照我猜想,祁震应该能看出我们现在的想法了啊。”   “他是看出来了,仙境设想也初具规模。”灵宝说道:“但是看他所经历的一切,若连这都想不明白透彻,我也不会让他进来。说到底,真正祁震也不过是中人之资罢了。”   “也往往是中人之资,最能循规蹈矩。”元始不免点头回答道。   一名被浩土仙道看作是古往今来异数的祁震,花费了十年岁月便站在炼虚境门槛之上,但是在玄天三圣的口中,却是只有中人之资的评价。   “祁震的修为也有大问题。”灵宝瞪了元始一眼,说道:“这你应该清楚。”   “哦?你怎么关心起祁震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呢!”元始高声说道,神色颇为自豪。   “飞升大计,我们谋划了多久了?”灵宝看了看元始与太上二人,说道:“作为最先超脱世间之人,我们有足够的积累,但是也有不足之处,纵观古今,祁震是最有希望替我们做到的人,而且我也看不出未来还有谁堪当此任。”   元始沉默了一阵,对一直不语的太上说道:“道友你怎么看?”   “驻留人世也未必是坏事。”太上抚须说道:“只不过灵宝道友说得没错,从我等传法世人至今,唯独祁震所证所修最为完善,他欲证万法归宿,此等宏愿与你当年求证纯阳境界时,也差不了多少,既然有此机会,好好把握也未尝不可。”   灵宝接口说道:“如今最麻烦的在于,未来玄天宗与天魔决战,以祁震的身份,必然冲锋在前,你见识过那天魔圣主,觉得祁震能够应对过来?”   元始说道:“若只是神通威能,断然不会是让祁震一个人独力面对,只是我担心祁震无法应对那染化元神的魔源。”   “你说的魔源,算是某种精怪么?”灵宝问道。   “可以这么看,只不过也并非这么简单,宇宙深处自然蕴化而出,无有实际躯壳形体,如同一团混乱发散的心念意志。”元始说道:“若非如此,也不可能飘荡在宇宙中无数岁月,实际上,所谓的天魔,也不能算是生灵。”   “祁震心境稍缺磨练,毕竟还是时日太短暂了。”灵宝说道。   “我倒不这样看。”元始看着跟森林一般的建木树冠,说道:“祁震自己应该也发现欠缺之处,否则也不会来跟你求五行菁华。”   “欲补大五行根基,炼心洗性,这种事情本该早早完成,可惜就是有些人自作聪明。”灵宝冷哼道。   灵宝话中所指,自然就是云笙长老无误,在他看来,云笙长老安排祁震修成大五行真气,实际上是加重了祁震在修炼之中的欠缺不足,以至于现在要更费心机地弥补。   “推演之道终究无法超脱自身立足的局限。”元始呵呵笑道:“也不要勉强后辈弟子就是了,我看云笙未来尚有一劫,还要靠祁震来化解。”   “解不了。”太上少有地插嘴道:“天南仙道怕是不会随同远征天魔,云笙死劫临头,必定会在中州仙道聚众离开之后生事。”   “这样的结果本就必然,祁震自己养虎为患,若是换作兴巽,雪渊门根本无法立足天南。”灵宝也有自己的判断。   元始叹气道:“不管如何,那也是祁震要自己面对的,但是我看这件事或许还有一丝转机,就让祁震自己选择吧。”   “就怕此事让祁震道心沦丧,成为下一个兴巽。”灵宝说道。   “霸仙之道,不是那么好走的,祁震也不像兴巽。”元始说道:“不过你放心就是了,此劫在与天魔决战之后,如果仙道远征铩羽而归,怕也没有后面那么多事了。”   “若真是重开纪元,真不知要花费多少岁月。”灵宝合上双眼说道。   元始问道:“你这是等得不耐烦了?我就说嘛,你该出去走走,别老是守在此处,几千年对着这幅景色,闷也闷死了。”   “刻意回归稚子心智,你不也做好准备了?”灵宝讥讽道:“我若想此地发生变化,不过反掌轻易,但我不是你,没那么多跳脱思绪。你要是看烦闷了,那就赶紧离开,此地没有招待你的空闲。”   “真是几千年都不曾变,一点玩笑都开不得!”元始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到时候祁震打造好蓬壶岛道场,说不定要比你这里还巍峨壮观,你就一点都不动心?”   “他若真有那般气象格局,届时我自然降下化身前往。”灵宝回答道。   太上这时也说道:“当万法归宿宏愿已证,我看也有必要走蓬壶岛一遭,倒不一定像灵宝道友那样,说不定我会聚一轮转化身,拜入祁震座下。”   “道友守弱处柔,堪当为天下师。”元始微微一行礼,似乎太上的这番话,让元始的修为又有所精进。   玄天三圣就是这般,谈玄论道之间,修为境界都在以世人不理解的方式精进突破,仿佛这才是真正的修炼。   没有再多的寒暄,此番交流之后,元始与太上各自消失,混元洞天又变回只有灵宝一人独处的人间仙境。   然而在不知不觉之间,向来奇花异草遍地的人间仙境,竟然也开始多了几分世俗气息,许多寻常的草木也渐渐发芽,在奇异流转的时间之中,生长成型,仙灵之气缓缓稀薄,供生灵呼吸循环的气息开始充斥起来。 592.第592章 任职   杳冥无光,形神经受一种从虚无状态重新凝聚的过程之后,祁震双足一沉,察觉自己站在混元台之上,一如自己进入混元洞天前一般。   从混元洞天带出来的建木树枝与黄泥石,祁震以化身修为将其收拢在形神之中,不露痕迹,然后缓步走下万阶天梯。   混元洞天之中,不知时日,当祁震来到天梯之下,便是宗门密地道统楼,走出一名文士打扮的男子,正是多年不见的陆先生,对祁震说道:   “掌门真人法旨,你下来了便前往正法殿。”   祁震见是陆先生,便问道:“我离开多久了?”   陆先生手握折扇,轻轻得敲着掌心,说道:“距离金阙长老叛乱?已经足有三个多月了。”   “这么久?”祁震吓了一跳,按理来说,炼神境修士有感知岁月流转的能为,哪怕是入定长久之后,也该知道自己入定多少时间,可是混元洞天一行,祁震真的只觉得自己不过停留了短短片刻。   “混元洞天之中,一言一行皆如形神运转神通,断绝一切外感,你自然无法察觉时间流逝。”陆先生神情自如地说道。   “陆先生进入过混元洞天?”祁震好奇问道。   陆先生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笑道:“当年吾主使了些心机,将百丈巨人的元枢心石带入了混元洞天,引动仙灵之气祭炼,我自感成灵之后,冥冥中能够回忆其混元洞天的情形。”   祁震不免露出笑意,陆先生是玄天宗御灵术成就顶峰——百丈巨人的自感成灵,当年炼制百丈巨人的玄天宗掌门陆松铮为了臻极御灵术成就,居然还试图利用混元洞天的奇妙环境,有此经历,也难怪百丈巨人能够自感成灵。   “那这么说来,金阙长老的御灵也该被消灭了?”祁震问起当初的事情。   陆先生说道:“以我的原身,真要将那只大蜈蚣撕成碎片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当初掌门命我将其擒捉下来,所以才纠缠了这么久。”   “擒捉?听陆先生的语气,此事已经成功了?”祁震有些讶异,金阙长老赋予巨灵蜈蚣极高的自主性,但那不代表御灵本身就有自我思考的能力。   陆先生提醒祁震说道:“掌门真人平时不显山露水而已,他的御灵术修为在门中本就极高,金阙长老恐怕也没有料到这一点。巨灵蜈蚣不过是一头只晓得横冲直撞的傀儡罢了,玄天宗御灵术本就有一门镇压御灵元枢的法术,现在巨灵蜈蚣已经被驯得乖巧,就在玄天山脉各处巡视警戒,成了掌门真人的御灵。”   祁震有些意想不到地感慨,说道:“可惜啊,当年我拜入玄天宗,也是想修习御灵术来着,可惜都没有这个机会。”   “嗯,就等着你说这话了。”陆先生微微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简,递给祁震,说道:“云笙长老当年给你留下的准备很多,其中也就包括御灵术的修习,如果你想学,我就会主动来教你,可惜我见你过去似乎并无此意愿。”   祁震接过玉简,心里不免又想起云笙长老,说道:“原来陆先生还负责教导我修习御灵术么?”   “你没问,我自然不会主动教你,既无缘分,何必强求。”陆先生倒是潇洒自在,说道:“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境界,怕也不用我怎么指导了。玉简之中是玄天宗御灵术全部修炼之法,也包括了御灵术发展至今,所有变化细节。”   御灵术在玄天宗内,是一门极为重要的传承,直到仙魔大战,百丈巨人亦曾击杀过多名魔道高手,声威赫赫。只不过玄天宗法脉甚多,近百年来,御灵术的光芒才逐渐黯淡下来,但却没有人敢轻视。   祁震用神识感应了玉简中的内容,说道:“其实御灵术的修习也有不少要求,我的资质原本也并不十分适合御灵术。”   “你家里有的是赤心石,慢慢试验就是了。”陆先生说道。   祁震苦笑道:“宗门戒律严禁如此徇私,当年我与玄天宗结缘,也是因为赤心石的缘故,如今想来,还真是世事弄人。”   “嗯嗯嗯……”陆先生不知是承认还是别的什么想法,发出了一些古怪地声音,然后对祁震说道:“那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掌门真人现在估计还在正法殿,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罢,陆先生挥动着折扇,飘飘然一个转身,便在道统楼外的林荫之中消失不见。   祁震看着陆先生的离去,将玉简小心收起,心中知晓,像陆先生这样的存在,就是一直守护着玄天宗、绝无半点质疑和违背,这样的坚持,只会延续下去无数岁月。   转身离开,七拐八折,祁震来到正法殿附近,一路上并没有碰见什么玄天宗弟子,显得整座天元峰都十分静谧。   至于当初祁震和金阙长老斗法的天元峰平台,如今已经修证一新,不见半点瓦砾尘土,正法殿的位置也一如过往,耸立巍峨,顶上琉璃金瓦映射着阳光,照得天空浮现一阵金色光晕,好像庇护着天元峰上下一般。   天元峰外,有十余名玄天宗门人,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交谈,祁震便在其中见到了如炼几何、微积尘、莲花盛这些长门弟子。   他们看见祁震,纷纷躬身行礼,好似祁震就是某位宗门尊长一般,祁震有些不好意思,微还一礼,便径直走入正法殿中。   正法殿内,也是有十多名长老首座,或站或坐,上座流光真人闭目不语,看见祁震之后方才睁开眼睛。   “祁震,你来了。”   流光真人一说话,正法殿中立刻安静下来,甚至有几分肃然。   祁震上前行礼道:“弟子祁震,拜见掌门真人与诸位长老首座。”   流光真人点头道:“金阙反叛一事,你处理得当,那群试图攻袭玄天宗的散修也已被诛杀大半,飞武神舟目前被封存在沉华谷。”   祁震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但是从流光真人有些严肃的语气中可以感受到,那个曾经率领中州仙道,以雷厉风行之态剿灭魔道的流光真人,并没有因为和平百年而变得颓丧软弱。   那群操纵着飞武神舟的光明圣卫散修,在流光真人嘴里,根本没有留下多少活口,这样强横而狠辣的手段,估计会让浩土仙道重新认识到,玄天宗是何等不容侵犯。   至于封存飞武神舟的沉华谷,是玄天山脉一处隐秘之地,具体位置连祁震自己也不知晓,但可以想象,玄天宗目前肯定在仔细研究飞舟的构造,甚至在不断完善和加强,以作未来与天魔对抗的用途。   “弟子无能,有赖宗门上下一心同力。”祁震回答道。   “你的功劳不容置疑,但本座也知道,你无心执掌宗门职司。”流光真人看了看一旁座列中的溯光真人,说道:“师弟,把那件东西给他吧。”   溯光真人一点头,从袖间捧出一块湛蓝色的石头,好似一块璞玉,送到祁震面前,轻声说道:“给你的,好好拿着。”   祁震脸色一惊,溯光真人给他的,正是霞风洞府传承的先天至宝——净水石。   “师父——”   祁震正欲说话,溯光真人摆手示意,然后走到座位上坐稳不言。   流光真人目光不移,直视祁震说道:“霞风洞府祁震,除魔灭邪、退恶祛凶,正仙道之风、守宗门之安,今日立仙武长老之位,由祁震执掌,代天下仙道行杀伐事!”   祁震的惊讶只有一瞬间,然后立刻跪拜说道:“弟子谨遵掌门法旨!”   “从此往后,你便是仙武长老了。”流光真人指了指自己左前方的椅子,说道:“这就是你的座位。”   玄天宗长门所设立的长老很多,但真正具备实权、甚至能与掌门裁决宗门一切事务的长老,过去只有传法、执法两位,其他长老虽亦各司其职,但绝对无法比肩这两位长老的地位。   有流光真人一任,因为先经历了仙魔大战,又有如今天魔降临之祸,传法长老一度空悬多年,执法长老被执戒部分割权力,所以显得掌门之位独尊至高。   然而如今设立的仙武长老,地位犹在传法、执法两位长老之上,座次安排只在掌门之下,甚至要比祁震师父溯光真人更靠近掌门。   祁震没有拒绝,也没有多加思考,坐下之后便听流光真人说道:“仙武长老之下,再设诸将尉,典章制度由你初设,殿外那群弟子任你挑选,暂作为第一批人选。”   “是。”祁震回应的声音平淡而直接,没有半点质疑。   “诸位。”流光真人这时站起身来,对着在场长老首座说道:“天魔降临之祸,已经到了决战之时,玄天宗绝不可坐而待毙,仙武长老一位设立,为玄天宗定万古太平,代苍生执刀兵、行杀伐,第一个目标,就是天魔圣主!”   流光真人一抖大袖,正法殿中心有一团光华突然浮现,内中光影变幻不定,但最终凝聚成一幅固定的画面。   画面有些模糊,可是对于在场众人来书,都不算难以辨认。那是一头庞大得如星辰般的怪物,形貌有点类似深海之中的巨鲸,可周身无数翅翼,如嶙峋刀山,前端巨口裂缝张阖间,域外赤照,即便是熊熊巨日,正在被其吞噬吸纳。   “这是神器天门探测到的景象。”流光真人说道:“目前,天魔圣主距离浩土,大约是在十三个星环以外,每四十五日左右,便能穿过一个星环。”   祁震不解星环何意,元神之中便听到流光真人的解释——   所谓星环,一如浩土观测域外星辰,由紫宸楼所定名的黄道诸星为一星环。域外空间之中,星环如同心圆环,层层叠加扣锁,一个星环的宽度,即便是电光之速,亦要行进数十年,而且星环宽度不定,跨越部分星环甚至需要千百年。 593.第593章 冒险   其实早在神器天门被炼制出来之前,浩土仙道一直有对域外空间探索的历史,其中自然是以紫宸楼最为突出。   仙道修士非常明白,在他们所立足的这片大地的上方,是一片旷大得无法以数理简单诠释的空间,超过九成九都是完全的虚无,甚至连探索的意义也没有。   由此可知,域外宇宙之中,类似浩土的存在十分稀少,至少以炼神境修士飞行速度而言,有生之年内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供世人正常生息繁衍的境域。   不过现在玄天宗炼制出神器天门,除了可以打开空间门户,自如穿行域外宇宙,神器天门也可以极大延伸修士的感应。   在祁震身处混元洞天的三个月里,玄天宗除了消除金阙长老反叛造成的动乱之外,主要的工作就是利用神器天门,开始对浩土以外的宇宙空间进行感应探索,这样才有了星环的划分。   每一个星环之中,除了有至少一个如太阳般的赤照星辰作为核心,还有许多星辰围绕旋转,浩土是其中之一。   在神器天门对外的感应之中,浩土附近的数十个星环,都没有一个与浩土相似环境的星辰,可见浩土在渺茫宇宙当中是多么稀少。   可是在玄天宗历来的古籍之中,以及对天魔的研究和推演,众人可以得知,整个宇宙当中,绝非只有浩土可以有生息繁衍、诞生文明。   在灵台佛国被天魔圣主占据控制之后,佛国生灵尽化天魔,在宇宙中不断征伐,在这个过程中,天魔也在不断完善自我存在的形态,不断的学习、模仿,直到连番降临浩土却无法战胜之后,天魔开始模仿起浩土的生灵,尤其是人类。   自从神器天门感应到天魔圣主在不断靠近浩土之后,玄天宗上下一致认同了一个观点,就是要将决战的位置安在远离浩土的宇宙范围之中。   这是一个相对妥善,但实际运作起来也极为危险的想法。   天魔圣主的强大,直到现在玄天宗众多尊长也没有自信可以彻底战胜,那是一个要比魔道六门更为可怖的敌人。门中尊长共同推演之下,甚至让当今仙道所有炼神境高人全部参与其中,怕也没有完全的胜算。   这并不是畏惧,而是在总结了前人所有经历之后,尤其是得知摩那努诃的情况后,玄天宗对天魔圣主有了新的认识。   在祁震来到正法殿之前,在场的长老首座们就是在商讨如何对付天魔圣主。   “祁震,你怎么想。”流光真人略作简单介绍,将过去一些提议总结起来,然后向祁震询问。   既然担任了玄天宗的仙武长老,祁震自然有权力、也有义务为宗门传承建言献策,他思索了一阵,向众长老首座展开了元神通感,将自己与摩那努诃的一战重新展现。   “天魔之中,有一项极为特殊的手段,名为‘黑狱’。”祁震缓缓说道:“有点类似炼神境修士炼制的乾坤囊,但更为庞大、无量,可以说是一种随身移走的空间。过往的黑将魔,部分地位特殊,拥有黑狱空间的门户,借此门户,他们可以轻松吸纳走所有对自身的攻击,然后在黑狱空间中进行转化,为自身活动提供力量。”   “这么说来,黑狱空间就应该是天魔圣主来主宰控制的了?”一位首座问道。   在场众人都是炼神境修士,对空间的理解一点就通,交流十分简易,祁震点头回答道:“料想如此没错,摩那努诃与我交手,最后开启黑狱空间门户的权限似乎被天魔圣主剥夺,如此一来,战力大打折扣。”   流光真人则分析道:“当时天魔神域距离浩土何等遥远,黑狱空间本身定有异样玄妙,否则摩那努诃降临浩土,门户随身移走,这是何等可怕的修为?”   “天魔圣主的能为,恐怕不能以修为境界测度。”祁震说道:“如我方才所说,黑将魔开启黑狱空间门户,吸纳外界攻击,再加以转化,可见黑狱空间之中,另有中央枢纽,保证其运作,我想那便是天魔圣主的关键所在。”   “按你击杀摩那努诃之后所见,天魔圣主并没有实际形体,而是一股意念般的事物,染化了如来佛主。”流光真人说道:“这样说来,的确与仙道修炼大相径庭,但不好说黑狱空间到底是天魔圣主天赋威能,还是佛国生灵的玄异。”   “可以预料一点,夺心魔仍旧是我们要面对的棘手敌人。”祁震说道:“诸位可以这么想,天魔圣主其中一面形态,就是虚无缥缈的夺心魔,甚至在相当漫长的岁月里,天魔圣主就是一缕在宇宙中飘荡的虚无意念。而这股意念……或者说夺心魔,本身是可以无限增殖、分化、汇聚,而且几乎无孔不入。”   “这就决定了一点,炼神境以下,就没有必要参与远征了。”溯光真人面容严肃地说道。   虽然说过去并不是没有炼神境修士被夺心魔侵蚀心智的例子,可那毕竟太过稀有,而且域外宇宙的虚无环境,若无虚空定力的修为护持,炼气境修士恐怕连自如活动都成问题。   祁震点头道:“所以我觉得,对付天魔圣主,要分为两个方向——第一,要有拘禁夺心魔的手段,制约天魔圣主以一缕飘渺意念逃脱,否则仍旧是宇宙灾祸;第二,要有人主动深入黑狱空间之中,寻找到中央枢纽,将其破坏,或者彻底颠覆黑狱空间本身,使得天魔圣主无法借其转化消弭外在攻击。若两方面有成,则众人群起而攻之,即便天魔圣主有如星辰般巍峨形体,也不过宇宙中一粒尘埃。”   “提纲挈领,命中要害,不愧是仙武长老。”   “也唯有与天魔连番鏖战的人才能提出这样的战术。”   “我等激辩数月,还是不如仙武长老一言破敌啊。”   祁震说完之后,在场的长老首座纷纷不吝溢美之言,让祁震有些惭愧,他以为自己当上仙武长老,所以这些本来高高在上的宗门尊长就开始或多或少地巴结自己。   实际上,祁震确确实实说出了天魔圣主的多处关键,而这些经验,是祁震在多次与天魔交手,九死一生之下才慢慢摸索出来,换做是法力修为、境界眼光稍差半分的修士,莫说是窥中天魔要害,就连是否有命生还都是问题。   流光真人没有按下众人的赞美之辞,等着场面稍安之后,才接着问道:“祁震,你的想法固然是好,但无论是拘禁夺心魔、还是深入黑狱空间,都是难上加难之事,你可有具体办法。”   祁震站起身来,先对自己师父溯光真人深施一礼,然后对着在场众长老首座行礼,最后对掌门流光真人说道:“弟子曾身陷黑狱空间之中,若论熟悉,普天之下,非我莫属。黑狱空间虚无难测,几无指引可言,我另需一名已有元神境界、可分剖阴阳的高人在外相助。”   流光真人捏须沉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是要擎灯协助是吧?”   “远征天魔圣主,本就非玄天宗一家之事,而是需要浩土仙道携手平难。”祁震说道:“当初对付摩那努诃,亦是光明道掌门之助。”   流光真人浅叹一声说道:“此事我会与擎灯会面一谈,你可安心?”   “谢过掌门真人!”祁震躬身行礼,然后说道:“至于黑狱空间之中,为了方便弟子找寻中央枢纽,还请掌门真人率天下高人,以不间断的神通法力进攻天魔圣主,唯有如此,方能有更大的机会得以寻觅得见。”   流光真人皱眉道:“黑狱空间固然空无,但转化外在攻击的枢纽必然激荡不休,若我等全力施为,你破坏枢纽岂不是凶险万分?你勇于亲自冒险进入黑狱空间,要脱身本不轻易,若破坏中央枢纽,可曾想过会连同自身形神一同与黑狱空间湮灭不存?”   流光真人所说的,也是祁震最为担心的一点。黑狱空间不破,天魔圣主则几乎处于不败之地,而欲破黑狱,则必须要有人深入其中。   然而破坏黑狱枢纽,黑狱空间怕也会为之破碎湮灭,深入其中的人,能否来得及脱身离开?更别提转化外界的攻击,这样的枢纽真的是能被轻易破坏的吗?   祁震这个办法说得美妙,但实际行动之中,依旧是凶险难测,就算不安排脱身离开,甚至能够成功都是未知之数。   “那就请掌门真人另选仙武长老。”祁震沉声说道。   正法殿中陷入一阵沉默,任谁也都知道,祁震深入黑狱空间,恐怕是一条十死无生的绝路,仙道修士贵生而不恶死,但也不代表碰见任何凶险境域便盲目冲入,这与胆量勇气无关,而是一种对待自己与世间生命的态度。   “你真要坚持这样?”流光真人的神情有些复杂。   祁震这时挺直身子,傲然说道:“异境一行,我诛杀入魔同门。丽雪芳渊一遭,我斩杀邪行散修无算。鬼方废墟一会,收混沌、化清明,开大罗洞天。请问掌门真人,谁能比我更有资格?!”   如果要总结一下祁震至今以来的仙道修炼,那就是闯入一个又一个异境绝域之中,带着满身的杀伐意气和双手血腥踏出。   哪怕是换做一个驻世千百年的仙道修士,怕也没有祁震这么丰富的出入异境经历,更别说内中的生死交关之处。   而尤为讽刺的是,祁震过往的这些经历,就是流光真人与云笙长老一手策划而出,可是在这不知不觉过后,面对更为强大凶险的考验,还是要让祁震以同样的方式去面对。   流光真人的内心深处,不免浮现出一阵萧索,祁震如今的成就,早已脱离了自己最初的设想,然而到了眼前这关,祁震却又回到了此处。 594.第594章 传位   “黑狱之中,就由你负责吧,有什么需求,尽早提出,玄天宗都会帮你完成。”   既然祁震如此坚持,流光真人也不打算反对,毕竟从各个方面,祁震都是最为上佳的人选,贸然换其他修士深入黑狱,恐怕只是送死般徒劳。   然而有一点,祁震并没有与流光真人等直言。   无论是当初异境试炼,还是丽雪芳渊、鬼方废墟,每次进出异境绝域,祁震的修为境界都有一次突破,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祁震隐约察觉到,黑狱深处,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好像缓慢流动的河水溪流之中,有一个无法直接观察到的漩涡,将祁震慢慢卷入其中。   祁震如今已经将五行菁英收集完全,只待在蓬壶岛上补缺根基,五行生生不息,并且打造蓬壶岛洞天,这样一来距离突破炼虚境就剩下一线之隔。   至于这最后突破的机缘,祁震放在了黑狱空间的深处,像这样如此清晰地遇见到自己突破机遇,是祁震前所未有的经历,这也让祁震明白,黑狱空间是自己必须走一遭的。   “那关于夺心魔,你有什么看法?”流光真人再问道。   “以心念真火锻之。”祁震的答复非常简单:“以纯正如一的心念与之抗衡,逐渐消磨,是最直接的手段。”   流光真人质疑道:“若是天魔圣主本体便是夺心魔,那么其意念之博大强悍会到什么程度?仅仅依靠心念真火未免捉襟见肘,然而无形无相的敌手,确实难缠……诸位,说说各自的想法吧。”   祁震坐回原位,关于夺心魔,他也不比其他人了解得更多,但在场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夺心魔极为难缠。   这时,执法长老明荫说道:“我看……或许可以对伏魔明镜加以改造,使其能可窥破夺心魔行藏,让天魔圣主无可遁逃。”   伏魔明镜是当初天魔攻袭天元峰之后,玄天宗匆忙炼制的法器,由执法长老明荫所持,扫视玄天山脉内外,寻觅潜藏天魔。   恰巧的是,伏魔明镜正是由金阙长老所炼制,如果说到炼器之道,在经历了金阙长老反叛之后,玄天宗上下无一人有此自信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当初遗留在天元峰平台上的千百件精美法器,也都统统被收纳于宗门宝库当中,加以甄别祭炼,一下子让玄天宗的贮藏丰富了起来。   如果要改造伏魔明镜,自然是由金阙长老来负责最好,可惜如今金阙长老被祁震击杀,他的弟子林野也被宗门严密监控,此时不适合让他负责此事。   “此事不如由贫道负责。”溯光真人主动说道。   溯光真人虽然有元神境界,但是在宗门之内少管俗务,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修为到底如何,纵然有开辟运河直达世俗的功业,但对于在场高人而言,那算不得什么难事。   可是别人不知晓,祁震还是相当清楚的,他师父溯光真人的炼器手法,与金阙长老务求精美与杀伐威能不同,更有一种大巧若拙的玄妙功底。   当初祁震方拜入霞风洞府不久,秉灯真人率门人弟子前来攻击,漫天冰雪被溯光真人凝聚成九寒冰刺,后来赠予了祁震,虽然在和天魔战斗中以毁器之法催动,但是以金丹境界的修为,祁震依然能击杀一名黑将魔,可见法器本身威能。   而作为师兄弟,流光真人自然是了解溯光真人的手段的,于是认可道:“那就请执法长老将伏魔明镜交给溯光真人,其中增添的妙用,除了要有锁定夺心魔之外,还要能延伸神识感应的效果,毕竟域外远征,怕是身处极为空旷虚无的空间中。”   “这是自然。”溯光真人点头应答道。   “不过为防天魔仍有远遁的可能,我们仍然需要封锁堵截的能力。”流光真人说道:“诸位要摒弃过往观念,这次我们面对的天魔圣主,绝对不是以前那种黑将魔,而是外在躯体便有如浩土大小的巨怪。   面对如此邪魔,诸位固然可以在域外空间放开手脚地施展法力,但也容易分散精力,无法捕捉到具体细节,所以此战仍需一支来往飞驰极快,在混战中有上佳护身之法、同时可以直插圣主躯体内部的人手。”   流光真人这么一说,在场众人不禁接耳交谈,除去祁震这个特例,玄天宗之内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实在不多,而且流光真人所描述的具体战斗方式,显然是精深剑修方可做到。   既然说起剑修,天下间除了苍云剑宗,还能数哪一家呢?   “让道友久等了。”   一个平淡如水、传入耳中却略带锋芒刺痛的声音从正法殿外传来,随即便是一队身着劲装的剑修迈步进入,为首者一派文质彬彬的风度,正是苍云剑宗掌门——庐江客。   而跟在庐江客身后的,都是成名已久的炼神境剑修,一个个如各色名剑宝刃,或藏于鞘中、或锋芒毕露,足有八人。   玄天宗众人心中不禁暗暗思量,苍云剑宗向来特立独行,炼神境剑修也鲜有齐聚一堂,如今在正法殿中,算上掌门庐江客,便足有九人,这样的数量,除了玄天宗,恐怕已是无人可相提并论了。   这一次浩土仙道远征域外,注定是只能由炼神境修士出阵。然而为了各自宗门传承的延续,后辈弟子大多不参与此事,这也是为何像莫机锋、任红衣这些人并没有出现在正法殿,祁震在这些人面前,显得十分年轻了。   苍云剑宗看来是早就受到流光真人的联络,此次来到,何茗并不身在其中,这么说来,苍云剑宗拥有的炼神境剑修至少有十人。   “庐江客道友,这番打扮可真是少见。”流光真人迎上前说道:“亲身前来,不知贵派安排得如何了?”   询问其他宗门传承安排这种事情,向来是比较忌讳地,可是流光真人与庐江客皆是一宗之长,胸襟于常人不同,反而更能坦诚相见,便听见庐江客说道:   “家里就先让小徒玉生烟照料了,传位仪式都举行了。”   流光真人挑眉道:“如此大事,不先通知我们一声吗?”   庐江客爽朗笑道:“这算什么大事?远征天魔圣主,维护浩土安宁,这才是正正经经的大事,宗门传承本就非我一人之责,如果玉生烟不堪托付,我也不会传位与他。”   庐江客话中提及的玉生烟,是他座下嫡传的大弟子,平日里行事低调,也没有加入精英会的经历,甚至近十年里,风头被何茗所占,让人隐约以为何茗会成为下一任苍云剑宗掌门。   不过对于这一点,祁震并不相信。即便何茗已有炼神境修为,而且掌握《九天御剑势》与《河图剑章》两大传承,但她的身份更加敏感,对于宗门之内,庐江客必然要先考虑传承的稳定,方能再谈及日后的拓展。   何茗如果未来能够有更深一步的突破,甚至问鼎炼虚境,那么对于苍云剑宗,自然是莫大的支持。更何况以何茗的性格,对掌门之位并没有任何想法,可以说苍云剑宗的掌门传位,是相当安稳的。   一般来说,像过往仙道七宗这样的仙道宗门,掌门的继承人往往早有安排,当代掌门会刻意对继承人加以培养,即便是多中取一,也尽量不造成掌门传位问题上的斗争,像莫机锋这样的存在,早在数十年前便被仙道认可为玄天宗的未来掌门人。   于此,祁震不禁想起了万宝阁与光明道,这两家新近崛起的宗门,在未来继承人的问题上,绝对要比玄天宗或者苍云剑宗严峻得多。   且不说迦楼罗之前将掌门权责交还玉心缘,万宝阁本身就有分崩离析的隐患,玉心缘本人也没有太多杰出的门人弟子,这也是为何当初仙道之中有人猜测,祁震回作为玄天宗的弟子,重回万宝阁执掌宗门,这也并非绝无可能。   至于光明道,由于擎灯本人光芒声望太盛,别人都忽略了光明道的其他人,但是祁震知晓,擎灯座下的几个弟子,从昭明洞府时期就一直有明争暗斗。到了光明道和光明圣卫时期,更是开始划分出彼此的势力范围,显然未来在掌门传位的事情上,擎灯还要面临许多困难的抉择。   掌门传位的问题不处理好,有时候就会为宗门传承埋下不可预料的祸根。光是玄天宗的一个卸任的传法长老,就能给玄天宗和天下仙道带来如此风波,可见此事之重。   而流光真人作为远征天魔的发起人,到时候肯定也会亲临战场,为了断绝因为战败导致的宗门混乱,在此之前,流光真人肯定会传位于莫机锋,而那些需要参与远征的长老首座,也会逐渐将自己的位置传给门人弟子。   宗门的更迭新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完成的,仙道宗门往往约近百年时间,便是一代人门人的新老交替,实际上流光真人这一代,执掌宗门的时间,在玄天宗的历史里已经是相当漫长了。他们所经历的仙魔对峙、乃至于天魔降临等等祸患,很可能是先代宗门尊长几百年内都未曾经历过的考验。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仅此一代,玄天宗便积累了超过二十名炼神境修士,而后辈的门人弟子,修为境界也在不断突破之中,一派欣欣向荣地气象格局,宗门气数绵长不绝,承天梁柱越发粗壮厚重。   如同混元洞天之中那株建木云松,玄天宗的气数高大得让人难窥全貌,繁密的枝叶就是演化之道的展现。   然而在其中一根枝叶上,结出了一枚本不该有的果子,饱满而沉重,从树枝上脱离而出,在风波中飘荡翻滚到远方,在东海汪洋的深处,落稳扎根,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慢慢生根发芽。   但那枚果子并没有长出另外一株建木云松般的气数,而是沿着海岸线,繁衍出一片茂密广阔的森林。 595.第595章 留笔   庐江客的到来,无疑让玄天宗的远征计划增添了极大的战力,作为仙道锋芒至尊的苍云剑宗,这群炼神境剑修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面对天魔圣主时,前锋突击的关键人马。   与庐江客讲述了对天魔圣主的作战方案之后,得知是由祁震制定之后,庐江客若有所思地看向祁震,说道:   “祁震道友甘冒大险,确实难得。”   这样的话在祁震听来,其实就是一种提醒。看来庐江客是知道祁震与何茗正在打造蓬壶岛道场,他也不希望祁震因为远征天魔圣主就这样丧生域外,让何茗失去寄托。   多聊了几句之后,流光真人便安排苍云剑宗等人暂时落足停留,毕竟如今天魔圣主远在十多个星环之外,以神器天门的感应中推算,天魔圣主起码要花费将近两年的时间才能来到浩土附近。   两年看似尚有余裕,但是对于前期的准备和试探,还是显得捉襟见肘,所以苍云剑宗等人干脆留在玄天宗内,彼此演练法术阵法,随时准备配合一战。   但是在此之前,玄天宗还有一项极为重要的工作——   试验神器天门。   神器天门号称可以打开空间穿行门户,但自从炼成以来的三个月,玄天宗只用神器天门延展神识感应的妙用,却未曾真正打开过空间穿行门户。   这是因为穿行空间这等事情,即便是虚空定力运用无比醇熟的炼神境修士,也不能保证自己身入门户之中,能够安然在另外一侧出现,不能亲身印证来回自如,神器天门就不能算真正地炼制成功。   当然,这样的神器炼制,前后推演与模拟肯定十分充分,流光真人甚至已经扔过一些杂物和小生灵穿过门户的另外一侧,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而作为参与神器天门的试验者,恐怕还是非祁震莫属了。   祁震自己就有过被玄天三圣带着穿行空间的经历,可以说是没吃过猪肉、但还算见过猪跑,让祁震亲身试验神器天门,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神器天门的另外一侧,开在月亮表面,离陆地约有二十丈。”   长生坪上,众多宗门尊长汇聚,看着已经展开如环状光晕的神器天门,光晕之中是一片黑暗,神识穿过是一片死寂虚无。   祁震听着流光真人的介绍:“你应该也知道,月亮如浩土一般,亦是广袤空旷的土地,只不过未必有供生灵呼吸吐纳的气息,你现在就要做好准备。”   “弟子明白!”祁震稍微运转起内息,瓮声回答道。   祁震进入过混元洞天,很明白无法呼吸的环境下要如何护持肉身,实际上,未来远征天魔圣主,还转内息恐怕是要作为本能一般。   流光真人点头赞许道:“很好。此外,我之前已经朝门户的另外一方,投入了部分杂物,还有一些受灵气激荡感应显著的法器,作为考察月亮环境之用,也劳烦你将其收回。”   神器天门这样的事物被炼制出来,如果玄天宗还将眼光停留在浩土之中,那就实在太不像样了。   过去仙道修士将重心放在浩土,那是因为没有必要耗费法力飞到域外,因为那实在是没有需要探求的目标。   但现在不同了,神器天门让玄天宗的眼界和脚步朝着无限遥远的域外宇宙中延伸开去,自然需要开始考虑,除了浩土之外,仙道修士能否在域外生存,甚至开创传承。   作为玄天宗的掌门,流光真人不仅要考虑如何战胜天魔圣主,甚至要为玄天宗做好未来的铺垫与准备,万一域外远征失利,就要开始围绕浩土周围的星环,营建域外的防御阵列,保证浩土最后生机的延续。   而这些事,自然需要开始探索浩土之外的星辰,有何特殊之处了。   祁震身披黑甲,稍微抖动一下身子,原本贴身如薄韧劲装的玄武影流甲,仿佛被充气了一般,周身微微鼓胀,让祁震的身形看起来更加庞然。同时漆黑的甲胄延伸拓展,化出一个密封的头盔保护祁震的头部脸面,不露出半点皮肤。   也是这个时候,祁震突然想到,自己一名仙道修士,能够通过神器天门前往月亮之上,那世俗中人,未来依靠物力大开,是否也能以步伐行走在月亮表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祁震觉得,这样的事情,且由世俗中人去思考,自己没有资格做这个指引者。   朝着玄天宗众多尊长行礼,祁震转身迈步,朝着神器天门展开的光晕,一步踏入。   没有预料中的“穿行”概念,祁震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直接被神器天门吸入其中,然后足下落空!   下意识便要化出金辉银芒护住全身,祁震很快便察觉过来,自己已经来到了月亮之上。   和预料中迅猛摔落地面不同,距离地面二十丈的高度,祁震在没有催动任何法力的情况下,竟然是缓缓落下。   足尖轻轻踩在灰白的地面上,尘土略有飞扬,但落下的速度缓慢得肉眼可见,好像此间的速度都被减缓了一般。   可是祁震很快就领悟过来,月亮表面时间流逝,与浩土之上并无差别,只是事物下坠的速度要缓慢不少,寻常人在此间轻轻一跃,怕会有数丈之高。   缓缓抬头,除了头顶上维持不动的白亮光晕,眼前最为瞩目的,是一颗晶莹璀璨的蓝色圆球。   “这便是……浩土的全貌吗?”祁震已经惊讶得无法言语。   虽然早已知道浩土乃是浑圆之地,可大部分都是海洋区域,从月亮之上望去,浩土就像是一枚镶嵌在宇宙中,最为鲜活亮丽的湛蓝宝石。   然而在光线亮丽的边缘,祁震也发现了灰蒙蒙的死寂范围,一如月亮之上的苍茫大地,没有半点生机活力。   祁震心中暗叹一声,将眼前景象印在元神之中,好届时与流光真人回报,然后朝着不远处走去。   月亮之上,并非全无半点气息,而是仍旧有着一股极为稀薄的气息,以迟缓的速度流动。可是这股气息并不适合生灵呼吸吐纳,更像是火山喷发带来的浓烈地火煞气,只不过被旷大的空间给稀释了。   距离祁震落地约有数十丈距离之外,祁震找到了一块闪闪发光的玉碟,表面金丝镂刻密密麻麻,复杂而有规律,还有不少极细微的光点在这些金线上游走,好像是遵从着某种指令,感应着外界的一切变动。   再走远一点,祁震便看见一盆月兰花。月兰花是仙道之中比较常见的草木,也是兰居洞府的出产之一,可以入药炼制外丹,每逢月圆之夜,受月华洗炼而绽放,平日里花朵垂地萎谢。   可是真到了月亮之上,这一盆本该生机勃勃的月兰花,竟然枯萎得半点生机不留,花瓣干瘪褪色,触摸上去冰冷脆弱。   “看来浩土之上所受到的月华,并非全由月亮自身发出啊。”小心将这盆月兰花收起,祁震不免沉思起来。   浩土之上,日精月华都是一种难得、也难以吸收采纳的天地灵气,其中的奥妙玄机一直受到仙道的重视。   太阳乃域外赤照,熊熊光热不计岁月地照耀在浩土之上,若说日精来源于太阳,或许还没有太多的质疑。可同样的,月华就真的来源于月亮吗?   祁震亲自来到月亮之上,首先可以肯定一点,月亮本身并不会发出光芒,而是如一轮明镜,反射了太阳的光芒,映照在浩土之上,所以方有幽幽月光。   而月兰花在月亮之上枯萎凋零,可见月华并不完全来自于月亮,而是幽淡月光在映照到浩土之上,发生了某种变化,从而产生了月华,这恐怕是与浩土空中稠密强烈的重重罡风有关。   至于在更远处,那就显得更加残酷了。   几只毛茸茸的小白兔,蜷缩在地,一动不动,尸体早已僵硬,冷得跟冰块似的。   “月影现玉兔,可不是真的能在月亮之上养兔子啊……”祁震心中苦笑道。   其实来到月亮表面,多走几步,以元神修士的神识和推演之道,立刻就想明白很多东西。在浩土之上看见的月影,实际上是月亮表面起伏不定的地表,在反射太阳光芒之下,形成的交叠光影,才让人误以为月亮表面有着不同的图画。   祁震的神识延伸极广,很快就知道了月亮的大致规模,若以环绕一周来看,绕月亮一圈大约二万里上下,实际上与浩土大陆东西两岸距离差不多。可是月亮表面似乎无半点水分,只有如南北两极的岩层底下有奇异晶体状的石冰。除此之外,地形复杂,高耸的山峦甚至要比高荒原更高。   只不过月亮似乎并非全然冰寒,在太阳直射之下,月亮表面会变得极为炎热,甚至远远超过西野之域的荒漠,普通人身处其中,怕是会被烤成焦肉。   这样炎凉两极昼夜变幻,果真不适合寻常生灵繁育,而这怕也是宇宙之中,绝大多数境域的情况。   能够繁育出生灵,生灵本身创造出文明,本身就是这个宇宙当中的幸运儿,是需要对自己的存亡和未来保持无比沉重的责任,不可轻易割舍放弃。   想到这里,祁震自然觉得身为浩土生灵,处于这片渺茫无际的宇宙中,是何等的渺小,渺小得甚至无法计量。   但是同样的,作为文明之中,树立于几近顶端的存在,祁震在宇宙之中,恐怕也是相当稀少的,也唯有这样的存在,会被天魔圣主觊觎。   化出金刀劈道,祁震在地面深深刻出几个大字,一瞥一捺都足有百丈长短,似乎要证明自己曾经来到过这片荒芜的大地,在宇宙中留下一丝并不起眼的痕迹。   “浩土中人,仙道修士,玄天宗门,仙武长老,金刀祁震,穿行天门,步履及此,留笔印证。” 596.第596章 大愿   祁震留下自己的笔迹,一方面是想证明自己来过月亮之上,未来若有人再次履及,可作前人镜鉴,至少过往历史的痕迹,并不会彻底消失。   在拾取了几件从神器天门扔来的杂物之后,祁震便回归自己最初的落脚点,然后朝着顶上的光晕跳去。   神器天门本身可以延伸神识,但天门打通穿行世间的门户之后,神识本身是无法借由门户传达两方的,祁震身处月亮之上,自然也察觉到此事,所以要回去告知玄天宗众人。   再次感受到浩土给自己带来的重量,祁震感觉自己就好像从水面漂浮那般浑不着力,到脚踏实地踩在地面上,终于有了几分安心感觉。   “一刻钟不到,感觉如何。”流光真人迎面走来,对祁震说道。   “看来至少没有时间上的误差。”祁震说道。   祁震说这话,一般人听不明白,可是对于能够出入混元洞天的流光真人来说,显然有所指,而这也印证了一点,所谓域外宇宙,不过是浩土之外延伸地足够空旷虚无的空间罢了,仍旧属于众人身处的世间,而不至于像混元洞天那般,时间流逝与外界似乎有所差别。   祁震一边从乾坤囊中取出各种杂物,一边对玄天宗众长老首座说道:“月亮表面荒芜而绝无生机,日光照射则酷热甚于沙漠,幽夜冰寒则滴水成冰……这一壶暖玉仙汤受法器所护,并无异变。”   这次对月亮表面的试验,玄天宗几乎所有长老首座都有给出试验的物品,甚至包括各种法器丹药暴露在域外环境是否产生变化,如今看来,域外星辰上显得比浩土极端的环境,并不会让法器丹药本身出现损毁,更像是扔进了乾坤囊中,处于一种极度静寂的状态。   只不过那些被扔上月亮表面的奇花异草和小动物,基本都死了,那几只毛茸茸的小白兔,就连皮毛都冻得跟粗糙陶器一般,可见根本不适合生灵活动繁衍。   当然,祁震也尽量以元神通感和神识,向众人展现了月亮表面的实际状况,还包括了自己的许多猜测想法。   这就显示出元神修士的强大了,元神感应的清晰敏锐,一眼扫过千万里,便是如掌上观纹细致,祁震甚至已经推演出在月亮表面开拓道场洞府的简单过程。   流光真人乐呵呵直笑道:“你这一去,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但是听你所言,域外环境十分恶劣,如月亮表面,怕是已经相对安宁的了。”   炼神境修士的推演之道,除了有举一反三、遍识世事,更是演化之道的根基,即便修为本身尚不能合于天地自然,但元神之中所见,已能窥测玄机,这也是证明仙道修士能有突破炼虚境、修证纯阳境界的关键。   浩土能繁衍生机万物、成长孕育,月亮则是死寂荒芜,那自然会有环境更加恶劣,甚至风雷交加于重云,没有半寸落足之地,以至于随时崩解毁灭的星辰。   至于星辰的毁灭,在场众人虽未曾亲眼见识,但也知道那绝对是广大得无法估量的破坏,而天魔圣主,则是能够催动星辰毁灭的敌人。   与天魔圣主作战,祁震虽然提出了内袭黑狱、外围夺心魔的战术,然而对于未来要远征天魔圣主的修士来说,面对可以毁灭星辰的恐怖存在,当然是要想到如何保护自身不受毁灭力量波及。   虽然说炼神境修士有虚空定力修为,能可凝固转移空间,而且域外宇宙环境空旷,放开手脚施展不是问题。可是从天魔过去的表现来看,他们一样拥有干涉空间、动摇空间的能力,与虚空定力相对,甚至有点彼此矛盾。   既然境界上似乎分不出差别,那战斗就又变成以各自根基实力相对,而这一点,并不是每一个炼神境修士都能像祁震这样法力强横的。   也就是说,玄天宗目前亟需数量庞大、破坏力足够强、护身效果足够好的法器,以此来应对天魔圣主。   “我打算让云海天雷的运转暂停一阵。”   在处理完月亮各种试验之后,流光真人留下了祁震、洄光、明荫,分别是玄天宗的仙武、传法、执法三位长老,然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洄光皱眉说道:“云海天雷禁制乃是祖师所设,自从其安定于长门之后,就未有停止运转的一天,你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云海天雷禁制并不是简单一日完成的,自从元始开创玄天宗,宗门道场设立在天元峰之后,伴随着宗门的壮大与建设,围绕着天元峰也出现了一批防御阵法和禁制,是历代门人设立布置的,但总体上略显散乱。   直到三千多年前天魔掠世,玄天宗察觉天元峰守备防御远远不足以抵抗天魔,所以开始在原有散乱禁制法阵之上,加以整合与加强,这个时候云海天雷才初具规模,但也远不如今日气象格局。   而当玄天山脉百里异境解除之后,玄天宗花了数百年才渐渐恢复了中州各地生机,当门人弟子终于可以安心修炼,天元峰禁制的完善,自然也提上日程,最终又花了数百年时间,才打造了这个当今浩土仙道最为稳固强大、可谓是炼虚境以下无敌的绝强禁制。   其实如果不是祁震有武道修炼的经历,当初与金阙长老一战,他也没办法保持收敛神气波动来战胜金阙长老,因为只要外泄半分自身气息,云海天雷禁制即便在无人操纵运作的情况下,也可以自动判定出敌人的修为高低,从而降下足可以动摇修为根基的可怕天雷,那是连祁震也不敢直缨其锋的强大力量。   而当流光真人打算让云海天雷暂停运转,祁震就已经听明白流光真人的意图了。   “掌门真人是打算……炼制赤血神雷吗?”祁震问道。   流光真人点头道:“玄理相近,但不是以天魔血气为枢,而是引动云海天雷内部的力量,这样一来,自然可以保证杀伐威能,同时也可以大量炼造。”   “只是这必须让宗门无上禁制停止运转……”祁震当然明白流光真人的迫切心理,面对天魔圣主,他们数人再次多争辩一阵,希望与机会则少一分,如果不是尚有些许顾忌和担忧,流光真人怕是都不打算与祁震等人商议。   这时向来低调的明荫长老开口说道:“不知掌门可想好如何应对玄天宗外那些觊觎之徒。”   在祁震率领天下仙道、组建联盟击杀摩那努诃之后,玄天宗炼成神器天门,异象冲击浩土,所有炼神境修士都感应到此等神器的出世,所以立刻引来了天下仙道修士的留意。   面对如此情形,玄天宗并没有刻意隐瞒神器天门的存在,而是承认此乃应对天魔的利器,这样难免受宵小觊觎窥视。   只不过玄天宗势大,几千年来攻入玄天山脉的外敌,无几人生还逃脱,而能走脱的无不是一时的大能巨枭,可照样被玄天宗打败,尤其是败在云海天雷之下。   如今要让云海天雷暂停运转,无疑会被各种势力留意,到时候又一次引来外敌进攻,再临时重启禁制,怕也会损失惨重。   “掌门真人,弟子有一事容禀。”祁震打断了流光真人的思考。   “说。”   “弟子欲开辟蓬壶岛洞天,暂时要离开玄天宗。”祁震说道。   洄光长老恶狠狠地回头骂道:“祁震!你要临阵脱逃吗?”   流光真人劝阻道:“师弟,你且听他说完。”   祁震对众人行礼一番,然后说道:“弟子欲邀请天下仙道众高人,莅临蓬壶岛,观洞天开辟落成之景,同时开坛说法,以解仙道修炼之困、劫、惑。”   流光真人闻言合起双眼,眼皮微微颤动,心中似乎有莫名的纠结思考,最后叹气道:“辛苦你了……此去一个月,时间够吗?”   祁震自然也听明白了,用云海天雷禁制来炼制神雷,保证足够的数量,起码也要有一个月的时间,而这一个月,就是由祁震来负责引动天下仙道的瞩目。   “自是可以!”祁震当即躬身道。   得到应承之后,在场众人皆沉默不语。为了给玄天宗争取这难得的时机,祁震这次可谓是重施故技一般,而且是从玄天宗学来的手段,来引动天下仙道的注意力。   当年祁震进入鬼方废墟,开辟大罗洞天,引得天下仙道修士蜂拥而至。如今祁震又要开辟一处新的洞天结界,同时还要开坛**,以当世仙道宗师的身份,不知会激荡起多少修士的疯狂?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玄天宗更好地为日后的远征做准备。   只是到了祁震这种境界,已经说不上是什么权谋手段,因为他要开辟蓬壶岛洞天,是早有设想,而且准备相当完全的。未来以蓬壶岛洞天为落足根基,作为祁震印证万法归宿宏愿,祁震唯一思量的,就是蓬壶岛洞天的存在,是否要让浩土仙道知晓清楚。   或许正是因为混元洞天一行,让祁震的想法产生了一些改变。   当初祁震是希望借蓬壶岛远处东海汪洋,与中州仙道几无往来,若开辟洞天,几乎就是从人世间隐去消失,从而身居阴影中一般,慢慢将万般修炼之法收纳于其中,以证宏愿。   只是这样的印证宏愿,多少显得有些格局狭促,不够恢宏光明,没有达到混元洞天那般传颂如神话传奇,更没有灵宝设想中仙境一般的超然出尘。   所以当念头一起,宏愿自然也发生了某种改变,同时也让祁震的元神更为稳定壮大。   元神修士心口言行如一不二,宏愿便是自身行为的延伸,不会有任何忤逆初衷的可能,祁震对流光真人的提议,就是自己最为清晰明白的打算,他要让天下人知道,远在东海深处,尚有一片不受人间纷争所扰的世外仙岛,是未来的万法归宿。 597.第597章 出海   祁震在离开玄天宗之前,先前往拜见了师父溯光真人,师徒二人促膝长谈了许久,之后再安排了仙武长老之下三将六卫,都是之前自己认识的同门弟子,对玄天宗原有的巡山守备工作加以调整。   仙武长老的职责,除了流光真人所言的行杀伐事,实际上还包括宗门道场的守备防护工作,这一点过去一直由掌门本人控制命令。但是由于玄天宗道场广袤,众洞府传承各行其是,即便是流光真人任内,也一直没法整合宗门守备力量。   而仙武长老的设立,实际上就是将玄天宗道场几乎所有的守备防御都集合起来,除了如云海天雷、山河印这等中枢无法驱动号令,祁震是有资格调遣大部分门人,来为宗门道场的安全负责。   由于云海天雷即将要停止运作,所以祁震也将原本玄天宗弟子的巡山路线、守备位置加以改进,由三将六卫各自统领一方守备任务,也将一些冗余的巡山守备去处,比如各个洞府传承,日后无需另派弟子巡守山头,只需向长门定期派遣适当的门人弟子,参与巡守职责,也算是一种宗门内部的考核与历练。   而由于仙武长老这样重要职司的出现,祁震的声望地位在玄天宗之内,可谓是无可复加,很多与祁震过去认识相熟的门人,都变得炙手可热,就连当年尚是外门弟子的关毅,如今更是被人看作小仙武。   祁震并不会在意这些事情,说实话,作为仙武长老,让宗门内部更加团结、让门人弟子更好地接受历练,是无形的义务,关毅当年作为外门弟子,受祁震之恩,并没有因此忘乎所以,而是潜心修炼,更进一步,如今已有先天境界修为,甚是了得。   虽然关毅没有成为三将六卫之一,但祁震也给他另有任务。   三将六卫之外,祁震多设了游击手,专门负责下山监察仙道内外,也包括传递信息、为各个宗门之间互通来往的工作。   以关毅为首,祁震派遣了将近五十名御风飞行较快的玄天宗门人,向天下仙道传递自己要在东海蓬壶岛开辟洞天、开坛**的消息,邀请天下仙道齐来观礼听讲,同时也传达了蓬壶岛在东海的具体方位。   听得祁震这么说,关毅等人也很希望能一同前去蓬壶岛,毕竟亲眼见证洞天开辟的盛景,对日后修炼必定大有裨益。   不过祁震还是以宗门大局劝阻,毕竟蓬壶岛洞天开辟,实际上是别人无法模仿的,那不像祁震依仗逆神杖,花费三年时间展开大罗洞天,而是一口气以莫大神通,将蓬壶岛以及周围海域化作世外洞天,其中利用消耗的奇珍异宝,无不是稀世珍宝,这样的仙缘难以复制。   至于开坛**,祁震作为仙武长老,如若此番远征天魔圣主能够安然回返,还怕玄天宗的弟子没有机会听闻吗?   当然,蓬壶岛洞天开辟的消息,祁震也告知了庐江客,毕竟蓬壶岛是庐江客赐予何茗的私有道场,祁震这么做,多少有些越俎代庖。   “我原本以为,何茗有你协助,至少还要上百年才能打造出一片世外洞天。”庐江客闻言后说道:“果然后生可畏,你开辟大罗洞天才几年?就不怕如此耗费法力,未来远征之事力有未逮?”   “此正是晚辈所望印证,若蓬壶岛洞天早一日开辟功成,晚辈萦心之事就少一件。”祁震回答道。   “也好。”庐江客点点头,身上有一道细利剑气飙射而出,朝着天边飞去,说道:“我已传讯何茗,她自然会与你在蓬壶岛汇合。”   “多谢前辈!”祁震行礼致谢。   至于任红衣,祁震这次则没有带着她前去蓬壶岛,毕竟未来玄天宗远征域外,绝大部分炼神境修士都要抽调离开,届时任红衣的身份与修为,自然会成为宗门梁柱,而玄天宗现在也需要她的守护。   几句缠绵道别话语之后,祁震孤身飞离玄天宗,破风卷云,朝着东海深处而去。   祁震要在东海蓬壶岛、过去东海剑仙落足之地开辟洞天、开坛**的消息传出,一下就让天下仙道经历了地震一般。   自从大罗洞天、公审飞鸿、围剿摩那努诃以来,祁震的声威一日高过一日,甚至比莫机锋、流光真人都更引人瞩目,祁震无论做什么,都会立刻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   所以当祁震派出的游击手传达了消息过后,中州仙道就好像引起了一阵人潮,只要是有飞天之能,就纷纷朝着东海之滨而去。   固然御物境界之上,仙道修士就能御风御器御剑等等方式飞游天地之间,但能够一口气穿越千里以上的汪洋大海,毕竟还是少数,尤其是炼神境之下,不能以虚空定力翱翔天空,靠着一味消耗法力的飞行,实在太过凶险。   所以当众多仙道修士来到东海之滨,方从几年前东海大战恢复过来的世俗人烟,就立刻迎来了一阵抢购船舰的风潮。   哪怕是一艘出海不过十余里捕鱼的舢舨,在仙道修士的法力御使下,照样可以劈波斩浪、深入东海,所以数日之内,东海沿岸的世俗渔民,几乎都是以自家渔船,换到了同等重量的金银财宝,在不经意间,一度衰败的东海世俗,又变回了那个繁华兴盛的宝地。   而这,都不过是祁震一言之下,引动的风暴余波。   顿时,东海之上,千帆万桨,好像一支浩浩荡荡的舰队,朝着更东方而去,在海面上激荡的法力波动,让鱼群纷纷退避开来,甚至连海浪也变得平缓,以法力合力联袂御使的世俗舟楫,不过五六日时间,便几乎聚集蓬壶岛外围。   海天一线之间,如碧空浮岳的蓬壶三山,白云缭绕峰峦之间,仙灵之气飘荡,玉树琼花遍地、玲琅霞光漫照,从山后缓缓升起的太阳,光明而不刺眼,照在蓬壶三山与周围海面上,瑞气千重,紫气红霞笼罩,如果说不是世外仙境,谁人能信?   蓬壶岛西侧的海岸边,有一处天成的内湾,如世俗码头港口,祁震以大神通**力,在一昼夜间就建起可供上百舟楫停泊的港湾,只是前来的船舶,实在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好在有心来见证洞天开辟的修士,也没有几个无礼之徒,谁人不知祁震无上神通,哪里敢在此地造次。所以众人很快相商,小舟系在大船一旁,如拖似曳,缓缓靠在港湾之中。   众人下船上岸,无人敢随便飞天而起,则是漫步于岛屿山林之中,无命令而有秩序,终于在三山之下的草坡之上,众多修士齐聚,加上那些有足够法力飞跃东海的修士,总共有五千多人。   五千多人,在这片草坡之上也不嫌密集局促,正主祁震尚未出面,倒是此地真正的主人先来迎接众多修士了。   何茗性子清冷,往日并不喜欢人烟稠密,但如今众多修士行为无过,而且端正体面,倒是让何茗放心不小。   “海外孤岛,招待不佳,让诸位见笑了。”何茗从傲群峰方向落下,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五千多修士之中,有散修之士、亦有宗派门人,其中几位名声较为响著的高人出面作为代表,纷纷对何茗行礼致谢,毕竟这里是历代东海剑仙传承根本之地,来者是客,当然要对主人有相当的尊敬。   何茗还礼后说道:“外子目前正在闭关,岛北傲群峰暂时不迎诸客。西南清虚峰可供诸位落足清修,东南朝霞峰乃花草散野之地。诸客若欲采取奇珍,望不可争拗相斗,亦不可滥取无度。”   几位代表纷纷点头,其中一人说道:“何茗仙子说得有理,我等几人来得稍早,便早已约法三章,只要在蓬壶岛上采取一花一草、一木一石,则要留下一定珍宝器物,以作交换,毕竟此番能聆听祁震道友施展无上神通,已是我等莫大仙缘,若再多取岛上事物,实乃厚颜无耻了。”   代表们这么说,后面五千多名修士也纷纷称是,经过近十年来的各种仙道风波,能够留得性命下来的,基本不是有心恶行的修士,只是缺乏这样的仙缘机会,更好地修炼。   何茗点头赞许,说道:“另有一事,外子**之后,蓬壶岛不留外客,洞天一成便内外隔绝,望诸位珍惜良机。”   何茗这么说,实际上就是暗示未来蓬壶岛将不再显露于世人眼前,东海剑仙传承根本,将彻底遁隐世外,而这一次祁震开坛**,很可能是最后一次对外宣讲。   不管未来远征天魔圣主的结果如何,祁震都不打算日后有太过高调的行动,而是尽可能只现身与玄天宗与蓬壶岛两地,以稳固自身修为境界,务求更高深的境界,同时不断印证自身宏愿。   不仅仅是祁震自己,就连何茗也察觉到了,祁震这十余年的修炼,经历过的波折灾厄,实在要比旁人多太多,杀伐之事也更为剧烈,不符合仙道修士清静贵生的作风。   祁震有心未来遁隐清修,这是好事,何茗也正是希望自己与祁震的未来能够更加安定,所以蓬壶岛洞天的打造,何茗是全力支持的。   至于为何祁震一改想法,并没有让蓬壶岛道场处于世人见闻之外,那或许是祁震境界突破的又一个关键。   其实何茗也感觉,与其让东海剑仙如同隔绝于世外一般、孤傲不群,倒不如彻底向世人展现,不卑不亢、正视自我非我,这不也是剑道修炼的关窍吗?   于是,在五千多名修士落足之后,蓬壶岛道场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变化,清虚峰与朝霞峰上,亭台楼阁往往在昼夜间便兴造完成,各种奇妙而相互勾连的风水格局、能守护形神气息的丹房静室,甚至药田灵圃都有了初现的规模,俨然一幅仙真福地,不下中州任何一家。 598.第598章 五行   祁震当然知道这些外来的仙道修士正在蓬壶岛各处凿建营造,这其实也是他乐见的。   道场福地的打造,本就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加以岁月积累方能功成,祁震若是一人或者数人来营造,不仅仅花费时间漫长,而且自身智慧见闻也会约束道场福地可以囊括的气象格局,容易变得狭隘短浅,这是与祁震宏愿最不相符的。   所以有五千多名仙道修士参与营建蓬壶岛,当然大大减少了祁震的麻烦,虽然其中各式造物境界有别,但对于祁震来说,多种多样的外在展现,才能够体现万法归宿。   而在傲群峰顶,祁震将四件事物各自取出,以化身修为虚捧半空,元神不断感应透彻,而且慢慢与已经化入傲群峰的庚金菁英相汇流,形成一股庞大无边的洪流,虽然强盛,但如同深海中的漩涡,难以被外界察觉。   五行菁华,流转不息,已经不能以等闲世间灵气激荡来揣度,而是一种趋近本源、法则的力量,是世间一种自我的展现。   祁震忽然明白过来,所谓五行菁华,或许并不仅仅简单是世间本源法则,而是经由人类、或者文明本身提炼纯粹之后,对自然、对世间的认识。   为何远在太古纪元,最早自感成灵、具备自我意识的,偏偏会是建木云松?为何后来成为最极致的本源法则之力的,会是五行?   最显著的一点,当初除了四方异兽之外,还有别的强大存在,正如圣威麒麟,不属五行本源之中,天生驾驭雷霆的莫大威能,即便死后也身化麒麟砂,惠及后世。   若以如今祁震境界看待,圣威麒麟虽无仙道修为,但自身境界层次,也已经摸到分剖阴阳之境,阴阳互激勾牵,雷霆自生,本身也几乎于天地法则,然则也没有创造出五行菁华这样的本源法则。   五行菁华的存在,也与四方异兽无绝对关联,他们各自掌握的本源法则,早在他们脱离洪荒蒙昧之前便出现,那是否能说明法则本身无需被认识感知,就能存在?   祁震在体会着五行菁华间,元神也在作推演,却发现并非如此。   世间法则,说有是有,可说无亦是无。   不管是世俗凡人还是仙道修士,其人生存于世间,本就不可回避地要遵循世间法则而存,万物有生有死,就是法则之一,虽然至淳至朴,甚至无可参悟透彻明白,但就是存在。   五行本源法则,自然绝非灵气激荡之属,而是一种万事万物生灭循环的玄理,从事物的萌芽发端、到勃勃成长,如日中天过后,渐趋而下,最终死寂湮灭,又成为新事物出现的基础,化作新循环的开端。   其实只要还在这个世间,就不可能摆脱这种循环,祁震猜测,即便玄天三圣也是如此。   既然是本源,那么可见五行菁华互通流转,实在是抓住了一切事物存在根本,是一种无可阻断的变迁。   想明白这一点,祁震忽然感觉有些看透了,自己发宏愿,无论最后印证成与不成,终归是亲身体会了一遭,哪怕真的失败,也不过世事循环变迁。   “难怪三圣都是这般冷眼观世。”祁震心中默然,如今,他自己也终于有了这般看待事物的眼光,仿佛有些不情愿。   唯一让祁震还是感觉好奇的,就是霸仙老人的怨恨之意,虽说这股怨恨愤怒至今仍然存留在祁震脑海深处,与残破的记忆一同,但并不能影响如今的祁震半点分毫,祁震也没有将其磨灭消除的想法。   “罢罢罢,自己的路,终归是要自己走。”   祁震深纳一气,自来到蓬壶岛上闭关,已有十余日,此地修士联手合力,虽然不敢说将偌大蓬壶岛彻底变成海外仙府,但好歹已经初具规模,而且也有部分修士干上了瘾,毕竟营造道场福地,本身就是修炼的一种过程,对于宗派羸弱、缺少落足之处的修士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除了可以亲身参与,还有足够的模仿学习的对象。   “诸位同道,暂安神气。”   一道仿佛自九天降下的声音,如天雷威赫、如钟吕沉浑,让蓬壶岛上所有人的心神为之一震,却没有半分动摇流转间的气血法力,让人平缓无碍地收敛神气。   五千多名修士都露出了惊讶神色,纷纷抬头看向傲群峰顶,只见峰顶金光冲天鼎立,周围缠绕五色五气,冲举至无尽远处。   通天光柱之中,若有炼神境修为,元神可以感应到无数纷繁复杂的变动,好像天地异变、洪荒初开,既有混沌莫测的凶险,亦有光明显现的透彻,只要稍微感应半刻,元神之中就好像烙印下无数奥妙玄机。   一时间,在场的炼神境修士面色惊喜而狂热,却无一人敢有过份举止,对祁震的敬畏越加深重。   就连祁震自己都没有料到,五色五气冲举之气,本源法则自行汇流之间,竟然触摸到演化之道的一丝窍门,但祁震没有多加思考,而是任由这股冲举之气不断自我演化。   五色五气光柱之中,金光在不知不觉见便消失了,那是祁震以自身化身修为作为延伸,但其再一次出现,便是在蓬壶岛外三十里海域。   三十里看似不太遥远,但对于蓬壶岛来说也相当广袤,而且祁震并非要开创像玄天宗、光明道那样的宗门传承,已经足够作为蓬壶岛生息循环的小天地了。   金光环绕如光晕,在大海中画出一个大圆,正是祁震见到神器天门之后的感悟。   神器天门可以打开穿行空间的门户,祁震当然不可能彻底模仿得到,但那空间移转分隔、保证穿行之人形体不会有任何差池的妙用,祁震倒是能够体会。   金色光晕回旋之间,隐约内外已经分成两片空间,洞天结界虽然是隔绝内外空间,但是内在事物也未尝不能与外在事物彼此感应,一如祁震从黑狱空间真能够脱身而出一般。   这一点祁震将其扩展到整个洞天结界,看似慢慢隔绝的空间,但景色上并没有丝毫变化,祁震需要的就是可以从蓬壶岛上清晰了解外界情况的洞天结界,必要之时,自己本尊身处洞天之中,化身行走外界,无需从门户出入,一念之间化身本尊自如互换,同样也是类似穿行世间之法。   祁震暗笑一声,这样的神通,恐怕还是要等到突破炼虚境才能做到,现在的他,还是乖乖从洞天门户出入。   既然是洞天结界,自然要留下出入的门户,就在蓬壶岛以西,那片港湾对出海域,有一个可以自如控制大小的无形门户,在海面上没有任何特殊体现,海水自然涌动。   至于门户的控制,祁震早在傲群峰顶留下禁制,甚至打算炼制一部分可供出入门户的法器,方便他人进出。   蓬壶岛注定不会是有许多人落足之地,但不管是祁震还是何茗,或许未来会有各自的传人,或许有自己的后代,如果可堪造就,祁震也打算让他们参与蓬壶岛传承。   万法归宿,绝对不仅仅是祁震一人孤独的宏愿成就,而是需要世人见证,万一这些曾经失落断绝的法门,在未来世事变迁之中,又有大用,便是这些后人出山,将法门传向世间的机会。同样的,祁震也需要有传人将各种修炼之法收集起来。   此等宏愿太广太大,甚至是一直伴随文明本身不断延伸、壮大、发展,即便祁震哪一天不在了,宏愿本身并不会消失,而是一同被后人所继承。   而除了蓬壶岛西边海域上的进出门户,祁震还在海底一处直通蓬壶岛地底的暗礁留了一个门户,万一日后真的后人不肖,无法继承如此基业,那起码还有最后一个脱身离开的地方,虽然祁震并不愿意见到如此一幕。   毕竟,除了一气呵成的旷大洞天结界,祁震还一同布下了五行循环大阵。   这个循环大阵,本身就是蓬壶岛洞天灵气生息循环的支撑,同时也是守护蓬壶岛洞天内外的法阵禁制。   从云海天雷那方得到的灵感,祁震需要的就是炼虚境以下无敌的杀伐之威,不过祁震没有施展雷法,而是以五行生灭循环,如同将来犯之敌遁入混沌万象之中,困锁灭杀,不至于引动太强烈的破坏。   冲举而起的五色五气光柱,缓缓变得浅淡起来,当色彩不再显露,蓬壶岛洞天便已经完成,蓬壶岛与方圆三十里海域,内外隔绝,不再于世间显露真容。   至于五行大阵之中,暗藏的剑气、赤炎、水淹、土覆、藤锁等等无数变化,根本就无法胜数,只待驾驭阵法禁制之人,慢慢摸索归纳,甚至增添阵法威能,因为祁震如今已经是任由五行大阵自我运转演化,抱持着看待本源法则演变的态度。   收起金刀劈道,祁震一挥手,自己形神中那股剑修菁华喷薄而出,化作一道细长飞舞的白色流光,就好像一条小小蛟龙,活泼可爱,在傲群峰顶凌空游弋。   蓬壶岛洞天的法阵禁制的枢纽,正是处于傲群峰顶,此地当然不许其他人随便靠近,除了祁震,如今能够受剑修菁华认可的,只有何茗。   其实祁震这一番大神通**力,莫说后人成就如何,就是祁震未来突破到炼虚境,自觉恐怕也不用多加增添。蓬壶岛洞天的法阵禁制,已经当世高绝,除了混元洞天,已无可与之比肩,哪怕是祁震自己开辟的大罗洞天,也显得有些空旷粗陋。   凌空踏步,祁震走下了傲群峰顶,一步一涟漪,祁震就这样缓缓走下,而蓬壶岛上所有仙道修士,都朝着祁震遥遥行礼,甚至部分人对祁震持弟子礼,跪倒叩拜,精诚意念让周围气氛变得无比圣洁纯粹,就连祁震也感觉微惊。   “诸位,不才祁震,便在此地,开坛**!” 599.第599章 蛟龙   祁震的**足足十八个昼夜,没有一时半刻停歇下来,语调虽然平缓干脆,显得不急不躁,但连带而出的元神通感与神识传音,却绵延不息,就好像看着一条浩荡江河的倾泻,不曾稍缓。   而**的内容,从最根本的炼体境,如何淬炼肉身、打磨筋骨,塑造一幅完好通畅的经脉,再到如何提化真气、外引灵气,蕴化法力万千,以至于窥见元神灵光,感应真我虚空,分剖阴阳、彼此激荡。   像这样的开坛**,当然不会涉及自身传承的奥秘之处,毕竟不同人修炼根底不一,胡乱传法是灾劫而非福缘,所以祁震以深入浅出的方法,剖析了仙道修炼整个过程的细节关键,能通诸般修炼之法,甚至可以弥补缺陷不足。   无论是堪堪能御风飞行的炼气境修士,还是突破炼神境多年的仙道旧宿,都有着前所未有的体现,仿佛这十八个昼夜,就彻底重新经历了自己修炼以来的所有过程。   更重要的是,祁震**的内容,无形之间化作一道心智灵枢,化入所有人的心神之中,伴随着未来的修炼,成为一盏指路明灯。   境界略微浅薄的修士,听到比自己境界更高的内容之后,不知不觉就闭目入定,开始重塑自身根基,回首修炼过程。   就连祁震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这五千多名仙道修士,在日后不久的将来,大多数人都有不少的突破,甚至整个仙道迎来了一阵炼神境修士浮现的**。   而这些境界如今相对浅薄的修士,成为了未来干涉仙道演变的重要力量,他们与大罗城的散修一同,开创了一支名叫“大罗金仙阁”的特殊传承,使得天下间几乎没有了散修的概念。当然,这是遥远的未来之事了。   在最后一天,祁震讲的主要是元神境界中的阴阳激引,而蓬壶岛上的所有修士,都已经集体入定潜修,好像无人聆听祁震的**。   对于祁震来说,仙道修炼到了元神境界,已经是世间修炼的极限,炼虚境的存在太过特殊,有了灵宝对仙境设想的珠玉在前,祁震已经明白,所谓炼虚境,实乃驻留世间的困锁,若仙境真的超脱世间之外而开辟,炼虚境自然不存,后世之人已有飞升之向。   这样一来,未来仙道必然会有更加剧烈的变动,甚至当今之世的宗门传承,也会被筛选划分,以至于断绝失传。   其实这本就是世间常态,没有任何事物的存在是永恒的,若不依循世间变化而自我改良,那只会被演变的洪流所吞没覆灭。   就连祁震自己也无法阻挡这样的潮势洪流,所以他所发宏愿是作为万法归宿,如为天下谷渊,复归于朴。   当最后将飞升仙境的设想,以极为隐秘的手法化入众人心神深处之后,祁震横置金刀劈道在膝上,弹指一敲,天地回归清澈,蓬壶岛上所有修士恢复清醒,从定境中自然退出。   十八昼夜的**就此结束,祁震从半空中落下,挥手施法,蓬壶岛洞天之内下了一场甘霖仙露,让所有人形神恢复饱满,也让蓬壶岛内外为之一新。   这样的法术已经不是固定一种展现方式,而是干涉一方境域法则的力量,甚至超脱于神通的界定。   在场众人并不知晓,而祁震也知道,自己只能在蓬壶岛洞天中有此能为,这就相当于自己就是此间的一切主宰者。   此番开辟洞天、开坛**,祁震已经将自己过往所有修炼根基融合为一,大五行真气已经化作五行道果,与祁震形神如一不二。五行循环生灭,为印证演化之道打下基础;洞天开辟如一方形神,为印证开辟之道打下基础;开坛**十八个昼夜,留下心智灵枢,为印证返照之道打下基础。   玄天三圣各自所证的纯阳、造化、转生三重境界,祁震都已经有了无比坚定的基础,也就是说,当祁震未来真的突破到炼虚境,三重境界直指皆证。   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祁震有所遇见,但来得比想象中更早,根基也比想象中更稳固。   若说法力修为是否有精进,似乎此番印证,也并无多少长足进步,有《霸仙真解》作修炼根底,祁震的法力修为本就在不断增长的过程之中,但那早已不是祁震所重视的修炼方向了。   五千多名仙道修士对着祁震再次行礼,然后无一人多言半句,各自离去,走向岛屿西岸的港湾,搭乘船只,从洞天门户出去,转眼间,蓬壶岛洞天又归于静谧安宁。   看着远去的舟楫,祁震默然无语,只见何茗在山林间如仙子谪落,凌空虚渡,剑气剑意飘逸得难以察觉,可见此番**,对何茗也有莫大助益。   何茗落在祁震的身旁,身子轻轻靠在祁震臂膀上,在这绝无旁人的环境,何茗才会展现出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的本性。   祁震伸手抱住何茗,两人仅仅相贴,似乎都想将对方融入自己的身体,以无比热切的心意来呵护照顾。   祁震嗅着何茗浓密青丝间的幽香,神智有些沉迷而混沌,好像时间的流逝就在这一刻停顿下来,也希望从此化作永恒。   何茗紧紧靠在祁震胸膛上,眉目如水,波光盈盈,轻言细语呢喃道:“你此番远征,能保证回来吗?”   祁震说道:“我保证。”   “嗯,那就好。”   祁震与何茗之间,没有太多的缠绵纠葛,他们二人都是相当干脆直接的性情,然而又不像刀剑交加那般的激烈碰撞,反倒像是合璧的双刃,无比熨贴趁手。   道侣之间的信任和交情,没有太多世俗间的激烈和热切,淡然却绵绵若存,好似长流不息。   祁震与何茗牵着手,漫步在山林之中,之前五千多名仙道修士,甚至已经打造出简单的山道石阶。   两人走到哪里,哪里就光华自生,他们没有刻意施展法力,甚至以他们的神识感应也无需光芒,但这就是蓬壶岛洞天与他们相契合的奇妙演变,如同整个洞天都是会随其主人慢慢变化,处于一种动静之间的特殊存在。   就在几天之前,祁震的神音海螺就已经收到来自玄天宗的传讯,借云海天雷禁制炼制神雷,已然大功告成,过程中玄天宗没有受到丝毫侵扰,安然无恙。   所有准备大致上都已经完成,其实就等玄天宗一声令下,召集天下仙道高人,参与远征域外了。   “我还是要回去门中。”何茗一边走一边说:“门中尊长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心多少有些不稳。”   祁震点头道:“这是该然,你终究是苍云剑宗的弟子。”   何茗问道:“只是如今蓬壶岛洞天的存在已非隐秘,东海剑仙历代传承与你开辟造化,恐怕待得天下高人远征域外,他们会趁机攻袭此地。”   “你担心了?”祁震温柔笑道:“以你的性子,也不像是会挂怀身外之物啊。”   何茗轻摇臻首,发丝摇摆好似春风拂柳,双手都被祁震握住,说道:“你不说,其实我已经察觉到了,此番远征之后,不管成败如何,天下仙道都将迎来一场极大的变革,这当中杀伐之事,让我有些忧心。”   祁震笑容不改,看着何茗的眼神反倒更加温柔爱恋,说道:“如果他们仍旧保持争强好胜,欲以胜人之威而压人夺人,那反倒是取死之途,这最后的疯狂若是不让他们发泄出来,未来变革反倒会留下隐患。”   “好狠的心呀。”何茗伸出纤纤玉指点在祁震胸口,说道:“当年你还是亲身出手击杀邪行恶徒,如今却早已行清静无为之宗,掌杀伐之事了。”   祁震笑道:“杀伐之事,终究免不了。”   “也罢,这或许便是你所修之仙路。”何茗也没有深究下去。   祁震微一转念,说道:“你不是担心此地被人攻袭吗?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其实蓬壶岛洞天的阵法禁制,早已能够抵挡中州仙道所有进攻。”何茗苦笑道。   “你跟来便知。”   二人十指紧扣,步履轻盈得如蜻蜓点水,几无痕迹,身心形神的自由自在,是外界无法寻常体会的。   来到蓬壶岛南岸,是一处略微拱出的海崖,下方海水不断拍打崖壁,轰隆闷响的水流声,竟然暗藏雷法威势,其实是祁震学自当初秉灯真人施展的壬水神雷。   只见祁震一招手,一道淡薄得可以被轻易忽略的神气,向海洋远处延伸,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泛起半点波涛涟漪。   然而不多久之后,一条通体泛着银白鳞光的大鱼跃出水面,身形修长,两条长长的鱼须摆动不止,身旁两侧的四根鱼鳍略微粗长,甚至像婴儿的指掌一般。   “这是……”何茗吃惊道:“妖兽?”   祁震摇头说道:“怕是不能这么说。”   看着大银鱼慢慢游弋而至,看着祁震吐出几个泡泡,鱼头无法展现出表情,但却又一种隐约的喜悦意味,向祁震与何茗二人透射而来。   “万物生灵都能有认识自我、认识世界的可能。”祁震说道:“当初我也没有留意,以为只是一条体型出奇庞大的海族鱼类。在我**的日子里,它一直环绕着蓬壶岛游弋没有离去,最后竟然自感成灵……虽说现在它还十分蒙昧,智慧未开,但已有明晰自我与非我的认识,凭其蕴藏生机,突破族类而修炼要比人类更加轻易。”   “指点一条海鱼修炼,你这功德成就,仙道自古难寻。”何茗赞许道。   祁震对着海中大银鱼挥挥手,说道:“它如今已有蜕变成蛟龙的资质,伴随未来修炼,龙形愈发明显突出,届时自然有驱动风**露的天赋,由他来镇守蓬壶岛,恐怕是最佳的对象。”   “如此仙灵,你当赐予名号。”何茗提醒道。   祁震低头垂视,说道:“水族瑰宝如万山岗玉,从今之后,你便叫做玉蛟娥。” 600.第600章 妖类   玉蛟娥是本是一条东海中游弋数十年的大银鱼,本来作为群体性极强的海生鱼类,玉蛟娥天生就有与一般同类不一样的异样外观。 由于是雌性,祁震特地给她起了一个女子般的名号。   鱼群生存依凭本能,玉蛟娥的特异自然而然成为了鱼群中的特异,慢慢地被群体本能排挤而出,只能单独生活。   汪洋大海中的杀机与凶险,比陆地环境更甚,在数十年的岁月里,玉蛟娥的捕猎习性变得越来越残暴,而体型也越来越庞大,成为了一方海域之中的霸主。   后来玉蛟娥来到蓬壶岛附近,与一般海域不同,蓬壶岛附近的洋流虽然也一般激烈,可是海岛之间感应的天地灵气,让玉蛟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稳,凶暴心性也慢慢平复下来,开始生活在蓬壶岛周围海域。   当祁震来到蓬壶岛装备开辟洞天的时候,就察觉到玉蛟娥的存在了。若是再早之前,祁震无分剖阴阳、彼此激引的感应之能,玉蛟娥那不比寻常海鱼强大多少的生机,很容易在波涛之中被忽略。   蓬壶岛洞天开辟,祁震也有照顾玉蛟娥的生活习性,这片海域之中,生灵自我繁衍生息,能够保证玉蛟娥的觅食,同时洋流与地脉灵气相汇,加强对玉蛟娥原身的洗炼冲刷,渐渐加快突破其原有族类形体。   玉蛟娥的确算不得是妖兽,妖兽本身就是一个独立于单纯生灵体系之外的种群,妖兽本身具备着相当的自我认知,智慧上也不一定比人类差。   只不过经历远古纪元以来,人类对妖兽的追猎捕杀,残存下来的妖兽已远远不如当年规模,甚至在能力上也比先祖低劣很多。   但妖兽又是怎么出现的呢?从祁震的角度看来,洪荒蒙昧时期的人类,与其他动物并无二致,在脱颖而出形成文明之前,妖兽便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智慧和认识世间的方法。   而那个时期的妖兽,实际上也是一个个独立存在的个体,还算不上族群。   就在祁震开坛**的十八天中,祁震讲到炼神境中的一个关窍,忽然自己也明白过来了。   炼神境让仙道修士明见真我,知晓自身独异于世间万物,这样的境界,本就是超脱于族群本身,可以说,炼神境修士已经不是单纯意义上的人类了。   炼神境修士与世俗凡人是可以繁衍后代的,而且两方原始的状态都是人类,所以诞生下来的后人并无异常。   然而这样的情况在远古时期却并非如此。如朱雀玄武这些四方异兽,是丝毫不介意与同族繁衍后代,以此孕育后代的。   不管是羽鳞毛介哪一族,内部的族类区分也十分繁多,甚至部分类别并不能交错繁衍后代,但四方异兽却可以,他们能够按照自己想法,来改造后代繁育的一些特征,甚至赋予天生的异能。   这样一来,异兽凭着自己强大的生机,和庞大族群,就能够繁育出一批独特的异兽,也是后来妖兽种群的发端。这其实也是四方异兽对传承的一种理解,或许后代的开创宗门基业,对它们来说就是繁育后代一般。   玉蛟娥的族群内中,或许也有当年青龙所传下的一丝血脉,但伴随岁月的流逝,没有适当的引导,异术力量也会慢慢被血脉自身的繁衍所消磨,成了海中寻常的族类之一。   而玉蛟娥自身的突变,完全是偶然机缘,甚至祁震也无法令另外一条大银鱼也可以激活其青龙血脉。祁震甚至不敢肯定,玉蛟娥的突变,就一定是青龙血脉的浮现,还是一如当年异兽自洪荒蒙昧脱离而出,自我认识的增长。   不管如何,对于如今的仙道而言,玉蛟娥其实就是一种特异的妖类,换作是眼界稍浅者,估计会当头击杀玉蛟娥,剥取其血肉来炼制外丹药饵。   祁震当然没有那种必要,反倒他很想看着一条特异于自身族群的大鱼,能否超脱原本的存在,飞腾成龙,所以在**之际,刻意将心智灵枢也化入玉蛟娥神智之中,能听懂多少,就看她自己造化如何了。   看着两道光芒朝西飞去,玉蛟娥吐了几个泡沫,略带七彩微光,旋即潜入大海,游弋的姿态比过去更加灵活,甚至不时从水面跃出,修长的身子几乎让人真的以为是蛟龙出海。   从蓬壶岛回到中州,祁震与何茗分别,各回自家宗门,这也预示着远征域外的战事即将启动。   祁震回到玄天宗倒没有惊动多少人,而是去了霞风洞府,落地之后便传音招来了洞府的同门。   大师兄东平已有金丹境界,按照玄天宗律例可以收徒传法,不过听他的想法,是希望在远征域外的事情安定之后,才下山寻觅弟子。   “大师兄不打算在外门道场里找吗?”祁震问道,因为外门道场一向是玄天宗洞府与天元峰挑选弟子的所在,也聚集了一大批资质优良的传人。   东平摇晃着胖脑袋,说道:“为兄也打算要历练一番,毕竟我自己觉得,如今这般成就,不足以继承师父传下来的洞府。”   “也好。”祁震十分理解地说道:“还有一件事希望大师兄帮我留意,当初我在西野之域收了一名弟子,但尚且不在玄天宗册录之中,大师兄你交游广,麻烦让门中替我留意一番,若他从西野之域来了,就暂时安身在霞风洞府。”   东平说道:“师弟你已是仙武长老,门中可供调遣的人手一点也不缺啊……哦,为兄明白了,你并不想让师侄拜入玄天宗是吗?”   祁震苦笑道:“大师兄请放心,我并无传授玄天宗的任何修炼之法,但我也希望他能够对仙道认识足够多了之后,再自己作出选择。”   “这一点你倒是像师父。”东平憨厚笑道。   “那就麻烦大师兄了。”   说着这话,祁震就将乌戈的形貌特征以神识印入东平脑海之中。   当师兄弟几人寒暄之际,从不远处的山头飞来一道光芒,落地之后对祁震深施一礼。   祁震感觉奇怪,对东平问道:“我就说为什么霞风洞府的守护法阵似乎都没运作起来,原来是来客众多。”   东平笑道:“师弟你是不知道,上次你离开洞府之时,留下了一块神符玉碑,门中许多尊长都奉为不亚于《玄心鉴》的深厚传承,我与西正他们也受益匪浅,近段时间以来,都有不少其他洞府的同门希望参悟神符玉碑。由于来者甚多,我不得不限制每次只供一人到访,每次不超过三日,光是这样都已经排到半年多以后了。”   祁震一阵哑口无言,神符玉碑其实是自己印证修为的事物,追根溯源自己要同时印证演化、开辟、返照三道,其实从神符玉碑开始便有端倪,只是祁震自己当初也没有察觉到罢了,如今看来,不过是修炼过程中一道寻常景致。   看着东平招呼着同门往后山而去,显然能够看出这些其他洞府的同门,对这块神符玉碑是何等崇敬。   收起这样心绪,祁震找来了祁冉,两人前往静笃堂的后室,说道:“祁冉,如今我便可以为你移炉换鼎、凝造新躯体,但是有几件事要跟你说明白。”   祁冉一听此言,赶紧跪倒在祁震跟前,神情激动,眼泪更是止不住地留下。   祁震将她扶起,劝说道:“不用激动,此事我必定守诺,让你久等倒是影响你的修炼了。”   “主人将我放在眼里,祁冉只感到欣喜,绝对不敢有任何忤逆。”祁冉低下头去,婀娜的身体也忍不住微微扭动。   “关于移炉换鼎,你在师父座下修炼这几年,料想对炼气境的境界次第也有所明白,仙道修士到了金丹境界,自然会有一次自我的移炉换鼎。”祁震说道:“但你是妖兽化人,修炼与人身有所差别,要真正脱离原身,恐怕要到炼神境方可。”   祁震顿了一顿,说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种是现在我便为你移炉换鼎,造就如金丹无瑕之躯,而且立即化作人身。可是这样一来,你的蛇妖天赋将完全消弭,过往修为怕也会有所折损……倒是重修根基肯定会更快便是了。”   这样完全从蛇变成人的事情,在祁震口中就好像喝水一样简单,祁冉吃惊地眨了眨水润双眸,问道:“那另外一种选择呢?”   祁震说道:“我为你留下一枚可供移炉换鼎的灵丹,待你自己修至炼神境之后,超脱原身之限,服用丹药,可以同时拥有人身与妖躯,实现两者间转化而毫无滞碍,若未来境界再有突破,便能分化人蛇两种化身,一如自我原身般,法力修为更加强悍。”   祁冉思考了一阵,神色变得坚定起来,说道:“主人,我选择第二种。”   祁震微带赞许地说道:“你能够有这份耐心,可见这段时间的修炼精进不少……不过你放心,丹药本身并不一定要在炼神境之后才能服用,若你真的察觉突破炼神境有困难,受妖兽之身束缚,那便服丹移炉换鼎,莫要因为方才坚定意念,成为修炼路上的阻碍。”   “祁冉记住了!”祁冉深深点头道。   祁震沉吟了一阵,说道:“还有一事,此丹专为你而炼制,我需要感应你原身神气波动,待会儿炼丹……需要你恢复原身,盘绕在我周围。”   二人身处幽然静室,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吐息,祁冉不是那种单纯少女,妖蛇原身的她哪里会不懂事。   当祁震盘坐原地,运转化身修为,祁冉的衣衫就好像突然失去了支撑,散落一地,一条五彩斑斓的大神,妖媚得让人骨头酥软,轻柔地吐着蛇信,没有半点凶残意味,更像是受人怜爱的幼小生灵。   祁冉的原身妖蛇缓缓攀附着祁震温暖躯体,交缠一同,最后蛇头落在祁震的脸颊边上,不住地轻轻抚蹭。 601.第601章 逍遥   炼制灵丹的过程并没有出任何意外,以祁震如今修为,凝练化身为一枚移炉换鼎的灵丹,甚至不会影响自己多少法力修为,反倒成了一种淬炼心境、稳固元神的修炼。   只是这绝非代表祁震可以随意为他人移炉换鼎,祁冉是元始给祁震留下的考验,如果祁震可以为祁冉移炉换鼎,说明祁震已经有挑战炼虚境的资格,是一种修炼发愿的完满,若祁震不去完成,只会是有损自身修为。   仙道之中讲究念起则缘生,若他人无法让祁震升起为之移炉换鼎的念头,那就说明祁震与之无缘。   再说了,自古以来又有几个仙道修士能被元神境界的高人移炉换鼎呢?既然是不可复制的孤例,那也无需过多期盼,人总归是要自我升华,而非靠他人拔擢。   离开静笃堂之后,祁冉重新化作人形,紧紧抱着祁震,似乎比方才蛇身缠绕要更加紧,让祁震也有些胸闷。   “怎么了?”祁震问道。   祁冉轻轻摇头,退开两步说道:“没事,希望主人能够平安归来。”   “放心,此战只允许胜利。”祁震说道,心里却是明白,如果自己一帮高人仙道高人远征失利,那么自然无法阻挡天魔圣主的步伐,届时天魔圣主降临浩土,便是浩土生灵的末日,那个时候一切归于虚无空寂,自然没有思考的价值。   所以祁震根本没有思考失败之后的做法,甚至连念头都不会动。这不是一种盲目的自信,而是朝着仅有的活路走下去罢了。   飞离霞风洞府,祁震直奔长门天元峰,便看见平台之上似乎正在安设一些事物。   祁震落到正法殿之前,便见一身装束已换的莫机锋,和衣衫平常的流光真人。   “掌门真人是要准备传位了吗?”祁震直截了当地问道。   流光真人点头道:“没错,之前我也已经召集了天下仙道高人前来共赏远征事宜,到时候也会在传位大典上公布。”   祁震问道:“炼神境高手能来多少?”   流光真人悻悻笑道:“满打满算有三四十个就不错了。”   祁震不语,心中暗道也是如此,玄天宗为天下仙道宗门魁首,此番远征作为领导方,派出的炼神境修士必然最多,加上苍云剑宗前来协助的高人们,总共有二十多名炼神境修士。   然而玄天宗与苍云剑宗加在一块,几乎就占了天下炼神境修士的小半,虽然近几年浩土仙道有不少能人俊杰亦突破到了炼神境,但大多都是各自宗门的后生晚辈,需要各自守护传承。   况且近几年以来的仙道风波,此起彼伏,也让许多宗门不愿意让宗门所有根本统统调离,这也让前来协助的炼神境修士愈加减少。   “不用担心,此番远征,我们就考虑过最坏的情形,大不了只由玄天宗的人出力。”流光真人即将卸任掌门之位,言语间也少了几分威严,两只手抄在袖子中,神态就好像闲聊一般。   祁震说道:“神器天门受玄天宗控制,只要是穿行到域外的修士,都必定受玄天宗约束,否则就绝无退路了。”   “你说的这个可是最后不得已才用的办法。”流光真人说道:“当今仙道对神器天门不算了解,更别提对天魔圣主的认识了。”   “掌门真人是怕那些人心生退意?”祁震问道。   “前来协助的人不是没有抛开生死的,至于其他人,就让他们负责牵制天魔圣主,保持足够的进攻势头便好。”流光真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对付天魔圣主,需要足够猛烈的进攻,这样一方面可以减缓天魔圣主向浩土方向的前进,另一方面也能逼迫天魔圣主将外来的攻击吸纳入黑狱空间,方便祁震找到黑狱中枢,加以破坏。   “对了,给你几枚神雷。”流光真人从袖子里掏出三枚晶莹剔透、几乎无色透明的珠子,除非运极目力观察,才能发现内中有级细微的光线闪烁而过。   “这便是以云海天雷禁制炼制的神雷吗?”珠子放到手里,并无太多特异的感觉,祁震小心收起,保证自己能够一瞬间取出使用。   流光真人说道:“我们称呼为破灭神雷,使用方法跟你当初用的赤血神雷没太大区别,但是威力要更为强大,若是在天元峰上使用,怕是整个中州都要遭殃。”   祁震不禁咋舌道:“这么厉害?”   “别忘了,我们要对付的可是形体如星辰大小的天魔圣主。”流光真人微微皱眉道:“我是我们这准备的一个月多里,天魔就又前进了一个星环,吞噬了不少路经的星辰与太阳,简直就跟吃饭河水一样平常。”   “弟子晓得。”   说话间,天元峰外又来了几道身影,似乎就是前来协助玄天宗的炼神境修士,流光真人对莫机锋说道:“你去招待吧。”   作为即将继任的玄天宗掌门,莫机锋已经不再有过去那般昂扬意气,而是复归平淡,对流光真人轻施一礼便迈步而去。   “云笙长老尚在闭关,她来不了。”流光真人突然说道。   祁震沉默了一阵,说道:“远征之事,只有漫天杀伐,她不去也好。”   “天南之地的事情我没有多加干预,你要是担心不如去看看?”流光真人提醒道。   祁震摇头说道:“弟子分得清轻重缓急,天南仙道仍旧安稳,虽有宵小,不至于影响大局,而且天魔未除,弟子也无心去见云笙长老。”   流光真人轻笑道:“当年她看重你加以培养,本来只是为了取得逆神杖,方便我们玄天宗日后针对天魔的行动,但是没想到你更进一步,成为了远征天魔的主要人物,她也乐得安心修炼,或许你是她的福缘。”   “掌门真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祁震问道。   流光真人随意踱步慢行,说道:“我们师兄妹几日还年轻的时候,云笙便已经展露出不俗才华,聪慧机警,甚至能够看出魔道崛起势头,这才让我心中早有预案。只不过这份聪慧在我们的师尊看来,多少显得有些离奇,师尊曾经告诫云笙,不可自作聪明。   当时我与她皆不解其意,后来我让她负责寻觅人才,将你培养成玄天宗未来的强兵悍卒,能够深入险境绝域,其中让我一度觉得,她是否会在这个过程中遭遇某种意外……   但是你的行为,其实也不如云笙的步步安排,总会是有出奇举动,最后从大罗洞天脱身而出,她就明白,从今往后的你,不再处于她的掌控之下。”   祁震闻言默默不语,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过往的成就,有相当一部分就是由流光真人与云笙长老联手安排布局,但是像今天这样敞开心扉,直言过往可是从未有过,这似乎也让祁震放下了一个重担。   流光真人过去对祁震,既有利用的心理,也有相当的提防,作为霸仙的传人,祁震早年间受霸仙记忆的影响实在太深,杀伐的凌厉与强横,都仿佛让流光真人看见那名上古强者的模糊身影。   流光真人自知玄天宗没有亏欠霸仙老人的地方,可霸仙也曾经与玄天宗有过极深的矛盾纠葛,甚至已经无法理清。所以作为霸仙传人,祁震的举动多少会被流光真人留意,甚至警惕。   深入鬼方废墟取逆神杖,这件事流光真人既有期待,也有防备,当初派遣多名炼神境修士布下八门金锁阵,不全然是为了防备鬼方废墟之外的各路修士,同样也有防备废墟之中的祁震,会因为接触逆神杖而有什么异样变动。   云笙长老当初就察觉到,祁震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将逆神杖取出,这也让流光真人想起了横傲江,万一从鬼方废墟走出的不是玄天宗弟子祁震,而是那个身负着霸仙老人的恨意与横傲江怨念的怪物,八门金锁阵便要将矛头对向他了。   好在,虽然如云笙长老的预料,祁震接触了逆神杖果然有异样的变动,但其结果却是大罗洞天的诞生,也让祁震在中州仙道一跃成名,结果也算得上皆大欢喜。   而尤其是在祁震突破炼神境、自大罗洞天出来之后,云笙长老与之相处,就越发觉得推演之道陷入了一种混沌莫测的状态。   或许是发现自己终究是境界未足,所以云笙长老选择离开祁震,摆脱这个由自己一手打造的混沌源头,远赴天南之地闭关修炼,这一个结果也是流光真人乐见的。   至于到了现在,祁震俨然成为玄天宗的一支鼎立梁柱,不仅是玄天宗重要的对外手段,也是展现玄天宗威望能为的最佳人选。在光明道与万宝阁接连崛起的时代,祁震的出现,无形中就狠狠打压了这两家,既保证了玄天宗的安稳,也掩护了神器天门的炼制。   在这个过程中,祁震个人的成就也攀登到了大多数仙道修士终其一生也无法比肩的高度,毗邻炼虚境仅有一步之遥,甚至比擎灯还要走得更远,就连玄天三圣都目光注视在祁震身上。   每当空闲之时,祁震也不得不询问自己,到底是怎样的经历,让自己会走到如今这样的地位与成就?真的是靠前辈尊长的扶持吗?还是自己血缘关系之人的安排布置?或者是玄天三圣那近于自然无为的世事流转?   好像都有,但好像又都不是,这些外力固然对祁震自己有影响,但最终下定决心去行动的,无不是祁震自己的意志,而且极不容干涉。   现在的祁震,早已走出流光真人与云笙长老的谋划之外,也与自己的亲生父母割断了关联,玄天三圣更是静观天下风云、不加以插手。   “或许,这便是逍遥吧。”   仰望天空,祁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是身心无尽的逍遥自在,仿佛一切困顿都在眼前消失了一般。 602.第602章 奉道   天元峰上,如重重叠叠火烧云状的云海天雷在缓慢旋转,映照而下的华光仿佛垂天瑞气,千条万条,不可胜数。   而在天元峰平台之上,正法殿的三重飞檐顶上,金顶琉璃瓦反射着旭日光辉,如鱼鳞状的屋顶,热烘烘地撑出一团七彩霞光,好像一团充满着温暖生机的气息笼罩着整片天元峰平台。   而在宽大的白玉平台,有一个三重石坛。石坛材质平常,是玄天山脉出产的石料,但是经过了玄天宗数千年的祭炼,每一次掌门传位的大典,都要在搬出这套石坛,在上面举行。   只见莫机锋凭着掌门独有的法袍,表面紫电青光混转如意,有云纹龙虎真形暗绣于其中,意指玄天宗的秘传神通——“龙骧虎卫”。   任谁一看这件法袍,就知道是相当珍贵的法器,不仅是从数千年前传下,受到历代玄天宗掌门法力神气的祭炼,本身就蕴含着前人无数阅历。如此法袍披上身,智慧见闻都会不自觉地慢慢增长。   莫机锋先是对玄天宗历代掌门的灵位神牌祭拜,然后以全身心的恭敬跪拜流光真人,从流光真人手中接下了一印一剑。   祁震在石坛之下观礼,心中也颇为好奇,他听说过玄天宗的传承神器是山河印,但没想到还有一柄剑。   莫机锋接过的那柄剑,长短二尺有余,通体铜色,略泛紫金光泽,表面纹路如古松老柏,不像是剑修的飞剑,倒有种镇压门户安稳、祛邪辟邪的法剑制式。   祁震略微醒悟过来,仙道之中,有一种名唤松纹法剑的法器,炼制方法简单而粗陋,实际上是一种近于绘写云纹符箓的手法,将法术加持在剑上,必要之时,甚至以真气驱动,就可以发动法术,是一种层次相当低的法器,按照万宝阁的划分,应该算作是灵器。   玄天宗掌门传位,莫机锋受一印一剑,当然不会是品质低劣的灵器,很可能是宗门秘传的神器,但是碍于场面严肃,祁震不敢以神识窥探其中。   像传位大典这样的环境,天元峰平台上虽然聚集了数千人观礼,但无一人发出声音,甚至连神识和元神通感都不敢发出,整座山峰只剩下凛凛风声,静谧得有些压抑。   玄天宗上一次举办这般大典,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由流光真人接任玄天宗掌门,开始带领宗门与天下仙道和魔道对抗。   而现在,莫机锋接下掌门之位,流光真人却仍旧要担负远征天魔的职责,这不免让人感慨。   从尊师重道的角度,远征天魔这种事情,本该是由莫机锋代替流光真人来率领众人,只不过如今天魔祸患至猛至烈,已经超出了莫机锋可以掌控的范围,倒不如安心留在玄天宗,镇守宗门、维护传承,为远征等人守好退路门户。   别人不知道,祁震是了解的——流光真人已经炼制了一枚传讯的符石,一旦众人在域外远征,却惨败于天魔圣主之下,连退路都被阻隔,为了防止天魔圣主利用神器天门逆流直达浩土,这枚符石可以无视距离传讯莫机锋,保证处于玄天宗的穿行门户立刻关闭。   神器天门的门户开阖,是有一定的时间间隔的,尤其是这次将远征战场设立在距离浩土十个星环之外,一旦穿行门户关闭,再次打开起码需要三五日,而这个时间,恐怕就足以让域外战场发生极大转变。   祁震没有留心莫机锋在背诵玄天宗的重规大戒,而是感觉,按照流光真人的设想,如果这次远征天魔圣主能够成功回归,那么从此天魔祸患就彻底摆脱,浩土能够彻底摆脱每三千年一次的灭世灾祸。   如此一来,未来的仙道修士便可安心修炼,再大的纷争都只是浩土内部之事。   流光真人的所有举动,以及对莫机锋的培养,都只是希望浩土未来是一片太平乐土,以莫机锋的手腕与能力,以及玄天宗的势力根基,在少了天魔这头一号敌人,玄天宗在浩土之上便更加屹立稳定、不可动摇。   传位大典的仪式比较无聊,一些境界稍低、心境尚不稳定的门人弟子就开始显得不耐烦了。   其实在流光真人传位之前,各个洞府的首座、长门长老都已经传位下去,如今的传法长老是祁震当年在天南之地、因为赤心石而有过一面之缘的雷进,执法长老则并非明荫长老座下弟子,而是与执戒部合并,组建执法部,以七名新任长老联合负责。   同时,担任其宗门职司的后辈弟子,也逐渐成为宗门栋梁,达到金丹境界的门人,也开始收徒传法,在传位大典上表现得不耐烦的,大多就是这些入门时日尚短的新弟子。   这样的一场大典,往往就能让宗门尊长前辈看出后辈弟子的资质心性,知道该如何培养教导,或者矫正训导,若真的不堪造就,便送归世俗,让他们负责部分世俗产业,从此与仙道几近断绝。   而祁震自己作为仙武长老,是少有的没有卸任、也没有正式的门人弟子,作为替玄天宗行杀伐事的仙武长老,祁震要面对的正是远在域外的天魔圣主,只有这次决战的成功,祁震才有资格继续担任仙武长老。   祁震当然不会在乎这个虚名,甚至担任宗门职司本身也并非祁震所愿。毕竟作为仙道修士,行杀伐事过于频繁,算不得修为如何高深,只能说是招惹麻烦的功力比别人要强,而实际上,这只是取死之途罢了。   传位大典一直维持了一个多时辰,所有人就这样站在天元峰平台上,观看了整个大典。莫机锋在最后,还将一篇祭文以真火焚烧,虽然没有直接说明是何作用,但是祁震明白,祭文的内容就相当于某种契约,是玄天宗掌门与玄天三圣继续维持关系的契约。   作为玄天宗的创始人,如果元始显露真容在此地,就算是玄天宗掌门莫机锋,都要称呼一声祖师。然而玄天宗上下对待玄天三圣的态度,又不像是单纯的传法宗祖,更像是某种崇高的存在,一如降临人间的神灵。   莫机锋焚烧祭文,这样的行为也难怪让世人觉得,玄天三圣是子虚乌有般的神话传说,因为连玄天宗对待玄天三圣,都是如敬奉神灵一样。   可是在天元峰平台上,祁震并没有感受到愿力的集聚,也就是说,焚烧祭文本身的行为,是近乎于表演的形势。   就这样平常无奇的表现,甚至让流光真人产生了疑惑,因为在天元峰顶端,并没有传来如当年一般的回应。   流光真人心惊一瞬,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过去每次掌门传位,都要焚烧祭文向三圣表示,并且希望三圣的认可,以承认宗门传承的正统。   这一件事,哪怕是传位之前的掌门,都不能对继承人提及,只能由新任掌门自己来感受。   流光真人就是发觉莫机锋在焚烧祭文过后,没有任何特殊的变化,天元峰上下也一如既往,就好像玄天三圣没有做任何表态,或者说玄天三圣就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以流光真人对三圣的了解,立刻就明悟过来,这样的毫无表态,其实就是一种支持,也是一种解脱。   这代表从今往后,玄天三圣不再插手玄天宗的任何事务,玄天宗的生死存亡,不再由玄天三圣负责,玄天宗的任何举动和安排,都要由玄天宗自己来承担负责。   对于莫机锋来说,他本就没有预料会接受到三圣的回应,如今一如既往地完成宗门典籍要求的所有出仪式,哪怕已经正式成为掌门的莫机锋,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和玄天三圣彻底断绝了所有关系。从今以后,玄天宗就仅仅是玄天宗,三圣的光环不再笼罩于这个仙道宗门。   唯一能想明白这件事的,只有流光真人和祁震。   然而就算是祁震,他也只是通过霸仙老人残存的记忆中,摸索出支离破碎的痕迹,三圣的没有回应,对他来说就是为了日后超脱世间、飞升仙界的准备,是一种顺应世事变迁的必然。   至于流光真人的看法,或许更加深奥长远,但又落实到宗门的传承之上。自己意欲为浩土开创一片太平乐土,让玄天宗传承绵延无尽,这就是流光真人的宏愿,看似遥不可及,但实际上三圣与玄天宗的脱离,就是流光真人印证宏愿的基础。   只有玄天宗与三圣彻底断绝了关系,成为一个和其他仙道宗门没有根本区别的存在,宗门传承才能有更进一步的演化,摆脱前人的影响,走向一个新纪元。   流光真人心中不禁细想,其实不管远征天魔成功与否,浩土仙道在这些年的变迁之中,其实已然翻过新的一页,宛如再开纪元一般。   当莫机锋再对流光真人行礼,宣布大典结束之后,流光真人的一道神识突然印在莫机锋元神之中,让这位新任的玄天宗掌门迟滞了一阵。   只见莫机锋一手扣着山河印,朝向地面,一手托着松纹古剑,高于额头,低垂眼帘高声说道:   “奉天地、承大道,煌煌仙威开世昌隆,吾当今受玄天宗掌门印剑,当革鼎旧陈、再开新章!”   莫机锋的声音响亮而透彻,直直传入每一个人的心底,只听他再说道:   “上古之初,人道起陆,世乱分崩。逢三千年后,天魔劫毕,仙道昌盛,定平板荡。如今魔劫远于天外、浩土宁于海内,当断竹青、铭纪年。自今日起,玄天宗行诸般情事,以奉道纪年!过往三千余载,以初成纪元,永载书表,传于后世万年!”   登时,莫机锋的声音好像让整座玄天山脉、甚至是整片大陆、整个浩土陷入了一种动荡之中,时空的变乱在一瞬间契合而稳定,整座天元峰当即霞光四射! 603.第603章 机锻   自浩土有智慧生灵脱离蒙昧以来,凡太古、远古、上古三纪元,经历天魔掠世,来到仙道昌隆的初成纪元,如今三千年过去,奉道纪元开端肇始。   正巧,如今流光真人传位莫机锋,刚好是冬至时日,象征阴尽阳生,纪元重开,多少有种暗合天时的做法。   新年将至,奉道元年肯定是从明年才开始计算,而改元纪年这种事情,自然也需要告知天下仙道,乃至于广大世俗。   三古纪元当初只是玄天三圣与玄天宗掌门在记录古代旧事才用的纪年法,然而自三千多年前天魔掠世以来,仙道之中少有刻意地记载年月。   除了惯用的甲子纪年,便是以宗门传承开创以来的纪年法。玄天宗立世悠久,几乎是重新创造了中州生机与文明,只要玄天宗不倒,玄天宗纪年便几乎中州通用。   然而世俗中人来说,一生须臾不过百年,也极少有人会走出自己生活的城镇乡村太遥远的地方,纪年漫长并无意义。对于仙道修士来说,不乏闭关一次便积年累月而过,山中无甲子的生存方式和漫长寿元,纪年也显得有些浅薄无用。   如今莫机锋确立过往三千多年为初成纪元、往后为奉道纪元,看似将纪年分元与玄天宗割裂开来,但能够为天下确立时代划分这样的大事,怕是除了玄天宗,也无人能可做到。   然而很多人都不知道,新纪元的确立,其实就是玄天三圣正式消失于世间、不再过问世间事的开端,从此开始,任何对三圣毁誉荣耀,都将落于空处,纯属无用言语。   传位大典过后,莫机锋正式成为玄天宗掌门,只不过这位新掌门要干的事情并不多,如今玄天宗要面对的主要问题,仍旧是远征域外天魔圣主,届时将会有大批宗门尊长前往,莫机锋需要做的,仍旧是护持好宗门传承的安稳。   神器天门目前已经锁定了天魔圣主的大概位置,如今流光真人打算将战场放在十个星环之外,保证任何激荡的余波都不会波及浩土,同时又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好准备。   众人前往域外的时间是新年之际,如今已经选择前来支援的炼神境修士基本都已到齐,其中也包括万宝阁的玉心逢和几位长老,就剩下光明道尚未前来。   玄天宗的掌门传位大典,邀请函是送往了浩土所有仙道宗门,哪怕是远在天南之地的雪渊门也派了代表前来,唯独光明道没有任何回复与表示,似乎两家在某种程度上,还是保持着相当的戒备提防。   但祁震相信,擎灯本人是一定会来的,不仅仅为了自己方便脱身黑狱空间,而是他必须见证天魔圣主的灭亡,否则他的境界将永远无法超脱目前的局限。   至于在万宝阁入死关的迦楼罗,祁震不知道他的情况,但心中隐约察觉到,迦楼罗并非对外界丝毫不了解,而且他当初在帮助玄天宗炼制神器天门上也有所协助,这绝非是随意展现的诚意,而是必有所求。   看着从山间慢慢浮升而起的飞武神舟,祁震不免有些赞叹。   当初金阙长老叛乱,暗中勾结了一帮在光明圣卫之中的散修之士,一如祁震当初布局之下,光明圣卫内部果然有分崩离析之状。那些散修在赶制了第二艘飞武神舟之后,便急匆匆地脱离了光明圣卫,扑向玄天宗,试图与金阙长老内外合击,趁着玄天宗众多尊长炼制神器天门之际,覆灭玄天宗,好大肆劫掠一番。   只不过这样的想法终归太过粗陋浅白,且不说以金阙长老的修为境界,能否在门中作乱配合,这第二艘被赶制出来的飞武神舟,也未必能攻入玄天宗多么深入。   以林太岳和崇真子两位前辈仙真出手,率领众多门人弟子,在无边澎湃的法力轰炸之下,飞武神舟狠狠坠落在山外郊野,其中作乱的散修也被一一击杀,无一幸免。   而祁震心心念念的飞武神舟,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落在了玄天宗手里。当祁震看见被玄天宗修葺一新、甚至多加改装的飞武神舟,就不免感觉到讽刺。   擎灯当初肯定是知晓自己对光明圣卫内部的那些挑拨行为,也知道祁震需要飞武神舟,所以当他出关之后,轻而易举地帮祁震消灭了摩那努诃,同时也将光明圣卫中不安定的因素除去,借玄天宗的手,也将飞武神舟送出。   这样的结果可谓是皆大欢喜,玄天宗获得了飞武神舟,让光明道并非独占。而光明圣卫内中的不稳定、甚至有心作乱的修士,也在此乱象中被一一翦除。   可越是如此,祁震越觉得金阙长老反叛的可惜,这样的一名人才,就是因为境界长年而没有突破,最后落得个身死不存的下场,如果金阙长老还在,说不定另有更多的奇思妙想能可实现,甚至要比飞武神舟更加神奇。   飞武神舟在玄天宗的改造之下,武备之完全比祁震当初见到的第一艘更加繁多,甚至整艘神舟的表面布满了各种能随时激发强烈冲击的法器,不少都是金阙长老的手笔,看来都被运用至此了。   祁震缓缓靠近飞武神舟,除了有几条粗长的麻绳铁链垂地牵引,整艘飞武神舟就是靠着自身漂浮行进,周围是御风飞行的门人在上下检查。   看见祁震的到来,众多门人一一行礼,随后又忙碌于自己的工作之中。   轻车熟路地进入飞武神舟,来到中央舱室,祁震就看见流光真人在此,上前询问道:“我们要前往域外作战,到时候此神舟由谁来操纵?”   祁震有此一问并不奇怪,虽然说飞武神舟完全可以由境界浅薄的炼气境修士来操纵,而且完全密封的空间,能够保证普通炼气境修士在域外的安然。但是与天魔圣主的战斗必定十分激烈,境界不足、斗法经验稍浅,就算拥有强大如飞武神舟的载具,也未必能发挥多少功用。如果是让炼神境修士来操纵,反倒有些浪费,毕竟飞武神舟不如修士自身灵活多变。   流光真人微微一笑,指着前方空无一人的操纵位上,说道:“机锻,来见见仙武长老。”   原本该是操纵飞舟的修士端坐位置,已经被一块玉盘取代,在流光真人说完之后,一道光芒升腾汇聚,竟然化作一名女子相貌,面容清丽而略显英武,但眼神有些木然,不像是活人。   这名女子实乃幻影型造,形体略微透明,身上的衣着是祁震未曾见过的特异盔甲,只包覆着身上几处**部位。   祁震有些好奇,对流光真人问道:“刚才师伯叫她……机锻?这是您新收的弟子吗?”   部分仙道宗门收徒传法讲究字辈,玄天宗传承颇多,所以弟子名号排列相对随意,往往只由尊长一念之间决定,就如同流光、溯光、洄光,或者言机枢、莫机锋、夏机虹等等,如今这名形体虚幻的少女被叫做机锻,俨然如流光真人弟子辈。   从师辈赐下的名号,往往就能看出一个人的修炼根底如何,尤其是流光真人的几名弟子,几乎就是印证了各自精深的方向,而这位名叫机锻的女子,真让人误以为是全身如坚硬金铁打造,似乎满身淬炼得薄利的刀片。   然而正如祁震猜想的那般,听流光真人说道:“你还记得当初与百丈巨人战斗的那头巨灵蜈蚣吗?事后我们将其拘束控制,但是发现大体已残破不堪,无法再作为御灵驱使,所以我们将其御灵元枢取出,安置到飞武神舟之上,两者合一。”   祁震吃惊地不住眨眼,说道:“若真是如此……那这艘飞武神舟岂不是成了御灵?”   “似乎也不太算是。”流光真人苦笑道:“这其实是陆先生的想法,当初他们战斗的时候,陆先生察觉到巨灵蜈蚣不是全然地没有自我智慧,反倒像是某种意识被禁锢之后,以各种奇怪手法迫使其按照固定方式运转,方有这巨灵蜈蚣强悍的战力,否则的话,以金阙长老的修为,不可能炼制出如此强悍的御灵。”   御灵术的成就与个人修为境界也很有关联,当年陆松铮掌门炼制百丈巨人成功,尚且是在修成炼神境之后,巨灵蜈蚣几乎能与百丈巨人比肩,这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后来陆先生一番查验之后才发现,那御灵元枢之中的自我意识,很可能是某个活人的残存心智。”流光真人说道。   祁震拳头一紧,问道:“阴神教的邪术?金阙长老不该如此!”   流光真人轻叹一声,说道:“现在也无法考证了,成器殿中所有的证据都事先被湮灭了,我翻阅宗门册录,才发现金阙长老可能有一个在世俗的女儿。”   祁震皱眉问道:“有就有,为何是可能有。”   “金阙长老没有明言。”流光真人说道:“其实宗门尊长在世俗中有血脉后人并不稀奇,过去也有一些人希望打通门中关系,让这些后人子孙入门修炼,这本也无可厚非。在宗门名单册录里面,有一个名叫杨秀玉的女弟子,对她的评价是炉鼎疲弱、不堪入门,本该连外门道场都没资格进,但却是被收入长门,一度负责成器殿的洒扫,后来病弱而亡,就此没了任何消息。”   “看来这个杨秀玉被金阙长老很是看重。”祁震说道。   流光真人点头道:“所以我也只能是猜测,后来我派人到世俗间寻访……那也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才打听到一点蛛丝马迹,能够确定金阙长老曾经与一名世俗女子成婚、而且有了女儿。”   “杨秀玉体弱不堪入仙道修炼,早衰而亡,想必是被金阙长老以邪术拘禁神魂入赤心石。”祁震沉重说道:“然而人死万事消,杨秀玉不可能因为有御灵术便能复生,眼前的这名女子,不过是残存的一缕形貌,甚至连神智都与前人无关了。” 604.第604章 光速   仙道之中有没有逆转生死的神通?祁震不知道,至少前人的无数次尝试过后,依旧觉得死者复活是无法做到的事情。   至于魔道之中的炼尸教、阴神教,一者驱动行尸走肉、一者抽剥神魂,玩弄生灵性命,根本说不上是复活死者。   而摩那努诃复苏浩土无数天魔,本质上是因为天魔并非生灵,谈不上生死,何来复活一说?   金阙长老终身无法突破至炼神境,但他的愿景和目标却要比不少炼神境修士更远更大,不仅仅实在炼器之道上的造诣,他甚至想复活自己死去的女儿。   按照流光真人的讲述,金阙长老的女儿杨秀玉,应该是天生身患早衰之症,按理来说该是早夭寿相,如果不是凭着金阙长老早年间在宗门中的地位,暗中送去大量灵丹妙药吊住生机元气,杨秀玉早就死了。   杨秀玉的早衰之症很可能是自其母胎中遗传而来,早在杨秀玉出生后不久,其母便已过世,由同乡抚养成人,也有金阙长老安排人小心看顾。   然而凭借着丹药硬撑的生机元气,无法长久,积年累月之下聚集肉身炉鼎中的丹毒亦是沉疴难解,所以金阙长老选择将杨秀玉弄到自己的身边,小心照顾,希望能凭借玄天宗的天地灵气,绵延女儿的寿元。   另一方面,金阙长老也在不断寻觅延寿之法,以及让女儿能够摆脱早衰之症,迈入仙道门槛、避免身死之祸。   可是正如金阙长老自己停滞在炼神境门槛之前数十年不得寸进一般,杨秀玉照样没有修习仙道的资质,这样的人,本来是连外门道场也进不了的。   既然人身炉鼎无法让杨秀玉挽回性命,金阙长老就投身到邪门歪术之中,希望能够让女儿摆脱羸弱的肉身,改头换面成为另一种存在。   御灵术给了金阙长老极大的启发,他以某种不知名的手段,将濒死之前的杨秀玉神魂剥离肉身之外,寄存于祭炼完善的赤心石当中,作为御灵元枢。后来又打造了属于自己的御灵,让这缕飘荡的神魂得到实际的形体。   只不过这样连番改造折腾下的神魂,还能算是杨秀玉自己吗?动荡混乱的神魂,形神的割裂缺失,让御灵元枢中的神魂意识变得躁动不休,早已无理智可言,所以金阙长老不得不另外施展秘法,禁锢住自己女儿的暴躁神魂,并且将其改造为巨灵蜈蚣的驱动根本。   和自感成灵、有着如生人一般智慧见闻的百丈巨人不同,巨灵蜈蚣的战斗完全是出于本能与恶意,根本找不到一丝理智的残存,若非金阙长老对巨灵蜈蚣的改造炼制十分成功,百丈巨人要取胜只会更加容易。   后来由流光真人与百丈巨人合力,将巨灵蜈蚣制服镇压之后,陆先生就提出将巨灵蜈蚣的御灵元枢取出,安置在飞武神舟之上。   陆先生、或者说百丈巨人,作为玄天宗御灵术最高成就,他十分明白自己的存在是何等的特殊和稀少,或许即便拥有如人一般真实的智慧见闻,他也不免觉得自己是世上孤独一人,当他察觉到巨灵蜈蚣的特殊之处时,就生出了悲悯之心。   “陆先生倒是与真人无异。”祁震说道:“然而机锻却显得有些僵冷了。”   这位名叫机锻的少女,显露祁震眼前的只是一缕幻光虚影,是当年杨秀玉的真实面容、再岁月碾转变迁之下,自我生成的形貌,与当年旧人有几分相似,但又充满着飞武神舟特有的冰冷气息。   流光真人倒是笑道:“这般非人存在,我倒是觉得很稀少,若真有让她自感成灵的机缘,自然乐见。”   “那现在飞武神舟,算是师伯的御灵了?”祁震问道。   “大概算是。”流光真人说道:“本门的御灵术,有秘法能让御主非常细致清晰地和御灵彼此交流、并且加以控制驾驭,但是能够像陆先生那样自感成灵,与外人正常反馈交流的,实在少之又少,以至于无法印证内中玄机。”   “机锻如人新生,倒是可以从头见识。”祁震点头道:“这般灵异,的确不能以单纯御灵术称呼。”   “哦?那你觉得应该叫什么?”流光真人问道。   祁震沉思一阵说道:“此法出自仙道,他处无法模拟,其成就如工匠斧凿,却有超脱蒙昧的智慧,其能通达,可谓——仙工智能。”   “仙工智能?”流光真人来回念了几声,问道:“为何不叫人工智能?”   祁震笑道:“人生在世,智慧才能本就由人间传授雕琢,若是叫人工智能,世俗万千众人,皆是人工智能。”   “你这个说法倒是看得通透。”流光真人抬头看向由虚影造就的女子,说道:“机锻,你便好生看顾飞武神舟,检查各处是否有遗漏缺陷,并且模拟与天魔对战的情景,我们不日便要出发了。”   “是。”玉盘上凌虚而立的女子不带任何表情地回答了一句,然后光影消失,整艘飞武神舟都微微一颤。   流光真人与祁震一同缓缓步出飞武神舟,一边走,流光真人一边说道:“我打算届时利用飞武神舟,直接搭载所有人穿过天门,就不必分散而行了。”   祁震点头道:“也对,虽说神器天门绝对安全,但没有必要让众人在大战之前过度耗费精神,在飞武神舟中养精蓄锐,也方便到达之后的布置。”   与天魔圣主的决战安排在距离浩土十个星环之外的宇宙空间,然而根据神器天门的感应与推算,双方真正的碰面起码要在浩土仙道到达的一个月之后,而这一个月就是让众人布置防线、避免天魔圣主逃脱。   天魔圣主在宇宙空间中的行进,不全然是以极速飞驰,而是动用了如绝空魔的力量。只是天魔圣主的形体如星辰巍峨,无法每次前进太远,更别说神器天门能够制约其他穿行空间的能力。   出得飞武神舟,来到天元峰平台,自从传位大典过后,此处变成了玄天宗最重要的备战平台,所有可能要动用到的法器与天才地宝,就好像工匠随意散落的器件,随便一件在过去,都能引发不少仙道修士的抢夺。   而这次远征,动用到的资源,更是许多仙道修士无法想象的庞大繁多,仅仅是金阙长老炼制的千百件法器,就相当于一个宗门积年收存。至于亲身前往远征的玄天宗尊长,每一个皆是各色法器随身,好像是一座行走的堡垒,威能赫赫,让人触目惊心。   告别的仪式大多早已完成,很多前来玄天宗的炼神境修士,早就跟门人弟子道别,甚至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准备。   正当祁震等人在继续商讨该如何打造宇宙防线之时,远处一阵激荡的法力波动惊扰了众人,纷纷疾飞离开天元峰,一些不明情况的门人弟子怔立在原地,根本不知道发生何事。   光芒生灭之间,好像太阳的光辉聚集一团,朝着中心不断挤压,慢慢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团,最后光芒迸散,露出内中的强悍外表。   就如同悬浮在半空中的一柄短剑,另外一艘飞武神舟抵达了玄天山脉之外。   等流光真人与祁震等人来到附近,只有周围空气中萦绕不散的强烈阳炎波动,空间甚至有几分错乱交叠过后的余波。   祁震眯眼观察,元神毫不遮掩地向外笼罩,将这股余波镇压在一定范围之内,然后引动阴阳互激,立刻就发现特异之处。   “看来擎灯也摸索出一门新神通了。”祁震以元神通感对流光真人说道。   流光真人回答道:“身化极光、穿梭天地。当年擎灯尚在门中时,还只是能让自己以极光之速飞驰,如今却可以带着其他人、甚至整艘飞武神舟一起,法力修为深不可测啊。”   祁震皱眉道:“据我所知,当今天下能以极光之速飞驰的,只有苍云剑宗施展宗门秘法,御使神器指雷剑,身化电光行走世间,没想到擎灯的成就已经更高了。”   流光真人轻轻捏着胡须说道:“域外宇宙之中,有极光之速穿梭行走,自然更加方便快捷,在应对天魔圣主时,也更能保身,擎灯这是在对我们示威啊。”   祁震有些不满地说道:“宇宙广袤无穷,极光之速飞游千年万年,也未必能摸到宇宙边界,神器天门一步跨越的距离,是擎灯走十几年也无法抵达的。”   流光真人在元神中发出呵呵声笑,说道:“你何必与擎灯斗气呢?他肯来帮忙,也足够说明自己的立场了,有他出手,你在黑狱空间中至少也安心许多。”   “我只是有些不习惯擎灯这亦步亦趋的手法罢了。”祁震说道:“世人皆以为擎灯开创光明道,是何等的伟业。但是在我看来,擎灯将玄天宗历来种种成就,模仿得无比相似。说到底,他擎灯亦是我玄天宗的门人,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无法摆脱。”   “每一棵树、每一片叶子都是长得不一样的。”流光真人说道:“但是树木彼此本身、与世间无穷树叶,本质上又没有差别,光明道的成就终究是光明道自己的,你觉得呢?”   祁震看着从飞武神舟中缓缓飞出的光明道门人,元神通感暗道:“时间太短了,我看不出来。”   “也罢,让岁月去验证吧。”流光真人也没有纠结,因为他们两人都明白,宗门传承能否屹立,不是一言两语便能决定。   擎灯开创光明道,与玄天宗共处浩土一方,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玄天宗没有主动消灭光明道,就是认可光明道的存在,既然如此,那便彼此相安共处就是。   能不能让光明道继续在浩土中传播修炼之法,或者擎灯最后印证神道大成,这都是擎灯与光明道自己的事情,祁震不欲干涉,也无法干涉了。 605.第605章 思考   光明道前来支援是一个信号,象征浩土仙道几乎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这次远征当中。   炼神境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门槛,不仅仅体现在个人的修炼上,也包括在宗门传承上,如果没有炼神境修士,这门传承就很难得到真正的认可。   过去仙道七宗之所以是仙道七宗,除了本身势力庞大以外,更重要的一点在于,仙道七宗每一代门人弟子之中,都会有炼神境修士,这样的传承才是真正印证了各自修炼之法的正统与普遍。   也如同为何如玄天宗、苍云剑宗这些宗门传承,不大看得起如今所谓的三极五峰,甚至有部分门人不齿与光明道这些宗门传承并列。   没有经过岁月碾转磨砺之下的宗门传承,不过是一时独大强盛的修士团体,万宝阁是其中典型,至今门中仍旧带着几分散修风气。雪渊门则除了德充符,尚有另外一名新晋的炼神境修士,未尝没有未来突破之机。   唯独光明道,声势浩大、势力广布,可唯独擎灯本人座下的弟子,无一人能突破炼神境,这是他最受诟病的一点。   纵然有将《光明神箓》展现世人的伟大功绩,但擎灯的弟子没有炼神境修为,是否就说明,《光明神箓》这道传承之法,实际上是不堪考验,甚至是无法继承修习有成的。   只不过现在光明道尚属草创,未来还有的是时间,只要此番远征天魔圣主能够成功,而且众人能平安归来。   天魔圣主一日不除,浩土仙道就感觉如临大祸而无法脱身,不管是谁都没办法安心修炼。更难办的在于,除非有炼神境修为,完全不惧域外宇宙环境,否则只能乖乖得停留在浩土之上,焦心地等待消息。   其实除了目前集中在玄天宗的炼神境修士,浩土各处仍旧有其他炼神境修士不曾出面,不管是正处于闭关之中、还是刻意不前往,玄天宗都没有任何责备之意,毕竟远征之事凶险莫测,也并非所有炼神境修士擅长斗法。   但是有一点,几乎是所有参与远征之人的共识,那便是此番远征过后,生还归来者的地位必将大大提高,且不说域外一行对未来修炼有何助益,光是参与远征的举动,就能成为一种足可自我标榜的功绩,成为排斥其他未参与者的最佳理由。   即便是渐有没落之相的紫宸楼,与传人离散的麻衣道,也一样有炼神境修士参与其中,唯一没有派遣炼神境修士前来的仙道宗门,仅有远处天南之地的雪渊门。   比较起光明道与万宝阁的筹备多年,雪渊门的创立根基更加薄弱,仅仅是靠着远处天南之地,有落脚之处,才保证宗门的开创,实际上雪渊门的势力放在中州,怕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仙道宗门罢了,如果不是趁着祁震整合天南仙道的风潮,雪渊门甚至没有这般名声。   可以说,雪渊门的出现,祁震起码占了小半的功劳,而且如今看来,所谓三极五峰这种说法,也有几分谄媚祁震的意思在其中。   真正了解祁震身份背景的人就知道,祁震自己拜师于玄天宗,道侣何茗出身苍云剑宗,同父异母的妹妹祁雨在青岚宗,同族堂妹祁黛入神农谷,祁震自己的父母曾一度执掌万宝阁。   可以说,祁震后来能够联合起浩土仙道的力量,并不是完全依赖玄天宗对他的教导,更何况祁震身处玄天宗道场中的时间并不多。   而如今这么多宗门的炼神境修士都要参与远征,浩土仙道的势力看似落入了一种平衡,但祁震知道,玄天宗依旧是其中根基最深厚的宗门传承。   不算在天威谷中闭关的云笙长老,玄天宗本山道场之中,起码还有莫机锋与任红衣两名炼神境修士,焉知是否还有别的门人突破了炼神境而没有声张出来?更何况过百名金丹修士,作为宗门传承的根本,这股力量凝聚起来,就算是炼神境修士也要避让三分。   经历了传位大典,祁震逐渐明白过来,玄天宗不显露在外的隐藏力量,连自己都未必能看清多少。   金阙长老的作乱,从根本上也没能动摇玄天宗分毫,天元峰平台虽然作为斗法的场地,被祁震轰得破败不堪,但这场内乱除了金阙长老之外,没有一名玄天宗弟子身亡,让人甚是玩味。   这也是为何玄天宗尊长几乎集体参与远征,可却没有一人会担心自己离开之后,玄天宗是否会遭遇到什么凶险危机。   如果以莫机锋为首的门人弟子无法守护玄天宗,那么就是这些师辈尊长的教导失败。宗门传承若时时刻刻都要前人护持,那根本算不得传承,只不过是前人尊长的私物罢了。   玄天三圣在传位大典上没有回应,断绝与世间往来,实际上就是这样的一种心态,传承回归传承本身,不再归属于任何一人,而是由代代门人弟子来组成传承。   任红衣也是在最近才明白这些道理的。   新年除夕,祁震在兰居洞府与任红衣过了一个世俗的新年。   世外仙道修士,年年岁岁都不过转眼浮云,节日时令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循环重复的日子而已,没有太多的喜庆意义。   与任红衣不同,祁震出身世俗不过十余载,平日里不是潜修用功、便是杀伐斗法,要比一般的仙道修士过的日子枯燥乏味得多,所以世俗新年的回忆,仍旧在祁震记忆中未曾淡薄。   “原来天南之地也放炮竹的吗?”任红衣听着祁震讲述天南新年风俗。   祁震笑道:“天南生民本就是中州民众迁徙而至,加之当初开垦天南,面对众多妖兽,炮竹声响驱逐邪魅,可是真有奇效的,有些擅长制作炮竹的家族,甚至能够作出上万响的炮竹,接连响个不停。”   任红衣与祁震二人坐在凉亭之中,相互依偎,任红衣甩着两条长长**,说道:“我小时候便偷偷下山去看过,第一次听见炮竹声响,还以为是修士斗法呢。”   祁震略作想象,有些憋不住笑意,噗哧一声,被任红衣瞪了一眼,随即便是粉拳如雨砸落。   “让你笑!笑什么笑?很好笑吗?”任红衣性子不改娇蛮,但打在祁震身上的拳头却一点也不重。   祁震尽量忍住笑意,说道:“原来红衣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啊?我还以为你对世俗非常了解。”   任红衣收住拳势,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我当年还没入门修炼的时候,就经常让父亲带我下山去玩,世俗中事我也算了解,可不是那种不晓凡尘的世外仙子。”   “吃醋了?”听见世外仙子这话,祁震听得出任红衣暗指何茗,但祁震明白,何茗年幼时在世俗打滚、艰苦生存的那段日子,是世上很多人都未曾经历过的。   “哼!”任红衣把脸别向他处,故意不看祁震。   祁震也没有生气,缓缓地将任红衣抱在怀里,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轻轻摇晃,好像泛舟涟漪之上。   这种安宁与亲密,是祁震很少享受到的,自从自己得到《霸仙真解》传承以来,斗争与杀伐似乎就变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如今祁震被任命为玄天宗的仙武长老,更是直截了当地为玄天宗行杀伐事,好像未来还有无数考验与恶斗在等着自己。   “怎么了?”任红衣伸手抚摸着祁震的脸颊。   祁震微微一笑,细声在任红衣耳边呢喃道:“我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就是过一个世俗普通人的生活。”   任红衣心中一惊,她担心祁震在此时此刻、远征即将到来的关头,而变得脆弱、有所退缩,所以赶紧坐直身子,看着祁震。   当任红衣正欲开口,祁震挥手示意,仿佛自言自语般:“这件事,等我未来境界再进之后,自然会以轮转化身去体验完满,并非现在……我只是有一个疑惑,如果我祁震不曾有这般特殊的背景、也没有那机缘入仙道门槛,在世俗之中、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会不会因为生活的艰苦而作奸犯科?或者面朝黄土背朝天,做一个勤勉的老农?还是在琼楼玉宇间,沉湎在美酒红颜中?”   “你已有炼神境修为,元神澄明稳固,求证真我之后,不该有这样的疑惑。”任红衣语气平缓说道:“你就是你,你不是别人。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如果可言,这是心境有隙的征兆。”   祁震脸上的笑容很是自信,从十多年间的凶险杀伐中走出的这个人,心境早就打磨地如磐石坚定,水银难泄、锋芒难破。   但是不知为何,祁震总觉得有一股疑惑,越来越靠近自己,或者反过来说,自己境界不断提升,距离这个疑惑则越近。   这不仅仅是炼神境求证真我的层次,而是自己在世上的行为体现、乃至于所处的这个世间,到底是不是真实无虚的?   如果说祁震自己的存在,只是某种更高更不可测的存在,作出的一种臆想与梦幻,只不过这种臆想真实得让想象中人自己都无法突破。   祁震也发现了,当自己境界越高,越不可避免地思考到这种自我存在与世间存在的真实问题,这种触及万物本源、如深渊深邃难测的思考,会不会就是玄天三圣平日里所要面对的?   现在的祁震,甚至对这样的思考模式,感觉到恐惧和懵懂,恍恍惚惚之间,祁震的确生出了类似退缩的想法。   但祁震不可能真的选择退缩,而且以自己目前的境界而言,要补善心境所缺,以元神推演就是,甚至不必要等到炼虚境之后以轮转化身去体验。   祁震忽然明白过来,当年霸仙老人就是在这一步上出了差错,这种思考本身是不可避免、必须直面的,但当不可测的恐惧来临,霸仙老人选择了以破灭与毁坏来回应。 606.第606章 域外   强大伟岸如霸仙老人,也并非没有犯错的时候,在从炼神境向炼虚境突破的过程中,霸仙老人肯定是遭遇了某种错位的引导或指示,最后印证的成就变得十分离奇。   同样的,当年的青岚宗双子祖师,也一定是有某种错误的结果,导致突破炼虚境而被迫轮转世间。   突破炼虚境这种事,实在是没有经验可言,甚至要比突破炼神境更加晦涩难明,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出一条安稳正确的道路来。   实际仔细想想,仙道修炼到了元神境界,实乃世间尽头,炼虚境的存在本就十分迥异。从祁震看待玄天三圣的角度,炼虚境就像是一个牢笼,被迫驻留在世间的一重界限,不得再进。   大战将启,祁震还是将这种疑惑埋在心底,迎接即将到来的远征。   新年初一,天元峰上山风凛冽,所有与远征事务无关的门人弟子,统统都迁离天元峰之外,而玄天山脉各处,早已严密监控,祁震安排下的巡山防备,要比往日严密数倍有多。   这样的戒备,会一直维持到远征之后,一众炼神境修士回归为止,或者说,直到天魔圣主真正被铲除之后。   天元峰平台上空越数百丈的位置,神器天门展开如一个巨大光晕,直径足有百丈有余,光晕内中漆黑难测,深邃得无法窥探真实。   平台靠近山崖的一侧,两艘飞武神舟蓄势以待,大部分炼神境修士都已进入其中,只有祁震与流光真人还站在平台上,接受以莫机锋为首的玄天宗门人送别。   这番远征,生死难测,将会是仙道有史以来、也是浩土生灵自摆脱洪荒蒙昧以来,走得最远、最激烈的一次战斗。   参与远征总共七十三名炼神境修士,有过往仙道七宗早已名声响著的宗门宿老,也有三极五峰新晋的杰出之辈,同样不乏逍遥自在的散修高人,齐聚一堂,即便是仙魔大战也不及如今这般鼎沸。   最后的拜别结束之后,祁震与流光真人进入飞武神舟之中,然后之听得层层叠叠的机纽转动的声音,一如短剑外形的飞武神舟,表面泛起了流光溢彩,护住所有角落。   玄天宗收缴的那艘飞武神舟,表面云纹符箓更加复杂多样,最前端的破魔杵也缠上了许多铁链,紫电流窜不息。   当两艘飞武神舟都泛起了一股强大而完整的防护光壁之后,巨大的舰体从与平台一致的高度,慢慢向上翘起,直挺挺地朝着空中的光晕飞去。   飞武神舟甫一接触光晕内中不可窥测的漆黑之后,整艘飞舟就处于一种似影似幻的状态中,随着舰体的挺进,方圆数百里的空间都产生了莫名波动,未参与远征的炼神境修士,都感觉到自己的虚空定力隐约为之摧灭溃散。   两艘飞武神舟接连穿过光晕,在浩土之中消失,不留半点余光波动,天元峰周遭内外顿时恢复平静。   然而平静只堪堪维持了一息功夫,莫机锋随即高声扬喝道:“玄天宗上下听命!开启百里山川大阵!”   顿时,从天元峰顶一阵撼动天地的涟漪向外激散开来,比神器天门展开的光晕还要宏大无数倍,当这阵涟漪向外波及,每一个玄天宗的洞府传承山头,就发出呼应般的光辉,也一般向外激散涟漪。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最后重重涟漪如汪洋波涛,扩散到玄天宗的五大外门道场,方才收束稳定。   百里山川大阵,就是当年玄天宗为了隔绝内外、庇护中州生灵余脉而打造的,在这个大阵的基础上,又开辟了百里异境。   只不过如今外界局势并非如当初天魔掠世恶劣,大阵开启,足够保证玄天山脉一体,上下共休戚。   至于莫机锋,也将大部分门人遣离天元峰,只有少数几人留下,自己则捧着山河印,端坐在天元峰平台之中,抬头仰望空中的穿行门户,不言不语。   ***   一阵短暂得几乎难以捕捉的黑暗和感应失却之后,两艘飞武神舟在一片杳茫无际、纯然空无的空间中,从一个巨大光晕中冲出。   祁震亲身进出过神器天门展开的穿行门户,也将所有经历告知了要参与远征的众人,但是一来到这遥远域外,还是感觉有些意外。   足下完全失却安稳站立力量,飞武神舟之中的众多炼神境修士,在没有任何施法的情况下,在舱室中随意漂浮。   “这——这、这、这……”   元神清明稳固的众多炼神境修士,一下子也有些糊涂起来,下意识地施法稳住身形,却在舱室中陡然飞驰起来,陷入了相互碰撞的混乱之中。   “诸位莫惊!”祁震神识传音,如雷惊耳,然后立刻朝着操控位上的玉盘说道:“机锻!稳住舰体,运转两极元磁,重设正常的位置!”   “遵命。”   玉盘中传来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然而不见飞武神舟外在如何移转,内在舱室却出现变化,众人原本落脚站立的地面,生出一股吸力,让众人稳稳站立原地。   祁震微微吐气,然后立刻警醒过来,神识传音众人说道:“诸位,域外宇宙无可吐纳呼吸气息,一旦离开飞武神舟之外,必须运转自身内息。神舟内外隔绝,清浊气息循环,若需停留者可暂时于此间驻足。”   飞武神舟尚在浩土之时,就刻意针对祁震前往月亮试验一遭之后加以改造,特别是内外气息隔绝。   万一届时与天魔圣主交战起来,有修士重伤亟需救治,又无法在域外环境中维持太久,便可以安身飞舟内中,尽量保证与浩土之上一样的生存环境。   祁震迈步靠近玉盘,说道:“机锻,以飞武神舟为中心,设立上下四方具体方位,将穿行门户锁定。”   “遵命。”   然后只见光影变幻,玉盘之上出现了飞武神舟自身的外形,以及其后方的巨大光晕,两者不断缩小,也是对外不断探知。   机锻作为御灵元枢,本就有着近乎神识的感应能为,而且因为是以生人神魂为基础,即便不是以御灵术操纵控制,也能够与之正常交互。然而能够命令机锻的,就只有流光真人与祁震,别无他人。   玉盘上的光影可见,另外一艘属于光明道的飞武神舟,则是处于一种怪异的漂浮当中,显然由修士直接操纵的情况下,一来到域外宇宙还是颇不适应。   祁震转身对流光真人说道:“弟子先出去控制好光明道的飞武神舟,就劳烦师伯开始准备打造防线了。”   “知道了,你且去便是。”流光真人点头道。   如今众多炼神境修士远征域外,为首带领者自然是流光真人,但祁震也在其中担任相当重要的任务,所以不少人都听从于祁震。   祁震身上黑色劲装变幻,全身覆盖在厚实密封的玄黑甲胄之中,走到飞武神舟最边缘的舱室,此处已经绝无呼吸气息,为的就是方便隔绝内外。   舱门是好几层以法力炼制的五金闸门,在域外宇宙的环境中,闸门的开阖几乎没有声音,宁静得只剩下祁震自己缓慢的心跳声。   内息运转,肉身炉鼎也处于一种特殊状态之中,祁震突来奇想,将玄武影流甲收纳起来,复原自己那青袍长须的相貌。   极致的冰冷、将身体每一寸所蕴涵的温度都要剥离而出,闪念间便升起的法力护住祁震周身,这才不至于伤及肉身炉鼎。   “真是奇妙,极度空无与寒冷的环境,可谓是滴水成冰。”   祁震向四周望去,除了远方部分黯淡的星辰,周围没有太阳月亮,也没有如浩土那般色彩多姿的星辰,只有一片浮游绵延的碎石,如同河流一般,在宇宙中安静飘荡着。   虚空定力在域外宇宙,是唯一能保证修士移动的手段,而且没有半点空气的阻碍,法力微催就能前行漂浮甚远,祁震不一会儿就来到光明道的飞武神舟附近。   缺少流动的气息,人声言语也无法传递,只能凭借修士神识传音或者元神通感。   看着有些试图摆正位置、却又找不到具体正确方位的光明道飞舟,笨拙得不断移转,祁震心中一笑,元神通感随即向外展开将自己那套控制飞舟安稳的办法传给了光明道。   光明道飞舟之中,也另外有一批炼神境散修,转眼间就将飞武神舟稳定下来,然后缓缓向祁震靠拢。   舱门打开之后,擎灯如一缕光芒溢出,靠近祁震不远后,一挥手,两艘飞武神舟上方就有一个耀眼光球,跟太阳没什么两样。   “我忘了,光明道最擅长的就是普照十方。”祁震以元神通感说道。   有了如午时一般耀眼的光源,立刻就将周围宇宙空间照得清朗透彻,就连远处的那片绵延的碎石带也能看得清楚。   “各司其职罢了。”擎灯的回应也是不咸不淡,让人听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不一时,两艘飞武神舟都有数十名炼神境修士鱼贯而出,他们各自适应了域外宇宙的特异环境之后,很快便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了。   奇妙的是,因为无法正常以声音交流,所有炼神境修士都不约而同地展开了元神通感,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没有了心理上的阻隔,任何思考都汇集一同,安宁寂静之中,思想与智慧的碰撞,却是异常绚丽夺目。   很快,在如电闪间元神通感交流之中,在场众人便盯上了那片缓慢漂浮的碎石,作为与天魔圣主交战的防线。   当然,这场战斗绝对不能只有一条防线,众多炼神境修士编成几个队伍,纷纷朝着宇宙更深处进发,寻觅是否还有可以利用的环境。在距离穿行门户约四万里之外,还有一个浑然冻结的小型星辰,内中地核已近衰竭停顿,居然被众人合力炼成了一个巨大的法器。   当这群炼神境修士将所有心思放在战斗杀伐之中时,一种莫名而无法约束的恐怖力量便油然而生。 607.第607章 防线   域外宇宙之中,有这许多类似浩土、却无法繁衍生机的星辰,或者常年有风暴肆虐、或者地壳运动极其剧烈,有的则是水汽充盈,却因为宇宙中的寒冷,冻成了一个大冰球。   极致的严寒,让这枚冰封星辰从内到外地逐渐衰竭,本来应作为星辰活力、形态为继的中央地核,蕴藏的巨大能量,也因为寒冷而不断消散,陷于迟缓而近于停顿。   当星辰的地核停顿,星辰本身就会“死亡”,或星辰整体向外爆散粉碎,或者向内坍缩湮灭,总之都是非常不安定的状态。   只不过宇宙的广袤无穷,星辰的生灭存亡,本就是在不断发生当中。在浩土之上,擅长观星的仙道修士偶尔会发现天穹中某处有星辰发出特异而强烈的光辉,那很可能就是星辰殒灭破碎之后的光芒。   这种破碎毁灭的力量,在浩土之上足堪灭世,而炼制神器天门的玄天宗,也是有能力影响浩土地核的,所以浩土生灵的存亡,玄天宗门人会更有体会。   而既然已有经验,众人便开始对那颗冰冻星辰加以炼制,各种在浩土之上不敢施展的强**力神通,统统展现出来,以至于本不会发出任何光芒的冰冻星辰,渐渐变作了一枚幽光散射的宝石,在宇宙中慢慢漂浮。   为了让这枚冰冻星辰能够在对抗天魔圣主中产生足够大的作用,穿行而来的七十多位炼神境修士,足有一半前往参与炼制,汇聚了这么多人的智慧与法力,这件法器的威能已经让祁震无法想象了。   静谧得没有任何声息的宇宙空间中,如果没有稳固清明的元神护持,一般人是无法长久面对这样的空无肃静的。   从浩土带来的大量天材地宝与法器,在众人布置之下,沿着漂流的碎石,布下了一个绵延数千近万里的大阵,任何一个阵眼枢纽都必须一次性布置完成,不能出任何差错。   因为这个阵法实在太大,每个阵眼枢纽的间隔就上千里,不得不让参与者一旦前往宇宙深处,就必须成为阵法的一部分,而且等到与天魔圣主见分晓之后,才能解除阵法。   至于祁震,则施法御使着数百枚足有山峰大小的宇宙碎石,来到指定位置,自己飞行的距离,必须依靠元神推演,毕竟上下四方都没有任何具体参照事物,飞武神舟在自己飞离数十里之后就看不见了,只得留下神识牵引。   祁震虽然极为擅长与天魔作战,但此番面对天魔圣主,祁震却不是要率先进攻的人,自己在阵法中的位置也相当边缘。   将数百枚巨大得不能算做是石头的宇宙碎石分散推开,祁震从乾坤囊中取出多件法器,都是来自浩土仙道不同的宗门。   其中有一套名为“都门神将旗”的法器,拿在手中就是八根颜色不一的令旗,上面以云纹符箓作边绘,内中有神将真形,是中州宗派神诏门的传承秘法。可以凭此令旗、神将真形、配合修士自身真元,凝造出护法神将,召唤驱使,有飞天之能,来往迅捷。就算召使神将被斩,也不会损及修士神气,是一种要求法术与法器配合极高的修炼之法。   神诏门的掌门此番也有参与远征,他当初带领门人弟子,在大罗洞天中亦有开辟一片道场,而且向来紧跟玄天宗步伐。据说这门召使神将的法术,就是神诏门祖师参悟玄天宗的御灵术而来。   祁震没有修炼神诏门的传承法术,当然无法召使出神将真形,不过神诏门的掌门却告诉祁震,还有一个比较极端直接的办法——就是以化身修为化入令旗神将真形之中,凝聚神将化身。   毕竟七十多名炼神境修士,要面对天魔圣主恐怕还是太少了,但如今浩土也找不出更多的人来,所以具备化身修为的元神修士就显得尤为重要。   祁震能可凝聚身外化身已经不是秘密,但要让身外化身随意行走与域外宇宙,而且参与战斗,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其实祁震也有想过,将自己黑甲金刀与玉冠青袍两个形象分化开来,但这样一来,任何一身进入黑狱,都不能完全施展自己所有能为,实在是取死之徒。   好在浩土仙道绵延数千年,智慧超绝之徒数不胜数,神诏门以这一手神将化身之法,保证了元神修士凝聚身外化身,也不用另外消耗自身神气为继,只要都门神将旗运转不停,神将化身就能够以祁震过往的智慧见闻参与战斗。   所以除了一套在神诏门中被供奉数百年的都门神将旗之外,祁震还拿到了一堆可以维持法术运转的天材地宝,以一片隐约成阵形的宇宙碎石为基础,竟然打造出一副洞府福地的气派来。   宇宙空间中光影变乱、无时日可言,祁震施法布阵速度不急不缓,务求阵眼稳固而不失,八支都门神将旗分立各处,当祁震运起化身修为时,金光夺目璀璨,照耀万千,即便是数千里之外的飞武神舟,也能观察到这点点金光。   而留在穿行门户之外,作最后守护的人,正是光明道掌门擎灯。   一开始流光真人这个决定,让很多人感到吃惊。固然擎灯放下芥蒂前来支援远征域外,可是众人退路的穿行门户由擎灯来掌控,毕竟免不了怀疑。   如果这个位置是由玄天宗任何一人来担任,或许众人还不会有担忧,奈何擎灯行事出格,背门而出、自立门户,多少有些离经叛道,尤其是玄天宗的其他尊长,一开始并不满意流光真人的安排。   后来安抚众人之心的,还是祁震的请求。   在场的这七十多名炼神境修士,能够达到元神境界,而且已有分剖阴阳、激引阴阳修为的,便只有祁震、擎灯、流光真人、崇真子四人,祁震要从黑狱之中脱身而出,必须要有另外一名同样境界的修士在外引导。   擎灯之前就有过和祁震这样的合作,而且受到丹珠的影响,擎灯对黑狱空间也有着本能的感应。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由祁震亲入黑狱,那也只能是由擎灯进入,人选实在乏陈可数。   更何况穿行门户是最最要紧的后方,谁也不希望此处出任何意外,必须要有修为境界足够高深、能可独挡一面,万一不测能有拖延住天魔圣主片刻时间的高人。   种种因素和要求结合起来,擎灯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看见远方闪烁的金星,擎灯不言不语中,元神向外展开,竟然顷刻间包罗数十万里空间,弥天之大,几乎便是一方境域!   祁震元神中有所触动,立刻醒悟过来,这便是擎灯这几年闭关深修之后所得,元神笼罩之广,早已能囊括浩土万象。   炼神境修士的元神能够笼罩多大的范围?无可计量。一如炼气境修士的法力增长,本质上是没有限制的,单纯法力比拼,金丹修士的法力完全可以比炼神境修士更强。   尤其是在域外宇宙的空无环境中,神识通达、元神清明,自然而然可以感应无比遥远的所在,当自身根基足够,再有玄妙机缘,元神广照百万里不成问题,这本也是擎灯欲印证返照之道所得的结果。   元神向外展开,擎灯立刻就成为了所有参与远征修士彼此感应联络的中枢,顿时免去了交流困难的问题,各人元神通感,立刻又变得清晰明朗起来,仿佛自己不是孤单地处于宇宙深处。   这样一来,抵御天魔圣主防线的布置,众人自然一目了然,也清楚自己是否完成与他人的配合。   与此同时,暂留穿行门户附近的飞武神舟也开始加速挺进宇宙深处,也一样作为防线中的重要布置,其强大的武备,是能够一道足可反攻的铜墙铁壁。   “我有一件事要请教。”祁震运起阴阳激引之法,元神通感之中,只有他与擎灯能够彼此感应联络得到:“当初迦楼罗出手对付摩那努诃,是如何截断摩那努诃与黑狱的关联?”   “你想重施故技吗?”擎灯反问道:“属于薜荔尊者的那部分记忆,早已破碎湮灭,我对黑狱的了解怕还不如你多。”   “真的?”祁震对擎灯的态度突然变得恭敬起来,问道:“晚辈想请教,您是如何拦阻下摩那努诃离开的?”   “一如你开辟洞天,欲证开辟之道般。”擎灯说道:“我之所求乃驻世见纷纭万千,另开世途非我所愿,洞天结界唯有一片炽烈,禁锁而随身,化转如意罢了。”   擎灯这番话说得轻松,但是对于祁震来说,却是莫大启发。   祁震自己希望一同印证演化、开辟、返照三道,这对于擎灯来说何尝没有同样的想法,只不过各自所发宏愿不同,擎灯闭关****所见,乃是世俗红尘,神道之法也不可能超脱世俗之外而独存。   灵宝印证开辟之道,最终是要超脱世间开辟仙界,这一点与擎灯所修相悖,故而擎灯试图开辟的洞天结界,其存在形态十分异常,是一种不断化转如意的情形,与自身虚空定力合而为一。   但是这种随身化转、与虚空定力相合的洞天结界,不正是自己对仙界认识的欠缺所在吗?   如果超脱世间的仙界,不过又是一个进进出出、需要不断拓展开辟的空间,那和仙道中的洞天结界有什么区别?灵宝开辟的混元洞天,时数流转就和世间有别了,世外仙界怎么可能还是一般?   若世间一切万象与自身修为相合,世外仙界的成就,就是超脱世间的成就,仙界随身随念随意而化转,一切造化随心而现,无所不能、无物不有,一切的存在就是**的极限,也是修为境界的极限。   念头及此,祁震不自觉地陷入了定境之中,当再度感受到外界的变化,极遥远处,便是凶恶来临。 608.第608章 引击   在空无的宇宙中入定,也就只有祁震敢这么做,不过这样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当防线布置完毕不久,祁震的元神中就受到准备战斗的传讯。   祁震众人深处的这片宇宙昏暗无光,一切感应只能靠神识与元神的对外感应,好在有擎灯元神普照,众人元神感应以此为基础向外延伸,让所有人都能够放眼遍及最遥远的宇宙空间。   在距离穿行门户足足有五百多万里外,一个通体浑圆如球、表面纹路交错叠加,就好像浩土中长在地里的甜瓜,颜色却是钢铁般地灰黑。一如星辰般大小,环绕周长达到十余万里,比浩土全境还要大上几分。   这便是天魔圣主的真容,根本不能与过往天魔相提并论,在广袤的宇宙之中,以极快的速度飞驰着,浑圆外形的后方,拖曳着一大片尘屑,一如浩土众人建立防线的宇宙碎石。   天魔圣主是突然出现在众人的元神感应之中的,正如当初天魔破开空间、以绝空魔形成通道,让天魔降临浩土,现在天魔圣主也是利用相近的力量在前进着。   然而天魔圣主那比浩土还要巨大的体积,根本无法一下子便穿越到浩土附近,甚至只能在宇宙中一段段距离地行进。每一次破开空间穿越通道,都有一定的间隔。   “诸位,穿行门户为中心,向外二百万里是禁绝空间移行穿越的,我们此番就是要将天魔圣主引入这个范围之中。”各自处于防线中不同位置的修士,都在元神中听见流光真人的话语:“当天魔成功进入,各个防线便要依次发动攻势,阻截天魔圣主的行动,现在就劳烦剑宗诸君了。”   绵延数万里的绝大防线,位处最前沿的正是苍云剑宗的诸位剑修,手持指雷神剑的庐江客,如今已经是周身电光生灭,双目迸射剑意,恢宏剑气在宇宙空间当中浩浩荡荡,席卷周围数百里,可见这名剑修顶峰的真正实力。   流光真人一声令下,庐江客的身形如同化作电光,只在原有的位置上微微一闪,然后骤然消失。   在众人元神感应互通的范围中,庐江客的速度已经快到几乎无法把握,是前所未有的迅捷。   “这是——极光之速!”   祁震当然不可能凭肉眼看见已经飞驰到数十万里之外庐江客了,甚至在元神感应之中,都只有刹那闪过的电光、与无穷无尽的剑意。   庐江客御使指雷神剑,御剑飞遁无比接近极光之速,是世间能够达到的最大速度,除非突破空间本身,否则无法再比此速度更快,否则会形神被空间吞灭。   然而这般迅猛无伦的速度,本质上是极为单纯的御器法术,指雷神剑作为仙道神器,本身就凝聚了天地法则所在,纯粹的御剑飞驰,不啻于驾驭天地法则而行。   以极光之速飞遁在宇宙之中的庐江客,竟然花了不到十息的短暂世间,就已经能够肉眼看清天魔圣主那庞然体积,随即便御剑挥洒,风雷剑气轰然而降,霹雳震霆,隔着十数万里,如电网交织、风雷纠缠,在天魔圣主的表面炸出无数深沟巨壑。   庐江客那剑意迸射的双眼之中,十分清楚地能看见风雷剑气射到天魔圣主近处时,有不少电光被偏折弹开,除非是自己以无上剑意凝聚的剑气,不能突破其中。   天魔圣主的确也有一种出自本能般的护身手段,然而对于炼神境修士来说,显得太多粗陋简单,甚至是不堪一击。   然而当庐江客还想再施一击之时,天魔圣主后方那万千尘屑,便飞越了天魔圣主那巨大体积,如无数流星陨石,带着破碎山河的莫大威能,直扑庐江客而来。   奈何庐江客与天魔圣主相隔足有十数万里,除了极光之速能够保证瞬息攻势立至,其他攻击实在太过缓慢。   庐江客几乎是看着万千星火慢慢飞腾,于是心念转变,剑意分化、剑气千万,化身修为聚引无穷剑光,一如倾盆大雨,一一向这些流星陨石射去。   顿时,在天魔圣主周遭,乱石崩碎、雷火交加,一片绵延数千里的剑光火石堆叠的范围中,更有风雷剑意突射而至,再于天魔圣主表面增添伤痕。   然而奈何庞大如星辰的体型,即便是一剑下去便是千百丈深沟巨壑,对于天魔圣主也根本算不上什么深刻伤害。   与此同时,天魔圣主也保持着不断地前进,巍峨如山峦推动,方才那轰然激荡的剑光火石交迸,就好像一团轻飘飘的薄雾浮云,瞬间潜埋于天魔圣主巨大体型之下。   “嗯,看来是有反应的。”庐江客察觉到天魔前进之速微微加快,于是周身电光再起,猛然飞驰离开,转瞬又是数百万里。   然而就是这以极光之速一来一往间,庐江客神气消耗就非常大,当他接近防线原本位置之后,立刻取出各种丹药仙露服下,这样御使指雷神剑,在浩土之上他根本不敢做,光是激荡的神气波动,就有可能扯动山川,而且也不亚于施展神通。   “有劳庐江客道友了。”流光真人元神通感说道,然后指挥道:“诸位,投星掷芒!”   对天魔圣主的吸引需要源源不断,那些被众多炼神境修士分走的宇宙碎石,大多直接被各种符箓法器改造祭炼,变作了一个个简易的法器,而且是以最粗暴的方式将其御使推动。   转眼间,成千上万枚宇宙碎石,好像泼出的沙子般,纷纷朝着天魔圣主方向而去。   广袤旷大、却又空无的宇宙环境中,战斗间每次发出的攻击,都伴随着漫长的等待。这上万枚宇宙碎石足足飞驰了二十多个时辰,才与天魔圣主接触。   这一次的攻击,一枚碎石的冲击远不如庐江客以神器发动的一击,可是万千碎石如雨砸落,天魔圣主表面那一层薄薄的防御,顿失奇效,轰出了一个又一个大坑。   碎石坠落,往往还伴随着强大的法术引动,或者烈焰肆虐、或者冰封百里,或者化石为泥、或者裂地万丈,总之浩土之上各种强大的法术纷纷利用起来,足可以再造几十个鬼方废墟的恐怖威能,在宇宙当中根本无需束手束脚。   此时天魔圣主一边迎着无数攻击,一边仍旧保持着前进,距离防线已经将近二百万里。   “祁震,该你准备了。”流光真人传讯祁震加以提醒。   在这两次攻击之中,流光真人已经摸清天魔圣主的大致状态。每次破开空间穿越而行,起码足有三十个时辰以上的间隔,来保证天魔圣主积蓄破开空间的力量。   然而只要天魔圣主接近防线二百万里范围内,受到神器天门的妙用,空间移行被禁锢约束,天魔圣主就只能维持寻常的移动方式。   这样一来,整断二百万里的宇宙空间,就是流光真人尽可能拖延天魔圣主的余裕,若配合众人法力神通,应该可以拦阻超过五十个时辰。   而祁震就是要在这五十个时辰之内,深入黑狱空间之中,找到其中枢加以破坏。   至于之前两次攻击,也说明不足以让天魔圣主动用黑狱来转化消弭,甚至根本说不上会动摇到天魔圣主的自身存在。   不管从何种角度而言,天魔圣主的行动方式,都是极其遵循本能的,若进攻威能不达到一定层次,天魔圣主根本不会主动利用黑狱来吸收转化。   面对这样强大、而又极度遵循原始本能的敌人,众人心中都有一种莫名的寒冷。   自此一战,浩土仙道走出浩土之外、探索域外宇宙已成必然,而未来或许也不可避免地要遭遇到如天魔、或者佛国一般的域外生灵,届时亦要有准备应对不可预测的对抗和战斗。   仙道修士纵然身怀莫大威能神通,但并非个个愿意身陷杀伐无度的,这次远征天魔,很多人都是希望就此斩断浩土外患,从此可以安心修炼,以臻至长生久视、超脱生死。   然而如天魔圣主这般,只依循本能而进攻反击,甚至本能中只有吞噬外物生灵的举动,实在是没有半点可以应付转圜的办法,只能以自身修为法力去硬碰硬。   其实流光真人设立仙武长老,就是出自这样的想法。仙道修士不欲多行杀伐事,但却不能避免杀伐找上门来,尤其是这种域外宇宙中,奇异而不可测的邪物魔源。   过往降临浩土的天魔,无不是实力越来越强大、智慧越来越高深,到了摩那努诃这个层次,几乎与人类无异,而当年天魔双尊之一的伽南尊者,更是轮转与浩土人间。   可是为什么到了天魔圣主这里,就又变得比赤目魔更加依循本能,更加不像生灵了?   在宇宙中疾速飞驰中的祁震,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对于他来说,天魔圣主未尝不是能够印证自己修炼的目标。天魔圣主就好像仙道修炼的另一面,或者说,跟玄天三圣截然相反的状态。   炼虚境是修士分剖生死、从而超脱而存的状态,是一种非生非死、不生不死、无生无死的境界,即便肉身炉鼎被强行摧毁,纯阳元神也无法毁灭,即便是玄天三圣联手,也无法将不灭灾星的元神消灭在世间。   至于霸仙老人,则是在突破炼虚境关头上出了偏差,让不灭灾星当年寻得可趁之机,如同让霸仙老人沦陷于自身的毁灭之道中,就此形神俱灭,不复存在。   所以即便是青岚宗双子祖师,也一样能够保住一点不昧真灵,轮转世间而托生与祁雨。   反过来说,天魔圣主不是生灵,自然也不存在死亡的概念。但这绝非是炼虚境的修为,而是一种介乎于生死纠缠的状态。   天魔圣主缺乏作为生灵的自我认识,只依循本能而行,同时不顾忌任何毁灭与吞噬。这样的存在,就好像就是尚处于母胎中婴儿,却在蚕食母体生机,以此孕育自身。 609.第609章 空无   所以擎灯当初将天魔圣主比喻成宇宙中的一枚恶毒脓疮,其实也没有说错。   广袤无垠的宇宙之中能够诞生如浩土、灵台佛国这些神奇境域,而这些境域又能够孕育出生灵,生灵能可感知外界、认识自我,浩土之中诞生了人类文明,人类文明之中又有仙道的衍生昌盛。   然而世间衍生发展的结果,绝对不是只有这么单纯少有的方向,正如同仙道自身也有可能产生扭曲,从而使得魔道的出现。   宇宙能够孕育生灵,反之也可能将生灵吞灭,走向不断毁灭消逝的道路上。   只要存在不断衍化与升华,自然也会有吞噬与毁灭,浩土不管是否会面临域外天魔的劫数,这种来自宇宙的毁灭,本就是必然存在。   祁震这时才算是明白过来,为何霸仙老人最后选择的道路与玄天三圣截然不同,其结果是形神俱灭。   玄天三圣印证演化、开辟、返照三重境界功果,实际上就是宇宙中事物诞生与发展的整个过程,而且与仙道修炼彼此相契合,三重境界彼此相连循环,密不可分,是一种生生不息的过程。   反之,宇宙当中事物的毁灭与死寂,也同样存在。霸仙老人惊才绝艳,在玄天三圣所证的境界功果之外,另辟蹊径,开创毁灭之道。   然而本身存在于世间的事物,又如何要驾驭得了这本就处于自我毁灭中的状态,比起祁震,霸仙老人其实更加不像仙道修士,也终究注定印证毁灭之道,只会把自己也一同拉入毁灭之中,沉沦不复。   至于天魔圣主,它的存在虽然暗合事物毁灭死寂的一面,但却更像是死而复生的奇异存在。   从祁震见识到天魔开始,到如今宇宙中的激战,祁震便觉得天魔圣主是一个对宇宙万事万物都有着奇高兴趣的存在。   对于天魔圣主来说,或许诞生与毁灭、存在与虚无,都是无法理解和认知的,它完全没有人类或者宇宙中其他生灵对世间万物的自我判断,而是依循着一种本能反应,对外界进行观察。   这个“观察”,对众生而言绝对算不上是友好的行为。天魔圣主的“观察”,就是将生灵的一切复杂举动与自己融合,然后不断解析,从而试图改造自己的存在方式。   在宇宙中漂流的无数岁月,天魔圣主已经用这样的方式,吞噬毁灭了一个又一个文明程度不一的生灵,到后来甚至是直接将生灵的生存境域一同吞并。   可是这种吞噬,就好像一头永远无法填饱肚子的怪兽,本质近乎一无所有的天魔圣主,不管融合了多少生灵的存在方式,它自己的空无都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满足,反倒是漫长的经历,让这种空无的本质刺激了吞噬的本能。   总有一天,宇宙中的所有事物都会被天魔圣主吞噬,随后它连自己的空无也要吞噬,宇宙便会如此走向毁灭,其结果与霸仙老人下场一般。   “真是宇宙的恶意啊。”祁震感叹一句。   宇宙无悲无喜、无是无非,自然没有如人类一般所谓的恶意善意,自宇宙诞生以来,宇宙的毁灭便如影随形,似乎早已注定了这个结果。天魔圣主很可能就是宇宙毁灭的其中一个因素,在空无中开始吞噬万物。   但是对于祁震而言,目前他还需要更漫长的时间,让自己存在于这个世上,所以不管天魔圣主是否真的就代表着宇宙毁灭的恶意,祁震必须阻止这一个进程。   这太难了,祁震甚至是看不到一丝成功的可能,因为自己要面对的,不是一个有着实际存在的敌人,就算将天魔圣主那巍峨形体,毁灭得如碎屑粉尘,但也不是真正断绝了宇宙毁灭的恶意。   具体来说,天魔圣主有三种存在的状态。首先就必然是能够在宇宙中行进、实际吞噬外在事物的形体,不管是模仿生灵、还是如星辰般巨大。而其次便是夺心魔的状态,这代表这天魔圣主那吞噬本能,是一种类似本能的行动命令,也是模仿生灵存在方式的主要纽带。   至于第三种存在状态,就是黑狱空间了。   祁震当初与摩那努诃一战,还以为黑狱空间是天魔圣主的某种极大威能,开辟造化出的模拟宇宙,能够转化吸收各种外来的攻击。   现在回想,黑狱空间恐怕就是天魔圣主真正最原始的状态。   杯子因为空无才能够承载水液,房屋因为空无方能够容纳人居,事物只有空无,才有基础能够诞生与发展。   天魔圣主能够吞噬万物、模仿其存在状态,也必然是自身空无。宇宙诞生之前,世间也只有空无,宇宙毁灭之后,世间也徒留空无。   所以黑狱不是一个简单的空间概念,世间空无,连时间也不曾流动,是一切回归死寂的状态。而祁震当初身陷黑狱,更准确来说,是形神化作空无,若无炼神境明晰真我的功夫、元神境界分剖阴阳重塑形神的修为,祁震自己也无法从空无中“重生”,回归世间。   进出黑狱的方法能够找到,却不代表能够打破这片空无,更不代表能够消灭天魔圣主,祁震仍旧觉得,以自己的境界,尚不能做到真正断绝天魔圣主的祸患。   真正能够从根本上断绝这股宇宙毁灭的恶意,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玄天三圣一同请来,让他们联手施展大神通,以生生不息的创造与诞生,来填充这片空无,足可以制衡天魔圣主。   但玄天三圣并没有帮助浩土仙道的意愿,祁震知道,玄天三圣肯定是探索过天魔圣主的,说不定自己的这番思考,玄天三圣也有过,甚至会有更好的办法,但是他们偏偏就是不出手。   这怎叫人不恼怒?   闪念间的思索,让祁震明白过来,或许玄天三圣就有预料到,若自己无法超脱世间开辟仙境,那便任由世间毁灭如何?   如果自己存在的立身世间彻底毁灭、回归空无,那说不定便是超脱机缘。   只是这样一来,超脱世间的代价,就是整个宇宙的毁灭,过往的一切世间万象都会归于死寂,甚至不会再时间上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可玄天三圣就真的会这般轻易地坐视宇宙的毁灭吗?他们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和手段了吗?   有!否则玄天三圣不会盯上祁震、擎灯与不灭灾星。   玄天三圣这是在赌,他们需要一个可以打破困守世间僵局的人,从另外一种角度,来帮助自己超脱世间。   而这个人,必须达到某种前提,那就是阻止天魔圣主、这个宇宙毁灭的因素。如果成功阻止,那便说明这个人已经至少已经达到与玄天三圣并肩的层次,而且窥破了宇宙生灭的关键,是否能超脱世间的局限,答案近在眼前。   现在距离答案最近的,就是祁震。   几个时辰的高速飞驰,祁震终于看见眼前的天魔圣主,看起来就跟整个浩土化作了积沙死海般荒芜死寂,地表无数斑驳坑洞,是仙道众人接连攻击后的结果,但却没能让天魔圣主迟缓半分。   此时天魔圣主已经进入防线二百万里的范围,空间移行的任何手段都无法施展了,自然就不怕天魔圣主凭空消失。   祁震知道,在自己身后,已经有一大波纷至沓来的强悍攻击不断接近,不管自己接下来如何做,天魔圣主都会遭遇到极其强大的阻力。   松了松肩膀,祁震从袖间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蓝色珠子,就是玄天宗以云海天雷禁制炼制的破灭神雷。   法力贯通周身,破灭神雷内中,一道道细不可见的电光雷霆交错闪烁,下一刻便是几乎撕裂宇宙的一道惊雷!   祁震的元神只感觉到一股几乎要覆灭自身的强大浪潮,这仅仅是破灭神雷在催动之后,激荡而起的细微余波!   正如同云海天雷禁制会针对来犯之敌的修为境界而降下雷霆攻击,破灭神雷也是相近,但却反其道而行之,感应修士自身所有法力修为运作而起的最大效果,从而向外轰出。   就连祁震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自己所有力量都催动出来会是怎样的情景,破灭神雷发出的雷光,蕴含了金银两道隐晦光芒,然后周围数千里空间一阵扭曲紊乱。   当元神中的震荡缓缓散去,祁震才能够正常观察到天魔圣主的情况。   原本浑圆巨大、环绕十数万里的星辰形体,被破灭神雷硬生生剥开了近一半!   就好像一枚新鲜果子,被果农粗鲁地连皮带瓤掰开,露出内中败絮败的果肉。   已经无法想象的恐怖力量,在祁震的手中施展出来,天魔圣主的星辰躯体,竟然被一击断分为二!   天魔圣主的内核,并不是沸腾滚动的岩浆,而是一如外表的灰白岩体,大量破碎的尘屑环绕在天魔圣主周围,就好像一条丝带,诡异得很。   受到祁震如此一击,好像就连天魔圣主都无法反应,过了数十息,两分的星体才缓缓合拢。   祁震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关节,破灭神雷可以引动自身最强的一击,却不会消耗自身神气,内中奇妙实在不可思议。   然而一击破碎星辰的恐怖威力,也让祁震明白过来,如此事物,只能在域外空间、对着杳无生机的境域使用,否则在浩土上动用破灭神雷,便是苍生顷刻覆灭。   金刀劈道化现手中,祁震目光如烈焰升腾,周身金辉银芒立刻照耀千里,一道数千里长的刀芒如山岳浮现。   手起刀落,祁震一步踏在虚空之上,身形化作流星,瞬间飞驰数千里,空间震荡、虚空定力如毁天灭地铺散开来。   刀芒恢宏激荡,天魔圣主周围的尘屑碎石立刻湮灭不存,刀芒立刻刺在天魔圣主表面,仿佛便要一击贯穿!   当刀芒光辉最是耀眼激烈的刹那,忽的归于平静,祁震与他施展出来的巨大威能,完全消失于宇宙当中。 610.第610章 防御   浩土仙道众人设立的防线,总共有四个部分,在空间上彼此交错叠加,为的就是能够保证相互照应,以及防线的全面。   第一处防线,以苍云剑宗诸剑修为首,负责最外层的游击,以剑修飞驰最速的能为,当天魔圣主到达一定位置之后,从各个方向进行骚扰,以防天魔圣主只盯紧一个方向发动攻击。   第二处防线,以流光真人配合众多炼神境修士,汇聚**力大神通,保证数十个时辰内,对天魔圣主发动不间断的攻击,尽可能将天魔圣主行进的速度减缓下来,祁震的神将化身也在这道防线其中。   第三处防线,以两艘飞武神舟为首,一方面使用破魔杵,对天魔圣主的某些关键要害进行长距离狙击,同时以大量武备,保证天魔圣主不会分化大量如赤目魔、百足魔前来突破防线。   第四处防线,则是以反击为主,当时机恰当,隐匿在宇宙当中的那枚冰封星辰,则会被仙道修士合力推动,直接撞向天魔圣主,只是这个时机的把握,还要看祁震在黑狱之中能否摸索到中枢所在。   四道防线内中,以第二道防线人数最多、攻势最强,当祁震出发不久之后,流光真人就命令众人发动第二波碎石陨星的攻击。   宇宙空间的广袤空旷,指的往往是杳无生机的荒芜,而不是绝对空无一物。以远征而来的众多炼神境修士来说,宇宙空间中游离着无数极为淡薄的精芒,内中蕴含着宇宙自诞生以来的种种奥妙玄机。   只是这种精芒在广袤宇宙当中,实在太过稀薄,即便炼神境修士以心念真火凝练汇聚,恐怕也得不到什么,但却可以加成宇宙之中法力的施展。   在宇宙当中施展各种手段,法力的散失远比在浩土中要小得多,神识对法术的牵引锁定,也更为直接容易。   所以很多威力强大的法术不能在浩土中施展,在宇宙当中,不仅可以放开约束全力用出,其威能也要比在浩土上施展更加强大,施展起来也更加轻易便捷。   炼神境修士在浩土之上,神识一扫而过便是方圆千里,但那是要将神识所感应的种种事物景象印入元神,环境越纷繁复杂,元神就要承受越多的外在景物。   可域外宇宙不同,空旷广袤得让人不自觉心生孤独之感,神识向外感应,数千里内外皆无一物,神识元神对外的感应太过轻易直接。   不管是流光真人还是散修之士,此番远征一行,都能够有莫大的明悟,也深深得感觉到,浩土对于仙道修士的重要所在。   且不说浩土能够繁育生机、诞生文明,这在宇宙当中,是何等偶然稀有的存在,仙道修炼所需要的机缘,往往就是集中在浩土这片生机繁华的境域之中。   正是因为浩土的繁茂与纷杂,生灵自身的演化、文明的诞生发展,才有更多的可能。宇宙虽大,却是大而无当,空无一物的范围占据了宇宙大部分空间,其他不能繁育出生机的星辰,则更是苍白荒芜。   或许未来浩土的仙道修士能够超脱浩土之外,在域外宇宙中,改造星辰、点亮太阳,但本质上都没有超脱浩土本身给仙道修士带来的影响,只不过是再造出另外一个浩土罢了。   宇宙再广袤,那也不过是未来迟早可以履足之处,是人间的拓展与延伸,或者说,宇宙本就是尘世,浩土则是少有能够集宇宙演化大成的例子。   这样想想,其实众修士便不会觉得自己在宇宙当中是多么渺小,而且实际上,这种大与小的对比,本质上毫无意义。仙道修士终归是要自己修炼、明见真我,让自我不断升华,而不是跟谁、或者什么事物比较大小强弱。   这甚至不是只有仙道修士应该这样想,人生在世,首先必定要为自己的存在与成长思考、奋斗,与自身以外的人事物比较,虽能衡量出高低,但却不应该受到这种高低差别而动摇心智。   高低、大小、强弱这种种差别,是永恒存在的,正如同宇宙亦有其生灭,若是只懂得被这种差别牵着心智,观察世间所见,只会是有宇宙之无穷、人生之须臾,徒留感叹之言。这样的人莫说入仙道门槛修炼,甚至连世俗立身之处怕也难寻,只得困守破庐陋巷之中,纠结残生罢了。   炼神境修士心境坚定磐稳,更有透彻世事的明朗,宇宙的广袤不仅不会动摇他们的心智,更是他们以之修炼参悟的机缘,也可以作为印证自身修为的最佳场所。   无声的宇宙中,一团团交织绚丽的色彩光影,动辄便是挥洒超过万丈的浩**术,一时是剑雨滂沱、一时则是电球雷网,一阵是百兵金影、一阵又是千沓冰川。   毕竟如今仙道修士要面对的,不再是自己过去与之斗法的修士,也不是数量密集的天魔军势,而是一个形如星辰、巨大无匹的域外灾劫。   一道道轻易便可毁城灭地、焚山煮海、拔陆成岳的强**术,毫不犹豫地朝着天魔圣主轰击过去,方圆数十万里的空间内,都是能够将中州片刻间夷为平地、逆转洪荒的恐怖威能,但是当这些法术靠近天魔圣主之后,超过一半都被一股无法窥见的幽暗所吞噬消失,另外部分则威能大减,似乎被某种黏稠厚重的阻隔所层层削弱,轰落天魔圣主表面之时,就只能溅起不过百十里地的坑谷。   流光真人随手便是一团激荡紫电,带着上百团耀眼电球飞出,此法过后不加稍待,旋身一张符箓拍在一块高约三十多丈的宇宙碎石表面,符箓透入石壳内中,然后整块巨石便隐约发着火光,表面裂纹无数,轻轻一推,便似流星急坠。   紫电分化百余,点落各处,在靠近天魔圣主千里左近便骤然消失。但火光流星速度不减,径直砸在灰白的地壳上,强烈的震荡直接扬起数千丈的尘埃,如浪向外席卷,流星本体竟是深深撞入地壳数十里处,带出一道橘红热烈的坑道。   流光真人神识微微一扫,元神便传讯防线众人,说道:“诸位攻势莫停!借助实体的轰击与法术神通都要施展开来!天魔圣主的速度已经减缓不少!”   当初在浩土之上,具备能够吸收、转化外来攻击的黑将魔并不算多,而且它们都没有掌握黑狱的最高权限,所以黑狱本身能够同时吸纳多少攻击,还是一个未知数。   但来自防线上各个方向的攻击,终于让流光真人摸出个大概。   天魔圣主对纯粹的法力攻击,似乎更加戒备,基本无一疏漏地全部吸收化解,然而对来袭的实体攻击,却是靠着巨大形体强行接下。   而且每一次吸收攻击,天魔圣主行进的速度就有所减缓,配合起飞武神舟在远处进行的狙击,流光真人推算,天魔圣主现在每个时辰能够行进万余里便是极限。   如今的情形要比流光真人预料的更好,说不定就这样拖延下去,足足有上百个时辰让祁震留在黑狱之中摸索。   但是这样的情形不可能维持超过一百个时辰。流光真人非常清楚,这样消耗法力神气,各种法器与天材地宝不留余地地消耗,就算凭着大量的丹药补足,多条防线的攻势也总会有减缓的时候。   说到底,还是浩土众人从未面对过这样的敌人。   过往仙道修士间斗法,神识彼此锁定,法术神通的施展都只针对对方而出,就算无法完全命中,也很少有修士会动用足可让山川毁灭崩碎的巨**力,与其真的施展能够毁灭山川的力量,还不如将其集中起来,只针对眼前敌人。   除了像祁震这样短短十余年间突飞猛进的异数外,仙道修士平日里修炼,哪怕是喜好争强好胜者,无一不是将法力锻炼得施展如意、集中而不溃散,同时也要求神识的精微幽深,细致地能可穿针引线一般。   但天魔圣主就是全然相反的例子了,光是巨大的形体便很难完全破坏。而且流光真人发现,天魔圣主还能够不断修复自身的损伤,而这种力量的来源,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等人施展的法术攻击。   尤其怪异的是,天魔圣主并不会主动发起攻击,或者说在相当距离之外,完全是由浩土众修士一面倒地狂轰乱炸,务求阻拦下天魔圣主的行进速度。   “可惜时间太短!”流光真人心中暗道。   从天魔圣主彻底毁灭了神域,向浩土袭来,至今不过半年时间,若放任其前来,最多再一年半左右,天魔圣主便会抵近浩土,直接将浩土吞噬。   然而要与天魔圣主作战、又能保证浩土不受波及,起码要在三四个星环的距离之外,若再加上天魔圣主自身行进的速度,这个距离又要拉长。   可以说玄天宗只花了不到半年的时间来准备应对天魔圣主,许多曾经有过的设想,都只能以相当粗陋的办法实现,光是飞武神舟,玄天宗则还来不及多加建造,实在是大遗憾。   正当流光真人又施展了几道强横法术之后,便看见远处的天魔圣主,竟然缓缓裂开,好似张开巨口,内中有无数密密麻麻的黑影涌出,如同蚊蝇巢穴一般。   “果然!”流光真人眉间一皱,元神传讯众人:“天魔圣主要释放众魔攻击!诸位攻势莫停!机锻,由你来对付天魔!”   只见从天魔圣主那星辰形体之中,足可以亿兆计的各种形态天魔,蜂拥而出,数量之多,甚至远超历代天魔掠世!   流光真人看着这几乎不可计量的天魔数量,心中也是一阵寒意,竟然不自觉地喃喃自语说道:   “祁震,接下来就要靠你了,我们只能拖延时间,浩土苍生与仙道的未来……就在你肩上了!” 611.第611章 奇境   一片空无之中,祁震缓缓睁开双眼,手中金刀激荡而出的汹汹锋芒,诡异地处于一种静止的状态中,似乎奔涌的潮水、溅射的露珠在这一瞬间都停顿了下来,甚至连光芒也变得凝固。   黑狱之中所见到的一切,都不会是肉眼能够观察到的。实际上,如果是一个毫无修为的世俗凡人,被卷入黑狱之中,身心活动立刻陷于停滞,本质上就与死亡无异。只有炼神境修士凭借着元神清明、明晰真我的根基,才能才黑狱之中感觉到自我的存在。   独异于万物之外的修炼根底,让仙道修士能够在黑狱中仍旧保留完整的自我,形神如一不分,所有神气波动就算不刻意收敛,也不会随意散发。   黑狱之中的环境,是一种极其奇特、甚至难以描述完全的状态,与域外宇宙、或者浩土之中都截然不同。任何事物在黑狱之中,都陷入了一种死寂和停顿,无始无终,祁震对自身以外的任何感应,本质上是来源于自我的想象,是一片完全唯心的世界。   然而这种唯心的世界,对元神修士来说,很可能是极为适合修炼的环境,因为神气波动不会散逸流失,自己任何念头的浮现也无需深入定境才能摸索,而是直接映照在外界有了具体、无限接近真实的体现。   当祁震想到这一点,天上天下、眼前所有景象彻底变幻,足下传来十分清晰的厚实感觉,脚上穿的是一双缝制密实的皮靴,地面上则是铺着薄薄一层沙尘的厚土地。   这是祁家校场?   ——祁震如是想道。   眼帘眨动,光影变幻间,祁震看见眼前一座以木桩垒砌的高台,上面站着几名中年男子,皆是身穿武者劲装,看向祁震的眼神中带着期盼,其中为首一人,正是自己的父亲祁刚。   祁震脑海之中没有多加思考,微微低头,自己身前的地面上,安放着一头精铁打造而成的铁虎,重逾三千斤,阳光照射下,精铁的黑亮光泽让祁震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热血升腾。   伸手抚摸在铁虎背上,祁震翻过手心仔细打量,一双显然外家功夫练到深处、满布厚茧的手掌,怕是用力一拍,都能在铁虎背上压出掌印。   “震儿,怎么了?”高台上的祁刚看着祁震有些古怪的动作,不禁开口问道。   那威严中带着一丝关怀的语气,让祁震心中微微一惊,然后抬头说道:“父亲,我一手便可举起着铁虎。”   此话一出,便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哗然低语。   “一只手就能举起这铁虎吗?就算是天威谷主,怕也要奋起双臂方可,少主的力气也太大了吧?”   “可不是?去年秋后入山,少主可是不用兵刃,活生生撕了一头发狂的野熊!现在他要单手举起铁虎,也未必不行!”   “少主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吗?可是我听说麓景山那边跟我们祁家可关系差着呢!”   “嘿!那麓景山谭家不也指望着中州仙长的庇护?少主早就达到炼窍境界,我估摸着哪天突破炼气境,就有仙长降世临凡,我们红石城祁家也能飞黄腾达了!”   “对对对!我早就看那谭家张家不顺眼了!不就是一帮中州仙长的狗腿子嘛?一个个靠着灵丹妙药灌成的药人,哪里有我们少主这般万斤膂力?!”   “别说了!快看,少主真要将铁虎举起来了!”   校场之中,祁震缓缓伸出左手,掌心朝天,如捧着看不见的贵重事物,平稳得不见半丝颤动,递到铁虎颔下。祁震的身形也随着慢慢扎下,双足如沉海巨桩,劲力所至,竟然陷地寸许。   祁震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年轻的猎手,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到老虎下巴,全身筋骨却非紧绷,反倒是有几分松垮绵软。   然而当祁震的手掌托在铁虎颔下,一阵钟声般的闷响传出,祁震顺势站直,铁虎当即被高高举起!   整个校场中陷入了刹那间的静寂,然后便爆发出高亢的欢呼声。   即便是校场高台上的祁刚,也无法全然以严肃面容压抑住内心的惊喜,他身后的各房兄弟也不禁纷纷道喜。   祁震举起铁虎还嫌不足,慢慢转过身来,面朝祁家众多子弟,看着他们一个个或惊奇、或敬畏、或不可思议的种种表情,祁震心中复杂而有些莫名。   欢呼声一直充斥在耳边。   当祁家一年一度的校场测试结束之后,祁震稍加洗沐,便回到长房所在的院子中,步伐急促地赶到一处安宁的小宅子,尚未进屋,便能够闻到刺鼻的药味。   心中不免一紧,祁震来到房前,轻敲房门,朝着开门迎面的少妇行礼道:“二姨好。”   华真弦看见祁震,微微一点头,说道:“震儿是来看小雨的吧?赶紧进来。”   祁震步伐放轻,就算是放眼天南,恐怕轻身功夫再高超的武人,怕也不敢跟祁震比较。比羽毛落地还要轻盈的步伐,祁震几乎就是飘着走进屋中,小心靠近一张铺满绵软毛毡的大床上。   而大床之上,是一名瘦弱苍白的少女,正是祁震同父异母的妹妹——祁雨。   可是即便祁震的脚步再轻,被奉为天南之地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还是没法瞒过床上瘦弱的少女。   祁雨有些艰辛地睁开眼睛,便看见跪坐在床边的祁震。   “哥哥?你来了。”祁雨小声呼唤道,无力的手臂跟牵线玩偶般。   祁震赶紧伸手捧住祁雨的小手,温暖而有力的脉搏跳动,奇妙地传递到祁雨手臂上,让病弱的少女显现出些许活力。   “哥哥今天举起了那只铁老虎了。”祁震温柔地对妹妹说道:“而且只用了一只手。”   祁雨眼中满是欣喜,说道:“哥哥真厉害,那只铁老虎,怕是谁都举不起来吧?”   祁震笑了笑,说道:“也有一些前辈举起来了,可是他们都没有哥哥厉害。”   “我听娘亲说,只要哥哥能够举起铁老虎,就会有中州的仙人降临。”祁雨问道:“仙人们来了吗?”   祁震安慰道:“仙人们还没到,放心,只要仙人们到了,我立刻让你知道,如果仙人们要收我做弟子,我一定会给你求来治病的仙丹,哥哥保证!”   “哥哥你肯定说到做到。”祁雨脸上浮现不自然的血色,说道:“我一直都相信哥哥。”   祁震还欲说话,华真弦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摇头示意。   压住心中的思念,祁震松开祁雨的手,站起来说了道别,便离开了着药味冲鼻的狭隘房间。   心绪难定的祁震离开房间之后,大步流星地往外冲出,没几步就看见父亲祁刚的身影拦在自己的去路上。   “怎么?心情不好?”祁刚问道。   祁震慢下步伐,走到父亲身边,鼻孔出气,显然有些烦闷,但没有说话。   “小雨天生经脉堵塞,血气又不如男子强旺,自然是体虚得多。”祁刚随意在宅院中漫步,祁震也低头跟着。   “此番校场测试,你表现很好,我也没有料到你进步如此神速。”祁刚呵呵笑道,脸上颇有自信:“我看那天威谷的老头也没几天可活了,你单手擎铁虎的消息要是传过去,指不定会让他气得吐血。”   “天威谷后面可是有玄天宗撑腰呢,那可是中州最大的仙道宗门。”祁震有些不在意地提醒道。   “玄天宗又如何?中州仙道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祁刚说道:“我已经托人打听好了,如今中州仙道虽然是以玄天宗为马首是瞻,但实际另有几家宗门欲与之争锋,也是极力寻觅人才,其中便有光明道与万宝阁两家。”   “两家仙长可曾找来了?”祁震问道。   祁刚摇头道:“这……倒还没有,不过我属意万宝阁更多一些。”   “这还轮得着我们来选?”祁震问道:“父亲你可别忘了,当初中州仙长为了争一名女剑客,可是争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我可不想红石城也变成他们的战场。”   祁刚笑道:“你也是胡思乱想多了,那个女剑客父亲我也听说过,据闻是自己修炼到炼气境的,而且修为还不差,据说还身怀仙缘,自是成为众矢之的了。而你是实打实的武道入门,离仙道还有一线之隔,只要有仙长传法,便摇身一变,成为仙道修士了。”   “别的我无所谓,只希望能求到给祁雨治病的仙丹。”祁震说道。   祁刚拍了拍祁震的后背,察觉儿子的刚健已非自己所能相比,背手叹道:“你能如此记挂小雨的病,这是好事,但你若拜入仙道宗门,怕是容不得你再有如此思量,求药的事情,我们家里也并非全无办法。总之还是看你的情况,如果你真的能够被中州仙长收为弟子,那麓景山谭家也不得不卖面子与我们,到时候说不定还不用你去求来仙丹,小雨的病就全好了。”   “希望如此……”祁震话头一转,问道:“父亲,你怎么知道我举起铁虎,中州仙长就会来呢?我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   祁刚笑容自信,说道:“这便是你不了解仙道所在了,中州仙长要知晓天南之地情况,何必亲身前来,天听地视、飞剑传书,这都是由来已久的传说,天威谷的老家主就是能够举起铁虎,便被玄天宗的仙长看中的。”   “可是那天威谷的老家主,并没有入玄天宗门墙修炼啊。”祁震质疑道。   祁刚张了张嘴,正想着该怎么跟儿子解释这事,就看见远方天际一道五色华光倏然飞至,顿时照得整座红石城如琉璃琥珀一般。   然后五色华光朝地面一坠,当即便有异香地涌、妙音天降,让祁家上下众人皆震惊不已。   而尚在后院谈话的祁刚祁震父子还不知道发生何事,便有下人疯也似的飞奔而来,说道:   “家主、少主!中、中州的仙长来了!” 612.第612章 争徒   中州仙长驾临,这样的事情立刻就传遍了红石城,几乎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活事,纷纷挤在祁家宅院之外,希望能够目睹中州仙长的尊容。   然而在祁震眼中,这名中州仙长除了相貌上稍稍特殊,气质神态上却无太多出彩之处。   这位“中州仙长”,发色深褐,披在脑后,不簪不冠,颇有几分狂野粗放;深目高鼻,一双眼珠子竟然是如上好的青白玉璧般透亮,显然不是寻常的中州人样。   此人身披苍灰麻袍,亦无中州仙道修士的出尘凛然气度,左臂中托着一根连枝五色莲花,内中光华瞧不真切,与一身粗布芒鞋的相貌不十分相衬。   但不管怎么说,此人从天而降,这绝对不会有假,即便是能够拜入中州仙道宗门的幸运儿,也非人人能可飞天遨游,更别提这名“仙长”手里的五色莲花,一看便知晓绝非凡俗之物,理所当然被祁家上下恭迎而入。   “几日之前,贫道卜算天机,察觉南方有英华之气勃发,乃非凡人出世也。”持莲怪客说道:“今日目睹,果然天资聪明,实乃修仙入道的好底子。”   持莲怪客几乎一直保持着眉目低垂的样子,只有看见祁震之后才抬了抬那双晶莹双眸,让祁震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看个清楚明白,一点遮掩都无法建立。   “还未请教仙长尊号。”一旁祁刚赶紧问道。   “无甚尊号,尽管称呼乌道人便是。”持莲怪客不在意地甩了甩五色莲花说道。   祁刚点了点头,再问道:“那……冒昧请教,乌道长是哪座仙山洞府落足?”   乌道人似乎对祁刚没有什么兴趣,依旧看着祁震,说道:“东海仙府,蓬壶三山。”   跟在祁刚身后的祁家各房家长听见蓬壶三山,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纷纷低声讨论起来,仿佛是一处从未听闻过的世外仙府。倒是祁刚脸上还保持着镇定,但显然他也没有听说过此处所在。   乌道人完全没有理会众人的窃窃私语,对着祁震说道:“这般筋骨倒是适合以武入道,蓬壶三山正有一脉传承适合你,不若随我前去?”   祁震沉默了一阵,问道:“乌道长,晚辈从未听说过蓬壶三山,不知道是何等世外仙境。”   祁震这么说,就是在迟疑自己是否该跟着乌道人离开,毕竟一入仙道之中,与世俗或多或少便有隔阂,而自己希望为妹妹祁雨求到的仙丹,也不知蓬壶三山是否真实存在。   “观吾之眼。”乌道人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双眼仿佛摄走了祁震所有精神。   一阵森罗万象的浮光掠影在眼前似真似幻地闪过之后,祁震猛地喘了一大口气,好像一个溺水者被救出水底一般,艰难地站立在原地。   “好毅力。”乌道人不咸不淡地夸赞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说道:“怕也是入邪楔子。”   正当祁震还想争辩什么之际,远处天际又有几道光华疾驰而至,这次倒没有落在满是世俗居民拥挤的宅院门口,而是在红石城上空盘旋了一阵,然后落入祁家宅院之中的空地,便在乌道人身后不远处显露身形。   这次来的可就真真切切是中州仙长了,为首一人紫袍羽衣,气度雍容华贵,左侧一人面容古朴、背负长剑,右侧一人银绦大袖、高冠博带。   虽然都是一幅仙长气派,但三人气质上就表露出截然不同,显然是不同仙道宗门的来使。   “玄天宗关毅,逢仙武长老之命,前来接引有缘者山上!”紫袍贵人迈步上前,只瞟了乌道人一眼,然后对祁家上下轻施一礼,道明自己的来历。   不等祁刚等人上前恭迎,负剑修士自生一股磅礴剑意,似乎要与玄天宗来使一争高下,说道:“苍云剑宗长机子,欲邀有缘人御剑出入青冥!”   “呵呵,两位还在争啊?”另外那名银绦大袖之人面上笑容满溢,看着祁震稽首说道:“万宝阁钟太白,也是来接引有缘人入道修炼,就不知道能否争得过先来高士了。”   “这、这……”纵然祁刚镇定自若惯了,看见眼前如此景况,也不免有些咋舌吃惊,半天说不出话来。   玄天宗、苍云剑宗、万宝阁,皆是中州仙道宗门最为顶尖的几家,若有幸让祁震拜入其中,整个红石城祁家都会为之兴旺崛起,这不亚于天上掉下馅饼的幸事,不免让一向老练的祁刚也感觉疑惑不解,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儿子是否真有如此能耐引来这一班中州仙长。   “我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赶在我们之前。”关毅盯着乌道人的后背,似乎眼前是一道看不清楚的迷雾,心中暗惊之际,高声喝问道:“不知这位道人是哪门哪派出身?”   “倒是玄天宗仍旧不改这份傲气。”乌道人慢慢转身过来说道:“蓬壶三山,几位唤我为乌道人便是。”   蓬壶三山几字一出,以关毅为首的中州仙长皆是面色惊疑,虽无其他动作,但周身凝聚一股难以察觉的力量,显然是某种高妙的护身之法,这一手便能让在场祁家众人拜服不已,实乃世外仙家。   众人更想不到的是,蓬壶三山的存在,似乎让几位中州仙长戒备起来,俨然是十分了得的来历,却未曾听说过中州仙道宗门中有此传承扬名。   “蓬壶三山的传人?你便是那五色莲花生?果然一幅西野番人的模样!”关毅冷哼几声,显然对乌道人有几分轻蔑,但却又对蓬壶三山有着放不下的提防。   长机子看了看乌道人,然后对关毅不免嘲讽道:“这就是五色莲花生?据说他在你们玄天宗也待了好一段日子,旁敲侧击学去了不少玄天宗的秘传,几乎自成一派,待得他大成之日,玄天宗欲留他为客卿长老,不料双方就此反目。五色莲花生一人一花打破玄天宗十七重阵势,就此逍遥而去。玄天宗欲往东海找蓬壶三山主使理论,却是连门户立在何处都找不到,玄天宗立世数千年,还是第一次遭到这般打击吧?”   关毅脸颊微微抽动,冷声说道:“哦?不知道贵派那位女弟子入蓬壶三山而不得出,是真的把她当作与蓬壶三山善结亲缘,还是对传承流失的无能为力?什么时候开始,连苍云剑宗的人都这么服软了?”   长机子还想反驳,万宝阁的钟太白就抢话说道:“不管如何,今天是蓬壶三山的人先来到了,我看这想跟对方抢人也不容易了,嘿嘿。”   话是这么说,可是看钟太白的笑容,显然就不是很担心祁震的去向,反倒是别有心思的模样。   听着几位中州仙长的口舌交锋,祁刚就觉得一阵心乱如麻。自己的儿子祁震受到中州仙长的青睐,自然是天大之幸,可是这些仙长如果真的为了祁震而争斗起来,那绝对不是什么轻松应付过去就能解决的。   更重要的是,听几人交谈,那个叫做蓬壶三山的海外仙府,似乎在中州仙道之中,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名声,而且隐匿世外,若非必要,这几位仙长都不愿意提起。   让祁震拜入这样的海外仙府,就真的算是好事吗?   很可惜,这样的事情怕也轮不到祁刚来考虑,关毅一抖袖袍,对祁震说道:“我玄天宗乃是仙道宗门魁首、万法宗源,若入我玄天宗,自然能有最适合你修炼之法,门人数量亦是天下之最,不缺同门印证的机会。”   “玄天宗修法驳杂不纯久矣。”乌道人少有地突然反驳道:“若是谨守寥寥几道精深修法,或者以深厚传承能够保证成就更高,奈何法脉广散,门中勾心斗角频出,据闻前段日子还有宗门长老反叛,是不是门人弟子死了不少,才这样急着下山寻觅?”   “你——放肆!”关毅闻言,猛然抬手,一道银灰长梭似乎要窜出射杀乌道人。   然而乌道人臂弯中的五色莲花微微一抖,关毅整个人以及周围一切,全部陷入凝固静止的状态,吓得长机子与钟太白各自跳开。   “虚空定力啊,我就说了,能够打出玄天宗,自然是炼神境高人。”   “关毅道友是冲动了一点,但乌道友也不必如此。”   乌道人则是看了看从关毅袖中飞出半尺之外的银灰长梭,说道:“阴阳飞梭,蕴元磁两仪之力,很明显的万宝阁手笔。奈何万宝阁只晓如何穷竭外力,若说玄天宗是修法驳杂,万宝阁则连一根主心骨都欠缺,连正经的宗门传承都算不上,就莫要再提收徒传法之事了,不过是耽误他人性命机缘而已。”   “呵呵,玄天宗修法驳杂、万宝阁传承欠缺,那自是我们苍云剑宗中正不偏最佳了。”长机子上前抚掌说道:“我看这名有缘人,天生便是一幅刚健筋骨,是修炼《河图剑章》的最佳炉鼎,亦可参修斗剑部诸法,不出一甲子,当是煌煌剑仙。”   乌道人脸色不愠不火,低垂眉目,连看都不看长机子,说道:“那不知苍云剑宗除了剑,还有什么?”   “那倒是要请教这位乌道人,蓬壶三山又有什么?”长机子问道,背上负剑隐隐跃动,似乎立刻就要弹出鞘外,飞斩枭首。   “一个熔炉。”乌道人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来看着祁震,说道:“一个融汇天下修法、所有智慧见闻,如自发端到极致、如从枝干到茂叶、亦如云雾雨露于天地间循环往复,蓬壶三山就是一个天地的缩影,能够将万事万物投入其中,如作熔炉炼造、锻铸,火候由心,添水加柴是多是少,全凭自己把握。人非成器,而是成人,若入那三家修炼,未来只是一件件堪用一时一地的器物而已,并非真正的仙道修士,甚至说不得是人。”   这番话听在祁震耳中,不啻洪钟巨响,震耳欲聋,当即跪拜在乌道人面前,行拜师大礼。 613.第613章 入门   在祁刚看来,祁震拜入蓬壶三山是不得已而为之。   仙道修士斗法的场景,祁刚想象过无数次,却未曾能真正见识过,如今乌道人出手,不见如何风吹草动,言语之下,中州三家宗门来使显然就稍逊三分,甚至连玄天宗的仙长都古怪地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光凭眼前情况,祁震成为蓬壶三山的门人弟子,自然是莫大的机缘福分,但无形中也与中州仙道对立起来。   这样一来,就算玄天宗等诸位仙长无心去寻红石城祁家的麻烦,光是流露出对祁家不满的只言片语到世俗中去,天南之地就有足够多的家族与山寨会针对祁家,试图讨好中州仙长。   但是祁震不拜入蓬壶三山又如何?这位乌道人脸色看似平淡,可是要动手也是眨眼之间的事,一看就不是真的脾气恬淡的主,而是无心与旁人泄怒罢了。   世俗凡人面对仙道修士,实在太过脆弱无能了,祁刚不希望自己儿子的举动,而波及整个红石城祁家。   “劳烦仙长指点吾儿!”祁刚赶紧上前对乌道人行礼说道。   “有甚随身的必要物件,去收拾便是。”乌道人摆摆手,左臂中的五色莲花微微以颤,身后的关毅便恢复了自如。   一念之间察觉到的异状,以及周围环境的突然变化,关毅便明白自己方才遭遇到什么,看着乌道人抱拳说道:“不愧是蓬壶三山的高足,可是我奉劝一句,像你们这般横行,未来只会被仙道反扑,好自为之,告辞!”   关毅说完之后,也没有理会祁刚欲上前挽留的动作,一抖袖袍,冲天而起,转眼便不见踪影。   “呵呵,看来这里也没有我们长留的必要了。”长机子说道:“蓬壶三山这样接连招惹玄天宗,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少年郎,若你真有心仙道,自己来中州找寻苍云剑宗山门所在,这是试炼、也是机缘。”   长机子说完,身后负剑微微跳动,铿锵声响伴随着剑意飙然,御剑冲霄,其速更快。   而万宝阁的钟太白则是态度温和得多,取出一枚非金非玉的灰黑令牌,递给跪在地上的祁震,说道:“就算小道友日后没有拜在万宝阁门下,我们万宝阁也愿意交好,莫说需要什么天材地宝、灵丹法器,就是要兼修诸派修法,万宝阁也能相助。”   听见万宝阁这般友好,祁刚赶紧上前道谢:“仙长大恩,不若暂留片刻,好让我等随侍左右、接风洗尘。”   钟太白摇摇头,说道:“世外之人,本就在风尘之中,令郎有蓬壶三山接引,实乃最最难得之仙缘,万望珍重。”   仙道修士显然也无心让世俗中人侍奉,对祁家众人与乌道人稽首之后,便身化光华而去,甚是翩然。   待得三位中州仙长都离去之后,乌道人将祁震扶起,说道:“你尚未正式拜入蓬壶三山,我亦非你的尊长,未来尚有诸般试炼等着你,当一一通过之后,你方是蓬壶三山的弟子……若无俗务缠身,便准备随我一同前去。”   这时,有些手脚利索的下人已经给祁震收拾出一套备用的日常事物,乌道人见状,微微摇头,没有说什么,五色莲花光芒闪动,几样事物便射入莲花之中不见踪影,然后对祁震说道:   “世外仙府,与尘俗断绝,无需样样齐备,你就在此地与家人道别就是。”   说不清乌道人这算是雷厉风行还是爽利直接,但这般超然物外的气质,显然非世俗凡人所能有,祁震也不好说什么,当即就与家人道别。   望着如同五色莲花绽放开来,捧托着乌道人与祁震,飞天而起,不过转眼数息之间,就已经成为了天空中一处小小光芒,朝着北方而去。   本来自以为已经做好准备、拜入仙道宗门的祁震,只感觉眼前经历的事情如白驹过隙,根本来不及回味,与家人的分别甚至都没有太过清晰的感觉,然后自己就已经遨游在高空之中,俯瞰脚下飞掠而过的万里山川。   乌道人驾驭五色莲台飞驰的速度极快,但祁震身在莲台之中,却没有感受到铺面而来的呼啸狂风,转眼间便已经离开了天南之地,脚下是接连广袤的平原与耕地。   比红石城要巍峨壮阔无数倍的巨大城池,祁震在天空看见了不止一座,中州的繁华昌盛他早有耳闻,却没有想到远比自己的猜测更加多姿多彩,可惜自己只能在空中一目扫过。   乌道人侧眼看了看祁震,没有说话,五色莲台就这般朝着东海之滨飞去。   比陆地更辽阔的,是海洋。   祁震出身天南之地,对海洋从未有直接的了解,甚至一些比较宽大的湖泊在天南之地便可以称作为大海,像东海这般,一望无际、海天一线的茫茫大海,祁震已经是看得目瞪口呆了。   大海虽大,可是从高空望去,海面就像一张铺展开来的湛蓝锦绣,粼粼波光是细致精美的织造,实乃天工而成。   祁震从未听说过蓬壶三山,看见眼前的东海汪洋,很难想像此处居然还会有山峰耸立。   然而当乌道人将五色莲台从高空降落,以平稳缓慢的速度行进,祁震就莫名感受到一股厚重庄严的压迫感,并非让自己畏惧胆怯,而是某种庞然伟大得无可揣度的存在,在自己面前出现。   五色莲台的光芒突然闪过一阵难以捕捉的微颤,随即眼前景色一变——   海上突然浮现一座三峰并立、恢宏璀璨的岛屿。   祁震出神地望着远方的蓬壶三山,千万瑞气宝光从岛山散发而出,仿佛自己就以及处身于世间最美妙之地,无论身心都已经得到了最大的完满,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抛下。   “此处便是蓬壶三山,乃世外洞天。”乌道人介绍说道:“你将在此接受试炼,若能通过,便落足于此修炼。”   “如果无法通过呢?”祁震小心问道。   “无法通过者,重则形神俱灭,轻则神智失常、沦为疯癫。”乌道人轻飘飘地说道。   祁震微微打了个冷战,他可不希望自己没能拜入仙道宗门,反而变成了一个疯癫呆傻之人,然后又问道:“那蓬壶三山里,有那种可以治疗天生经脉堵塞病症的仙丹吗?”   乌道人看了祁震一眼,说道:“这一切,让你通过试炼再说。”   五色莲台缓缓落在岸边,乌道人手里又拎着原本模样的五色莲花,足不沾尘地带着祁震走入岛屿内中。   远看蓬壶三山是一处瑞气千条、宝光万道的仙境,当步入其中之后,更觉得其不寻常之处。   散之山野间的林木花草,看似任由其自如生长,散漫中带着一丝逍遥,但也能够感悟到一种无法直接描述而出的玄妙格局,好像自己每踏出一步,就有一股力量传递到身上。   然而这种力量,既是在不断加强祁震的身体,让祁震觉得自己变得越发强壮,甚至好像能够一拳砸倒一片城墙,但同时这股力量也让祁震感觉步伐的愈加沉重。   乌道人的步伐不疾不徐,飘然若风,甚至没有脚步声,但祁震却感觉自己距离乌道人好像越来越远,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步伐。   祁震张了张嘴,想表明自己跟不上乌道人,可是转念一想,不过跟随对方而已,自己在祁家好歹也是以力气见长,哪里有因为步履迟钝就呼喊求救的道理?   自己日后是要修炼仙道的人,困难与阻碍只多不少,哪里可以就在此处停步?自己还要为祁雨求得救命治病的仙丹,自己家族的兴旺还要有所承担,若是就此驻足不前,连试炼都无法参与,那岂不是太让仙长失望?   昂然迈步踏出,祁震就已经觉得双腿灌铅似的沉重,骨骼筋肉之间,有一股纠缠扭曲的力量在不断滋长,好像自己是接连几个月在追猎一头猛兽。   不仅仅是双腿四肢,祁震甚至开始觉得疲倦困乏,眼皮不住地往下掉,脖颈上的头颅如山之重,甚至连喘气都觉得乏力。   到最后,祁震只得咬着牙关,看着眼前乌道人的背影,忽闪忽现、若远若近,鼻息的喷吐与心脏的跳动,成为祁震耳边仅存的声音。   几乎误以为要将地面踩得塌陷的沉重步伐,每一次的迈出,都要比举起铁虎困难数十倍,这种完全不似人间力量的压迫,不断冲击着祁震的心防。   好像有无数个迷离的声音与呼唤,在祁震脑海中回荡——   “放弃吧、放弃吧,何必这般疲惫,林间小憩亦无不可。”   “你只需呼喊乌道人一声,这位仙长自然会来助你。”   “如果修炼要比这样更累,那何必修炼?你在祁家迟早要成为家主,在蓬壶三山却什么都不是。”   “做人何必这样对待自己,休息一下,也能够继续上路。”   最开始是一两声,到后面则是千万句无可抵御的交叠之音,让祁震的意志从根本上不断被削弱、冲击。   祁震恨不得自己要放声大吼,将这些不断起伏的声响统统击溃、粉碎!   不仅如此,还要将眼前的所有事物全部毁灭,砸烂!烧毁!撕裂!断绝!   死死死死死!   杀杀杀杀杀!   当乌道人的身影已经在远方光芒中几近消失不见,祁震只感觉到来自身心的所有方向,都有一阵狂乱躁动的力量向自己压迫而至,似乎要讲自己碾为齑粉。   无限遥远的路途,终于踏上最后一步。   忍受了身心无数此毁灭与重生的祁震,茫然地站立在一处空旷平台上,看着眼前数人面对着自己。   乌道人上前一步,轻轻鼓掌,显得有些孤单零落,但又充满着认可与赞许。   “恭喜你,祁震,你已经通过了蓬壶三山的考验,从今天开始,你便是蓬壶三山的一员。此处无有师徒传承,你所见的任何人事物,都是你的道友。” 614.第614章 三山   祁震听见乌道人的话语,先是脸上木然发怔,随即涌起一阵巨大的惊喜,但很快又归于平静与淡然,只觉得全身心都有一种通达与自在,不再受到过往的约束,心性也不会受到外界而过分起伏。   “转眼间便心潮平复,此子果真不可小觑。”乌道人身后,一名容貌清秀、眉眼间略显冷傲的青衣女子,看着祁震神色变化,微微笑道:“吾名玉蛟娥,是蓬莱三山的护法使者,若你有什么不当之举,皆入我眼中,至于平日修炼,无需理会我的存在。”   乌道人点头说道:“祁震,蓬壶三山非如中州各个宗门传承一般,以师徒传法约束修士一生,在此处修炼,除了同道间彼此无伤、不损三山生息,便无甚具体规戒。如果真的有邪行恶障,玉蛟娥道友自会对你有所约束。”   “弟子谨记。”祁震恭敬说道。   乌道人一摆手,说道:“正如我方才所说,蓬壶三山非师徒传法,彼此皆是道友。”   祁震觉得蓬壶三山的规矩十分奇特,但又觉得只称呼道友显得太过失礼,于是问道:“那我叫你一声师兄可以吗?”   谁料乌道人摇头更甚,显然师兄这个称呼更加不恰当,说道:“吾师非汝师,怎可以师兄称呼?”   这时,另外一名身穿花衣的女子上前说道:“乌道人是三山尊主唯一的徒弟,可不是谁都能攀附称其为师兄的,祁震道友难不成把自己当成了三山尊主的弟子了?”   “这……晚辈不敢。”祁震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怎样称呼才好,只能问道:“那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叫我阿冉就好。”花衣女子原地转了一圈,就像平地绽放的花朵般艳丽多姿。   面前三人——乌道人、玉蛟娥、阿冉,一者如深渊难测、古井不波,一者如冷泉点滴、傲对群芳,一者如庭中琼花、姿艳难匹。三人气度截然不同,站在一起却无突兀错杂之相,就好像在同一片天地中各处其份的点缀。   “阿、阿冉道友。”祁震有些狭促地行礼说道。   乌道人一抖五色莲花说道:“你方才一路走来,已经通过了三山试炼,突破至炼气境,能可自我提化真气,具体修炼之法,可至清虚峰的典楼中寻觅。”   祁震苦笑道:“晚辈初入仙门,实在不通晓正宗修炼之法,还请道友指点迷津。”   乌道人摇头道:“你自己入得典楼便明白,修炼是自家事,若处处都要前人指点,那试问,最初的修炼从何而来?”   这么一问,便让祁震默然收声,心中迷惑虽生,但思绪也慢慢浮现。   “此处是清虚峰山腰,三山中人起居修炼之所皆在清虚峰左近,山中有的是空余的静室与洞府,你自己寻觅一处打理清静便是。”乌道人指着远方两处山峰说道:“朝东的是朝霞峰,是三山药田与炉鼎安置之所,欲炼制外丹饵药,前去便是,自有同道长久驻留。北方的是傲群峰,峰顶乃三山禁地,其余地方任意行走,但小心罡风垂降之威。”   这时玉蛟娥插嘴说道:“三山岛外数十里海域也是洞天内中,不过哪里一般无甚人停留,我也不希望有人来烦我。”   “为何……会烦扰道友?”祁震不解问道。   玉蛟娥浅浅一笑,一道迷幻波光自周身泛起,旋即周围充斥了浓郁水汽、厚雾包裹,根本看不清四方。   然而迷雾之中,一个巨大修长的影子、伴随着密集善良的鳞片,显露出让凡尘众生屈服的真正形貌。   “我比较乐意在海中潜行,懂了么?”   一条通体玉白之色的龙,散发着近乎具备实质的威压与冲击,让祁震双膝不住地发软,根本提不起半分对抗的勇气,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龙、龙……”祁震下巴打颤地说道。   “哦?倒是挺坚挺的。”龙吻微动,声音如海浪呼啸,绵长深幽,转眼间又是水波消散,玉蛟娥好好地站在原地,不见有任何变化。   威压一消,祁震就感觉自己好似从死门关前走过一遭,不住地喘气。   “玉姐姐你就不要欺负新来的道友嘛。”阿冉走到玉蛟娥身旁,巧笑嫣然地说道。   “怕是你露出原身,要比我可怕得多。”玉蛟娥淡淡地说道:“我已经见证祁震道友通过试炼了,告辞。”   告辞声出,玉蛟娥的身影就好像一团水光,倏忽闪烁不见。   “玉姐姐是这脾气的啦,祁震道友可不要见怪。”阿冉笑着拍了拍乌道人的肩膀,说道:“有什么事情你问乌戈就好,别看他这么不言不语的模样,他可是很乐意指点别人的。”   阿冉说完,也是一缕黄光凭空消失,根本不知道前往何处。   “乌戈乃我俗名。”乌道人解释了一句,唯恐祁震不解。   “这名字有点奇怪。”祁震经过方才变幻,心中也稳重了许多。   乌道人说道:“我非中州人士,经由老师指点之后,我自西野之域跋涉至中州,与玄天宗处静修多年,方履及蓬壶三山。”   祁震突然明白过来,问道:“听你们这么说,乌道友你是三山尊主的弟子?三山尊主便是蓬壶三山的主人吗?”   乌道人沉默了一阵,说道:“老师不以三山主人自居,但是蓬壶三山能有如今气象格局,绝大多数出自老师手中。而我等能够在蓬壶三山中清静修炼,皆得益于老师,故称之为三山尊主,蓬壶三山之外的人,也大多如此称呼。”   祁震思索之后才问道:“这么说来,三山尊主便是打造了这片世外仙境的高人?我还以为是像玄天宗那般传承了几千年的宗派。”   “蓬壶三山非宗门传承,没有必要与仙道宗门比拼传承久远与否。”乌道人倒是不在意地说道:“我得老师指点,自作主张才得了这师徒名分,也不代表我在蓬壶三山便有怎样的地位,任何修士身在三山之中,都是平等的。”   这样的相处之道,让祁震感觉到异常的新奇,也非常崇敬乌道人这种的脱俗心性。   “那……这么说来,蓬壶三山应该不像中州仙道宗门那般,大开门户收揽门人弟子?”祁震问道。   乌道人回答道:“蓬壶三山中人数确实不多,但也并非所有人都常年驻留洞天之中。正如我前去天南之地寻你之前,我就在中州停留了一段时间,四处行走。”   “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我真的无法通过试炼会怎么办?”祁震试着问道。   乌道人少有地微笑道:“三山试炼绝非是要将人推进火坑,将人逼得心智溃散疯癫不可。自我第一眼见到你,实际上便在不断观察与试探你,若非有把握知晓你绝对能可通过试炼,我当然不会贸然将你带往蓬壶三山。”   祁震略作回想,乌道人自从来到祁家之中、见到自己开始,的确是一种有莫名的留意,然而那种试探却飘渺无可觅迹,足见乌道人的境界高妙。   “如果我不适合参与三山试炼,就无法进入蓬壶三山是吗?”祁震问道。   乌道人抖了抖臂中的五色莲花,神情有些感慨地说道:“在你之前,我有带过几名世俗子弟在各处行走,一方面试探心性,一方面也是给他们做好准备,但他们都不具备真的通过试炼的资质。”   “三山试炼到底是怎样的?”祁震好奇问道:“我方才只觉得无论怎样,都十分难受,可又偏偏没有察觉到那便是试炼。”   乌道人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你且回头看看。”   祁震转过身去,才发现自己身后根本没有台阶道路,而是正对着海滩的高坡,可见方才在试炼中所感觉到的抬脚迈步,全然是虚假的幻象。   “自你踏上蓬壶三山的地面那一刻始,就已经进入了三山试炼。”乌道人说道:“此试炼乃洗炼心性、打磨意志、淬炼肉身、精粹气血、点化机缘,种种玄奥,借由人身自我触动引起,别人干预不了,甚至我也不知道你经历了怎样的试炼过程,不过你能够完成试炼,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三山试炼,是三山尊主设立的吗?”祁震问道。   “这是自然。”   “我能见一见三山尊主吗?”祁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乌道人感叹道:“我已经多年未曾见过老师了,蓬壶三山的设立,本就是老师希望此间修士能够相安交处、修炼机缘自寻自觅,有他无他皆是一样。我作为三山尊主的弟子,更需慎独自立,若老师不寻来,那便自行精进,与老师身在一旁无异。实际上岛上修士也未曾因为老师的不在,而觉得有何不妥,若想离开洞天,与众人说一句便可,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人拦阻。”   祁震不解地问道:“可是我听中州那几位仙长的语气,蓬壶三山似乎与中州仙道宗门有着不小的矛盾,就不怕离开蓬壶三山的人,将此处景况告诉外人吗?”   乌道人笑道:“你前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吗?蓬壶三山不在世间可见,世外洞天并非轻易能入。而蓬壶三山之人不喜树敌,不代表就无能守护立身之所,这种事情你且安心就是,老师打造蓬壶三山洞天,早就料到了未来。”   “也对啊……”祁震尴尬笑道,自己区区一个刚入仙道门槛的小修士,如何去衡量神秘莫测的三山尊主。   “对了,我之前提到的仙丹。”祁震回想起来,问道:“我妹妹祁雨天生经脉堵塞,寻常药方无法救治,我如今已经通过试炼,总能够知晓这仙丹事宜了吧?”   乌道人从修建取出一个玉匣,说道:“令妹之症并非难解,我当初卜算便料到你有此求,所以早早求得这通脉灵丹,你且在此间安心修炼,我将灵丹送到祁家,也算告知你家人的现况。”   “多谢乌道友!”祁震闻言欣喜若狂。 615.第615章 百年   蓬壶三山中的清虚峰,是一座瑰丽多姿的山峰,不仅仅是山峰本身景致秀美,也包括在其之上兴造的宫观亭台,各处所安、恰如其分,似乎天然地就该处于自己的位置,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   祁震来到典楼之前,便看见一处清幽的小宅院,走位有环廊围绕,通往远处山间石亭,居中是一幢约莫二层高的小楼,典雅精致,外形并非十分雄伟壮观,但却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   典楼内外并无守卫,祁震径直进入其中,就发觉了不同寻常之处。   典楼之内要远比从外面看见的要大得多,内中空间是层层叠叠的书柜,上下阶梯交错之间,上可通达九天、下可直入十地,根本望不到尽头。   祁震不得不感叹仙道高人的手段,这样的收纳典籍的方式,在世俗根本不可能见到。   然而浩如烟海的无数典籍册录,祁震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找到所谓适合自己的修炼之法,只得上前翻阅。   但是当祁震摸到书柜中的第一册典籍之时,指尖就感受到一股错闪而过的冲击,引动了心中某种触动,好像打开了一道看不见的门。   只见典楼之内,千万阶梯错杂交叠起来,众多书柜与安放典籍的桌案都被无形的力量推动起来,祁震身处其中,身子根本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目睹着周围空间发生的巨大异变。   不知道是典楼内部的空间发生了错乱,还是祁震的位置有所移动,当异变结束之后,祁震就发现自己面前是一张尘封已久的石桌,上面静静地放着一卷玉简。   祁震伸手拿起玉简,缓缓展开,每一条书简表面都篆刻着复杂的云纹符箓,祁震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不得不安坐下来仔细回味。   祁震方入仙道门槛,不晓得哪种修炼之法才是最好,但当他握住这卷玉简时,本能上就觉得自己此生便要依照此法修炼下去。   典楼之中十分安宁,特异的空间让祁震没有受到任何打扰,甚至在内中废寝忘食地修炼,也不会有饥渴之感。   每当祁震看一眼玉简,修炼之法纵然不成文字,也照样会以特殊的印记刻在祁震身心的种种反应之上,精气自我提化,真气浩浩荡荡地游走在百骸经脉之中,而不断在祁震周身回环的灵气,也与祁震吐纳形成了奇妙的感应,不断鼓荡真气。   往往就是一个俯首放眼,玉简奇文自然而然便让祁震进入了定境之中,身心几乎完全断绝于外界的呼应,外在的时空似乎与祁震已无具体关联。   这种至清至静的修炼环境,身心的彻底自由解脱,让祁震异常地沉迷,享受于其中。这让祁震明白,仙道修炼绝对不是艰苦磨练、或者煎熬的过程,否则那与世俗凡人生存于世又有什么差别?   祁震根本不知道外界到底过去多少岁月,每当他将玉简展开多几许,修为境界便在不自觉中突破进步,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之事。   玉简内容共分九章,当祁震将整卷玉册全部展开阅读完毕之后,修为境界无师自成,金丹境界圆满无瑕,整个人如得新生。   放下玉简之后,祁震步履如烟似幻,在异变万千的典楼中,轻松地迈步走出,再见天日,隐约察觉元神灵光。   在祁震面前,景色较之当初进入典楼略有变化,而乌道人的相貌也更加成熟,让祁震不禁问道:“不知我入定修炼了多久?”   “一进一出,世外百年。”乌道人微抖五色莲花,仿佛这世上的沧海桑田之变,也不过寻常景象,无法触动心弦。   “物是人非啊。”祁震感叹一声,一如当年初至蓬壶三山的他,形貌并无任何变化,青春鼎盛不改的炉鼎生气,即便世上百年已过、家人皆成黄土,也不过生死轮回之变。   “祁震道友以金丹境界出关,不知有何打算?”乌道人平静询问道。   祁震说道:“我想到洞天之外走一遭。”   乌道人点头道:“也对,只是如今浩土中州已有大变,战火硝烟频起,道友若要履及中州,怕是要有防身手段。”   百年金丹成就,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但祁震却非常明白自己已经炼就一身醇厚法力,只见远处竹林中,有一段长约三尺的枝条摇摇欲坠,祁震施法摄来,心念真火以无形炼有形,竹枝被烤得通体炭黑。   时间在祁震手中流逝,三昼夜之后,祁震手中竹枝崩散炭黑,露出精钢一般的竹枝,浑然九节钢鞭。   乌道人也陪着祁震,观看了这炼器过程,九节竹钢鞭炼成,乌道人便开口问道:“如此法器,取天地一缕灵犀造化,已有神器之资,道友修为精深,不知为此器命名为何?”   祁震看了看竹钢鞭,带着浅淡笑容说道:“此器乃我随眼因缘而成、心念不动则成,便称之为‘缘心鞭’。”   “缘随心起、心随缘转,此名玄机甚深,很好。”乌道人点头赞赏道。   “百年已过,浩土应有前所未有之大变,不知道友可否与我透露一番?”祁震问道。   乌道人手中五色莲花一抖,仿佛在天地中有一片色彩晕染开来,笼罩了乌道人与祁震。   自祁震拜入蓬壶三山数年之后,中州仙道宗门光明道势头愈发膨胀,甚至一改往日宗门传承之风,大肆招拢信徒信众,组建光明军。   仙道修士为之戒备提防,众多宗门共推玄天宗,前往红棉城逼问光明道用意,不料当即爆发战斗,光明道一举将前来逼问的众修士统统斩杀,自此,中州仙道彼此攻伐无度,维持了十余年之久。   这段时间内中,琉璃川、麻衣道、紫宸楼这些传统宗门传承大多断绝,门中尊长不是被斩杀就是被镇压封印,门人弟子除了大量死伤与沦为散修,剩余人等不得不转投其他宗门。   而那些势力稍弱的仙道宗派更是凄惨,大战一起,容不得这些小门小派骑墙观战,若不选定一方投靠加入,则只会沦为激战中的灰烬,有部分小宗派甚至连门人带整个道场都被夷为平地、尸骨不存,可见战况的激烈。   到了最后,中州就仅存玄天宗、苍云剑宗、万宝阁、青岚宗四个宗门,光明道在这延续十余年的仙道激战当中,上下门人被各方合力屠戮殆尽,光明军与大量世俗信徒也被修士斗法的余波给杀得七零八落,红棉城周遭更是沦为焦土废墟、生灵涂炭。   剩下四个宗门,基本收拢了仙道剩余的所有势力,而且瓜分东南西北各自地盘,对彼此深深戒备。   或许是因为这番大战导致门人损失惨重,四宗大多无力再战,形成一种诡异的和平局势,于是开始从各自地盘开始加以统治。   过往仙道宗门远在世外,即便有世俗产业,也并非直接干预,更别提世俗凡人的生活了。   但是如今四宗各自对垒,其中尤为玄天宗有吞并浩土的野心,自然将势力与统治下放到世俗中去。   下放的不仅是统治的力量,还有大量修炼之法,一时之间,几乎中州的所有人,都以能否迈入仙道门槛为个人是否成功的标准,若无法突破炼气境,就只能沦为被统治、甚至被奴役的对象。   而就当中州混乱割据的数十年中,天南之地却是少有的安宁。由于中州混战,留在天南之地的仙道宗门势力基本被抽调一空,而且因为某个偶然的机遇,天南之地的某位天才,研究出了不依人力畜力就可运转的轮机器械。   一开始这种轮机器械并不为人所看重,后来还是红石城祁家收留了这位被各个家族驱逐的天才,让这种器械得以施展的地方。   轮机器械在数十年的发展中,进程越来越快,也带动了许多新鲜事物的出现与发明,一时之间,红石城祁家便已经成为了独霸一方的强大势力,过往的天南家族已无能与祁家角逐,在一次以枪药连番轰击的战斗之后,红石城祁家杀光了数个家族进攻者,彻底成为了天南之地的霸主。   依靠各种新式器械的力量,祁家将自己的力量大大延伸,甚至将苗疆也牢牢掌控,向北方绵延千里的山脉进发。   在中州混战结束的二十年后,一支奇怪的队伍从南荒群山中走出,轰鸣的火光让一群依附于苍云剑宗的散修死伤惨重,自此,中州仙道见识到了另外一种奇妙的力量。   就好像当年中州各宗门来使达到祁家要招揽祁震一般,同样的事情在祁震离开之后六七十年又发生了,只不过如今他们已经算不上所谓中州仙长,只是一群希望求购强大器械工具的仙道修士罢了。   诡异的和平局势下,祁家又一次免于修士斗法的余波冲击,当世的祁家家主秘密向各个宗门提供了一批强大而精密的武备。   由于器械操作本身,没有修为境界的要求,只需要恰当的训练即可。顷刻间,那些本无资质突破炼气境的世俗凡人,便成为了各个仙道宗门都要争相利用起来的兵士。   这些兵士在经过严苛训练之后,被各自宗门的修士种下可即时索命的法术,然后便被派去操纵各种战争器械,或如铁鹰在空中飞腾、或如战车在陆地奔驰,总之战争的残酷要比当年中州仙道混战更加惨烈血腥。   而具备大能大力的仙道修士们,自以为争取到了安坐幕后、操纵世俗的时间,便以四宗为首,每隔一段时间发动一场战争,消耗彼此的人力、或夺取各自的地盘。   无数的世俗凡人沦为制造器械的工人、生产粮食的农夫、以及踏上战场的兵士,全无自身选择的余地。   如设身处地亲自经历了中州百年变幻的祁震,仰天叹气,手中缘心鞭兀自颤抖,好像要狠狠抽击着什么,但最后还是放松了下来,朝着乌道人深施一礼,缓步走下清虚峰、离开了蓬壶三山洞天。 616.第616章 战火   金丹境界的圆满,是一种神气充盈、流转无丝毫滞碍,只要心念神识所至,法力的施展随时能够达到自身最强极限。   仙道修士追求的,并不完全是自己身心的极限与强悍,但自上古以来,仙道修士在漫长岁月中的修炼与行走,不可无护身手段,法力的滋长与法术的衍生,让仙道修士更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力量。   正如同炼体境九阶的炼窍境界,人身无数穴窍之中,可以寄存无可计量的精气,只要有把握吸收到这么庞大的精气,但只要一日不突破炼气境、无法将精气提化为真气,精气的积攒再庞然无量,层次上不会有突破,终究只是世俗凡夫。   而金丹境界中,无瑕之躯与不昧灵心,内外相应、彼此依存,缺少无瑕之躯,不可凝见不昧灵心,无不昧灵心,也无法体会无瑕之躯。   当两者相互交织影响之下,金丹修士自然可以体会到自身法力处于一种完满充盈、甚至可以无限积累的状态之中。   甚至只要给金丹修士足够多的天材地宝、足够好的洞天福地、足够长的时间,金丹修士便能够修炼出足可毁天灭地的法力,但即便如此,面对炼神境中种种玄奥神通,依旧是无能而脆弱。   祁震在离开蓬壶三山洞天之后,踏波逐浪,直奔中州大陆方向而去,同时也在细细体会着自身神气流转与法力的运用。   百年修炼,纵然在典楼之中闭关不见天日,但催动法力的方法与诀窍,祁震仿佛无师自通、顺手拈来,每每在大海波涛之巅轻轻一点,身形穿梭数里之外,不扬起半点浪花。   正当祁震享受这种踏浪而行的大自在中,远方天际线上逐渐露出陆地的线条,原本自心中浮现的好奇与激动,却被一股肃杀气息所淹没。   祁震心中微微一惊,修炼有成至今,他从未有过斗法经验,过往以世俗武者拳脚相斗,根本无法与修士生死相搏并论。   神识的敏锐,让祁震更加清晰地察觉到海岸周围的特异环境。   东海波涛依旧,但距离海岸边游弋的鱼群、翱翔的海鸟统统不见踪影,仿佛即将有一场大浩劫即将降临。   自北方一缕火光在天空中微微绽放,如萤火烛光般细小,缓缓升腾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像南方飞驰。   祁震展开神识探去,之看见一根通体金铁打造、四周安有短小翅翼的圆柱事物,末端喷射着熊熊烈焰推动着整条铁柱的飞行。   神识仔细探入其中感应,密集复杂的布置,让祁震一时之间也不清楚此物具体运作模式,但近似圆锥般的前端,暗藏着一团古怪事物,虽然处于安宁静止的状态,却让祁震感受到其潜藏的威能。   古怪铁柱飞天疾驰,朝着祁震前方远处的海岸落去,仿佛从天而降的利剑巨矛,触地瞬间并非钉射而入,反倒是激扬起无数烈焰与暴风,轰然爆裂,过了数十息,让祁震隐约听见如雷闷响之声。   “人间杀伐之威,已经到了这般程度吗?”祁震心中暗惊,手里握着缘心鞭更加谨慎。   然而海岸边的变化尚未结束,爆炸过后不久,又有几道铁柱自北方冲天飞驰,直扑此处南方海岸,如天降惊雷、灭杀邪祟,接连震天动地的轰鸣之后,海岸各处便是火光四起,漆黑浓烟滚滚扬起,顿成一片焦土。   祁震施法隐去身形,小心靠近海岸之上,发现此处海岸并非礁石满布或者软密沙滩,而是以某种厚实的灰浆泥水浇灌而成,表面还要铺上精钢铁板,上面放置着不少祁震从未见过的器械,只不过大多都被从天而降的铁柱所引动爆炸所摧毁,只剩下扭曲燃烧的铁架。   熊熊火焰燃烧不息,祁震神识再探,发现一处类似堆满奇异油液的仓库,正在被火舌逼近,心中刚刚提起要阻止火势的念头,火舌便从四面八方撩至仓库。   轰——!!!   一个凶恶炽热的巨大火球将整个仓库自地面往天空中推起,恐怖的冲击力将周围地面精钢铁板如布条撕碎,一些正在四处逃亡的兵士,被恐怖的炎流瞬间化作焦炭,口鼻中哀嚎的声音伴随着火光喷出,悲惨之状让人不忍目睹。   缘心鞭不住颤抖,祁震竟然感觉自己的不昧灵心有一丝蒙尘之虞,即便已经有对生死等而视之的淡然,面对如此惨烈的死状,也让这位百年清修的金丹修士感觉到悲伤。   祁震并非天性喜欢争斗杀伐,当初在天南之地经历的各种争斗,无非是出于家族的利益,杀伤往往不过眼前数人,甚至没有必要将对方彻底杀死、以至于彼此仇怨无可化解。   但是如今眼前所见,发射那奇异铁柱一方,显然是要将此处海岸所有生灵全部消灭,生命的脆弱已经比火种棉絮还不如,甚至连挣扎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心绪波动之下,祁震掠地飞驰,直奔沿海北方,就是希望见一见是何等穷凶极恶之徒,要发动如此惨烈的屠戮。   祁震自诩飞驰速度不亚于那奇异铁柱,但是一路飞掠,所见可谓触目惊心。   那些已经沦为战场废墟的城市,纵然破败,但是许多建筑的样式都与百年从天上飞过所见的截然不同,更别提那些在野外喷吐着烈焰的战车,穿越沟壕,将一座座堡垒炸得粉碎,只见泼洒的血肉做尘埃中的点缀,不起半点波澜。   很显然,在陆地上,正有两支军队以南北对峙的方式在进行交战,南方军队显然处于进攻状态,战车与兵士正在昂扬冲锋之中。   北方军队虽然且战且退,但并非一面溃退逃亡,即便是不通晓战场谋略,祁震也能隐约察觉到这是北方军队在诱敌深入。   金丹修士神识广布,当祁震感应到南方军队中有来往通讯中提到港口被袭击,其中种种如“导弹”、“燃料库”等词汇,皆是未曾耳闻,但是至少能听出南方军队后方被袭,要暂时停下攻势。   祁震心中感叹,如今之世,不用仙道修士施法传讯,世俗兵士便能以器械发送某种有规律的波动,来完成讯息的传递,其方便快捷,若是百年前的祁震根本不能想象。   掠地飞驰不多时,祁震便已经来到北方军队的后方阵地,也是那所谓“导弹”的发射场所。   然而当祁震来到附近,神识中便立刻察觉到有其他仙道修士的存在。   与祁震收敛神气、隐匿身形不同,这位仙道修士神气略微散乱,最多只有周天境界的修为,而且根基算不得深厚,祁震神识暗中扫过,这名修士并无感应。   从这名修士所处的位置、以及周围兵士的行动看来,此人应该在这处营地中有颇高地位,而且能够祁震能够清晰感应到这名修士的言语——   “江南军的战线已经拉长了,让三十六、三十八师即刻穿插后方!那几个装甲旅一个也不能放过!”   “是!”命令下达,便有回应。   “空军呢?让所有战斗机大队给我尽力封锁!好不容易偷袭了他们的燃料港,这次佯攻必须成功不可。”   此时另外一人说道:“司令,我们这处战线已经没有多少空军支援了,说是要与中部战场配合……”   “放肆!”被称作司令的修士暴喝骂道:“中部战场说了多久要打起来,次次都打不起来!我们在这里跟江南军拼得你死我活,空军那帮娘娘腔就是半点力都不肯出!上个月不是才新购了一批飞机吗?为何不优先调配战区?!”   只听得方才那人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司令,那、那据说是新出的预警机,也被中部战场调走了……”   “他奶奶的!”这名修士满嘴污言秽语,祁震甚至能感应到他摔物跺地的暴躁情形,然后就是又一堆命令:   “给我联络上峰!就说无论如何要派战机前来东南,没有最新型的战斗机,哪怕是旧型号的也行!另外,海军已经出发,包抄敌方港口,进行蛙跳作战!东南统一大业是成是败,便在此一举了!”   这名仙道修士说得斗志昂扬、高亢兴奋,但祁震能够清晰感应到,在他周围的那一圈兵士,似乎并没有多少激动心情,反倒是有一种看淡了然,似乎早就习惯了修士的这番言辞。   祁震心中略作思索,怕是这支北方军队要彻底战胜南方,恐怕并不轻易,中州战火胶着多年而不灭,可见双方势力彼此要彻底消灭对方都非常困难。   至于这名不过周天境界的仙道修士,毫无半点仙道修士清静安稳作风,倒是暴躁不休,却能够担任一方激烈展现的统帅,这大概也能看出,如今世俗战争之中,担任统帅职责的,多数也都是这般类似的修士。   祁震不敢轻易下结论说这名修士未来必定没有再精进的可能,然而就祁震百年清修看来,除非这名修士能够放下军中事务,然后抚平身心躁动意气,配合名师良法教导指引,二十年之内或许有机会突破至先天境界,如果有再多的灵丹妙药,或许时间能够缩短。   心念及此,祁震的神识随着这名修士的离开而跟随其行,只见这名修士来到自己营房内中,取出一个怪异的方盒,微微的法力波动,让祁震立刻知晓这是法器。   这名修士端坐方盒面前,正身跪坐,调顺神气,催动法力御使法器,不多时便有一道光影幻化凝聚,形成人形。   看见人形凝聚,这名修士一改方才下达命令时的暴躁凶狠,变得低眉顺目,对着虚幻的人影行礼,恭敬说道:   “总督大人,按照您的指示,我已经开始了佯攻东南海岸的计划,如果没有阻碍,这次将会让整支东海舰队元气大伤,而您的财政方案也能够得到落实了!” 617.第617章 潜入   被称作总督的那具人形幻影不足三尺高度,然而光影的幻化聚散异常精准,几乎每一根毛发都能映照而出。   而在这件方盒法器周围数丈,有着一股隔绝内外声息的无形壁障,缓缓逼开营地内外激散交杂的波动。若是无法力神识的普通人,根本看不见听不到内中情形,即便是祁震,也不得不加催神识感应,好在依旧没有让那名周天修士察觉到。   与身为战场司令的周天修士那一身紧袖军装不同,总督大人大袖长袍、头顶高冠长簪,一派仙道高人的模样,人形幻影虽然完全看不出对方修为境界,但是想必也是在中州某地御使着法器,方能这般交流。   眼见总督大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随即又严肃起来,说道:“周忠,此事务必小心谨慎,莫要因为一时大意而暴露。江南水军实力远超我方,此次我等表面施展佯攻,实际上就是要将东海舰队送上对方埋伏之中,即便是东海舰队的人能够察觉过来,也不能让他们成功折返!”   名叫周忠的修士谄媚说道:“一定一定,我早早便在舰队旗舰中布下总督大人所赐的乾天真炎符,就算东海舰队拼死冲出江南水军埋伏包围,也可以催动神符,让东海舰队就此覆灭与汪洋之中!”   总督大人很是慎重地点头,说道:“你做得不错,记住,此番战事过后,你必定会因为指挥失利而革职,并且送到中央军部进行调查,不过你放心,待你一到中央,自然会有门中高人将你接走。”   “弟子拜谢总督大人!”周忠兴奋地说道:“此番能得上宗垂怜,赐予长生仙法、世外逍遥,皆是总督大人天恩,弟子绝对铭记三生!”   “我可不是你正式的师辈尊长,就莫要以弟子自称了。”总督大人提醒道:“尤其是日后被押解至中央,你肯定会受一些苦头,万望不要在最后阶段泄露秘密,否则事情被捅出来,上宗仙长可不会冒着这大不韪来接引。”   周忠不敢有丝毫松懈,说道:“小人记得了,现在就去留意东海舰队的情况!”   “嗯,本官等待你的喜讯!”总督大人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说不定下次见面,会是在天元峰上面对面。”   留下这么一句期待,人形幻影自然消失,方盒法器也不再散发波动。   自远处小心以神识感应的祁震,宛如自身亲临一般见证了刚才周忠与总督大人的交流,心中既是惊讶,又带着几分悲悯。   惊讶的是,那位总督大人显然是修为不凡、境界颇高的仙道修士,而且掌握着某种世俗统治的权柄,在所谓的“中央”有着颇高的地位,甚至是主政的一份子。   而这样的人,似乎就是为了推行某种政策,就暗通战场司令,将一支东海舰队送入敌方埋伏之中,细细推想,恐怕这位总督大人与敌方江南军,未尝没有某种暗中交往。   至于悲悯,那是因为祁震已经能够猜出周忠的下场与结局了。周忠作为战场司令,指挥战事若遭到严重失利,自然会被革职查办、传召回“中央”,至于回到“中央”,是否真的会有所谓的仙长来将周忠救走、顺便接引其入门?   祁震从二人对话能够听出,他们所谓的仙长与上宗,便是仙道宗门魁首玄天宗,而且似乎经过百年世外、世俗的战火蹂躏之下,玄天宗所代表的势力,仍旧在中州各个势力中占据着最强大的位置,甚至有以一敌多的势头。   祁震并没有心思去警告周忠,因为祁震看得出来,周忠自己也有同样的担心,然而身在其中、又力不如人,倒不如乖乖服从,说不定还真能拼得一丝生机与仙缘。   看透了这世俗战火硝烟,祁震算是无心如何插手其中了,比较起蓬壶三山那世外清静安宁之地,中州大陆可谓是连半点安静都享受不得。   但祁震并没有选择就此离去,他想看看经历了这百年,中州仙道的宗门传承会在世俗的大变之后,有何崭新的演变,以至于眼前如此境况。   在军营之外一处背阳之地,祁震施法隐去身形,终日里温养神气,并且密切留意军中来往讯息,以及周忠其人的一言一行。   果然按照周忠与总督大人的计划,南下佯攻的东海舰队彻底覆灭,唯一的变数就是被催动引发的乾天真炎符不仅将残存的东海舰队毁作尘埃,江南水军本身也遭到波及,损失不小,但这都不是要紧之事了。   东海舰队覆灭之后,江南军又接连打破了北方军队穿插分隔的攻势,连连推进,已经距离此处军营不过百里,祁震的神识甚至能够感应到南方远处密集的炮火硝烟。   按照原定计划,周忠将战败情况上报,一支来自“中央”的军队紧急加派,务求守住当前防线,而周忠本人则被撤下司令之位,被一队人马架上一辆装甲车带走。   在军营外密切留意的这段时间,祁震也算了解到百年后这诸多新鲜事物的名号称呼,甚至对军中来往发布命令、安排作战都有所了解。然而这些都非祁震所欲知晓,伴随着周忠被带离,祁震也悄然跟随而上。   带走周忠的兵士里面,全是有法力修为在身的修士,除了为首一人是真元境界初成之外,其余三人皆是御物境界的修士,但身上神气波动圆融,而且带着威力不逊的法器,要控制周忠这名周天境界修士可谓是手到擒来。   当然,周忠也没有任何反抗,安安静静地跟着这群修士一路往西北而去。装甲车接连行进了大半天,数人转乘铁道机车,祁震隐匿身形进入其中,也没能被为首的真元境界修士发现,可见祁震金丹境界之圆满。   两天一夜之后,铁道机车终于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城市,从押解周忠等人这两天谈话中祁震得知,这是玄天宗仙长自当年仙道混战十余年之后,汇聚大量人力物力、其中不乏宗门尊长亲自施法兴建,再配合近数十年器械物力大增之益,终于打造出这座龙首城。   一片林立巍峨的建筑,并非由木石打造,而是由内里钢筋交织、灌注灰石浆水,外表或是通体晶莹琉璃作壁,或是金铁外墙密封,有得是超过百丈高度的巨大建筑,即便在数十里外,祁震都能感觉到那法力波动贯穿建筑上下,寻常法器甚至伤不了这些高大建筑。   这样雄伟的城市根本不需要城墙,无形的法阵暗布在城市地下,祁震必须谨守自身神气,心中暗自留意是否有其他修士察觉到自己。   向北方天际望去,是一片连绵山脉,那就是名响天下数千年之久的玄天山脉。   不论是百年之前、还是如今世风大变的百年之后,中州、乃至于浩土,玄天宗一直都是仙道宗门魁首的地位,数千年以来,能人高人层出不穷,就算是经历了仙道混战,玄天宗内的炼神境修士也绝对不少。   面对这些人物,祁震不敢太过放松,只能继续低调行事,继续留意周忠的情况。   铁道机车停下之后,周忠又被送上别的车辆,在龙首城中兜兜转转,方来到一处守备森严的建筑之外。   祁震没有太过靠近,因为此处街道连行人都少了,而且四处都是法阵禁制堆叠,就算自己隐匿身形前行而入,也难免被察觉,所以只在一处角落中暗自运转神识感应,如水银泻地一般探入守备森严的建筑当中。   周忠被押入一处暗室之中,不见天日,甚至连祁震的神识都无法完全透入其中,沉默了非常长的时间。   过了许久,建筑之外又来了另外两人,皆是高冠大袖、与周围景致格格不入,显然是来自玄天宗的修士。   这两名修士进入之后,径直前往关押周忠的暗室,门户未开,便有一人祭起法器,欲随时发作。   感应到如此情景,祁震心中低叹一声,便知道周忠要丧命此处,因为前来的两人修为境界,远在周忠之上,又提前准备完全,可见是不打算让周忠有任何反扑与辩驳的机会了。   正如祁震猜想的那般,暗室牢门打开,端坐其中已有几分焦急的周忠猛然站起身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被御使得灵光辉耀的法器。   “你——”   嘴中仅仅吐出一个短促的音节,一道在暗室中突然闪起的强光,让周忠彻底失去了意识,双眼瞳孔涣散灰暗,双足这才无力支撑身体,慢慢倒地。   “师弟,你御使这摄魂明灯已是越发熟练了。”负责开门的那名修士进入其中,探了探周忠生息彻底断绝之后,对御使法器的修士说道。   “师兄赞谬了。”师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也多亏是总督早有安排,这周忠就算被军部审判,下场也不过是死路一条,摄魂明灯倒是让他死得舒坦了。”   师兄看着地上已经断气的周忠,有些厌恶地将对方脸面拧向别处,说道:“此事完毕,我们就回去复命吧……嗯?师尊传讯。”   那位师兄抬手轻抚腕上玉镯,就得到一条简单而紧急的传讯——   “外邪暗窥,速速击杀!”   这条讯息也是祁震神识所能感应到的最后情况,因为在此之后的一瞬间,祁震所处之地便被数道飞扑而来的法术轰得一片狼藉。   “我被发现了?”祁震心中有些惊疑,但不至于太过诧异,手上缘心鞭轻抖,护身之法浑然天成。   只见高大楼宇间的空中,有三名修士凌空而立、各自御使法器,其中一人更是有着与祁震一般的金丹境界,身披紫袍羽衣、灰白短须,面容既怒且惊。   “真没想到,居然能够避开老夫的三阳禁火。”紫袍修士脸色不善,盯着祁震手中的缘心鞭说道:“你这万宝阁的谍子,如果交出手中法器,老夫能够赐你安然一死。” 618.第618章 追击   当今的仙道宗门之中,除了玄天宗,青岚宗依旧以女子为代代传承,苍云剑宗秉持剑道不改,所以看见祁震手持缘心鞭、以及显然无瑕之躯才有的金汤固结不漏,紫袍老人理所当然地将祁震当作是万宝阁的门人。   在仙道混战那十余年之后,天南之地器械物用之术突飞猛进,最早发觉这般器物之利的,正是万宝阁的人。   所以直到现今,玄天宗在同时与青岚宗、苍云剑宗处于对峙的当下,万宝阁一方面态度暧昧,另一方面也与天南之地保持密切往来,掌握了中州最先进的各种器械。   万宝阁窥视玄天宗亦非一日,但是像这样派遣门人深入至玄天宗势力腹地的龙首城中,实在让人暗惊不已。   紫袍老人是彻底不打算放祁震离开了,但他也知晓自己等人一时之间也拿不下祁震,所以只好以言语拖延,等待周围玄天宗的修士向此处包围。   被人当作是万宝阁的刺探谍子,祁震并没有反驳,自从离开蓬壶三山洞天之后,他便无所谓世人如何看待自己。   “缘心鞭也费了我不少心血炼制,怕是不能这样奉上。”祁震神情平淡,抬头直视紫袍老人,说道:“然而性命也不好就此抛却,就不能看在皆是仙道修士的份上,就此放我离去?”   祁震那平铺直叙、好似敞开心扉的话语,让紫袍老人心中更是不耐,怒意升腾之间,几道蓝色的火球盘旋周身,火焰中好似困锁着咆哮的野兽,不断试图挣扎,似乎随时就要向祁震头顶砸落。   “这等鬼火魅炎,你是真的想用来对付我吗?”祁震说道:“世间法术固然有强弱之分,但也要看施展之人的手段与修为,为了养出这似阳转阴的鬼火,怕是得要周游无数坟丘葬野,对你的肉身炉鼎也有阴损气血之害,到底是多么无可奈何,你才会选择修炼这等法术?”   祁震修炼百年间,虽然只独独对着一卷玉简修炼,但云纹符箓引入心神脑海之中的,却是蓬壶三山开辟以来见证的世间诸法,即便祁震未曾接触过这种阴邪鬼火,但也能十分清楚内中玄机。   被祁震一语道破自身法术奥妙的紫袍老人,更是急不可耐地招呼两旁修士说道:“这谍子定是已刺探到门中秘法,绝不可让其逃脱!我们联手将其拿下!”   “有这么轻易?”祁震话语在紫袍老人耳边想起,身形虽然不动,但已经有万千竹影铺满紫袍老人眼前视界。   以一支寻常竹枝炼就而成的缘心鞭,倾注了祁震一身修为法力,御使之间神气流转无丝毫滞碍,如同祁震身体的一部分,自然难怪乌道人称缘心鞭有神器之资。   万千竹影乃是缘心鞭作为寻常竹枝,在生长岁月里潜移默化间所照见的一切,竹枝并无通灵智慧,但不代表真的对外界一无所知,这万千竹影就是祁震凝炼细致的强大生机,如瀑流逆天冲起,眨眼间扑灭了青磷鬼火,以汹涌法力震得紫袍老人气血混乱,摔向一幢大楼的外墙,砸出一个蛛网状的大坑。   另外两名修士根本来不及反应,原以为自己等人包夹之下,祁震自然会乖乖伏诛,没想到临头反扑之下,连紫袍老人这等金丹修士都不过一合之敌。   “看哪里呢?”   其中一名修士扫眼地面,祁震身影早已不见,耳边之听得喃喃语声,心念触动间便展开的护身壁障根本没能挡下缘心鞭狠狠抽落!   如尖刀划破豆腐,护身壁障根本无法阻拦缘心鞭的实质,随即便是血光迸散,祁震竟然以武学招式,直接敲碎了这名修士的天灵盖!   啪唧一声,如同和着血水的新鲜肉酱从盆中倒在地面的声音,祁震一鞭抽落,不仅击碎天灵,就连那修士肉身都抽得糜烂如泥。   如斯骇然的场面映照眼帘之中,最后那名修士好似忘了自己是该施展护身之法、还是选择攻击与逃跑,就这样凌空呆怔不动。   “我还道如今中州战火频仍,中州修士怕是早已见惯血污了。”祁震冷言说道:“没想到是这么不堪。”   缘心鞭一指剩下那名修士,看似并无其他动作,乌青黑亮的钢鞭表面,突然泛起一阵碧光,那名修士的神气波动彻底消散,然后缓缓坠落地面,生机断绝。   “贼子受死!”   一声暴喝从远处传来,原来被祁震施法轰飞的紫袍老人并没有就此身亡,但是眼见与自己同行的两名修士竟然在祁震面前瞬间败亡,他是彻底疯狂了起来,全身燃烧起那青磷鬼火,五指一张,一只全然由鬼火凝聚的大手,便向祁震抓去,势要将祁震彻底碾作灰烬。   “何必如此?”祁震心绪波澜不惊,回身一甩缘心鞭,竹林平地暴长起来,密密麻麻地阻挡下鬼火大手。   竹林似真似幻、一时难辨,但作为护身之法是相当成功的,同时也有阻绝神识妙用,紫袍老人根本感应不到祁震身处位置。   “该说你们修为变高了、还是变低了?”祁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如此表现,就是玄天宗的金丹修士吗?难不成真是近百年的混战,让传承就此衰落偏差了?”   “你——你不是万宝阁的人!”紫袍老人再怎么愚钝,闻言祁震如此质问,立刻就想明白,同时周身鬼火向所有方向暴窜,试图撑破周围竹林。   “我从未说过自己是万宝阁门人。”   话声一落,周围竹林凭空消失,又变回高楼大厦之间的阴暗隔道,祁震缘心鞭直指紫袍老人,一声“定!”,碧光在紫袍老人周身浮沉,一身熊熊鬼火立刻熄灭。   紫袍老人只觉得周身气血为之一滞,就连呼吸都好像被堵塞了一般,口鼻之中浓郁得仿佛置身其中的竹林清香,此时此刻反倒让老人生机垂危。   正当祁震再欲催法将紫袍老人置之死地,远方玄天山脉方向一阵激荡汹涌的神识波动传来,让祁震心中大为吃惊,赶紧收摄神气法力,迅速飞离逃窜。   与紫袍老人等几名修士斗法,不过转眼数十息之间,龙首城各路有着守备职司的修士都尚未赶到,来得最快的还是那两名负责处死周忠的玄天宗门人,等他们来到之后,祁震早已不见,而自己的师尊却是奄奄一息了。   不说紫袍老人生死如何,祁震施法御器如一缕闪烁而过的碧光,朝着东南方向遁逃而去,下方龙首城也有大量法术向天上轰击,试图留下祁震,却没能阻碍丝毫步伐。   祁震并不畏惧这些地上的攻击,反倒是对玄天山脉方向传来的恐怖波动有着异常的忌惮,仿佛是自内心深处、血脉本能间对自己的压制。   御器之法极快,转眼间就已经远离了龙首城上空,纵然龙首城有其他修士想追赶自己,也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当祁震心中尚有一丝逃脱的侥幸之时,在自己前方便有一股冲霄而起的银芒龙卷,几乎要将自己卷入其中、彻底绞碎。   缘心鞭施法护住周身,祁震急忙退开,却见银芒龙卷猛地一手,打着旋地劈出一道如刀锋似的锐芒,直扑祁震而来。   祁震心中又惊又恐,一身法力催谷极致,金丹真元流通形骸百脉,金汤不漏的无瑕之躯浑然如一,硬生生接下了这道根本无可回避的银光刀芒。   好似一条横亘天穹的软鞭抽响的声音,祁震当即七窍出血,被轰落地面,周遭地面下陷近丈,祁震只觉得这强悍一击,就要去掉自己半条命。   自知根本没有半点逃脱生机的祁震,靠着缘心鞭强撑着站起,便看见一个麻衣芒鞋的壮硕身影缓缓降落,踏足地面瞬间,土地寸寸龟裂,好似被无数锋利芒刃撕裂。   对方是一名白发白须的老人,双眉如剑入鬓,面容苍古,气势却是霸道绝伦,仿佛万物都必须臣服在其面前。   “本座兴巽,忝为玄天宗仙武长老。”霸道老人背手抚须,根本没有在意祁震,就好像看着一只足肢断裂的蚂蚁,在泥沙间挣扎求存。   “仙武长老?”祁震擦了擦脸上的血,回忆起乌道人对自己提起中州的近百年变迁,艰难说道:“传闻是代玄天宗行杀伐事,但是自光明道覆灭之后,便少有现身露面,没想到今日有幸,能亲逢仙武长老出手。”   “世俗硝烟不过血肉磨碾,无甚了得。”兴巽看着祁震说道:“倒是你,这一身修为根基,要比当今仙道大多数人更加稳固扎实,见你朝东南而行,但也绝非青岚宗之人,莫非……你是蓬壶三山之人?”   被兴巽说穿了自己的来历,祁震晒然一笑,只好说道:“小子狂妄,不过是闭关日久,见世俗大变,就想着好好见证一番,没想到招惹了贵派,还惊动了仙武长老这般高人。”   兴巽冷笑一声,说道:“蓬壶三山的人,本座倒是……”   少见二字还没说出,只见一片奇异的花瓣飘至二人之间,然后就是惊天一爆。   “乌道人!”遍及数里方圆的烟尘迷雾之中,兴巽高声大喝,一拳击空,就是万千银芒如雨向外激散,撕开重重烟尘迷雾。   而在数里之外,被五色莲台包覆的乌道人已经护着祁震远远避开,但还是受到银芒轰击,炸出道道涟漪。   乌道人眉头紧皱,五色莲台速度加快,但兴巽原地蹬脚,平地炸出一圈薄雾,顷刻达到越音之速数十倍,带着绝伦强势的威能,一拳砸在五色莲台之上。   拳锋带着足可移动山岳的力量,在好似停顿的时间中寸寸接近莲台,即便是乌道人也心生绝望之意。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眩光迷离的大手打破时空、穿行而至,一把抓住了兴巽,狠狠摔打在地,就是这么一个拖延,五色莲台便已遁逃数十里之外。   被眩光迷离的大手按倒于尘埃中的兴巽,待得大手消失,才慢慢站起身来,远眺东南方向,面容狰狞。 619.第619章 破境   祁震再度苏醒之时,自己已经是在蓬壶三山之中了。   “你醒了?”乌道人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祁震就发现自己躺卧在一间干净安宁的房间之中。   “我昏迷过去多久了?”祁震慢慢坐起身子,发觉肉身炉鼎之中并无太多损伤,显然在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中,乌道人已经帮自己疗伤复原了。   当初祁震在面对玄天宗仙武长老兴巽之时,区区一击就让祁震感受到五脏六腑好似被石磨碾压而过,当他感觉自己被带走之后,神识便无法再感应外界,旋即进入深深的昏迷之中。   “足有三个多月。”乌道人坐在床边,说道:“玄天宗的仙武长老恐怕已是当今仙道第一人,杀伐威能更是无人能可比肩,莫说是你,当初我试图救你逃脱,也是凶险万分。”   “道友怎知我遇险了?”祁震问道。   “在你离开之后不久,我便为你卜算一番,察觉天机混乱,而且杀机频繁,不仅是你深陷其中,连我也不能避免,但我还是选择前往中州一趟,试图将你救出。”乌道人叹气说道:“若非最后老师出手,恐怕我们现在都已丧命了。”   “三山尊主出手了吗?”祁震惊讶地说道:“我能去见一见他吗?”   乌道人微微摇头,说道:“不瞒你说,现在蓬壶三山状况不佳,因为你的缘故,似乎玄天宗打算倾尽全力在海上搜寻三山洞天的具体位置。不仅玄天宗,就连其他几个仙道宗门也摒除旧仇,开始集中力量在东海之上。”   “为何会如此?”祁震愧疚说道:“当初玄天宗之人拦阻,我的确是以生死相搏而试图逃离,就因为如此,他们便要针对蓬壶三山吗?”   乌道人苦笑道:“道友是真不明白么?蓬壶三山在中州仙道看来,早就是异数一般的存在。当年老师发宏愿,以蓬壶三山为道基,作万法归宿之根本,收揽天下各法。我亦有参与其中,纵然对于中州整体而言隐蔽不彰,可不少仙道宗门的耄耋尊长还是知晓蓬壶三山的。   对于他们来说,蓬壶三山便是一座珍奇无数的宝山,只要谁掌握了蓬壶三山,在仙道上的成就必然会突飞猛进,彻底成为中州仙道最强大的一方。以此为诱饵,玄天宗与其他宗门抛弃过往仇怨与成见,希望一同瓜分我们蓬壶三山,超过两千多艘战舰已经在东海四处游弋寻觅,就是希望试图找到我们洞天门户所在。”   祁震皱眉不语,乌道人则继续说道:“错不在你,就算你让陷入战火硝烟中的仙道宗门发觉了蓬壶三山的存在,该来的事情总会来的,无需因此懊恼自责。老师知晓未来大劫将至,所以在傲群峰上闭关,如果双方真有一战,三山修士自然有护身手段。”   “那我身上的伤……”祁震问道。   乌道人笑道:“朝霞峰上有的是疗伤圣药,好在道友你重伤之际,金丹真元抱一,反而方便我们用药治伤,兴巽杀伐手段太强,我们几乎要为道友重塑经脉,但也借此因祸得福,道友自己不觉得吗?”   祁震垂帘内感,竟然窥视到元神灵光隐约浮现,最为纯粹的真我好似只隔着一张纸的距离,轻轻一捅便破。   “我已随时能证炼神境。”祁震心情并没有太多的惊喜,反倒是平静理智起来。   乌道人赞许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烦扰道友,如果能突破炼神境,老师说不定会主动找你一谈。”   乌道人离开之后,就只留着祁震一人在房间中,祁震沉默无语了许久,心中回想了许多过往记忆,整理一下衣衫,走出房间放眼蓬壶三山。   即便是可能要面临整个中州仙道的进攻,凶险降临面前,蓬壶三山依旧不改淡然气度,在此间一吐一纳,让每一个人的身心都会保持在最透彻明了的状态,任何一种极端心绪,本身都不会影响现实世事的变化,更不会因为恐惧,中州仙道的逼近就会消失。   看见祁震走出,偶尔路过的三山修士也会略微行礼,并不会有人因为祁震的鲁莽举动而引来中州仙道,所以对祁震怒目以对。   似乎毫无目的地游走在蓬壶三山之中,祁震最后找到一块大石头缓缓落座,就好像一个普通旅人行道半途需要坐下来休息,不带一丝心机,就这样享受着和煦的阳光与温暖清新的微风。   祁震突破炼神境的过程简直可以用平淡来形容,没有什么高人同道的护法,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劫数,就好像穿过一道寻常的门槛厅堂,在观赏了周围的景致风光之后,不留下一丝、也不带走一丝,就这般逍遥地继续前行。   世上从来不乏接连突破多个境界次第的天运之人,这些人要么是有超凡的悟性、无人能比的福运仙缘,或者是有着悠久漫长的积累沉淀,在适当时机顷刻爆发而出。   祁震不太清楚自己是属于哪一类,但穿庭而过般的突破,让他的修为境界在大石旁的端坐间,就已经摸到了元神境界的极致,分剖阴阳的触动之下,祁震感觉到有某种事物与自己有着特殊的牵引。   仿佛周遭一切时空的停顿,祁震站起身子,没有理会外界的一切变化,朝着蓬壶三山中最高的傲群峰攀登而去。   要等上傲群峰,就必须攀登一条近乎安置于悬崖边上的栈道,偶尔与陡峭山坡相接,阶梯细窄只容许一人通过,甚至两人对面而来都会成为彼此的障碍。   然而即便有飞天之能,祁震也没有直接飞上傲群峰,而是以及其虔诚的心态一步步拾阶而上。   就连自天上垂降而下的凛冽罡风,在此时此刻也好像因为诡异的静止时空而不再出现,让祁震更加轻易地来到傲群峰顶。   傲群峰顶乃是蓬壶三山中唯一的禁地,是三山尊主闭关之所,也是蓬壶三山洞天枢纽所在,禁止任何修士的靠近。   不过这似乎并没有阻止祁震的步伐,当祁震终于踏上傲群峰顶,自然就看见一人,玉冠青衣、三绺长须,威严之中带着几分超然脱俗的气度,仿佛不是世上之人。   “后学晚辈拜见三山尊主。”祁震从诡异静止的时空之中,好似忽然警醒过来,朝着眼前之人行礼。   三山尊主轻捏长须,面容不改地说道:“此番上得傲群峰顶、擅闯禁地,不知为何?”   “晚辈想求一物,以御外敌。”祁震说道。   三山尊主回答道:“你已有缘心鞭,成就神器,有威肃之风,何须再接外物?”   祁震摇头道:“中州仙道高人无算,而且此番攻伐,必定倾力而出,若不能彻底将来犯之人全部歼灭,则蓬壶三山将永无宁日。”   “蓬壶三山于世外安处,并无与世人争锋之念。”三山尊主说道:“你又怎知蓬壶三山会有能尽歼外敌之物?”   “有一物,足可断分天地、分剖阴阳,劈世引道而降。”祁震说道:“晚辈与其有所感应,自知非得之不可,如若得此物,自然要一肩担起歼灭外敌之责。”   三山尊主脸色路出好奇神色,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此物为何?”   “金刀劈道!”祁震一言喝出,如世间法定,傲群峰顶竟然裂开,金光锋芒冲天而起!   一时之间,金刀光芒冲破三山洞天,在东海之上游弋的所有战舰与仙道修士,都发现了此处接连天地的金光异象。   “也罢,时运如此,你且拔刀去吧。”三山尊主让开位置,说道:“但此番拔刀而起,你将不再有回头之路,世间一切真实虚妄,对你而言都只是不得堪明的谜障,只有凭借刀锋,将眼前谜障寸寸劈断斩碎,你才能真正体会世间的存在。”   “晚辈晓得。”祁震略一行礼,步履似山岳般沉重,一步步靠近山峰裂开的缝隙。   只听得三山尊主一声叹气,竟然好似缓慢消逝,不仅仅是三山尊主,就连整座傲群峰、蓬壶三山都渐趋模糊,外界的天空与海洋,好似化作一团混沌,祁震身处的外在世界彻底扭曲起来。   感觉只剩下自己还属一丝清明,指尖不断靠近金刀刀柄,明明是咫尺之间的距离,伸手过去偏偏要穿越无数时空,好像有无穷的力量在身后拉扯自己,不让自己接近金刀劈道。   但是指尖去势不可阻挡,即便再慢,祁震也有接触到金刀劈道的时候。   然而就在指尖感觉到那一丝无边锋锐与寒凉意味时,一只宽厚稳重的手掌便拍在祁震肩膀上,使得身心形神所体会到一切全部瓦解消散,仿佛之前经历的百年修炼,也统统化作虚无一般。   空无之中,祁震回过神来,仍旧处于黑狱中的自我,竟然经历了前所未有、几乎不可能脱身而出的幻境之中,甚至是自己全身心地以为,自己就是那个自天南之地出身、便拜入了蓬壶三山中的修士一般。   这样全然扭曲变造的经历、以及惨烈苦难的中州未来之境,是一个要将祁震自身存在覆灭毁坏的幻境大劫。   金刀劈道在面前兀自漂浮,然而在不可能有他人存在的黑狱之中,祁震却能真切地感受到,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   “震儿,你无恙乎?”   有些发愣地转过身来,祁震就看见了一个与自己模样十分相似的男子,一头尽化雪白的头发,冠簪威仪有度,面容眉目间,是永远消磨不去的轻佻笑容,好像怎么样也弄不出威严的眼神,只好一如既往地饱满笑意与温煦。   眼前这名男子,正是祁震走出如枷锁般的红石城祁家、选择走上仙道修炼路途的人,是祁震生身父亲——不灭灾星。 620.第620章 时空   时间略微回溯。   浩土中州,西南群山,青丘山玉狐峰。   在门中不少尊长参与了玄天宗领导的远征之后,玉狐峰道场安宁了许多,甚至门人弟子的行走也少了。   而在一处隐秘幽深之地,一扇以各色精金神铁铸就而成的巨门,好似封印着某只洪荒异兽,内中不透半分气息,反倒是外界生息好似慢慢被卷入其中,形成一个看不见的漩涡。   巡山守卫的门人弟子是绝对不会靠近这个地方的,此处是万宝阁前任掌门迦楼罗闭死关之地,就连再怎样忠于传承的门人,也非常忌讳走近此处。   迦楼罗的身份在万宝阁中十分奇特,作为掌门,他没有任何一名弟子与传人,这或许由于万宝阁本身尴尬的创建模式,由散修之士联合组成的宗门,实在算不得是正统传承。   不过也有赖于这样尴尬的局面,在多个宗门联手来万宝阁逼问之事,所有罪责都可以理所当然地加诸迦楼罗身上,闭入死关,对于仙道修士而言,便是永恒的幽禁,除非就此超脱生死,否则无法离去。   然而今天,死关巨门在一番幽冷劲风吹刮之后,产生了莫名的巨大震动。   震动并没有惊扰到任何人,在数十次各种状态不同的震荡之后,死关巨门缓缓透射出恢宏无量的光明。   巨门好像从里面被大锤砸开一般,如钟磬洪响,震彻天地。   只见一名男子缓缓步出,神容仿佛不似人间所有。   一身白衣朗朗,金边作锈文,诸般梵呗佛唱暗生,贵气逼人且神圣不可亵渎。面容庄严而温润,沉静中不乏机警,眉宇嘴角间不可收止的笑容,虽然有几分轻佻,但在此等端庄风度之下,反而更添优雅。   一头白发高冠玉簪,冠如莲、簪似剑,象征无量智慧见闻。身后背负长剑,束缚与咒文满布的索带之中,不见真容,只露出如锥梭一般的剑柄,通体鎏金之色,雍容华贵、法相庄严。   白发男子抬头观天,一身神气好似契合天地,念头通达之际,一步踏出,竟是在神器天门拘束浩土全境空间移转之能的当下,穿行万里而行。   再落足,居然就已经来到玄天宗天元峰上平台!   感应到与世不同的气势,端坐天门所展开的穿行门户之下的莫机锋,手托剑印站起,当即有龙虎真形盘踞身旁,竟然是玄天宗秘传神通——龙骧虎卫!   “道友莫惊。”白发男子单掌立于胸前,微微笑道:“我欲借神器天门一行,挽渡吾儿祁震,可否?”   “迦楼罗?还是说伽南尊者?”莫机锋周身紫电青光起伏、剑印飞旋、龙虎盘踞,足堪是神通超绝,但也保持着最高的警惕。   “祁刚。”白发男子双手背在身后,没有半点杀意。   莫机锋沉默少许,最后一身欲发未发的强大威能终于放下,说道:“也罢,自此之后,就只有祁刚了。”   “多谢。”感激之言如同留音传世,白发男子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原处。   再次现身,面对面看见的,则是一名周身光明更甚的男子,正是光明道掌门擎灯。   “这算什么?”擎灯看着从穿行门户出来的白发男子,那一身沛然佛耀让擎灯产生说不出来的古怪,问道:“这便是你的印证?似佛似魔、非佛非魔……倒有几分世间人该有的模样。”   “许久不见了,擎灯掌门。”白发男子元神通感之中,另有一股无量清香,让擎灯竟然一丝动摇。   “哼!”强如擎灯,看着眼前已经完全超越于炼神境以外、恐怕足可比肩玄天三圣的境界,不免有些不喜,说道:“也罢,这就省得我多麻烦了,你自己的儿子,你去救便是。”   “劳烦道友指路。”白发男子微微笑道。   擎灯看了白发男子一眼,随即笑道:“原来如此,虽然透彻真我,但与仙道修炼截然不同,刚突破境界就这样急急忙忙来救儿子吗?”   话虽这么说,但擎灯并没有多与白发男子纠缠,元神如同阴阳勾牵、彼此激引,说道:   “找到了!不对……祁震他——”   不待擎灯说完,白发男子如受感召,虚空中一步踏出,身形凭空不见。   然而当白发男子消失之后,擎灯元神通感中就接受到来自流光真人的询问——   “刚才发生何事?我察觉到有人从浩土中前来!”   “是迦楼罗……不对,是祁刚。”擎灯纠正了一下回答道。   “是他?”流光真人的心绪不免有些波动,但很快又明白过来,说道:“他突破炼虚境了?”   擎灯回答道:“他的境界我也看不通透,不能以仙道境界揣度,但他是去救祁震的,祁震在黑狱之中恐怕是遭到凶险了。”   “我们防线已经快到极限了!”流光真人元神通感中竟然也传来了几分疲倦,说道:“你不必驻守门户了,加入防线之中!”   ***   祁震经历了不止一次的幻境劫数,从身入霸仙玉册中受霸仙老人移炉换鼎,到突破金丹境界时洗炼不昧灵心,以至于在天荒古城中入定、亲身体会了一遭远古历史。   幻境的真实虚幻是很难辨明的,深入幻境中的人,其形神甚至会在世间当中处于异常诡异难测的状态,这种类型的劫数,若不能安然脱身,身死道消还属一了百了,最可怕的就是沦为幻境的奴隶,将自身生机寿元全数浪费在幻境之中而不得出。   而这一次祁震在黑狱之中陷入的幻境,更让祁震无法辨明,是从根本上对清明元神的染化动摇。   陷入幻境中后,祁震是真的把那扭曲的过往与未来,当作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一切体会与感受都与真实并无差别,可以说,那甚至不能说是幻境,是另一条时空运转上,另一个祁震可能经历的事情。   时数的流逝乃是有序而无杂乱,不同时空运转,彼此几无可能彼此干涉,然而并不一定无法窥视得见。   按照祁震过往的推演猜测,炼虚境修士便是有能力窥视其他时空运转上的世事变化,至于能否干预、干预程度有多深,祁震也不能完全知晓。   时空运转本身就是无限的可能,甚至不同时空的发散,也是演化之道的一种,而且此等原理也绝非仅存于不同时空,而是在单一时空之内也有存在的基础。   就好比祁震当初在玄天宗讲述关于天魔圣主的能为,提到关于身入黑狱之中的提议时,其实除了祁震自己,浩土仙道之中也一样有别的修士可以进入黑狱。依当时而言,让祁震进入黑狱,只是一个预案,并非已经发生的事实,在那一刻,能进入黑狱的人,有着不同的可能。   也就是在这一个选择的当口,时空会因为人们的不同选择而开始发散,有些选择的最终结果可能是仙道远征的失败、天魔圣主彻底吞噬浩土,有的选择可能是仙道修士与天魔圣主同归于尽,但这些选择本身,都无法干涉已经由祁震进入黑狱的这条时空运转,因为这是已经确立的时空。   元神境界的最高层次——分剖阴阳,是将世间万事万物的存在,以阴阳对立、彼此互存、彼此激引,以达到世间无阻的境界。   实际上,穿行空间的神通,就是炼虚境门槛本身的体现,并不是祁震当初所猜想的,必定属于炼虚境修士的能为,只不过真能走到这一步的修士,实乃少之又少。   如果再进一步,突破空间本身,看待万事万物的角度,自然从空间转向时间,以时空整体来衡量自我存在,以此分置生死,自然超脱生死。   既生又死、非生非死、等齐生死,这已经是仙道修士梦寐以求无数岁月的长生长存了。   然而祁震在闪念间便明白过来了,如此这般的长生,实际上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长生,更未是摸到问道的层次。   既然时空运转是无穷演化、开辟与发散的过程,那么按返照之道的循环,无穷无尽的时空运转,最终必须回归收束,集中于唯一而稳定的终末。   祁震想不到那是怎样的境界,但有一个称呼——   飞升。   玄天三圣所要做到的,就是将自身在无数时空运转中的自我,全部收束聚敛到唯一且稳定的状态,而这种终末结束般的状态,是必须超脱于时空本身、一切之外。   飞升不是从一个时空跳转到另一个时空,而是将属于自己的一切时空运转全部收束唯一,是一种从无限回归原初的状态。   以前的祁震且不说能否想到这一些,就算能够想到,也会觉得自己是否陷入疯癫臆想之中,根本不是仙道修士能可做到的。   然而在自己亲身窥视到另一条时空运转上的自己,全身心地陷入到内中一切变化之时,祁震逐渐明白过来,时空运转的收束该如何做。   此一念起,竟是有无数发散的时空运转戛然而止,仅余数条迷蒙不清的变幻时空,而祁震的修为境界,也完全地踏入了炼虚境中。   一念浮生,直证转生、造化、纯阳三重境界!   “真没想到,我算是亲眼看见炼虚境修士是如何造就而成的了。”   看着祁震有些发愣的神情,祁刚拍着儿子的肩膀哈哈笑道。   黑狱之中无声无息,但祁刚就是能够发出声音、祁震也能够听见。   这便是印证炼虚境所独有的随心所欲。   祁震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不存在任何疑惑,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父亲祁刚,过往心中种种阴霾早已消散,对身心的完全明悟,让祁震现在早已没有烦恼。   这种全然的解脱与自在,是旁人无法给予的。   “若非有父亲最后拦着,我恐怕就彻底陷入幻境之中无法自拔了。”祁震淡然一笑,所有的一切都明白过来了。   这足可以让自己陷入窥视其他时空运转的能为,就是天魔圣主、以夺心魔状态存在的极致表现! 621.第621章 封灭   炼虚境圆满的祁震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步踏出,竟然就已经达到了与玄天三圣并肩的层次上,一切所见所闻,都已经与过往打不相像了。   “父亲,你这是——”看见祁刚容貌大改,祁震立刻也体会到祁刚的境界不同寻常,虽然没有仙道修士那般气质,但另有一股庄严之相。   祁刚轻笑几声,比起祁震的刚健冷肃,祁刚神色显然更加轻松轻佻,说道:“为父略有些长进,稍微蒙骗了三圣。”   “父亲能跳出元神枷锁之外,自然不再是不灭灾星。”祁震一步直证炼虚境,过往许多修炼上的不解不明之处,如今都全然通晓过来,而祁刚如今的状况,祁震也能够知晓。   与仙道修炼一步步精进突破,按照炼体境、炼气境、炼神境的过程,是将演化、开辟、返照三道最重要的基础扎实打牢,只要有此三大境界完备精进次第,在炼虚境门前有所突破的可能是最大的。   演化、开辟、返照三道并非玄天三圣所创,而是世间自然万物存在的必然玄理,玄天三圣之所以被推崇,世人不了解的以为是三圣神通广大,然而祁震知道,玄天三圣将一条超脱生死的道路,明明白白地展现于世人眼前,只要循径而行,破关解劫,总归是有机会真正超脱生死,甚至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仙道修炼中的劫数贯穿始终,绝不仅仅在于哪次突破的过程之中,祁震自己就深有体会,然而与此同时,仙道修士也在漫长的修炼过程中,掌握了无可比拟的大能大力。对自身之外世间的认识、感悟、改造,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精深。   至于祁刚所走的路子,恐怕就是源自当年被天魔圣主吞噬前的灵台佛国。佛国生灵亦有自我拔擢提升的手段,虽然与仙道修炼不同,但亦有门庭递进。   然而其中有一条更为特殊的途径,旨在让佛国生灵于尘埃之间一念通达无碍,谓之顿悟。   顿悟通明,境界自成。祁刚如今的状况有点类似印证了大转生境界,但又有别样的玄妙,如果祁震愿意花时间,也可以参悟祁刚的根基。   父子共证炼虚境,这怕是浩土有史以来最最稀奇的一件事了,机缘如此,祁震也还没完全参透,只能在窥视其他时空运转之中,慢慢体会领悟。   “天魔圣主有染化心智之能。”祁刚说道:“或者说,他能够将其他存在、对世间认识与感知,扯入其他时空运转之中,混沌其明澈心智。”   黑狱之中,祁刚对祁震解释了天魔圣主的奇特所在。   天魔圣主的真正本来面目,其实就是一团汇聚完整的夺心魔。这团完全由意志心念般组合而成的事物,连实际存在的形态都没有,按理来说不可能在宇宙中有完整体现。   但是完整的夺心魔,天生便具备窥视其他时空运转的能力,可以说,从夺心魔在宇宙中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宛如拥有炼虚境圆满的无上修为。几乎所有关于夺心魔的时空运转都收束集合。   然而夺心魔也注定不可能超脱世间时空之外,因为它根本没有对自我的真切认识,在这一点上,夺心魔可能要比浩土上的虫豸更加低级,甚至说不上是本能,而就是一种宇宙运行中必然存在的事物。   当属于夺心魔的时空运转都收束唯一时,结果就是诞生了黑狱这种空无的状态。   其实从幻境之中脱身而出,祁震立刻就明白黑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如果说玄天三圣要创造一个所有时空运转完全收缩唯一、让自己飞升超脱而存在状态,将这种存在状态视为“仙境”或“仙人”云云,那么黑狱就是一个失败的体现,是与“仙境”完全对立的。   玄天三圣需要将所有时空运转收束集合,为自己意志所运转,在所有时空运转中,都如炼虚境修士的随心所欲一般。   而黑狱则是所有时空运转的未来,都被抹杀湮灭,是彻底的终结与灭亡。   祁震稍作推演,忽然明白过来,霸仙老人当年,正是走上了这样的道路,在突破炼虚境的门槛上走偏,将属于自己未来所有的时空运转全数抹灭,此所谓“毁灭之道”。   既然是将自己的时空运转全数抹灭,也就是说无论在哪一条时空运转的路线上,霸仙老人的下场都必定是形神俱灭、彻底不存,至于是被不灭灾星背后偷袭、还是被无数天魔如海浪覆灭,总之霸仙老人都已经彻彻底底地消失。   那祁震在幻境中见到的兴巽又是谁?为何会是他作为那条时空运转中玄天宗的仙武长老?   那是因为灭绝的,是霸仙老人,而并非是兴巽。如果兴巽创造出《霸仙真解》,成为一代霸仙,那么自然其未来只有毁灭一途。但属于兴巽自己的未来,却不一定只有创制《霸仙真解》一途。   很显然,幻境中所见的那条时空运转之中,兴巽并没有背离出玄天宗,而是作为玄天宗的栋梁砥柱,护持着玄天宗的传承。   “黑狱与夺心魔,乃是一体两面的存在。”祁震明白过来,说道:“然而要消灭夺心魔,却也要一同面对黑狱那湮灭终焉的力量……父亲,我们先离开黑狱再说。”   “也好。”   祁刚一点头,父子二人便消失于空无之中,然后仿佛空无本身也不存了。   宇宙之中,被无数光热交织错乱的空间之中,宛如星辰体型的天魔圣主被一次又一次的强大力量所摧毁,被大量释放而出的天魔大军,早就成为漂浮零落的尘埃,甚至更多的天魔是被浩浩荡荡的法力,直接升华为不可见的精芒。   在超过七十个时辰的战斗中,有六位炼神境修士不幸殒身,两百万里的防线已经被天魔圣主突破了一百多万里,两艘飞武神舟的更是伤痕累累,几乎剩下的所有仙道修士都近乎神气衰竭。   就在流光真人将最后一枚破灭神雷祭出之后,轰然雷光一如既往被消弭于无形,而如祁震形貌一般的神将化身干脆直接撞在天魔圣主表面,然后就是燃起无数璀璨光热,直接炸出一片方圆数千里的大坑,硬生生从天魔圣主的躯体上扣下一部分似的。   流光真人见状,心中微微一惊,随即便感受到附近空间的骤然变化。   两人飘然从不知名的时空中踏出,正是祁震父子二人。   “你们……”流光真人看着祁震二人,神色有些怪异,问道:“难不成是突破炼虚境了?”   祁震微一点头,说道:“师伯,且让众人暂退,由我来对付天魔圣主。”   流光真人立刻明白过来,祁震能说出这话,加上如今境界气度,说不定还真的能够彻底扭转局势,于是元神同感广布万千,让所有防线上的仙道修士暂且退避。   待得众多修士退回各自防线,祁震抬手作抱圆状,距离自己数十万里之外的那枚冰封星辰竟然凭空消失,穿行世间的莫大神通,不仅能够隔空摄物,甚至连星辰都可以随便搬动移转起来。   虽然说神器天门能够有阻绝空间移转的妙用,但依旧不能阻挡炼虚境圆满的祁震施展摄物神通,那看似空间移转,但实际上祁震是将整颗冰封星辰投入到别的时空之中,再重新带出,是完全超出了空间本身。   好似把玩一枚晶莹冰凉珠子一般,祁震把这枚冰冻星辰穿梭于不同时空,汇聚了万千宇宙中无数极寒之力,当其再度回归当前时空,便是封冻一片银河。   随手一挥,祁震面前的整片宇宙空间,彻底被凝冻固结,在不断自我修复的天魔圣主瞬间被凝固下来,动弹不得。   凝固空间的能力,炼神境修士以虚空定力也可以做到,然而虚空定力本身施展受修士法力影响,而且不依靠天材地宝也很难长久凝冻空间,但这对于如今的祁震而言,不过是往水里投掷石头一般轻易。   “诸位,暂且退守飞武神舟之中,在穿行门户前静待。”祁震传讯众人,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流光真人问道:“你真有把握吗?”   祁震笑道:“师伯请放心,如今天魔圣主于我而言,不过手到擒来。”   对于炼虚境的能为尚无真切认识的流光真人颇为感慨,说道:“也罢,你都这么说了,我等还能怎么样?就连天魔圣主是否被真正消灭,我们也无资格评断……这一切就有劳你了。”   祁震微微行礼,然后传讯溯光真人说道:“师父,借伏魔明镜一用。”   言罢,还未等溯光真人回话,祁震就又以摄物神通将伏魔明镜拿到手上。   当流光真人离去之后,祁刚在一旁问道:“儿子,你真有把握就这样对付天魔圣主?”   祁震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说道:“我在黑狱之中留下了一些东西,不知道父亲有没有留意到?”   回想起那可能不足万分之一刹那的时间,祁刚捕捉到时空运转交错间的奥妙,问道:“莫非是……缘心鞭?”   “不错!”祁震说道:“要怪就怪天魔圣主试图将我扯入其他时空运转之中,让我明白了天魔圣主真正的破绽所在!”   “哦?说来听听?”祁刚甚是好奇地问道。   祁震看着远方凝冻的空间,眼神扫视而过,空间不断坍缩压扁,成为了一片无法以肉眼辨明的混沌色彩,就好像巍峨耸立的冰山,被拍成了薄薄的冰片,冰山中的一切事物,都化作一片纯然的色彩。   “夺心魔能够将时空运转收缩于黑狱,那为何不能以此逆反而行?”祁震看着天魔圣主那实际躯体已经被自己以把玩空间的神通彻底化作乌有,傲然笑道:“天魔圣主不是想要夺取玄心鉴以证演化之道吗?那我就给他这个机会,将已经湮灭飞灰的时空运转重新创造出来!” 622.第622章 终胜   缘心鞭并不是这个时空原有的事物,而是在另一条时空运转之上祁震所炼制的神器,当祁震自黑狱中脱身而出,这一条时空运转就被祁震收束集合起来,但缘心鞭却好像楔子一般,钉在另类的时空之中。   时空运转的收束,让缘心鞭落入了无始无终的状态,若非神器一如炼神境修士有着独异于万物的特质,怕是早已伴随时空运转的收束而湮灭。   也是因为如此,祁震才摸索清楚,为何炼神境会是仙道修炼的极致,而非是炼虚境。   炼神境修士明晰真我,元神显现使得修士自身独异于世间万物,在这个基础上,便有了能可勾连其他时空运转的资质,或者说,将自身所处的时空运转为根本。   当祁震将无数时空运转收束起来的刹那,许多都有着炼神境修为的时空运转,那无穷无尽的法力修为与智慧见闻便彻底叠加起来,让祁震的修为境界彻底暴增起来,而能够被收束起来的法力修为,也必须要有炼神境以上的时空运转方可。   炼神境修士或许未必有相当深厚的法力修为,但炼虚境修士却必定具备超越时空的无边伟力。   玄天三圣能够穿行世间各处毫无滞碍、不受空间距离遥远约束,想必穿行的不仅仅是空间,而且是别处时空,在时空运转之上的层次,无比遥远的空间距离,也不过是掌上观纹一般。   同样的,时空运转能够被收束起来,甚至为自我意识所掌握操纵,反之亦可以无限地发散与延续。   天魔圣主、或者说夺心魔,其时空运转是处于一种停顿、近乎死寂的状态,只要祁震将其时空运转重新推动发散,天魔圣主依循宇宙规律而行进,自然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祁震一弹指,眼前坍缩如平面似镜的斑斓色彩,顿时撑开,向具体实在的空间爆散开来,天魔圣主的实际形体在祁震这一收一放之间,彻底从世间抹去,至于那游离飘荡于宇宙中的夺心魔,虽然已经无法再这片宇宙中摸索到,但祁震却能知晓它的存在。   留在无始无终的时空中,缘心鞭在一切空无中飘荡,忽然,一束光自缘心鞭中透射而出,接着便是一切开端的无尽绽放!   空间以极光之速向外拓展,时间的流逝在这一束光的出现同时,开始流转,在亿万分之一瞬间内,无穷无尽的光与热,都迸发出来,然后就是混混沌沌的纠缠与扭曲!   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根本无法以时间流转来衡量的神通,直接将法则本身创造出来的超凡伟力,让祁震的心神闪过了一丝难以捕捉的无限可能。   几乎自己的存在要从世间消失一般,无数的时空运转向自己汹涌席卷,不断地收束、集合,最终回归一切的原点。   此间是一切、是无、是有、是心、是道、非道、不可言之。   一念,形体复苏、新生、重塑。   无上无下、无所谓空间时序,一切唯心运转,这便是仙境、仙界、仙人。   祁震飞升了。   这是祁震忽然明白过来的事情,但他随即没有任何念头运转,因为此间一切的一切,都是唯心所运转变化的,只要祁震肯想,宇宙当即显现,也可以在顷刻间彻底覆灭,甚至无限地时空运转也会就此开端、亦彻底终结。   在一切有无唯心运转之间,缘心鞭出现,从细微到精芒到具体存在形态,缘心鞭都得到了完全体现,只是较之在原本时空之中,如今的缘心鞭更加深邃奥妙,好像其表面乌青之色能够投影出整片宇宙。   天魔圣主、夺心魔、黑狱,在祁震飞升的那一刻,在所有时空运转之中不复存在,宇宙将继续以极光之速继续膨胀、扩大,时序运转与流逝会无休止地延续下去。   一切都显得合乎常理。   一念之间,仙境、仙界、仙人等等诸般,彻底消散,时空运转一切如常。   那不是幻境,祁震十分明白。   “震儿?”祁刚拍了拍祁震的肩膀,问道:“方才你……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祁震转过头来,淡淡一笑,说道:“没事,就是去了一个妙处待了一会儿。”   祁刚问道:“不知道是何等妙处,却是让震儿去而复返?”   “世间事未了,不敢驻足。”祁震笑着挥了挥手,缘心鞭便出现在手中。   “这是……缘心鞭?”祁刚看着那只在其他时空运转中窥视一瞬的神器,如今出在祁震手上,更显玄奥难测,就算是自己无量眼界,竟然也觉得混沌不堪。   祁震点了点头,自己几乎可以说是自仙境中摄出的一片唯心造物,缘心鞭根本不能说是实际存在的事物,只要祁震动念,缘心鞭就可以彻底在这个世界上不复存在。   而同样的,作为仙境中的唯心造物,缘心鞭在无数时空运转中,仅此在这片时空中独一无二,它绝对不会在其他时空中有任何痕迹。   机缘所致,缘心鞭就好像一个钉死的坐标,让祁震无论如何,都会永远铭记自己的这番成就,到底是在哪一处时空运转奠定的,这也算是一种莫名的羁绊了。   “父亲,我们走吧。”好似什么大事都没发生一般,祁震轻飘飘地说道:“我们回浩土去。”   祁刚也是淡然,轻抚着祁震后背,一如父亲般,说道:“好!”   ***   神器天门展开的穿行门户之外,两艘焦黑斑驳的飞武神舟内外,数十名仙道修士神容疲惫到极点,甫经历如斯大战的他们,甚至浮现出一丝绝望。   剩余无多的丹药基本分给了最急需之人,即便是早有纵横中州豪迈意气的诸位仙道高人,此时此刻除了寥寥几件法器随身,大多已经连护身之法也欠奉,如果此时突然有一名金丹修士前来,说不定还能偷袭击杀在场数人。   流光真人盘坐在飞武神舟顶部,艰苦激烈的鏖战,几乎让自己元神退守,形体的每一处都是神气流转暴蹿后的痛楚,而这样的情形,在场所有人几乎都体会到了。   “师弟,你说此番远征,我们能够成功?”   元神通感之中,流光真人也不免意志颓丧地向溯光真人求助,无非就是希望得到一丝安慰。   “师兄,我并不擅长推演之道啊。”溯光真人无奈地回答道:“倒是师妹这次没来,不能见如此大场景。”   “云笙不擅长斗法,让她来了也无甚助益。”流光真人没好气地说道:“而且我也不想祁震分心。”   “师兄你知道了?”溯光真人问道。   “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过我?”流光真人笑道:“云笙自己愿意这么做,我也懒得干涉……你还记得师尊对她的评断吗?”   “莫要自作聪明。”溯光真人元神通感之中也有一丝笑意,说道:“我还记得当初师妹那张不服气的脸,让她去天南之地,也算放她自由了。”   “云笙自幼孤苦,在门中多有尊长放纵溺爱。”流光真人说道:“但她是最崇敬师尊他老人家的了,当年鬼方大战,师尊殒身其中,云笙便从此不喜争斗,欲以推演之道安靖仙道……只是培养出祁震这么一枚杀星,或许她自己也有几分愧疚。”   “求仁得仁。”溯光真人说道:“祁震心念之坚,你是不懂的。”   “对对对,你才是他的师父。”流光真人甚是疲懒地说道。   话及此处,飞武神舟前方不远处,一阵光芒撕开空间,祁震父子穿行数十万里而至。一见祁震现身,几乎所有的仙道高人的视线便集中在他身上。   祁震垂目不语,手中缘心鞭微微一摆,无尽生机造化而出,顿时在场所有仙道高人的神气便为之恢复,甚至自身法力修为隐约有所增强。   这等造化玄奇的手段,即便是炼神境修士都不能掌握,崇真子这般的仙道名宿立刻就明白过来,喃喃说道:   “炼虚境、这是炼虚境中的造化境界!”   此言一出,众人元神通感之中陷入了一阵无人敢言的死寂,被当做不可能的传说境界,如今真的有人彻底踏足,而且就在众人面前显露无上神通。   “诸位。”祁震轻微拱手,穿行门户之外的这片空间好像就有了供人呼吸吐纳的气息,而且还饱含仙灵之气,可见是何人发出。   祁震并非以元神通感交流,而是直接张口说话,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天魔圣主已除,黑狱不服存在,夺心魔彻底消散,自此域外天魔之祸,彻底根除殆尽!”   真真如宣判一般,在场的所有仙道高人的元神之中,好似都体会到天魔圣主被祁震从所有时空运转中抹去的那无匹伟力,顿时欢呼雀跃起来,纵然是老迈稳重如崇真子,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流光真人小心按捺住那股激动,朗声说道:“诸位速登神舟,浩土众生正等我们将此胜果带回!”   天魔圣主既除,众人也没有必要再就留域外,当然是赶紧回到浩土。所有人上得飞武神舟,掉转头尾,朝着穿行门户而去,当两艘飞武神舟都彻底进入其中之后,巨大的光晕便缓缓消散,整片宇宙空间好似恢复了平静一般,让人根本无法察觉此处之前发生过何等的大战。   当飞武神舟再度降临天元峰平台,虽是伤痕累累,可是洋溢而出的凯旋意气却不可抵挡,在天元峰平台上久等多日的莫机锋看见众人从飞武神舟中走出,心中大石终于稳稳放下。   很快,飞武神舟回归的消息就传遍了玄天宗,许许多多的门人弟子纷纷赶来天元峰,为的就是恭迎宗门尊长的胜利回归。   而作为此番远征、确定最终胜利之人,祁震反倒是将众人的雀跃狂喜看得平常,救世、英雄等等称赞,祁震早已不放在眼中。   可是在步伐踏上地面的那一刻,一阵莫名的心悸冲击祁震。   “不好!”   一声惊喝,祁震怒火交织,身影撕裂空间,带着汹涌杀意,穿行而去! 623.第623章 暗讥   时间早在浩土仙道远征之前,天南之地的格局就有了悄然的转变。   作为三极五峰中可能奉陪末座的雪渊门,虽然有着几分天南仙道统领的气派,然而依靠祁震为主、方能建立起来的仙道联盟,其实并不是完全依照雪渊门的想法来运转。   比较起中州那些动辄传承千年以上的庞大宗门,雪渊门的势力连偏安一隅都算不上,只是在浩土之中一个角落里小打小闹罢了,即便是不知从何时起传出的三极五峰排名,让雪渊门的名号出现在中州仙道修士的眼界内,也没有让雪渊门一夜腾飞的大仙缘。   作为雪渊门的开创者,德充符能够在过往丽雪芳渊这片宝地上建立传承基业,已经是幸运得不行,哪里还敢苛求再有怎样的博大成就。   散修出身的德充符,非常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即便如光明道、万宝阁这些一方强盛,想要与玄天宗和过往传统仙道秩序争锋,也照样不免伤筋动骨、折损势力。   而德充符这么一个没有太深家底的散修,想要开创宗门,也只能选择在天南之地这种偏远角落,以长久的安定换取宗门的崛起,所以自宗门开创以来,雪渊门一律不介入中州的仙道风波。   这样一来,雪渊门的行为也成为了天南仙道修士模仿的榜样,所以纵然天南之地已经渐渐卷起仙道风潮,却也在中州风波诡谲、天魔频频降临的祸患之下,得以平静岁月。   更让德充符喜庆的是,一名自数十年前便跟随自己的传人,在雪渊门创立没几年,便一步步突破至炼神境,成为除了自己以外、雪渊门仅有的炼神境修士。   一门师徒双炼神,这样的成就,就算放在中州仙道,也的确有几分能和过往仙道七宗叫板的底气,再不济也能稳守一方势力。   与德充符老成持重、甚至有些谨小慎微的态度不同,新晋的这名炼神境修士玉箫子向来行事高调,甚至有几分眼高于顶。   玉箫子认为自己要么此生不成就惊天动地的伟业、沦为无名凡夫,要么就是要让浩土仙道把自己视作开天辟地般的圣者,起码也要有如玄天三圣那样的传奇色彩。   德充符在了解到自己这个弟子的想法之后,非常明白玉箫子的意图。   自祁震出世、名声愈加响著以来,仙道之中似乎有越来越多的天才俊秀成就颇高,似乎仙道之昌盛,较之过去数千年还要兴旺。   在这样的大环境、大背景之下,区区炼神境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只想着勉强做宗门传承的守成之辈,莫说自身修为境界成就不足,甚至也会引来外人窥视,反而动摇传承根基。   像玉箫子这样的人,与德充符截然不同,他不了解宗门传承开创的艰辛,而且有着祁震打下这天南仙道联盟基础,更让玉箫子误以为宗门传承不过就是寥寥数语就能够稳如山岳。   其实在如今仙道风波摧折之下,宗门传承的守成之辈哪里是这般好做?自祁震伊始的仙道昌盛局面,实际上也伴随着如光明道、万宝阁靠着打压其他宗门而崛起,更不用说天魔降临这般大劫。   近十余年以来,仙道之中的杀伐,要比仙魔对峙的数百年密集了无数倍,甚至每次围绕祁震等人的事件,都有数百上千的修士顷刻丧生陨落。   许多人只看见祁震在仙道之中是何等声望隆重,却没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意识到,祁震的这些名声,是踩踏着多少仙道修士的尸山血海而来?而祁震自己又亲身经历了多少凶悍至极的杀劫?只要扪心自问一番,很多人都不敢说自己真的能够有胆量经历祁震所面对的事情。   光是深入鬼方废墟一事,且不提如今已然化作大罗洞天这等仙真福地,除了玄天宗内极少数尊长,世上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祁震一开始进入其中所要做的事情,仅仅是将逆神杖取出而已。   但是祁震面对着与地脉勾连的逆神杖,想起鬼方废墟之外数万修士齐聚、恶斗一触即发的场景,祁震毅然选择孤身留在凶险无算的鬼方废墟中,将大罗洞天的基础,一点一滴地开辟出来。   德充符自然是没有亲眼见证大罗洞天是怎样被打造开辟而出的,但是作为炼神境修士多年的他,深知洞天结界的开辟运转,某种意义上也是对宗门传承的一种衡量。   过去的仙道七宗,所有宗门都拥有各自的洞天结界,差别只在于内中空间或大或小罢了。德充符在雪渊门建立几年之后,玉箫子突破至炼神境,师徒二人就已经将开辟洞天结界的事情提上日程。   然而等真正做起来,师徒二人才明白内中的艰苦与困难。   在连番实验施法,都没有太大进展之后,玉箫子就首先生出不耐之心,他本人也亲自去过大罗洞天,受内中各派道场的灵山秀水所感染,一心就想打造出比那更加雄伟壮丽的洞天结界,要让浩土仙道修士都前来自己门下朝拜,这方能称作伟业!   “师尊,我看那祁震肯定带着玄天宗的某些神器,才能开辟出大罗洞天的!”玉箫子语气中略带不满地说道:“否则百里洞天,世间哪里会有人具备这样的法力修为?!”   德充符与玉箫子都不了解,祁震当时身怀《霸仙真解》传承,法力修为之高深强悍,注定与境界相近的修士不在一个等次之上,更何况祁震当初开辟大罗洞天,的确是依靠逆神杖本身妙用,空间拓张如虚空定力运转施展,所以真正属于祁震印证开辟之道的功果,乃是蓬壶三山洞天,而非大罗洞天。   “你是说山河印?”德充符终究要比玉箫子更加了解仙道各种秘闻,说道:“据为师所所知,山河印乃玄天宗掌门传承神器,即便是掌门本人也并非能够轻易动用,当初祁震只是方突破炼神境,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情面。”   德充符转念一想,稍作推演后说道:“当初祁震身陷鬼方废墟数年,众人皆以为其身死内中,如今想来,怕是祁震在鬼方废墟中找到某件前人异宝,所以大罗洞天方能开辟功成。”   德充符也不愧是在仙道打滚多年的炼神境修士,三言两语就大致厘清祁震在大罗洞天中的遭遇。   “哼!原来也不过是依凭仙缘丰厚之辈!”玉箫子阴测测地笑了几声,更觉得祁震是有名无实之辈。   德充符发觉自己这名弟子的高傲心气又止不住地发作,于是提醒说道:“就算是真靠着仙缘,祁震也不可能走动如今这个地步。据中州消息传来,祁震率领众多宗门,将一名甚是强大的天魔围杀。”   听闻此言,玉箫子更是不屑,说道:“师尊,你怕不是忘了,前几日那自中州传来的异象,甚至让我等施法开辟之时功亏一篑,能造成如此动荡,定是玄天宗动用了什么神器,方能将那天魔击杀!”   没有参与围杀摩纳努诃的雪渊门不了解当时具体情形,反倒是将玄天宗炼成神器天门造成的天地异象,当做是动用神器击杀天魔,显然是不认为祁震有能耐击杀摩纳努诃。   德充符叹气地摇摇头,说道:“天南之地侥幸不受天魔降临之祸,否则就以你我师徒二人,怎么能够抵挡得了?祁震此人为师与之颇有一段时日的交流,他的确是那种不畏劫数灾祸、勇于挺身而出的人,有他带领围杀天魔,是浩土之上众生之福啊。”   玉箫子却径直摇头辩驳,说道:“既然如此,那更说明祁震终有沦亡杀伐中的一天!到时候玄天宗顿失支柱,岂不正是我等张扬之时?”   “你还是不了解那些宗门传承的深奥之处啊。”德充符按捺下心中的不满,原本的呵斥改为提点,说道:“祁震的出现,正正是玄天宗一手打造而出的。此人出身天南之地,不过是一介边荒小城的世家子,为师曾经探听清楚,祁震本就是天生经脉堵塞,不知为何原因,偶遇仙缘,这才打通一身经脉。后来在天威谷的比武大会上受玄天宗青睐,这才有机会拜入玄天宗门墙。   然而你仔细想想,那个红石城祁家周遭,出产得最多的物事为何?偏偏就是玄天宗需要的赤心石!以玄天宗的家业势力,怎么可能不早早就将红石城祁家掌握在手中?门中如今颇有一些不通晓事理的糊涂辈,以为天南之地乃我雪渊门一家独占,却根本不知道玄天宗早早就在此扎下根基!   所以说什么祁震偶遇仙缘、打通经脉,我看都是世俗之人的胡诌!其实祁震早就被玄天宗看重,甚至将原本一无所有、病弱之人带入天下仙道宗门魁首之中,这会让祁震如何忠诚死效?世人都只看到祁震这近十年的动作如何高调,就不曾想想玄天宗又做了些什么?祁震此人就是玄天宗拿出来吸引眼球罢了!   百余年前仙魔大战,可曾有祁震此人?玄天宗众多尊长殒身,可见玄天宗就此覆灭衰落了吗?没有!如今区区祁震一人,就引动仙道风波如此动荡,就算祁震真的因杀伐之事沦亡又如何?玄天宗照样没有伤筋动骨!甚至要比当年仙魔大战过后底蕴更足!玄天宗对祁震放任,一方面是为其锻炼,另一方面何曾不是不顾他之生死?以玄天宗的家底,死了一个祁震,还可以再扶植起另外一个!”   德充符长篇大论一番之后,稍稍抚平心绪,看着玉箫子那似不甘、似愤怒、似讥讽的变幻面容,知道自己怕是刺激到玉箫子那尚未属完全清明的元神,只好再补充一句说道:   “不过你也且安心,玄天宗视祁震作傀儡,祁震也未尝不知,说不定在未来岁月,祁震与玄天宗还会有反目相对的一日。” 624.第624章 风暴   德充符虽然判断祁震与玄天宗可能终有一日会彼此反目相对,然而即便是用上推演之道,也无法完全看出未来发展如何。   炼神境修士的推演之道,根本仍旧是立足于自身眼界与见闻,如果有自己完全不曾见识过的事物与发展,推演之道本身亦有局限之处。   至少在现在看来,祁震的个人成就与玄天宗牢牢捆绑在一起,两者真要反目的可能实在微乎其微,更何况德充符也深知自己不算真正了解祁震,毕竟那可是当世仙道宗师的人物,自已一介散修之士、开创宗门基业,未必能给那样的人物下定论。   不过一旁听着德充符细细道来的玉箫子则不这么想,他仿佛是看见巍峨冰山消融、雄鹰坠落于地般的征兆,深受德充符指引教导、同时又是那颗高傲自负之心的作祟,玉箫子真的就以为祁震与玄天宗各自衰颓陨落的时机就在不久的将来。   “师尊!”玉箫子当即说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祁震真的与玄天宗反目,绝对不仅仅是两者之间的事情!以祁震的威望名声,他若要与玄天宗对立起来,必定会搅动仙道大乱!若祁震背离玄天宗,那绝对是比擎灯创建光明道更重大的事情!”   玉箫子来回踱步思索,似乎灵机一动,说道:“祁震有开辟大罗洞天的功德,到时候中州散修大多也会站在祁震一方,万宝阁与祁震关系不清不楚,紫宸楼深受其恩,就连神农谷、青岚宗都有他祁震的亲属门人,苍云剑宗更不必说!这样一来,只要祁震有所动作,中州仙道将会有大半势力汇聚在祁震麾下,与玄天宗对抗!”   一番激昂慷慨,玉箫子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无误。一方面玉箫子心惊于祁震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与中州仙道有着这么广泛的联系,另一方面也暗中嘲笑玄天宗之人无能,放任祁震做大做强,已经不是可以随意控制的棋子了!   而德充符对玉箫子的说法也略作思索,心性更加稳重的他倒不会真的以为这场席卷中州仙道、几乎大半势力与玄天宗对抗的风暴会如此轻易来临,但也不免心潮涌动。   如果说散修之士在修炼之中最缺什么,像德充符已经有这般成就的散修来说,并非是正统的传承之法、也非各种天材地宝、丹药法器,而是与其他仙道宗门交结善缘的机会!   固然雪渊门是位列三极五峰之一,然而敬陪末座不说,甚至很多中州仙道宗门根本不将雪渊门当做是正统的宗门传承,甚至要比万宝阁这般散修联合的宗门更加不如。   这样的背景下,导致雪渊门之人几次三番前往中州,且不说能否交结到其他宗门的修士,甚至有几分被排斥与歧视,若不是德充符着重要求北上的门人要谨守礼数,怕是早就有斗法相争的事情了。   像祁震这样,与中州仙道各个大宗门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甚至有些宗门都愿意主动与之结交、攀附,恐怕已经不仅仅是因为祁震出身玄天宗的关系。   祁震那隐晦特殊的家世背景,以及玄天宗的出身,固然让祁震个人拥有了寻常修士难以比肩的成就,然而同样的,这种个人成就也能让祁震的关系更加广泛,从而再度反哺祁震自身修炼成就。   这样环环相扣、不断循环之下,祁震几乎已经达到一言出如律令,众多仙道宗门的尊长之辈,都能够被祁震如臂使指。   仙道之中,最主要的关系结构必然是宗门传承,所以自古以来就只有仙道宗门魁首的说法,哪怕一直由玄天宗掌握着这个地位。但除此之外,却极少有人提出“何者为仙道第一人”的说法。   与百余年前魔道兴盛作乱不同,横傲江个人的能为手段远超魔道同侪,而且本质上不属于任何魔道教派,同时又具备极大的影响力、号召力,这样的人被称作为“魔道第一人”并不奇怪,然而也是为何横傲江在最终决战的失踪,让魔道顿失信心,这未尝不是魔道最终覆灭的原因之一。   比起魔道六门,仙道七宗的秩序维持了上千年之久,更不用说那不可胜数的小门小派,千年以降,多少高人异士层出不穷,惊才绝艳者如过江之鲫,可谓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能人背后有能人,根本没有人敢随便自称“仙道第一人”。   纵然是近十余年仙道昌盛如斯,也并没有特别突出哪一位,仙道宗师之辈也数人并称。   可仔细对比一下,祁震的个人成就在这仙道宗师之中也绝对算拔高突出,自祁震下得玄天宗以来,开雪渊、定天南、东海大战、开辟大罗,而数年后督视光明道、公审飞鸿、逼问万宝阁、围杀黑将魔,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的伟业,换做是德充符自己,能干好其中一两件都觉得是得天大之侥幸了。   在德充符看来,而越是这样的人,其实越无法被掌控,实际上,如今已经隐约是祁震在掌控着世间秩序,只不过祁震多行杀伐事,表面上借着玄天宗的名头。如果哪一天祁震真的以自己名义,有什么大作为,怕是玄天宗会首当其冲。   “我等确实该有所动作。”德充符是谨慎之人,有些事情往往越加细想反而越心惊胆战,说道:“不管这股仙道风暴何时席卷而起,哪怕我们不亲身参与其中、选择阵营,也会受到双方留意,更何况祁震就是天南之地生人,我们更该细细留意。”   得到德充符的认可,玉箫子自得意气愈加膨胀,说道:“师尊,天南之地偏安一隅,本就有几分地利,祁震出身于此,自然更不希望风波席卷此地,否则他何必筹建天南联盟?本意就是为了保住他祁家!”   “守护出身根本,此乃人之常情。”德充符说道:“但是你莫要忘了,我们是天南之地唯一的仙道宗门,有幸被人编排进所谓的三极五峰之中,实乃祸福相依。如果未来仙道风暴真真不可抑制,祁震肯定要求我们表明态度,否则隔岸观火姿态,反而会引来仇视。”   玉箫子也察觉到这当中的难题,不禁问道:“师尊,你说该怎么办?”   “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制人!”德充符好似提起了莫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万一仙道风暴来临,祁震未必有这个能力分心照顾天南之地,他要保住祁家的根本,到头来还是要依仗天南仙道联盟,然而当今天南仙道,是谁说了算?”   “是我们啊!”玉箫子有几分欣喜若狂地说道。   “不错!”德充符也觉得有些雀跃难抑,说道:“红石城祁家说到底只是世俗家族,凶险临头连保护自己的能耐也没有,我们雪渊门大可以在这方面为祁家提供保护,同时也是对祁震的一种牵制!万一祁震在中州落败、终究不敌玄天宗,那我们大可当即覆灭红石城祁家上下,以此向玄天宗邀功!   如果祁震能够占据上风,我们也可以借此大展拳脚……当然,最好的情况,就是玄天宗与祁震彼此两败俱伤,斗争得越激烈,双方对我们的依仗则越深!到时候莫说天南之地,就是中州仙道,我们也未尝不能分一杯羹!”   玉箫子兴奋说道:“门中就有几个祁家的子弟,我立刻让他们回守红石城!”   “不!不可!”德充符阻止道:“既然要让祁家与祁震依仗我等,怎么可以还让祁家子弟回去红石城?而且此事也并非一两日便可摸索清楚,你别忘了,如今天南仙道可不止我们!”   听得出德充符语中有所指,玉箫子当即明白过来,问道:“师尊是指天威谷的那个云笙长老?可我听说她已经闭关了有一段时间了,不曾露面。”   德充符冷笑着摇头,说道:“那你这是完全小看了云笙长老了。当年我与她有过一番交流,真真不愧是当今推演之道第一人!据我所知,云笙长老立足天威谷足有百年之久,可以说在仙魔大战一结束之后,她就立刻降临天南。   当时中州仙道还属风波未竭,云笙长老何至于如此急匆匆要在天南之地打下根基?要我看,她、或者说玄天宗,早就做好掌控天南之地的准备了!说不定、说不定祁震这个人,就是在云笙长老的布局谋划之下出现的!”   “师尊是说,祁震能有如今成就,全靠云笙长老的发掘?”玉箫子问道。   “为师猜测是如此。”德充符说道:“此人深不可测,擅长推演之道的人尤为难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早早埋下闲棋冷子做伏,等着别人上当!”   “师尊是担心云笙长老料到我们会在天南之地有所动作?”玉箫子笑道:“只要我们不真的有直接举动,她推演得再精妙,也无法拿我们如何!”   “怕是为师多想了。”德充符虽然这么说,但心中还是不免有几分揣测,如今此事关系到雪渊门未来大业,容不得德充符有一丝松懈。   “这样,为师还是要前往一趟天威谷,探一探那云笙长老的情况。”德充符说道:“而你则去红石城,先与祁家上下搞好关系,摸清楚祁家现今情形。”   玉箫子脸上浮现一丝不满,说道:“师尊,你也不是不知,如今红石城内外尽是那些轮机器械,嘈杂烦扰、乌烟瘴气,也不知道是祁家的人疯了还是傻了,折腾这些无用器械作甚!”   “为师也见过那些轮机器械,对于世俗凡人而言,物力大开实乃助益深远。”德充符也不敢太过轻视这些轮机器械,说道:“若真是没用,绝对不至于大行天南之地,你此番前去,不仅要摸清祁家状况,最好也去参悟学习一番,看看这些轮机器械到底有何玄妙之处!” 625.第625章 恶念   足踏青云、步履烟霞,玉箫子乘云驾雾于天南山川之间,偶尔低头俯瞰,尽是万家世俗烟火升腾,虽说仙凡有别,但如今天南之地的仙道气象还远远不如中州地界。   即便是经历过仙魔大战、百余年后又有天魔降临的莫大灾祸,中州生民繁衍的韧性、以及文明传承本身,都已经渐渐成为仙道不可或缺的基础。   过往天南之地鲜有仙道修士履足至此,何尝不是天南之地较之中州要凋敝野蛮许多?如果不是祁震花费心机将天南之地的世俗家族统合起来,仙道修士在天南之地也会因为分崩离析的格局,导致彼此攻伐相争。   仙道修士欲求长生,却困锁在杀伐争斗之中而不得脱身,这将是何等的讽刺?   好在如今天南联盟已成,即便是各个家族山头间偶有争执,但未必不能诉诸于盟主案头之前,双方以辩驳妥协来和解,无需彼此生死较量,以至于各个家族间的仇怨浓得不可化解。   作为天南之地仅有的仙道宗门、雪渊门中俨然作为未来执掌者的玉箫子,他对祁震统合天南联盟,既有几分不屑,却也因为自己身在其中、饱受惠及,反而生出更多的不耐。   虽然雪渊门是天南之地仅有的仙道宗门,但只要仔细放眼天南之地,也有着许多连玉箫子自己都看不清的势力隐藏其中。   且不去说天威谷、麓景山这些本就与中州仙道宗门有往来的地区,那些来到天南之地自行开辟洞府的散修之士,其中就有一些人是在各自仙道宗门中成就不高、主动下山独自修炼,而这些人往往最容易开创宗门基业,与中州本门上宗遥相呼应。   与雪渊门一穷二白开始创建宗门传承不同,一旦这些看似散修的人创建宗派,来自中州的本山道场不可能没有任何援助。而且只要有任何一方开始这样动作,天南之地必然遍地开花,当即就会有许多小门小派涌现。   其实德充符早早就在戒备这些散修之士了,正如德充符自身也是散修出身那般,往往“同行”才是冤家。   如果这些散修之士只是各自固守洞府,那么以雪渊门一家独大于天南的优势,自然可以掌握更多的天材地宝以及各种资源,甚至也包括天南众多人才的选揆。   不管如何,成体系、成规模的宗门传承,永远是要比散修之士来得更有优势,如果天南之地仅有雪渊门一家,那更是独占风头。   然而万一仙道宗派在天南之地频繁涌现,雪渊门本来享有的独特优势,就会立刻荡然无存,甚至在天南之地的各种优势也会被瓜分肢解,到时候别说三极五峰中敬陪末座,恐怕在天南之地也未必能占据鳌头。   所以德充符在这几年一直都在招揽各路散修,希望其加入雪渊门,甚至许下客卿长老等职司,优待供奉等一点都不少。   只可惜对雪渊门有所响应的,要么是连御物境界都未曾摸着门槛的庸蠹之辈,要么就是德行不佳、欲念炽盛、索求无度的贪婪之辈,这些人如果加入进雪渊门,莫说对宗门传承有何助益,就怕也会被旁人将雪渊门看作是乌合之众,以至于更加不屑。   别人也不尽是傻子,雪渊门在仙道之中是何等地位,一言以蔽之,实乃“得天之幸”。天南之地这么一片旷大灵山秀水,几乎让雪渊门一家独占,这才有三极五峰中一个十分勉强的排位。   然而这么一个宗门传承,它的客卿供奉,绝对远远不如玄天宗、光明道这些宗门来得分量重,只怕往外自称是雪渊门的客卿长老,别人都只会觉得羞耻丢脸,又何必自甘堕落呢?   所以当玉箫子偶尔经过这些散修洞府附近,都绝对不会有任何善意的眼神,在他看来,这一个个灵山秀水、洞府宝地,本都该是雪渊门一家独占,甚至应该是他玉箫子可以任意摆布的,如今却连轻易进去窥视一眼都不能。   “一个个无能之辈!”玉箫子心中暗骂道:“若不是师尊多番叮咛嘱咐,我早就祭出法器,将你们的洞府接连铲平!方知我等神通广大!”   只可惜这些骂语传不到他人耳中,只能在玉箫子心中来回游荡,反而更使玉箫子不耐愤懑,只好一心朝着红石城,乘云驾雾而去。   一路飞驰,玉箫子享受着天上飞游的莫大自在,然而一阵扑面而来的蒸腾热气,几乎让玉箫子脸面烧得火热。   赶紧施展护身之法,唯恐受到攻击,玉箫子这才放眼红石城的方向。   还没等玉箫子瞧得真切明白,就有一道电光径直向玉箫子射来。   “放肆!”   玉箫子大喝一声,电光却没有真正射到身上,而是在近前数丈之外停住,显露出一个年轻人的形貌。   “来者何人?不知道红石城一带不可随意飞天靠近吗?”赭褐色短襟的年轻人两手空空,不见法器在何处,朝着玉箫子的面孔说不得如何善意。   玉箫子脸颊抽动,心中无名火起,经由几丝将眼前人撕碎的恶意念头,但看出对方不过周天境界,这才压下火气,冷冷笑道:   “你又是何人?凭什么阻拦本座去路?”   “本座?”短襟青年面露疑惑,戒备神容更甚,说道:“上个月红石城就与天威谷联名向天南各方通达,任何修士不可在这两处上空飞天而过,此等礼数,就算不明言通达,在仙道之中也是一贯行之,阁下真的不知道?”   仙道修士飞天回避他人道场洞府上空,这在中州早已成为惯例,几乎只要是有传承、有尊长师辈的教导的修士,都非常清楚这一点,完全没有此等意识的散修之士,早就被他人道场洞府的禁制击杀丧身了。   天威谷如今是云笙长老闭关之所,禁制修士飞天而过属于正常,而红石城则是天南联盟的核心所在,与天威谷联名通达各方也没有太大问题。只偏偏玉箫子在那段时间与德充符专心于开辟洞天,没有了解到具体情况。   如果换做是玉箫子前往天威谷,他也不敢飞天降临,但是面对红石城这等世俗聚落,他就颇有几分自矜身份,觉得以煌煌上仙之尊,肯亲下凡尘,便是对祁家的莫大荣宠,如今竟然被人在天上拦阻了去路,这是何等巨大的耻辱?   但玉箫子也并非全然被怒火动摇了心智,炼神境修士只要还维持着元神的一丝清明稳固,对世事的通达就远非常人能比,他看见眼前这名短襟青年驾驭电光而至,周身神气波动甚是奇异,绝非一般传承能可教导得出。   “这位小道友,不知你是何人门下?为什么在红石城出现?”玉箫子问道。   短襟青年沉默了一阵,然后拱手说道:“我叫祁重霜,目前在言机枢前辈坐下侍奉,他老人家并未收我为徒,但我暂时受玄天宗规戒。”   在红石城出现、又姓祁,那只能是祁家子弟了。至于祁重霜的状况,在仙道之中也并非没有。   按照玄天宗的规戒,言机枢本人尚无金丹境界,是不能够正式收徒传法的。只不过,任何规戒本身都有一定的缺漏,如果是作为门人的侍童,玄天宗则没有太多的规戒约束,也并没有说禁止指点修炼。   玄天宗门人弟子超过数十万之众,很大一部分就是这些不足金丹境界门人的侍童,这些人大多数是以外门弟子组成,修为境界不一定很高,但数量却多得骇人。   言机枢作为流光真人的大弟子,有这么一名侍童也不算奇怪,但是祁重霜个人的修为却一点也不低,凌空站立不见流风环绕,反倒是足下有几丝电光闪烁、捧托身形,法力运转不见太多滞碍,这样的根基即便是在雪渊门也不多见,放在玄天宗,也完全可以成为内门弟子,拜入某座洞府传承之下。   “原来如此。”玉箫子心念电闪,顷刻间想明白祁重霜的状况,问道:“本座欲往红石城,参悟各式轮机器械之法,不知道友可否让行?”   祁重霜面对玉箫子,完全看不透对方修为境界,但没有丝毫的畏惧,言辞不卑不亢地说道:“劳烦阁下落地前往红石城,至于轮机器械制造之术,城中有学堂开课教导,以阁下深湛修为,怕是能够直接入学。”   玉箫子闻言又是暗怒勃发,心想自己堂堂炼神境修士,即便是师尊德充符能够教导指引自己的已经不多,眼前祁重霜这小子居然让自己去那世俗学堂听人传授?若自己真的施展神通起来,这帮世俗凡夫还不是要乖乖将那轮机器械之法奉送上来?   “臭小子你等着!”玉箫子在心中怒骂不休:“待得你在中州那个兄弟和玄天宗挑起,本座有的是机会将你好好蹂躏,看你身负法器也不简单,肯定是那个流光真人赐给他大弟子护身保命的,现在落到你的手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还不如供奉给本座,这才是大大的善缘!”   心里的这番话,玉箫子倒是不敢直接说出来,如今中州,祁震与玄天宗还远远没到彼此对立的时候,玉箫子也没有这个胆量将祁震的家族覆灭,毕竟他自己可是亲眼见识过在丽雪芳渊之外,祁震是何等穷凶极恶!   “也罢也罢!”玉箫子脸上冷笑有几分狰狞,缓缓下落到地面,方才与祁重霜说道:“既然小道友不让我飞天而入,那神行而过也并非不可。”   然而当玉箫子真的双足触碰到地面,就立刻感受到身形为之约束,祁重霜这才跟着落地解释道:   “忘了与阁下说分明了,红石城周遭地界,已经有神农谷的道友布下息壤封步之阵,神行缩地之法,也不太好使了,好在一路上也不远,就由我来陪同阁下一同前往吧。” 626.第626章 家业   红石城算不上是什么宗门道场,然而各处防备不可谓不严密,玉箫子自天上降落地面,跟随祁重霜渐渐接近红石城,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或者留意就一直没有中断。   玉箫子一开始心中也甚是不满,自己作为炼神境修士,且不说高高在上,但世俗凡人也应该拿出几分尊重礼遇,而不是对着自己上上下下随意打量,如果是别处的仙道修士敢这么做,玉箫子定要好好与对方较量一番。   但现在还不是与红石城祁家闹翻的时候,玉箫子走在大路上,发觉脚下之地并不是过往世俗所见的夯土地面,而是以一种类似灰石浆水浇灌凝固之后的路面,坚硬而平坦,中轴位置上有着细微的隆起,似乎能够将路面上的雨水向道路两侧倾泻而下。   灰石道路两旁是细长沟渠,显然是作为雨天排水之用,玉箫子神识随之延伸,便察觉沟渠引向远处河谷,汇入自然流水之中。   这样精细入微的设计,在玉箫子这等人眼里自然算不得什么,可是在世俗之中,要打造这么一条全然以灰石浆水灌注、还要挖出沟渠、引水归河,前前后后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这红石城祁家,果然仗着祁震声望,敛财无度!”玉箫子立刻就联想到祁震,心中不住暗骂道:“若非本座久在世外,见识广大,恐怕还会被你们这等奢靡气度给吓住了!呵呵,出了一个祁震,便如此骄奢无度,这红石城祁家也是注定了要早早败亡!师尊之前还想着如何将祁家掌控在手中,这等世俗庸俗豪门,哪里懂得仙真清雅之风趣?!”   正当玉箫子在咬牙切齿、思量着如何好好一番言辞教训祁家上下,以彰显自己仙道高人掌握世间的恢弘格局,却听得一声如牛如猪的刺耳怪响,差点没将玉箫子元神震出恍惚晃荡来!   呜嗡——   一台造型奇特、诸多管线缠绕的奇怪柱体,横卧在河流西岸一片干燥地面,被各种精钢铸就的架子高台牢牢束缚,柱体末端是一圈细长密集的金铁片,绕成一个大环。   伴随这声刺耳巨响,柱体末端轰然喷射出熊熊烈焰,从橘红以至于几近纯然光明的淡白之色,蕴藏着无比凶悍、却又稳定有序的力量。   玉箫子完全不知道这奇怪的器物到底作何用途,但元神之中却生出本能的回避,似乎只要自己身处那柱体末端附近,恐怕是会被喷薄而出的烈焰瞬间焚作飞灰,就算自己御使法器,怕也无法完全抵挡,只能远远避开。   “还好还好,此等怪物所射烈焰并不遥远,只要避至百丈之外,任由我施法筹谋,有的是手段制约,祁家花费无数捣腾出这奇怪事物,根本毫无用处!”   玉箫子心中不住安慰自己,更有一股莫名自信浮现,然后开口向祁重霜问道:“这是什么事物?本座察觉此物不似以炼器之道成之。”   祁重霜苦笑说道:“阁下很少来红石城吧?自从红石城的器械学堂开办之后,世俗人工物力大开,为了更好探究其中原理,言老师约束众人不可随意施展法力来制造轮机器械,所以阁下见到的各种新奇器械,无一不是世俗中人打造而成,所以这根本就没有炼器之道在施展。”   “真真胡闹!”玉箫子呵斥一句,说道:“仙道鼎立世间以来,凭修士法力神识、运转心念真火淬炼天材地宝、感悟材质、赋予妙用,此等近道通神之法,居然被你们随意抛弃?此非自甘堕落乎?!”   祁重霜闻言,脸色一开始也有几分不喜,但随即转为淡定,解释道:“阁下修为境界高妙,自是我等世俗凡夫不可捉摸,但不知世上众生,是仙道修士多呢?还是凡夫俗子多一些?”   “这……自然是世俗凡人多一些。”玉箫子沉吟一下,将这个本无需思考的问题回答出来。   “怕不是多一些。”祁重霜转过头去,看着那台仍旧喷射着熊熊烈焰的器械,说道:“能突破炼体境、自我提化真气者,本就万中无一,继而层层递进,能修出法力神识、御风飞游天地者,又是千百中取寥寥数人,往后境界精进,一关难似一关,试问当今炼神境高人又有几许?可曾超过百人之数?”   当然没有!   ——玉箫子心中暗道。   如果不是炼神境修士如此稀少,如果不是炼神境修士诸般神通远非寻常法术可比,玉箫子身居这不足百人中的一员,哪里会有这般自高自傲的底气?对于玉箫子来说,他甚至觉得这百人之众还显得有些冗杂了,让自己能够表现施展的范围太过狭隘。   祁重霜不知道玉箫子的思考,自顾自地说道:“既然仙道修士不过人间中九牛一毛,世俗凡人又无仙道修士那等超凡伟力,那自寻出路、大开物力以解自困,这并无行差踏错吧?”   玉箫子作为德充符最得意和着重培养的门人,当然了解法不轻传的道理和原因,加上天赋资质所限,世俗凡人永远要比仙道修士多得多,更是要比成就高超的炼神境修士多出无数倍。   仙道修炼不可回避的一个局限,就是对修士自我升华与拔擢,并不能直接让世间众人一同体会与享受,虽然部分仙道修士已经理所当然地认为,这种差别的存在,才能够体现仙道修士的重要与凛然不可侵犯的尊荣。   “可是如小道友你这般修为,又何至于自封步伐在这片世俗之中?”玉箫子说道:“不往中州那诸多仙道宗门去说,就是如今的天南之地,亦有上佳奥妙的传承。”   说出这话之事,玉箫子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叫做祁重霜的年轻人,在仙道修炼一途上,天资根骨一点都不差,过往未曾在天南之地听闻此人名声,想必是近几年来才修炼有成。   玉箫子可是听说过那流光真人的大弟子并不是什么修为超绝的人物,这样的人指点修炼想必也及其有限,而如今短短数年时间,祁重霜便有周天境界,若有正统的宗门传承指引,怕不是罕见的俊才?   联想自此,玉箫子不免为雪渊门的未来开始设想。虽说玉箫子个人成就已然不凡,但注定自己未来要执掌雪渊门,就不得不为宗门传承做好准备。而这其中,发掘门人弟子的才能、接引世俗才俊拜入门下,都是对未来掌门的要求。   玉箫子如今也已经是炼神境修士了,虽说在德充符门下,但是早早就有收徒传法的资格,只不过近年来忙于开辟洞天、稳固宗门道场,所以少有收徒的念头。   但是今天看见祁重霜,玉箫子立刻就反应过来,祁重霜此子必须牢牢把握得住!   尤其是今日看见红石城内外这等乌烟瘴气、割裂仙凡,几乎不将仙道尊长放在眼中的无知眼界,让玉箫子生出一种“务必好好加以矫正”的想法,当然,如果能够好好将祁重霜培养起来,作为自己的弟子门人,未来红石城祁家不还是落在自己的手里了吗?虽然此事尚未实行,但玉箫子已有几分自得性情,好似事事尽在掌握之中。   至于听见玉箫子的暗示,祁重霜淡淡一笑,说道:“能得言老师的指点,晚辈深感侥幸,只想躬身侍奉老师与家族长辈,仙道长生非我所求,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仙道乃众生明灯、为世人引航,哪里能这般轻视?”玉箫子心中一急,语气也变得严苛起来,俨然就已经将自己当做祁重霜的师辈尊长一样,说道:“你想想看,你们祁家之中不也出了个祁震?如今他在中州仙道已然是威名赫赫,旁人不说,他不就是你们家族子弟钦慕的标榜吗?”   “确实。”祁重霜并没有否认,说道:“堂兄威名,即便远在天南之地的我们都不时能够听闻,家族之中也有许多人想跟随堂兄的步伐。正是因为如此,我觉得家族之中慕求仙道的人已经足够,也用不着多我一个,守好家中这份基业,莫让离家子心忧,便是我等莫大成就……至于此等器械之便,说到底也是为了更好守护家业罢了,别的太多太高,我不敢多思多想。”   听得祁重霜淡然却不加丝毫遮掩的语气神态,玉箫子即有欣赏爱才的心思,又觉得不耐烦躁。   像祁重霜这种根骨上佳、悟性一流,更是有着不偏不倚的心性,最是适合作为宗门传承的托付之人,玉箫子作为炼神境修士,高傲性情难以磨灭,固然有几分易受意气蒙蔽,但元神透彻清明,世事总能看清,更何况与切身相关的宗门传承?   “话不能这样说。”玉箫子解释道:“你若仙道成就突出,岂不是更能护持家业兴旺?若不是你那堂兄祁震,红石城祁家焉有如今这般气象?”   说到这里,祁重霜倒是有几分迟疑,沉吟半晌后说道:“这……如今红石城内外之兴旺变化,着实也与堂兄有几分关联,但真正主导这天翻地覆般的变革,却不是堂兄刻意为之的,阁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祁重霜此话并没有任何的错误,即便是祁震身在此地,也绝对不会承认如今红石城的演变是自己主导。   固然祁震统合了天南世俗与仙道的联盟,但祁震早就预料到,即便没有自己,类似的统合也一样会出现,只不过祁震出手更早,也免除了一系列天南仙道的争斗,才有如今的平稳安定,才会有雪渊门顺利创立。   至于红石城如今格局,祁震就真的没有参与多少,无非是留下一片安定,让祁家与言机枢自行施展拳脚,以祁震的心境,祁家的兴衰存亡,多多少少已不放在眼中,如果祁家能够借此良机兴旺起来,此等福运是祁家人自己争取而来的,祁震给不了、也夺不走。 627.第627章 扼杀   话不投机半句多,玉箫子发现自己如何劝说,祁重霜就好似仍旧一心一意扑在祁家家业之上,这样的心态在玉箫子看来,完全就是自甘堕落之辈,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恼怒,但是旋即又冒出坐视祁家衰败、等着祁重霜自己乖乖向自己低头认错那天的想法。   玉箫子神识向四处感应,如今红石城之外几乎已无一片农耕之地,仅有的一片水田,居然都是用来给新近制造而出的器械作实验用,一台形态古怪,前方的几根灵活铁杆就好像昆虫的口器触手一般,来回运动,将秧苗插进土壤之中,同时还保持着不断地缓慢前进,不一会儿就将几亩水田插满秧苗,速度要比普通农夫来得更快。   而在这台插秧器械之上,除了仅有一名看着不过加冠年岁的少年,小心把控着刷着不同颜色的柄杆,一看就不是经常下田劳作的人,只怕也是祁家之中的世家子弟。   类似的新式器械,在红石城外非常多,而制造这些器械的,也不完全是人手一钉一铆打造而成。   只见沿着河谷而上,有一个新近筑成的水坝,上方有着许多特殊的器械,也包括寻常世俗可见的风车水车不断转动。   玉箫子神识感应灵敏,对那些复杂的轮机一时看不通透明白,但是对这些简易的风车水车还是知晓的。   沿着各种交错的轮轴,风车水车转动的力量被递送到一个冶炼炉的附近,鼓动着数十个风箱与起落不断地重锤,如溪水潺潺流出的红热铁水自行倒入各种凹陷的模具之中,或者在滚动的轮床上被重锤打造成型。   短短不过一刻钟,数十件钢铁制品就已然粗制成型,其强韧硬实完全不下学铸多年的铁匠,而且操作着复杂的熔炉,只需要在几个关键地方安排人手,照料稳妥,根本无需人力亲自去硬着烈火烙铁来辛苦铸炼。   更为难得的是,好像不断能突出钢铁制品的这头熔炉怪兽,根本没有半点法力波动,完完全全的世俗之物拼接而成,其物力暴增的速度,远远超过玉箫子之前的估量。   若是玉箫子自己来铸炼这些钢铁制品,需要事先提取铁石,然后以心念真火不断淬炼,使之达到适合的强度,最后外形一气呵成。   整个过程倒是不难,也不会消耗多少法力,然而做这样的事情,对玉箫子本人来说并无任何好处,甚至连锻炼真火都做不到,纯粹浪费自身神气,若不另外赋予妙用,不成仙道法器,只是炼成一块块粗钢铁坯,简直是对仙道修士的侮辱。   “也罢也罢,世俗凡人欲自求兴旺,确实没必要阻挠。”玉箫子心中暗道,但是他仍旧对祁家如此大张旗鼓地发动人力物力,还是有几分不满。   一路上,玉箫子见到不少新奇事物,来到红石城中,更是一派与寻常世俗截然不同点的风貌。   世俗人居营造房屋,不过梁柱为根本、榫卯为接合,四壁则是以夯土或者砖木拼凑,最高不过两三层,能营造十数丈以上的楼阁,则要精深土木营造之法,若是天威谷那高耸的仙居塔,干脆就是以仙道炼器之法成之,世俗之中难以模仿。   可是如今的红石城中,砖木为主搭建的房屋也不是没有,却多了许多通体以灰石浆水浇灌而成的高大楼宇,最高的一栋竟然达到百尺有余。玉箫子神识探入其中,居然是以钢筋缠绕,配合各种特殊砖石。   这根本就是一栋巍峨的铁石堡垒!   玉箫子心中暗惊不已,因为类似的建筑他在玄天宗的外门道场就有见过,只不过玄天宗那些高耸建筑一样是有仙道法力所加持,但现在所见的高楼本身却无半丝法力波动。   灰白建筑的表面,还贴有各色粗制瓷片,虽然粗糙平常,但从远处看去,丝毫不亚于宗门道场中的各种仙真宫观。   “小道友,那高楼耸立,高层离地甚至超过十丈,就真的有人敢住进去?”玉箫子实在耐不住心中疑惑,开口问道。   那高楼的外面,还有突出的一层层露台,虽有栏杆环绕,却更像是镂空的外墙,即便是玉箫子望过去,也觉得有几分惊悚骇人。   祁重霜自信笑道:“这倒不怕,这些楼宇看着高大,但地基也深,而且其结构也由言老师等人多番推演,即便是遭遇地龙翻身那般的山摇地动,楼宇本身也绝不会坍塌……当然了,在露台上莫要探身太出就好,自己掉下来了,也怪不得楼宇本身。”   “呵呵。”玉箫子冷笑了几声,问道:“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能够住在最高层?”   祁重霜说道:“像这样十层高的楼宇,我们以后还会建造更多更高的,所以并无特定要求入住者的高低贵贱,不过鉴于红石城中也并非人人能够接受自己离地百尺,所以目前能住在高层的也寥寥无几。其中除了张老家主,就是我们祁家家主了,哦,还有一处房间是专门留给我堂兄祁震的,这倒是我们自作主张。”   “还要建造更高的?”玉箫子有些惊骇地问道:“你们把这楼宇建得如此高巍作甚?若要登高望远,天南之地有的是崇山峻岭。再说了,天高则气寒、近云易招雷,世俗中人若无法力护身,岂不是会被冻死劈死?”   “何至于此。”祁重霜笑着摇头道:“言老师已经有过防备,若真有天雷降下,楼顶自有引走雷电的器物,而且这才百余丈的高度,也未必会寒冷多少,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如何更方便的上下出入……”   玉箫子不在乎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要进入这些楼宇,直接飞到露台上便能进入了。   “本座还是不解。”玉箫子打断了祁重霜的话语,说道:“天南之地虽然山川密布,但也不至于说无立锥之地,何至于要将一城之人挤在这么一栋高楼之中?本座见此高楼,便觉得内中狭窄,怕是连气都吐不出来了。”   “阁下说得也有道理。”祁重霜礼貌地回答道:“只是近年来,天南之地人口确实在不断增长,土地承受人数总归有一个极限,又要分出农耕田地、又要更多的山林捕猎畜牧、又要更多的矿藏弥补财货,地就这么多,人却在不断繁衍,而且各自的需求也会伴随生活的优裕不断提高,这样一来,人居之地自然越来越狭隘,届时若无解决之法,岂不是人人相争?”   祁重霜出身天南之地,幼时也像祁震一般,经历过不少家族间的争斗,天南之地的人口的增长,资源间的分配明显已经引发不少的矛盾,可以说祁重霜自己就身在其中。   而祁震统合了天南联盟,一方面的确将这些矛盾暂时缓和,将各处冗余的资源再度分配流动起来,短时间内天南之地有了欣欣向荣的风气。   但也正是这股向上兴旺的风气,自然也会催生人们更多的需求,然而无论是土地还是人们自行的生产,其增长总归是有一个极限所在,除非有仙道修士以**力大神通强行突破这个极限,但需求与生产的本质矛盾,仍旧无法消除。   其实从玉箫子本身来看,仙道修士是不可能浪费自身神气法力来帮助世俗凡人来解决这个矛盾的,因为仙道修士本身就是一个需求极大的存在,若不是其所需与世俗有着相对的隔阂差别,恐怕这个矛盾在世俗中只会更激烈。   “言老师所思所想的,其实是希望将这个矛盾延后。”祁重霜说道:“或许我等有生之年,也未必会见到这个矛盾被解决的那天,但也只能尽量将其延后,同时也要为后人留下解决的契机,红石城上下如今尽倾心于物力大开,未尝不是希望能让世俗的产出更快更多,趁着人们所欲所求尚未席卷而至,为天南之地打下一片安宁祥和、却兴旺繁盛的根基。”   听完祁重霜这番话,玉箫子也不禁沉默了下来。作为雪渊门的重要成员,他十分明白,天南之地的安稳与兴旺,其实对雪渊门才是真正长久的利好。与其与世俗争利,倒不如让世俗产利更多,仙道修士自然坐享其成。   而在这样环境下成长的天南之地下一代,自然格局气度更广更高,一方之地的繁华昌盛,本来也是仙道种苗扎根培育的上佳场所,中州仙道的昌盛,恰恰就是中州世俗兴旺的佐证与体现。   只可惜天南之地这股兴旺苗头,不在他雪渊门玉箫子的掌控之下!   玉箫子既希望雪渊门能够享受世俗的昌盛带来的崛起,但是又不乐见祁家作为这股昌盛的领导,因为如此,让玉箫子似乎无时无刻不看见祁震那巨大的黑影笼罩。   作为炼神境修士,元神隐约间能够感受到冥冥间无法体会的世间变数,祁震纵然身不在此,却好像依旧能够把持住天南之地的演变,甚至如今的这片繁华,很可能就是祁震一手造就,那么届时最有资格享受这繁华昌盛的,恐怕就不是雪渊门与玉箫子,而是他祁震了!   希冀着玄天宗与祁震能够翻脸敌对的玉箫子,无论如何不希望天南之地或者红石城祁家反过来成为祁震的助力,因为世俗与仙道力量的差别,这才是雪渊门唯一能够制约祁震的根本。   然而近日一行,玉箫子彻底见识到世俗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狂奔疾走,物力的汹涌爆发,连玉箫子自己都未能摸索清楚,焉知这股力量未来是否会反扑仙道?   未来如何,玉箫子不能完全看清看透,至少祁震还存在一日,这股力量就会为祁震所利用,而绝对不是在玉箫子的掌控之下!   既然如此,彼之英雄,无非我之寇仇!与其让红石城祁家将这股力量席卷整个天南之地,倒不如趁其尚在萌芽之际,彻底扼杀! 628.第628章 野心   祁重霜带着玉箫子来到祁家府邸之中,与外面沸腾喧嚣不同,祁家宅院各处倒是显得异常静谧,倒是有一股尽力掩藏的繁忙。   玉箫子一来到府邸之中,就察觉到有几道神识向自己扫来,基本都是一触即退,很显然在祁家之中另有仙道修士驻留顾守。   “也对,以祁震的眼界,怎么可能轻易将祁家的安全拱手让与别人来负责。”玉箫子念头一闪而过,猜测祁家之中密藏的仙道修士到底是散修亦或者是玄天宗派来的门人。   将祁家内外的情况稍微摸索一遍,玉箫子就有相当的把握,并无其他炼神境修士暗藏祁家之中,以自己的修为境界,真要动手施法,绝对能够保证祁家的覆灭!   当然,玉箫子还没有这等胆量,如果祁家真的出现任何差池,以祁震那从尸山血海中闯出的性情,莫说自己,就连整个天南仙道都会被他掀翻摧毁,如果因此身死道消,那就太不值当了。   炼神境修士惜命,这是常有的事。   两人来到一处宅院之外,偶尔有几名祁家或者张家的子弟拿着一沓沓纸张出入,祁重霜无需禀报,直接就带着玉箫子进入其中,说道:   “家主,雪渊门的玉箫子仙长来访。”   玉箫子眉尖一挑,自从自己来到红石城上空,就不曾表露过身份姓名,然而祁重霜一路上也没有询问,现在却非常准确地报出自己的来历。   玉箫子突破炼神境在天南仙道中算是大事,但玉箫子本人却并没有在天南之地频繁显露过,祁重霜想必也是对雪渊门有着颇深的了解。   “哦?仙长快请进。”屋中传出一名女子的声音。   迈步进入屋中,有几分书斋气质的安静,但不免让寻常人觉得有些阴冷,玉箫子抬眼看向这位名声赫赫的祁家家主、天南联盟盟主,略显清瘦的脸庞上,一丝烦冗之色未散,印堂黯淡,一看就是劳心费神之状。   “哼,这祁震也真会使唤人的,将这名世俗女子熬成这般模样,怕是未能有长久之寿……也好,祁家能有如今境况,怕是与这祁霏霏关系密切,她如果早逝,对我等更是天助!”   玉箫子不言不语,给祁霏霏随便还了一礼,便毫无挂碍地落座在书案之前的椅子上。   祁霏霏对着祁重霜挥了挥手,几乎不曾关阖的房门少有地被关上,来往的家族子弟也被赶出周围。   “玉箫子仙长此番到访是因何事?”祁霏霏将桌案上一些纸张卷宗胡乱收起,然后端上茶水。   玉箫子接过茶杯,发现茶水早就没有半点温热,茶水更是浸透了茶碱,入口怕不是苦涩刮喉,能喝进肚子里也算毅力非凡了。   然而玉箫子没料到,祁霏霏根本不将这当做一回事,大茶盏中浓汁般的冰凉茶水直接灌下腹中,如久旱逢甘霖,还连连灌了好几杯。   “抱歉……”祁霏霏也察觉到自己失礼,说道:“仙长乃世外高人,有何俗务派遣一门人传讯即可,何必纡尊降贵?倒是让我们显得不晓礼数了。”   玉箫子放下茶杯,说道:“祁家主,本座一路走来,发现红石城内外翻天覆地,不知何时能暂歇一番?”   “暂歇?”祁霏霏好像听见了什么稀奇古怪、甚至不该在自己耳边出现的话语一样,略作镇静后说道:“物力大开,自然环环相扣,按照言老师所说,未来或许会有一段时间,轮机器械的改良会缓慢下来,然后再积蓄智慧,方能再次推动物力飞涨。”   “物力再如何提升,终究只是世俗凡夫手段。”玉箫子面露几分不屑地说道:“祁家主把控天南,这狼毫勾勒之间,就是金银倾泻如瀑流,这般奢遮,终究有穷尽时日,不如安守清净贵生之道,何苦让天南之地陷入这无边乌烟瘴气之中?”   祁霏霏看着玉箫子,很快又收回视线,沉默了几许,欲言又止。   “祁家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本座此番前来,就是想与祁家好好打交道的。”玉箫子结尾处加重了语气。   祁霏霏心中无数言辞回荡交叠,她既想对玉箫子说明物力大开与金银消耗并无关联,所谓金银之贵,无非世俗人所赋予之用,若其无法衡量他物,金银自然会有衰败至弃若敝屣的那天;除此之外,关于轮机器械的种种神奇,祁霏霏也是压在心间,几次三番想对玉箫子解释清楚。   但祁霏霏不愧是被祁震看重,能够执掌祁家、甚至作为天南联盟之主的人,几乎转念之间祁霏霏就明白过来,玉箫子这次到来,怕是未必心怀好意,而是有几分敲打祁家的意图。   面对这样的人,祁霏霏可谓是早有心理上得准备,自己作为祁家之主,所要做的就是为祁震打理好这片家族基业,让祁震少费心、少担忧,同时也要让祁家做到在天南之地屹立不倒。   自祁震获得《霸仙真解》传承后离开红石城祁家,祁震曾经掌握的家主之位,可以说根本没给祁家带来任何改变,甚至在十年后的如今也不禁让人怀疑,祁震是否真的担任过祁家家主。   而当祁霏霏正式成为家主以来,祁家上下风气风貌都为之大变,家族势力的突飞猛进,是家族中人过去数十年都不敢想象的,即便是如祁刚家主那般,堪当一方强盛,跟祁霏霏执掌家业以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物力大开以来,完全由祁家掌握着天南之地的各种风向,可以说祁霏霏只要对哪个家族稍有意见,当即就会有人敢做到破家灭门的程度,希望以此讨好祁霏霏。   可是作为祁霏霏自己,她所思所想,都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比较懂得算账的闺中女子,管得住这片家业不至于在自己手中破败,再有几分盈余,置办些产业让后人食利不断,就是无上的功劳了。   自己所期盼的,永远都只是那个高大坚毅的背影,哪怕就是这样遥不可及地眺望着,这样就好……   “仙长或许不知。”祁霏霏神色一变,已经锻炼得契合本能的真诚笑容浮现,仔细解释道:“中州玄天宗掌门的大弟子言机枢言老师,乃是一名专精于世俗机巧的高人,祁震家主与之交好甚密,原本是希望能让言老师指点一下家族子弟,指不定能有一二脑子灵光的,可以随侍言老师左右,学点细枝末节,便能傍身立业。   言老师的身份,仙长也是知晓的,祁震家主受玄天宗仙师指点,我们这些家人也总不能让言老师吃亏,所以只好随着言老师用心钻研机巧之道,只可惜族中无聪慧之人,乌烟瘴气却是有碍观瞻,此事我会立刻与族中以及张家说明,绝对不让仙长洞府受到丝毫烟霾、有秽仙灵。”   面对玉箫子这样的人,祁霏霏只能依仗与自己家族与玄天宗那点绵薄的关系,就连祁霏霏自己都明白,玄天宗乃世外仙道宗门,世俗之中千百年来,多少家族兴替存亡,如果不是祁震如今在仙道之中风头正盛,祁家是否能借这股东风而起,还是未知之数。   祁霏霏有预料过是否会有人趁着祁震不在,就寻上祁家的麻烦。还好,至方才以来,祁家上下莫说无人敢惹,就连天南之地中不少仙道散修,都十分敬重祁家,双方彼此互惠互利,也算让祁家得到一份支持。   可惜自从玉箫子来到,祁霏霏本能中就感觉到眼前这位“仙长”,绝对不会有太多善意。   虽然不在仙道之中,也不曾真正见识过中州仙道那巍巍壮景,可是祁霏霏还是能够猜测出如今天南之地的局势,对谁最有利、对谁最不利。   最有利者,不是红石城祁家,而是坐落在天威谷的玄天宗。云笙长老自百余年前来到天南之地,好像就是一颗钉子嵌入此间,无形间引动着天南之地的局势,看似无所作为,但如今境况,焉知不是云笙长老一手安排而成?天南之地的平稳、以至于繁华昌盛,最受益者乃是世间仙道本身,玄天宗作为仙道宗门魁首,自然要有引领仙道何去何从的作为,而天南之地就是一个例证,至于红石城祁家,不过是恰好碰上了这点机缘,代行着玄天宗欲为之事,祁霏霏在台上忙碌不堪,倒是让云笙长老这几年清净修炼。   而最不利者,当然就是新兴的雪渊门。虽然祁震统合天南仙道联盟,其中颇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坐视天南之地有仙道宗门的建立。只要有仙道宗门出现,传承的正统就会被确立,仙道修士行事自然有序。   然而问题在于,对天南仙道影响最大的人,反而是祁震,并非雪渊门。雪渊门的一言一行,实际上都在祁震早已约束好的范畴之中,只要雪渊门有试图突破的举动,自然就会被认为是对祁震个人尊荣的冒犯。   且不说祁震自己是否知晓被冒犯了、又是否在乎这点事情,雪渊门自身处境就非常尴尬。因为即便是三极五峰其中之一的地位,多少也有几分是祁震造就,雪渊门只要想着拜托祁震,那就是在动摇自身宗门的根基。   德充符本人就是散修,雪渊门的一班尊长也是德充符的同仁,散修意气很重,万一此时雪渊门根基松动,说不定哪天再有外力稍稍推动,雪渊门很可能就一哄而散。   而这个外力,祁霏霏已经察觉到了,不在别处,就是在红石城内外正在不断膨胀。   轮机器械爆发起来的物力飞涨,连祁霏霏之前也完全没有预料到,当她也沉醉在其中对祁家带来的丰厚建树,同时也不免生出可以只手操纵天南格局的野心。   偶尔在失眠的午夜,祁霏霏都不断思考,自己是那种野心勃勃、希望操纵世间格局的女子吗?而那个人,是否会喜欢自己这个样子? 629.第629章 飞鸟   “轮机器械的改进,我会让言老师亲自监督。”祁霏霏将话题引导到具体细节上,说道:“但若仅是如此,恐怕不能体现我们祁家的诚意,既然如今玉箫子仙长驾临,不如就由仙长亲自督导,若这等轮机器械有损天和,务必不吝点拨。”   玉箫子稍作沉思,内心仍旧在衡量是否就要当即与祁家撕破脸皮?但是回过头来一想,自己乃是堂堂炼神境修士,自然无需会被这等世俗器物迷蒙了神识,只要自己细心留意,有的是窥出此等轮机器械的破绽。   然而当玉箫子真的来到红石城中最核心的轮机研制科,发现除了一帮整天埋头于案牍间的家族子弟,并没有如之前预料,可以真正见识到一件完整轮机器械是被如何制造而出的。   “祁家主,这是什么意思?”玉箫子在研制科的院子里呆了几日,除了一堆自己看不明白的复杂图形之外,连一颗铆钉都不曾看见,心中不满之下,又一次找到了祁霏霏询问道。   祁霏霏满脸困惑不解,好像是真的不明白玉箫子的喝问,说道:“仙长此话何意?”   玉箫子按下怒气,脸色阴沉地说道:“本座好心要提点尔等,但你却如此不识时务,将本座闲置于案牍之后,这样的冒犯,本座需要一个解释!”   “闲置?”祁霏霏吃惊地问道:“此事绝非仙长所想!我等研制每一件新式的轮机器械,绝非言老师或者各家匠人脑中灵光一闪便可动手,而是首先要经过研制科的人联合推算测量,确认此等轮机器械不会因为自身运转而毁坏乃至于波及无辜。可以说研制科实乃如今红石城轮机器械发源根本!”   祁霏霏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等只是觉得,仙长乃世外清修的高人,不可能自降身份与学堂诸子一般,更何况仙长有见一叶落而知秋的高超眼界,料想那重重卷宗图册,仙长早已通熟……没错没错!是我的错,居然还动了让仙长帮助我等改良轮机的龌蹉念头,实在该死!”   这么一通说辞,倒是反过来逼得玉箫子一阵哑口无言。在研制科的那几天,玉箫子根本无心理会那些复杂繁多的轮机图册,在他看来,这既非上佳的云纹符箓,也不是玄奥的山川阵图,不过是一些早已癔症难愈之人的疯狂涂鸦罢了。别说让玉箫子去仔细研究了解,他甚至觉得这些东西乃是邪魔外道,触碰一下都有损修为。   轮机器械的图谱就真的那么复杂难明吗?这绝不见得,在数理与**三轴等等方面,仙道修士、尤其是炼神境修士有着世俗凡人绝对无法比拟的高超领悟能力,需要在图谱上以各个方向描绘的零件结构,炼神境修士长久浸润于空间变幻的修炼过后,不啻掌上观纹般轻易,别说仿制描绘出一整套轮机器械的所有零件画册,甚至能够在部分细节上加以简化、优化。   这样的事情,言机枢早就知晓,作为流光真人的大弟子,言机枢自己修为境界虽然不高,但对仙道境界次第也非常熟悉,如果真的有一名炼神境修士参与轮机器械的研制,忽略那世俗凡人无法相比的旺盛精力与几近不会停竭的思绪,说不定如今红石城中许多未曾攻关的难题早就迎刃而解了。   言机枢虽然极力追求这些轮机器械本身无需一丝一毫法力来打造制作,但他本人作为仙道修士,也不会完全拒绝同为仙道修士,以自身才智参与轮机器械的打造。   而研制科的创立,也绝对不仅仅是为了事先推算测验轮机本身是否能够运行,也是希望在这些测算的过程中,能够积累起一套完善的学术。   言机枢在未曾来到天南之地前,钻研世俗机巧之术,便已经觉得凭自己一人才学智慧,根本没有办法真正做到物力大开、造福世人。   就好比轮机器械所需的钢铁冶炼,如果忽略仙道修士以法力真火淬炼,凭世俗铁匠,根本无法支撑力量汹涌不断地轮机运转,言机枢本人对钢铁冶炼也并不熟稔。然而正好,早早迁徙到红石城的张家众人,乃是天南之地首屈一指的兵刃铸炼高手,张家铸炼而出的宝剑,甚至连苍云剑宗也要高昂代价向玄天宗求得,而且张家全然以世俗铸炼锻造达到如此成就,对言机枢研制轮机器械有着莫大的助力。   至于轮机器械内部的动力来源、各种特殊零件、器械拼接结构稳固等等诸多复杂问题,都是可以有极大延伸与发展的可能,言机枢自己一人根本无法穷尽,甚至以如今祁家张家合力,恐怕对这些学术智慧的挖掘,都根本没能达到万分之一。   这时候就突显出炼神境修士的优越来了,炼神境修士具备推演之能,元神清明通彻世事,如果专心于数理运算,一念之间就可能是世俗凡人数年之功!   其实玉箫子自己也隐约有这样的感觉,只要他稍加仔细地研究轮机器械,要摸清楚红石城如今轮机器械所达到的极限,一点都不难,祁霏霏在这一点上,并没有欺骗玉箫子,研制科的确是如今轮机器械发展的根本所在,内中图谱若是稍加不留意毁去了一两张,都是对如今物力大开事业的沉重打击。   而祁霏霏也能看得出来,玉箫子本质上对轮机器械是及其不屑的,让他去钻研图谱、以元神推演数理,怕还是会以浪费神气反驳回来,所以干脆将他扔到研制科中,让自己稍得几日清净,好好思量该如何应对这名敌意明显的“仙长”。   一番小心谨慎地解释过后,玉箫子那凝重的神色才稍有舒缓,但面对祁霏霏仍旧无有善意,直言道:   “红石城如今何种器械最为精深奥妙?速速领本座前去!”   精深奥妙,形容仙道神通或可,但是对这等轮机器械,在祁霏霏看来只有数理上的繁杂与结构上的契合。   没有纠正玉箫子可能的误解,祁霏霏不敢有所耽搁,领着玉箫子便出了红石城,在城外河谷的一片宽阔平摊地面上,便看见言机枢为首的“科长”。   言机枢除了对机巧之术甚为精通,对世俗人事也很是了解,在祁霏霏的大力支持下,言机枢除了兴办学堂之外,还为轮机器械的制造设立许多职司,以不同工作来划分,或研制科、能源科、工程科、冶炼科等等,科长为首,皆是在各方面学术水平甚为精深之辈,也不仅仅是局限祁家张家,而是来自于天南之地各处,其中也有仙道修士。   玉箫子的到来并没有让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言机枢等人手里都是一堆线条复杂的图谱,似乎科长们形成两派,在争执能不能“起飞”的问题。   顺着言机枢等人的方向看去,玉箫子就看见一只巨大的“铁鸟”。   说是铁鸟也不太恰当,玉箫子神识扫过,发现这只大鸟的外壳是一种特殊的金铁搅合熔铸,似乎及其坚韧轻便,修长而略带弧度的展翼好似迎风便能起飞,流风在双翅不同曲弧分拨之下,会形成一股升力将这只大鸟托起,当然,前提是迎面而来的流风足够迅猛。   玉箫子联想自此,立刻就明白过来,流风若迎面迟缓,加快自身行进不就解决了吗?若是这只大鸟以极快的速度在地面上飞驰起来,升力自然源源不绝!   “原来……那不是为了喷涌烈焰!”   一咬下唇,玉箫子就回想起当初在红石城外,看见的那台喷射着熊熊火焰的古怪柱体,当初那古怪柱体被沉重铁架牢牢束缚,让玉箫子忽略了那汹涌烈焰喷射间,巨大的推动之力油然而生,而如今那古怪柱体,就安防在大鸟体内,只在最后放路出一个黑洞洞般窟窿。   科长们的争执维持了小半个时辰,最后还是由言机枢确定下来,让这只大鸟起飞!   玉箫子非常好奇,但是在一旁没有发出任何言语,就看着一人身穿劲装,还披着半身厚袄似乎身处天寒地冻之中。   只听言机枢对此人说道:“记住了,这次首飞务必不可降下起落架,一旦有任何部件失效,让你无法顺利操作,莫要怜惜贵重,直接拔动红锁,自然会弹射而出,那缓降的巨伞你也早早见过,绝对让你能够安然落地。”   “记住了!”   “去吧,该学的你都熟练了,也不用我多讲。”   言机枢挥挥手,自己带着众人远远走开,而那名身穿厚袄的男子戴上一件皮兜帽,走到大鸟前段,一个旱地拔葱就跳入内中狭隘的舱室。   通体无色圆滑的琉璃罩子缓缓落下,好似将那名厚袄男子关在其中,只听得一阵怪声伴随着轰鸣响起,大鸟末端的窟窿则不断喷射着热力。   厚袄男子在无色罩子中朝着言机枢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神情专注地在舱室中好似指指画画般一番动作,玉箫子神识敏锐,察觉到大鸟内部有着许多微妙却有规律的转动。   大鸟下方有三条“腿”,最下方都是一对轮子,在平坦的灰石地面上,大鸟开始行走了一段距离。   双翼末端一阵灵敏的抖动之后,大鸟末端的窟窿便有烈焰轰然喷射而出,巨大无伦的推动之力将沉重不亚同型铁锭的大鸟加催速度,在短短数息之间,大鸟在地面移动的速度就比任何猎豹野马快数倍!   只见大鸟前端略微昂扬而起,好似雄鹰朝着苍天鸣啸,充斥周围数里的轰鸣声,托着大鸟离地飞腾而起!   一瞬间好似来自红石城方向就有无比激昂的欢呼之声,言机枢周围众人更是兴高采烈地拥抱一起。   看着如乘着火云一路直奔天上的大鸟,玉箫子竟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恍惚之中,略微张开的嘴巴不住抖动。 630.第630章 巨筒   当这头大鸟平稳地重新降落之后,玉箫子就已经剩下苍白无言的脸孔了,祁霏霏在一旁偷瞧了一眼,没有展露出任何神色,但心中却有几分得意。   大鸟在空中进行了超过一刻钟的飞行,速度在每个时辰行进一千五百里上下,是世俗之中未曾有见的极致高速。   这种飞行速度,即便是在仙道之中,法力根基稍弱、御风之术够不精通,都是完全无法达到的,更何况真正意义上的飞行,也必须要达到炼神境以上方可,否则在此之前都是依靠外力捧托身形。   作为最主要的研制者,言机枢看着大鸟平稳降落,一开始的激动兴奋很快就归于平静,或许是出于长久修炼以来的淡泊性情,又或者是看到了此法仍有多处不足亟需改进,总之老人并没有太多激烈的神色。   祁霏霏上前对言机枢恭贺道:“言老师,铁隼试飞成功,您又创造了一项前所未有的奇迹了!”   言机枢摸了摸有些杂乱的长须,说道:“只要是人力所致,这便算不得是什么奇迹,按照我最初的设想,像这样喷动高热气焰以推动飞行,起码得数十年的研制方能有成,若不是那尊巨炮给我的启发,还真没能这么快做出来。”   祁霏霏知道,天威谷当初将一尊奇异的浑黑圆柱送至红石城,让言机枢尽心探研,可见这名老人受到这件事物的影响极大,在某些关键之处,轮机器械的技术也被极大地推动,超出了言机枢最早的设想。   在一旁听见言机枢的说法,玉箫子心中也猛然警觉,自从他来到红石城开始,就一直在怀疑祁家为何能够在短短几年之间,便将世俗物力爆发到这般程度。   就算是有玄天宗的言机枢提纲掣领、倾尽心血,也不至于运气超人,甚至有几分颠覆世间常理。   玉箫子不是非常了解言机枢此人,除了知道他是流光真人的大弟子,过往岁月并不专注于仙道修炼,而是追求世俗机巧之道,但也没听说他有怎样的成就,至少绝对无法与如今红石城的状况相提并论。   一架能够完全不以法力炼制的世俗器械,以世俗之人操纵,便可飞天疾驰,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在中州,也一样会震惊天下仙道!   就好比传言中州光明道制造出飞武神舟,当时就已经引起了中州仙道的局势紧张,要是此物传至中州,焉知会不会卷起什么混乱?   然而玉箫子现在思考的重点,并不是这类轮机器械传到中州会有怎样尔等后果,而是言机枢提到的那尊“巨炮”。   很显然,言机枢定然是于此物中大受启发,方能在机巧之道上大有长进。如此说来,此物必定是蕴含着某种深奥玄机,仙道修士观之,肯定大受裨益!   这样一来,玉箫子便觉得自己的目标又多了一个,就是要夺取那尊“巨炮”。   “言老师,小道有一事想请教。”在言机枢面前,玉箫子即便修为境界更高也不敢自称本座,说道:“这几天参详轮机器械的诸多样式图谱,颇有一些感触,但苦于未能眼见实物,方才听你所说,似乎还有一奇异之物能启发智慧?”   祁霏霏闻言脸上有些不安,她当然知道玉箫子不怀好意,恐怕也是对红石城中的宝贵事物产生了觊觎之心,作为家主,她理所当然要出言婉拒。   但没等祁霏霏开口,言机枢便先说道:“好,带你去看也无妨。”   “言老师?”祁霏霏心中一急,不禁提醒了一句。   “没事没事!”言机枢毫不在意地摆手说道:“那玩意儿本来就是仙道修士所炼制,最初就是玄天宗所缴获,我有处置之权。”   “是。”祁霏霏听见言机枢提及玄天宗,便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与言机枢交流的这段时间以来,祁霏霏甚是清楚明白,眼前这名老人看似不修边幅,一心只专注于轮机器械的研制,根本不像是一名仙道修士。然而言机枢对人情世故早已了然于心,一些仙道之中的龌蹉之举,言机枢在中州流离的那几十年见得也多了,他自然有驾驭和应对的手段。   玉箫子到了的情况,祁霏霏早就跟言机枢说明了,像这样的炼神境修士,言机枢是见怪不怪,用不着让他提起多少崇敬之意。   言机枢本就不以仙道修士自居,当然也不将玉箫子看得多么贵重神奇。   带着玉箫子回到红石城中,来至一处隐蔽仓库,里面便是安置着当年试图拦阻祁震等七宗门人的伏魔巨筒。   炮身基本没有大变,倒是被言机枢以多种奇怪的装置枷锁在上,再连上了密密麻麻、各自交缠的管线,通往远处。   “这玩意儿当初在天南之地被人用来拦路行凶。”言机枢上前拍着炮身说道:“后来被我们玄天宗缴获存放在天威谷,一度也以之作为禁制法阵的一部分,但尚未参透炼制之法。后来天南安靖,此物留在天威谷也无大用,所以就给我任意处置。”   玉箫子一见到伏魔巨筒,就立刻展开元神细细感应,立刻就发觉炮身内外无数云纹符箓,当即就像潮水一样涌来,复杂巨量的构造制式几乎逼得玉箫子元神退守,只好赶紧收敛神气,不敢随便感应。   似乎看出玉箫子受到冲击,言机枢微微一笑,说道:“此物是何人炼制,如今尚未查明,但是我看就算查出来了,也没人会张扬。”   “哦?言老师为何这么讲?”玉箫子毕恭毕敬地问道。   “此物杀伐太重!”言机枢咬了咬牙说道:“玉箫子道友你修为比我精深得多,应该明白,仙道法器炼制,乃是修士身心交汇影响外物的结果,人心思绪如何,对法器成型的影响极为深重。我这话并不是说凡具备杀伐威能的法器,就说明炼制之人心性偏颇,问题是此物除了以杀伐用,我是几乎找不出别的用途。”   言机枢一边说着,一边从角落找出一枚湛蓝宝珠,就是伏魔巨筒专用的“炮弹”,说道:“此珠专门配合巨炮,发动之时,宝珠内中所有精华威能全部化作轰然电光,旨在杀伤对方,而且不留半点余地,就算是炼神境修士,没有上佳的护身之法,电光及身瞬间,怕也来不及反应催动虚空定力。”   玉箫子听着言机枢的话语,怎么听怎么像是威胁。尤其是在听见炼神境修士都来不及应对这个细节上,好像就是说言机枢早已留意自己,万一自己有任何不轨举动,这尊巨炮就会对自己发动攻击。   然而从方才元神感应之中,玉箫子也隐约体会到这尊巨炮的威能绝对不可小觑,而在言机枢手中的湛蓝宝珠,更是暗藏雷电威能激荡,明明是静态的存在,但内中暴蹿奔腾的力量,是玉箫子这种炼神境修士最能够敏锐察觉到的。   “不知言老师是如何从此物得到启发的?”玉箫子问出了自己最好奇之处,毕竟连他的元神感应都觉得这尊巨炮纷繁复杂到了无可言说的程度,以言机枢的修为应该不至于能够分辨清楚才对。   “我自然不会是去以神识感应,都一把年纪了,还浪费神气作甚?”言机枢毫不避讳,像他这种年过百岁,修为却不甚高的修士,平时又竭尽思绪,绝非是求长生之道,从言机枢的老迈形骸就可以看出,这名老人确实年近迟暮。   顺着言机枢的手指方向,玉箫子听得对方解释道:“好在这玩意儿发动起来也不算难,我将激发宝珠威能的力量降低到能够平稳输出的程度,然后再以铜丝交缠成索,将那股电流引导而开……啊,这里面涉及的种种数理推算我就不多说,总之我能够凭借操控电流的输出,以此逆推测算这件法器内中的一些运转之法,若是精通炼器之道的修士,估计能够以这些运转之法的讯息,摸索出此物大致的炼制方法,不过这还需要十分了解云纹符箓。”   “又要精通炼器之道,还要熟悉云纹符箓,同时还是动用雷电威能的行家……”玉箫子喃喃说道:“而且如此法器动用天材地宝也是无可计量,能有这般家底的,当今世上也是不多啊。”   言机枢哪里听不出玉箫子这是在暗指玄天宗,其实当初七宗门人遇上此物,也有人猜测就是玄天宗所炼制的。   此时玄天宗金阙长老作乱已过,但具体的消息却没有对外宣扬,而知晓伏魔巨筒、飞武神舟皆是出自金阙长老手中的人,中州仙道寥寥无几,更别说远处天南之地的众人了。   不得不说,以仙道修士、尤其是炼神境修士的通明世事,借助推演之道,世间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完全瞒过他们,只要还是世间事,就必然有迹可循,金阙长老行事隐蔽,也不可能彻底瞒住所有人。   尤其是这么大量的天材地宝消耗,能够经得住这样家底的,首先必须是宗门传承,而绝对不可能是某个散修之士,而这么一来可被思量考虑的对象就少之又少了。   言机枢自己也思考过,伏魔巨筒是否就出自玄天宗,只不过他自己很早就下山,与世俗中行走,门中很多事情他不仅不过问,连具体发生了何事都不太清楚。   “是不多。”言机枢没有否认玉箫子的说法,但是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说道:“道友是觉得此物十分稀罕离奇吗?”   “巧夺天工!”玉箫子见得伏魔巨筒,心中便一直在思考,如果雪渊门的宗门道场有此利器镇守,那么雪渊门在天南之地的就有更加安稳的处境,甚至未来可能与中州仙道势力抗衡,也有更大的底气。   “你愿意研究,我不阻止。”言机枢根本不在乎玉箫子的想法,甚至如今他也不是太在意这尊伏魔巨筒了,拍了拍那些额外装置,说道:“倒是这些管线,你最好别乱碰,因为这关系到红石城许多轮机的运转。” 631.第631章 暴乱   得到了言机枢的认可,玉箫子干脆就留在红石城中,开始了对伏魔巨筒的研究,事后几日,德充符也来到了红石城,与玉箫子有了一番密谈,无人知晓他们所言何物。   德充符并没有在红石城中久留,而是回到了雪渊门道场之中,继续调集门人弟子打造道场洞府。   几个月后玄天宗召集天下仙道炼神境修士前往远征域外,雪渊门并没有响应,因为德充符与玉箫子都恰好各自闭关修炼。   就在祁震等人通过神器天门远征域外足有数十个时辰过后,玉箫子与德充符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离定境。   雪渊门中,德充符出关一刻,便有一批门人早早布置妥当,仪容威赫、周身灵光浮现,似乎热切期盼着什么。   在德充符尚是中州仙道一介散修之士,他就早有开创宗门基业的想法,在此之前,也早有网罗势力、招揽人才,甚至刻意培养了一群死忠效劳之辈,如今已经是雪渊门尊长一般的身份。   看着眼前这些门人,德充符向来谨小慎微的表情竟然不露分毫,反而有几丝狂热与自信,只见他手间化出一根金索,曲卷似鞭,有此如形神融合如一之功,显然是仙道神器。   神器向来珍贵稀少,不仅所需天材地宝难得,对炼制者的要求也极高,德充符此番闭关数月,竟然将随身数十年的法器“缚仙金索”炼成神器!   寻常修士并不知晓的是,德充符如今已有了元神境界,神器炼就如同身外化身一般,只要德充符法力相当,缚仙金索缠绕千里也不成问题。   见得掌门化出神器,这帮似乎早已做好准备的雪渊门门人也异常兴奋,其中为首一人站了出来,说道:   “师尊,一切布置已经妥当,中州方面传来消息,已经能完全确定祁震等人已经远征出发!”   “好、好、好!”德充符语调很慢、却又饱含着自信说道,好似一身沛然法力也在不住地跃动,要找到自己相应的目标彻底灭杀!   收回缚仙金索,德充符张开双臂说道:“诸位,我等寄人篱下已非一日,中州巨擘占据鳌头也早已腐朽不堪,正是我等挺身展臂、改天换地的时候!此去一行,必有陨落之危,若怜惜性命者,请现在站出来!”   凛凛风声吹过,这帮由德充符培养出来、近乎死士一般的门人无一人动弹,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的畏惧。   “很好。”德充符周身法力涌动,虚空定力也囊括了眼前众人,说道:“那我们现在便出发,目标——天威谷!”   好似有着巨力牵引,德充符为首的数十人,悄然从雪渊门的道场中飞出,声息隐匿潜藏,直奔着天威谷方向而去。   而在红石城中,已经离开定境的玉箫子,看着眼前的伏魔巨筒,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笑容,是不屑、也是傲然。   玉箫子缓缓站起身来,伸手抚摸着伏魔巨筒,自言自语道:“如此犀利法器,可惜啊……可惜!”   修长的手指抓在伏魔巨筒表面,内中的湛蓝宝珠陡然绽放出至极光芒,无匹电光将伏魔巨筒由内而外的烧得通红,无数云纹符箓竟然也无法承受这般浩瀚的雷电威能。   “麒麟砂如此神物,也不知道是谁炼制出这不堪事物,根本无法触动最根本的雷霆枢机!”玉箫子看着仓库中内外交错的电光火花闪烁,噼里啪啦的声响,让那些复杂的管线也微微烧熏焦黑。   恐怖得如同来自天地间最迅猛的力量,沿着由言机枢亲自打造而成的铜丝管线,电光火花在肉眼无法捕捉的迅捷速度之下,如同宽阔江河的水流涌入潺潺溪流之中,瞬间连带着河床也被无穷力量掀翻!   一瞬之间,无数电光火花都在红石城内外各处爆散开来,一些地方甚至从地底窜出手臂粗细的电光如柱,轻轻一撩,触碰到的任何生灵立刻被离散成飞灰焦炭,洒落一地都是。   祁重霜今日负责在红石城中巡弋,以他的身份和能力,甚至不用别人随同。俨然被当做下一任家主培养的祁重霜,有时候也不免思索,为何当今家主会看重自己,却又让自己做这些最琐碎简单的事情。   作为拥有周天境界的仙道修士,哪怕祁重霜尚未拜入任何宗门传承,他自己也隐约察觉到与别人的不同之处,甚至传闻当年祁震家主是天生经脉堵塞的那段岁月,祁重霜就已经显露出不凡的天资。   看着红石城越发兴旺和不断扩张的规模,祁重霜也不免有种自己也亲身参与其中的自豪感,红石城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极大地变化,这对祁重霜的修炼,或多或少也有助益。   然而突发的激变让红石城好似受到当头喝棒,顷刻重创!   汹涌爆裂的电光、伴随而至的焚灰烈焰,红石城许多地方几乎是同一时刻轰然震动起来,不明情由的普通居民纷纷尖叫走避,祁重霜作为巡弋之人,立刻纵身飞天,扬声喝道:   “所有人!莫要慌张!前往城南空地暂避!”   祁重霜一边飞驰一边高声呼喝,幸好早在当初,言机枢就有预料到轮机器械万一发生故障、引发城内火灾的问题,在红石城外南边有一片空地,方便城中众人逃生。   然而看着一些被电光轰塌而被瓦砾压倒的居民,祁重霜已经来不及去查看他们的生死,因为在他飞天而起的瞬间,就看见祁家宅院方向又有一团电光火花爆散开来,位置正是祁霏霏所在的院落!   当初为了方便祁霏霏昼夜不息的工作,言机枢将不少新奇发光的电火燃灯、轮机转扇都布置在了祁霏霏的书房之中,可以说是一处轮机器械及其密集的所在,许多交缠的铜丝管线都埋在地底或者墙壁之中。   祁重霜仿佛是自本能中反应而至,如果这些电光火花有可以顺延的走向,铜丝管线也必定是其中最重要的方向!   轰然炸开的电光火花,将原本祁家宅院几乎炸毁一半有多,祁重霜心急如焚,身化电光疾飞前往,却在中途被另外一股更强大得力量所拘束住!   “抓、住、你、了!”   一字一顿、却又显得阴狠无比的声音传入祁重霜耳中,仿佛周身无边寒意侵入骨髓,祁重霜只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变作一块冰雕似的,连手指也动弹不了。   缓缓从地面浮升而起的身影,是乘云驾雾的玉箫子,听他说道:“封雪神珠,乃是以丽雪芳渊的万年雪晶炼成,此番被本座彻底炼成神器,正好拿你试试威能如何,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落入我的掌控之中。”   玉箫子说这话的时候,既有炼就神器的自信自得,但是也有几分祁重霜无半点反击能耐的失望。   轻抚额间发丝,玉箫子看着电光火花不断地红石城,扬天狂笑道:“睁眼瞧瞧!这就是你们这帮不敬仙道、妄图滥张物力的邪行恶徒的下场!”   玉箫子盯着祁重霜,感觉心里面有着说不完、发泄不尽的怨怒意气,目眦欲裂、血丝满布,如同狰狞的野兽咆哮道:   “你们这帮无知无能的凡夫俗子,就不能乖乖地给我匍匐在地吗?为什么非要自以为是、非要增长你们的力量?这天下是我们的!是我们仙道修士的!是我们雪渊门的!什么时候有过尔等说话的余地了?   本座要让你们死,弹指便可烟消云散!如果不是你们有祁震和玄天宗在背后撑腰,你们不过就是一帮土里刨食的蛮荒野人!居然还有像你这样玷污仙道修炼的肮脏货色,本座绝对不会让你舒坦身死的!”   玉箫子一手指向祁家院落的方向,说道:“你们祁家的女子,统统要作为我们雪渊门弟子的外炉鼎、你们祁家的男子,统统要给我下矿进山,学会为奴为仆!我还要废掉你的修为、阉掉你的男根、割掉你的眼皮,让你眼睁睁地看着我怎样调教你的家族女眷!哈哈哈哈哈——”   没等玉箫子狂妄笑声结束,一道汹涌旋搅的气劲便袭身而至!   “谁?!”   完全超出意料之外的翻搅之力,就连玉箫子也暗暗惊讶,若不依靠虚空定力,自身法力说不定也会被这股力量所搅动。   一道锋芒闪过,数十柄刀剑兵刃飞旋而至,虽然是以寻常御物之法驱动,但锋利芒刃却让玉箫子不得不接连避让。   迅捷无论的身影,玉箫子只感应到一个极快的影子,似乎另有一股强大得锋芒撕裂空气,才使得这倒身影速度奇快。   “放肆!”玉箫子大喝一声,红石城内外皆能听闻,随即就是足可以包覆方圆百丈的虚空定力!   迟滞凝固的空间,立刻让那道身影显露出真实面容。   “哪里来的臭老头!”玉箫子暗骂道。   突然出现的人,正是张老家主张广野,早已卸下家主与盟主之位的他,近几年都不怎么常在红石城中,反而是在天南之地、乃至于苗疆四处游历,精进修为,此番突然出现,积蓄已久的锋芒也让玉箫子吃了些小亏。   只见张广野老人手里擎着一柄长矛,矛头尖锐无匹,更有霸道绝伦的气息,竟然是苗疆王族供奉之器——帝王锋!   当玉箫子正欲施法祭起神器击杀老人之际,帝王锋好似脱手龙蛇,穿透了凝固迟滞的空间,诡异飞腾而至,速度如电光闪烁,玉箫子不及反应,长矛贯穿胸膛!   瞬间崩解的虚空定力,张广野与祁重霜都从天上坠落,正当二人尚且不解之时,一道碧光从远处天生山上倏然而至,接住二人身子,安稳落在地面。   “老爷子!重霜!你们没事吧?”来者正是在天生山中修炼的祁黛。   张广野稳住了一身气血,方才一番激斗也让他感觉消耗不少,说道:“重霜这孩子被那妖人法力冻住……你赶紧去救祁霏霏,天南之地可不能少了她!” 632.第632章 强弱   祁重霜被玉箫子以**力冻住肉身炉鼎,一身生机气血就好似冰块一样,触手便觉得满手寒凉,几乎就跟祁重霜自己的名字一般,如此恶劣的状况,张广野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挽救过来。   然而如今玉箫子突然作乱,炼神境修士是他们这帮炼气境修士完全无法抵抗的存在,即便有帝王锋牵制,张广野也不觉得自己能有多少胜算。于是念头急转直下,他只能盼着祁黛能赶紧将祁霏霏救出,保存住当今的天南盟主,即便如今红石城祁家遭遇如此大劫,以祁霏霏的手段总能扳回几分。   祁黛一点头,身形好似一律碧光直窜祁家宅院,只留下一句话在张广野耳边:“霏霏姐有少爷留下的法器护身,她不会有事的!”   张广野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一回想也料定必然如此。   当初祁震化身九一来到天南之地,跟祁霏霏与祁黛相处了一段时日,趁那个时候,祁震也不惜耗费化身神气,炼制了一件护身法器给祁霏霏,一旦有任何凶险危机,法器有自行护主的妙用,以祁震当时化身法力极限,这件法器能够承受住自己三道全力发出刀芒。   祁震法力强悍由来有自,能够抵御住祁震三道全力发出的刀芒,一般寻常的仙道修士都没法伤得了祁霏霏了,只可惜祁震这件法器也只能做到护主无伤,祁霏霏自己连提化真气都做不到,连最基本寻常的灵器也无法驾驭催动,所以只能有如此简单的妙用。   祁黛当初是看着祁震化身炼器的,也知道祁震给祁霏霏的准备安排一点都不少,所以他也不至于像张广野老人那般心焦。   碧光飞入祁家宅院,祁霏霏所处的那一片院落已经化作瓦砾堆积的废墟,祁黛挥手一招,大量木石瞬间浮空散开,露出一幢特异的钢铸小屋。   祁黛微微松了一口气,运足法力,才将这幢钢铸小屋的门户给撑开。   足足四五寸厚度的复合叠加的钢铸板,内中还有粗陶硬木间隔,莫说那顺延铜丝管线袭来的电光火花,就算是仙道修士的法术,也未必能完全轰开这间钢铸小屋。   “霏霏姐!你没事吧?”祁黛赶紧问道。   只见小屋中周围尽是填满绵绸的枕包,祁霏霏满脸苍白地蜷缩其中,听见祁黛的呼喊声才缓缓放松过来,问道:“方才发生何事了?”   祁黛赶紧上前渡过去一道真气,护住祁霏霏心脉肺腑,说道:“玉箫子突然出关作乱,霏霏姐,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祁霏霏想起方才一瞬间,电光火花爆裂开来的瞬间,眼前的几名祁家张家子弟正在做每旬的汇报,刹那之间,他们就化作了焦炭与崩洒开来的血肉,若不是有祁震留下的护身法器挡住那如腰粗细的电柱,随后又被这钢铸小屋自主弹出庇护其中,自己恐怕早就性命不保了。   然而即便聪慧机敏如祁霏霏,那一幕刹那血肉崩洒开来的情景,还是让她不住产生恶心反胃的感觉,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交错,她居然才发现自己是何等的脆弱,在面临巨大凶险降临之时,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似乎根本没有一点作用,不过是强者面前的鱼肉、任其刀俎罢了。   “去、去天生山!”但是在混乱之中,祁霏霏还是把握住了最后一丝冷静思绪,说道:“祁黛,你那处小道场足够装进几百人的,你将我过去,也通知红石城中所有与轮机器械研制相关的人,统统进入其中避难!”   作为家主,祁霏霏面对如今劫数临头,她毅然做出了抉择。祁霏霏十分明白,玉箫子的突然作乱,不仅是冲着祁家而来的,同时也有红石城如今发展起来的器械之术。   经过这段时间的察言观色,祁霏霏更加确定玉箫子对器械之术有着本能的抗拒与不屑,而负责器械研制的人,在祁霏霏的设想中,是能够影响未来天南之地、乃至于整个中州格局的重要人才,缺少一个都是重大损失。   面对玉箫子这样的强者,如果对方真的下定心思与祁家、与玄天宗撕破脸皮,那么肯定会下死手狠手,所以只能依赖尽可能的防护手段,躲进神农谷在天生山布置下的小道场,是仅有的机会,期盼接着小道场的法阵禁制,可以尽量拖延一段时间,让天威谷以及中州仙道能够及时支援过来。   至于那些红石城中其他居民,祁霏霏只能期盼玉箫子在自己等人的逃离之后,不会疯狂而毫无余地地展开屠杀,其他的她也已经无法做到了。   “家主……是我辜负了你……”天生山的小道场中,祁霏霏看着一个个匆忙赶来的工匠与学员,祁霏霏心里是一次又一次的痛楚,即便执掌祁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祁霏霏终究没有面对过仙道修士的莫大威能。   远处红石城中,玉箫子已经不再凌空站立,自从被帝王锋自行一击穿透肉身,玉箫子便觉得自己修炼已久的法力真元竟然在不断地溃散之中,甚至一点都无法收敛挽回,而一旦自己催动虚空定力,这种溃散竟然更快更猛。   “可恶!”玉箫子咬紧牙关,心中怒火恶念早已让元神晦暗不堪,有几分元神退守之虞,但深厚的修为根基仍存,比眼前数人来得更强盛得多。   玉箫子身处红石城一条街道之中,街道两旁大多是已经被法术余波所轰塌的房屋,而在玉箫子面前,则站立着四条人影。   为首的张广野手提帝王锋,身后交错地背着几柄长剑,他与玉箫子之间的地面上也插着几柄刀剑,皆是张家过往历来铸造的神兵利器。   张广野身旁的是祁黛与祁重霜,在传递了避难消息之后,祁黛便立刻回转,以神农谷独有的秘术将祁重霜肉身寒气祛除过半,这才让祁重霜能够自行站立起来,恢复气血运转,方有面对玉箫子的机会。   而在这三人身后,言机枢则是满脸寒意地看着玉箫子,手中拎着一个乌青钢色的小铁锤,看似世俗工匠之物,灵机蒙尘。   这四人当中,其实论修为境界,是已有真元境界的祁黛最高,张广野、言机枢、祁重霜皆是炼气境五阶的周天境界,面对一名炼神境修士,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半点胜算才对。   但是最初一交手,张广野手中的帝王锋自行飞脱而出,破了玉箫子的无暇之躯,作为炼神境修士最引以为傲的虚空定力,玉箫子甚至要不得不谨慎催动。   看着自己胸膛不住渗出的温热鲜血,玉箫子用尽了各种灵丹妙药、疗伤妙法,竟然治愈效果出乎寻常的薄弱,这蕴藏着炼神境修士的金丹真元、仙灵之气不断化作寻常血液溃散而出,玉箫子又怒又恨,又有几分惊惧。   “兀那老汉!”玉箫子盯着张广野问道:“你手上的长矛从何而来?”   张广野微微一提矛尖,明明古朴得仿佛有几分锈迹的帝王锋,锐利气息不加法力催动半分,就让周围空气也生出阵阵锋芒,张广野受此感染,底气又多了几分,说道:   “周游天南苗疆两地,偶有所得罢了。”   自从张广野卸下天南盟主的位置,自己就开始专心修炼,年过百岁的他,精力依旧充沛,听闻祁震当初是从苗疆经由白家方向回归天南的,张广野老人也动了行走苗疆的想法。   武学修为极深的老人,对苗疆蛊毒之术倒并不十分上心,然而张广野的威名,却早早就从天南之地顺着商路传到苗疆之中。   再一次偶遇之中,张广野老人被苗疆当今国师无影元君拦下,一番交谈之后,老人才知道这原本被称为无影君的盲眼女子曾经受过祁震的大恩,如今辅助苗疆国王凤召阁,与天南之地通商来往,国力蒸蒸日上。   受到天南之地那勃发向上的感染,苗疆也开始改变过去那蛮荒得近乎野蛮的生活方式,凤召阁甚至不惜花费重金与大量财货,向红石城购置了一些简易的轮机器械,试图改变苗疆的上上下下。   在那次偶遇之后,无影元君将苗疆王室供奉数百年的帝王锋交给了张广野老人,希望老人将此物转交给祁震。   张广野老人当初觉得十分不解,苗疆王室供奉之物,哪里能随随便便交给别人,后来还是无影元君的一番解释,谈及此物最初原本主人,与祁震有所关联,所以如今是物归原主,至于苗疆王室显然即将迎来重大变革,此等过往习俗,指不定哪一日就要被破除,反正当今国王凤召阁也不在乎,所以送还给祁震也就算作是结交之礼。   祁震何时再归天南之地可说不好,而张广野老人也动了好好揣摩帝王锋的小心思,干脆就带着行走天南苗疆,等到祁震再度回归才交给他。   帝王锋乃是霸仙老人当年随身法器,锋芒之胜,除了祁震的金刀劈道、苍云剑宗的指雷神剑,恐怕也无其他事物能与之比肩了,加之帝王锋隐含当年霸仙老人杀伐之间的暴戾气息,异能难测,是一件极不寻常的法器。   玉箫子吃亏在帝王锋之上,哪怕是祁震亲自到来,也觉得玉箫子合该有此下场,霸仙老人当年曾与玄天宗生过矛盾,帝王锋上染过的金丹修士之血一点也不少,炼神境修士也杀过一二,更别说借此剿灭的天魔怕是以千万计也不足。   所以面对玉箫子的四人中,尤为手持帝王锋的张广野老人杀伐能力最足最强,就连玉箫子也不得不暂避其锋芒,凭着高深法力游走闪避。   然而面对眼前几人,玉箫子只有得意的冷笑,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师尊德充符,现在已经攻入了天威谷中,截断了红石城的所有后援! 633.第633章 同归   天威谷中,一条盘旋整个山谷上空的巨大金索,如蛟龙一般,威能赫赫,一圈圈地盘缠下来,以旋搅之力不断冲击天威谷的法阵禁制。   数个月之前,德充符曾经造访过天威谷,原本是想打探云笙长老与玄天宗的底细的,只可惜云笙长老正处闭关之时,没能外出会面,而德充符也无法探听到关于玄天宗的具体底细。   所以当即德充符就转向前往中州,将一些早有安排的人手负责监视起玄天宗,并且随时将消息回报天南之地。   而如今,玄天宗乃至于整个中州仙道的炼神境修士可谓是清走大半,祁震等人远征域外,让德充符突然有了一个极为胆大的想法——   突袭玄天宗、摧毁神器天门、断绝远征归途!   当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就连德充符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向来谨小慎微的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猖狂,然而在与自己徒弟玉箫子再一次密谈、认识到红石城轮机器械的威胁之后,德充符更觉得此举已然是不得不为了。   当初德充符来到天威谷,就存着摸清玄天宗在此地的防守力量,如果雪渊门真的打算突袭玄天宗、截断远征归途,那么肯定要首先拔除玄天宗留在天南之地的这枚钉子,无论如何不能让雪渊门的举动传到中州的玄天宗。   缚仙金索盘旋于天威谷上空,如同德充符的身外化身镇在整个天威谷之上,足可以阻绝任何讯息向外传递,强大的法力没有一刻停止对天威谷的冲击。   只是有一些出乎意料的是,天威谷的法阵禁制要比德充符想的更为牢固难破,因为德充符自己并不了解,云笙长老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有了颇成规模的想法。   云笙长老驻足天威谷百年,不说由她自己一人安排布置多年的法阵禁制早已密布天威谷各处、防御滴水不漏,甚至当初在十余年前的比武大会上,云笙长老就已经邀请了当时仙道七宗的各路人手参与加强了天威谷的禁制。   以云笙长老的推演之道,在她遇见祁震的那一天开始,她就隐约能够摸索到天南之地未来的走向,必定是由祁震来主导引动,而且极有可能会有巨大改变。   天南之地看似有千里山川阻隔,暂处安稳之地,亦无天魔侵扰之患,可是伴随着祁震在仙道之中声望日隆,天南之地也难免会受到妖邪窥视,届时最容易受到侵扰的就只有两处地方,一个是红石城祁家、另外一个就是天威谷。   按照云笙长老当初的设想,如果真有妖邪侵犯,前来天威谷的力量肯定更为强大,只可惜推演之道也不可能完全摸索清楚世间所有事情,玉箫子突破炼神境也无法预测得见,所以红石城遭受的破坏远在云笙长老当初推演之外。   但不管如何,帝王锋的出现多少也弥补了红石城的惨烈战况,反倒是天威谷之中,云笙长老尚未出关,德充符便率领坐下死忠之士运起**力进攻,并且封锁天威谷各个方向,阻挡前来窥探的散修之士。   这一战,德充符绝对不允许自己失败!因为一旦开始动作,就等同于将自己放置在玄天宗、甚至是整个中州仙道的对立面,只有当下以拔除天威谷、再猛然突袭玄天宗,彻底阻绝远征众修士,自己才有一线生机可言!   至于远征域外、对抗天魔?德充符自己就从未见识过天魔,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巧合,总之德充符在这十余年里,偏偏不曾亲身面对过任何天魔,恐怕雪渊门也是浩土上所有仙道宗门里未曾出力一同对抗天魔的。   德充符从来没有面对天魔的实际感慨,作为散修之士出身的他,向来是认为天塌了自有高的顶住,玄天宗自然是应该出面对抗天魔,尤其是像祁震这样杀伐之功极盛之辈,理所当然要作为先锋。   散修之士的怯懦无能、只贪图享受世间安靖、无半点为世道安稳贡献寸功、而且妄图在世上寻觅有利于自身的种种隙缝漏洞以避邪行恶障后的惩罚,此种种在德充符身上,此时可谓体现得淋漓尽致。   只要窥见的一丝机会,便能有豪赌气概,将身家性命全副押上,自然是功成之后所获无穷,足够让德充符铤而走险。   如果成功,届时莫说天南仙道彻底由雪渊门主导,就连中州仙道也一样能大展拳脚,只要远征修士断绝归途,中州几乎所有仙道宗门都会经受数千年未有之挫败,瞬间拉平雪渊门与众多仙道宗门的差距。   只要到了那种情形,雪渊门借天南广袤之地,基业之隆、底蕴之丰,怕是能在浩土首屈一指,而且德充符大可稳坐天南,挑动中州仙道宗门彼此相对,或者合力围剿玄天宗,彻底让仙道秩序为自己所书写!   未来就在自己手中!   ——德充符如是心想。   天威谷中,寥寥十余名玄天宗修士各自稳守法阵,缚仙金索带来的压迫与冲击,就好像将天威谷所处的空间不断向内压缩,如果不是云笙长老早早就布置好的禁制,恐怕整座天威谷就会被缚仙金索压得向内湮灭坍缩。   夏机虹看着天上的情形,眉头紧皱,自方才不断发出的紧急传讯,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德充符的金索化身彻底封锁住了天威谷内外交互,很显然是要将谷中众人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全部格杀。   云笙长老正处闭关紧要关头,当初就曾与夏机虹言道,不管任何情况,都不可将她从定境之中唤醒带出,哪怕天威谷有陨落之危,夏机虹与一众玄天宗修士自行逃离便是。   且不说夏机虹能否真的做出带人自逃的举动,但如今雪渊门围困天威谷,夏机虹自己也无法逃脱,比起现在这般情况,夏机虹更担心红石城的情形。   夏机虹如今也有了金丹境界的修为,然而面对已经炼就身外化身的德充符,还是显得太过弱小,甚至连试图冲破围困、前往中州传讯都做不到。   “德充符,你疯了么?”夏机虹盯着天上御使着缚仙金索的雪渊门掌门,心中焦急万分,各种逃脱或者抗衡的办法都落于无用之中。   德充符扫视地面上的情形,牢固得有些过分的法阵禁制让德充符微微心惊,万一到时候玄天宗也有这么强大得防御,自己能否尽快攻下呢?   正当德充符作此思考之际,夏机虹却听见了云笙长老的声音:   “你们速往红石城,天威谷留我一人即可。”   夏机虹转身看向仙居塔,还不待发问,就又听见云笙长老的声音:   “速去!”   这个声音不仅夏机虹听见了,天威谷中所有玄天宗修士都听见了,似乎直直透入心神深处的声音,让稳固法阵各处的修士纷纷退出,数息之间,天威谷上方就显露出法阵摇摇欲坠的崩裂之声。   “哈!”德充符一声得意长笑,一舞缚仙金索,如同蛟龙翻身,周围山川皆受巨震,然后却有一道匹练长虹直射西南,冲破自己的禁锢,朝着红石城方向而去。   德充符心中一惊,正欲命令门人阻拦,然而天威谷中却发生更大转折!   仙居塔突然拔地而起,浑然流风异力盘旋扭曲,周围空间都发生了无可直视观察的扭曲,仙居塔飞腾之快,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将天威谷中地面一同扯碎带起,无数飞石炸裂开来。   德充符缚仙金索立即回旋,完美地护住周身上下空间,根本来不及回避,只得硬受仙居塔冲天一撞!   咚——   就好像敲响了一面全天南都能听见的大鼓,当即声震百里,周遭地面山川景物皆摧,离得稍近的雪渊门修士被强烈的空间震荡波及,彻底穿透护身之法,将众人肉身炉鼎震得糜烂粉碎!   “可恶!可恨!可恼啊——”   德充符连声大叫,他怎么样也没有料到,一向被冠以推演之道第一人、显然并不十分擅长斗法的云笙长老,竟然在此时此刻选择了玉石俱焚之势,自己带来的死忠门人当即折损大半,就算是没死的,五脏六腑恐怕也被震得七歪八扭,不好好调养一年半载都不行!   缚仙金索挡住最猛烈的冲撞之力,化身修为当即十去七八,但是没来得及调复神气,德充符再舞金索,如同巨蟒交缠,当即捆住整座仙居塔,轰然空间缠绞巨力生出,仙居塔当即粉碎!   如果对外倾泻出这股缠绞之力,天南之地恐怕将有近半夷为平地,但如今这股力量却不断向内挤压,在粉碎了仙居塔之后,自然全数向着内中的云笙长老而去。   一如过往粉嫩宫装长裙装扮的云笙长老,此时早已发丝凌乱、衣衫褴褛,冲击形神的力量连番挤压之下,已经无法感受到任何痛楚,七窍中溅射而出的仙灵之气化作点滴血雾,是抵挡空间挤压得最后一道防线。   眼见云笙长老已无反抗之力,德充符恶念炽盛,缚仙金索一化为多,绑住云笙长老躯干四肢,渐渐增大的力量将云笙长老的身体扯得隐约作响。   就当云笙长老以绝望的眼神凝视着天空,整个天南之地的天空,顿时泛起七彩迷离眩光。   “放肆——!!!”   七彩眩光如同天罩盖下,德充符下意识抬头仰望,察觉眩光天罩中一道道深沟划痕,元神中竟然浮现起是手掌纹路。   当这个念头一起,属于德充符的时空彻底停顿下来,风云崩碎毁灭之间,一只大手盖在了整个天南之地的上空。   完全由七彩迷离眩光形成的大手不断缩小,最后将云笙长老那将近离散的形神小心捧住,缓缓蜷缩包覆,化作了一枚巨大的七彩晶石,落在了天威谷的废墟之中。   红石城中,目睹了天上异变的玉箫子元神微微触动,元神中竟然突然感觉师尊德充符的消失,正当他又惊又怒之际,欲再施展神通,虚空中一道精芒撕碎空间,随后便是一根乌青钢色的铁鞭猛然抽落! 634.第634章 善后   缘心鞭落,万钧之力毫不留情地落在玉箫子头顶,明明足可以抽得地动山摇的力量,却只是让玉箫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看着从虚空中撕裂的缝隙中走出的人,玉箫子的心思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然而随之席卷而来的巨大疲倦让他无法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任何事情。   满脸怒意的祁震从虚空中踏出,周身仙灵之气如同狂洪喷涌,一下子充斥红石城内外,只要还存留着一口生息的人,仙灵之气就能够护持住他们的生机。   “家主?”祁黛怯生生地声音传来。   祁震转过身去,就看见与玉箫子激战的四人当中,除了祁黛还尚有几分镇静,另外三人无不是伤痕累累。   尤其是张广野与言机枢两位老人,可以说肉身炉鼎的生机已经衰竭到了极点,可见当初战斗何等激烈。   祁震收敛怒意,指尖连弹,沛然生机在四人身中好似无中生有一般,被玉箫子法术给冻伤损害的腑脏经脉在转眼之中恢复不少。   “祁黛。”祁震语气阴沉,说道:“把祁霏霏带来。”   “是!”祁黛等人与玉箫子纠缠许久,几乎没有获胜的希望,而其中的突然出现,自然让众人大大松一口气。   碧光冲出红石城,来回时间短暂,便将脸色惨淡的祁霏霏带到祁震面前。   “家主……是我无能。”看见祁震突然出现在红石城,祁霏霏既有自凶险中脱身的安然,但也有满腹的愧疚无法言说,同时警醒过来:“家主、天威谷——”   祁震僵冷着脸微微点头,说道:“安心,天威谷那方我已经处理好了,夏机虹他们也在往此处赶,红石城重新维护秩序还是要靠你。”   “可是我……”祁霏霏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沉重的无力感,过往的自信在眼见着红石城过半沦为废墟,祁霏霏已经连对自己的信任已然不多。   祁震冷冷说道:“我已经尽力护住生还者,你赶紧安排人手救护、安抚众人,别的不用多想。”   此时张广野老人也渐渐恢复过来,杵着帝王锋说道:“小霏,你就按照祁震说的去办,只要你稳住了心思,别的任何事情,张家都会倾力支持。”   祁霏霏缓缓放松紧绷的身心,深吸一口气,脸色才渐有恢复如常,说道:“我需要祁黛的协助。”   “去。”祁震不多言,一指祁黛,示意让她跟随祁霏霏。   两人离开之后,张广野将帝王锋捧到祁震面前,说道:“老头子我前段时间游历苗疆,无影元君将此长矛让我转交给你,现在也正是时候。”   祁震伸手接过帝王锋,仔细抚摸其表面,放慢语速说道:“也的确……是时候了。”   帝王锋微微一化,造化玄功不可思议,帝王锋自然与祁震形神相合。   收起帝王锋,祁震转眼看向言机枢,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言机枢盘坐于地,脸色灰白,抬起眼皮看向祁震,说道:“你能赶来,说明远征天魔已经成功了。”   祁震略一点头,没有多少欣喜神情,说道:“天魔从此不存世间,众人重归浩土,我才察觉此地变数。”   “也罢,炼虚境也不是无所不能……咳咳咳!”言机枢说着话就猛然咳嗽,气血不济,显然生机已近消散尽头,就算祁震一力护持言机枢的生机运转,也根本无法避免寿数的终结。   说到底,言机枢此生此身也仅有周天境界的修为,寿数过百有余,而言机枢拜入流光真人门下修炼之时早已过而立之年,距今也是近百年之前的往事了。更何况之前一番激战,老人生机寿元都将近终结,已是无可挽回。   就在弥留之际,言机枢所言,却好像与太上有了某种联系,智慧见闻在这一刻通明透达了起来,也看出了其中已有炼虚境圆满的修为。   “确实并非无所不能。”祁震一声慨叹,他十分清楚自己如今即便已是从仙界重归世间的半仙之体,但只要身处世间,世间一切流转变化就不可能唯心随心,总归是有无能为力的局限。   远处,一道虹光极快靠近,落在祁震等人身边,正是夏机虹。   以夏机虹的眼力,立刻就判断出言机枢的情况,脸上止不住地哀伤流露而出,说道:“师兄我们来迟了。”   言机枢摇摇头,说道:“没事,本来我也料定是最近几年的事了,感叹生死,非我辈仙道修士应有之念。”   夏机虹止住堪堪涌出的泪水,对祁震说道:“将师兄交给我吧。”   祁震点头避让,夏机虹就将言机枢小心搀扶起来,然后再回头对祁震说道:“云笙长老一人牵制德充符,恐怕不是对手……”   “我已经出手了,你们一切都不用多想。”祁震说道。   夏机虹一点头,带着言机枢离去。   一旁也是脸色发青的祁重霜欲跟随上前,被祁震拦下,说道:“你叫……祁重霜是吧?”   祁重霜看着这个家族中、乃至于整个天南之地久负盛名的堂兄,多少有些敬畏,不敢抬头说道:“是、是的。”   “如果我说让你执掌祁家,你可愿意?”祁震突然问道。   祁重霜吓了一跳,不解问道:“可、可是现在不是……”话还没说完,祁重霜就觉得自己蠢笨,以祁震的能为声望,像方才那般自虚空中迈步踏出的仙真境界,祁家家主不还是由他指定是谁便是谁吗?   “我还是觉得……我承担不起。”祁重霜略加思索后说道。   祁震自方才起一直僵冷的表情此时才稍有松缓,说道:“那就从现在开始积累,只要红石城境况稍复,我就要带祁霏霏离开,你自己现在就要做准备。”   祁重霜闻言,立刻站直身子看着祁震,好像之前恶战后的疲惫全部消失,说道:“是!”   眼见着祁重霜离去,张广野问道:“为何不让小霏继续执掌祁家?祁重霜这孩子资质不差、心性也好,其实入门修炼会比执掌家业更好。”   “霏霏她恐怕已无心思久对祁家上下了。”祁震说道:“红石城遭此劫难,内外众人莫说能否自惊惧中摆脱而出,但是对祁霏霏的信任也大为减弱,与其这般相见不安,倒不如彼此不见。”   “那你想将小霏带到哪里?中州?”张广野老人问道。   祁震点头道:“突发奇想,或许以霏霏的能力在中州更能施展拳脚,以我如今地位,自有办法。”   “待得红石城安定,我也想往中州一遭。”张广野老人说道。   “欢迎,如今中州路上更加平和了。”祁震说道。   “那这家伙怎么处置?”张广野指着地上已经丧失神智、一身修为尽数散去的玉箫子。   祁震一挥手,七彩眩光凝聚的大手一拍,玉箫子的身形凭空消失,说道:“经此一事,雪渊门底细可见如何,若无正直者坐镇,终究是乌合之众。”   “你们这些高人神通广大,我想你有的是办法。”张广野说道。   祁震缓缓飘飞起来,在空中又一度撕裂虚空遁走,只留下一道话语:“但我却不知如何发泄心中之怒恨。”   天威谷中,已经尽化废墟、甚至连带周围山川都化作凌乱不堪,一枚七彩晶石安静耸立地面,一名白发男子立足废墟之上,脸上略微浮现慈悲神色。   白发男子身旁虚空撕裂,祁震再度迈步而出,看向七彩晶石的眼神不禁流露出几分悲恸。   “幸好你还来得及将她的形神生机完全封住。”白发男子正是祁刚,没有看向自己的儿子祁震,说道:“时空运转完全静止,如今的云笙长老不生不死,但却不能够再有任何变化。”   “谁说没有?”祁震一甩手,缘心鞭浮现掌中。   祁刚眉尖一挑,随即叹气道:“果然儿子你的境界比我更高,只是这么做,无异于将云笙长老化作你自己的一部分,从此之后,她再无属于自己的修为,存在于世间的一切皆托于你身。”   “这样也好,省得我担心。”祁震冷哼道:“看着和自己对手博弈多年的人,落得如今情形,你有什么想法?”   “可悲、可叹。”祁刚好不避忌地说道:“若不是她一心将你培养如此,你绝无今日成就、天南之地亦无如此大变、如今也不会遭受如此劫难。如果她在将你托付玄天宗之后,自己也回归玄天宗,她说不定不会遭此劫数,但她却非要护持你在世间的成就,所以要我说,她是真的自作聪明。”   “所以我不打算让她再有这样自作聪明的机会了。”祁震说道。   祁刚笑道:“以你如今成就自然没有问题,我方才听你说要将祁霏霏带去中州?你又想干什么?”   “轮机器械之道,与其在天南之地一隅成长,不如让世间人共同目睹、共同参与。”祁震说道:“我打算将红石城那一套搬去中州,缺少一个机敏而能居中筹谋的人,祁霏霏不适合再留在红石城,就让她随我至中州处理此事。”   “这样一来,浩土怕是会迎来万年未有之大变啊。”祁刚好似领悟到了什么,说道:“也对,我就说怎么一回到浩土,气象格局似乎有所变动?原来那三个老家伙已经重新演化了半壁生机!”   “天魔既除,浩土自然迎来新生。”如今的祁震,已经不将演化浩土半壁生机太当一回事了,转过头去对祁刚问道:   “父亲,我想问你一件事。”   祁刚好像早就知道祁震要问什么,说道:“你要泄恨,杀人万事消,但你作为仙武长老,若只有杀伐威能确实不够……灵台佛国有一门修罗地狱之法,本意是淬锻佛心,若配合仙道修炼之法、开辟造化玄功……”   “可让地狱显现、凶恶之徒沦身其中!”祁震咬牙说道。 635.第635章 真武   新年伊始、放过数日,天南之地的众多家族根本就不了解,一场曾经对他们立足的浩土有着灭亡之祸,在遥远的域外宇宙被各路仙道高人联手消弭,一如既往地安定生活,好像什么大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虽然有少数家族与商道上行径的客商察觉到天威谷方向有剧烈震动,但这场变乱并没有传扬出去,即便是红石城遭到玉箫子攻击,却也没有多少坏消息传出。   至于那些神识敏锐的天南修士,他们早有感应到天威谷与红石城两处激烈斗法的情形,除了极少数有心前去窥探一二之外,大多数散修都是抱着远避风头的想法。   然而在德充符与玉箫子皆一去不回之后,雪渊门也暂时处于平和无事的状态,但是在数日之后,便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震动了整个丽雪芳渊。   来者形貌特殊,被发跣足、披玄氅,手持斩邪断魔剑、身着云缎蟒龙袍,短须垂面、双目有神如星,甫一出现,天上重云竟现龟蛇交缠之状,风霜剧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如今雪渊门中不管地位职司如何,已有数百弟子,但是自德充符、玉箫子以及那数十名尊长离开之后,还留在道场中的门人弟子,修为境界普遍不高,仅有寥寥十余人能够飞腾而起,却也被这方天地间的巨大压迫镇得神气难以为继。   “来、来者何人?”一名雪渊门弟子开口呵斥,以他的地位还远未到能够知晓掌门德充符当初秘密行事所图为何,然而掌门与其坐下大弟子和一批尊长一同离开、失踪数日有多,又偶尔听闻天威谷与红石城方向有法力高深之辈斗法,隐隐约约就能猜到是何人作为。   然而现在依旧不见掌门等人回归,消息断了不说,如今又有这么一人从天而降,观其巍峨气度,甚至要比掌门德充符更加强大。   这名被发跣足、玄氅持剑之人,乃是祁震一具化身,将自身过往《霸仙真解》修为尽数凝聚,并且以造化玄功,将帝王锋彻底变造成一柄斩邪断魔剑。   经过德充符作乱一事,祁震仍旧不放心天南之地如今情形,所以干脆凝聚出一具化身,彻底镇服天南仙道,随他意愿而行。   而这具化身也是祁震将过去属于自己的《霸仙真解》修为斩断割裂的证明,此身已非寻常化身,而正是世间真实不二之人,若要为其命名,可称之为——   真武玄天上帝。   此身法力修为之深之强,已达世间法所限顶峰,祁震就是希望以此化身,重新印证霸仙老人当初没有走完的道路,若有必要,真武玄天上帝亦可作为玄天宗仙武长老,行杀伐事。   真武玄天上帝降临雪渊门,将德充符等一班人作乱反被击杀的消息传出,掌门为首一派尊长邪行恶障,雪渊门合该断绝传承,但为了继续约束后人,真武玄天上帝扯动龟蛇重云,造化玄功如无中生有的之能,顷刻间,丽雪芳渊变成了一片雄奇俊秀的山峦。   真武玄天上帝端坐正中山峰,斩邪断魔剑聚引金雷地火,凝造金顶殿宇,招来天南仙道修士,开坛**。   自此之后,天南仙道再无仙道宗门传承的存在,即便在更遥远的未来,真武玄天上帝不再安坐金顶殿宇,但那里仍旧是天南仙道聚集修炼之地。   而由于此山乃真武玄天上帝扯落龟蛇重云而成,后世仙道修士认为此山非真武玄天上帝不可当之,渐渐被后人称作为武当山。   千百年后,浩土风貌早已大改,人类的足迹早就不限定在宇宙中这个边缘的角落,然而作为人类文明的发源地,乃至于遥远的地外境域,真武玄天上帝在漫长悠远的历史当中,都一直在安坐在人类正主真神的位置,甚至要比玄奥高深的三清道尊更加耀眼瞩目。   而这些未来之事,祁震并没有动念推演思索,如果说自己过往得《霸仙真解》传承尚有缺陷不足之处,从今往后,便由真武玄天上帝这个身份去完善。   某种意义上,未来霸道仙路便由此身行之,与祁震再无关联。   几个月后,红石城重建稍安,居民们逐渐恢复生产,然而却对轮机器械有了莫名的恐惧与戒备。   本来当初那场劫数,根本在于玉箫子借由伏魔巨筒与麒麟砂引动,若非如此,也不至于波及红石城大半,尤其是新造兴建的那部分,破坏尤为严重。   一些对轮机器械暴增有所不满的老人,开始反对红石城继续研制轮机器械,唯恐引来仙道修士的怒火。   红石城外,河谷附近一片安静的草地,祁霏霏朝着言机枢的墓碑恭敬下拜。   “家主,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祁霏霏站起身来,看着身旁玉冠青衣的祁震,这几个月她也早已习惯祁震的这具化身形貌,问道:“你说的事情,我担心在中州会再次招来祸患。”   玉冠青衣化身形貌的祁震,轻捏三绺长须,眼神温润,看着言机枢的墓碑,心中有几分慨叹,说道:“任何事物的诞生、发展,都会受到原本环境的影响,多少新生事物因此消散不存?天南之地既然不适应,那就另换别处,中州气度格局更能容纳此等新生事物,更何况大战方休,各处正是需求物力增长之际。”   在和祁霏霏解释的时候,一个大致的设想已经初步完善,甚至早已传讯玄天宗,以祁震现今身份地位,很多事情早已是言出即法。   “家主这么说,我便没有疑惑了。”祁霏霏看向祁震问道:“不知道云笙长老怎么样了?”   祁震微笑道:“你且安心就是,回去稍作准备,将家主之位交给祁重霜,我带上你与祁黛前往中州。至于那些近几年培养出来的工匠与学员,他们若愿意前往,那便一同,不愿意我也不想勉强。”   “中州繁华之地,而且有玄天宗担保,打算前去的人也超过一半了。”祁霏霏一边计算着一边说道:“倒是重霜那孩子,家主真的打算让他接管祁家吗?我看他似乎也有仙道修炼的资质。”   “你怎么看出来的?”祁震好奇问道。   祁霏霏惭愧地摇摇头,说道:“我也只是平日里见得仙道修士多了,感觉重霜不像世俗中人。”   祁震饶有兴致地转头看向言机枢的墓碑,沉默了许久不说话,祁霏霏不解其意,也没敢多问。   三圣之中,太上最有慈悲之心,若非言机枢此身消亡,祁震还真的看不出来,祁重霜也是太上的轮转化身之一。只不过祁重霜自己根本不会了解这一点,他就是在这个世界上真实的自我,甚至未尝不能印证仙道中更高的境界。   在有过飞升而回的经历之后,祁震突然也明白了许多炼虚境的玄机,直到现在,太上对转生境界的印证尚未完结,祁重霜有仙道修炼的资质,而且内蕴不发,若是有适当的点拨与指导,炼神境恐怕不会是问题。   然而作为太上轮转化身之一,祁重霜有没有可能自己印证炼虚境呢?   完全有可能,其实只要祁重霜能够突破炼神境,那他就是在这个世界上完全独立的真我存在,是太上轮转功果再度突破的体现,而这个机会,很有可能要落在太上飞升之后才能够实现。   传闻太上有八十一化,就算是如今的祁震,目中所见另类时空,如窥窗外他户,也未必能够完全看清太上的所有化身来历。   由祁重霜担任下一任家主,这在祁家当中并没有什么阻碍,倒是天南联盟盟主并非又家族内部传承,在祁霏霏离开天南之地前,将天南盟主之位让出。在各个家族一同商讨之后,决定将盟主之位交由麓景山谭家的谭承丰担当。   这位曾经被秽天教余孽害得经脉堵塞、被祁震挽救回性命的年轻人,如今也已经是天南之地难得的俊杰,天南盟主之位交接得轻松便捷。   一道浩大光华直冲云霄,祁震运转**力,直接将要前往中州的工匠与学员一同带往,飞跃万里山川,在玄天山脉以南十余里的一处地方落下。   因为有溯光真人当年开凿的运河,逐渐开始有一些农人在附近开垦耕作,而在山南水北之处的平地,早有屋舍兴建而起,初成规模。   祁震将自己的想法首先传回玄天宗,莫机锋当即答应下来,并且立刻派遣门人在这片平地上兴建屋舍让天南众人落足。   仙道修士法力超凡,这些屋舍早已完工,就等着天南之地的工匠前来,祁霏霏见到眼前境况才知道祁震的确下定了决心,要将轮机器械在中州大地上重新勃发昂扬起来。   祁霏霏在巡视一遭之后向祁震问道:“家主,此地虽然初具规模,但未来若轮机器械物力大张,恐怕要占地颇广,玄天宗能否允许。”   祁震笑道:“你且安心,玄天宗掌门已经答应你们在此地筑城兴建,名字都已经以起好了。”   “哦?不知道家主要给此处起什么样的名字?”   “我愿世间人人如龙,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与焉为首发端。”祁震垂目说道:“此处便是龙首城!”   龙首城这个名字,注定要成为自奉道纪元开始,彻底烙印在人类文明中一个无法磨灭的痕迹。   曾经在天南之地有过一阵闪耀的轮机器械之术,在奉道纪元最初的一百年中,在龙首城这片土地上,飞速发展起来。自龙首城开始向外延伸的铁轨、道路,开始贯穿中州乃至于浩土各地,慢慢超越了红棉城,成为了整个浩土的中心。   至于这座未来即便是星辰银河中、飞驰的巨轮神舟也时刻留意的伟大城市,到底是谁创造的,反倒不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不管是祁震还是祁霏霏,他们在无数劳动者的创造物面前,名声都显得暗淡无光。 636.第636章 仙凡   不论是真武玄天上帝还是羽冠青衣修士,都是祁震所聚化身,虽然各自有所求所欲,那便由得这些化身去印证。   与元神修士的身外化身截然不同,如今祁震所聚化身,是一个完整而独立的生命,他们可以拥有自我的意识与智慧,去见证这个世间、甚至自己参与到改变这个世间。   这些化身的出现、并且拥有其自我意识,就是演化之道的功果;化身立足世间行事,以浩土乃至此世间作造化之基,则为开辟之道的功果;化身一切智慧见闻最后回归祁震一身,却又在世间开枝散叶,此为返照之道的功果。   此时此刻,演化之道、开辟之道、返照之道并行无碍,只待功行圆满,祁震随时可以飞升超脱而去。   但祁震并没有选择离开,他的本尊如今正身处蓬壶三山洞天之中。自域外远征过后足有半年时间,祁震一直留在洞天之中,而那块由云笙长老化作的七彩晶石,则被安放在清虚峰下得那处洞窟。   死者不能复生,只要自己尚身处世间,则不存在无所不能的说法,炼虚境大圆满的修为境界,也总归是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云笙长老被封于七彩晶石之中,其实就是祁震当初以虚空大擒拿的神通,将云笙长老的时空运转彻底停顿下来,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她还不至于彻底走向死亡。然而这个状态一旦打破,就连祁震没有把握让云笙长老安然存活下来。   在蓬壶三山洞天的这半年时间中,何茗与任红衣都先后来过,她们也都得知了天南之地的变乱,各自询问了祁震与云笙长老的情况。   任红衣一开始是打算让祁震把云笙长老送回玄天宗,但是回过头来一想,祁震如今都能有消灭天魔圣主的大神通了,真要救治云笙长老,怕也求助不了别人。   天魔圣主既除,浩土仙道也逐渐恢复了安定,近十年来的风波,让仙道既饱受挫折、丧生者众,但另一方面,崭露头角之辈却愈多,新近突破的炼神境修士较之过去数百年还要多,否则远征域外也没能有这么多人参与。   介于天南雪渊门的作乱,甚至其中牵涉到了祁震的族人,这让浩土仙道不得不再次反思自身与世俗之间的关系。   仙道修士虽然数量较之世俗凡人甚少,然而一个个掌握着无可比拟的巨大威能,尤其是亲身参与过域外远征的那些宗门尊长,更加明白自己的力量绝对不可以轻易在浩土之上完全施展开来。   仙道修士为求长生,贵生者亦贵众生之生。哪一个仙道修士不是自众生当中来?仙道的存在不也是建立在世俗文明的基础之上?若仙道修士毫不避忌地将自身威能施加在世俗众生当中,无异于自掘坟墓。   其实关于这一点,过去的仙道七宗也都非常明白,甚至有明确的戒律严禁门人弟子对世俗凡人施展神通法术、谋财害命。   如今天南雪渊门变乱,加之各派尊长远征归来,正好是一次团结仙道、共商决议对策的时机。   奉道元年的秋天,就在龙首城西北处一片简易的高台上,浩土仙道所有门派、也包括各路散修之士的代表,集聚一堂,开始议定禁绝仙道修士向世俗施法。   如果说严禁修士施法伤及世俗凡人,这一点并无异议,毕竟仙道修士自身的存在就要比世俗凡人强健许多,哪怕是一些不入流的法术,只要方式恰当,照样能将世俗凡人击杀。至于仙道修士向世俗凡人恃强勒索,凭一身法力修为谋取财物,那更是受仙道斥责,合该惩戒。   所以问题就在于如何衡量仙道修士与世俗凡人的区别?   一般来说,仙道修炼的门槛就是在于突破炼气境,能够将体内经脉的精气,自我提化为真气。   可是这样的突破举动,即便是全无仙道的指点,一般的世俗武者只要功夫足够、机缘所致,也一样可以做到,若是如此,无意中迈入仙道门槛,却不知仙道修士应有的规戒,届时若有过错能够审定惩戒?   若是人人都能以“不知者无罪”来解释,那么众人如今所议,则全无立足之根基,禁绝仙道法术像世俗施展,应该是避免少数仙道修士邪行恶障,依凭自身威能危害众生。   反之,如果仙道修士施法拯救世俗凡人又可否?算是违背了禁绝仙道法术向世俗施展的规戒吗?   如果不算违背,那么此规戒则有无数可乘之机,议之也是无用。   有趣的是,这场大辩论足足僵持了近月余,祁震根本没有参与其中。而不管是各派尊长还是散修代表,最后都有几分觉得心疲力竭,发现自己众人辩论来往,根本没有多少结论。   在场众人都有一个共识、或者说一个相近的模糊想法,那就是依凭自身法力修为祸害世俗众生,是绝对的邪行恶障,是不可饶恕的罪恶,当年魔道之所以会激起仙道的全面反扑,就是因为魔道之中有着大量对世俗凡人施法为恶的行径。   只要迈过这条线,那就是魔道,而非仙道,仙道上下就应该共同将其颠覆推翻、毁灭得飞灰不剩!   但不管如何,只要仙道修士还存在一日,远超世俗凡人所不能比肩的法力修为就伴随存在,哪怕是以之行善,若其心有偏,在世俗凡人长久依靠仙道法力解困而成习惯之后,即便是施法行善岂不是成为了一种绑架勒索?以此胁迫世俗供奉仙道法力?   对于这一点,提出反对最为激烈的不是别人,恰恰是有心追求香火愿力神道的擎灯掌门。   擎灯认为,如若难分善恶是非,就干脆自此一刀两断,仙凡自古有别,虽有往来,却彼此如云泥之别。倒不如从今往后禁绝一切仙道法术对世俗施展的可能,不管其人为善为恶,皆是有违规戒。   可是仙凡有别说说可以,若真的从此一刀两断,仙道宗门传承又该置于何地?若仙道从此与世俗隔阂,那恐怕不少宗门传承不过百年就要断绝,就连玄天宗这样立世悠久的传承都要大受打击。   擎灯此言被人认为是在斩断仙道立足根基,当即就受到严厉的呵责,若非时局安定、众人亦希望借此辩论彻底结束仙道风波,恐怕就要有人当场斗法搏杀起来。   在场修士代表皆是高人,不饮不食、餐霞饮风就这样僵持了数月之久,在龙首城的西北方,除了每天有人下场各抒己见,其他时间就是混迹于龙首城中。   一些已经觉得辩论烦闷的宗门尊长,干脆收敛神气,来到龙首城中开始学习轮机器械之术,或者帮忙一同修筑,此等大辩论尚无结果,龙首城的规模倒是拓张了不少。   龙首城一带高人汇聚,也有不少仙道修士从中州各地前来,然而甚至还有来自更遥远地域的人。   临近冬至,是莫机锋执掌玄天宗将近一年的时间,龙首城西北众修士齐聚之地,有一位形貌特殊的修士,自称从西野之域而来,臂中长捧一支五色莲花。其人修为之深,竟让不少在场高人看不通透。   这名西野修士的到来,让不少中州修士询问起西野之域的风情境况,却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西野之域再往西,另有一片风景俊秀、灵山秀水遍地的新境域,丝毫不下中州,甚至可以说堪比各个大宗门洞天结界,仙灵之气充斥盈野!   一些传承较为古老的宗门知晓,西野之域再往西,传闻是一片名叫积沙死海的荒芜境域,怎么会突然变成一大片灵山秀水之地呢?   这个问题,玄天宗内恐怕只有流光真人与莫机锋这等极少数人才知晓,浩土半壁的生机重现,极有可能就是玄天三圣的超凡神通。   而当众人问及这名西野修士的师承来历之时,他则说出自己师承祁震,如今履足中州,正是寻师问道。   这个消息一出,则是要比积沙死海的变化更加震惊人心。   自远征域外以来,祁震此人仿佛就好像消失了一般,即使是玉冠青衣修士便在龙首城中,却竟然没有人认出他就是祁震。   作为远征域外功劳最大之人,祁震没有参与此次辩论,多少让这场辩论显得格局不足。   正当各派尊长询问那西野修士是如何拜在祁震门下之时,一道恢弘无比的光华如太阳照落,几乎让中州全境都看见了这道光华。   这道光华内中,众修士能看见一男一女站立云端,男子金刀黑甲,正是祁震无疑,而他身旁的女子淡粉宫装、云颦蛾眉,臂弯里却是一根乌青钢色的九节钢鞭,只有部分宗门尊长能认出她是玄天宗的云笙长老!   祁震现身云端,不似世间之人,开口说话有金玉之声,好似给这场漫长的辩论定下结论——   “仙凡有别不如仙凡无别,众修士不应以仙道修士、身具**力大神通而自傲。我等皆是世间之人,等而视之,苍生能为、寿元皆无所差别。既然难分仙凡,不如广布仙缘之泽。润田土、充仓廪。足器械、张物力。兴学堂、明智慧。定规制、度行止。”   此金口玉言,如天降宪章律法,在场仙道修士,似乎都隐约感受到了祁震所描绘出的未来情景。   “既如此,往诸位齐心戮力。”留下一句道别话语,祁震与云笙长老的身影则在无垠光华中渐渐消失。   而在场众人之中,那名西野修士似乎心有所感,步履如烟云,转瞬不见人影,却是朝着东海方向而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额外听到了一句话,那就是光明道掌门擎灯,祁震的身影消失之后,擎灯就听见那个略带几分气恼的声音——   “好你个擎灯,开口仙凡两分,无非就是想激我出面,这么大的功德让给我,你的算计可真是够妙的!” 637.第637章 家人   祁震之所以这么跟擎灯说,那是因为祁震清楚,擎灯才是那个最不想仙凡两分隔绝的人,他所希望的世途本该是仙凡无所差别,只要是世间众生就有自我升华的机会和门路。   尤为特殊的在于,擎灯提出仙凡两分的前提,必然是提前就感应到祁震正在关注着这场大辩论,激祁震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从而帮助擎灯印证自身宏愿,所以祁震才会觉得自己被擎灯算计了。   以祁震如今修为境界,当然不会在乎擎灯这么做,他也乐见辩论以这样的方式收尾结束。   至于祁震所言的仙凡无所差别,具体想法与推演,并不完全是出自祁震自己,反倒是由云笙长老所设想。   在蓬壶三山洞天的这大半年中,祁震深修玄功,将本来出自自我时空运转的缘心鞭,夺天地造化而成人身,类似身外化身、却无自身半点神识依附其中。   这个特殊的身外化身与七彩晶石相合,再经由祁震花费功夫祭炼,云笙长老便如同从鸡卵中孵化而出,全新的形神展现世间。   当祁震与云笙再度会面,察觉到自己几乎死而复生,云笙就明白祁震是动用了怎样的大神通才能够让自己“复活”。   缘心鞭来自祁震另外一条时空运转,虽然是神器,但如果祁震未来要飞升超脱,缘心鞭必然会收束为祁震的一部分,否则祁震不可能飞升超脱。   如今祁震以缘心鞭为根基,造化人身,成为云笙形神新生之本,就如同将祁震的时空运转束缚停留于世间,只要云笙长老还在世一天,祁震就无法飞升超脱。   二人从这一刻开始,对彼此毫无保留。   “我没有想到,你为了我竟然会选择这么做。”智慧见闻也好似得到祁震传授一般,大致明白了祁震如今处境,云笙说不出的欣喜,却又觉得自己大大亏欠了祁震。   “我有今日成就,全赖于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再也没有一丝回避躲闪,祁震紧紧地抱住云笙。   听闻祁震此言,云笙上前吻住祁震嘴唇,一阵湿润甜腻的吻啃之后,云笙满脸绯红地说道:“我不允许你这样说。”   “好!”   自死门关前一遭,云笙修为境界大张,如今已经摸着元神境界的关窍,若未来有更深更远的突破也并非不可能,最好的情况,就是未来能够与祁震一同飞升超脱,共享长生。   二人在蓬壶三山之中驻留了一段时间,当龙首城辩论开始之后,二人也一直关心其发展,当擎灯说出要仙凡两分之时,云笙一眼就看出擎灯别有所求。   作为当世推演之道第一人的云笙,即便之前闭关入定,但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红石城的变化她也一直看在眼内,所以她就给祁震提出了最好的方案和办法。   既然仙凡难分难断难隔,干脆彼此融为一体、再无仙凡之别,在未来世事的变化之中,仙道修炼将不再是各家谨守门户、传承彼此不同的状况,也不再是单纯的师徒代代的宗门教派。   修炼之法由浅入深,将会成为世人共同参修的对象,不同宗门传承的人共同参与到其中。固然人与人天资的差别不可能消失,然而让更多的人能够更好的升华自我、认识自我,甚至将世间造物生产与修炼融入一同,甚至世人立足世间,就是修士。   这样的巨大改变,恐怕不是几年十几年能够做到的,甚至未来百年都会有无数智慧与见闻彼此碰撞,但至少是一个良善的方向。   同样的,要让仙凡之间产生如此巨变,尤为重要的一点,继续需要存在一方,能可将世间所有修炼之法全部容纳下来,作为世间变革的根本。   而这一点,祁震开辟蓬壶三山洞天,就是为了如此。   所以在乌戈从西野之域来到龙首城之后不久,祁震就带着云笙在天空中现身,金口玉言以定人间法,自此辩论结束,奉道纪元也悄然进入了第二年。   东海边上,云笙站在一处高崖上眺望,远处白沙滩上,祁震与乌戈师徒二人淌着大海潮水缓步行走。   一路上,祁震除了给乌戈指点修炼,还提及了自己宏愿,并且希望乌戈也能参与其中。乌戈自是绝无推辞,反倒对万法归宿的宏愿颇有敬仰。   师徒二人交谈了许久,当乌戈正欲离开之际,一道身影踩着海浪从南方而来,正是祁刚。   祁刚看见远处高崖上的云笙,遥遥行了一礼,然后对祁震说道:“见你如今这般悠闲,小雨的事情你也该处理了吧。”   “刚好就准备去,乌戈,随我一同,见见青岚宗的气象吧。”祁震一点头,知道自己尚有一事要完满,于是几道光华自海边冲天而起,直奔中州东南。   青岚宗祖师宗祠之内,祁雨的身子安静躺在地面上,祁震、祁刚父子,还有华光郁、华真弦一对姐妹在场。   只见祁震身影似真似幻,微微抬手,指间七彩眩光闪烁,随后一只眩光凝聚的大手扑向祁雨的身子。   虚空大擒拿,让对过去的谎言成真。   此一击并非打在如今祁雨的身上,而是以祁雨为媒介,实则对祁震如今此身的时空运转产生作用,让当初大罗洞天之外的祁震,免于丧生于祁雨之手。   神通施展过后,祁雨元神自然从停顿的时空之中回归,好像什么也没经历过一般,祁雨形神没有任何损伤地苏醒过来。   祁雨清醒之后,第一个上前关切的不是她的父母,而是她的师尊华光郁。   在域外远征的时候,青岚五姝派出以琼紫衣为首的四人,只留下华光郁代理掌门之责、留守青岚宗道场。而如今祁雨复苏,说不定就能够准备继承青岚宗掌门之位。   “你要带祁雨离开中州?”当华光郁还在关心祁雨状况之时,祁刚带着祁震走出了祖师宗祠,对祁震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后,祁震疑惑问道。   祁刚点了点头,说道:“浩土半壁生机恢复,我想带着小雨去看看,不仅是她,还有你母亲以及真弦。青岚宗掌门之位,现在还不急着让小雨继承。”   祁震沉默了一阵,像这样的家人团聚、一同出游的事情,有种让祁震恍如隔世的错觉,但转念又觉得这是何等的寻常。   “嗯,你们去吧。”祁震说道。   “你不跟着一起来吗?”祁刚问道。   祁震笑着摇头说道:“方才在东海边上,我遇到了我师父与流光真人,他们打算从海边一路向东,穿越汪洋大海、抵达大陆的另一方。我还听说麻衣道原来的那几名长老要穿过极北冰河一路走下去……至于你们,是打算向西野之域方向而去吗?”   “被你说中了。”祁刚笑道:“一家人难得如此聚聚,我希望见到的是小雨,而不是青岚宗那两位祖师。”   祁震面带严肃,说道:“祁雨受我神通,祖师真灵早已封印,她想触及炼虚境、超脱生死,最好重头修炼。”   “所以我才打算带她一路,就当行游万里。”祁刚也没什么在意地说道。   祁震略微点头,然后招来远处的乌戈,问了几句话之后,乌戈便递出一枚玺戒,说道:“这枚玺戒是我在西野之域担任执政官时佩戴,只要拥有此物,西野之域各个城邦通行无阻。”   “你这个徒弟很不错嘛。”祁刚夸奖道。   “是他自己用功,看来这段时间以来,西野之域也安定了许多。”祁震朝着乌戈点头认可道。   “你真不打算去了?”祁刚再问了一次。   祁震摇头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算此事完结,我之宏愿尚未印证完毕,以后事还多着呢。”   “是玄天三圣没错吧?”祁刚笑问道。   祁震仰头望天,说道:“三圣若能飞升,说明仙道修炼未来尚有未竭路途,他们作为引路明灯,将给后世之人留下足够深刻的恩惠了。”   “其实这件事,当初应该是霸仙老人来做的。”祁刚好像在回忆着久远的过去,说道:“霸仙老人的修为,即便是现在的你,也不敢说完全能够摸清。”   “若只以境界论,我已超越前人。”祁震说道:“霸道仙路也确实已经终末。”   祁刚微微叹气,拍了拍祁震的肩膀,说道:“好了,那我们这就离开了,你要是想爹妈了,知道我们在哪。”   说完,祁刚走去将祁雨和华真弦带走,而附近一直没有说话的玉心逢和云笙则是处于奇妙的沉默当中。   这一前一后两位推演之道第一人,她们是否暗地之下有说什么关于祁震的事情,祁震没有动念去窥测,哪怕如今世间恐怕已经不存在对于祁震有秘密可言的事情了。   “果然还是一代新人胜旧人啊……”玉心逢传语云笙说道:“我当初料定你死劫难逃,但你还是挺过来了,如今成就更胜以往,我认输了。”   “你能生出这个孩子,若无此点发端,我亦不可能着手布局。”云笙如今看得通透,笑道:“至于现在,我已不想再多凭推演之道立足行事……或许我会将一身神气托于一名世俗女子,重新摸索修炼之途。”   玉心逢眨了眨眼,随后问道:“是祁霏霏那孩子吗?祁震很看重她,你想帮祁震圆满了这点遗憾吗?若你能够让祁霏霏仙道有成,那距离你超脱生死也不远了。”   “那就承蒙贵言了。”云笙回礼说道。   玉心逢沉默了许久,说道:“多谢你这些年照顾祁震,以后也要劳烦你了。”   说完这话,玉心逢迈步上前,祁震有所反应,转身过来却是被玉心逢抱个满怀。   母子二人相拥一时无言,真正的爱与理解,都不需要任何言语来诠释,彼此的领会与感受,都是最为真切与无法作伪的。   看着祁刚、玉心逢、华真弦带着祁雨离开,祁震心中并没有一丝孤独,家人在自己心中,已经完全成为了自我存在的一部分。 638.第638章 劈世引道(最终章)   离开了青岚宗,祁震与云笙二人在中州大地上四处游历,并没有御风腾空飞行,而是相伴携手、脚踏实地行走。   放眼触目所见,皆是平和安宁,每经过一处,或许偶尔会遇见世俗人等争执,然而最终总归能够和好如初。   不知道是伴随形神而至的仙灵之气,让世间纷争稍有平息,还是人世间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一路走来,祁震见识到了许多过去未曾亲眼见识过的风景。   “仙道修士虽能感应广大无边,然而世事玄机还是要亲身体会。”看着远处一座小山村,祁震与云笙一路上都没有惊扰到任何人,如同旁观者一般,一念所及,乃是世间无穷意念思绪、纷至沓来。   “当初我便觉得,你是能够与擎灯和不灭灾星相比的人。”云笙抱着祁震的手臂,依偎在对方身旁说道:“天魔劫数之终结、仙道风波之平扼、世俗风气之新生,这三件事说到底都还是一件事,三圣当初看重擎灯与不灭灾星,就是觉得他们有此能力都将这三件事完成。”   祁震笑道:“擎灯与不灭灾星皆与天魔有牵连之机,让他们来对付天魔劫数,或许能成功,可一旦失败则前功尽弃。同时他们二人亦为搅动风云之辈,皆想以自身意志来操动仙道秩序,必然首先要以动乱来推翻过往秩序。至于世俗风气之新生,擎灯借以神道香火愿力、不灭灾星曾有魔道经历,都不是恰当人选。”   云笙则是伸手按在祁震脸颊,说道:“你说的这些,都不过是事后之言罢了,从如今看来,不灭灾星已经放弃成道基业,有你这个儿子,便是他的最大成就。至于擎灯,在他被背离玄天宗的那一刻开始,便是根基有损。”   “我不是很明白。”祁震看向云笙,问道:“就算我当初偶然获得《霸仙真解》的传承,你就有如此把握,将一切托付在我身上?”   云笙微笑道:“我不是三圣,并没有那种冷眼观世、坐视世事变迁的气量,也不知道他们所求为何,但是在你身上,我能看见整个世间。”   “此话何意?”祁震不解问道。   “你应该知道,你天生经脉堵塞,并非是偶然所致的,对吧?”云笙问道。   祁震点头道:“那是我母亲刻意为之,因为我父母不解修习《霸仙真解》的玄奥,不知道必须有**力移炉换鼎、重塑武脉,只知晓霸仙老人当年亦是天生经脉堵塞。”   “那如果你母亲并没有刻意影响你的天生经脉呢?”云笙说道:“要知道,经脉堵塞之症虽然奇特稀少,然而在仙道修士看来,并非是不治之症,亦有相当的丹药可以治愈、重塑经脉。然而不管如何,一个人先天原初的肉身炉鼎如何,往往就是一个人修炼仙道的根骨天资。”   听见云笙这番话,祁震也明白过来,自己由始至终,其人一生下来,就处在别人的掌控和影响之下,哪怕是原初肉身炉鼎都不能真实展现,而后由霸仙老人以**力移炉换鼎,一身武脉更非常人。   “我曾经听人说起过……”祁震忽然想起之前那个自称“兴巽”、却又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道:“或许真正的祁震只是中人之资。”   “中人之资不正是世间寻常?”云笙反问道:“你所肩负立足的身世非比寻常,如涡流中心,但你本人原初肉身不过中人之资,或许更能反应世间气象。”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祁震一把抱住云笙,将她放在自己大腿上。   云笙没有拒绝,娇嗔一声,顺势靠在祁震怀中。   “你这么一说我,我倒是又起了一丝愿心。”祁震说道。   “哦?”   “这一路走来,我仍然觉得,如我、如祁震此人,仍旧有缺有漏。”祁震说道:“然则天地盈亏之道,本就以守缺抱残为上,若我原初真乃中人之资,便应有此一生所行。”   说着这话,祁震周身有着不可见的法则似乎如琴弦律动,一道属于祁震自己的时空运转从身上割裂开来。   云笙察觉到祁震似乎运转起某种无可度量的神通法力,说道:“你这么做,不怕让三圣生气?”   “他们要生气是他们的事。”祁震毫不在意地笑道:“我还没嫌他们烦呢!”   “怎么?三圣超然世外,怎么就让你觉得烦了?”云笙笑问道。   祁震有些不耐烦地摇摇头,说道:“他们为了做好所有准备,将自身一身道行功果化作奥妙玄机,尽化世间,若隐若现、绵绵若存,别人察觉不到,我却是能感受到一清二楚。就像有一个人成天在耳边念叨啰嗦……不,是三个!”   “三圣指引世人,此功德已是普天之大。”云笙脸上也颇有敬佩之意。   祁震补充道:“远远不止如此,三圣尽化自身功果,更是一种指点,未来飞升超脱之辈,心念起有我非我、则一切唯心显现变造,然而在仙境之中,彼此无牵,岂不是孤身一人?纵然不会有孤独之感,但所证仍非圆满。”   云笙境界未到,自然不理解祁震所言,只得听着他往下讲道:“三圣尽化功果,如同在世间法的终焉末路上,留下一盏明灯,只要顺此明灯而行,未来飞升超脱,必然见证三圣开辟之仙界。只要有前人一丝引航,要自己再唯心造物,便是有迹可循,彼此相互印证,自然而然、圆而未满。”   “为何是圆而未满?”云笙问道。   “即便飞升之后、一切造物唯心而成,但智慧见闻终究有限。”祁震说道:“正如世道根本抱残守缺,未满则能如沟壑容物。飞升之后,唯心造物无可穷尽,只要有物、自然未满,盈满则溢,那就不是超脱之道了。”   “听你这么一讲,我忽然又有感悟了。”云笙笑道。   “那就去修、去求、去证。”祁震说道:“当年师父就是这么对我说的。”   “溯光师兄虽然向来木讷少言,然而为师匠徒却是一流的。”云笙说道:“那我也不去别处,就回蓬壶三山洞天去闭关,顺便也帮你好好打理一番。”   祁震点头说道:“也好,洞天中的开凿打造非一时之功,待我归来也去帮你。”   云笙站起身来,没有发问便知晓祁震要往何方,说道:“赶紧去吧,未来时日放长,你我定能共享长生逍遥、飞升超脱!”   “嗯!”就像一个开朗的大孩子,祁震略一点头,身形就撕裂虚空、遁离不见。   一步踏出,穿行无数银河,几乎这一步好像就要将宇宙走了个遍,却又像跑了一圈回到了浩土。   玄天宗、天元峰顶,混元台上,有三人各自身披玄黄、羽青、紫绶道袍,各自稳坐一方,正是元始、灵宝、太上。   当祁震一步穿行整片宇宙又回到此处,向来风吹不动的混元台,竟然起了一丝流风。   “三位、久见了!”一落地,祁震就稍一行礼说道。   三人站起身来,齐声说道:“不久。”   看着眼前三圣神气一同、玄奥一同,明明有三个人站在眼前,但是偏偏又让人感觉眼前只有一个人。   或者不能说是一个“人”,而是立足于此,便近于大道!   “祁震,你有一化为三的种种化身,我等借此机缘推演,得‘一气化三清’之法。”三圣齐声说道:“三清者,玉清、上清、太清,三清上举则开天。三清天接引众仙,是未来仙界气象肇基。若你未来有超脱之时,自有玉皇穹高上帝之殿、真武玄天上帝之宫、东海蓬莱王公之府。”   祁震明白,三圣所言的殿、宫、府,正好对应自己如今的三化之身,届时飞升超脱,三身境界各自不同,殿府宫也会接引未来各自不同修炼传承的仙人。   “三清道尊,我还有一事相求。”祁震再行一礼,挥手扫开身旁空间,显露出一片世人无法看见、元神无法感应的混沌漆黑。   “此乃我借灵台佛国之法、合黑狱之真意,所开十方阎罗之狱。”祁震解释道:“当初德充符、玉箫子等一班雪渊门恶徒,邪行恶障无端,我将其人摄入十方阎罗之内,饱受无量狱劫,我欲再证一位。”   祁震言下之意,如今三化之身尤未满足,需要于三清天下开十方阎罗帝君之狱。   三清道尊沉默几许,最后说道:“此狱合生死轮回间一丝清明所见,还尽此生一切所行,不增不减、无私无亲,非为你泄愤而设。”   “多谢三清道尊指教!”祁震一收阎罗景象,微笑着行礼。   当初从祁刚那学来地狱开辟之法,祁震便将德充符等人形神摄入其中、饱受折磨,但事后祁震明白过来,如果单单是为了折磨泄愤,自己也一样有的是办法,此等阎罗景象,应该有更高成就才对。   自此,玉皇穹高大帝之殿、真武玄天上帝之宫、东海蓬莱王公之府、十方阎罗帝君之狱,合为四御,永驻三清天中,接引未来众仙。   “是时候了。”念头通达间,祁震化出金刀劈道,朝天上一扔。   看似是扔,实则形神冲霄霞举、顶天立地,金刀劈道亦化作无穷大小,在不可见的虚空之中,一刀劈出!   拘束世间的最后一道封锁,仿佛铿然断裂,然而金刀劈道也就此寸寸瓦解、彻底消失,只有一缕道气飘渺,消失不见。   世间为之一刀劈开,大道与焉下降,三清冲举、于世间超脱而去!   三清道尊自此飞升,但是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风云卷动之间,祁震的身形依旧站在混元台上,没有什么变化。   看着舒展出无数形态变幻的云海,紫气红霞满布,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祁震抬起手看了看日落,微微一笑,心中却无半分落魄消沉,轻轻一笑,迈步离开。   这不是结束,这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但却会是开始的结束。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