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异界最强战斗法师》作者：木木狂歌 起点VIP2015-05-12完结 小说类别：游戏异界 总点击：1440955 总推荐：60386 作品简介 　 睡着美人秒着敌？天天装逼又升级？神秘暴力很无敌？没错，都没错，人对事对时间也对，但是……地点错了！ （卷一至六：迷途之狼篇） 我叫杜兰德，在这个异界，我暗中把控世界的脉搏，执掌黑暗的权柄，探索世界的奥秘。但没人知道，我其实只想找到回家的路，而为此我会不惜一切。 我是杜兰德，一个迷路的战斗法师。我不是迷途的羔羊，我是迷途之狼！ （卷七始：矮人战争篇） 我叫刀魂，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我确实是杜兰德那家伙的分身，也是他对付矮人的武器。那家伙明明没我帅没我有魅力，凭什么大显身手的都是他？哼，且看这位面战争终将由谁结束，这世界终将以谁为尊！ 我是刀魂，我……（杜兰德：行了淘气够了可以闭嘴了） 本文转自起点中文网：http://www.t x t 8 0. c o m/Book/2773292.aspx 序章 来自异界的战斗法师 更新时间2013-5-11 23:16:23 字数：5398 　PS：序章信息量较大，看的云里雾里的童鞋可以直接看第一章。 　　——— 　　“对方一共几人？” 　　“只有一个。” 　　“实力呢？” 　　“不知道，但应该不会太强。” 　　一片矮树林中，一名手握双剑、身高近三米的野蛮人蹲伏在地，压低了声音对一旁的同伴说：“那人在‘牧场’外围就受了那么重的伤，恐怕不会强到哪里去。要知道‘牧场’越是靠近中心才越危险，那里才是各族强者的坐镇之地。照我看，那人的实力不会超过四级。” 　　野蛮人身侧蹲伏着一名容貌俊美的男性精灵，闻言嗯了一声，说：“也就是说，那人不过是一名四星猎人……” 　　提到“猎人”这个字眼时，俊美精灵的眼中射出浓浓的仇恨和怨毒，紧握长弓的右手将弓身捏得咔咔作响，他咬牙说：“既然只有四级的实力，那就别想活着回去了。这些该死的人类既然有胆子进入‘牧场’来猎杀我们，就要有反被猎杀的觉悟！究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野蛮人刀削斧剁般刚毅的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色，片刻后，点点头：“也好……哪怕那人是五星猎手，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会是我们三个的对手。不过还是谨慎点好，这样，你从东边接近，我绕到南边防止他过河逃跑，再让钢砂从西北边进逼。一旦我们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收拢包围圈，那人绝对逃不掉。” 　　俊美精灵微一思索，便点头表示同意。 　　野蛮人不再犹豫，下身蹲踞不动，上身缓缓挺直，然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连串如野兽般的悠长啸叫。 　　啸声穿过重重密林，远远传了出去。这声音落在其他人耳中和普通野兽的吼声无异，然而不远处密林中的一名手持火枪的矮人听见之后，立刻露出聆听之色，随即面露了然，一个转身便朝西北方向而去。敦实矮小的身躯落地无声，敏捷得不亚于山猫。 　　于是，一名野蛮人战士、一名月精灵猎手，还有一名被称为“钢砂”的火枪矮人，从三个方向，悄无声息地向一个还未露面的人类围拢过去。 　　若放在数百年前，野蛮人、精灵、和矮人这三个截然不同的种族是很难彼此合作共同对敌的。但如今人类独大，诸多异族的生存空间所剩无几，不得不联合一气。尤其在“牧场”这片极其特殊的地域，不联合的下场，就是死。 　　几人所处的这片林地面积不大，在广袤的“牧场”中显得毫不起眼。三名异族各自在林间移动着，向林地中心进发，在那里，有他们准备杀死的目标，一个人类。 　　尽管他们都不认识那个人类，但单凭人类和大陆诸多异族之间的刻骨仇恨，就已经有充足的杀人理由了。 　　在这片大陆上，人类和其他异族的仇恨完全不可调和。双方之间的关系只有杀戮与被杀戮、征服与被征服、奴役与被奴役。野蛮而粗暴。 　　牧场，正是这种仇恨的浓缩之地。 　　三名异族中，月精灵猎手的实力偏弱，却足够狡猾，熟悉林地环境的他能够最大限度地利用地利，隐藏自己。野蛮人战士实力相当不俗，恐怕和人类四级强者相当。而那名火枪矮人则无比接近五级，手中黝黑粗短的火枪在十米之内完全是一柄凶器。在这三人的合围之下，一般的五星猎人恐怕都不是对手，只有六星或六星以上的猎人才能对付。 　　猎人这个词汇，在“牧场”中有其特殊的含义，即“猎杀异族之人”。牧场中的猎物并非一般野兽，而是除人类以外的一切异族。而猎杀者，却只能是人类。这种模式在百年前的各族看来简直不可想象！但在如今大陆的格局之下，却是理所当然。人类猎人进入牧场，想方设法猎杀异族猎物——这就是牧场的运作形态。 　　杜兰德正是一名猎人。按照他在猎手大厅留存的档案记录，他应该是一名最低级别的一星猎人。 　　若对应人类职业者的等级划分，就是最弱的一级职业者。 　　当三名强大、狡猾、且敌意十足的异族从三个方向悄然逼近时，“最弱”的一星猎人杜兰德正独自一人，盘膝坐在林地中心处的一棵矮树下。 　　他的脸色看上去极度不爽，嘴里叼着一根雪茄，骂骂咧咧地自言自语着：“我靠！居然说我是魔法师？混账东西！你TMD才是魔法师！你他奶奶的全家都是魔法师！！” 　　就在不久之前，杜兰德刚刚和一名大敌战过一场，没想到对方居然把自己当成了魔法师，这让杜兰德不由得火冒三丈。怒气值爆膨之下，他硬生生地逆转了劣势，将那名强大的雷霆泰坦重创击退。 　　战斗已经过去了半天，他仍不解气，此时还在嘀咕：“……魔法师？老子怎么可能是那么低端的玩意儿？哼哼！老子可是来自强大的主位面‘森德洛’的战斗法…………咦？” 　　杜兰德突然脸色一动，随即面露聆听之色。片刻后，他嘴角一勾，冷笑起来：“三只小虫子！居然也敢打我的主意？哼……” 　　杜兰德摇了摇头，就浑不在意地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了。 　　矮树下，他赤着上身，袒露出流畅却不夸张的肌肉线条。他的皮肤尤为细腻，足以令所有女人嫉妒，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晕。然而一道狰狞的伤口却将他上身的美感尽数破坏。 　　那是一道从左肩胛延伸至右侧腰腹处的伤口，伤口极深，鲜血不断从外翻的皮肉中流出，在杜兰德身下汇聚成一小滩血泊。 　　伤口经过了简单的处理。此时杜兰德十分随意地叼着雪茄，同时麻利地将一圈圈止血绷带缠裹在自己身上。绷带勒紧伤口时的剧烈疼痛令他一个劲地呲牙咧嘴，雪茄也跟着上下晃动，但他的双手却始终稳定如一。杜兰德像是不知道已经迫在眉睫的危险，只是专心缠裹绷带，似乎在他眼中就只剩下这一件事情。 　　在杜兰德身旁的草皮上还摆放着一杆黝黑的火枪。 　　涂着红漆的握柄上有不少斑驳的痕迹，看样子这杆枪已经有些年份了。枪管比起一般的矮人火枪更加粗壮，足有小腿粗细！长度更是正常的三倍有余！如此巨型的一支火枪，哪怕精于此道的火枪矮人一族都很难掌握，也不知道杜兰德这么一个人类如何使用得了。 　　林间一片寂静，危险仍在逼近。 　　而杜兰德看上去依旧毫无所觉。 　　当速度最快的月精灵猎手潜近到三十米范围内时，杜兰德终于有了反应。他神色微嘲地瞥了一眼月精灵猎手所在的方向，随后看似平常地抬起右手，在面前虚握一记。随着他的动作，大片橘红色的火焰从他掌中跃动而出，瞬间凝聚成一柄造型奇异的火焰长刀。 　　唇角带着一丝隐约的残忍，杜兰德反握住刀柄，刀锋对准地面，狠狠一刺！ 　　只见火焰凝成的刀锋瞬间破开地皮，足有大半没入地面。同一时间，精灵猎手脚下忽然火光一闪，一截刀锋竟然破土而出，正是杜兰德刺入地面的那一截！只是此时破出地面的刀锋比起正常的大小放大了几十倍，宽度近半米，长度也超过了十米。 　　巨型刀刃闪电般从月精灵猎手脚下刺出，一闪而逝，仅仅一瞬间便收回进地面。 　　月精灵猎手还保持着前进的姿势，脸上警惕四顾的表情仍栩栩如生。但他的身体中线突然浮现出一道殷红的血线，随后整个人凭空开裂成两半。大股大股的血肉脏器立刻狂涌出来，散落一地。这名实力达到四级的月精灵猎手直到死亡，都没感受到攻击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杜兰德若无其事地拔出火焰长刀，随手丢开。 　　焰刀还未落地，就无声散作大片碎焰，随即消湮。 　　隔着三十米的距离，看也不看就随手宰掉了一名四级月精灵猎手，杜兰德的表现哪里像一名一星菜鸟猎手？！要知道刚才他展露的那一记魔法不仅威力强大，而且令人防不胜防，瞬间就斩杀了一名实力不弱的异族。他的魔力操纵和施法手段之精妙远非寻常魔法师可以比拟。更重要的是，这种高超的魔法绝不属于大陆已知的火系魔法！ 　　月精灵猎手死得无声无息，以至于他的两名同伴丝毫无觉，还在继续着和送死无异的作战计划。 　　片刻之后，杜兰德双耳微动。他脸上不动声色，却悄然腾出一只手，一把抓起身侧的那支巨型火枪。火枪的重量和体型一样恐怖，在杜兰德手中却像是失去了全部重量，轻便得如同玩具。 　　在杜兰德身后不远处，野蛮人战士雄壮的身躯在一丛灌木中若隐若现。 　　野蛮人悄无声息地潜伏至此，却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名同伴已经被解决了。但这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他自以为隐藏得完美无缺，实际上却早已落入杜兰德的感知范围。 　　从野蛮人的角度看不到杜兰德手中抓着的火枪，只能看到杜兰德盘坐的背影。从背后看，杜兰德全无防备，只需随手一剑就可以轻松解决。 　　轻蔑地笑了笑，野蛮人凝神、屏息、随后全身骤然发力，炮弹般弹射向杜兰德！ 　　他的爆发力极强，仅仅一个纵跃就到了杜兰德身后两米不到的地方。野蛮人那巨大的身躯还在空中，双手已高举起双剑，即将斩落！ 　　然而，眼看着野蛮人就要发出雷霆一击，一根粗壮冰冷的枪管却突然出现在杜兰德的肩上，枪洞幽深得根本看不见底。 　　杜兰德的动作很简单，只是反手将火枪抗在肩上，枪口朝后，正好对准了身后还在空中的野蛮人。他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无论是准头，还是时机的把握，都精准而完美。矮人一族特产的火枪在中短距离的杀伤力十分惊人，而野蛮人此时离枪口只有两米不到的距离！ 　　野蛮人脸上刚刚浮现出惊骇欲绝的表情，一点红光已在枪洞深处倏然亮起。 　　砰！！ 　　一声粗暴的枪响，瞬间打破了林间的沉寂。 　　大片火光之中，野蛮人战士被无数飙射的铁砂正面击中。这些温度奇高的铁砂蕴含着极大的动能，无情地将野蛮人雄壮的身躯撕扯得支离破碎。 　　枪声还在回响，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野蛮人已变成了无数碎肉，将杜兰德身后的密林染上成片的红色，如人间炼狱。 　　自始至终，杜兰德都没有回头。 　　他低声笑了笑，随后轻轻放下微微发烫的火枪，继续缠裹止血绷带。在他脸上，还能看到隐约的意犹未尽，似乎杀人对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片刻之后，杜兰德终于将最后一点工作做完。整个上半身都被白色的止血绷带缠得严严实实。 　　和伤口的剧痛做斗争绝不轻松，好不容易止住血，杜兰德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他小心地活动了一番，然后慢吞吞地站起身来，生怕动作太大令伤口再次迸裂。 　　随后也不见他有任何施法动作，一道冰蓝色的魔法护盾便在他身侧凭空浮现。 　　几乎在护盾形成的瞬间，一小片火枪弹丸便溅射而至，轰然撞击在魔法护盾上。但这些威力不俗的弹丸都被尽数挡下，没有伤到杜兰德一丝一毫。薄如蝉翼的魔法护盾竟有着不可思议的防御力。 　　摘下嘴里叼着的雪茄，杜兰德略有些不耐烦地喝道：“别试图逃跑，否则你就真的活不了了。” 　　“呃——”斜侧方，十米之外，一名火枪矮人僵立在原地，定格在一个准备转身逃跑的可笑姿势。 　　杜兰德的话让他不敢稍有动弹，大片汗珠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渗出，然后滚滚而下。 　　牧场之中异族众多，整体数量虽然算不上数不胜数，但放眼大陆绝对是最大的异族聚集地了。尽管异族们并不是自愿留在这片土地上的。 　　诸多异族中，火枪矮人擅长中短距离的战斗，尤其在十米之内的杀伤力巨大。然而这名火枪矮人引以为傲的火枪却没能给杜兰德造成任何伤害，所有弹药都被一道薄薄的冰属性魔法护盾全部挡下。这让矮人心中震惊莫名。尤其是刚才见识过杜兰德手中那支火枪巨大得不可思议的威力之后，矮人更是完全失去了和杜兰德较量的勇气。 　　仅仅犹豫了一瞬间，火枪矮人就做出了放弃抵抗的决定。 　　“见……见鬼的！怎么撞上这么一个煞星？”矮人哆哆嗦嗦地将手中的火枪放在地上，然后低下了头颅。这在火枪矮人一族中，即是认输投降的意思。 　　矮人没敢说话，却忍不住瞥了一眼杜兰德身侧地面上足有一米五长的巨型火枪。和他只有半米长的火枪相比，杜兰德的火枪整整长了两倍。巨大的威力往往会带来恐怖的后座力。矮人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使用杜兰德的那支火枪，肩膀一定会被巨大的后座力震得粉碎。他怎么都想不通，一个看上去应该是魔法师的人类怎么能使用如此变态的矮人火枪？而且还是单手？ 　　这时杜兰德已捡起地上的巨大火枪，走到了矮人面前。 　　他看着垂头丧气任凭发落的矮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淡淡问道：“你是火枪矮人？恩，让我瞧瞧，应该不是风暴矮人扛一支火枪冒充的吧？” 　　“我是纯正的火枪矮人，不是冒充的。”矮人老老实实地答道，同时暗自祈祷对方不会开杀戒。好在牧场的规矩是“死的猎物永远不如活的”。因此钢砂不太担心对方会在自己已经放弃抵抗的情况下痛下杀手。毕竟对于猎手来说，一个活着的矮人往往能卖出更好的价钱。 　　然而想到被卖出后的悲惨命运，火枪矮人不由满心悔恨。这次不但踢了铁板，而且是铁板中最硬的那一类。在牧场外围都能遇到这种人，运气算是差到不能再差了。 　　矮人突然想到：既然这个人类这么强，那怎么会受重伤？整个牧场范围内，除了各族的顶尖强者之外，恐怕没什么人能把他伤成这样吧…… 　　不容他多想，杜兰德已再次开口，问：“矮人，你的名字？” 　　“钢砂。”矮人将头垂得更低了：“钢砂.伏尔。” 　　“哦，姓‘伏尔’啊，这么说的确实纯血的火枪矮人……”杜兰德摸着下巴的胡子茬，笑道：“今天算你运气好，放过你了！如果你不是纯血火枪矮人的话，老子绝对一枪打爆你的脑袋！滚吧！” 　　什么？！钢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吃惊地抬头，结结巴巴地问：“您……您说什么？” 　　“没听见吗？”杜兰德立刻冷下脸蛋：“让你滚你就滚！哪来那么多的废话？！滚蛋滚蛋！快点滚蛋！” 　　钢砂愣了片刻，随即点头如捣葱，忙不迭捡起地上的火枪，一步三回头地飞奔而去。一边跑还在一边叫着：“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如您这般有实力有风度有节操的魔法师，一定会得到诸神的祝福！哦，愿位面之神永远保佑您！！” 　　杜兰德扛着火枪，站在原地没动。 　　他静静等到矮人走远，脸上才渐渐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嘟囔道：“位面神诋？那是什么狗屁玩意儿？这里又不是主位面，哪来的神诋？哼，真他奶奶的……” 　　骂骂咧咧地嘟哝了一阵，杜兰德撇了撇嘴，迈开大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他单肩扛着近一人高的火枪，一边晃着膀子，一边还在有些神经质地自言自语着：“再说了，老子可不是什么魔法师……老子可是战斗法师！来自主位面‘森德洛’的战斗法师！！唉…………真是——他奶奶的！” 　　 【卷一 迷途之狼】 卷一 章一 罪恶之城 更新时间2013-5-13 10:45:41 字数：3460 　“我以人类之躯，奉献一生，将神之永辉播撒至每一寸异族土地。”——永辉之大骑士，米兰德。 　　———— 　　八年之前，杜兰德还是主位面森德洛的一枚大好青年。 　　他有着显赫的家世和超卓的天赋，年纪轻轻就已具备极强的实力。所谓的高、富、帅、强、猛、牛，说的就是他这样的。 　　也许是上天都嫉妒这么天生优越的人，在一次前往次级位面的传送过程中，杜兰德悲剧地遭遇了万年一遇的“湮灭星光”。在堪比传奇魔法的湮灭星光的洗礼下，传送通道当场炸裂。被卷入狂暴的时空乱流中的杜兰德耗尽力量才勉强保住一命，却被时光乱流卷到了一个不知名的位面，也就是他目前所在的世界。 　　杜兰德花了三个月养伤，之后又花了一个月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并寻找回家的路。 　　然后，他更加悲剧地发现：自己回不去了。 　　通常来说，从一个次级位面回到一个主位面只有两种方法。一是达到神级，直接撕裂虚空进行位面穿梭。二是通过位面传送门，进行定点传送。 　　第一种方法基本可以排除。杜兰德虽然实力不弱，但离真正的神诋还相差不少。若他想要成神，融合神火是必要的一步，问题是只有主位面才有神火，如今他所在的这个次级位面根本就没有神火存在，自然无法诞生神诋。更何况成神之路艰难无比，哪怕在作为主位面之一的森德洛，能得到神火并最终顺利成神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至于第二种方法，也就是通过传送门进行次级位面到主位面的定位传送，对杜兰德来说同样不切实际。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目前所在位面的空间坐标！也无从定位森德洛的位置。而且，就算他知道传送坐标，也无法独立完成传送门的搭设。建立跨越位面的传送门绝对是一门技术活，哪怕在强者如云的森德洛也只有少数天才能够掌握。 　　于是杜兰德在这个世界一困就是八年的时间。 　　相比于森德洛，这个不知名位面的层次要低很多。整个位面由几片大陆拼接而成，周围是成片的海洋和岛屿。位面能够产生的强者极限大约是森德洛的半神级别，又被称为“圣者”。圣者之下，职业者大致被分为一到九级，相比森德洛，这里的等级划分要粗略许多。 　　大陆上种族纷呈，职业众多。除了人类之外，还有许多森德洛没有的异族。比如野蛮人、月精灵、火枪矮人，再比如雷霆泰坦、力泰坦、太阳精灵、森林族等等。之前杜兰德就是和雷霆泰坦一族的强者殊死搏杀，才会负伤。 　　虽然异族种类众多，但这片大陆上，人类的主导地位简直令杜兰德震惊。 　　由于人类势力的空前膨胀，异族只能在人类国度的夹缝中苟延残喘。人类的对外政策只有扩张、掠夺、和征服，却从未与异族和平共处。这种状况令杜兰德一开始很不适应。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杜兰德一点点融入这个世界，他发现自己居然很适合这种野蛮。 　　迷失异界的八年令杜兰德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长时间找不到归路所引起的压抑心情，令他的性格都发生了严重扭曲，不得不以各种方式进行发泄。这个世界不仅陌生，而且严重压抑了杜兰德的力量。在这里他很难发挥出全盛时期的实力，没有亲人、没有家、也没有归属感和荣耀感。 　　如今的杜兰德，浑身上下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两种味道：暴力，还有烟草。 　　暮色昏黄，杜兰德独自一人走在一片稀稀落落的矮树林间。皮靴踩在柔软的土地上，沙沙作响，靴面上沾着不少泥巴，还混着已经凝固的血。 　　每当走在这片名为“牧场”的土地上，杜兰德都会有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躁动。那是对战斗和杀戮的极度渴求，是每一名战斗法师的本能。 　　看得出杜兰德完全没有隐匿行踪的意思，就像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漫步，神态悠闲中带着冷漠。扛着火枪的身影在暮色中如一抹剪影，看不真切。 　　所谓“牧场”，其实是大陆西北角的一片半岛。半岛如一根斜刺的犄角，从大陆一路延伸至海洋，面积虽然不大，却在整个大陆上都享有盛名。在这里可以找到几乎一切尚未灭绝的异族！野蛮人、各类矮人、各类精灵、森林族、泰坦一族……只要是这片大陆上还存在的非人异族，都能在这里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里是大陆上最大的异族聚集地，也是最大的奴隶输出地。但聚集于此的异族却不是自愿居住在这里的，而是被人类“圈养”在这片半岛之上，无法离开。 　　是的，圈养。 　　在笼罩整个半岛的超大型魔法阵之下，没有异族能够逃离这片充满血腥和罪恶味道的牧场。人类放牧异族、猎杀异族、贩卖异族，“牧场”之名正是由此而来。 　　每时每刻，都会有大量人类涌入牧场，对异族们进行狩猎和围捕。在牧场中，人类即是猎人，而异族则是猎物。 　　活捉的异族尤为值钱，可以卖给奴隶商贩，再经过一到三年的训练，就会成为非常优秀的异族奴隶。所有异族都被分门别类地划分了诸多“用途”，比如野蛮人、风暴矮人常常被当作战场上的敢死队；夜精灵武士可以成为出色的护卫；太阳精灵、月精灵、或罕见之极的海洋精灵，则是绝佳玩物，无论男女。 　　牧场，就像是这片人类至上的残酷大陆的一个缩影。 　　在这里能看到人类与异族之间最尖锐的矛盾，最野蛮的战斗，和最血腥的厮杀。 　　这是一片罪恶的土地。 　　半天之前，杜兰德遭遇三名异族的地方仅仅是牧场外围，对一般的猎人而言已经足够危险。但对杜兰德来说，那三名异族只是小菜，完全无法让他感到威胁，战斗也毫无挑战性可言。他只能尽量让杀戮变得更有艺术感，才能勉强满足一下自己对暴力与杀戮日益膨胀的**。 　　当太阳快要沉入地平线时，杜兰德终于走出了牧场的范围。 　　在杜兰德走出矮树林的刹那，眼前的视野骤然开阔。 　　他抬起眼皮，就看到在视线的尽头处，稳稳坐落着一座宏伟的黑色巨城。 　　看到巨城，杜兰德的嘴角不由牵动了一下，算是笑了笑。随后他加快了脚步，大踏步向黑色巨城走去。那里是所有和杜兰德一样的“猎人”的聚集地，也是控制整片牧场的真正枢纽。这座城池即被称为——牧者之城。据说这座城池的真正掌控者，是一个自称“牧者”的神秘黑暗势力。 　　牧者之城正好坐落在牧场半岛的入口处，也是覆盖整个牧场的魔法阵的中枢所在。杜兰德对这里的一切都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因为在过去的五年里，他一直都呆在这里。 　　傍晚时分，城门的人流不多。 　　杜兰德走近城门时，一名守城士兵立刻认出了他，笑着打了个招呼：“哟，杜兰德，回来啦？” 　　“嘿，本杰明。”杜兰德也招呼道。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怎么可能……” 　　另一名士兵露出了然之色，哈哈笑道：“你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空手而归啊，真弄不明白你进牧场是为了什么？你确定你是一名猎人吗？” 　　杜兰德在这批守城士兵眼中也算是一朵奇葩了。他隔三差五就会离开牧者之城进入牧场，一般三五天就会回来，但他每次回来就是两手空空，从没有带回过任何异族猎物。 　　这让士兵们十分好奇，却没有丝毫轻视。他们可不认为杜兰德没有猎物是因为实力差的缘故。相反，一个几乎每次都能够毫发无伤地从牧场中归来的人，都不简单。尤其是杜兰德肩上那支几乎是标志性的巨大火枪，任何有些眼光的人，都不会认为那只是一件玩具。 　　一众士兵嘻嘻哈哈地开着杜兰德的玩笑，却谨慎地没有逾越玩笑的范畴，避免了可能产生的误会和冒犯。 　　牧者之城并不是一座光明之城，相反，这里遍布流民、暴徒、罪犯、投机者、冒险家、奴隶商贩、以及大量黑暗世界的强者。这是一座群魔聚集的城池，也许一个不小心说错话就会引来杀身大祸。 　　城中只有最基本的规章制度，实力强大者虽然还谈不上可以为所欲为，却也差不了多少了。唯一不能触及的底线，是牧者之城的利益，再强大的人都不行。 　　杜兰德显得挺好说话，对于耳边的玩笑话语并不介意，只是撇撇嘴，没所谓地笑了笑，就信步走进城门。 　　如果杜兰德是一名寻常猎人的话，这时他应该去城市中心的猎手大厅登记，并上交一部分猎物，然后可以自由选择将剩余的猎物出售给牧者之城，还是其他商贩。一般而言，牧者之城的收购价会偏低，但交易的安全性可以得到保障。和其他私人商贩或大小商会的交易价也许会更高，但能不能活着拿到钱却是一个问题。 　　在猎手大厅的档案记录中，杜兰德是一名一星猎手。此时他手中没有猎物，按理来说不需要去猎手大厅，但他还是一路向城市中心走去。 　　在那里，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傍晚的牧者之城已是华灯初上。杜兰德有些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嗅着空气中熟悉的气味。那是一种混合了酒精、烟草、还有野蛮暴力的独特味道，让杜兰德为之深深迷醉。如果没有这些东西作为发泄途径，失落在这个陌生位面的杜兰德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也许我会变成一个杀人狂魔？”杜兰德心中想道。随即他狠狠鄙视了一下自己，因为现在的他，其实离杀人狂魔也差不了多少。 　　 卷一 章二 低调的战斗法师 更新时间2013-5-14 10:31:21 字数：3066 　就在猎手大厅已经遥遥在望的时候，一阵嘈杂之声突然钻进了杜兰德的耳朵，随后由远及近，迅速向他接近。 　　耳边传来一连串惊呼、怒喝、还有兵器撞击和器物破碎的声音，随后砰的一声，猎手大厅二楼的窗户居然被人从内部撞开！ 　　玻璃碎落满地，随后一双巨大而粗糙的脚掌重重踏落，震得地面狠狠一抖！杜兰德眯眼一扫，就看到那是一名强壮之极的野蛮人。 　　野蛮人身着长裤，赤着上身和双足。他粗重地喘息着，双手上还戴着手铐和锁链。刚一落地，就用力重踏地面，沿着大道一路狂奔。 　　几名猎手大厅的护卫武士则一边在后面追赶，一边怒吼着：“该死的！别让他逃了！”“都小心点，他是六级野蛮人战士，不好对付！” 　　看样子这名野蛮人是某位猎人的猎物，却在猎手大厅的交接过程中让他给跑出来了。这种事情在牧者之城每天都会发生，杜兰德见的多了，没啥兴趣。 　　然而巧合的是，那名野蛮人奋力撞开道路上不及躲闪的几人后，竟笔直朝杜兰德冲了过来！ 　　这名实力堪比六星猎人的强大野蛮人浑身血污，已分不清究竟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他就像一头在绝望中做着最后挣扎的垂死困兽，低咆着，以碾压之势狠狠撞向杜兰德！ 　　杜兰德微微皱眉，看着野蛮人密布血丝的双眸。 　　他对这种眼神很熟悉，这是所有即将沦为奴隶的异族强者们在反抗命运时才会表现出的。杜兰德曾经见过无数次，却依然百看不厌。他在心底发出一声满足的赞叹，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野蛮人满是死意的双瞳，然后……侧身，让开。 　　野蛮人铁塔般的身躯几乎是擦着杜兰德急掠而过的。 　　杜兰德依然单肩扛着巨型火枪，右手扶着涂满红漆的枪把。口鼻间则满溢着扑面而来的浓烈血腥味。 　　他看上去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侧身让开了道路。然而，在众人视线不及的死角，杜兰德却微微抬起右肘，在野蛮人的肋侧撞了一记。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对擦身而过的野蛮人全然不加理会。 　　野蛮人的速度飞快，越过杜兰德之后很快又冲出了二十多米。但他的速度越来越慢，很快从狂奔变成小跑，再从小跑变成步行，最后定格在原地，抬起的脚步无论如何都踏不出去了。他脸上显出一种极度古怪的神色，已经僵硬的脖颈微微一动，似乎想转过头，然而他还来不及做完这个动作，一缕鲜血便从他的唇角溢出。 　　他缓缓软了下去，双膝跪地，然后轰然栽倒。 　　与此同时，杜兰德近乎习惯性地低声念了一句当年在战斗法师学院训练时的一句教条：“作为战斗法师，精密而高效的体术，往往比法术更加有效。” 　　这是当年杜兰德的一位教官教给他的。 　　不同于魔法师，战斗法师是天生的战斗机器，不仅拥有强大的法术，还有精妙强悍的近身体术，以及各式各样的战斗手段。 　　只要是能够在战斗中造成杀伤的手段，都是战斗法师的研究领域。比如杜兰德，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对火枪矮人一族产生了浓烈的兴趣，随后立刻着手研究火枪矮人的战斗方式。很快，火枪就成了杜兰德除了法术和体术之外的又一大杀器。而且在特殊的环境下，他那支特制的大号火枪甚至比各类法术和近身体术更加实用。 　　战斗法师听上去和魔法师类似，实际上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职业。如果用森德洛的职业理论来说，那么魔法师只算是“遍布各级位面的众多中位职业中的一个”，而战斗法师，则是上位职业中的巅峰！ 　　战斗法师既然以“战斗”为名，战斗力自然极为可怕，几乎可以碾压绝大多数同级别职业者。正因如此，以战斗法师为核心的森德洛才会成为众多主位面中极其强大的一个。 　　之前杜兰德的那一记肘击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隐含了巨大的破坏力。野蛮人战士本就受了重伤，再加上重肘的是脆弱的软肋，哪怕他有着高达六级的实力，也禁受不住这一击，当场重伤栽倒。 　　当野蛮人被五花大绑了拖走的时候，他还在费力地转动着眼珠，寻找着将自己打倒的人究竟是谁。只可惜杜兰一击奏效后，便很快融入了人群，野蛮人哪里找寻得到？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斜挎式皮甲的大胡子突然叫嚷起来：“你们猎手大厅是怎么办的事？这野蛮人是我的猎物，结果在你们手上差点逃跑了！现在更是身受重伤、生死不知。这不行！你们得给我赔偿！五万……不，十万金币！” 　　大胡子的眼珠一转一转的，眼中流露的是不同于粗犷外表的市侩。 　　他索要赔偿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只是“十万金币”这个数字实在太过离谱。 　　大胡子正是捕获那名强大野蛮人的猎人，是一名六星猎人，在高手如云的牧者之城也算得上强大。然而他这话一出，还在人群中观望的杜兰德顿时就笑了。 　　敢在牧者之城中说这样的话，这大胡子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围观之人也大多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却没有人在这种时候出言提醒。几乎所有人都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思，看这大胡子会如何收场。从大胡子的言行来看，他恐怕是才来牧者之城没多久，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又自恃实力很强，这才想趁机敲诈一笔。 　　只可惜，他敲诈的对象是猎手大厅，是牧者之城，是整个大陆上仅次于永辉骑士之域的强悍势力！ 　　猎手大厅的几名武士都没什么反应，只是沉默地将野蛮人绑走。 　　这种漠然的态度，令大胡子感到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挑衅，他立刻危险地微眯起双眼，瞳孔深处闪过森寒的光芒。 　　丝丝缕缕的元素斗气开始以大胡子为中心逸散开来。 　　作为一名元素武士，大胡子的斗气应该以火焰属性为主，此时他将一小部分斗气外放，周身温度立刻骤升，空气在高温下都变得有些扭曲。 　　大陆最常见的人类战职者有四种：元素武士、力武士、弓箭手、还有刺客。元素武士的优势是自身斗气的变化多端，而且附带特定元素伤害。虽然论力量远不及力武士，论中远程攻击也不如弓箭手，论潜行突袭更加不是刺客的对手，但元素武士却没有明显的弱点。拥有斗气的他们在攻守两方面都没有缺陷。 　　作为一名六级元素武士，大胡子的实力相当不俗。这一下展露实力，示威之意不言而喻。 　　要知道六星猎人对应的可是六级职业者。这样的级别虽然还未入强者之列，但也算站在强者的门槛上了。若这大胡子能再进一步，成为七星猎人，那便是达到了猎人的巅峰。那种级别的猎人，即使是牧者之城都不会轻易交恶。 　　按照猎手大厅的规定，猎人的最高等级就是七星，再往上的八级职业者则没有猎人封号，也不被允许进入牧场，因为这类强者已经初步具备了破坏笼罩牧场的大型魔法阵的实力。传闻中，牧者之城有不止一位八级强者坐镇。数量众说纷纭，从五到十个不等。这些为牧者之城效力的神秘八级强者又被称为——“车”（读音：ju；象棋棋子名称）。 　　就在这时，为首的一名猎手大厅武士缓步走到大胡子面前，微笑着表示赔偿是应该的，具体数额和方式都可以商量，然后居然客客气气地把大胡子请回了猎手大厅！态度好得不可思议！ 　　大胡子也并非真的想和猎手大厅过不去，只是自以为实力不凡，想要趁机讹诈一笔。看到对方放低了姿态，又表示愿意赔偿，他也就不再废话，缓缓收敛了斗气。 　　于是，一众围观的人沉默着，目送大胡子趾高气扬地走进大厅正门。 　　当大胡子的身影消失在大厅门口的时候，所有人整齐划一地发出一声惋惜的叹息。他们都知道，那名大胡子不可能活着走出来了，惋惜的则是无法亲眼看到全过程。 　　而杜兰德早就离开了现场，根本连看的兴致都没有。 　　他刚才虽然出手很隐蔽，应该不会被人察觉，但也不排除在场的还有不知名的高手看出其中的玄虚。所以杜兰德并不继续逗留。他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实力。 　　在大部分认识杜兰德的人的眼里，他是神秘的代名词，究竟实力如何很少有人知晓。其实就连杜兰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实力如何。这个位面对他这个异位面的战斗法师有着强大的压迫和制约，这让杜兰德根本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因此他每时每刻都在压制着自己的力量。 　　杜兰德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全部释放出自己的力量是什么时候了。 　　他只知道，在被位面意志压制力量的情况下，自己的实力大约对应的是这个世界的七级职业者。若论真实战斗力的话，应该是七级巅峰。 　　 卷一 章三 门背后的声音 更新时间2013-5-14 10:32:15 字数：2441 　在这个位面强大压迫下，杜兰德不得不以主动压制力量的方式进行自我封印。这有这样，才能将位面压迫降至最低。不过这并不能解决问题，一旦杜兰德释放出超过七级巅峰的力量，他依然会遭遇到位面意志的无情镇压。 　　猎手大厅并不十分宏伟，也不巨大，唯一醒目的特点就是异常古老。无论是建筑用材，还是风格造型，都带着浓浓的历史味道。 　　大厅正门处，不断有猎人进进出出，几乎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即使在城中都不敢放松警惕。 　　尤其是手中带着猎物的猎人，除了一小部分对自身实力极为自信的，其余大多数都小心地掩饰着自己的身份。虽说很少有哪个有脑子的人敢在猎手大厅随便生事，更不可能有人在这里公然抢夺他人猎物，然而一旦离开了猎手大厅，一切都不好说了。 　　偌大的牧者之城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所以说，像杜兰德这样成天大摇大摆扛着一支巨型火枪招摇过市的家伙，在牧者之城中绝对算是一个异类。 　　而一个几乎人尽皆知的异类，能在这座充满危险的城池中这么多年都过得潇洒惬意，这才是许多认识杜兰德的人感到他真正可怕的地方。 　　杜兰德并没有进入猎手大厅的正门，而是低调地避开人群，绕到大厅侧后方，一个闪身，便走进一道暗门。 　　门后是一条昏暗的通道，仅有四盏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的魔法灯盏。通道中的空气有些潮湿，却罕见地没有任何异味，尤其是血腥味。要知道在牧者之城，血腥味几乎随处可闻，而且终年不散。杜兰德沿着通道走了二十多米，然后顺着一道螺旋而下的楼梯，一路向地下走去。这时周围已经完全没有光源了。周围的黑暗深沉而粘稠，像是凝结成了实质，缠在杜兰德身上让他很不舒服。 　　楼梯很深，大约深入地下超过三十米后，杜兰德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然后停下脚步。 　　在他面前，森然矗立着一扇漆黑色的石门。 　　大门由一整块黑色的巨石打磨而成，高近六米，宽逾三米。门面上雕刻着一柄巨大的十字剑，剑形古朴中透发出一种凶绝狠厉的浓浓煞气。长长的剑脊上铭刻着两行意味不明的楔形符文，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蓝光。剑上还盘卷着一条背生双翼的魔龙。魔龙像是一切黑暗的源头，向两侧舒展开来的双翼甚至伸出了石门的范围。它一共有四只眼睛，分别泛着色泽不同的幽光，似乎有着自己的生命。 　　站在这道门前，感受着魔龙雕刻如有实质的目光盯视，杜兰德也不由肃然起来。 　　他没有推门，而是轻轻收起雪茄，然后放下肩上的火枪，盯着石门默然打量了半天，才静静开口：“是我。” 　　石门轻震了一下。 　　片刻之后，一个听不出年龄性别的声音传了出来：“哦，是杜兰德啊……怎么样，事情办的？” 　　“算是不错。” 　　“顺利吗？”又一个声音响起，同样听不出男女。 　　“还行吧。” 　　“结果呢？”第三个声音问道。 　　杜兰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笑着说：“你们难道认为，我杜兰德连区区一个七级的雷霆泰坦都收拾不了？” 　　三个声音沉默片刻，随后第一个声音再次响起：“呵呵，是吗？那……你为什么受伤了？” 　　杜兰德脸色一凛。他没想到对方隔着一道门，居然都能探知到自己的伤势。不过他很快就挂起满不在乎的笑容，随意说道：“打架哪有不受伤的？” 　　门背后的声音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杜兰德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行了，别问这么多了。总之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来这里不是和你们汇报情况的，只是通知你们一声。我杜兰德，可不是你们的下属。” 　　对于杜兰德的糟糕态度，门后的三位似乎见的多了，而且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次他们沉默了更久的时间，其中一个声音才缓缓地说：“那好吧，既然任务已经完成，我们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一句，你毕竟是牧者之城的一份子，所以请务必履行必要的责任和义务。否则的话，无论是我们三个，还是那位大人，都会很为难的。” 　　杜兰德笑笑说：“这个不用你们提醒，我心里有数。好了，就这样，我走了。” 　　说完杜兰德重新扛起火枪，转身准备离开。他很讨厌和门背后的三人说话，更加讨厌被那头魔龙雕刻盯视的感觉。因此每一次完成任务后来到这里，他都不愿意久留。这里的黑暗都是凝滞的，站在这里，就像整个人都被冻在一块黑色的琥珀中，说不出的难受别扭。 　　“等一下。”这时门后的声音又问：“你准备去哪？” 　　“怎么？我去哪里还要向你们三个老家伙报告吗？”杜兰德淡淡反问。 　　“呵……你不用这么介意。”门后的声音似乎在笑：“杜兰德，你的性子我们都知道，你若真的不管不顾地做出些什么来，我们三个也不方便出面管你……所以需要多问一句，你，准备去哪里？” 　　杜兰德撇了撇嘴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踏上台阶，拾级而上。 　　直到杜兰德的身影消失在浓稠的黑暗之中，他的声音才传了过来：“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去喝酒！” 　　扛着几乎从不离身的火枪走出猎手大厅，杜兰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出了一身的大汗。 　　门背后那三位的实力强横无比，杜兰德虽然态度嚣张不羁，但终究还是在实力上有一段差距。更何况对方是三人，杜兰德只有一人，这让杜兰德每一次面对那三人，都会感受到气势上无形的巨大压迫。 　　还有石门上的那头诡异魔龙，它给杜兰德的危险感觉甚至还要更强！以杜兰德来自主位面的渊博见识，都认不出那魔龙雕刻究竟是何来历。他可不认为这是一尊完全没有蓝本的原创石雕。 　　在这个见鬼的位面，杜兰德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一身强悍的实力只能发挥出小半。如果没有位面压迫和自我抑制的话，杜兰德绝不会对那三位有任何惧怕。 　　杜兰德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在面对牧者之城的三位主宰级人物时，还保持着坦荡不羁的态度。更重要的是，杜兰德隐约知道，那三人没有特殊情况是绝对不会从门背后出来的。 　　牧者之城坐落在牧场旁边，而整个牧场都被一个超大型的魔法阵笼罩着。任何身处牧场中的非人类异族都无法离开魔法阵的范围。这个超大型魔法阵的阵眼，应该就在魔龙石门的背后，也就是那三人坐镇之处。魔法阵无论范围、还是威力，都大得不可思议，这样的魔法阵在主位面都是少见的。当然，法阵的消耗也同样巨大，因此那三人才需要时刻坐镇，只有在极为特殊的时期才有可能离开。 　　无论如何，这次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意味着接下来将有相当一段清闲时光。一想到这，杜兰德重新挂起满不在乎的笑容，从兜里掏摸出还没抽完的雪茄，重新点上。 　　随后他迈开大步，走进浓浓的夜幕。 卷一 章四 五年 更新时间2013-5-14 10:32:39 字数：2007 　算算时间，杜兰德在牧者之城已经呆了超过五年了。 　　想当初，苦苦找寻回家的路却毫无结果的杜兰德，纯粹是抱着一种堕落放纵的心情来到牧者之城的。这里有酒精，有烟草，有女人，有血腥的捕猎杀戮，有黑暗的奴隶交易。毫不夸张地说，这里是整个大陆全部污秽的汇聚之地。无数暴徒来到这里，无数逃犯来到这里，无数黑暗世界有名或无名的职业者来到这里，让自己的双手染上更多鲜血，让自己的心灵更加丑恶。 　　杜兰德本不是暴徒，也不是逃犯，他只是一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年轻人。 　　然而带着抑郁的心情来到这里的一周内，他内心属于黑暗的一面就全部释放了出来！ 　　杜兰德至今都没有忘记，自己来到牧者之城的第一天，就在城门口和人发生了冲突。和杜兰德爆发冲突的是一支实力相当不俗的猎人小队，由一名女魔法师、一名力武士、和两名传教士组成，平均等级则在五级左右。就是这样一支足以让七星猎人以下纷纷退避的队伍，在杜兰德手上连三分钟都没有撑过。 　　当时杜兰德没有杀人，只是狠狠教训了一番，就不再理会。不得不说，那时的杜兰德还是相当“纯良”的。然而纯良的结果却是三天后的晚上，杜兰德在城中的一条暗巷中遭遇了超过二十名职业者的袭杀！ 　　那是艰苦卓绝的一场大战，差点就惊动了坐镇牧者之城的强者。也正是那一战中，杜兰德充分认识到了这个陌生位面对自己的力量压制有多大。那是杜兰德来到这个位面之后所经历的第一场艰苦大战，为了杀出重围，他不得不释放出相当一部分力量，其结果却是遭受到位面意志的无情镇压。杜兰德只能硬扛着位面意志的压迫，和超过二十名高阶职业者殊死搏杀。 　　最终，杜兰德依然胜了。 　　二十多名职业者死伤过半，剩余的大多伤残，只有少数几个幸运儿全身而退。杜兰德俘虏了一人，正是在城门口和他发生冲突的那支猎人小队的队长，那名女魔法师。 　　说实话，当时杜兰德真的没想杀死对方，哪怕对方仅仅为了一点小摩擦就纠集了这么多高阶职业者来杀自己。 　　流落异界无法回家的他心如死灰，完全没有杀人的兴致。但那女魔法师却不这么认为，她以为自己死定了，而且绝对不得好死。 　　在牧者之城中，由于缺乏约束，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尽显无遗。以女魔法师本人来说，被她虐杀至死的人绝对超过了两位数。她以己度人，以为杜兰德也会不择手段地折磨她、玩弄她、然后再慢慢残杀。于是她疯狂地将各种最恶毒的话语丢到杜兰德身上，目的其实很简单，只为速死。她不指望能从杜兰德这么强大的人手上逃脱，所以选择狠狠地激怒他，希望杜兰德由于愤怒而当场杀死她。 　　杜兰德的确杀了对方，不过是在三天之后。 　　在那三天中，杜兰德完全没有对女魔法师做出任何兽行，只是安静地听着对方歇斯底里的咒骂和侮辱。那时他突然发现，原来人还可以如此丑陋、如此黑暗、如此残忍、如此……不像人。女魔法师等若将自己最肮脏的一面，丝毫不加掩饰地展现在了杜兰德眼前。这一面是她的黑暗面，也是牧者之城众多流民暴徒的黑暗面。是存在于每一个人心中的黑暗面。 　　三天之后，杜兰德干净利落地扭断了女魔法师的脖子。 　　就在当天，杜兰德动身前往猎手大厅，办理了猎人证件。然后他独自一人进入到危险重重的牧场，寻找酒精和烟草以外的发泄方式——杀戮。在牧场中，有对人类仇恨至深的众多异族，还有甚至更加危险的其他猎人。杜兰德纵情狂杀，凡是对自己出手的人或异族，全部被他无情杀死。这样的屠戮足足进行了一个月，直到杜兰德深入到牧场最深处，和一众最强大的异族强者大战了一场，才退出牧场，回到牧者之城。 　　从那开始，杜兰德便不再是从前的他。 　　其实杜兰德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影响，但毫无疑问，这件事对他的意义重大。杜兰德八年前流落到这个位面，来到牧者之城则是五年前。在之前的三年里，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一切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他很清楚这个世界没有回家的路，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很可能永远都无法回归森德洛。真要说的话，当初深入牧场一同狂杀，算是让他用一种相当激烈的方式接受了无法回家的这个现实。 　　八年前的杜兰德阳光、向上、无数光环加身。 　　如今的杜兰德轻漫、懒散、行走在光明与黑暗之间。 　　杜兰德走在牧者之城中一条相当繁华的大街上。头顶的天空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星点闪烁，若有若无。被这片黑压压的天空笼罩的牧者之城却恰好相反，城池被无数灯火点缀，就像黑夜中的一座彩色灯塔。城中一派喧嚣繁闹的不夜城景，和白天简直判若两城！ 　　如果说白天的牧者之城是一座森严、厚重、煞气腾腾的黑色雄城，那么夜晚的牧者之城就是喧嚣、繁华、灯红酒绿的醉梦之城。 　　牧者之城混乱，却不肮脏。这里有全大陆最顶尖的豪奢享受，只要你有实力，哪怕是罪犯暴徒之流也能得到天堂般的享受。如果实力不足，那么对不起，请你乖乖被享受吧。 　　平坦整洁的街道上，来往着熙攘行人和各式车驾。杜兰德伸手一招，随手拦下一辆黑底金纹的马车，上车后淡淡吩咐道：“上城区，谢谢。” 　　出乎杜兰德意料的是，马车居然纹丝不动。这时车夫有些为难地转过身，说：“这位客人，呃，这个，能不能出示您的上城区通行证明？您知道，上城区不是谁都能去的。” 　　 卷一 章五 上城区 更新时间2013-5-14 10:34:57 字数：2074 　车夫很年轻，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虽然他穿着颇显老气的黑底金纹的制式服装，却依然掩饰不了脸上的稚气。 　　按照牧者之城的规矩，上城区是专属于少部分人的特权区域，那里有最高档的奢华享受，但只有持有上城区通行证明的人才能够进入。而且进入上城区只能乘坐牧者之城提供的专用车驾，也就是这种黑色底色、金色暗纹的特殊马车。这**车并不算奢华，车厢也偏小，但马车的数量却不少。这**车来往于城池中的大部分街区，然后将拥有通行证的客人带进上城区。 　　杜兰德并没有出示通行证，就自说自话地上了马车，这在少年看来，是完全不符合规矩的。少年清楚地记得自己所学习的条例中，第一条，也就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凡是没有通行证的人，一概不准上车！但如今杜兰德不仅上了车，还大摇大摆地靠在椅背上，理所当然地说：“上城区，谢谢。”这让少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杜兰德身上虽然没有任何强者气势，但他手中那支火枪实在太过骇人了，研究过矮人火枪的少年知道，那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摆设，而是拥有可体积相匹配的威力。 　　不过规矩就是规矩。于是少年说：“这位先生，请出示通行证，如果您没有的话，那么……恕难从命。” 　　这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看得出少年就职前的训练和功课都做得不错。但他不断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杜兰德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脸上现出错愕，然后居然真的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摇头说：“通行证？我有，不过没带。” 　　少年咬了咬嘴唇，然后说：“那么，请您下……” 　　最后一个“车”字突兀地卡在少年喉间，少年的身体也在一瞬间彻底僵硬。半支火枪从车厢里探出头来，黝黑粗壮的枪口抵住了少年的后腰。 　　杜兰德平淡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少废话，老老实实驾好你的车。” 　　少年仅仅僵立了几秒钟，便感到一股热血疯狂涌上头顶，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一梗脖子，大声说：“你才少废话！没有通行证我就不能带你去上城区，这是规矩！要杀就杀，不过杀了我以后，牧者之城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话音刚刚落下，少年就低呼一声，僵得更硬了。 　　他心中不断大骂自己愚蠢，怎么头脑一热就说出那种话，来牧者之城前不是早就听说这里遍地都是凶神恶煞的暴徒吗？完了，这下死定了…… 　　少年认命般地垂下头，闭目等死。 　　然而等了半天，预想中的粗暴枪响却迟迟没有响起。少年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才发现不知何时，那支火枪已经收了回去，这时杜兰德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语气有些奇异：“别让我再重复第三遍，去上城区。” 　　勇气这种东西，一辈子也许只有一次。在经过一次头脑发热不管不顾之后，少年说什么都不敢再违抗了，至少不敢再以那般硬气的姿态违抗杜兰德的话。纠结片刻后，他终于点了点头，随着一声带着颤音的“驾！”，马车缓缓驶入夜色。 　　车厢中，杜兰德倚靠在绵软舒适的靠背上，目光透过车窗，落在不断向后退去的街景上。 　　良久之后，他才古怪一笑，低骂道：“见鬼的！牧者之城怎么会有这种愣头青？真他妈的混账！不过，该死……我怎么有点怀念起来了……” 　　如果说猎手大厅是牧者之城的权力核心，那么上城区就是牧者之城的娱乐中心。 　　上城区位于城中东部，范围不算大，却足够金碧辉煌。整个上城区都建立在一座小山上，各式建筑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小山四周环绕着一条围山河，将上城区和普通城区划分开来。 　　一般来说，五星猎人是进入上城区的最低门槛。当然，对于一些拥有特殊关系背景的人来说，级别高低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能够进入上城区的人，放到整个大陆上也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牧者之城是大陆上仅次于永辉骑士之域的强悍势力，虽然在扩张与侵略上远远无法和永辉骑士之域相比，在影响力上更是相差甚远，但如果单论名气，牧者之城毫不逊色。有传闻说牧者之城的顶尖战力还要超过永辉骑士之域。否则又怎么解释一个只有一城之地的势力会全然不惧一个几乎拥有整个大陆的庞然大物？ 　　马车停在围山河外，杜兰德下了马车，眼皮微抬，就看到眼前一座横跨围山河的石桥。这里就是上城区的入口了。 　　石桥两侧林立着两排雕塑般的野蛮人战士，他们一个个神情木然，就像没有生命的傀儡。但如果有人真的把他们当作摆设而无视的话，付出的代价很可能会是生命。杜兰德深知这些野蛮人的实力，恐怕随便挑出来一个都堪比五星猎人。两排一共二十人，总战力还要超过杜兰德！当然，是指没有解开自我封印前的杜兰德。 　　按照规矩，驾车少年只能把杜兰德送到这里，以少年的身份实力是不可能真正进入上城区的。看着仅有一河之隔、被璀璨的魔法光辉点缀的犹如梦境的上城区，少年眼中射出难以掩饰的憧憬和火热。他看得出神，不由喃喃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也能进入上城区，那该有多好啊。恩……听说那里有全大陆最漂亮的女人！” 　　话音刚落，少年就听到一旁传来一阵嘿嘿怪笑。 　　他愤怒地转过头，才发现杜兰德下车后没有立刻离开。少年刚才的话，显然都被杜兰德听在耳里。 　　少年小脸涨的通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杜兰德悠悠然地丢下一句：“牧者之城不需要通行证就能进入上城区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回去打听清楚还有谁。否则的话，你恐怕活不过三天就会丢掉小命。” 　　少年呆了呆，随后低下头，认真地想了想。看得出他的确听进去了。 　　等到他重新抬头时，杜兰德的身影已经在桥的那头。 　　 卷一 章六 灰色罗兰 更新时间2013-5-14 10:39:09 字数：1988 　在上城区小山的半山腰处，安静地坐落着一座通体澄蓝的两层城堡。由于城堡不高，再加上周围的树木相当高大葱郁，以至于大部分堡体都在树木枝叶的掩映之下。 　　城堡的整体造型十分雅致，没有过多的繁复装饰，反而透过简练舒缓的线条美感凸显出一种另类的古典优雅。据说很多人第一次见到这座城堡时，都会把它当成一块流光溢彩的巨型蓝色冰钻。 　　这座城堡绝不是上城区诸多娱乐场所中最耀眼的一个。无论是血腥残忍的巴特洛角斗场，还是金碧辉煌的碧菲赌场，亦或是暧昧旖旎的风月岛，都比这座城堡更加有名，也更受欢迎。但它的安详静谧，在整个上城区却是独一无二的。这也是杜兰德最爱这里的理由之一。 　　这座城堡，有一个十分贴切的名字：蓝灵堡。 　　哒啦——，杜兰德将标志性的火枪放在蓝色石晶制成的圆桌上，安然坐下。他轻轻敲了敲桌子，一名年老的侍者很快出现在他面前，谦恭地行了一礼，微笑说：“杜兰德先生，有一阵子没见过您了，今天还是‘灰色罗兰’吗？” 　　杜兰德也笑起来：“老霍特，我哪次来这里不点‘灰色罗兰’？一切照旧吧。” 　　“如您所愿。” 　　足足十分钟过后，一个足有三十厘米高的巨大高脚杯被摆放在杜兰德面前的桌上。杯中盛有两种液体，一种猩红，一种浅蓝。两种液体彼此间泾渭分明，没有一丝一毫的交融。而最奇异的是，两者并非上下分层，而是左右分开，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老霍特稳稳地放下高脚杯，然后轻轻一弹手指，一缕幽幽的火苗立刻从他指尖冒出。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虔诚的微笑，轻轻一吹，火苗立刻随风飞出，轻飘飘地落在高脚杯中。 　　杯口无声无息地喷出一道一米多高的火柱。火焰消失后，高脚杯中原本的双色酒水已然不见，只剩下一种浅灰色的奇异酒水。 　　“相当完美。”杜兰德由衷地赞叹一声。 　　“这是我的荣幸。”老霍特的礼仪永远完美无缺。 　　微微欠了欠身，老霍特悄然离开。他知道每一次杜兰德点了“灰色罗兰”之后都不希望受到任何打扰，所以他很识趣地默然离去，留给杜兰德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 　　这里是蓝灵堡的一楼大厅。这里类似酒吧，说“类似”，是因为并非每一个来这里的客人都是为了喝酒，事实上在座的只有一小半客人的桌上有酒水。其余的人三三两两地坐在大厅各处，彼此闲聊着什么，抑或什么都不说，只是坐在这里发呆。来往的侍者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老霍特那种年过半百、风度翩翩的老者，另一类是同样优雅有礼、却清纯妩媚诱人犯罪的精灵少女。 　　不过这些和杜兰德都没有任何关系。 　　他小口小口地抿着“灰色罗兰”，低垂的目光始终落在杯中的水面上，似乎能从中看出些什么来。至于周围的一切人、或事，都已经被他彻底无视。 　　灰色罗兰，蓝灵堡的特色酒水，据说整个大陆也没有几个调酒师能调制出来。这是一种奇异的酒，据说第一个创造出它的人并非纯粹的人类，而是一名兼具人类、矮人、和精灵的混血。那人留下灰色罗兰的调制方法和特性说明后，就自杀了。当他在三天后被发现时，人们发现他是品尝过自己调制出的灰色罗兰后自杀的。 　　灰色罗兰能够让人产生幻觉，哪怕强大的职业者也无法抵抗其幻术效果。 　　杜兰德盯着酒水表面，旁人看来觉得没有任何异常，但对杜兰德来说，他从中看到的却是一片璀璨的星空！ 　　无数光线交缠在一起，最终汇聚成一颗七彩色的大星。这颗星辰耀眼的不可思议，却并不刺目，每一个凝视着它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它的美丽所震撼。杜兰德也不例外。 　　这颗大星，即是杜兰德的家乡，森德洛。 　　幻境忽然消失不见，杜兰德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杯已见底。他笑了笑，重新坐直了身体。 　　每一次出任务回来之后，杜兰德都会来蓝灵堡。每一次来蓝灵堡都会点一杯灰色罗兰。这是他五年以来养成的习惯。每一次品尝灰色罗兰，他都能从那平平无奇的灰色酒水中看到无数位面，而那无数位面的中心，就是森德洛。 　　这时一双又轻又软的小手按上了杜兰德的肩膀，然后温柔地揉捏起来。 　　杜兰德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整个蓝灵堡，会这么做、敢这么做的也只有一人了。他索性向后靠在椅背上，安心享受免费按摩，笑着说：“很好，继续。” 　　“恩，遵命。” 　　“左边一点。” 　　“好的……舒服吗？” 　　“呵呵，以你的按摩技术，没有谁会说不舒服吧？水晶。”杜兰德笑道。 　　水晶是一个海洋精灵，也是蓝灵堡的侍者。她有一头水蓝色的长发，带着天然的波浪卷，一直披到后腰。她有一张精致而充满青春气息的瓜子脸，双眼却有着如烟波般的迷蒙。听了杜兰德的话，她柔和地说：“水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碰过其他男人，也没有被其他男人碰过。倒是杜兰德先生您，如果再不有所行动的话，水晶就不得不去给其他男人按摩了。” 　　“少来……”杜兰德挥手示意水晶停下，没好气地说：“你没碰过其他男人我相信，但你说‘没有‘其他’男人碰过你’是什么意思？说的好像我碰过你似的。另外，如果你不想的话，牧者之城中可没几个男人敢强迫你按摩吧？有你们家小姐护着你，我想不会有这样的傻子和二货……” 　　杜兰德顿了顿，冷哼了一声，说：“还有，少他妈装出一副温柔娴熟的样子，骗人玩儿吗？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卷一 章七 水晶 更新时间2013-5-15 9:26:07 字数：2278 　啪的一声！杜兰德话音刚落，肩膀就被狠拍了一记。他恶狠狠的语气没能让水晶产生分毫害怕的情绪。 　　对此，杜兰德早就习以为常。 　　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会感到奇怪，要知道牧场深处那些异族王者可都视自己为洪水猛兽，怎么轮到一个战斗力完全为零的精灵小妞，反而对自己全无畏惧？ 　　“您难道不知道，跟美女说话的时候应该温柔一些、客气一些、甚至……甚至殷勤一些吗？”水晶转到杜兰德身前，笑嘻嘻地说：“如果您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的话，那么对不起喽，按摩没了！” 　　杜兰德没所谓地耸耸肩，没接话。 　　海洋精灵一族盛产美女，水晶的姿容自然不在话下。在整个蓝灵堡中，论容貌，恐怕没有几人敢拍着胸脯说比水晶漂亮。至于水晶的身材如何，倒不太好说，因为杜兰德从来没有看到过完整版。当然，如果杜兰德想的话，他有不下五种方法可以透过衣服直接观赏。战斗法师的强大不止体现在战斗上，感知能力同样十分过硬。 　　眼前的水晶一如往常，穿着一件男式的侍者服饰。这也算是她的一个特殊爱好了。 　　她忽然换上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杜兰德上下打量片刻，又凑近嗅了嗅，然后点点头说：“嗯，一段时间没见，你倒是没有找其他女人。不错，不错……还算对得起姐姐大人。” 　　杜兰德不由失笑：“这可不像是一个一天到晚想要爬上我的床的女人该说的话啊。” 　　“有什么不对吗？” 　　“你说呢？” 　　“你是说……我也算‘其他女人’？” 　　面对这个弱智的问题，杜兰德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水晶却像是遇到了重大疑难问题一般，低下头认真想了想，然后板起小脸，严肃地看着杜兰德说：“我和姐姐大人是一体的，不算‘其他女人’。” 　　“所以呢？”杜兰德头也不抬地问。 　　“这还用问吗？”水晶大声叫道：“你都把姐姐大人给睡了！怎么还不睡我？嗯？？说吧，什么时候睡我，我随时都可……哎呀！”水晶一声惊叫，最后一句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一股凭空生出的力量堵回嘴里。她忽然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腾云驾雾地离地飞起，完全不受控制地在一股无形力量的包裹下飘飞出去。等到她落地时，已经远离了杜兰德的座位。 　　水晶惊魂未定，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通往蓝灵堡二楼的楼梯口。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大惊小怪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这时杜兰德的声音传了过来，语气恢复了淡漠：“去叫安德丽雅，就说我来了。” 　　水晶脸色微微一凛，她知道杜兰德一旦换上这种口吻，就意味着调笑时间结束了。这种时候，恐怕只有姐姐大人才能无视杜兰德身上隐隐透出的浓稠杀气，继续谈笑自若，甚至故意气一气他。水晶却没有这样的胆子。 　　她有些幽怨、又颇为不甘地最后瞥了远处的杜兰德一眼，低声嘟哝了一句“真讨厌”，然后转身上楼。 　　水晶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表面上冷漠一片的杜兰德心中却在暗暗苦笑，同时无比纠结。杜兰德始终是个男人，面对一个口口声声叫嚷着“睡我吧睡我吧”的靓丽美女，说不心痒那是不可能的。 　　过了好半天，杜兰德才压下体内躁动不堪的欲火，磨着牙齿骂道：“见鬼……这勾人的小妖精！” 　　其实有一点水晶说的很对，那就是如果杜兰德再没有任何行动或表示的话，她总有一天要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 　　虽说水晶有她口中的姐姐大人的护翼，但牧者之城中没有“绝对”这个词，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安德丽雅不可能一辈子护着她。说到底，水晶只是一个地位远不如人类女子的海洋精灵，一个女奴。安德丽雅就算有些背景，也不可能和大陆上人类至上的主流文化做对抗。 　　蓝灵堡，在上城区是一个十分独特的存在。 　　蓝灵堡并不是风月场所，但如果这里的女精灵侍者自愿的话，是可以陪客人睡觉的，安德丽雅对此并无限制。另外，蓝灵堡不提供房间，有需求只能别处找地儿。安德丽雅对于带走女侍者过夜的客人只有两点要求，第一，第二天清早必须把人送回来。第二，不允许出现任何虐待或凌辱。 　　这两条都是死规矩，不容许任何侵犯或试图侵犯的行为。曾经违反规定的人，都为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杜兰德很熟悉安德丽雅，不止熟悉身体，同样熟悉她的习惯和作风。他知道她不会让自己等“太”久，言下之意，就是一般而言，总是要等上一阵子的。 　　“女人为什么都有这样那样的奇怪嗜好呢？”杜兰德一边无所事事地玩弄着空空如也的高脚杯，一边想着。 　　此时此刻，大厅中的其他客人又是另一番感受。 　　刚才杜兰德和水晶交谈的样子，清清楚楚地落在了众人眼里，然而几乎所有人都只“看到”，却什么都没有“听见”。 　　有几个听觉强大的家伙轻轻竖起耳朵，却没有捕捉到只言片语。甚至有人想要通过口型判断两人在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看不清两人的嘴唇。杜兰德刻意屏蔽了他人的感知，毕竟他和安德丽雅的关系还没有公开，短期内他也没有让其他人知道的打算。 　　表面上看，客人们依然在彼此闲聊、或是闷头喝酒、或是愣愣发呆，或是和女侍者们轻声谈笑。然而大厅中的气氛已经出现了一些微妙的转变。不断有人似有意似无意地将目光投向独自一人的杜兰德，想要看出点什么。一些在牧者之城呆得久了的老人却见怪不怪，他们都知道杜兰德不好惹，至于杜兰德刚才用了什么手段屏蔽了众人的感知……谁知道？管它呢！ 　　能在牧者之城活这么多年的这批老人们都明白一个道理：好奇心杀死人。 　　好在蓝灵堡吸引的客人，都是些行事作风还算温和的家伙，因此没有哪个家伙立刻跳出来大吵大叫什么，而是继续安安静静地喝酒聊天，至少表面上如此。愿意来蓝灵堡的人，大多是看重这里静谧舒缓的环境。这样的环境在大陆其他地方并不少见，但在牧者之城上城区，却是只此一家，独一无二。 　　在一楼大厅的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里，正坐着三个男人。 　　 卷一 章八 三人组 更新时间2013-5-17 13:05:20 字数：2142 　三个男人围坐在一张不大的圆桌边，彼此小声交谈着什么，似乎大厅中的一切事情都和他们全无关系。 　　“你们怎么看？”其中一个俊美异常的青年抿了一口红酒，一边摇晃着酒杯，一边问。 　　他的脸色很平淡，语气中却透着凝重。 　　一个土里土气的中年人憨厚地笑笑，老老实实地说：“我没什么看法。” 　　俊美青年似乎早有预料，略一点头，就看向对面的第三人，问：“你呢？” 　　那人的容貌年轻得过分，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但他眼中的沧桑却是骗不了人的，那可不是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能有的眼神。而且他的脸色白得吓人，根本没有半点血色。白得透明的年轻脸蛋，配上一双银紫色的深邃眸子，令他看起来充满一种妖异的魅力。 　　这个生得异常妖异的男人仔细想了想，然后笑了起来，做了一个简短之极的评价：“了不起的家伙。” 　　随后三人都沉默下去。 　　这三人的实力都很不凡，刚才杜兰德设下屏障不让其他人听到他和水晶谈话的举动，自然没有瞒过这三人的耳目。能在牧者之城上城区消费的人，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于是三人不约而同地试图破解杜兰德设下的屏障，倒不是为了偷听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较量罢了。就连那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中年人都不例外。 　　然而结果却让他们大为吃惊，因为三人中居然没有一个人成功，就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捕捉到！ 　　妖异男单手撑着下巴，目光轻轻扫了不远处的杜兰德一眼，轻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人是杜兰德，没错吧？” 　　中年人好奇地问：“蝎，你想干什么，不会是想找他麻烦吧？” 　　“嘿嘿……”被称为“蝎”的妖异男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怎么，你们难道不感兴趣吗？” 　　中年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俊美青年则笑了起来，说：“我当然也感兴趣，不过我们毕竟来到牧者之城没有多久，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为好。” 　　蝎哼了一声，脸色有些不满，嘟哝道：“什么叫‘来这儿没多久’？我们都在牧者之城呆了一年了！这期间，除了那传说中的几位坐镇牧者之城的‘车’（读音：ju）我们没有见识过之外，其他各路强手咱们也认识不少了吧，就连牧场最深处的几位异族强者我们也交过手了！这还叫人生地不熟？真要说的话，我们三人联手的实力，恐怕也不会比传闻中的‘车’差多少，还用得着怕那杜兰德吗？你说呢，雷诺？” 　　中年人用力挠着头，平凡朴质的脸上满是挣扎。他看看一脸热切的蝎，又看看面无表情的俊美青年，一时间不知道该站在谁那边。 　　纠结片刻后，雷诺还是决定站在更靠谱的俊美青年这边，拍着蝎的肩膀劝道：“还是安分点吧，杜兰德在城里的名气可不比那几位神秘的‘车’小呢……你没发现吗？城里很多人都认识他，却好像没有谁能说出他的实力如何。对这样的人，小心一点没有坏处的。也许，也许他就是那几位‘车’中的一位也说不定呢。” 　　“没劲！”蝎翻了个白眼，啪的一声拍掉了雷诺按着他肩膀上的手，哼道：“别找借口！我最后问一遍，我准备出手，你们到底愿不愿意帮我？” 　　雷诺低下头，不答话。 　　俊美青年却是丝毫不给面子，直截了当地说：“我不赞成招惹那杜兰德，也不会跟你淌这浑水。至于你，随便！”说完继续喝酒，不再理蝎。 　　蝎死死咬着牙齿，惨白惨白的妖异小脸上居然涌起丝丝红晕，似乎立刻就要发作。 　　他狠狠瞪着自顾自喝酒的俊美青年，又看看低头不语的雷诺，片刻后忽然眼珠一转，呵的一声笑了出来，有些夸张地说：“哎呀，你们都这么认真干什么？我也就随口一说，不要当真嘛！哈哈，哈哈哈……” 　　“哼，但愿如此……”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很快，人们就把杜兰德的事抛在脑后，毕竟大家都是来消遣找乐子的，不是来找事儿结梁子的。 　　天色渐晚。不知何时起，大厅中响起了悠扬舒缓的音乐，客人的数量也渐渐增加。当午夜的钟声响起时，一楼大厅中已座无虚席。不过有一点和之前没有差别，那就是大厅中依然很安静，没有寻常酒吧的喧嚣繁闹。不得不说，蓝灵堡的确是上城区众多娱乐场所中的一朵奇葩。 　　周围人多人少，对杜兰德而言没太大所谓。期间有几个认识的人过来打了个招呼，稍微聊了聊，不过很快那些人都离开自己去喝酒了。 　　杜兰德轻轻放下高脚杯，满足地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第三杯灰色罗兰了，意味着整整六千金币将要飞进蓝灵堡的金库。 　　耳里听着颇有异族风味的音乐，杜兰德百无聊赖地看了看表，嘟哝了一句：“见鬼，都过了一个小时了，这女人居然还没来？” 　　是的，从杜兰德打发了水晶去找安德丽雅至今，已经过了整整一个小时。而安德丽雅还没有出现。 　　不过杜兰德并不着急，一点都不。安德丽雅的确对让杜兰德等她这件事情乐此不疲，但杜兰德也知道那个女人从来不让自己白等。每一次等待的结果，都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大礼。按照过往的例子来看，等待的时间越长，就意味着最后拆礼物时越有乐趣。这也算是杜兰德和安德丽雅之间的一个默契。 　　“也不知道今天会有什么样的惊喜，嘿嘿，有点期待啊……”杜兰德不由咧嘴笑起来。 　　回想以往，似乎从来没有一次等待时间超过一个小时。 　　印象中，过往等待最长的一次是五十六分钟。那一次，安德丽雅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种奇特的药物，并派人将这种药物放进了杜兰德的酒里。这是一种效果神奇的药物，可以让人的身体动弹不得，同时却能保持意识的极度清醒。更重要的是，这种药的药性极烈，几乎不可抵抗！等到杜兰德发现不对时，他的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然后他被水晶架到了蓝灵堡二楼的一间卧室中。在那张大而柔软的床上，安德丽雅正在等着他。 　　再然后，她睡了他。 　　 卷一 章九 主菜 更新时间2013-5-18 10:11:07 字数：2850 　这件事情绝对是天大的福利啊！不过，安德丽雅曾一度担心这会让杜兰德在面子上多少有些不太好看。令她惊讶的是：杜兰德居然对此安之若素，丝毫不会羞于提及，反而流露出过几次回味无穷的意思。她哪里知道，那种药物对杜兰德根本没有用处！那天晚上，杜兰德完全是假装全身僵硬、不能动弹，然后大刺刺地躺着，看着她一个人在上面一边探索一边忙活，其实心里正在偷乐…… 　　“那应该是安德丽雅的第一次吧。” 　　杜兰德嘴角一翘，勾起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当时的画面，那自下而上的视角和美不胜收的景色，令杜兰德嘿嘿低笑了起来。 　　那笑声有七分恶劣，两分回味，还有一分猥琐…… 　　时钟悄然转动，不知不觉间，又是半个小时过去。到了这个时候，大厅中喝酒的人反而少了，甚至连谈话声都小了许多。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或者说，期待着什么。大厅的背景音乐的风格悄然变化，节奏依然舒缓，旋律却少了几分悠然的静谧，多了一丝勾人的韵味。空气中的味道随着音乐也渐渐有了些变化，变得有些躁动。 　　一个男人扫了一眼大厅，回头对同伴笑道：“少了四个。” 　　对面的同伴头也不抬地回道：“你数错了，应该是少了五个。” 　　“呃，你怎么知道？” 　　“我早就数过了。” 　　“……嘿嘿，你这家伙！” 　　类似的对话在大厅的各个角落上演着，人们似乎都在数着大厅中还剩下多少女侍者，又少了几个女侍者。 　　不知何时开始，有一部分女侍者悄然消失了。当她们再次出现时，穿的不再是侍者服饰，而是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她们中有的清纯、有的可人、有的热辣……当她们出现在大厅中时，就意味着—— 　　今晚的“菜式”，要来了！ 　　当换好衣服的女孩们重新步入大厅时，在场所有人竟不约而同地发出一连串欢呼和口哨。女孩们对此见怪不怪，一个个面带微笑，竟不约而同地走到大厅正中的环形吧台，嫣然坐下。 　　“一杯龙舌兰，谢谢。” 　　“我要血腥玛丽。” 　　“蓝冰凝。” 　　女孩们就像寻常客人一样，各自点了酒水，然后自顾自地喝了起来，还不时彼此谈笑几句。她们看似没有任何异样，却都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最动人的身姿展现出来，用无声的肢体语言，发出邀请的讯号。 　　蓝灵堡虽然不是标准的风月场所，但并不排斥这方面的服务。 　　这里的女侍者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各族精灵少女，如果她们愿意的话，可以陪客人过夜，人数不限。不过双方并非单纯的金钱与身体的交易关系。双方都要愿意才行，谁也不能强迫。 　　这里的规矩是：客人们需要去吧台和女孩们搭讪、聊天，才有可能把人带走。是“有可能”，而不是有钱就能随心所欲。女侍者们同样拥有选择的权利，如果她们不喜欢的话，完全可以选择拒绝。 　　这种模式大概暗合了男人们某种特殊心理，可能的失败更加大了游戏的难度和刺激性，令不少有资格进入上城区的男人和一小部分取向独特的女人流连不已。另外，狩猎的目标仅限于换下侍者服的女孩。 　　今晚一共有五位女孩脱下侍者服饰，换上了自己精心挑选的靓丽服装，力争最大限度地吸引客人们的眼球。 　　这五个女孩，就是客人们今晚共同追逐的目标。 　　一位客人略显失望地叹了口气，说：“怎么只有五个啊，还以为会更多一点呢……” 　　他的同伴立刻投去鄙夷的目光，冷笑道：“你这家伙，是第一次来蓝灵堡吗？五个已经算多的了，以前还不止一次出现过整晚上一个都没有的情况呢！” 　　“不是吧，真的假的？” 　　“你要不相信，自己问去！” 　　“可是……可是——”男人皱紧了眉头，问：“只有五个女孩儿，这……这不够吧？” 　　他的同伴哈哈大笑起来，说：“这才是乐趣所在呢！” 　　客人们蠢蠢欲动的时候，杜兰德正不怎么顾及形象地大口嚼着洋葱圈，饶有兴趣地看向吧台，目光一一落在那五个女孩身上。 　　“嗯，让我看看今晚都有谁……”杜兰德对这里的女侍者都很熟悉：“罗珊、还有克莉娅……哦呦？丽丝今晚穿得很有味道嘛，鞋子很漂亮！还有艾莉克斯，啧啧，这妞儿的身材真心火爆啊，我怎么感觉她屁股比以前更翘了？……咦？咦咦？那不是杰西卡吗？！呃——我记得那小妮子还是雏儿吧，怎么也掺和进去了？” 　　杜兰德愣了一下，随后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嘿嘿，嘿嘿嘿嘿，今晚估计有看头了！” 　　认识杰西卡的客人不止杜兰德一个，不少蓝灵堡的常客都很熟悉这个青涩动人的月精灵少女。 　　说起来，杰西卡的年龄和其他女侍者相比不算小，却天生一张稚嫩的小脸蛋儿和一个娇柔的小身板儿。不认识她的人，第一次见绝对会以为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 　　杰西卡小小的脸蛋上有难以掩饰的羞涩和紧张，也有欲说还休的隐隐的期待。她只化了淡妆，穿着白色淡雅的连衣裙，裙摆偏短，露出白生生的小腿和一截浑圆健康的白嫩大腿。那含苞待放的可爱模样，顿时让大厅中不少人的呼吸粗重起来。 　　此时她略显局促地坐在那儿，完全不知道该把手脚摆在哪，似乎怎么摆怎么别扭。一旁的罗珊正在小声教她怎么让自己看上去更勾人：“把腿翘起来一点，对了，然后轻轻晃一晃小腿，幅度别太大。” 　　“罗珊姐姐，是这样吗？” 　　“没错没错！你还是很有天分的嘛！注意眼神，别老东张西望的，千万千万别老看着客人，男人们可不喜欢这样。” 　　“那你为什么老看杜兰德？” 　　“呃——有吗？我有吗？” 　　杰西卡认真地点了点小脑袋，说：“嗯，你有的。” 　　“好吧好吧，算我有好了，那又怎么样？”罗珊脸上笑意盎然，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嘴唇却小幅度地动着：“我也不怕承认，反正想和他睡觉的可不止我一个！尤其是水晶，那个不知羞的小妮子！哼，不过至今还没人成功过。杰西卡啊，我觉得你大有可为啊，试试看能不能把杜兰德给勾过来？也许他就喜欢你这种调调呢……” 　　杰西卡轻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目光飞快一瞥，却发现某人正在专心致志地对付面前的洋葱圈，根本没往这边看一眼…… 　　这时，只听一个沉厚的声音忽然响起：“哈哈，大家好像都还有些放不开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先上了。” 　　一个壮硕似熊的男人站起身，大大方方地说了这番话后，就笔直走向吧台，在罗珊身旁坐下。有人开了头，众人也就放开了，不断有男人从座位上起身来到吧台边，用各式各样的手段和女孩们搭讪聊天。人们很有默契，一旦吧台边的客人数量超过八人，剩下的客人就会耐心地等在一旁，等到有人离开再上。 　　没过多久，身材最性感、最火爆的艾莉克斯就一左一右，挽着两个男人的胳膊离开了。走出大厅前还回头丢了一个飞吻。不少还来不及采取行动的客人顿时发出失望的叹息。不过他们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剩下的四个女孩身上。 　　很快，丽丝和克莉娅也找到了中意的对手，一前一后离开了。 　　于是剩下的只有待价而沽的罗珊和有些不知所措的杰西卡。 　　大厅中的气氛越发热烈，客人们彼此较劲，谁也不愿意放过眼前这两盘好菜。罗珊一直人气颇高，不只是因为她异常迷人的漂亮脸蛋和熟透了的动人身体，还有“经验丰富”这一重要因素。竞争者着实不少。至于杰西卡，自然不用多说，毫无经验这一点本身，就是对男人们最致命的吸引力。 　　当大厅的气氛渐渐被推向最高点时，蓝灵堡二楼，水晶正拼命拽着一个女人的胳膊，连声喊道：“姐姐大人你别冲动，我求求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再好好考虑考虑！” 　　女人轻笑一声，随意一扭身子，就轻易挣脱了水晶的拖拽。 　　水晶慌慌张张地追了上去，已经快哭出来了：“等……等一下！姐姐大人你千万不能去啊！姐姐大人——！！” 卷一 章十 安德丽雅 一 更新时间2013-5-20 8:15:27 字数：2399 　“怎么样，你们上不上？”一楼大厅中，极富妖异魅力的蝎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位同伴，哈哈笑道：“现在可是只剩下两个咯！罗珊不必多说，我以我的亲身经历作证她绝对够味道！不过我今天看上的是杰西卡，你们可别和我抢啊！唉呦喂，你们看看她那可爱的小模样，我受不了了！” 　　“蝎，你就不能淡定一点吗？”俊美青年无奈道：“我真不明白，就你这样毛毛燥燥的，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看上你？” 　　蝎咧嘴一笑，理所当然地说：“那还用说吗？因为我帅啊！” 　　俊美青年认真想了一下，说：“论长相我也不比你差吧，那为什么我周围没那么多女人？” 　　蝎伸手一指雷诺，说：“你看这家伙就知道了。论长相，他完全没有任何竞争力吧，可人家够主动，善于放下身段。不像你，帅是够帅了，但整张脸上明明白白地只表达了一个意思：生人勿近。女人嘛，其实很好哄的，用不着你有多帅多强。” 　　俊美青年瞥了一眼“长相没有任何竞争力”的雷诺，发现这厮正双眼发亮地盯着罗珊，目光在罗珊动人的身体曲线上来回扫过，说不出的猥琐。俊美青年心中一阵恶寒，收回目光，摇头道：“算了，如果要这样才能找到女人，那不要也罢。真是太……太掉价了！” 　　这时雷诺突然一言不发地站起身，丢下一句：“忍不住了，我要上了。”然后大踏步走向吧台。他不但长得土，穿着更土，加上有些古怪的走路姿势，简直土得掉了渣！然而他似乎一点都不觉得不妥，雄赳赳气昂昂地径直走到罗珊身旁。那个熊一样的壮硕男正在向罗珊发动攻势，逗得罗珊不时掩嘴娇笑。两人骤然看到一个土包子出现在一旁，都不由愣了一下。 　　壮硕男盯着雷诺上下打量片刻，呵呵笑道：“朋友，你也是为了罗珊而来？来，坐吧，欢迎竞争。嗯，我很喜欢你的打扮，仔细一看还是很有品味的啊！哈哈！” 　　这种明显的调侃和挑衅没有让雷诺的表情有任何变化，他看也不看壮硕男一眼，直接一屁股坐下来。 　　问题是，他选的并不是空着的座位，而是壮硕男的座位！这等若一屁股向壮硕男的身子坐了过去。 　　壮硕男眼中一寒，脸上不动声色，却暗中聚起斗气。蓝灵堡禁止明争，却允许暗斗。只要控制好不在暗中较劲的过程中伤到旁边的罗珊，这种暗地里的实力较量是完全允许的。壮硕男是一名六级元素武士，半只脚已经跨进了七级的大门。论真实战斗力，他恐怕不比七星猎人差多少，这样的实力，在牧者之城也算相当高端。 　　眼看着雷诺的屁股就要坐落，壮硕男重重一哼，就要发动攻击。然而他的脸色忽然变了——他只觉一股磅礴厚重的大力突然当面涌来，无形无迹，力量之大却沛然无匹！ 　　“这是……七级地系法师？”壮硕男眼中闪过一丝惊怒，立刻运足斗气护在体表。 　　无声无息的，磅礴的地系魔力和斗气碰撞在一起。两股力量一触即收，双方都刻意控制着力量，以确保力量余波不会伤到一旁的罗珊。随后壮硕男闷哼一声，巨大的身子竟被撞得向后飞起，贴着地面滑行了一米多才站定脚步。而雷诺的屁股，已经结结实实地落座，瞬间钉在了座位上。 　　“你……你——！”壮硕男脸上阵红阵白，僵立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 　　倒是雷诺，这家伙霸气无双地“坐飞”了竞争者后，稳稳地钉在了椅子上。 　　壮硕男无比尴尬地站在那里，他粗重地呼吸着，大有不顾一切就上去大打出手的意思。不过想到蓝灵堡的规矩，还有曾经违反规矩之人的下场，他还是忍了。能在牧者之城生存下来的人必然有三个特点：强大、凶狠、还有懂得隐忍。于是壮硕男重重一哼，然后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倒不完全是因为和对方的实力差距，而是因为被人随便一屁股就给撞飞了，这也太掉价、太没面子了！这种情况下还怎么继续争女人？ 　　雷诺全然不理会壮硕男的反应，他只是眼巴巴地看着目瞪口呆的罗珊。 　　刚才他的举动不可谓不霸气，一脸的飞扬跋扈，和平日里的老实巴交形象相差万里，令不少因为他长相老土而轻视的人都刮目相看了一番。然而此时，雷诺脸上却慢慢绽放出一种名为“猥琐”的笑容。只见他大嘴一咧、牙花一露、双眼一眯、脸皮一挤，无限迷醉地看着罗珊，说：“美女，你好啊，我……我是雷诺。呵呵，你可以叫我阿诺。” 　　不远处的俊美青年痛苦地别过头，不愿意去看雷诺的猪哥脸。 　　他想不通，平日里老实憨厚的一人，怎么一见到美女就这德性？ 　　蝎却在大声叫好，一边还在数落俊美青年：“菲克斯，你看看人家雷诺！看看！这他妈的就是差距啊！” 　　他说得激动，霍然站起身，丢下一句：“好了，我也要上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等会儿恐怕得一个人回去了。我和雷诺今晚都有人陪了！那么，明早见喽，菲克斯。” 　　“滚！”菲克斯笑骂。 　　气氛越来越热烈，对罗珊和杰西卡的争抢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雷诺和一个年过半百的七星猎人争夺着罗珊，两人你来我往，彼此不断地较着劲。至于杰西卡，看中她的人原本有很多。然而从蝎上场开始，其他人都基本退出了，只剩下一个人还在针锋相对地和蝎对着干，而且，那还是一个女人。一个口味特殊的女人。 　　客人们不断发出各式各样的大笑、调侃、嘘声、口哨……气氛越发热烈了。 　　然而，杜兰德却渐渐地感到有些不对劲。 　　倒不是对现场的气氛感到奇怪，而是……而是一种完全没有道理的、在他心中悄然浮现的奇异感觉。 　　杜兰德眉头微皱，想了一下，然后闭上双眼。他瞬间屏蔽掉周围的一切声息，然后静静感受着那一缕似有似无的悸动。战斗法师往往具备一种奇异的感知能力，类似直觉，能够对即将发生的事产生某些感应。可以肯定的是那并不是危机降临的感觉，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预感。 　　近乎本能的，杜兰德知道，恐怕有某些特殊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当杜兰德重新睁开双眼，入眼的场景让他愣了一下。不知何时开始，整个一楼大厅都静了下来，杜兰德甚至听不到多少呼吸的声音。他向周围一扫，就发现几乎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某个方向，而且全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什么情况？ 　　杜兰德愕然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随后愕然变成了呆滞，呆滞变成了震惊莫名。他手中的洋葱圈悄然落下，啪的一声摔在桌上，然后咕噜噜滚落地面。这细微的声音，在如今针落可闻的大厅中居然说不出的清晰！ 　　一个女人，安静地站在杜兰德的视线尽头。 　　是安德丽雅。 　　 卷一 章十一 安德丽雅 二 更新时间2013-5-21 9:15:46 字数：2173 　杜兰德来到这个陌生的位面已经有八年了，能够让他动容的事情少得可怜，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表情简直要多精彩就多精彩！ 　　作为蓝灵堡的主人，安德丽雅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但问题是，她的穿着打扮是怎么回事？！！ 　　安德丽雅一改平日里高贵而且华丽的裙装或袍服，而是换上了一身暗红色的连身短裙。短裙的布料柔软而贴身，将安德丽雅动人之极的身体曲线勾勒出来。裙摆只堪堪遮住了半截大腿，露出圆润的膝盖和修长笔直得令人嘴唇发干的小腿。上身部分则是低胸款式，恰到好处地袒露出白嫩细致的胸脯和动人的锁骨。两条藕臂则自然垂在身侧，白生生的皮肤在灯光下竟显得有些炫目。平日里安德丽雅很少在人前披散长发，今天却不知为何一反常态，不但穿了一身性感动人的短裙，还十分慵懒地披散下一头深棕色的长发。发梢似乎还粘着些水迹，恐怕她刚刚洗过。 　　这根本不是众人印象中的安德丽雅。 　　在场众人大多也都见过她，对她并不陌生。在众人眼里，安德丽雅是高贵、典雅、神秘的代名词。哦，当然，还有动人心魄的美貌。 　　平日里的安德丽雅虽然魅力惊人，却凛然不可侵犯，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神。也只有在杜兰德面前才会有例外。 　　而现在，她只是一个性感的、纯粹的、诱人犯罪的女人！ 　　安德丽雅没有说话，唇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目光淡淡地扫过大厅。当她的目光扫过时，几乎每一个男人都产生了一种感觉：她在看我！这个念头刚刚生出，安德丽雅的目光已经移开。于是一圈扫视下来，大厅里不少男人已有些神魂颠倒。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安德丽雅多看了杜兰德几眼，甚至悄悄朝他闪了闪眼睛。那种眼神杜兰德很熟悉，每次安德丽雅想出新的鬼点子时，就是那种眼神！ 　　对于安德丽雅为什么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杜兰德已有所猜测。 　　果然，就看到安德丽雅迈起轻快的步伐，踏着“嗒嗒”的有节奏的脚步声，径直走向了吧台！ 　　一瞬间，几乎所有男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今天晚上，蓝灵堡的主人安德丽雅也准备放下身段，参与到猎艳与被猎的游戏中来了吗？！ 　　蓝灵堡的规矩是只要坐上吧台，就意味着愿意和在场的某一位或某几位客人共度良宵。这可是当初安德丽雅亲自定下的规矩！客人们眼睁睁地看着安德丽雅走到吧台边，自顾自地挑了一张高脚圆凳坐下，然后打了个响指，对已经陷入呆滞的酒保说：“两杯灰色罗兰，谢谢。” 　　这是安德丽雅出现后说的第一句话。 　　这是一句有魔力的话，令原本安静到极点的大厅瞬间炸了锅！ 　　安德丽雅是认真的，她居然是真的准备找男人！牧者之城上城区蓝灵堡的唯一主人愿意给在场的某个幸运儿一个机会与她共度春宵，还他妈的有比这更令人兽血沸腾的事情吗？！ 　　在大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水晶小心翼翼地缩在那里。 　　她没能拦住安德丽雅，正在那儿唉声叹气地嘀咕着：“姐姐大人……你还真敢做啊！有必要吗？真的有这个必要吗？不就是希望他能够公开你们俩的关系吗，其实不需要搞这么大的啊……唉，不过这也是姐姐大人的作风，就看杜兰德他怎么反应了。” 　　水晶朝杜兰德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可以清楚地看到：杜兰德的脸都绿了。 　　他和安德丽雅的关系一直没有公开过，杜兰德在牧者之城中一向秉承低调的原则，至今都没有什么人见到过他出手，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如何。那些不开眼的胆敢肆意试探的人，都被杜兰德“处理”掉了。他的手法隐秘而高超，从未留下明显的痕迹。这种低调的作风用在女人身上，就导致杜兰德和安德丽雅已经好了将近五年，却从未公开关系。 　　杜兰德知道，安德丽雅这么做哪里是想找人睡觉？根本就是想逼自己出面！否则的话，她说不定真会和其他某个男人跑了。 　　这混帐女人绝对做得出这种混帐事！ 　　杜兰德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咒骂着。 　　酒保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安德丽雅皱起眉头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如梦初醒地开始调酒。很快，两杯灰色罗兰就摆放在安德丽雅面前。灰扑扑的平平无奇的酒水在高脚杯中微微荡漾，安德丽雅有些慵懒地伸出兰花般的秀美的手，端起其中一杯轻轻抿了一小口，回味片刻后，她淡淡地说：“我可是多点了一杯灰色罗兰，怎么？没人有胆子上来一起喝一杯吗？” 　　话音落下，大厅里居然又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面对安德丽雅这么一块意外的“肥肉”，“群狼们”反而变得谨慎起来，他们彼此观望着，都想找寻合适的出手时机，一击即中。此时吧台上除了安德丽雅，还有蝎、雷诺、罗珊、杰西卡几人。罗珊和杰西卡凑到了一起，看着就坐在一旁的安德丽雅，一时间都有些莫名所以。蝎饶有兴趣地看着安德丽雅上下打量个不停，目光放肆。雷诺反而没有表现得很猪哥，又恢复成憨厚老实的模样，然而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一双眼睛贼兮兮的，不断飘向安德丽雅和她身边的空位。 　　此时的场面无比诡异。 　　众人看着安德丽雅。 　　安德丽雅看着面前的酒水。 　　她晃悠着灰色罗兰，一对迷蒙的美眸直勾勾地盯着杯中打着圈转悠的酒水，似乎在怔怔出神。 　　杜兰德则谁也不看！ 　　他是唯一一个目光不在安德丽雅身上的人。黑着脸蛋，带着一股很劲，狂吃洋葱圈，看也不看安德丽雅一眼！这个疯女人，居然敢用这种方法逼自己出面，想得美！没门！ 　　水晶则眼巴巴地远远看着杜兰德，暗自着急。 　　这样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当所有人都因为各式各样的理由而没有动作时，大厅角落里的一个男人，慢吞吞地站起身来，他似乎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径直朝安德丽雅走来。一瞬间，这个男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看到这人是谁后，蝎和雷诺都是一脸愕然。居然是他们的那位从来不接近女人的同伴——菲克斯！ 　　 　　 卷一 章十二 惊才绝艳！ 更新时间2013-5-22 12:19:27 字数：2016 　菲克斯一脸淡然，他的容貌虽然不如蝎那般妖异迷人，却兼具优雅和阳刚，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极具美感。如果说蝎拥有的是独一无二的邪异魅力，那么菲克斯则是那种雕塑般完美无缺的俊朗。他身穿一身深紫色的礼服，将挺拔的身材衬托得恰到好处。当大厅众人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时，菲克斯只是淡淡一笑，就浑不在意地径直走向了安德丽雅。 　　蝎看着菲克斯，一脸古怪：“太阳难道从西边出来了？菲克斯这家伙，该不会终于开窍了吧？” 　　蝎很清楚，菲克斯表面谦和有礼，实则高傲无比。菲克斯一直以来身边没有女人，并不是因为他的魅力不够，也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女人，而是能让他看上眼的女人实在不多，能让他放下身段主动追求的女人更是凤毛麟角。 　　扭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安德丽雅，蝎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的女人，哪怕高傲如菲克斯也无法免俗。 　　蝎、雷诺、和菲克斯三人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七星猎人，只是平日里还算低调，才名气不显。他们每一个人单独拉出来都已经足够强大，全都站在了猎人的巅峰。这样的三人组成一支猎人小队，综合战斗力恐怕不会比牧者之城传闻中坐镇的那几名“车”要差。 　　三人都是法职者，蝎是大陆上颇为罕见的死灵法师，雷诺是地系魔法师。两人实力相差不大，真要比出一个高下的话，也只能说蝎的打法更灵活诡异，雷诺则沉厚稳健。若论三人中谁的实力最强，反倒是菲克斯这个看上去十分温和优雅的人。 　　菲克斯是一名传教士。在魔法师、牧师、死灵法师、和传教士这四种法职者中，传教士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存在。传教士有点像魔法师和牧师的结合体，兼具攻防法术和治疗能力。只不过传教士的法术并不是纯粹的自然元素魔法，这一点和魔法师不同。在治疗方面倒是和牧师的区别不大。 　　此时，菲克斯径直走向了安德丽雅，其中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蝎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没动，他倒是想看看自己这个几乎不和女人打交道的同伴要如何展开攻势。雷诺则一脸纠结，他在犹豫要不要等到菲克斯出手之后自己再出击。理智告诉他，一旦菲克斯这种各方面都完美无缺的大帅哥学会了主动，那么自己这种只能靠主动吃饭的家伙恐怕不会有任何机会。 　　主要是菲克斯实在太耀眼了！ 　　他走得不快，步伐却十分稳健而从容，一步步走过去，有节奏的踏踏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大厅中分外清晰。 　　“这人是谁？怎么有点面生？”一些人居然不认识菲克斯。 　　“是菲克斯，他是蝎和雷诺的同伴。” 　　“噢，原来是那两个混蛋的同伴……” 　　“……怎么样，出手吗？”又有些性急的人问。 　　“不急，再看看，会有人出手的。” 　　果然，大厅中的众人根本不会让菲克斯称心如意地走完这短短的一程。三名聚在一起的魔法师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默默念诵起魔法咒语，竟不约而同地对菲克斯发动了攻击！蓝灵堡的规矩是只许暗斗，不能明争，但对竞争双方的人数却没有严格限制。因此三名魔法师联手对付菲克斯的举动并没有引来任何非议。 　　菲克斯忽然脚步一顿，一根短锥般的黑色地刺就在他脚尖前无声冒出、又收回。随后菲克斯重新举步，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一停一动之间全无滞涩，浑然天成。 　　三名魔法师中的一人脸色微变，没想到自己蓄势一击居然被对方如此轻轻巧巧地就化解无形。 　　另外两人自然不甘于此，相继发动了各自的攻击魔法。于是，一根冰针在菲克斯脑后悄然浮现，无声无息地扎向他的后脑。几乎于此同时，菲克斯脚下的阴影微微扭曲起来，随后竟似有了生命，抽离成一道道阴影丝条，缠向菲克斯的双腿双脚。整个过程都在无声之中，显示出了两名魔法师的精湛魔法技巧和深厚的施法造诣。 　　大厅中的客人自然都是明眼人，对这些都看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想看看菲克斯会如何应对，就连安德丽雅都饶有兴趣地看了过去。 　　蝎和雷诺却是一脸轻松。 　　只见菲克斯双手一抬，在胸前平平摊开，也不见他念诵任何咒语，大片暗金色的光华立刻汇涌着凝聚成一本厚实的教典。教典轻轻飞起，悬浮在他头顶，撒下大片大片的金色光华将菲克斯笼罩在内。金色光华神秘而柔和，似乎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然而当菲克斯脚下的阴影在金光下却像是遇上了阳光的白雪，飞快地消融不见。向后脑飞射的冰针则仿佛迎头撞上了一堵厚墙，竟被金光一下弹开，啪的一声跌落地面。 　　三名至少都有五级的魔法师的联手攻击，居然就被菲克斯这般轻而易举地化为无形！ 　　这一手不可谓不惊艳！就连安德丽雅都流露出一丝欣赏。随即她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杜兰德，却发现他根本没朝这边看上哪怕半眼，似乎真的对此毫不关心。 　　“没心没肺的家伙！”安德丽雅暗哼一声：“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事实上杜兰德已经好几次忍不住要抄起火枪杀人了，不过他不断告诉自己：“忍住，要忍住——认真你就输了！不过……见鬼的，这他妈的让人怎么忍？？！” 　　转眼之间，菲克斯已在安德丽雅五步之内。 　　如此近的距离，让大厅某一桌旁的一个高瘦老者按捺不住了。老者早已调整好自身状态，他单手一翻，一柄呈蛇形的短刀就像变魔术一样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随后他握紧短刀，身形微动，整个人就虚淡下去，从旁人的角度看就好像凭空消失在了座位上一样。而实际上他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菲克斯飞奔而去。 　　 卷一 章十三 出手 更新时间2013-5-22 15:58:56 字数：2071 　单看这一手精妙至极的隐匿潜行之术，就知道他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刺客。 　　老者很快潜近到菲克斯身旁，可以看到一道道暗淡无光地刀影，在菲克斯身侧拉扯出无数网罗一样的黑色线条，瞬间把他笼罩得严严实实。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来自七级刺客的攻击！在场众人中能接得下来的恐怕也不多。就连蝎和雷诺也不由脸色一肃，不过也仅仅是肃然了些，担心或紧张那是全然没有的。 　　面对这一连串犀利无比的攻击，菲克斯的应对异常简单。他只是淡淡一笑，原地站定脚步，然后伸手一指头顶的暗金色教典。一道金色光束从他指尖激射而出，瞬间没入教典。随即教典的封面似被一只无形之手翻开，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金色符文从书页中跃出，每一道符文都迎上了一道刀影。 　　砰砰砰……！ 　　一连串根本分不清间歇的碰撞声后，刀影消散得无影无踪，似乎从未出现。 　　片刻后，刺客老者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座位上。他表面上没什么不妥，脸色却似乎比刚才苍白了些。再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握刀的手掌正在隐隐发颤。 　　整个大厅变得寂静无声。 　　在场的客人大多拥有五级的实力，这也是进入上城区的最低标准。另外还有一小部分六级职业者，和为数不多的七级职业者。他们虽然实力不一，但眼力可都不差，自然看得出刚才那刺客老者的进攻之犀利、出手之狠辣。在场众人中，自信能应付刺客老者的人还是有的，却没有多少人敢说自己能够像菲克斯那般从容淡定。于挥手之间，就轻松化解了一名七级刺客的全力攻击——这绝对不是初入七级的实力！ 　　人们看着菲克斯的目光都已经变了，从刚才的一番交手来看，菲克斯恐怕已经走在了绝大多数七级职业者的前面。 　　“传教士不完全是战斗型的职业啊，他怎么会这么强？”不少人都在悄悄交流。 　　“不知道啊，看上去他还留有余力的样子……” 　　“该死的，关键是这菲克斯和蝎、还有雷诺居然同伴。这三个家伙联手的话，恐怕连传说中的那些‘车’都要忌惮几分吧。” 　　这样的窃窃私语没能让菲克斯的脸色变化分毫，他依旧宁定得可怕。 　　“还有哪位朋友想上来切磋切磋的吗？”菲克斯开口问道。 　　他微抿着嘴唇，缓缓环视整个大厅，如水一般平静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视线若有若无地在几名刚才蠢蠢欲动的强者身上多逗留了片刻。这几人大多和刚才的刺客老者实力相当。他们看到之前刺客老者没有在菲克斯手上讨到任何便宜，反而似乎吃了些暗亏，都不由得心中凛然。 　　当然，有意出手争上一争的人还是有的，不过他们要面对的除了菲克斯之外，可能还有蝎和雷诺，这就让人心里着实犯嘀咕了。蝎是一名七级死灵法师，这一点不少人都知道。雷诺之前也展现出了十分强劲的实力。如今又冒出来一个似乎比蝎和雷诺更强的菲克斯，而且他们居然还是同一支猎人小队的！面对这样的实力，任何人都会认真掂量掂量是否有出手的必要，以及出手之后的胜算有多少。 　　环视一周后，菲克斯收回了目光，然后重新举步来到安德丽雅身旁。 　　他就连半分怯场都没有，优雅地欠了欠身，随后很有些随意地问：“可以一起喝一杯吗？” 　　安德丽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从头到脚将菲克斯打量了一番，嘴角一翘，漫声说道：“阁下似乎还没有自我介绍吧……就这么直接开口，不嫌冒昧吗？” 　　菲克斯呵呵一笑，说：“我可不相信蓝灵堡的主人会不认识我。安德丽雅小姐，我们之间虽然没怎么说过话，但也不用这么客套吧？如果你一定要我自我介绍的话，不如让我先坐下如何？” 　　这一番话说的流畅无比，轻松的口吻中还带了些调笑的味道，听得一旁的蝎暗自咂嘴。菲克斯这家伙明明没怎么和女人打过交道，一张嘴居然相当能说会道啊！ 　　雷诺凑到蝎身边，小声问：“你确定菲克斯从没和女人搭过讪？我看他还挺专业……” 　　这话怎么听都有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蝎嘿嘿笑道：“怎么，羡慕嫉妒恨啦？” 　　雷诺撇撇嘴，没吭声。 　　这时菲克斯已经准备在安德丽雅身边坐下来了。只听他淡笑着说：“……灰色罗兰？据说这种酒对非职业者不太好，就连职业者都不能喝太多呢，会上瘾的。我记得，安德丽雅小姐应该不是职业者吧？” 　　菲克斯落座的速度并不快。他嘴上说着，看似自然随性，实际上依然谨慎地戒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攻击。原本在他头顶上悬浮的教典已经化作细碎的暗金色光芒，缠绕在他周身各处。这些细密的光芒虽然并不耀眼，实则拥有惊人的防御力，而且随时可以转守为攻，向敢于发动攻击的竞争对手做出激烈反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恐怕没有人能阻止菲克斯在安德丽雅身边坐下。 　　这意味着在众人的第一轮较量中，菲克斯一人完胜！ 　　然而，就在菲克斯即将落座的时候，他的身子突然僵住了。就好像一瞬间定格在那里，保持着一个将坐未坐的古怪姿势。他的脸色也凝固了一下。正在说的话也戛然而止，似乎声音还在喉咙里就被直接截断。 　　这一刻，菲克斯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一道杀气像是凭空生出，一丝一缕地缠绕在自己身上，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这道杀气并不如何强烈，却森冷厚重，犹如凝固成实质的黑色寒气，直往骨头缝里渗！多年的战斗厮杀的经历让菲克斯知道，这种杀气远比那种浓烈狂野的杀气更加可怕。能够释放出这种杀气的人，无一不是经历过真正的生死厮杀的恐怖人物，容不得半点小觑。 　　菲克斯定格了足足一秒钟的时间。 　　随后，在一双双惊异目光的注视下，他没有继续坐下去，居然又重新站了起来！ 　　 卷一 章十四 针锋相对 更新时间2013-5-23 11:19:05 字数：2103 　谁都没有想到，菲克斯居然会突然重新站起来。菲克斯感受到的那一缕杀气完全是冲着他来的，因此其他人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这样一来，菲克斯的举动就变得有些怪异了。 　　前一刻还在气度从容地和安德丽雅说着话，突然之间就全身一僵，然后起身。这其中的变化令不少五级六级的客人不明所以。 　　然而，还是有为数不多的一些人隐约看出了其中的玄机，比如那些眼光高明的七星猎人。他们完全看得出来，菲克斯绝对是感受到了强烈无比的危机感，才会自然而然地生出那样的反应。 　　只是，危机感的源头在哪儿？ 　　七星猎人们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大厅中的人们，却没有捕捉到任何线索。人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大厅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水晶如释重负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嘟哝着：“还好还好，这坏家伙终于出手了，真是急死人了！干嘛一定要等到最后一刻才动手？害我白担心了半天……” 　　菲克斯缓缓起身，他的动作很慢、也很小心，就好像稍微快一点就会招致某些致命的打击一般。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筋肉都抽得紧紧的，笼罩在周身的暗金色光芒已经彻底沸腾，如滚热的蒸汽，缠绕着他的身体滚滚不休。这意味着菲克斯已经全力调动起自身力量！他慢慢站直了身体，脸色已沉凝得快要滴出水来。随后，他转过身，锋利的目光笔直射向大厅的某个方向。 　　——在菲克斯视线的尽头，正坐着杜兰德。 　　菲克斯没有说话，脸色一动不动，犹如铁铸。但从他身上越发耀眼的暗金色光芒来看，他的内心恐怕波澜不小。缠绕在他身上的那一缕杀气简直强大得令菲克斯有些不敢相信。而对方单单凭借杀气就让自己不得不全神以对，这一点又让菲克斯忌惮无比。哪怕在危机四伏的牧场中狩猎的时候，菲克斯都没有这么强烈的危机感。 　　杜兰德没说话，甚至没有看菲克斯一眼。 　　从旁人的角度看，杜兰德实在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身上就连一丝一毫的职业者的气势都没有。然而菲克斯盯视着的分明就是他，这家伙就是菲克斯突然起身的始作俑者吗？ 　　杜兰德在牧者之城的名气很大，不过却没有什么人知道他的真实实力。他既没有公然出过手，也没有展现过任何职业者的特殊之处。唯一能让人将杜兰德和强者联系在一起的，恐怕只有他面前桌上的那支大得骇人的火枪了。哦，还有一点，能进入上城区这一点本身，也足以说明他至少是五级职业者。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诡异。 　　菲克斯一瞬不瞬地盯视着杜兰德，众人的目光则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客人们的目光都很奇特，有震惊、有讶异、也有一丝期待。他们一直对杜兰德心存好奇，不少人也猜测过杜兰德应该很强，但谁也没有想到他不动声色地就逼得菲克斯无法落座，而且丝毫不落痕迹，以至于至今人们都不知道刚才杜兰德究竟对菲克斯做了什么。 　　而且杜兰德一向低调，从不在人前彰显力量，可以说，这一次他的行为和过去的他完全大相径庭。 　　是为了安德丽雅？还是因为其他某些特殊的理由？ 　　此刻安德丽雅依然优雅地坐在那儿，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盛了些。她单手轻晃着高脚杯，杯中的酒水随着她的动作飞快地打着圈儿，在杯壁上留下一道道灰色的液痕。 　　终于，菲克斯开口了，他看着杜兰德，沉沉地说：“朋友，既然已经出手了，何不站出来说两句？” 　　杜兰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出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出手了？” 　　菲克斯脸色一滞。的确，杜兰德仅仅是释放了一缕杀气而已，还谈不上出手，而且大厅中除了菲克斯这个当事人，其他人几乎都没感觉到杜兰德就是那一缕杀气的源头。 　　一想到这点，菲克斯的脸色不由沉了沉。他也是高傲惯了的人，被一道杀气就激得不得不凝神对待，这还是头一遭！ 　　一旁的蝎和雷诺交换了一下眼色，虽然没有任何表示，但都暗自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蝎已经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呵呵的模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冷得就像一块冰。配合上他苍白如纸的脸色，显得越发冰冷妖异。雷诺也不再是一副见了女人就腿软的猪哥样，他轻轻弹动着手指，体内磅礴之极的地系魔力悄然调动起来。只要情况有任何不对，就可以全力出手。 　　在他们眼里可没有单打独斗这一说。蝎、雷诺、和菲克斯组成猎人小队已经很久了，早已习惯了三人一起上，无论对手是一人、还是两人、还是很多人，他们一概不管。 　　不过这次的情况略有些不同。这次是要争女人，而且事关骄傲和尊严，菲克斯也不想以多欺少。于是他向蝎和雷诺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人稍安勿躁，随后再次开口：“我认识你，你是杜兰德。” 　　杜兰德淡淡回道：“我倒是不认识你。” 　　菲克斯也不生气，自顾自地继续说：“你也是为了安德丽雅小姐而来的？如果是的话，那么请过来一起坐吧，我并不介意多一个竞争者，尤其是你这样强劲的竞争者。” 　　菲克斯这番话说得相当大气，显示出了和实力匹配的气度和从容。 　　没想到杜兰德居然摇了摇头，说：“抱歉，我对这种无聊的游戏没有兴趣。” 　　菲克斯闻言皱起眉头，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不理解。既然你没有兴趣，刚才对我出手又是什么意思？” 　　杜兰德笑了，笑得无比可恶：“你这人……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好吧，我再重复一遍，我可真没向你‘出过手’。” 　　菲克斯脸色猛地一沉，口吻已带上一丝怒气：“你想打架吗？如果真想打架的话就直说，我很乐意奉陪，而且我可以保证我的两位同伴绝对不会出手帮忙！不过，这里是上城区，是蓝灵堡，是大家找乐子的地方，我劝你最好别忘记这一点。” 　 卷一 章十五 展露实力 一 更新时间2013-5-23 11:25:25 字数：2014 　事已至此，杜兰德不想再和菲克斯多说什么废话了。 　　而对于安德丽雅，杜兰德其实很清楚她的那点小心思，无非是希望他能公开两人的关系，又担心杜兰德不同意，才会用这种激烈的方式逼他就范。虽然杜兰德对此有些恼火，不过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对这个可恶女人的做法有点不爽罢了，他总不见得为了赌气，而把安德丽雅拱手让人吧？反正待会就能在床上把场子找回来。 　　这时杜兰德也站起身来，收起了脸上那有些懒散、又有些恶劣的笑容。 　　他静静地看着菲克斯，说：“我说了，我对搭讪抢女人这样的游戏没有任何兴趣。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对，这里是蓝灵堡，大家都是来找乐子的，不太适合在这里大打出手。既然这样，我也就把话挑明了吧……” 　　顿了顿，杜兰德平静地说：“……安德丽雅是我的女人，谁想和她上床我就拆了谁。你，听清楚了吗？” 　　菲克斯顿时愣住了。 　　蝎和雷诺也愣住了。 　　从安德丽雅出现开始，就有些做梦的感觉的罗珊和杰西卡愣住了。大厅中所有的客人，包括那些男女侍者们也都愣住了。甚至有一名少女侍者一不小心打翻了一杯上等红酒，此时却没有人有哪个闲工夫去看她。 　　只有安德丽雅，在杜兰德宣布两人关系的那一瞬间，变得笑靥如花！ 　　水晶甚至比安德丽雅笑得还欢，由于太过激动，她情不自禁地用力挥了挥小拳头，咬着小牙齿说：“很好！很霸气！这才像个男人嘛，这才是我水晶看上的男人嘛！” 　　随后她又突然沮丧起来：“还是姐姐大人手段高明啊，这么难搞的男人，居然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唉，亏我之前还担心姐姐大人这么做会不会反而激怒杜兰德，看来，我果然还是太嫩了……” 　　听到杜兰德的话，有那么一瞬间，菲克斯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看着杜兰德平静却认真的脸，菲克斯反而被气笑了：“你如果说也对安德丽雅小姐感兴趣那也就罢了，大家公平竞争，无论输赢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安德丽雅是你的女人？哈！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大厅中的其他客人也都是一脸的不相信。 　　开玩笑，安德丽雅可是蓝灵堡的主人，谁都知道在牧者之城的上城区拥有一家如此豪奢的娱乐场所需要多么强大的实力和势力。杜兰德充其量不过是牧者之城的一个猎人罢了，居然也敢大言不惭地说“安德丽雅是我的女人”？ 　　杜兰德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一定是这样的结果。 　　无奈地瞥了一眼安德丽雅，发现她正在捂着嘴偷乐！见鬼的，这女人搞出这样的事来，居然还笑得出来？！ 　　杜兰德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懒得再跟菲克斯多说什么，也懒得浪费口水向众人解释什么，只是伸手对安德丽雅一招，没好气地说：“行了，既然你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就少在那儿幸灾乐祸！还不快过来？” 　　安德丽雅立刻收起灿烂的笑容，换上一副乖巧的小模样，瞬间变脸之快令杜兰德有些哭笑不得。 　　只见安德丽雅“嗯”了一声，轻快地跳下高脚凳，然后径直向杜兰德走了过来。她也知道自己这次的举动有些过火，所以在得到好处之后，也恰到好处地卖卖乖。然而她这般听话的模样，令熟悉了她高贵冷傲一面的众人差点瞪掉了眼珠！这还是安德丽雅吗？这真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犹如云中女神的安德丽雅？ 　　这一刻，菲克斯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双拳紧紧攥着，由于太过用力，指甲已经刺破了掌心。殷虹的鲜血滴滴落下，他却浑然不觉。 　　这完全是赤裸裸的羞辱！ 　　菲克斯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但前提是在公平竞争中落败，而不是这样莫名其妙地输了个体无完肤。在菲克斯身后，蝎和雷诺的脸色都冰冷之极，他们自然能感受到菲克斯身上透发出来的滔天怒火。蝎已经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要把杜兰德干掉，然后做成一具骷髅。雷诺更是毫不掩饰地在杜兰德身上各处要害看个不停。 　　蝎突然开口说道：“安德丽雅小姐，这里是蓝灵堡，对吧？” 　　安德丽雅回过头，微笑道：“自然是。” 　　“那么，你身为蓝灵堡的主人，是不是应该带头遵守蓝灵堡的规矩呢？”蝎慢条斯理地说：“既然你坐上了吧台，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有公平竞争的机会。当然，你有拒绝的权利。这都是安德丽雅小姐你亲自定下的规矩，没错吧？” 　　安德丽雅脸色微变，她还没回答，杜兰德已经冷冷开口：“想说什么就直接点。” 　　蝎眯眼看着杜兰德，慢吞吞地说：“呵呵，其实也没什么……说白了就是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得手的。安德丽雅小姐既然坐上了吧台，按照蓝灵堡的规矩谁都可以对她展开攻势，既然如此，那我也要插一手了。” 　　蝎笑得无比灿烂，指着杜兰德哈哈笑道：“哦，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谁想和你的女人睡觉你就拆了谁？呵呵，很好！我现在无比渴望和安德丽雅小姐美美地睡上一觉，甚至两觉、三觉！哈哈哈，你准备怎么办呢，杜兰德先生？” 　　雷诺憨厚一笑，也接口道：“这个，如果可以的话……加我一个。” 　　两人这一番话说出来，众人就知道，双方几乎已是不死不休了。安德丽雅闻言脸色一冷，正要开口反击，没想到杜兰德居然一点也不生气，笑呵呵地开口说道：“本来还有点抱歉的，不过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杜兰德话音一顿，背脊猛然挺得笔直，神情在一瞬间变得张狂肆意，淡淡地说：“那么，接招吧。” 　　话音落下，整个蓝灵堡大厅忽然刮起了一道狂风。 　　 卷一 章十六 展露实力 二 更新时间2013-5-24 16:55:46 字数：2019 　这一阵狂风起的毫无征兆，而且和正常的风不太一样，叫人说不清它到底是吹向哪个方向的，却会令人生出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就好像大股大股的空气死命往肺里灌，说不出的难受。 　　在场大部分都是职业者，他们能清楚地感受到这股狂风的源头正是杜兰德。一些实力强大的七星猎人在狂风中岿然不动，脸色却悄然变了变。他们都已经感受到了：这哪里是什么风，分明就是狂烈之极的魔力潮汐！ 　　杜兰德是魔法师？ 　　那个一天到晚扛着一支超大火枪到处乱晃的神秘的杜兰德，居然是一名魔法师？！！ 　　一时间，人们对杜兰德的感官印象产生了一种十分奇异的错位感。众所周知，魔法师的身体虽然算不上十分弱小，但还远远无法和战职者相比，更别说以肉身著称的矮人一族了。要知道以火枪矮人一族的强大肉身，都经常难以承受火枪的巨大后座力，一个人类魔法师又是怎么使用那么大的一支火枪的？ 　　于是有人做出判断：杜兰德那支火枪一定只是个摆设！吓唬人玩儿的！ 　　杜兰德自然不知道众人的心思，他站在原地，单手搂着安德丽雅柔若无骨的腰肢，毫无保留地释放出体内的魔力。 　　由于位面压迫和自我封印，杜兰德在未解封的状态下大约有七级巅峰的战斗力，这和他巅峰状态的战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和大厅内的这些人比起来，已经是强悍之极了。尤其是他的魔力属性十分奇特，居然是极端炙热和极端冰冷这两种对冲属性的结合！ 　　此时此刻，杜兰德虽然没有真正出手，但仅仅释放出体内的魔力就引起如此规模的魔力潮汐，已经震慑住了几乎所有人。 　　火枪可能只是个看着吓人的摆设，但这沉厚深沉如大海一般的魔力潮汐可绝对不是骗人的玩意儿！ 　　侍者们都已经退到安全的地带，而客人们虽然大多没动，却也全身戒备着，以防被一会儿的战斗余波误伤。在牧者之城，如果真的在这样的战斗中被误伤致死的话，那只能说明你太弱或太蠢，是不会有任何赔偿的。 　　事实上，客人们感受到的气势压迫并不严重，直接面对杜兰德的菲克斯、蝎、和雷诺三人，才能真正意义上地感受到那如渊似海的恐怖魔力压迫。 　　三人并排站在一起，脸色都凝重无比。 　　菲克斯居中而立，全身蒸腾着暗金色的光华。头顶上，一本巨大的教典凝聚成形，虽然这本教典完全是能量凝聚而成，却凝实得犹如实质。它的质地看上去相当沉厚，封面和书页足有脸盆大小，厚度也达到了惊人的一掌！ 　　随着封面缓缓打开，竟有一道道若有若无的吟诵之声从书页中传了出来！ 　　大片大片的金光落下，将三人一同笼罩其中。原本菲克斯是不想以三对一的，可是杜兰德此时的气势实在太强了！菲克斯虽然骄傲，却不愚蠢，他可不会为了所谓的公平对决而增加完全不必要的风险。 　　蝎和雷诺分立在菲克斯两侧，也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蝎的脸色越来越白，一双银紫色的眸子却渐渐亮的犹如黑夜中的星辰，到最后双眼中竟然开始喷射出如有实质的眸光！雷诺则比较平实，只是鼓荡起浑然厚重的地系魔力，和杜兰德的魔力隐隐摩擦对撞着。 　　杜兰德没有立刻出手，而是笑意盎然地看着眼前的三人。 　　他在过去的五年里低调惯了，差点都忘记在人前展露实力是什么感觉了。印象中，这种争强斗狠的事，杜兰德还在家乡森德洛的时候倒是经常做。 　　这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装逼打脸！当时可是杜兰德最喜欢干的事情之一。 　　然而流落到这个见鬼的世界之后，杜兰德哪里还有打脸的心情？想当初浑浑噩噩地混迹了三年，直到来到牧者之城，才算重新调整好心态。不过心态虽然还算平和了，装逼打脸的年轻岁月却好像一去不复返了。 　　正因太久没有尝到个中滋味，此刻骤然重温这种久违的爽感，杜兰德居然生出一种十分怀念的感觉。 　　感受着众人震惊莫名的视线注视，杜兰德颇有些沉浸在那种熟悉又陌生的飘飘然的爽快感觉中。然而就在这时，菲克斯一脸沉凝，无比认真、又无比严肃地问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杜兰德，没想到，你居然是魔法师？” 　　“呃——”杜兰德脸色顿时就是一滞。 　　被他揽在怀里的安德丽雅甚至明显感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几乎是下意识的，杜兰德差点本能地爆出一句：“你才是魔法师！你TMD全家都是魔法师！老子可是战斗法师！” 　　不过他好歹还是忍住了，默然片刻之后，轻轻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见鬼的，为什么到哪里都能听到这种没有文化的话？” 　　菲克斯见杜兰德一个劲地自己嘀咕，不禁皱眉：“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杜兰德抬起头，展颜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整齐牙齿。 　　他伸出空着的一只手，平平摊在身前。 　　人们既没有看到他做出特殊的施法手势，也没有听到他念诵任何咒语，就看到一团赤红色和冰蓝色交缠在一起的巨大光球从杜兰德手掌上凭空生出，然后冉冉升起。 　　随着杜兰德的一声断喝，双色光球轰然炸开，就好像在半空中升起一轮耀眼的双色太阳！ 　　巨大的光球瞬间炸开，居然化作了许许多多的小光球四下飞射。菲克斯三人从未见过这样的魔法，凝神看去，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枚枚拳头大小的滚热火球和蓝色冰球。冰火球看似杂乱无章地向四面八方溅射，实际上却循着某些特定的路线，各自飞过一道曲折迂回的轨迹之后，最终全部向菲克斯三人汇聚过去！ 　　一时间，大厅中充满了炙热爆烈和极寒冰冷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 　　 　　 卷一 章十七 冰火法术 更新时间2013-5-24 17:58:27 字数：2038 　几乎所有的战斗法师都会兼修体术和法术，但战斗法师的法术和魔法师是不同的。不仅是施法方法、咒语手势、或者威力效用上的差别，更是在能量上有本质的不同。战斗法师的力量核心，其实是一块特殊的元素水晶。每一个战斗法师在觉醒之时，都会自行在体内凝聚出一块元素水晶，比如杜兰德，他拥有的就是一块罕见之极的冰火双属性水晶。 　　正因为拥有元素水晶，战斗法师的魔力相比魔法师更加精纯，恢复能力也要强得多。 　　而且在单位时间内能够输出的能量总量也远远胜过魔法师。 　　魔法师搬运魔力的方式是通过体内的魔力脉络，瞬间过大的魔力输出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荷。战斗法师却不同，他们的能量是以元素水晶为中心直接向外辐射，根本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也就是说，只要杜兰德想的话，他甚至可以在一瞬间释放出元素水晶中的所有力量而不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但若魔法师敢这么干，恐怕不死也要重伤。而且很可能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影响到未来的修炼和职业发展。 　　杜兰德虽然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但也看出对面的三人不好对付。在不解除自我封印的情况下，以自己七级巅峰的实力同时对付三名七级职业者，还是有些风险的。因此杜兰德一上来就是全力以赴，根本没有多少保留。 　　他所施展的法术并不复杂，只是自身能量凝聚而成的火球和冰球，但冰火球上却附带了几个十分强大的附魔效果——能量倍化、瞬间爆发、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定位追踪。能量倍化和瞬间爆发都是典型的增强法术杀伤力的附魔效果，在森德洛算不上太稀奇，但定位追踪这个效果却是杜兰德独有的能力。 　　有了这个能力，杜兰德根本不用花多少力气去调整法术的攻击轨迹，法术自己就会长了眼睛一样地自主追踪敌人。 　　比如刚才，杜兰德所做的事其实很简单，就是在短短的一瞬间释放出了自身七成的力量，化作大量冰球和火球释放出来。然后，这些冰球火球就会在定位追踪的效果之下，自行调整轨迹，绝不会相互干扰。 　　这可是一个七级巅峰的战斗法师七成的力量化成的攻击！ 　　哪怕杜兰德保留了三成的力量，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释放出的能量总量依然大得离谱！ 　　能量的超高使用效率，以及几乎为零的副作用，正是战斗法师强大的关键。战斗法师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魔法师加战职者的结合，而是一种全然不同的职业。 　　若非如此，战斗法师又如何能够位列上位职业的巅峰？森德洛又如何能成为众多主位面中极其强大的一个？ 　　因此，战斗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悬念。 　　当无数冰球火球从四面八方朝菲克斯、蝎、和雷诺飞去时，他们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杜兰德所表现出来的力量的确是七级，眼前这些火球和冰球也不算强得离谱……但它们的数量简直太多了！多得令人不敢相信它们是一个人在一个眨眼不到的时间里释放出来的。 　　雷诺本人就是魔法师，他的感受最深。 　　他知道如果自己强行一次性释放出如此大量的魔法的话，也不能说做不到，但下场很可能是爆体而亡。 　　透过火球和冰球组成的密集弹幕，雷诺隐约看到杜兰德就像没事儿人一样好好地站在那儿，别说爆体而亡，就连半点不适都没有。雷诺甚至看到杜兰德低下头对安德丽雅笑着说了些什么。 　　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难道这家伙其实不止七级？难道……难道他其实是传说中的拥有八级实力的“车”？ 　　这是雷诺的最后一个念头，也是菲克斯和蝎的最后一个念头。 　　随后他们就被漫天冰火彻底淹没。 　　杜兰德笑了笑，拉着安德丽雅就走，大摇大摆地上了二楼。不用看，杜兰德也知道那三人根本没有半分胜算，虽然不会死，但重伤恐怕在所难免。他们的实力其实不弱，如果三人一开始就提前抢攻，不给杜兰德从容施法的机会的话，那他们还有些获胜的可能。这还要在不考虑杜兰德的强大体术的前提下。 　　走在蓝灵堡二楼的走廊间，安德丽雅忍不住抬头看着杜兰德，满眼都是浓浓的吃惊。 　　她虽然曾经猜测过杜兰德的实力很强，却没想到达到了这样的程度。她脸上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小声问：“你刚才施展的是什么魔法？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杜兰德嘿嘿笑道：“没什么，一些小伎俩罢了。” 　　安德丽雅撇撇嘴，显然对杜兰德闪烁其词的态度十分不满。 　　“你这家伙，以前可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是一名魔法师。” 　　杜兰德闷闷地应了一句：“我本来就不是魔法师……” 　　“什么？” 　　“没什么。”杜兰德摸了摸鼻子，这种事情说不清楚，还是不说为妙。 　　都说女人都是八卦的，越聪明漂亮的女人好奇心就越是浓烈。杜兰德可不想被安德丽雅从此惦记上。 　　好在安德丽雅很识趣地没有深究下去。她今天已经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东西，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安德丽雅其实很清楚杜兰德今天为她做的事恐怕会在牧者之城中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那三个人，该不会被你干掉了吧？”安德丽雅有些担心，她毕竟是蓝灵堡的主人，客人在这里被打死的话，恐怕牧者之城也不会允许。 　　“放心，死不了的。” 　　杜兰德淡淡地说：“而且我劝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今天摆了我这么大一道，你以为我会就此善罢甘休吗？” 　　安德丽雅猛然涌起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她本能地想从杜兰德怀里挣脱，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已经被杜兰德拦腰扛起，然后不理会她的捶打，大踏步地向蓝灵堡二楼卧室走去。 　　“见鬼的！杜兰德，你快放开我！别让我重复第二遍，放我下来——！” 　　 卷一 章十八 夜 更新时间2013-5-25 19:24:34 字数：2070 　杜兰德扛着安德丽雅，大踏步走进卧室，安德丽雅还在大声抗议着，双腿不住踢蹬，一对小拳头不停捶打着杜兰德的肩膀和背脊。不过这显然是徒劳。拳头连番落在杜兰德身上，力道弱得跟挠痒痒没有什么区别，自然不会有任何效果。而在杜兰德面前疯狂踢蹬的一双长得近乎夸张的长腿，除了让他的欲火更盛之外，也没有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杜兰德，我警告你，你……啊！”安德丽雅忽然感觉身体一轻，然后就腾云驾雾般地飞了起来。 　　她惊叫一声，轻飘飘地飞出四五米远的距离后，才落在卧室中央的大床上。床垫十分柔软，而且弹性很好，安德丽雅的身体一下陷落进去，又弹了两弹，本就不多的衣衫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有些不整，能够遮住的部分自然更少了。一头深棕色的性感长发也披散开来，为她平添了不少慵懒的美丽。 　　安德丽雅有些气恼地横了杜兰德一眼，却似有意似无意地调整了姿势，让自己的身体线条越发曲折迷人。 　　两条笔直的小腿交叠在一起，往上则是浑圆腻滑的大腿，合拢时就连一条缝都看不见。 　　杜兰德反手关上房门，又随手丢了几个隔音结界，笑道：“由于你今天的行为让我非常恼火，我就不怜香惜玉了。另外，我非常欢迎任何形式的抵抗。” 　　说着杜兰德随手扯掉身上的外套，盯着安德丽雅的眼神就好像一头大灰狼盯着小绵羊。 　　安德丽雅似乎有些慌乱，慢慢向床的一角退去，双腿轻轻地彼此摩擦着，似乎透着些不安，又像在暗示着什么，这样动人的美景绝对能让任何男人当场兽化。 　　只听她期期艾艾地说：“这个，等一下……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啦，今天温柔一点，行吗？” 　　杜兰德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行！” 　　“你这人怎么这样！”安德丽雅大声叫着，转身就想逃下床。然而她一只脚还没落地，就被杜兰德从身后一把揽住腰肢又拉了回去。安德丽雅并不是娇小型的身材，但在杜兰德这个强大的战斗法师手上，她就像一头完全没有防备能力的小羊羔，根本无法反抗。 　　“混蛋，你放开我！” 　　“等——等等！你要干什么？” 　　“别，哎呀，把衣服还给我！” 　　杜兰德丝毫不为所动，战斗法师灵巧的双手在此刻尽显大师级的速度和技巧，无论安德丽雅如何推蹬闪躲，都没能逃不过被剥光脱尽的结果。 　　于是，片刻之后，一具完美的动人身体呈现在杜兰德的眼前。 　　此时房中没有开灯，只有洁白的月色透过落地窗洒落在安德丽雅的身上，竟有一种魔幻般的色彩。她的腰肢很细，却不是那种骨感而细，而是十分柔腴又似乎隐含着某种野性。一双藕臂环抱在胸前，却根本无法完全遮掩住那两团硕大，反而由于挤压而溢出了大片细腻的白肉。 　　杜兰德不禁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这些年来，他其实只有安德丽雅一个女人，听起来似乎有些不符合杜兰德的实力和身份，但杜兰德本人却知道，一个安德丽雅就足够了！有了她，哪里还需要其他女人呢？ 　　整个牧者之城，对安德丽雅存有念想的男人数不胜数，女人也为数不少，可他们之前根本不知道安德丽雅早已名花有主，早在五年前就被杜兰德吃干抹尽。当然，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杜兰德和安德丽雅的关系，一想到这儿，杜兰德又有些得意地笑了笑。他轻抚着安德丽雅的身体，从指尖传来的触感简直细滑的令人不敢相信，而且炙热无比。 　　杜兰德俯下身，正准备要缓缓压上，安德丽雅却突然小声地说了一句：“等一下，今天不行！” 　　“啥？”杜兰德一愣。 　　“今天不行！”安德丽雅又重复了一遍，虽然声音很轻，态度倒很坚决，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今天……不方便。” 　　杜兰德一时间还有些没转过弯儿来，愣愣地问：“什么不方便？” 　　“你说呢？” 　　“呃——”杜兰德张口结舌，一时间默然无语，他呆了好半晌，才咬牙说：“女人！你今天搞出这么多的事，现在居然跟我说不方便？！” 　　安德丽雅委委屈屈地看着杜兰德，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小声说：“可是人家真的来了啊，我……人家也不想的。” 　　“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杜兰德有些狐疑地问。 　　“没骗你。” 　　“你确定？” 　　“嗯。” 　　是个男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郁闷欲死，好在杜兰德早已习惯了安德丽雅的风格，知道这女人总喜欢干这种让人气不打一出来却无从发泄的事。不过他依然不好受，满腔烈火无从宣泄，那感觉就好像整个人都要炸了。杜兰德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吐出，似乎要将体内滚热的躁动喷吐出去。 　　安德丽雅把杜兰德反应都看在眼里，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然后居然一扭身子，又主动腻了上来！ 　　柔若无骨的胳膊缠紧了杜兰德的脖子，滚热的肌肤和杜兰德紧紧贴和在一起，仅仅一个瞬间，杜兰德刚刚压下去一些的心头火焰又噌的一声熊熊燃起！ 　　“你干什……唔——！”杜兰德还没说完，就被安德丽雅一口堵住了嘴巴。 　　一番湿润火热的唇舌交缠后，安德丽雅迷蒙着双眼，略一喘息，随后她凑近了杜兰德的耳朵，轻声说：“亲爱的，今天晚上你能当众宣布我们俩的关系，我很开心……” 　　她的身体似乎更热了，紧贴着杜兰德强壮的身体，小嘴故意呵着热气，轻轻笑道：“……而且，我可不是那么恶劣的坏女人哦，刚才其实只是骗你哒，今晚……今晚我就是你的。” 　　“所以，快点来吧，我想我已经忍不住了……” 　　面对安德丽雅发出的邀请，杜兰德呼吸猛地一紧，他一言不发地伸出强壮的双臂，一把揽住女人的腰肢，然后一个翻身，便无比凶狠地压上…… 　　奢华卧室中顿时一片火热，而夜还十分漫长。 卷一 章十九 睡觉睡到自然醒 更新时间2013-5-26 5:50:43 字数：2057 　清晨时分，当魔法指针指向六点的时候，杜兰德准时睁开双眼，精准得有些不可思议。 　　映入眼帘的是呈现出典雅的淡蓝色的天花板，杜兰德微微偏过头，半眯着眼睛看向大床一侧的落地窗。这扇落地窗足有一整面墙壁的大小，只有单向可视，外面的人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屋内的情景的。清新的阳光一束束地投射进来，打在杜兰德脸上，将整间卧室映照得一片温馨明亮。 　　杜兰德仰躺在床上，在他身边还蜷缩着安德丽雅温软的身子。两人身上只有薄薄一层毯子，根本起不到什么遮掩的作用，可以看到安德丽雅半边身子都挂在杜兰德身上，舒服地枕着男人的肩膀，睡得就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她睡得很安详，长发半掩着女神般典雅完美的侧脸，让人难以想象她昨晚的火热疯狂。 　　两人贴得紧紧的，就好像黏在一起一样，杜兰德能清楚地感觉到女人胸前的两团硕大正挤压着自己。而清晨正是一个男人最亢奋的时候，再加上安德丽雅不老实的睡姿，没过多久，杜兰德就不安分地开始动手动脚了。 　　他不动还好，这刚一动弹，还在睡梦中的安德丽雅反而缠得更紧了，似乎生怕他离开一样。一双雪白的藕臂用力缠紧男人的脖颈，雪腻的大腿则横跨在男人的腰腹之上，恰好压在男人要命的地方。杜兰德闷哼一声，呼吸瞬间急促了些，身体温度急速上升，差点忍不住翻身上马再战一轮。 　　不过他略一犹豫，还是忍住了。 　　昨夜和安德丽雅疯狂了整整一晚，虽然杜兰德的体力完全不成问题，但安德丽雅毕竟只是普通人类，恐怕是禁受不住又一轮征伐的。 　　杜兰德低下头，看着还在甜甜沉睡的安德丽雅。女人睡得很沉，虽然难掩疲惫，嘴角却隐约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轻轻地叹了口气，杜兰德压下心中的欲火，然后就那么安静地躺着，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光。 　　左右无事，他索性沉下心，开始静静地感受自身力量的恢复情况。 　　昨天在蓝灵堡一楼大厅中和那三人组大打出手，杜兰德虽然仅仅出了一招就完胜对方，但也消耗了自身七成的力量。由于有元素水晶的存在，杜兰德并不需要特地花心思，元素水晶会自行恢复。 　　杜兰德闭上双眼，意识沉入身体，细细感受元素水晶的恢复状况。片刻之后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战斗法师的元素水晶位于心脏部位，由于杜兰德的属性是冰与火的结合，他的元素水晶就呈现出一种赤红和冰冷交缠在一起的瑰丽色泽。按照杜兰德的估计，一夜的时间过去后，自己的力量应该至少恢复了近九成，然而在检查之后却发现只恢复了八成多一点点。 　　这一点差别看似不大，却有些不同寻常的意义。杜兰德叹了口气，眉宇间有些阴霾：“……看起来，这个位面对我的压制根本没有减少啊，原来还只是压迫战力，现在居然连恢复速度都受到影响了。” 　　当初杜兰德刚刚流落到这个位面的时候，立刻就感受到了这个陌生位面对自己的强烈压制。那种压制无形无迹，却无处不在，无论杜兰德走到哪里、身处何地，这种压制都缠绵不去。来到这个位面已经八年了，期间杜兰德想过各式各样的方法摆脱位面压制，但都收效甚微，甚至还有反作用。于是直到今天，他依然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按理来说，除非一些属性规则极端特殊的位面会对进入其中的异位面生灵产生本能地压迫之外，大多数位面是不会、也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的。这正是杜兰德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当年他还在森德洛的时候，也曾经去过很多次级位面，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而目前他所在的这个位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和绝大多数次级位面没有太大的差别。 　　“见鬼的，这位面简直邪门儿透顶！”杜兰德心中一阵烦躁。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宁可自己流落到黑魔之域、刀锋深渊、混沌海洋那种危险重重的极端位面，也不希望选择现在所处的这个位面。像黑魔之域这样的位面虽然危险，但至少还和森德洛有联系，还是有可能想办法回到森德洛的。不像这个位面，根本就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土著位面，到目前就连位面传送门的基础技术都还没有发展出来，更别说凭借传送门回到森德洛了。 　　杜兰德紧锁双眉，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眉头才重新舒展。 　　就目前来看，问题还不算很大，没必要太过担忧。虽说自己的恢复能力也受到了一定的压制，但毕竟不算严重，而且战斗法师对自身恢复能力的依赖并不是很大。 　　位面无穷无尽，各类职业更是数不胜数。作为众多上位职业中非常高端的一种，战斗法师并不以恢复能力见长，战斗手段也算不上最诡异多变，在绝对力量上更是远远无法和巨龙领主、位面蜉蝣、远古力泰坦这样的恐怖生灵媲美。 　　战斗法师的最强武器，是在极短时间内彻底释放己身力量的能力。 　　这本质上是一种非常高明的爆发战力的手段。如果释放能量所用的时间足够小，那么单位时间内的能量输出在理论上可以达到无穷大。 　　这才是战斗法师的可怕之处！ 　　只要这项能力没有受到位面的压制，那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杜兰德这样安慰自己。 　　于是他放下心事，不再多想，然后放松了身体，静静等待元素水晶自行恢复力量。 　　有些出神地望着眼前的天花板，杜兰德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可以舒舒服服地搂着自己的女人，惬意地睡到大中午，什么也用不想，什么也不用做…… 　　睡觉睡到自然醒，这不正是人生最大的快乐吗！ 　　“只是……”杜兰德叹了口气：“还是感觉，有些无聊啊……” 　　 　　 卷一 章二十 灰色调 更新时间2013-5-26 7:35:27 字数：2013 　大约到了中午时分，安德丽雅这只懒猫才从睡梦中醒来，而杜兰德已经保持在一个姿势躺了足足四个多小时了。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杜兰德便起身下床穿上衣服，又扛起火枪，离开了蓝灵堡。他前脚刚走，水晶后脚就到，水晶穿了一身十分标准的女仆装，相比起昨晚一身男式侍者服的她，此时的水晶更加乖巧，不过那股子从眼神中透出的古灵精怪的味道却没有改变，事实上这也是水晶最迷人的一点。 　　在蓝灵堡的众多女侍者中，水晶深得安德丽雅的宠爱，也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进入安德丽雅卧室的。 　　她轻轻敲响房门，在听到一声懒洋洋的“进来吧”后，轻轻推门而入。 　　“姐姐大人，您总算起来啦，想吃点什么吗？我去给您做。”水晶很乖巧地走到安德丽雅身边，细声细气地说。 　　“嗯……现在没什么胃口，你去帮我拿一杯灰色罗兰吧。” 　　“嘻嘻，我就知道您一定会这么说！”水晶有些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好像变魔术一样从背后变出一杯灰色罗兰，递到安德丽雅手中。 　　安德丽雅愣了一下，随后浅浅一笑，说：“你这鬼丫头，还是这么机灵。” 　　水晶嘻嘻一笑，然后安静地站在一旁。 　　此时安德丽雅已经下床，正坐在落地窗前的一张树藤编成的躺椅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色。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轻薄贴身的睡衣，睡衣用的是一种半透明的淡粉色布料，可以隐约看到安德丽雅经历了一夜滋润后越发诱惑的迷人身体。水晶有些羡慕地偷偷打量着安德丽雅，由于睡衣是低胸款式的，从水晶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婴儿皮肤般水嫩的胸脯和双乳间那道深深的沟壑。 　　水晶记得五年前自己刚刚跟着安德丽雅的时候，姐姐大人的身体还没有这么丰满。果然，女人只有受到男人的滋润之后，才能拥有这样成熟诱人的身体啊…… 　　“发什么呆呢？”安德丽雅小口小口地抿着灰色罗兰，随意问道。 　　她起床后没有花很多时间打理自己，只是简单地梳洗一番，然后将长发盘起，随意插了一根奇异兽牙，就算完事。那根兽牙通体呈现出纯净的乳白色，就连一丝杂色都没有，穿在深棕色的发丝之间，为安德丽雅平添了不少野性不羁的美感。 　　水晶一边帮安德丽雅捏着肩膀，有些好奇地问：“都说灰色罗兰能让人产生幻觉，哪怕强大的职业者都抵抗不了，这真的是真的吗？” 　　“当然，这是全大陆的人都知道的事啊，还能有假？” 　　“那……姐姐大人每次喝灰色罗兰，看到的幻境都是什么呢？” 　　安德丽雅微笑起来，悠悠地说：“这个嘛，每一次都会有些不同，也不太好说，你自己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才不要。”水晶连连摇头：“据说灰色罗兰喝多了会对非职业者有伤害的，而且有可能上瘾，我可不敢随便尝试，姐姐大人也尽量少喝一点吧。”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安德丽雅笑着站起身来，将已经空了的高脚杯放在一旁，说：“灰色罗兰非常神奇，它所呈现出来的幻境并不是随机的，而是和人内心的世界息息相关。当然，这并不是说你在喝酒的那一刻想的是什么，看到的幻境就会是什么。而是把人内心最深处的某种东西挖掘出来，然后呈现出来。可能是尘封已久的梦想，可能是对某一个人的思念，也可能是某种强烈的执念……谁知道呢，总之都有可能，毕竟没人说得清一个人的内心究竟是怎样的。” 　　水晶若有所思，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问：“那杜兰德呢？姐姐大人也是被他带着才开始喝灰色罗兰的吧，他那么喜欢喝灰色罗兰，也不知道看到的幻境又是什么？” 　　这次安德丽雅出奇地沉默了一会儿，才摇摇头，轻声叹息：“我不知道。其实我问过，但他没有说。” 　　她走到卧室一侧的一个画架前，伸手拉下画板上的遮布，露出画板上钉着的一副油画。说是油画其实不太准确，因为这幅画只上了一层薄薄的底色，细节方面完全没有细致雕琢，根本就是一幅未完成的画作。水晶也走了过来，看着画上的男人，脸色有些复杂。 　　画面的内容和构图其实很简单，画的是一个男人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杯半空的高脚杯，杯中是灰色的酒水。男人坐在那儿，坐姿谈不上优雅，反而有些颓唐。他只是出神地盯着杯中的灰色罗兰，眼神仿佛有些怀念，又隐约透着些悲伤。 　　画中的男人正是杜兰德，也是安德丽雅第一次见到杜兰德时的情景。 　　事实上，这幅画摆在这里已经五年的时间了，安德丽雅一有时间就会动手在画面上涂抹几笔，然而五年过去，这幅画依然停留在刚刚开始上色的阶段，没有大的进展。 　　水晶曾经不止一次问过：“为什么不上色？然后把它画完？” 　　然而每一次安德丽雅都只是摇头，不会回答。 　　她上不了色，因为杜兰德在她眼中就是没有色彩的，或者说只有一层灰扑扑的底色，像一团迷雾始终笼罩在周围，让她无法看通、看透。安德丽雅也是有背景的人，她可不认为一个拥有像杜兰德这么强大实力的人会只是牧者之城的一个猎人，不仅仅是实力上的强大，在杜兰德身上，还有许多让安德丽雅根本捉摸不透的东西。而且不知为什么，安德丽雅总觉得杜兰德和周围的世界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从这点来看，女人的直觉的确是可怕的。 　　两个女人在画前站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安德丽雅几次拿起画笔，想要在画面上添上一两笔新的，最后却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画笔，重新挂上遮布。 　　“反正总有一天我会看清楚的，不是吗？”安德丽雅淡淡地想着。 　　 卷一 章二十一 巴特洛角斗场 更新时间2013-5-27 7:23:42 字数：2189 　杜兰德从蓝灵堡离开后，并没有离开上城区，而是有些无所事事地闲逛了一阵。他的身份比较特殊，除了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为牧者之城完成一些任务之外，其余时间完全可以自行安排。杜兰德的习惯是每次做完任务回来后，都先到蓝灵堡放松一下。而在下一次任务之前，杜兰德一般都会混迹在上城区的各个地方，晚上则到蓝灵堡和安德丽雅滚床单。 　　这种生活听起来很悠闲，甚至悠闲得有些过头了，但实际上杜兰德并不是在浪费时间。 　　在牧者之城的日子里，杜兰德除了蓝灵堡之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位于上城区最顶端的巴特洛角斗场。事实上，杜兰德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看角斗表演，他如此频繁地去角斗场，其实另有原因。 　　正午的太阳让人有些懒洋洋的，杜兰德走在上城区宽敞干净的街道上，自顾自地想着什么。 　　整个上城区都建立在一座小山上，站在杜兰德此时的位置，可以将山下的下城区纳入眼底。一座座排布有序的房屋向四面八方蔓延，一直远远地延伸到牧者之城的城墙边。杜兰德能清楚地看到整座城池的核心——猎手大厅。在那里，正有大批猎人不断地进进出出。 　　看到猎人们忙碌的身影，杜兰德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隐约的嘲弄。 　　杜兰德很清楚牧者之城的运作模式，对于一些内部的规则也多少了解一些。猎人们必须向猎手大厅交付一笔“入场费”，才能进入牧场捕猎，这是第一笔费用；每一次进入牧场都是有时间限制的，离开牧场时，牧者之城有权挑选猎人捕捉到的其中一个猎物，如果猎人非常倒霉地什么都没捉到的话，还要上交第二笔费用；然后，猎人们大多会来到猎手大厅，将剩余的猎物卖给猎手大厅。猎手大厅虽然能保证交易的安全，但给出的价格一般不会太高，至少远不及那些奴隶商贩。这其中的差价又可以算作第三笔费用。 　　这三笔费用，再加上庞大的猎人数量，牧者之城每年从中获得的收益简直大得令人心惊。 　　在杜兰德看来，猎人们冒着生命危险进入牧场猎杀异族猎物，到头来其实还是便宜了牧者之城。虽然每一个异族猎物都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大多数猎人们在城中的生活相当不错，但收益和付出是否真的相配呢？事实上，大多数四星和四星以上的猎人，他们的生活都不会比大陆上的那些贵族差。但真正的大赢家，还是牧者之城。 　　“没办法，谁让牧者之城手里握着牧场这块肥肉呢……” 　　杜兰德不由想到了“牧者之城”这个名字，据说这个名称来源于它背后的一个黑暗势力——那是一个自称“牧者”的强大势力，神秘且强大，虽然极少在人前露面，但实力恐怕不比永辉骑士之域这个大陆公认的第一势力差多少。 　　牧者，即放牧之人。 　　或许，在牧者的眼中，放牧的对象不止是牧场中的那些异族，还有这些自以为相当了不起的猎人吧。 　　杜兰德并没有闲晃太久，很快，他就来到上城区最顶端的巴特洛角斗场。他算是这里的常客了，很快就经由特殊通道直接进入角斗场，然后被一名态度殷勤的侍者带到一间专用的私人包厢。巴特洛角斗场是整个上城区最高档的消费娱乐场所，这里有包厢无数，而杜兰德所在的这间则是其中最高档的那类贵宾包厢。 　　杜兰德走进房间，随手丢了几块金币打发了侍者，然后把自己扔进柔软的沙发中。在他面前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圆形的角斗场中正在进行一场激烈血腥的厮杀。其中一方是三名野蛮人的组合，分持巨剑、重锤、和大斧。另一方则是一名英挺俊美的太阳精灵。虽然是以一敌三，这名太阳精灵却丝毫不惧，压得三名野蛮人节节败退。包间的墙壁上还有大大小小十多个屏幕，每一个屏幕中都即时上演着此时场中的厮杀，角度各异。这样一来，就可以全方位地将角斗过程收入眼底。 　　杜兰德只是随意看了两眼，就对场中的战斗失去了兴趣，他闭上双眼静静坐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没过多久，杜兰德要等的人就到了。那是一个身子滚圆的胖子，他就像一个圆滚滚地皮球般一路滚进了房间，然后凑到杜兰德近前，仰起头，用一种无比殷勤无比谄媚的口吻叫了起来：“哦，天哪，猜猜我看到了谁？——杜兰德先生！您可算是来了，我都快想死您啦！您知不知道您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是多么的寂寞难耐？” 　　杜兰德顿时全身一抖，差点甩手将一组冰火连弹砸在这胖子的脸上。 　　黑着脸蛋，杜兰德咬牙说：“你这死胖子，是不是不说这种恶心人的话你就浑身不自在？” 　　胖子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兴奋过头了，但自己最大的金主就站在眼前，怎能让人不兴奋？他憨厚地笑着，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这个，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不是见到您来了给兴奋的嘛？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对了对了，您昨天夜里在蓝灵堡大显神威的事我都听说了，真没想到啊，杜兰德先生您居然是一位强大的魔法师！您实在是太……哎呦！” 　　一个小火球就在胖子面前炸开，虽然没有杀伤力，却也把他吓了一大跳，一屁股坐倒在地。他有些委屈、又有些茫然地看着杜兰德，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全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马屁都拍到了马脚上。 　　杜兰德哼了一声，伸手把胖子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胖子，给记好了，我杜兰德不、是、魔、法、师。” 　　“啊？不是魔法师？哦……哦哦！明白了，记住了！您放心吧，打死也不会忘的！” 　　胖子信誓旦旦地做出了保证，心中却在嘀咕：不是魔法师？难道是我听到的消息是错的？不会啊，现在整个上城区的人都知道昨晚的事了，再过几天恐怕全城都会知道，怎么会不是魔法师呢…… 　　 　　 卷一 章二十二 数钱数到手抽筋 更新时间2013-5-27 7:38:19 字数：2164 　虽然心中疑惑，但作为巴特洛角斗场的负责人，胖子显然知道什么话能问什么话不能问，他又摆出一副谄媚的模样，说：“那么，杜兰德先生，您这次来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说吧，只要是我鲁格力所能及的，绝对二话不说替您办到！” 　　杜兰德点点头，从怀里抽出一张纸，递给胖子鲁格：“这是今天的要求，你看着办吧。” 　　胖子接过纸条，脸色一肃，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认真地看了好几遍。 　　纸条上的内容不多，只有短短十多行，每一行都列出了一条对战双方的组合方案，比如：“一名月精灵祭祀加上两名月精灵猎手，对五名黑精灵刺客，级别不限。”再比如：“太阳精灵一对一对战，级别五级以上，最好六级。”等等这类的要求。胖子认真读完、记下，然后打了个响指，手掌上腾起一团火焰将纸条烧了个干净。 　　“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杜兰德问。 　　胖子皱眉沉吟片刻，似乎有些为难，犹豫了片刻才说：“这个，其他要求都还好，但两名六级以上的太阳精灵对战，这个稍微有点难办……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尽量办到的。” 　　杜兰德摆了摆手，笑道：“也没必要勉强，实在不行的话可以把级别放低一点。” 　　胖子重重点了点头，又是一连串马屁送上，不过很谨慎地没有再提魔法师之类的事，就连昨晚杜兰德一招击败三人组的事情都只字不提。 　　胖子没有逗留太久，很快就匆匆离去了。他很明白，只有切实地完成纸条上的那些要求，才能让杜兰德感到满意，马屁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杜兰德和胖子的合作关系已经持续了将近五年了。 　　胖子作为巴特洛角斗场的负责人，为杜兰德安排他所要求的战斗。这对胖子来说并不是太难的事，以他的权限，只要小心一点，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而作为回报，杜兰德会帮胖子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这就要说到巴特洛角斗场的运营模式了。作为上城区最高端的娱乐场所，巴特洛角斗场不止提供最血腥刺激的角斗表演以满足牧者之城中众多黑暗强者的心理，还有一项附带项目——赌博。 　　说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无非是对角斗结果进行投注，当年鲁格刚刚接手角斗场的管理时，还曾经想从中暗箱操作一番，看看能不能捞一点油水。然而出于他天生谨慎的性子，胖子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本本分分地观察了一年。在看到几位试图暗中干预角斗结果的大赌客的凄惨下场之后，胖子立刻打消了以管理人的身份做些手脚的打算。 　　巴特洛角斗场不愧是能够屹立在上城区顶峰的场所，背后隐藏的实力简直大得令胖子心颤。他当初本是抱着捞钱的目的来做角斗场的管理工作的，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管理者，实际权力小得可怜，更别说趁机捞油水了。贪财的胖子不由郁闷无比。 　　这种情况，在杜兰德出现之后发生了改变。 　　五年前杜兰德开始出入角斗场，并很快成为了贵宾。对于这样的客人，胖子都要亲自出面搞好关系，在一番交往后，胖子敏锐地发现杜兰德的眼光奇准！杜兰德虽然很少投注，却很喜欢对角斗结果进行预测，而结果居然从来没有出过错！这让胖子本来已经熄灭的捞钱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在胖子看来，杜兰德空有如此神准的眼光，却对赌博投注全无兴趣——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于是胖子找了个机会，私下里找到杜兰德，问他有没有兴趣和自己一起联手捞钱。杜兰德对钱没什么欲望，自然没有答应，胖子却不肯放弃，又缠着杜兰德拜师，求杜兰德告诉他怎么样能对角斗结果做出那么精准的预测，那可是七星猎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杜兰德不厌其烦，总不见得告诉胖子说自己的眼光远远超过七星猎人，所以才能预测出角斗结果吧。 　　后来他实在烦的受不了了，就随口说了一句：“你要是能按照我的要求安排角斗对战，我就帮你赚钱。” 　　杜兰德其实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胖子居然满口答应下来。 　　就这样，两人开始了合作。胖子帮杜兰德安排他想看的对战，杜兰德则帮胖子投注。作为角斗场的负责人，胖子虽然没有太大的权限，也不敢做什么手脚干预角斗结果，但花钱投注却是不受限制的。 　　每一次杜兰德光顾角斗场，胖子都能大赚一笔。拜杜兰德之赐，胖子体会到了从未享受过的一种快乐，那就是睡觉睡到笑醒，数钱数到抽筋！不过他还算有些节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不让自己的赚得太多太离谱。 　　不过直到现在，胖子都不明白杜兰德为什么能对角斗结果作出那种精准到不可思议的预测。角斗场中不乏强大的七星猎人，但哪怕是七星猎人，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胖子曾经不止一次半开玩笑地求杜兰德教他，但杜兰德总是微笑不语。 　　到最后胖子也放弃了。 　　胖子其实还有另一个更大的疑惑：杜兰德安排这些特殊的对战组合，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胖子总觉得不会是单纯地看着好玩那么简单，他曾经偷偷观察过，每一次杜兰德看自己特地安排的战斗，都会特别专注，特别认真。那种神情绝不是消遣的时候的样子，更像是……更像是在研究着什么！ 　　不过胖子从来没有问过杜兰德，一次都没有。 　　“谁爱问问去，反正老子不问！”每一次被自己的好奇心抓挠得瘙痒难耐时，胖子都会这么对自己说：“好奇心害死人，老子可是还想活命呢……” 　　此时他火急火燎地前去安排杜兰德要求的战斗，似乎已经看到了大把的金币，早就将自己的那点可怜的好奇心丢到九霄云外了…… 　　包厢中，杜兰德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开始默默调整自身的状态。 　　而他的双眼，则开始射出淡淡的毫芒。 　　 　　 卷一 章二十三 所谓规则 更新时间2013-5-27 9:21:11 字数：2284 　虚空衍生位面，位面孕育生灵并赋予职业——这是世界衍生的最基本也最常见的流程。每一个位面都是独一无二的，在浩瀚无垠的虚空中，绝对找不到两个完全一致的位面。据说某个强大的主位面中，曾有过一些狂人试图打破这一定律，尝试依着某一个位面为蓝本塑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新位面，结果却反而证明了“两个位面不可完全一致”的正确性。 　　每一个位面都专属于自己的核心规则，这是区分位面与位面之间差异的唯一判断标准。核心规则对于位面，就好像灵魂对于生灵一样重要。以核心规则为基础，才衍生出位面晶壁、位面生态、生灵、还有一系列随之而生的衍生规则。无论是核心规则，还是衍生规则，只要搭上了“规则”一词，就不是普通人有资格碰触的领域了。普遍的共识是：只有位面神诋才有可能真实不虚地触碰到衍生规则，至于核心规则，恐怕在众神之中也没有多少存在可以接触。 　　当然，例外并不是没有。 　　比如巨龙领主、位面蜉蝣、远古力泰坦……这样的生灵，他们并非诞生于位面，而是诞生于虚空之中。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类生灵足以和整个位面平起平坐！他们天生掌握了部分规则之力，并随着成长锻炼而不断进步，掌握更多的规则力量。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就是建立在规则之上的，这点和位面一致。只不过最终形态有所不同，一个是位面，另一个则是生命体。 　　也就是说，除了神诋和诞生于虚空的强大生灵之外，其他绝大多数生灵是没有资格直接碰触规则的。 　　但这并不代表人们无法研究规则。 　　规则无形无相，看不见摸不着，但一个位面的规则却会体现在诞生于位面的生灵和职业上。比如杜兰德目前所在的这个位面，有大量异族——野蛮人、泰坦、矮人、精灵、森林族，当然，还有人类。具体还能划分成雷霆泰坦、力泰坦、风暴矮人、火枪矮人、月精灵、夜精灵、太阳精灵等等……人类中则有各类战职者和法职者。毫不夸张的说，职业构成就是一个位面规则的某种具现。藉由研究职业，人们可以“间接”地对一个位面的规则有所了解。 　　这正是杜兰德五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 　　职业，是大多数非神强者最有效的研究规则的方法，也是每一个有志冲击神位的人必经的一步。 　　杜兰德倒不是为了冲击神位，这位位面也没有神火支撑他这么做。他之所以花费大量时间解析规则，为的只是进一步了解这个位面，才能找出自己被莫名压制的原因。 　　知道了原因，才有可能对症下药，彻底解决这个困扰了杜兰德八年的问题。 　　虽然杜兰德能够以自我封印的方式让位面压制降到最低，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事实证明位面对杜兰德的压制还在缓缓增强，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被压得连个普通人都不如？而且杜兰德其实是一个无比高傲的人，他也不愿意一辈子不明不白地被压迫着过活。 　　他不接受自己被任何存在压制，哪怕压制他的是一个位面！ 　　有一点，杜兰德从来没有承认过，那就是打从心底里他是瞧不起次级位面的，他甚至瞧不起除了森德洛以外的其他主位面。这大概是每一位生于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与生俱来的不可一世吧。 　　此时，杜兰德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沉下心来安静地调整状态。以元素水晶为核心，全身力量滚滚涌动起来，最终全部汇聚到双眼之上。杜兰德的眼睛本是浅褐色的，此时却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一点则隐隐流转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这正是森德洛的颜色。 　　从旁人的角度看，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双眼中隐隐喷射出淡淡的毫芒，微不可察。但实际上杜兰德已经将洞察力提升到了极致。此时的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洞析级别低于自己的职业者的力量核心、能量分布、伤势弱点，并通过一些很容易被忽略的细节大致判断出对方的战斗技巧和经验。 　　由于杜兰德在自我封印状态下的级别是七级，七级以下的职业者在他眼中很难藏得住秘密。这正是他能对角斗结果做出精准预测的原因。 　　当然，光是这样的话，对解析位面规则而言还是远远不够的。 　　杜兰德还需要在战斗中观察职业者的能量运行方式、发力方式、运动方式……等等，才能够藉此对位面规则有所了解。这毕竟是一种间接的研究方式，做起来远比听起来更加艰难。 　　胖子鲁格很快就为杜兰德安排好了他要求的战斗，快得让杜兰德都有些惊讶。 　　看得出胖子的办事效率还是很不错的，事实上，若非胖子有着过硬的管理手段，他也不可能稳稳坐在巴特洛角斗场管理者的位子上这么多年。 　　第一批上场的果然是杜兰德要求的月精灵对夜精灵的组合。 　　一名月精灵祭祀和两名月精灵猎手面对五名平均等级略低的夜精灵武士，这样的对阵组合似乎也很对其他观众的胃口，一时间普通观众席上欢呼如潮。至于其他包厢里的客人，虽然不知道反应如何，但从比平时多了一些的战前投注时间来看，他们应该对这一战同样很感兴趣。 　　杜兰德对这些全无兴趣，他在第一时间支起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的一共八名精灵。无数信息化为庞大的数据流入脑海，在一系列处理分析后，在杜兰德的脑海中化成具象。 　　场中，三名月精灵结成一个小小的战阵，两名猎手将唯一的祭祀护在身后。在他们对面，五名夜精灵武士自行分成两组，一组三人，一组两人，随后他们竟开始绕着圆形的角斗场小跑起来，伺机寻找月精灵的破绽。他们行动的时候，杜兰德脑海中的影响也随之而动，而且两者几乎是完全同步的！这已经不是洞察能力足够强大就能够做到的了，还需要强悍的计算能力、分析能力、具象思维、以及惊人的脑容量。 　　过去杜兰德研究过的每一场战斗，都被他牢牢地记在脑中。他在牧者之城呆了五年，这五年来，除了出任务的时间，其他时候他几乎天天都来角斗场，天知道杜兰德脑海里已经储存了多少场战斗！ 　　这时候，战斗开始了。 　 　　 卷一 章二十四 解析规则 更新时间2013-5-28 1:00:58 字数：2200 　两名夜精灵武士绕到一侧，然后突然联手向月精灵的战阵发动了冲击。他们分别手持短剑和弯刀，行动之间悄无声息，乍一看还算不上迅速，但如果一直盯着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的身形轮廓越来越模糊，到最后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面对这样的突击，两名月精灵猎手各自握紧了手中特殊的木制长枪，一左一右护在祭祀身侧。当两名夜精灵扑上来的时候，其中一名月精灵脸色凛然，挺枪就刺。长枪化作迷蒙的枪影，瞬息之间就和短剑弯刀碰撞了十多记。而另一名月精灵根本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而是紧紧盯着另外三名夜精灵。 　　双方一触即退，谁都没能在短暂的交锋中占到便宜。 　　夜精灵一轮试探之后，立刻飞退，月精灵也完全没有追击的意思，反而后退半步，横枪而立。 　　他身后的祭祀挥手将一片月华洒下，柔和如水的月华飞快地融入月精灵猎手的身体，令他始终能以最佳状态迎敌。月精灵祭祀类似人类牧师，在治疗能力方面胜过牧师一筹，自身战力则相应弱一些。因此她一定会成为夜精灵一方优先打击的对象。 　　那两名夜精灵刚刚退后，三人一组的夜精灵紧接着就从另一个方向扑了上来。 　　又是一轮交锋，依然是一触即分，随后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双方的战术都很明确，夜精灵分成两组，轮番突击再退后，绝不恋战。他们这是在试图打开一个缺口。由于夜精灵的平均等级低于对方，而且队伍中没有治疗恢复类的职业，因此不太可能在持久战中取胜。他们唯一的胜算就是破坏对方的阵型，一举杀死月精灵祭祀，然后再对付剩下的两名猎手。月精灵一方则坚守阵线，丝毫破绽不露，只要把战斗拖入持久战，他们几乎是有胜无败的。 　　战斗就这样僵持着，双方都高度集中精力，使尽浑身解数。 　　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出头逞英雄。在生死的压力下，那些没有团队精神或不善长团队合作的家伙都是第一批死的，还很有可能拖累自己的同伴。 　　在大多数人眼里，对战双方都没有犯什么错误，以至于战斗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还没有结束。不过在一些强大的六星七星猎人眼里，双方都犯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错误。至于杜兰德，他至少看到了六次大错和两次致命错误，但这就不是其他人能看出来的了。 　　杜兰德的脸色无比认真，双眼一眨都不眨，不肯放过分毫细节。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的脸上、额头、还有背脊都开始冒汗，气息也有些粗重起来。长时间做这样全方位的战斗解析对能量的消耗是巨大的，而且对专注力的要求极高。杜兰德一点点剖析着，计算速度始终保持在一个极高的水准，丝毫不因体力和精力的消耗而有所下降。 　　这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三十五分钟才结束，最终以夜精灵的胜利告终。 　　观众和赌客们看得相当过瘾，杜兰德却显得有些疲惫。他抹了把汗，躺回沙发上，然后细细地将整个战斗过程回放了一遍。 　　最近他研究的主要是精灵一族的各种职业，之前的五年中，他则陆续研究了野蛮人、火枪矮人、风暴矮人、和力泰坦。雷霆泰坦比较稀有，研究机会不多，目前还不算太了解。至于人类的诸多职业者，杜兰德还没有开始着手研究，主要是因为巴特洛角斗场提供的角斗表演都是非人类异之间的战斗，人类则几乎没有。而杜兰德还没有丧心病狂到亲自出手抓一些人类职业者供自己研究，尽管他完全有这个能力。 　　获胜的夜精灵一方也死了三个，幸存下来的两个都是被抬着下场的。 　　随后，角斗场的工作人员飞快地入场进行清理工作，他们的效率极高，于是短短十分钟之后，又是一场角斗激烈打响！ 　　不过这场并不是杜兰德要求的，而是角斗场的正常角斗表演。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杜兰德需要时间恢复力量，还因为他有些忌惮角斗场背后的势力。虽然还不是很确定，但杜兰德一度怀疑巴特洛角斗场背后的真正老板应该就是那几名坐镇牧者之城的“车”。 　　闭目休息了一会儿，杜兰德重新睁开双眼，脸色有些无奈：“这进度似乎有些慢啊……” 　　杜兰德采取的是以职业作为切入口，对位面规则进行剖析的方式。他已经坚持了五年，说起来收获还算不小，但压在自己身上的那道无形之力，却并没有随着他对位面规则日益深入的了解而减弱分毫。 　　目前杜兰德已经得出的结论是这个位面在月力、风、雷这三方面发展得相当完整，纯力量规则也还算不错。而在其他元素规则方面则平平无奇。至于时间、空间、重力场、虚空基点、位面意志……这些高端规则方面的发展，则几乎为零。也就是说，这个位面几乎没有发展成为主位面的潜质。 　　除此之外，杜兰德发现这个位面的明光力量非常纯粹，也相当强大。最直接的佐证，就是这个位面的太阳精灵的强大程度几乎不亚于精灵一族的主位面中诞生的太阳精灵。 　　“得到的结论不少，只可惜，似乎都没什么用啊……”杜兰德脸色有些阴沉。 　　目前得到的这些结论，似乎都和他被位面压制这件事联系不上来。属于明光的规则力量空前强大，其余则平平无奇，这大概是这个位面的最大特点了。然而杜兰德仔细想了想自己的一身力量，似乎并没有和明光力量犯冲的地方啊！真要说的话，他的元素水晶是冰火双属性的，其中的火属性和明光属性还有相当紧密的联系呢。 　　没过多久，第二场杜兰德要求的战斗开始了，这次是两名五级太阳精灵之间的对战。 　　在这个位面，太阳精灵就是强大的代名词，他们是天生的战法兼修者，而且每一个太阳精灵都是职业者。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给太阳精灵充分的时间和空间进行发展，人类不可能像如今这样占据整个大陆，一族独大。如果从职业分级来看，太阳精灵已经算是上位职业了，虽然还不能和战斗法师相比，但已经比月精灵猎手、夜精灵武士之流强大许多。 　　见到两名太阳精灵入场，杜兰德收摄心神，再次将洞察能力提升到极致，认真观察、计算、分析起来。 　　 　　 卷一 章二十五 暗涌 一 更新时间2013-5-28 1:06:07 字数：2025 　当杜兰德要求的所有战斗都结束之后，已经是下午了。 　　包厢中，杜兰德长长出了口气，几乎瘫软在沙发上，疲累欲死。他将心神沉入身体，无奈地看到元素水晶中的能量几乎耗光耗尽，此时正一丝一缕地恢复着。虽然消耗很大，杜兰德却对今天的成果还算满意。他又静下心来，一边耐心地恢复力量，一边思考如何减弱位面对自己的压制。 　　杜兰德在这个世界根本无级可升，他唯一能做的修炼也只有不断解析规则了。 　　事实上，直到很久以后，杜兰德才发觉自己现在做的这一切其实意义重大，对他未来的职业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没过多久，同样满头大汗的鲁格敲响了房门，杜兰德应了一声，胖子便推门而入。他非常贴心地带来了大量新鲜的水果，脸上堆满了笑容：“哎呀，杜兰德先生，看把您累的！来来来，这里有最新鲜的热带水果，是从海上专门运送过来的精品呢！您品尝一下吧。” 　　杜兰德也不客气，抓起一个橙色的奇异水果大嚼起来，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说：“哼，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吗？放心，我拿了你的好处，自然不会赖帐。来吧，过来坐。” 　　胖子脸色一喜，屁颠屁颠地坐在杜兰德身旁，问：“那，等会儿我可就全听您的了，您说投那个我就投哪个，您可得保证我赢钱啊！” 　　“放心。”杜兰德随手丢给胖子一串葡萄，哈哈笑道：“别那么紧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眼光，不会有错的。” 　　“那倒是那倒是，哈哈！” 　　…… 　　角斗场中，一批批异族奴隶进场、战斗、分出胜负、再退场，如此循环不休。观众们也换了几批，尤其是到了傍晚时分，不少客人都会选择去风月岛或者碧菲赌场，看台上也就渐渐清冷下来。直到七点多的时候，巴特洛角斗场中已经远没有白天的火爆，角斗场中零零星星地进行着一些不咸不淡的战斗。 　　包厢中，胖子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来，呼呼喘了一会儿气。 　　他满脸红光，连续赢了几个小时的钱，心情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此时不断恭维着杜兰德，各种肉麻的马屁变着花样轮番送上。杜兰德也毫不客气地尽数收下，一边还在大口啃着水果。 　　“杜兰德先生，天哪，我已经找不到语言来赞美您的眼光和见识了！神迹，这简直就是神迹啊！”胖子十分夸张地说，这倒不是完全的阿谀奉承，而是有几分发自内心的感叹。 　　杜兰德笑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先走了。明天或者后天，我还会再来。” 　　“随时欢迎您的到来。”胖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时杜兰德已经拿起放在一旁的火枪，胖子在一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个，杜兰德先生，有些话，我觉得还是知会您一下比较好，您别介意啊。” 　　“哦？”杜兰德有些惊讶地看向鲁格：“说吧，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吞吞吐吐了？” 　　“是这样的……之前我也去其他客人的包厢陪他们聊了聊，几乎所有人都会说到您昨天晚上在蓝灵堡为了安德丽雅小姐和三名七星猎人大大出手的事情，有些人还向我打听您的消息呢！” 　　杜兰德微微点头，淡淡地说：“这很正常，昨天被我击败的又不是三棵大白菜，而是货真价实的七星猎人，今天城中有些反响也是正常的。” 　　“嗯，我还是觉得，您最好小心一点。”胖子想了想，脸色难得严肃了些：“您知道，安德丽雅小姐在城中的追求者很多，毕竟以她的高贵和美貌，追求者怎么可能少？我知道杜兰德先生您实力强大，不过再强大的人也架不住人多啊！而且牧者之城是什么样的地方您也很清楚，这里的人可不会将什么规矩，这里全城都是恶棍！哦，不，除了您之外，都不是什么好人。那些心生嫉妒的人看您如此强大，一定会想出各种阴损的招数对付您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胖子喘了口气，叹道：“像您这样的强者，大约一辈子也没体会过嫉妒的心情吧，也不知道这种心理有多么可怕……说实话，我听到安德丽雅小姐原来是您的女人时，都有些嫉妒呢。不过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非常非常单纯的，有些嫉妒罢了……您千万不要多想！” 　　杜兰德哈哈大笑，说：“胖子，你今天拍着这么多马屁，也就这个最耐听！” 　　微微一顿，杜兰德微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我会多注意的。不过该来的总会来，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杜兰德呵呵笑道：“就这样，走了。” 　　直到杜兰德离开包厢，胖子才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他妈的，这就是强者的自信吧……我当年怎么就不好好修炼呢？明明天赋不错的说，偏偏把精力都浪费在钱和女人上了！靠！” 　　刚刚感叹了几句，胖子突然想到还没有数今天一共赚了多少，他怪叫一声，忙不迭地冲出包厢找钱去了。 　　至于修炼……见鬼去吧！ 　　…… 　　入夜，在巴特洛角斗场的看台上的观众已经不多了。 　　在看台的一个角落，正坐着两个看上去和普通观众没有什么两样的男人。其中一个身量不高，样貌也顶多算是中上。他双手平平放在大腿上，端坐不动。可以看到他的手指比一般人长出了一大截，简直不像人类的手。这个男人穿着一身浅褐色的皮袄，面无表情，一对眸中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似乎天生这副冷酷的模样。 　　冷酷男身边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银发老者。老者很英俊，虽然已经露出老态，但依然有一种岁月沉积下来的独特魅力。 　　他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静静地说：“山猫，你听说了吗，昨天蓝灵堡的事？” 　　 　　 卷一 章二十六 暗涌 二 更新时间2013-5-28 5:16:20 字数：2361 　被称为“山猫”的男人淡淡应道：“当然，今天整个上城区都在谈论这件事，这么大的事情，恐怕很快就会传到下城区吧。据说那个杜兰德不但公开宣称安德丽雅是他的女人，还一招就击败了三名七星猎人。” 　　“是菲斯克、蝎、和雷诺。”老者补充道。 　　山猫脸色不动，淡漠地问：“怎么，银狐，你很在意这件事吗？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银狐呵呵一笑，说：“少来，别随便给我套上你以为的风格，我哪有什么风格？而且……说真的，你就不在意吗？杜兰德击败的可是三名七星猎人，无论是菲克斯，还是蝎和雷诺，都不是那种初入七级的家伙，他们三人联手的战斗力是相当可观的，就连你我都不见得能一招制胜吧。我今天碰见黑豹和紫鼠，他们也都很有兴趣呢。” 　　“有兴趣又怎么样？难道我们还能出手试试杜兰德不成？” 　　山猫没有否认，而是重重地哼了一声：“上头早就交代过了，严禁我们对杜兰德出手。从他昨晚的表现来看，如果不是我们这一个级数的人亲自出手的话，寻常七星猎人根本探不出他的底细。” 　　“那倒是。”银狐应了一声。 　　山猫继续道：“我倒是对他的实力究竟如何不太关心。就我暗中观察到的来看，他恐怕还没有突破到八级，顶多算是七级强者中最巅峰的那一类吧。这样的人虽然不多，我们牧者之城中也还是有一些的，没什么稀奇……我在意的是他的职业，我总感觉，他不是单纯的魔法师。” 　　“你是说……他一直扛着的那支矮人火枪？”银狐若有所思，随即满不在乎地笑道：“那也没什么，也许那杜兰德身具矮人血统，或是野蛮人、泰坦这种以肉身见长的异族血统，所以才能使用那种后座力惊人的火枪吧。” 　　“……或许吧。” 　　两人沉默下去，看着角斗场中的战斗，目光微微闪动着，显然各怀心思。 　　过了一会儿，银狐站起身来，说：“好了，我要走了。” 　　山猫眉头一挑，讶然说：“去哪？现在城里没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吧，怎么这么急着走？而且……你真的不打算管管吗？鲁格那胖子和杜兰德之间的事情，我不相信你没有察觉。” 　　银狐笑得有些狡猾，悠然地说：“巴特洛角斗场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也有份，你怎么不管？你恐怕比我发现得更早吧，哼，你若真的想插手的话，还会等到现在？” 　　山猫闻言，冷酷的脸上显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用一种掌控的口吻说：“上头虽然不允许我们亲自出手试探，但没说不能用其他手段吧。只要杜兰德一天还在牧者之城，他就始终还在我们的视线之下，总有机会搞清楚他究竟是什么人的。银狐，你不觉得他和鲁格的交易很不简单吗？我总觉得杜兰德身上有大秘密，只是我们现在都还参详不透罢了。” 　　“随便你吧。”银狐嘿嘿一笑，摆出一副我都听你的架势。 　　“你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山猫笑得有些无奈。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同伴对杜兰德其实也很感兴趣，却不愿自己想办法，反而喜欢躲在一旁推波助澜，然后静静观察。 　　牧者之城的“银狐”之名，虽然不显于世，但在大陆阶级金字塔最上层的那一小批人的眼中，绝对是最难缠的人之一。 　　临走时，银狐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转告红鹰，让他别因为安德丽雅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那家伙这次受到的打击应该不小吧，毕竟追求了安德丽雅那么多年。” 　　“我会转告的，不过红鹰那家伙真要干出点什么的话，我也拦不住。”山猫静静地道：“……说起来，杜兰德在蓝灵堡中，可是差点把菲克斯、蝎、还有雷诺那三个小家伙给打残了。我想就算红鹰他不出手，三个小家伙背后的那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等着看吧，那个老家伙可着实不好对付。” 　　银狐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点头微笑：“呵，说的也是。” 　　…… 　　…… 　　夜幕降临，牧者之城一片灯火通明。 　　城中有各式各样的娱乐场所，虽然比不上上城区的奢华高档，却也算得上是丰富多彩、种类繁多。牧者之城的夜晚是放纵**的，也是火热疯狂的，然而在城池最西面的一个十分偏僻的角落，却有一条古怪的街道。这条街道不算长，却异常曲折幽静，从外面看完全是黑漆漆的一片，和牧者之城夜晚的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少了几分血腥气，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寒意，配合上周围静谧的环境，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街道很窄，两侧各有一排木制的两层小楼，从街道入口一路向深处延伸。小楼破破烂烂的，奇怪的是楼里完全看不到任何灯火，从外面看也没有人居住的痕迹，但如果仔细聆听的话，却能隐约捕捉到嘎吱嘎吱的响声从小楼深处传出，像是快要腐朽的木材被踩踏的声音。这条和整座城池有些格格不入的街道，被称为牧者之城的鬼街，平日里罕有人至，绝大多数猎人都会敬而远之。据说，所有不经允许就走进街口的人，都没能再活着出来。 　　然而今天夜里，街口却出现了三个人——正是菲克斯、蝎、和雷诺。 　　三人看上去状态还算不错，虽然被杜兰德一连串的冰火球打得重伤，但有菲克斯这个传教士在，他们仅用了短短一天就恢复了七七八八。三人组看上去对这条鬼街没有什么忌讳，大踏步地就走了进去。脚步声沙沙响着，渐渐的，两旁的小楼中居然陆续亮起了一些碧色的冷光，仿佛飘摇的鬼火！三人却对那些碧光视而不见，一路走到街道最深处。那里有一栋更加破烂的两层小楼，其中正透出赤红色的火光，传出一声声有节奏的金属剧烈碰撞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敲击着什么一样。 　　而在小楼门口，则诡异地立着一块十字形的墓碑，歪歪地插在那里。 　　三人组来到小楼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后菲克斯开口说：“老爷子，是我们。” 　　小屋中的火光晃了晃，金属碰撞的声音也停了下来，过了好半天，一个有如金属彼此摩擦一般、根本不似人声的怪异嗓音，有气无力地传了出来：“哦，是你们三个小鬼啊……稍等、稍等一下，我来给你们开门……” 　　又过了老半天，只听吱呀一声，根本没有门闩的木门缓缓打开，一个大致是人形的生物出现在三人眼前。 　　 　　 卷一 章二十七 肯特老爹 更新时间2013-5-29 10:52:47 字数：2080 　出现在门口的这个生物看上去大致是个人，之所以说“大致”，是因为他看上去实在有些不协调。他的身体十分敦实，袒露着强壮的胸肌和腹肌，不过上身的体积却和正常人类不符，反而像是以强壮著称的风暴矮人一族的身体。他的肩膀格外宽厚，肩胛处覆盖着一层灰色的厚实角质，这又是火枪矮人一族的特征。在这个小了一号却强壮异常的身体上，有一双又长又壮的胳膊，如果他张开手臂的话，恐怕超过了两米五——这根本就是野蛮人的双臂。至于腿，那是一双修长健壮的腿，更像是人类战职者、或是太阳精灵、月精灵猎手这种擅长纵跃奔跑的职业才能拥有的腿。 　　这个类人生物完全就是各个种族拼凑在一起的产物，他全身上下唯一符合人类特征的，大概只有他的脸了。 　　那是一张苍老得无法形容的脸，布满了刀刻般的深深皱纹，一双灰扑扑的眼珠根本没有多少活气，反倒像是从墓地里爬出来的死尸。关键是他的脸只有半张，另外半张则根本没有血肉，而是白森森的骷髅，深深的眼窝里嵌着一颗眼珠。头顶上也是半边头皮半边骨骼， 　　看到这个诡异无比的生物，菲克斯三人立刻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作为实力强大的七星猎人，他们平日里也都是性子狂傲之辈，然而在面对眼前这个绝对称得上是“古老”的存在时，他们却一点都不敢怠慢，完全执的是晚辈之礼。 　　“老爷子。” 　　“肯特老爹。” 　　“老爷子。” 　　三人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菲克斯和雷诺叫的都是老爷子，蝎则叫的是肯特老爹。 　　“哎，好好，你们好……”这个名为“肯特”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的诡异家伙乐呵呵地笑起来：“真没想到，你们三个小家伙居然会想起来看我……” 　　肯特咧嘴笑起来，这个对其他人来说很正常的动作被只有半张脸的他做出来，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他笑得很和气，声音却是怪异难听的金属摩擦声，令人很难生出哪怕只有半分的亲切感觉。 　　三人十分乖巧地走进方面，肯特慢吞吞地关上房门，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以至于关了两三次才将房门合拢。菲克斯三人却知道，肯特在一年前的动作比现在更加僵硬，那时候不但经常无法顺利的关上房门，还经常把门弄坏。肯特的力气出奇得大，不过他似乎并不太会控制自己的力量，以至于三人组和肯特相处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地和肯特保持着距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误伤了。 　　房间不大，布设十分简陋，却没有半点街道上的阴森之感，反倒布置得有些温馨。 　　屋子的一角有一个大火炉，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火，火光将屋子映照得一片火红，暖洋洋的。火炉一旁还放着一柄黝黑的锤子，一个坚固的架子，和一块烧红的铁块。看起来，刚才肯特应该在一个人打铁。那柄用来打铁的锤子看上去平平无奇，和普通铁锤没有什么区别，但试过锤子的分量的雷诺却知道它的实际重量根本不是一般的七级战职者抡得起来的。反正雷诺自己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才以魔法手段托起了锤子。地系魔法本就以势大力沉著称，连雷诺都这么吃力，其他人可想而知。 　　菲克斯正襟危坐在房间里的一个小板凳上，雷诺搬来一个木箱坐下，蝎干脆直接盘腿坐在地上。 　　刚刚关上门的肯特颤巍巍地走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三人，灰色的独眼眸子中满是慈祥。 　　是的，慈祥。 　　虽然这个词放在肯特身上非常不搭，但如果肯特不是如今这种恐怖模样的话，他的眼光的确相当亲切温柔，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然而看着看着，肯特却渐渐皱起眉头，他咦了一声，目光先是落在菲克斯身上，打量了好半天后问：“小菲克斯，你怎么受伤了？嗯……让我看看，小蝎和阿诺居然也受了些伤……现在牧者之城能伤到你们的人不多了吧？难道你们跑到牧场最深处去了，那里的异族强者联合起来，可不好对付啊……” 　　“不是的。”菲克斯惭愧地说：“我们其实是在城里被打伤的，而且……而且是完败。” 　　“城里？还是完败？”肯特愣了愣，随后变得有些疑惑：“小鬼，你们该不会和镇守城池的那几位‘车’中的某一位发生冲突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恕我老人家无能为力，你们还是捏着鼻子认栽好了。每一位车都有八级的实力，人家没杀你们已经算仁慈的了。” 　　这次蝎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击败我们的人，叫杜兰德。” 　　肯特闻言想了一下，才长长地哦一声：“杜兰德？嗯，我倒是听说过这个人。” 　　“这个杜兰德，他是‘车’吗？”雷诺问。 　　肯特缓慢、却肯定地摇了摇头。 　　听到这个消息，三人反而沉默下去。如果说击败他们的其实是一位车，那他们心理上还能好受一点，毕竟每一位车都是至少八级的强者，放在整个大陆的范围内，也属于金字塔最尖端的强人。但如今却得知杜兰德根本不是车，这让本就心情低落的三人组更加郁闷。 　　肯特似乎笑了笑，慢吞吞地坐下来，说：“我记得那个杜兰德是五年前来到牧者之城的，我老人家不常离开这里，对他不怎么了解，但既然能击败你们三个，想来也不是一般人。具体怎么一回事，说来听听吧。” 　　菲克斯点头，随后将整件事情说了一遍，并着重描述了杜兰德出手时的情况。 　　肯特很安静地听着，半血肉半骷髅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哪怕听到杜兰德一招就击败了三人组，他仍是一副平淡的模样。 　　直到菲克斯说完，肯特又想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听起来的确不好惹，呵呵，我早就说你们三个小家伙太狂妄，早晚踢到铁板，你们看，这不就应验了吗？” 　　 　　 卷一 章二十八 请一晤 更新时间2013-5-29 10:53:44 字数：2069 　菲克斯和雷诺的脸色都有些尴尬，蝎小声嘟哝道：“哪有这么说话的？我们可是被人差点打死了啊，肯特老爹您好歹也应该发点怒、表达一下愤慨、或者安慰安慰我们吧……哼，想起来我就生气，那个混蛋简直欺人太甚，下一次遇见他……下一次我一定……”蝎本来想放些狠话，但回想起那漫天飞舞的冰球火球，他最终没能说下去，只是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 　　肯特嘿嘿笑笑，说：“那么，小家伙们，你们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们出头吧？” 　　菲克斯脸色一红，没吭声。 　　雷诺和蝎却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雷诺大声叫嚷着：“当然！老爷子你可一定要帮我们出这口气啊！” 　　蝎接口说：“我们本来还担心杜兰德会不会是牧者之城的某一位‘车’，心里有些顾忌……现在既然知道他不是，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场子一定要找回来！” 　　对于两人的话，肯特不置可否，反而笑眯眯地转过身来看向菲克斯，微笑着问：“小菲克斯，你怎么想呢？也想让我帮你们出头吗？” 　　菲克斯嘴唇动了动，他犹豫了半天，才咬牙说：“其实我们也不是真的要您帮我们干掉杜兰德，只是希望您能出手，至少探一探他的底细，好让我们知道究竟败在了什么人手上。至于找场子，自然还是我们自己来，哪怕现在我们还远远不是杜兰德的对手，但我相信迟早有一天可以做到。我们的问题是根本不知道他是谁，甚至……甚至连他到底是不是魔法师都不确定，您见过哪个魔法师一天到晚扛着那么夸张的矮人火枪到处走的吗？我总觉得，那火枪不是摆设！” 　　听到菲克斯的这番话，肯特点点头说：“这才像点话！”说着横了蝎和雷诺一眼，哼道：“你们俩个，应该好好向小菲克斯学学！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就哭着喊着求我帮你们出头，这和三岁小孩有区别吗？嗯？而且你们也不想想，如果那个杜兰德是一个八级强者的话，你们这么做不是要我老人家的命吗？” 　　蝎有些骇然地问：“您不是说杜兰德不是‘车’吗？他怎么会是八级强者？” 　　“牧者之城的车绝对都是八级强者，这不假。但谁告诉你们不是车的就不可能是八级强者啦？”肯特毫不客气地教训道。 　　“那杜兰德到底是不是八级？”这才是雷诺关心的问题。 　　肯特一边想一边说：“……从你们刚才描述的情况来看，他应该还没有突破到八级，不过对力量的运用方面似乎相当高明，这点和老人家我倒是有点相像啊……” 　　顿了顿，肯特裂开大嘴，露出一个完全足以把普通人活活吓死的可怖笑容，嘿然说道：“行了，情况我都知道了，你们三个小鬼可以回去了。” 　　“那杜兰德呢？” 　　肯特淡淡地说：“我会去会会他的。” 　　临走时，三人又被肯特叫住：“这件事情你们暂时别管了。我虽然不怎么理会城中的事，但也知道杜兰德以往一直很低调，从未公开展示过实力。这次他等于把自己摆到明面上来，又显露出至少是七级巅峰的强大战力，我猜城里面那些和我一样的老家伙们恐怕要坐不住了吧。至于你们三个还太弱，卷进这件事里面弄不好就要没命，所以给我老老实实地窝在家里不准乱跑！听到了没？” 　　三人脸色一凛，连忙应是。 　　走出鬼街，他们才骤然惊出一身冷汗。听肯特的意思，牧者之城中拥有堪比杜兰德的战斗力的人似乎还有不少，这让三人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滋味。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了猎人的巅峰，三人联手之下就连传说中的“车”也能一战，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坐井观天。牧者之城的水，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加深啊…… 　　三人组离开后，肯特又回到火炉旁，抄起斜靠在墙上的大铁锤，然后用力抡动起来，继续敲打起发红的铁块。他的动作很不协调，每三下里就有一下打空，但力量却是极大。火光射在他身上，在他身后的墙壁上投射出一个放大了许多的影子。可以看到墙壁上的影子不断重复着捶打的动作，伴随着有节奏的打铁声，整个房间都隐隐充斥着一种强烈的力量压迫感。 　　足足打了一千多下，一块铁锭被打成了薄薄的一层，而肯特依然没有停下敲打。直到突然啪的一声，铁片居然承受不住锤头上的巨力，四分五裂开来。碎片向四周急速弹射，噗噗噗几声撞击在屋内的四壁上，结果居然被弹了回来，根本没能在墙壁上留下半点痕迹。这间看似简陋的屋子，材质竟然坚固得惊人。 　　铁片四分五裂后，肯特似乎微微愣了一下，嘟哝道：“见鬼，居然又打烂了，让我算算，这是我打坏的第几块了？六千万三千一百个？还是六千万三千一百零一个？唉，都过了这么久，还是没能完全适应这个身体啊……” 　　他有些无奈地放下铁锤，站在原地想了一会，然后闭上了眼睛。 　　肯特看上去什么动作都没有，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但一股无形无迹的诡异波动其实已经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急速蔓延出去。这股波动根本不受任何物质的阻碍，而且速度快得惊人！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波动已经延伸至整个牧者之城的范围内！在这一刻，城中所有七级以上的强者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心悸，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细细感受一番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极少数的一批人清楚地感受到了这股波动，而且明白它是什么。 　　正在蓝灵堡中无聊喝酒的杜兰德忽然脸色一变，全身肌肉在瞬间绷得紧紧的。随后就听到一个苍老、温润、且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肯特.米奈希尔，请鬼街一晤。” 　　杜兰德愣了片刻，随即冷笑起来：“居然是精神探知？呵呵，有些意思！” 　　 　　 卷一 章二十九 想找死吗？ 更新时间2013-5-30 15:33:34 字数：2081 　安德丽雅就在杜兰德身边，她并不是职业者，根本感受不到肯特散发出的精神波动，这时见杜兰德忽然自言自语起来，她不由奇怪地说：“你怎么了，说什么呢？” 　　杜兰德摇头说没事，说着站起身来，轻轻拿起斜倚在一旁的矮人火枪。 　　他说得轻松，心里却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安德丽雅一向敏锐得吓人，她立刻察觉到了杜兰德的变化。看着他略显凝重的脸色，安德丽雅轻轻皱着好看的眉头，问：“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杜兰德没有答话，而是微眯着眼睛，看向西方，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阻隔，直接落在鬼街最深处那栋破破烂烂的双层小楼上。刚才那个苍老的声音响过之后，就没有后续动静了，精神波动如潮水一般飞快退去，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得出那人小心地避免和杜兰德爆发精神层面上的战斗，这才在探测到杜兰德并留下消息后一触即收，让杜兰德根本没有时间发动反击。 　　其实战斗法师并不擅长精神类的攻击，倒是在灵魂防御上强大无比。随着修炼升级，战斗法师的灵魂和精神力会逐渐转移到体内的元素水晶中，只要元素水晶不被击破，灵魂几乎是不可磨灭的。元素水晶可以说是战斗法师一身强大战力的核心和基础，是最强的一点，同时也是弱点。一旦元素水晶受损，甚至被彻底破坏，战斗法师也就完了。 　　杜兰德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站在原地，安静地思索片刻。 　　他能感受到，那个自称“肯特.米奈希尔”的人在精神和灵魂方面的造诣很高，刚才那一道精神探知用得娴熟无比，而且速度极快，来得突然、退得迅速，精神波动更是无比细腻，根本不受各种实物障碍的阻滞，也就最大限度地减少了精神消耗。 　　精神探知，顾名思义，是一种依靠精神力的辐射和延伸进行探索感知的手段。 　　这是一项只有法职者才可能掌握的技能，而且不是每一个法职者都能学会的。在魔法师、牧师、传教士、死灵法师这四类法职中，牧师几乎是不可能学会精神探知的，魔法师中会这招的也不多。相比之下，传教士稍微好一点。死灵法师则大多都是精神探知的大师，他们可都是灵魂上的大师。 　　“死灵法师？”杜兰德眉头微锁：“从精神力的性质上看似乎是，但又有些不太一样啊，不过精神力的质和量倒是相当可观……” 　　无论如何，来者不善——这一点是肯定的。因为刚才对方通过精神共振直接进行灵魂传音时，分明带上了一丝灵魂震慑的力量。如果杜兰德是五级以下的职业者，恐怕当场就要遭受重创。这大概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杜兰德微微冷笑，转头看向安德丽雅，飞快地说：“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人想找我‘谈谈’。” 　　他将“淡淡”咬得很重，笑得十分古怪，随后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就回来。”说完杜兰德身形一闪，就从安德丽雅面前消失不见，他的移动速度之迅速就连职业者都未必看得清楚，更别说安德丽雅这个普通人了。 　　“哎，等等——！”安德丽雅徒劳地叫了一声，杜兰德却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了。 　　“哼，这家伙……”她脸色复杂地叹了口气，忽然有些怀念起没有公开实力前的杜兰德了，那时候杜兰德是不会在她面前轻易展露实力的，自然不会出现这种瞬间消失不见的事情。 　　杜兰德悄然离开蓝灵堡，在夜色下身如鬼魅，纵跃如飞，转眼之间就出了上城区，然后一路向西，直奔位于牧者之城最西面的鬼街。 　　牧者之城虽然远不如雄踞大陆中央的永辉骑士之城那般面积巨大，但也不算小了。杜兰德从位于城池东部的上城区出发，横穿整个牧者之城来到极西，最终在鬼街前驻足，整个过程居然只用了两分钟不到。而且看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显然还未尽全力。夜晚的鬼街说不出的阴森可怖，一股股阴风从街道深处涌出，风中似乎裹带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惨嚎声和哭喊声，还有无数怨灵挣扎的凄厉叫声，丝丝缕缕了地钻进杜兰德而耳朵，他却完全充耳不闻。 　　杜兰德就那么大刺刺地站在鬼街街口，不过没有贸然进入。 　　过了一阵，肯特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出来：“欢迎欢迎，呵呵，杜兰德是吧？你比我想象中要快得多啊！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一些……”肯特的声音仿佛金属摩擦，难听又刺耳，和刚才在杜兰德脑海中响起的声音简直判若两人。 　　听到肯特的声音，杜兰德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肯特的声音继续响起，隐隐带着一种傲然：“我是肯特.米奈希尔，一名死灵法师。” 　　杜兰德点点头，淡淡地说：“我知道，我听说过你。” 　　在牧者之城已经混迹整整五年了，以杜兰德的实力，城中绝大多数地方对他而言都不是秘密。他也曾想过探一探这条鬼街，却被猎手大厅地下那扇魔龙石门背后的三人拦住了。那三人告诉杜兰德，城中除了那几位负责镇守的“车”之外，还有一些隐世不出的拥有七级巅峰实力的强悍猎人，肯特正是其中的一位。这样的人虽然和真正的“车”还有差距，但也不会相差太多，牧者之城对他们的态度还是比较友好的，不愿轻易交恶。 　　正因如此，杜兰德在整整五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和这些隐匿在城中各处的强大七星猎人打过交道，却至少知道他们的存在。 　　“哦？你知道我？”肯特的声音略显惊讶：“我还以为城里除了那几位车，恐怕早就没人知道我这样的老家伙了呢，毕竟已经那么多年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随即他用一种淡漠之极的语气，慢慢地说：“年轻人，既然你知道我，居然还敢动我的人？你……是想找死吗？” 　　 　　 卷一 章三十 领域 更新时间2013-5-30 17:57:57 字数：2049 　“你是想找死吗？！” 　　这句话虽然说得极慢，却铿锵有力！每一个字节吐出来，都仿佛是一记重锤敲击铁板的声音，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在杜兰德的脑海中隆隆炸响！事实上两人已经开始交锋了，肯特的话音中附带了强大的精神攻击，不仅如此，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从鬼街中吹出的阴风骤然大了许多。狂风呜咽着，如有生命般一层又一层将杜兰德裹了起来。而杜兰德就站在风暴的中央，无数凄厉的惨叫声仿佛能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渗透进去。 　　这种层次的精神攻击，一般的七星猎人根本招架不住，杜兰德却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任狂风卷起了自己的衣袍，任无数怨灵的吼叫震荡自己的耳鼓，他始终岿然不动。 　　风似乎更大了，甚至模糊了周围的视线。 　　就在这时，杜兰德突然握紧了火枪的木制枪柄，他一言不发地将长度足足超过了一米五的火枪高举过顶，火枪就像是他手臂的延伸，那粗壮黝黑、极富暴力美感的枪洞直冲天际！ 　　手指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砰！！！ 　　粗暴的枪响轰然炸开！枪口处猛地喷射出大蓬赤红色的火光，大量铁砂在巨大的动能推动下迸射出来，瞬间便将缠绕在周围的阴风撕扯得粉碎。 　　一枪！ 　　仅仅一枪，之前还声势浩大的狂风和阴号居然轻易地被轰得稀烂，就连半点残渣都没剩下。转眼之间，视野重新恢复，周围的场景一如之前。杜兰德仍站在空旷的街口，面前是漆黑幽深的鬼街和街道两旁的木制小楼。两人的第一轮交锋，似乎只是一个错觉。 　　肯特的声音沉寂下去，好半天都没有再响起。 　　杜兰德面无表情地缓缓放下火枪，黝黑的枪管已经变得火热，也许是枪管温度太高了，上面甚至隐隐蒸腾起几缕白气。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矮人一族特质的火药味，久久不散。 　　“试探什么的，其实都可以免了。”杜兰德又将枪口笔直对准了鬼街，笑得十分愉快：“你是为菲克斯、蝎、还有雷诺那三个家伙出头的吧？说实话，我以前还不知道他们是你的人，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你不会真的那么天真地以为我会怕你吧？闲话少说，给我滚出来，否则下一枪遭殃的就是你的这条破街了。” 　　肯特似乎笑了笑，一点都不生气，也没有露面的意思，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火枪矮人一族的特质火枪？说实话这威力有点吓到我了……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火枪！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这支火枪的威力应该不止于此吧？你似乎特意在枪管上装了三重缓冲器，这当然能减少后座力，但也大大削弱了威力。我很好奇，如果你把那三重缓冲器去掉的话，这枪的威力会有多强？不过你确定你使用的了吗？” 　　对于肯特的问题，杜兰德根本懒得回答，直接扣动扳机，以又一声枪响作为最直白的回应。 　　又是一大片火光和铁砂喷溅而出，呈散射状轰向鬼街最靠外的两栋小楼。以这支火枪的威力，别说是那两栋破破烂烂似乎风一吹就能倒的小楼，就连厚实的砖墙都能轻松地轰出一个大窟窿，甚至直接轰塌。然而小楼中突然涌出大量黑气，轻柔地缠裹在楼体周围。铁砂扑扑扑地打在这些黑气上，居然被挡了下来！ 　　杜兰德脸色微微一变，他放下火枪，然后运足目力，双眸立刻变得深邃幽黑，瞳孔深处则是瑰丽的七彩色泽。仔细看了一会儿，他点点头，恍然说道：“原来如此，这整个一条街，似乎都被你转化成了你的领域？难怪能挡下我的火枪。” 　　顿了顿，杜兰德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说：“那么，你准备就这么缩在里面不出来吗？” 　　“不可以吗？”肯特的声音笑道：“我老人家在这里呆得久了，没有出去的习惯，年轻人，要不你进来坐坐？” 　　杜兰德认真想了一下，然后他真的点点头，说：“也好。” 　　他的想法倒也很简单直接，反正现在由于安德丽雅的事情已经让自己的实力曝光，那也就干脆一点，不再藏着掖着了。每一个战斗法师从骨子里到骨子外都是好战的，杜兰德则是其中的翘楚。尤其是流落异界的这些年，由于心情长期压抑，更让暴力成为了缓解压力最好的办法，是发泄不快的最重要途径之一。 　　事实上，杜兰德巴不得像肯特这样的巅峰七星猎人能主动找上自己，好痛痛快快地打上几架！反正魔龙石门背后的那三位只让自己不要轻易招惹城中隐世不出的巅峰七星猎人，却没有说如果对方主动找上门来自己不可以应战。 　　傲然一笑，杜兰德反手扛起火枪，大踏步走进了鬼街入口。一走进鬼街，阴风立刻大盛，简直比外面强烈的两三倍！整条鬼街都是肯特的领域，在这里他的力量能够得到最完全的发挥，杜兰德的实力却要受到领域的压制。不只是阴风，两旁的小楼中也开始响起嘎吱嘎吱的响声，那是腐朽的老木被踩得不断作响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小楼里走动着。很快，杜兰德就看到两旁小楼的门口、窗口、楼梯口出现了许多白森森的骨架子，看那特征大多是非人类的异族。 　　这些骷髅有些机械地迈着脚步，深陷的眼窝中燃烧着两团森冷的鬼火。 　　他们手持各式各样的兵器和防具，碧色的冷光在黑夜中就像一个个没有温度的小灯笼，数量着实不少。杜兰德飞速地一扫，发现有几个骷髅居然手中拿的是从他们自己身上拆下来的骨头当作武器，跳动的鬼火正幽幽凝视着杜兰德。除了骷髅战士之外，还有一小部分是抓着魔法骨杖的骷髅法师。 　　骷髅战士和骷髅法师们成批出现在鬼街两侧的小楼的窗户和门洞，然后整齐划一地看向了杜兰德。 　　 　　 卷一 章三十一 鬼街之战 上 更新时间2013-5-31 10:08:48 字数：2134 　被这么多骷髅架子齐刷刷地盯视，绝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每一具骷髅都有着森白而坚固的骨骼，他们中有野蛮人、有矮人、还有精灵、似乎还参杂着少数人类。杜兰德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这些骷髅，最后看向黑幽幽的鬼街尽头，那里如今被大团大团的灰色雾气笼罩着，根本看不清楚。杜兰德也没有试图洞悉那里的情况，他知道一路打进去，总能见到对方究竟是什么模样。 　　随手指着街道两旁的骷髅战士和骷髅法师，杜兰德轻轻笑道：“你该不会以为单凭这些东西就能拦住我吧？” 　　肯特哼了一声，淡然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也对。”杜兰德微微颔首，脸色变得肃然起来。 　　周围的骷髅们都还没有动作，杜兰德却忽然脸色一动，抗在肩上的巨大火枪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就调转方向，枪口所向，竟然是他身体右侧后方的空处！一个隐蔽在黑雾中的骷髅战士刚刚潜近到杜兰德的身体侧后方，然后悄无声息地撕开黑雾，正准备将手中的森白骨刃捅进杜兰德的腰肋要害，然而他刚刚从黑雾中破出，抬眼就看到一截黑乎乎的粗壮枪管对准了自己。这名骷髅战士生前大概是人类刺客，如今被炼制成了死灵法师的玩物，居然还保留着少许灵智。他大概完全没想到杜兰德的反应会这么快，眼窝中的鬼火剧烈跳动了几下，就要侧身回避。 　　但杜兰德怎么可能让他逃走？ 　　枪口轻轻抵在骷髅战士的额头正中，随后火枪再次怒吼。硝烟散去后，骷髅战士的整个上半身都不翼而飞，剩下的双腿做了一个试图迈步的动作，才做到一半，便骤然失去了力气，啪嗒的一声倒在地上。 　　随手一枪就解决了一名骷髅战士，杜兰德反倒有些惊讶——这些骷髅战士的身体强度比想象中还要强，杜兰德本以为自己一枪能把对方轰得连渣都不剩，结果却留下了两条十分完整的腿骨和小半盆骨。 　　杜兰德低低哼了一声，脸色变得凝重了些。 　　他倏然横移一步，避开一截从地底刺出的长长骨矛。在身体做出闪避的同时，他看也不看地反手一击手刀横斩，掌上立刻喷涂出小片赤红色火焰凝聚而成的刀光。刀光一闪而逝，随后就看到那骨矛被无声斩成了两段。杜兰德脸色不动，一掌断矛，同时手中的火枪再次旋转半周，这次变成了枪口朝下，笔直对准了脚下的地面。 　　砰——！ 　　一声闷闷的枪响，大片铁砂生生轰进了坚实的地面，将隐藏在地下偷袭的一名骷髅战士炸成了无数白骨碎片。 　　“呵呵，年轻人的反应速度还不错。”肯特一副点评的口吻。 　　“阴险的老家伙。”杜兰德嘟哝了一声。骷髅战士的隐蔽能力超出了他的预期，虽然还不至于让他着道，但至少看出这个自称肯特的老家伙根本没什么节操。 　　由于身在肯特的领域之内，杜兰德的话语一字不落地被肯特捕捉到了，他一点也不感到尴尬，反而理所当然地说：“我可是死灵法师！你见过哪个死灵法师不阴险的吗？” 　　杜兰德没搭话，他深深吸了口气，一手拎着火枪，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骷髅战士和骷髅法师也立刻行动起来。骷髅战士们将手中骨质的掷矛、飞斧、长刀等各种各样的武器一股脑地掷向杜兰德，骷髅法师们则跳着脚，十分夸张、甚至有些可笑地用力挥舞歪歪扭扭的骨杖，释放出无数拳头大小的鬼火，铺天盖地般砸向杜兰德。 　　骷髅的数量相当可观，每一个骷髅都向杜兰德发动了攻击，于是，转眼之间，整条鬼街都被各种飞掷出来的武器和漫天乱飞的鬼火填满。放眼望去，入眼尽是惨白的骨质兵器和碧色的幽冷火焰，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面对这样几乎是避无可避的密集攻击，杜兰德一点也不在意，他脚步不停，身体忽然像是变成了一条滑溜的游鱼，无比灵活地在漫天攻击中行进，进退自如，完全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很少反击，大部分时候都在闪转腾挪，只是偶尔会开上一枪。每一次枪响，立刻就会在前方开出一片相对空旷的空间，但转眼又会被大量攻击填满。 　　杜兰德手中的矮人火枪可不是一般货色，而是特制的矮人火枪。哪怕杜兰德为了减少后座力，在枪管上附加了三重缓冲器，以降低弹药出膛的动能，这支火枪依然能发挥出完全堪比六级职业者全力一击的威力。配合上充足的弹药，杜兰德完全不需要动用战斗法师的体术和法术，就能够应付绝大多数七级职业者。 　　杜兰德和肯特谁都没有说话。 　　肯特全力操纵着领域，耐心地、甚至不厌其烦地让骷髅战士和法师们不断攻击，保持着攻击的密度和频率。杜兰德也不着急突破，在鬼街上忽进忽退、忽左忽右，根本没有任何攻击能够落在他身上。 　　一时间，战局看上去似乎胶着起来。杜兰德和肯特却都知道这只是双方相互试探的阶段，其实都没有出全力。肯特身为死灵法师，除了拥有这些骷髅战士和法师之外，还有许多诡异难防的精神攻击手段，到目前都还没有全力动用过。而杜兰德更不用说，专属于战斗法师的强大能力还一个都没有展现。 　　双方各自留着不少手段，即使如此，此时战况之激烈也不是一般的七星猎人能够插手的。 　　又过了一会儿，肯特沉沉的声音传来：“怎么样，年轻人，你是不是该使出真本事了？继续耗下去的话，恐怕打到明天早上也不会有结果的。” 　　杜兰德一边如影似魅地极速移动闪躲着，一边从容笑道：“打到明天早上也没什么不好，我完全没有问题。倒是你，你的领域的确强大，不过如果一直维持这样的攻击频率的话，恐怕也撑不了太久吧？你确定你承受的了这种程度的能耗吗？” 　　 卷一 章三十二 鬼街之战 下 更新时间2013-5-31 11:06:04 字数：2094 　肯特沉默下去。 　　他的领域是这么多年来一点点营造起来的，威能相当强大，他本人根本不需要出面，单单依靠领域之力就能够对付两三个一般的七星猎人。但缺点是这个领域无法移动，范围就局限在鬼街。 　　另一个缺点则是消耗问题，这一点杜兰德看得很准，领域并不是一种高效的能量利用方式，范围的巨大直接导致了能量的虚耗和浪费。继续这么打下去的话，最先撑不住的一定是肯特，而不是杜兰德。 　　而且肯特对杜兰德的力量消耗的估算也是有误的，他虽然曾经屹立在这个位面的巅峰，但对于杜兰德这个来自主位面的战斗法师还是看不透彻。战斗法师在能量利用率上出了名的高，按照目前双方的力量消耗速度，肯特被自己的领域累死时，杜兰德恐怕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再打上十架。 　　于是肯特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他心念一动，鬼街中的情形立刻再度变化。大批骷髅战士从小楼中蜂拥而出，如密密麻麻的森白色蚂蚁，潮水般朝杜兰德涌了过去。 　　在肯特的领域中，骷髅战士们可以肆意移动，他们不仅能从地面发动攻势，还可以从空中、从地下进行全方位的攻击。骷髅法师们则作为远程火力对骷髅战士们进行支援。整个鬼街顿时沸腾了，骷髅们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暗合某种章法，令杜兰德的压力骤然大涨！ 　　这些骷髅战士中居然有实力堪比六级战职者的家伙，他们虽然在手段上不及真正的活人灵活多变，但胜在身体坚固，而且悍不畏死。其中有一名生前是野蛮人的骷髅战士手持双斧，缠着杜兰德狂砍不休。 　　杜兰德先后用火枪轰烂了它的两柄巨斧，第三枪差点击碎了它的半边身体，没想到它居然依旧死战不退，竟趁着杜兰德一个不留神，一把抱住了他的身体。 　　被一名身高超过两米五的野蛮人骷髅抱住，杜兰德愣了一下，随后就像受到了奇耻大辱，双眼在一瞬间变得杀意凛然。 　　“给我滚！”一声怒吼，杜兰德的身体表面骤然闪过一层红蓝双色的耀眼光晕。光晕飞快地闪了几闪，极热和极寒两种力量彼此绞缠在一起，狠狠地冲刷着野蛮人骷髅的身体骨骼。当光晕消褪时，野蛮人骷髅的身子彻底消失不见，似乎从未出现过一样。这正是杜兰德天生元素水晶的可怕之处，哪怕在战斗法师的家乡——森德洛，类似冰火双系这样的两种对立极端力量共存的元素水晶也是罕见无比。 　　鬼街深处，肯特的脸色剧烈变化了一下，显然察觉到了杜兰德刚才所展露手段的不一般。 　　“……有趣，这就是小菲克斯他们说的冰火力量的糅合吗？”肯特半张苍老的人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兴趣，其中似乎还藏着一丝震惊。他和城里的其他巅峰七星猎人不太一样，他曾经屹立在更高的地方，眼光自然不一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杜兰德刚才那一瞬间释放出的冰火力量，居然让肯特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是一种强烈之极的危机感。 　　鬼街中，杜兰德脸色冷峻。 　　他看着眼前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冲过来的骷髅战士，还有小楼中不断释放鬼火的骷髅法师，嘴角一点点扯出一种残忍暴虐的笑容。 　　他突然收起了矮人火枪，然后一步踏前，背脊一瞬间挺立得犹如戳天尖枪！ 　　这一刻杜兰德的气势完全变了！如果说之前他还深藏着獠牙，心存“慢慢打着玩”的心思的话，现在的他则终于认真起来，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睥睨天下的狂野霸气，张狂不可一世！ 　　他飞快地抬起左手，竖起食指，对准前方轻描淡写地一指。一小团蓝色的冰球立刻从他指尖飞出，然后再空中急速涨大，转眼就膨胀到水缸大小。巨大冰球的飞行速度并不算快，自身却在急速飞旋着，发出嗡嗡的鸣叫。它顺着鬼街一路向前，同时急速回旋，每旋转一周，都会甩射出大蓬大蓬的冰针，朝四面八方进行无差别攻击。 　　挡在冰球前方的骷髅战士们还没碰触到冰球，就被密密麻麻地冰针打中。坚硬的骨骼被细如牛毛的冰针轻易击碎，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最前排的骷髅战士就被打成了粉末。冰球一路碾压过去，凡是挡路者都被轻易撞得粉碎。向四面八方射出的冰针则打散了两侧小楼的大批骷髅法师。 　　“怎么可能！”藏身在鬼街深处的肯特毫无形象地大叫一声，震惊莫名。 　　冰球横推过十多米之后，才慢慢消散，居然硬生生地在杜兰德面前犁出了一条空空荡荡的道路！ 　　这一记法术的威力之大，简直超出了肯特的想象。那些骷髅虽然战力不算十分强大，但骨骼强度却是极强，普通七级职业者的攻击完全可以承受。但在杜兰德随手一指放出的冰球面前，居然一下就死了一大片？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一时间，剩余的骷髅战士和法师居然愣在原地，没有继续冲上来。可见它们的实际操纵者——肯特的心情受到了怎样程度的震荡。 　　杜兰德轻轻吐出一口气，刚才那一手法术看似轻松写意，实际上一下就消耗了元素水晶中两成的力量。战斗法师出手根本无需蓄势，任何体术和法术都能够信手拈来。只要元素水晶中还有能量支撑，再强大的法术也不过是伸一伸指头的事。 　　可肯特并不知道这些，这个老怪物的脸皮隐隐颤抖着：“见、见鬼的，这真他妈的是见鬼了！怎么会有这么强悍的法术？而且他刚才看起来还很轻松，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怪物？” 　　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怪物的肯特第一次生出一丝退意，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约战杜兰德的行为是不是太贸然了？ 　　肯特微一愣神，杜兰德已经趁机大步向前。此时他没有再保留实力，整个人浮光掠影般越过整条鬼街，再次站定时已在鬼街尽头的双层小楼门前。 　　 　　 卷一 章三十三 巫妖之躯 更新时间2013-6-1 17:15:19 字数：2047 　鬼街尽头的双层小楼依然笼罩着一层阴气逼人的雾气，看不太真切。杜兰德就站在屋前，在他身后是长长的街道，沿街七零八落地散落着各种骸骨碎片，还有一些残破的腿骨、臂骨之类的软软挂在两侧小楼的窗沿上——都是刚才的战斗中被杜兰德打碎的骷髅战士和骷髅法师。 　　杜兰德眸光流转，瞳孔深处藏着瑰丽无比的七彩色泽，他暗暗调动起洞察能力，试图看透眼前的灰雾。但灰雾的性质极为特殊，对各种洞察手段都有很强的屏蔽能力。杜兰德运足目力，也只能看个大概。 　　杜兰德盯着灰蒙蒙的雾气，说：“怎么，你还不打算现身吗？你的领域都已经被我突破了。” 　　不等对方回话，杜兰德便随意一伸手，一记抓握。随着他的动作，大片橘红色的火焰从他掌间跳跃而出，然后凝聚成一柄修长的奇形长刀。 　　杜兰德一手握着矮人火枪，一手提着火焰长刀，横刀而立。 　　如果对方还藏着不肯现身的话，那也没什么，把整个领域拆了就是，无非是多花些时间和体力，感受过对方的领域强度后，杜兰德没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 　　肯特显然也看出自己的领域奈何不了杜兰德，他叹了口气，挥手撤去了笼罩在小楼周围的灰雾。与此同时，街道上残余的骷髅们也飞快退去。那些被杜兰德打碎的骨头则散作缕缕灰白色的雾气，自行融入到幸存下来的骷髅身上。于是，转眼之间，整条鬼街就恢复了平静，空空落落的，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假象。 　　而当灰雾散去之后，杜兰德终于看到了对方的模样。 　　半张脸是人类老者的模样，另外半张则是骷髅。头部以下，则是由野蛮人、火枪矮人、风暴矮人、还有太阳精灵的身体拼凑而成的，力求最大程度地强化这具诡异肉身的全能性。肯特就站在小楼门口，手里提着那柄看似平平无奇的黑色铁锤，静静地看着杜兰德。在他身旁，斜斜地竖立着一块十字形的墓碑。 　　墓碑似乎颇为古老，杜兰德扫了一眼，就看到上面淡淡地刻着一个名字：肯特.米奈希尔。 　　看到这个名字，还有对方诡异的形象，杜兰德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微一挑眉，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果然如我所料……你并不是死灵法师，或者说，你已经不再是死灵法师了，而是把自己转化成了巫妖，没错吧？” 　　肯特坦然点头：“不错。” 　　“那下面，埋的是你当年的身体？”杜兰德指了指十字墓碑。 　　“不完全是吧……”肯特似乎笑了笑，颇为感慨地拍着墓碑，说：“这下面的确埋着我的身体，不过不包括脑袋。我当年采集了各族强者的身体，花费了三百多年才炼制出现在的这具身体，本来想弄一张好看点的脸蛋的，后来想想还是自己本来的脸最好，所以就用了本尊的头颅。” 　　杜兰德点头道：“明白了……” 　　随即他吸了口气，脸色更加凝重了几分。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职业者，杜兰德也不敢托大，自我封印的状态下他最多能发挥出七级巅峰的力量，对上一位来历神秘的老巫妖，胜负还很难说。而且，将自身炼制成巫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据说只有九级以上的死灵法师才有这样的能力，也就是说对方曾经是一名至少九级的死灵法师。 　　将自身转化成巫妖的过程很复杂，而且有一定的失败几率。如果成功的话，会得到无比漫长的寿命，代价则是需要从头开始修炼，而且修炼速度远比一般职业者慢。杜兰德看得出，肯特如今已经站在了七级的巅峰，只差一步就能突破到八级。而且老巫妖的精神力很强，毕竟他的灵魂本质还是当年的死灵法师，在灵魂上占有优势。配合上特别炼制的巫妖之躯，整体战力恐怕对上八级职业者也无惧一战。 　　这时肯特嘿嘿笑起来，说：“年轻人，看到我这副样子，是不是有点压力了？” 　　杜兰德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答道：“压力倒不至于，应该说，你算是有资格让我认真起来了。” 　　肯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竖起大拇指，说：“够狂妄！” 　　他挥舞了一下手中铁锤，慢慢地说：“……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一会儿真正打起来，我可不会留手。其实就算我想留手也做不到，我还不能完全掌握这具巫妖之躯，经常控制不住力道。我这具身体当年可是用九级强者的身体拼凑出来的，论绝对力量，恐怕直逼圣者！虽然我还不能很好地使用这样强大的力量，但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多谢提醒。”杜兰德饶有兴趣地问：“照你所说，你当年恐怕是九级死灵法师吧？” 　　“不，不是。”肯特微笑：“我当年已经突破了九级，是圣者境界的死灵法师。” 　　“嗯……厉害。” 　　“呵呵，小心点吧，年轻人。”肯特咧嘴笑起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说：“别没几下就被我打死了，那就太令人失望了。” 　　杜兰德嘴角一翘，微笑道：“这也是我想说的话。” 　　话音落下，杜兰德忽然反转手中的火焰长刀，一刀刺入地面。肯特微微一愣，一时间没明白这是什么攻击手段，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了，双脚连连重踏地面，瞬间侧闪出三米多。他刚刚离开原地，一截巨大的火焰刀锋就从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破出，冲天而起。这截刀锋正是杜兰德刺入地下的那部分，只是体积放大了许多，直冲起五米多高才去势渐尽。 　　火焰刀锋几乎是擦着肯特的身体冲起的，老巫妖虽然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击，却能清楚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炙热狂暴的火焰力量。 　　“这是什么魔法？”他看着慢慢缩回地下的火焰刀锋，眉头紧锁，凝重地问：“我当年也和不止一位强大的火系法师交过手，似乎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招数……” 　　 卷一 章三十四 强强碰撞 更新时间2013-6-1 21:38:30 字数：2162 　“橘焰鬼斩。”杜兰德笑着从地下拔出火焰长刀，手指旋动间，长刀又从反握变成正握。 　　随着刀锋从地下拔出，那截冲出地表的大号的刀锋也随之消失。随后杜兰德将刀锋一转，笔直对准了老巫妖，轻描淡写地轻轻一刺。 　　肯特骤然睁大了眼睛，他清楚地看到那火焰长刀的刀尖一下没入了前方的虚空——随着杜兰德的刺击，居然又有一截刀锋直接消失不见，只是这一次并非插入地面，而是插入了虚空！ 　　看到这一幕，肯特的脸色瞬间数遍。他忽然怪叫一声，再次闪身躲避，他刚刚闪开，一截刀锋就从他背后的虚空探了出来，擦着他的身子刺了个空。和杜兰德的上一击不同的是，这一刀并没有放大到五六米之巨，反而缩小了！ 　　从虚空中刺出来的时候只有一根针尖大小，却是前所未有的凝练，攻击力和杀伤力也直接上升了好几个档次。肯特的右臂被擦到一点，立刻浮现出一丝淡淡的血线，虽然伤口很浅，但的确在杜兰德的这一刀下受伤了。 　　杜兰德拔出长刀，换了一个角度，再次捅入虚空。随后再拔出，再刺入，如此反反复复，一连就是十多刀的连刺。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算快，一板一眼的，每一个动作的细节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偏偏他这种并不快的动作，却让肯特疲于应付，连连怪叫着不断躲闪。 　　杜兰德每一刀的位置和角度都不一样，有时从背后，有时从脚下，有时从头顶……而且每一刀破出虚空后呈现出来的大小也都截然不同，有十多米长的放大刀锋，也有针尖大小的缩小刀锋。 　　当杜兰德一言不发地刺出第十八刀的时候，肯特终于躲闪不及，被一刀刺入背脊。 　　刀锋微微没入他的身体，随即就好像遇到了某种强大的阻力一般，凝停在那里不动了，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深入半分。肯特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弯腰低吼一声，全身骤然绷紧发力，瞬间隆起的肌肉居然将已经入肉的刀锋又“挤”了出去！随后老巫妖一言不发地一脚重踏地面，整个人腾空跃起五米多高，在空中高高抡起手中的黑色铁锤，当空一锤砸向杜兰德的头顶。 　　这一锤的力道奇重，还没有完全砸到，锤头带起的混乱风压就已经吹得杜兰德衣袍猎猎作响。 　　“哈哈，来得好！” 　　杜兰德双眼一亮，居然不闪不避，昂然抬头等待铁锤砸到。他随手丢开手中的火焰长刀，然后捏起拳头，根本没有半点蓄势的动作，便是一记刺拳干净利落地轰出，笔直迎向空中的铁锤锤头。 　　肯特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这具巫妖之躯是九级强者的混合体，在各方面都十分强劲，尤其是力量方面更是拥有绝对的优势。这一锤当然还不不上真正的九级职业者出手，毕竟肯特还无法完全掌握这具身体，但论威力，也绝对可以一锤砸扁普通七级职业者了。他没想到杜兰德会如此强势地选择以硬碰硬，眼中不由厉色一闪，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无声无息的，杜兰德白皙的拳头和黝黑锤头瞬间碰撞在一起。 　　拳头和锤头彼此黏连在一起，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在碰撞的刹那，杜兰德全身猛地一沉，脚下的地面根本禁受不住这股自上而下的巨力，生生塌陷下去。随后一圈圈土浪以这个塌下去的巨坑为中心，向四面八方飞快地扩散出去。整条鬼街似乎都剧烈震动了一下，所有的小楼都发出嘎吱嘎吱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差点就要在两人的碰撞中倒塌。 　　“力量好强！”杜兰德忍不住在心中发出惊叹。仅仅这一记碰撞，他就受了些轻伤。他的脸色掠过一丝苍白，甚至清楚听到了自己指骨和臂骨发出的一连串咔嘣咔嘣的响动。 　　当然肯特也不好过，他本以为可以一锤敲翻杜兰德，就算不能一锤定胜负，也可以瞬间占据上风和主动，没想到杜兰德的拳头竟然又强又硬！ 　　锤头砸上拳头，随后以几乎不亚于砸下的速度反弹回来。肯特差点抓不住手中的铁锤，被高高飞起的锤子带着倒飞出一米多，才踉跄落地。 　　地面的晃动又持续了片刻，才缓缓消去。 　　杜兰德和肯特彼此狠狠盯视着，都没有贸然再次碰撞。杜兰德的手掌隐隐发着颤。而肯特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但那铁锤锤头上却悄然浮现出一道细细的裂痕。 　　“我现在是真的好奇了……年轻人，你究竟是什么人？”肯特盯着杜兰德，用一种奇异的口吻说：“我看你的年纪不会超过二十五吧，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实力？而且你的肉身居然比你的魔法还要强一些，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据我所知，整个大陆兼具战职和法职特性的职业，只有上位职业灵武士和魔弓手，你难道是其中之一？也不对啊，这两种职业本质上更偏向战职，而你却能施展出那种华丽精妙的魔法……” 　　老巫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沉声问道：“你、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对肯特来说，杜兰德的存在完全难以理解。一个既能使用那般恐怖的法术，又能以肉身和自己这个巫妖之躯以硬碰硬，而且把矮人火枪玩得炉火纯青的家伙，这完全就不符合常理啊！ 　　杜兰德自然不会回答肯特的问题，总不见得告诉他自己是来自主位面的战斗法师吧。 　　他一言不发地拧拳再上，转眼之间，两人又再次缠斗在一起。这一次杜兰德改变了风格，没有选择正面硬撼，而是在小范围腾挪中和对方游斗，渐渐占据了上风。 　　法术和体术是每一位战斗法师的必修课，杜兰德法术走的是华丽、强悍、多变的路子，体术却更加高效、隐蔽、而且阴狠。事实上他并不十分擅长在绝对力量上的较量，反而更擅长如今这样的近身缠斗。近身的情况下，发力距离大幅缩减，这对肯特这种大开大合的打法显然是不利的。而杜兰德却几乎不需要任何蓄势和发力距离，就能够在短短的一瞬间爆发出极强的拳力。 　　杜兰德越大越顺，老巫妖却越发被动起来。 　　他忽然大叫一声：“等、等等！等一下——不打啦，我不打啦！” 　　 　　 卷一 章三十五 杜兰德的体术 更新时间2013-6-2 10:03:40 字数：2032 　肯特打得实在太憋屈了，杜兰德就好像黏在他身上一样，无论肯特如何移动，杜兰德始终如影随形地贴着他。老巫妖一边大叫，一边奋力挥动铁锤，试图将杜兰德逼开才好拉开距离。然而他的锤击虽然势大力沉，带起的锤风都饱含风雷之势，但杜兰德就像一片轻若无物的柳絮，在狂风中全然不受力，进退自如。 　　作为一名战斗法师，杜兰德在体术上的造诣其实比法术方面更深，他的体术风格简洁明了，而且异常高效，没有半点花哨的动作，却拳拳到肉。他每一拳打出，声势并算不上惊人，威力却是不容小觑。而且他的拳劲内敛集中，打在肯特身上几乎不会留下任何明显的伤痕，生生承受着一拳拳击打的肯特却被揍得直咧嘴。 　　“不打了，我不打了！”肯特将铁锤在周身舞得呼呼生风，杜兰德却一言不发地掠过重重锤影，一拳轰在他的小腹上，把他打得一个趔趄。 　　“等一下，你别——！”又被一拳正中脸部，直接将他后半句话堵了回去。 　　“欺人太甚！你简直欺人太甚！”肯特恼羞成怒地一个精神冲击撞了过去，这下完全是毫无保留的一击，杜兰德却只是身形微顿，就再次大步向前，侧身闪过肯特的铁锤横击，直接一个鞭腿抽飞了老巫妖。杜兰德打得兴起，根本不理会对方的大呼小叫，索性丢开火枪，双拳齐上，一下贴上肯特就是一顿狠揍。 　　他下手很重，而且每一拳都无比精准地落在肯特这具巫妖之躯的“拼接处”。肯特的身体是由九级强者的身体拼凑而成的，虽然被他以特殊手段炼制成了一个整体，但在不同部位的拼接处还是相对薄弱的。杜兰德目前只能发挥出七级的实力，对这具堪比九级的巫妖之躯没什么好办法，往往一拳上去只能造成一点轻伤。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改变了策略，着重攻击肯特身体各处的接点。这完全就是要生生拆了对方！ 　　战斗持续着，或者说，杜兰德的单方面虐打持续进行着…… 　　到后来肯特也急了，他忽然后退了一大步，厉声喝道：“杜兰德，你不要太过分了，你如果真把我逼急了，我拼着元气大伤还是有把握至少重创你的！” 　　“哦？重创我？”杜兰德故意皱着眉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肯特，看了老半天才说：“你确定你能行？你这具身体的绝对力量的确强悍，你如果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力道的话，现在的我也不是你的对手。问题是你根本打不到我啊，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要重创我？哼，笑话……” 　　肯特脸色难看，低沉地说：“你别忘了我曾经是圣者境界的死灵法师，虽然现在换了肉身，但灵魂本质还是当年的圣者死灵法师的灵魂。我如果真的拼着影响今后的职业发展来调动这股灵魂力量的话，你不可能挡得住！” 　　杜兰德闻言不由皱眉。这话倒真有可能，巫妖本来就是一种神秘的生命形态，除了死灵法师自己之外，其他人很难深入地了解、并洞悉这种生命形态的本质。肯特当年等于是炼制了一具巫妖之躯，然后灵魂入主到这具炼制出来的身体中，他的灵魂依然是圣者的程度，只是在转化成巫妖之后，他的灵魂之力大多被深埋，只剩下一小部分可以调动。如果有一天肯特能以巫妖之躯重回圣者的话，他的灵魂力量才会全部恢复，甚至更上一层楼。 　　如果肯特真有办法调动他隐藏着的那一部分灵魂力量的话，杜兰德的确不能轻敌。当然他也无所畏惧，因为他一旦揭开自我封印，硬顶着位面压制和对方交手的话，是不可能输的。但不到万不得已，杜兰德不想解开自我封印对敌。每一次解封都会进一步加深位面的压迫，这绝不是杜兰德想要的结果。而且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 　　杜兰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嘟囔道：“见鬼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禁打的人肉沙包，老子还没打够呢……” 　　由于杜兰德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这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肯特耳里，气得他脸皮狂跳，却又无可奈何。继续打下去的话，肯特倒也不认为自己真的会败，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同样奈何不了对方。而杜兰德也同样清楚这一点。 　　于是，这场在雷声中打响的战斗，就在雨点中偃旗息鼓。 　　杜兰德捡起刚才在战斗中丢下的火枪，看着依然气愤难平的肯特，笑着说：“你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要跟我打吧？” 　　其实从战斗一开始，杜兰德就察觉到对方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敌意，出手也很有分寸。这让杜兰德有些奇怪，不由问道：“你到底是不是为了菲克斯那三个家伙出头？” 　　“怎么不是呢？”肯特哼了一声，他脸色不太好看，始终和杜兰德保持着一段距离，骂骂咧咧地说：“那三个小鬼专门上门来拜托我，我总不可能拒绝他们吧？恰好我也对你有些兴趣，才觉得出手切磋一下也没什么关系，我想我在这里窝着也好多年了，有个人打架解解闷也不错……” 　　杜兰德点点头，很认真得看着对方，语重心长地说：“所以说，好奇心是原罪！哪怕你这种老不死的巫妖，也难以免俗啊。” 　　“我——我&%#￥！”对于杜兰德这种赢了战斗，还要挤兑几句的家伙，肯特气得牙直痒痒。要不是知道自己拿对方完全没有办法，他恐怕已经又冲上去了。 　　杜兰德笑笑说：“好了，打也打过了，我还蛮尽兴的，还没正式自我介绍——我是杜兰德。” 　　说着杜兰德很大方地向老巫妖伸出右手。 　　“……”对于杜兰德这种根本没有实际信息量的自我介绍，肯特良久无言，最终也伸手一握，干巴巴地说：“幸会幸会，我是肯特。”他也懒得说全名了，反正一边的墓碑上就有。 　　 　　 卷一 章三十六 老巫妖的烦恼 更新时间2013-6-2 14:49:53 字数：2090 　杜兰德修长白皙的右手，和肯特蒲山大的粗糙手掌握在一起。双方只是很正常地握手，没有趁此机会暗自较劲，毕竟该较的劲之前都较过了，两人对彼此的实力和特点也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肯特的手掌很凉，作为死灵法师转化而成的巫妖，他其实算不上是完全的活物，就连心跳都没有，身体冰凉。 　　杜兰德收回手掌，收敛了笑容，看着对方说：“打也打完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就直说了吧！别说什么帮那三人组出头之类的鬼话……为了三个小辈就找一个实力可能很强的人硬干一架？你才没那么蠢！” 　　肯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杜兰德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随后他摇头一笑，说：“呵呵，你很聪明，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找你，的确另有目的。是这样的，我从小菲克斯他们那里听说了你们之间的事，也知道你仅仅用了一招，就击败了他们三个。说实话我刚听到的时候，心里也有些打鼓，毕竟我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在一招内就击败那三个小家伙。” 　　说到这肯特停顿了一下，放缓语速，肃然说道：“我听说，杜兰德你同时掌握了冰与火的力量，在蓝灵堡中就是以大量冰火球直接克敌制胜的。刚才你我战斗的时候，你也先后使用了冰霜和火焰的力量，让我感到非常的……惊艳。我现在还想再确认一遍，你是否真的能同时施展出极热和极寒这两种属性完全对立的力量？” 　　杜兰德点头微笑道：“刚才你我交手时你也不是没看到，何必还要多此一问？” 　　“那不一样，刚才你没有‘同时’使用，而是先施展出那个类似冰球的能力，然后才使用了……唔，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哦！橘焰鬼斩！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同时’使用。”老巫妖将“同时”这个词咬得很重，他似乎对此十分在意，脸色都变得有些紧张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杜兰德，等待他的回答。 　　尽管不知道肯特究竟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情，杜兰德还是坦然承认：“没错，我的确能够同时使用冰与火的力量，嗯，同时！” 　　肯特脸上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喜色，不过他立刻就把这种情绪压了下去，斟酌着用词，断断续续地说：“嗯，这个……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再亲眼见识一下呢？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亲自确认一下，行吗？” 　　说这话的时候，肯特满脸笑容，有些紧张地搓着手掌，那样子哪里有之前的隐世高人的模样? 　　似乎怕杜兰德不答应，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真的很需要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也就算了。如果确认你可以的话，这个……我其实，是有事相求。” 　　有些时候，杜兰德是很难说话的人，但有些时候他又很好说话——比如现在，听了肯特的请求，杜兰德二话没说就伸出手掌，在面前平平摊开，然后就看到一红一蓝两颗小小的光球从掌心处升腾而起，彼此交缠在一起。滚动的流焰和凝固的寒冰以一种十分奇异的方式共存着，并没有彼此干扰。 　　其实杜兰德这么干脆利落地就答应对方的请求，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好说话。如果换了其他人，杜兰德恐怕会先问清楚究竟是什么状况，才会考虑是否露这一手。 　　不过……被一头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巫妖用一种“可怜巴巴”的请求眼神注视着，这让杜兰德浑身上下的寒毛都在一瞬间倒竖起来，于是他立刻就满足了对方的要求。 　　肯特的目光落在冰火双球上就再也移不开了，他先是仔细地审视着，然后凑近了些，小心翼翼地近距离观察起来。再过片刻，他的脸色渐渐转为震惊，然后变成惊喜，最后竟用一种近乎迷醉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杜兰德手掌上的两个小小的光球。这一切都被杜兰德看在眼里，他维持着法术，耐心地让对方看了个痛快，才撤去法术。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杜兰德脸色平淡，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你究竟找我有什么事？” 　　肯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波动的心情，无比认真地说：“说来话长，你应该已经看出来我这具身体是从不同种族身上截取下来，然后以秘法拼凑在一起的。当初我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炼制出一个在各方面都足够强大的巫妖之躯，所以我选用了躯干力量强劲的风暴矮人做身体主干，双臂则选了野蛮人，双腿选了一个相当强大的太阳精灵。至于肩膀部分，我又特地猎杀了一个火枪矮人。你也知道，火枪矮人由于长期使用火枪，为了抵消火枪后座力对肩膀的伤害，他们的整个肩部都会包裹一层厚实的角质结构，这也是我当年选择火枪矮人做肩膀部分的原因。” 　　“当初我花费了大力气，从九级强者身上取下不同的身体部位，然后耗尽心血，才炼制出这具巫妖之躯，当时我真的是很满意的，也很骄傲，毕竟将自己转化成巫妖本就是一件相当复杂的事情，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巫妖之躯的炼制和准备，而在这一个环节，我当时认为我自己做得非常好，简直就是所有死灵法师的典范，足以被载入大陆职业修炼的史册……” 　　肯特的语气十分复杂，眼神也有些迷离，似乎在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他沉沉叹了口气，说：“……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这具巫妖之躯……这具身体——简直、简直……它简直太强大了！强大得……让我无法控制！我在各个身体部位都追求极致，拼凑的结果，就是当我灵魂入主这具身体之后，我发现这具身体根本的各个部位之间根本无法协调！” 　　说到这儿，杜兰德也大致听明白了，总而言之就是老巫妖自以为聪明地拼凑出了一个四不像的强悍身体，结果各个身体部位无法消除种族间的差异，就算他用秘术将它们强行拼接在一起，也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融合。 　　 　　 卷一 章三十七 交易 一 更新时间2013-6-3 13:30:31 字数：2043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动作、力道、还有移动。”肯特郁闷地说：“若论绝对力量，这具身体比一般的九级强者还要更胜一筹，我甚至敢说它直追圣者。但问题是，我控制不好！一开始甚至根本无法动弹，就连一根小指头都动不了。后来渐渐能动了，开始像婴儿一样学习最基本的站立、走路，然后才渐渐好转。直到现在，我每天的生活就是不停地打铁，在这个过程中练习运力、发力，一点点地让自己的灵魂和这具身体进行磨合。” 　　杜兰德点点头，心中对老巫妖倒真有些同情了。任谁在一具不受掌控的肉身里呆得久了，恐怕都会郁闷之极的吧。按照肯特所说，他一开始就连最基本的生活上的行动能力都没有！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了，从肯特刚才的那一番话来看，恐怕时间不会很短…… 　　“所以呢？”杜兰德问：“我了解你的问题了，但我似乎也没什么能帮到你的吧？” 　　肯特脸色一肃，说：“我将自己转化成巫妖之前，是圣者级别的死灵法师，以我当时的能力，自然有办法解决现在的问题。但如今我只是一个七级巫妖，我只能日复一日地以打铁的方法磨合灵魂与身体。这种方法完全算不上高效，如果我没有什么特殊机遇的话，恐怕一辈子都很难突破到八级，归根结底还是这具巫妖之躯的问题！所以我想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某种‘外力’对这具身体进行‘修正’，彻底解决各个部位之间不协调的问题！” 　　“而你，杜兰德……”肯特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杜兰德，一字一顿地说：“你就是那个我最需要的那个‘外力’！” 　　“你是说，我所掌握的冰与火的能力？”杜兰德若有所思。 　　“是的。”老巫妖肯定地点点头。 　　“你是听菲克斯他们提到我的能力之后才想到的？”杜兰德又问。 　　“这个嘛，其实我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可能的解决方案，尝试了很多，却全都一一失败了。还有一些纯粹的设想，一直没有能力去施行——比如利用两种完全对立的极端力量进行身体的二次改造和融合，这种想法我很早就有了，但一直没有找到拥有这种力量的人，直到我从小菲克斯他们那儿听说了你……我就知道，你就是那个能帮我的人！” 　　“等等，等等——”杜兰德连连喊停：“你可别乱说话，我从来没说过我会帮你，而且你自己也说了，利用冰与火这两种彼此对立的极端力量——这种方法根本就是一个设想，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成功？你就不怕自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我的冰火力量，到头来反而把自己给搞死了？” 　　肯特笑了起来，自信道：“我的巫妖之躯已经不在正常血肉之躯的范畴中了，而且我的这具身体和其他死灵法师炼制的巫妖之躯不太一样，当初我参考了很多炼金术和冶金学，在身体中掺入了相当一部分合金。这样做自然有它的好处，让我的身体强度非常过硬，但也消弱了感知能力和恢复能力……” 　　杜兰德一挥手打断了肯特的长篇大论，不客气地道：“能不能直接说重点？” 　　“呃，这个……重点就是，我这具巫妖之躯完全能经受你的冰火力量。在我的设想中，你可以先用极热之力，令我身体的各个‘接口部位’稍稍熔化，然后立刻以极寒之力令之重新定型，在极热与极冷之间的交替速度必须极快！具体步骤还需要仔细斟酌，但大致原理就是这样，嗯！” 　　听完肯特的话，杜兰德“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单单听起来，这似乎不算什么太难的事。 　　尽管杜兰德对巫妖之躯什么的完全不懂，但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这种介于生物与死物之间的奇异生命形态，对杜兰德来说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诱惑。他目前正致力于解析本位面的种种规则，而死灵法师又是位面四大法职之一，能够有机会对死灵法师、对巫妖有一个较为深入的了解，想来对解析位面规则还是很有帮助的吧…… 　　这么一想，杜兰德看肯特的眼光顿时就变了——老巫妖在他眼里骤然就变成了一只极具研究价值的小白鼠。 　　“要我出手帮你，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杜兰德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脸上却丝毫不露异色，慢慢地说着：“但你我之前又不认识，也没有任何交情，而且你的人还得罪了我，你说，我干嘛要费那个力气帮你呢？” 　　肯特闻言反倒脸色一喜，在他看来杜兰德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有戏！ 　　他吸了口气，认真地看着杜兰德，说：“你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杜兰德脸色淡然，随意地耸了耸肩，笑呵呵地说：“我这人没什么兴趣爱好，也没什么人生抱负。想有的、还有该有的，似乎已经都有了。至于不想有的、不该有的……好像也有不少。” 　　肯特眉头微微一皱，语气沉了沉：“年轻人，还是直接点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帮我？” 　　微微一顿，肯特用一种从容淡定的口吻继续说：“我曾经是圣者级别的强者，虽然名气不算大，但那也是因为我一直潜心修炼的缘故……论真实实力，当时能压我一头的也只有永辉骑士之域那一代的圣骑士了！如今我虽然转化成了巫妖，实力不复当年，但眼光和境界还在，当年的那些家底也都一直留着。所以，干脆点！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杜兰德双眼一亮，竖起大拇指：“好！够爽快，够霸气！” 　　肯特微微一笑，风清云淡地背起双手：“呵呵，我毕竟曾屹立在整个位面的巅峰！年轻人，我劝你还是别耍小聪明，利人利己，这种双赢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杜兰德深以为然地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卷一 章三十八 交易 二 更新时间2013-6-3 16:40:11 字数：2381 　“说吧！”肯特豪爽地一挥手。只要能把自己这具巫妖之躯的问题解决了，哪怕这次掏空家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旦身体的问题解决了，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很快就能破入八级，甚至九级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至于重归圣者境界，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再让杜兰德把吃进去的吐出来，不过是翻掌之间的事啊！ 　　肯特脑海里转动着诸如此类的想法，微微淡笑着，看着杜兰德。 　　然后，杜兰德开口了，很认真很认真的那种：“我希望你能做我的手下，跟我签订一个主仆契约，你不愿意的话，雇佣契约也不是不可能，怎么样？” 　　“呃——！”肯特的脸色瞬间僵硬。 　　杜兰德却似乎根本没看见，自顾自地说下去：“实在不行的话，我这个人也很好说话的，你做我三年的贴身保镖，然后陪我一起去永辉骑士之域逛逛！” 　　肯特的脸皮开始一下一下地抽搐。 　　“最后一点，也是我最想要的一个，你如果能帮我办到的话，我甚至可以收回前两条要求……”杜兰德看着脸色发黑的老巫妖，叹了口气，这次完全是真心实意地说：“我……想要离开这个位面，你能帮我办到吗？” 　　老巫妖：“………………”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天，杜兰德的神色始终很认真、很诚恳，肯特却脸色铁青。他气得简直要发了狂，哼哧哼哧地喘着气，好半天后才气急败坏地大骂起来：“杜兰德！你要是不肯帮忙就他妈的直说，别在这儿拐弯抹角的！你这三个要求……你这三个要求——”肯特一时气急，居然找不出恰当的形容词。 　　杜兰德这三个要求简直就是离谱！ 　　第一条对肯特而言显然不可能，以他的骄傲，哪怕是一名圣者当前要他屈服也不可能。 　　第二条看似没什么，其实就是想要了肯特的命啊，像他这样的强大巫妖如果去了永辉骑士之域，唯一的下场恐怕就是被诸多永辉骑士联手净化。永辉骑士之域号称执掌位面之光，对一切黑暗和邪恶都抱着零容忍的态度。 　　至于第三点要求，也是杜兰德唯一一条发自内心的想法，直接就被肯特给无视了。脱离本位面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完全是天方夜谭，他哪里知道这才是杜兰德最大的心愿。 　　看着怒气难平的肯特，杜兰德终于摆摆手说：“好啦，跟你开玩笑的。我的意思是，你还是先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然后我再考虑一下吧。万一你拿出来的方案会对我有危险的话，又或者对我的力量损耗太大的话，我是不可能答应的。至于我的出手费，其实可以先不这么急着谈。” 　　肯特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略一犹豫后，说：“也好，我也的确需要时间仔细考虑一下具体怎么办。”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一会杜兰德掌控冰火的能力，随后杜兰德便准备告辞了。他的心情相当愉快，只要肯特能提出一个可行的方案，那么他也不会介意帮对方这个忙，顺便还可以深入了解一番死灵法师和巫妖，这对杜兰德解析位面规则大有助益。 　　临走时，肯特忽然开口：“杜兰德，我听说了你在蓝灵堡中干的事，这个……还是有几件事想提醒你一下。” 　　杜兰德一挑双眉，说：“你该不会还想着为菲克斯那三个家伙出头吧？” 　　“那倒不是……”肯特摇头道：“我是想说，城里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个老不死的家伙，和我一样都只差半步就能突破到八级。论实际战斗力，他们恐怕都不下于我。你这次公开展现出这么强的战斗力，他们中恐怕会有人坐不住来找你麻烦，你最好小心一点。” 　　杜兰德满不在乎地说：“你也说了，他们顶多是和你一个级别的战力，都是七级巅峰的水准。只要不是八级强者，我似乎没什么好怕的吧？” 　　“不，那是不一样的。”肯特缓缓摇头。 　　“怎么不一样？”杜兰德奇怪道：“难道他们中有特别难缠的家伙，那样的话，我倒是希望他们能主动来找我练练手。” 　　肯特脸色严肃地说：“那倒也不是，以你的实力，对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应该都没有问题。不过，他们中有些人可不像我这么有节操……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群起而攻’吗？万一他们联手的话，你还有那个自信能从容应付？另外，你来牧者之城的日子还短，应该还不认识城中的七位‘车’吧？” 　　杜兰德随意耸耸肩，对此不置可否。 　　看到杜兰德的反应，肯特本能地以为杜兰德的确不知道“车”的事情，于是继续说道：“牧者之城的车，都是实力超一流的八级强者，对于牧者之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存在，负责镇守整座城池。据说上城区最受欢迎的巴特洛角斗场、碧菲赌场、还有风月岛，背后的实际掌控者都是车。你也许不怕和我一个级别的人物，但如果有某一位车，甚至某几位车因为这次你在蓝灵堡中展露出的实力而找上你的话，你会怎么办呢？好好想想吧，八级强者，可不是你我对付得了的。” 　　“嗯，谢谢，我知道了。” 　　杜兰德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在说：“车？呵呵，他们那七位，是不可能来找我的……” 　　肯特并不知道杜兰德在牧者之城中的身份特殊到那七位坐镇城池的“车”是严禁对他出手的，就连切磋试探也不行。而杜兰德也从未和任何一位“车”接触过。 　　“走了，有事直接找我。”杜兰德扛起火枪，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说：“一般我晚上都没空，你最好别乱用你的精神探知能力。白天倒是没什么问题，我很少离开牧者之城的。” 　　肯特应道：“行，那我想好了具体方案再找你，你也小心点，别在这段时间被别人给搞死了。” 　　“废话。” 　　这时杜兰德已经走出了鬼街，转眼就消失在街口。肯特目光闪动地盯着杜兰德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才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对他来说，今天能让杜兰德答应考虑自己的要求，就已经算是双方第一阶段交易的成功了。只是刚才一番交手下来，杜兰德在肯特眼中似乎越发神秘起来。强大的魔法和高强的近战，这让肯特心中好奇之余，又生出一种浓浓的凛然和警惕。 　　老巫妖站在原地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随后压下种种心思，转身回到屋里。 　　这次屋内没有再响起打铁的声音，肯特需要认真思考如何依靠杜兰德的帮助来解决自己巫妖之躯的问题。 　　鬼街又恢复成阴森冷清的模样。 　　杜兰德离开不久后，在离街口不远处的一栋破旧五层楼房的屋顶上，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那身影似乎笼罩在一片雾中，根本看不真切，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他穿着一袭黑色的大袍，袍上似乎有一片赤红色的图案。 　　那是一头振翅欲飞的赤血红鹰。 　　 　　 卷一 章三十九 红鹰 更新时间2013-6-4 10:17:30 字数：2167 　从鬼街离开后，杜兰德打算在城里溜达几圈，然后再回上城区蓝灵堡。虽然下城区远不及上城区奢华高档，却拥有许多上城区也没有的生态，有时候在上城区呆腻了，杜兰德还是挺喜欢回到下城区感受一番的。 　　才走没多远，杜兰德突然若有所觉地回过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一栋五层楼房的屋顶处。 　　那栋楼就矗立在鬼街对面，看上去破破烂烂的，杜兰德记得那里是早已废弃的一个演武场，由于就在鬼街对面，平日里也不会有什么人去。 　　楼房屋顶上空空如也，什么人也看不到，只能看到斜挂在天际上的一轮清冷的弯月。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然而杜兰德的眼睛却渐渐眯起，瞳孔中喷射出淡淡的毫芒。他站在原地没动，眉头拧着，认真地感应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片刻之后——仍是一无所获。 　　杜兰德的眉头非但没有因此舒展，反而拧得更紧了。虽然没有探查到任何异样，但刚才那种针刺般的强烈危机感却是真实不虚的。许多战斗法师都拥有强大的第六感，杜兰德也是如此，他绝不认为刚才那种心脏在瞬间抽紧的感觉只是自己的错觉。 　　这样的感觉，杜兰德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了，哪怕在面对肯特的时候，他也仅仅感受到了一些压力而已，而不是那种强烈无比的危机感和被人从旁窥视的异样感觉。 　　“是哪位朋友来找我？”杜兰德试探性地开口了，语气却是淡淡的，说不出的笃定：“既然来了，那就现身吧，别再藏着躲着了。” 　　——没有回答。 　　杜兰德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懒散随意，但关键时刻却显得十分谨慎。试探无果的他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索性回转过身来，然后深深吸了口气，悄然解开了一点体内的自我封印。 　　表面上，他只是安然站着，而实际上，他的实力已经悄然从七级巅峰突破到了八级。 　　随着这股长期封印在体内的强大力量缓缓释放出来，他的感知能力也瞬间上了一个大台阶！于此同时，一股无形无相的庞大外力在他周身凭空生出，然后从四面八方狠狠地挤压过来。这是位面对杜兰德解开自我封印所做出的反应，几乎是本能地对他进行了无情镇压。好在杜兰德只解开了一点点封印，释放出的力量不算很多，因此此时的位面压制还不算太凶猛，至少是他短时间能够承受的程度。 　　杜兰德深沉地呼吸着，硬顶着周身无处不在的无形压力，全力将五感全都提升到极致，试图找出那一丝危机感的源头和窥视者的位置。 　　然而，大约半分钟之后，杜兰德长长出了口气，脸色变得有些无奈。 　　将五感提升到八级的程度后，他依然没能找出任何线索。杜兰德知道继续下去也是徒劳，于是他缓缓放松身体，将解开的那一角封印重新封上。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他就消耗了接近一成的力量，这还是位面压制并不算强大的情况下，可见和位面压制对抗的消耗有多么巨大。这也是令杜兰德非常郁闷的一点，他虽然可以解开自我封印以恢复自己的巅峰战力，但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耗尽力量。 　　摇了摇头，杜兰德不再多想，转身离开。 　　在将自身实力提升到八级的情况下，都没能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这只能说明暗中窥视之人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了，于是在杜兰德提升力量之前就悄然离去了。 　　“大概是某一位‘车’吧……”杜兰德默默地想着。 　　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位极为擅长隐匿和潜行的七星巅峰猎人，也许就是肯特口中那几位和他一样老不死的家伙们中的某一位。如果是这样的话，杜兰德倒是无所畏惧。其实就算对方真的是一位车，杜兰德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且不说一名八级强者到底能否奈何得了自己，就算对方真的无比强大，杜兰德也不担心。 　　因为他和“车”的关系其实颇为奇妙。 　　杜兰德和车，就好像白天和黑夜，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的。 　　等到杜兰德完全离开之后，又过了许久，那栋楼房的屋顶上才再次浮现出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那是一个身形瘦高的青年男子，并不算如何英俊的脸上，有两道锋利如剑的浓黑双眉，斜飞着插入额角两侧的发际。剑眉之下，生着一对殷红似血的眸子，就好像两颗完美的血色水晶。 　　男子孤身站立在屋顶上，身后的天际上悬挂着一轮冷月。他的黑袍在夜风中一动不动，犹如铁铸，袍上有一头栩栩如生的红色大鹰，保持在一个振翅欲飞的姿势上，似乎下一刻就要从袍上飞出来。 　　男子遥望着杜兰德消失的方向，冷峻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就那么在风中伫立，良久未语。 　　…… 　　…… 　　日子在风轻云淡中一天天过去，在没有任务的日子里，杜兰德的生活过得既悠闲又惬意。 　　杜兰德的上一次任务是深入到牧场深处打残一个雷庭泰坦王，任务结束后，牧场深处的异族似乎安分了不少。如今已经两周过去，魔龙石门背后的那三位再没找过杜兰德，杜兰德也乐得清闲。 　　他每天白天会去巴特洛角斗场坐上大半天，一边观看角斗，一边解析规则，然后和胖子鲁格随便聊聊天。傍晚时分，他习惯一个人在下城区转悠几圈，晚上则回蓝灵堡和安德丽雅享受二人小世界。 　　一般而言，水晶总会想尽各种办法挤进来做电灯泡，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想爬上杜兰德的床，结果却始终无法得逞。 　　在这两周的时间里，杜兰德的真实实力以及在蓝灵堡中一招击败三名七星猎人的战绩已经传遍整个牧者之城，无论是上城区，还是下城区，人们谈论的话题似乎总离不开杜兰德。 　　主要是因为杜兰德的战绩太恐怖了！ 　　对牧者之城中的绝大部分人而言，七星猎人就是人上之人，是猎人中的巅峰存在，也是牧者之城中的巅峰存在。至于传闻中镇守城池的“车”，那对大部分人来说只是一个传说，是否真的存在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杜兰德能在一招之内放倒三个七星猎人级别的强者，他的实力究竟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一时间，各种猜测满天乱飞，八卦谣言不胫而走。 　　 卷一 章四十 出事了 更新时间2013-6-4 18:34:26 字数：2068 　在各种猜测中，最夸张地一种甚至说杜兰德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位“车”，拥有八级的实力。这种说法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毕竟在大部分人的认知中，也只有八级强者才能一招击败三位七级强者。 　　除了杜兰德的实力和身份，还有一大话题则是他和安德丽雅的恋人关系。人们在这方面的热衷程度，甚至超过了对杜兰德实力的讨论，毕竟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永远都能以最快的速度燃起人们心中的八卦之火。 　　在杜兰德公开两人的关系之前，安德丽雅在牧者之城的名气不小，不只是上城区，就连下城区也流传着不少有关她的事情。抛开惊人的美貌不谈，作为一个非职业者，还是一个女子，安德丽雅能在上城区建立蓝灵堡这件事情本身，就足以说明她的不平凡。牧者之城可是大陆上的两大超级势力之一，上城区则是整座城池除了猎手大厅之外的又一个核心，那里聚集着牧者之城的精英群体，虽然数量不多，但个个实力强大。 　　安德丽雅的蓝灵堡虽然还比不上巴特洛角斗场、碧菲赌场、或是风月岛，但在上城区的诸多娱乐场所中也算是相当不错了。一个没有战力的美丽女人能在黑暗强者横行的牧者之城中一手建立起蓝灵堡，并经营得有声有色，安德丽雅背后的势力一定相当惊人——这是绝大多数人的猜测，也是杜兰德的想法。 　　杜兰德也不知道安德丽雅究竟是什么来历，他曾经问过一次，安德丽雅给他的回答却是：“你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我就告诉你我是谁，好吗？” 　　于是杜兰德笑而不语。 　　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她自己其实是异位面的来客，而且就算真的说了，安德丽雅也未必会相信。两人的关系其实非常奇妙，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也没有刻意去深究、去探寻。两人只是很像绝大多数恋人那样在一起相处，在平日里的点滴之中，享受着彼此间那种神秘且未知的乐趣。 　　当城中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杜兰德和安德丽雅全然不受影响，舒舒服服地过着二人世界。 　　杜兰德真正在意的是那些“车”、还有隐世的巅峰七星猎人的反应，然而两周时间过去了，这些人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这让杜兰德有些意外。 　　至于老巫妖肯特，这个老家伙始终没有联系杜兰德，恐怕正窝在鬼街深处，一门心思地研究怎么利用杜兰德的冰火力量对巫妖之躯进行二次改造呢。这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关系到他今后的修炼速度和职业发展。如果改造成功的话，肯特很可能直接破入八级，也意味着他有可能以巫妖之身重回圣者境界。 　　平静的生活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第三周的一天，安德丽雅找到杜兰德，脸色难看：“杜兰德，蓝灵堡出事了。” 　　杜兰德正在巴特洛角斗场的贵宾室中观看角斗，闻言一脸讶然地问：“怎么了？” 　　“……克莉亚、还有艾莉克斯……她们俩昨天夜里死了，就死在蓝灵堡中。”安德丽雅说得有些艰难，漂亮的眸子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怒气。 　　杜兰德愣住了，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克莉亚和艾莉克斯都是蓝灵堡的女侍者，居然会双双死在蓝灵堡？这是什么情况？而且看样子安德丽雅似乎还处理不了，这让杜兰德心中微微一沉。 　　“什么情况？”杜兰德眉头拧起，转过身来，问：“蓝灵堡可是你的地盘，她们俩是怎么死的？” 　　安德丽雅先是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下波动的心绪，才开口说：“她们是被人杀死的。你也知道克莉亚和艾莉克斯都不太安分，几乎每晚都会和男人出去过夜。事情是这样的……” 　　杜兰德安静地听安德丽雅述说事情的经过，很快就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蓝灵堡每晚都会有女侍者换上自己的衣服，坐上吧台，然后和某一位或某几位客人“过夜”。按照惯例，客人们会经过一个相互角逐的过程，才有可能成功领走一位女孩。这是安德丽雅当初定下的规矩。 　　“……克莉亚和艾莉克斯昨晚坐上吧台后，立刻就有几名客人上来搭讪了。”安德丽雅皱眉道：“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客人们各出手段，暗地里也少不了一番实力上的较量，这都很寻常。但后来居然有两位客人没控制住力道，在彼此的实力较量中波及到了一旁的克莉亚和艾莉克斯。她们俩可不是职业者，当场就被震死了。” 　　“呃——”杜兰德愕然，他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种事情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听起来竟然有些荒谬。客人们都是来蓝灵堡找乐子的，又不是打仗，彼此间暗中切磋、较技、抢女人，一般都是点到为止，不会真的发展到生死相拼的地步。而且能参与到角逐中的至少是五级强者，对自身力量的控制和运用都很精细，几乎不可能出现控制不住力道伤及旁人的情况。 　　“那两个客人是什么身份？实力如何？”杜兰德问。 　　“都是七星猎人。” 　　“七星猎人？”杜兰德眉头一扬：“你确定？” 　　安德丽雅点点头。 　　“这样啊……”杜兰德摸着下巴，感到这事有些耐人寻味。 　　如果说五星猎人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力量失控的话，七星猎人犯这样的错误就完全不应该了。一个七星猎人没控制好力道就已经是奇事，更何况是两个同时？ 　　同时杜兰德也明白了安德丽雅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为难，事关两名七星猎人，的确不太好处理。 　　“把那两个家伙的名字告诉我吧，我马上去处理。”杜兰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看着安德丽雅说：“你先回去，把克莉亚和艾莉克斯好好安葬了吧，唉。” 　　安德丽雅报出两个名字，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一夜之间死了两名侍者，她心里很不好受。安德丽雅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之后，杜兰德原本还算冷静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去。 　　 卷一 章四十一 迷途之狼 更新时间2013-6-6 16:25:22 字数：2059 　杜兰德脸色不好看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安德丽雅报出的那两人，杜兰德都认识！ 　　艾弗里，上位职业，七级灵武士。 　　还有夏佐，中位职业，七级力武士。 　　他们都是牧者之城中有名有姓的人物。虽然在猎手大厅的猎人登记手册上，这两人只是战绩普通的七星猎人，杜兰德却知道两人其实都是和老巫妖肯特一个级数的强悍人物！这一点，就连安德丽雅都不知道。她的确很有背景，但她背后就算再怎么有势力，也不可能像杜兰德一样可以随便翻阅猎人登记手册。 　　杜兰德没怎么和城中的巅峰七星猎人打过交道，却或多或少了解其中的一部分人。据杜兰德所知，艾弗里以残忍好杀著称，自身实力方面，身为七级强者，而且是上位职业中的灵武士，艾弗里稳稳地站在了七星猎人的巅峰。而夏佐可能在综合实力上稍逊一筹，但传闻中拥有一部分泰坦血统的他，在绝对力量和正面攻杀上比艾弗里更加强悍，几乎可以和八级强者硬撼。 　　这两名平日里不怎么光顾蓝灵堡的巅峰七星猎人，恰好在同一天大驾光临，然后都因为没控制好出手力道而“误杀”了两名蓝灵堡的女侍者……杜兰德相信才有鬼了！ 　　“哼，来者不善啊……”杜兰德微眯着的双眸中不断闪着冷冷凶光，皱眉沉吟不语。 　　自己宣布和安德丽雅的关系并展现出堪比七级巅峰的实力，才三周时间，这两人就在蓝灵堡中来了这么一出，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对杜兰德的实力产生了兴趣。 　　而且，不怀好意。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肯特那样正面约战，事实上，在这座城池中，喜欢暗着来、拐着弯儿来的家伙才占了大多数。从这点上来看，老巫妖的确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颇有节操”。 　　艾弗里和夏佐显然不是单纯地想要试探杜兰德的实力，他们美其名曰“误杀”，其实是为了激怒杜兰德，而且让杜兰德很难发作。听安德丽雅说，两人在杀了人之后态度异常得好，不仅都表达了十足的歉意，还连连表示会支付足够的赔偿。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杜兰德如果为了这件事立刻跳出来，大动干戈，和对方硬干一场的话，不仅显得没有强者风度，也未必真能起到作用。而安德丽雅，她虽然颇有背景，但这次的事件涉及到两名巅峰七星猎人，恐怕她也很难把对方怎么样。 　　如果杜兰德不作为的话，那更有问题。 　　他几乎可以预见到：如果自己不采取行动，那么今晚对方一定会再度光临蓝灵堡，然后再“误杀”几人，并继续以良好的态度赔礼道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杜兰德的脸、安德丽雅的脸可就真的丢光丢尽了。 　　牧者之城并不严禁武斗，这么多暴徒聚集在一座城池里，要完全禁止也不切实际。每一天，在城中的一些暗巷街道中，总能发现战斗的痕迹和冰冷的尸体，对此，牧者之城也是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不过，如果是杜兰德这一个级数的强者在城中大打出手的话，牧者之城就不太好放任不管了。毕竟七星巅峰猎人的破坏力摆在那里，听之任之的话，恐怕一战下来就能误伤、误杀不少人，城池本身也极有可能遭受破坏。 　　杜兰德知道，这恐怕也是艾弗里和夏佐的一大依仗。 　　他们认为杜兰德不会在城里发作，最后唯一可能的结果就是双方进入牧场，然后大战一场。牧者之城对牧场中的战斗是不会理会的。而到时候杜兰德将会以一敌二，甚至……甚至如果对方还藏有后手的话，以一敌三、敌四也有可能。以少敌众的结果，不言而喻。 　　也就是说，对方绝不是单纯地为了打脸，而是想要杀了杜兰德。 　　他们是冲着杜兰德的命来的！ 　　这就是牧者之城，一个只要有实力，在素无仇怨的情况下都可以陷害、逼迫、杀戮，人命廉价得就好像是大白菜一样的地方！黑暗世界强者的天堂，牧者之城！ 　　理清楚了事情的始末，杜兰德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一言不发地坐回到沙发上，唇角隐约带着一丝讥嘲的冷笑。 　　牧者之城的确禁止杜兰德这个级数的强者大打出手，就算真的爆发战斗，也必须像杜兰德和老巫妖的那一战那样地处偏僻，而且不会对城中的人和建筑造成破坏，牧者之城才有可能放任不管。 　　艾弗里和夏佐显然是想利用这一点，避免和杜兰德在城中爆发生死大战，同时不断地激怒他。而杜兰德如果想要保全颜面的话，势必会进入牧场和他们战斗，到时候，这两人自然可以在牧者之城不会干涉的情况下，联手要了杜兰德的命。 　　算不上太高明的一番算计，却足够阴损。 　　不过，两人终究没有算到一点，那就是杜兰德的心态。 　　杜兰德很强，虽然在这个世界遭到了莫名的压制，但他依然很强。如果真的豁出去，完全解开自我封印的话，放眼整个牧者之城他也根本无所畏惧！ 　　杜兰德也很傲。不仅是身为战斗法师的高傲，也不仅是身为一个强者的高傲，还有一种主位面之人在面对一个土著位面时，自然而然生出的俯视。 　　最重要的是，很强、且很傲的杜兰德在这个世界中一直很不痛快！ 　　虽然他已经接受了迷失在这个异世界而无法回家的事实，但这不意味着他就能开开心心地在这里生活。 　　他虽然看似悠闲，却没有哪怕一分一秒，放弃过寻找回家的道路。 　　他是一头迷途的狼，而非羔羊。 　　隐藏在看似悠哉懒散的表象下面的，是一颗狂躁、敏感、且极度危险的内心。 　　“艾弗里……夏佐……”杜兰德默默念叨着这两人的名字，平放在腿上的双手十指下意识地轻轻动弹着——这是他准备动手杀人时的征兆。 　　片刻之后，他淡淡一笑，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随后他唤来一名侍者，吩咐道：“去叫鲁格，就说我有事找他。” 　　 卷一 章四十二 杜兰德的邀请 更新时间2013-6-7 23:55:08 字数：2142 　胖子鲁格很快就屁颠屁颠地来到包厢中，然而一看杜兰德严肃的脸色，胖子立刻意识到有些不对。再联想到刚才得到的某些消息，这个表面贪财市侩的家伙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鲁格是巴特洛角斗场的负责人，对城中的消息很敏感，他刚刚也得到了蓝灵堡昨晚死了两名女侍者的消息，也知道事情涉及到两名七星猎人。眼见杜兰德脸色不同寻常，胖子不禁犯起了嘀咕：找自己来该不会和蓝灵堡的事有关吧？见鬼的，可千万别把我给牵扯进去了……那可是艾弗里和夏佐啊！ 　　胖子脑海中刚刚冒出这样的想法，杜兰德就开口了：“胖子，帮我个忙。我知道你的消息渠道很宽也很广，帮我派人带话给两个人，一个是艾弗里，一个是夏佐，就说……” 　　杜兰德还没说完，鲁格便哇哇大叫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天啊，您能不能别说下去了，我知道您要说什么！但那可是蓝灵堡的事情啊，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哇！呜呜，艾弗里和夏佐可不是一般人呐，您行行好，能不能别把我卷进去？” 　　“呃——”杜兰德没想到胖子这么大的反应，微讶道：“你也知道艾弗里和夏佐？” 　　“嗯，听说过……”鲁格缩了缩脑袋，苦笑道：“这两个可都不是一般的七星猎人啊，杜兰德先生，您就别把我扯进这趟浑水里了，我可招惹不起他们啊。您看，我虽然是一名魔法师，但实力差劲得很，要不是有一些管理上的才能，在牧者之城这种地方就是根大白菜，哦不，连大白菜都不是！” 　　“你这家伙……没想到你还知道得不少。” 　　杜兰德笑了笑说：“不过别担心，没关系的，只是让你帮忙带个话而已，没什么难的吧？对方针对的又不是你，你怕什么！” 　　不理会胖子的连连抗议，杜兰德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就派人跟这两人说：今晚午夜十二点，蓝灵堡一楼大厅见。就说是我说的。怎么样，够简单吧？” 　　“这个……不行！” 　　“必须行。” 　　“我……我……”胖子都快哭了：“我真的惹不起他们啊。” 　　“你更惹不起我。 　　这话无比正确，于是胖子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其实杜兰德也只是让他派人带个话而已，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更不会因此就招惹了那两人。不过谁让胖子鲁格天生这么一副谨小慎微的性子呢？而且就算招惹了又怎样？反正那两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是不可能活过今天的。 　　胖子纠结了好半天，才勉勉强强地点点头，同意了，随后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可提前说好了，您和那两个煞星自行解决问题，千万别把我拉上。” 　　“这个自然。”杜兰德点点头：“这事本来就和你无关。” 　　鲁格这才勉强放下心来，他立刻叫来两名手下，吩咐了几句，就让这两名手下去带话了。随后他没有立刻离开包厢，而是转过身来，看着杜兰德，低声说：“杜兰德先生，我也大概听说了是怎么一回事，要不您还是冷静一点吧，别这么冲动。那可是两名七星猎人啊，而且都不是一般程度的七星猎人，这个……还是有点……我总觉得还是……嗯……” 　　胖子吞吞吐吐的，一个劲地搓着手掌。 　　“怎么，你怕我被干掉？”杜兰德嘿嘿笑道。 　　“没有！绝对没有！我怎么会那么想呢！不过能够避免不必要的冲突的话，还是选择避免为好。”胖子抹了把汗，说：“我虽然实力不行，但为了把现在这个管事的位子坐稳，也想办法了解了不少事情……据我所知，那个艾弗里可是一个变态杀人狂魔，实力也属于超级恐怖的那种。夏佐虽然不像艾弗里那么嗜杀，实力也稍逊一筹，但寻常七星猎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可不是一般的七星猎人啊，和您上次击败的菲克斯是不同的。” 　　杜兰德摆摆手说：“艾弗里和夏佐是什么样实力的人，我比你更加清楚，不过他们既然有胆子在蓝灵堡里杀人，用的还是这种不上台面的下作手段，那我也没必要客气什么。” 　　“……不死不休？” 　　“嗯，不死不休。” 　　鲁格的胖脸一抽一抽的，他真的不希望自己最大的金主出什么意外，于是依然不肯放弃地继续劝说着：“我也大概听说了这件事，那两人显然不怀好意，而且杜兰德先生您也不好公然发作，毕竟他们只能算是‘误杀’，而且也诚心诚意地道歉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在蓝灵堡中约他们啊。”杜兰德笑道：“就给他们一个再次狠狠打我脸的机会。” 　　“万一……万一他们不来呢？” 　　鲁格还在做着劝说的努力，尽管他也知道，艾弗里和夏佐不可能拒绝杜兰德的邀请，或者说，邀战。 　　“他们没有理由不来。”杜兰德很肯定地说：“这正是他们希望看到的结果。” 　　好吧…… 　　胖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总不能说“对方可有两人，杜兰德先生您以一敌二，可不一定打得过对方”这样的话吧。真说了的话，胖子很确定自己会被杜兰德当场给拆了。 　　没过多久，鲁格派去传话的人就回来了，速度相当惊人。他们带回了艾弗里和夏佐的答复——两人都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那么……然后呢？杜兰德先生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胖子小心翼翼地说：“我个人的建议是，最好能在晚上之前找个足够强力的帮手，这样也多几分把握。” 　　胖子知道今晚在蓝灵堡中一定会有一场战斗，不是大打出手的那种，而是更为凶险的暗中死斗。找帮手是鲁格能想到的最简单有效的提高胜率的办法了，相信蓝灵堡方面也一定会把暗藏着的一些中坚力量拿出来。 　　杜兰德没接胖子鲁格的话，而是站起身来，抓起火枪，拍拍胖子的肩膀说：“行了，这事你别管了，别老想着我是不是会被人给干掉，我可还没活够呢！” 　　挥了挥手，杜兰德飘然走出房间，头也不回地说：“走了，回见。” 　　胖子脸色复杂地看着杜兰德离去的身影，隐约间，他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想法，却一时半会想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卷一 章四十三 艾弗里和夏佐 更新时间2013-6-8 23:34:49 字数：2134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太阳懒洋洋地照耀着牧者之城，黑色的城墙和街道都被烘烤得热乎乎的，连空气都似乎由于热度而发生了些微的扭曲。 　　在城池中一座不算太起眼的小型城堡中，一个身穿宽松白袍的男人正和一个壮硕的大汉相对而坐。 　　白袍男人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有一头笔直的深棕长发，他生着一张温和斯文的脸，面白无须，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亲切笑容。坐在男人对面的壮汉身量很高，两条手臂比一般人长出一截，他坐在那里的时候，两条手臂甚至都快垂到地面了。壮汉面无表情，粗犷的脸上似乎天生带着些暴虐的味道。 　　这两人，正是城中的两位巅峰七星猎人，艾弗里和夏佐。 　　那个长相斯文的男子是艾弗里，他的长相实在很有欺骗性，表面看上去英俊、温和、彬彬有礼，令人不由自主地对他生出好感，然而真正熟悉艾弗里的人就会知道他完全就是一个杀人狂，尤其喜欢虐杀幼小美好的生灵，物种不限。至于那壮汉，自然就是传说中拥有泰坦血统的夏佐了。 　　两人刚才一直呆在一起，所以是同时收到杜兰德的邀约的。 　　此时他们正对坐在一张圆桌边，桌上摆放着两杯红茶和几碟点心。艾弗里不断劝夏佐吃些点心，夏佐却不为所动，始终正襟危坐，离红茶和点心远远的。 　　艾弗里有些不高兴了：“我说，伙计，你这么见外，是不是有点瞧不起人了？”艾弗里的声音很好听，温润中带着磁性。 　　夏佐看了艾弗里一眼，严肃地说：“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不过我想整个牧者之城中，恐怕也没几个人敢吃你的东西吧？” 　　艾弗里皱眉，脸色更加不快了，不过他就算生气的时候都是斯斯文文的，一点也不惹人讨厌。他轻轻哼了一声，依然用温和的语调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茶里有毒吗？” 　　“不，不是的。”夏佐说：“我怕这茶里有你存了十几年的脑浆。” 　　艾弗里似乎没想到夏佐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不在意地淡淡一笑。他没有接话，似乎是默认了。 　　他端起精致的细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小口，然后微笑道：“那说说正事吧，夏佐，你怎么看呢？杜兰德邀我们今晚去蓝灵堡这件事。” 　　夏佐面无表情地说：“还能怎么看？这不都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吗？我们在蓝灵堡故意杀了人，安德丽雅那个女人又奈何不了我们，杜兰德是她的男人，自然会帮她出头。他邀我们去蓝灵堡，无非是要体体面面地找回场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今晚他就会为他的这个决定后悔一辈子！” 　　艾弗里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后说：“这个杜兰德这么快就做出反应，而且态度强硬，恐怕也是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啊，居然有胆子同时面对我们俩？你说，他会不会其实不知道你我的真实实力，才会这么托大？” 　　夏佐沉吟片刻，然后缓缓摇头：“应该……不会吧。”语气却有点不肯定。 　　无论是艾弗里，还是夏佐，都是平日里比较低调的人，很少在人前使出全力战斗，因此城中大部分人对两人的认知都是七星猎人，却不知道一般的七星猎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和老巫妖肯特一样，艾弗里和夏佐都已经站在了八级的门槛前面。 　　“如果杜兰德不知道我们的实力，那最好，我们大可以趁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艾弗里又抿了一口不知道添加过什么古怪东西的红茶，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他其实对我们的真实实力心知肚明的话，那我们可要小心了，恐怕这人有某些深藏着的底牌，才会这么强硬地邀战，又或者他找了帮手……哦对了，据说城里那头老巫妖前些天和杜兰德还打过一场，虽然结果如何不太清楚，不过看杜兰德日子过得这么滋润，恐怕老巫妖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啊。” 　　提到肯特的时候，艾弗里笑得格外灿烂，猩红的唇角微微勾着，被白皙的皮肤衬托得好像鲜血的颜色，红得渗人。 　　两人彼此闲聊着，说到了杜兰德的实力、手段、还有身份为何……等等，后来又提到了杜兰德的那支超大型火枪。 　　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杜兰德的实力太强劲，不好对付，聊了没多久，夏佐就站起身来，说：“今晚估计会有一场大战，我先回我自己那儿一趟，把准备工作做的再充分一点。” 　　艾弗里讶然道：“你要回去？之前不是说好先呆在我这里的吗？” 　　这两人对杜兰德不怀好意，同时也心存忌惮。 　　杜兰德一招就击败了菲克斯三人，若易地而处的话，无论是艾弗里还是夏佐都没把握做到这种程度。正因如此，他们之前在蓝灵堡杀了人之后就一直呆在一起，以防被杜兰德抓住机会各个击破。虽然说牧者之城一般是不会允许七级巅峰这个级数的强者在城中大打出手的，两人也都相信杜兰德不会那么愚蠢地直接找上门来，但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万一杜兰德有什么隐藏的底牌，他们又由于分开而被杜兰德单独盯上的话，恐怕也会很麻烦了。 　　所以，艾弗里才对夏佐突然要离开感到惊讶。 　　夏佐微微一笑，说：“反正杜兰德已经发出邀战，今晚午夜赴约之前，我们倒是没有必要一直呆在一起了。而且，老实说，要不是担心杜兰德会不管不顾地找上门来，我是不太想和你这家伙在呆一起太久的。现在看来，这个杜兰德还是相当理智的一个人，午夜一战之前，他不会来的。” 　　艾弗里想了一下，也认同了这一说法，点头道：“也好，其实我也需要做一些准备，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吧。” 　　夏佐微一颔首，很快离开了。 　　夏佐走出城堡的时候，太阳正斜斜地挂在天边，他大踏步地向自己的住处走去，却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身后的城堡顶上的一个身影。那人安静地坐在城堡的尖顶上，怀里抱着火枪，整个人的气息都内敛到极致。他小心地隐匿着自己的身形，以至于从旁人的角度看，城堡顶上根本空无一人，就连夏佐也没有察觉到他。 　　那是杜兰德。 　　 卷一 章四十四 一刀重创 更新时间2013-6-9 8:07:19 字数：3360 　打从一开始，杜兰德就不准备等到晚上在蓝灵堡解决战斗，而是打着立刻做掉艾弗里和夏佐的主意。之所以让鲁格传话给两人，约两人午夜蓝灵堡一战，其实是杜兰德的一个小伎俩。 　　表面上，这只是一个简单直接的邀战，然而真正的用意却是给艾弗里和夏佐一个心理暗示：在午夜之前，杜兰德不会动手。 　　不得不说，杜兰德对艾弗里和夏佐的心理把握得十分准确，结果也正如杜兰德所预料的——放下心理戒备的两人果然暂时分开了，这就给了杜兰德单独对两人下手的机会。 　　战斗法师的战斗风格一向以高效著称，能用三分力气解决战斗，就绝不多用一分。在森德洛，这几乎是每一个见习战斗法师的第一课，那就是怎么用最小的力气杀掉最多的敌人。杜兰德从小受到这样的文化熏陶，行为处事自然而然也带上了类似的风格。他平日里相当散漫自大，但关键时刻却丝毫不马虎。 　　当然，如果这个阴险的小伎俩没有奏效的话，杜兰德还有几个备案。 　　实在无法将两人拆开的话，直接硬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动静大一点，事后处理起来多一些麻烦罢了。战斗法师的风格不止有高效，还有碾压。 　　夏佐离开后，杜兰德没有立刻展开行动，依然安然坐在艾弗里的城堡顶端，一点点微调着自身状态，同时，有关灵武士的种种资料一一在脑海中流过。 　　他准备先从灵武士艾弗里下手。 　　“七级灵武士啊，恐怕不会那么好对付呢。”杜兰德心里这么想着。 　　在此之前，杜兰德从来没有跟如此高阶的灵武士交过手，但这不代表他对灵武士不了解。灵武士并不是本位面的特有职业，而是遍布许多位面的一种上位职业。曾有人将这种职业归纳为元素武士的一种，因为灵武士和元素武士一样，都以斗气为力量源泉。区别是元素武士使用的是元素斗气，比如地火水风……而灵武士使用的是灵魂斗气，一种兼具物质攻击和灵魂攻击的强大斗气。 　　正因为拥有这种属性奇特的斗气，灵武士超越了元素武士，跻身成为上位职业中的一员。 　　不过在众多上位职业中，灵武士只能算是最底层的那一类，勉强具备了上位职业的资格，却根本不能和同样类型却更加强大的深渊骑士、刀锋冥使、超魔导剑士、怒风灵武……等职业媲美。 　　而和战斗法师这种位居上位职业巅峰的强大存在相比，灵武士根本没有半点优势。传说中，一旦战斗法师晋升至神级，将超过上位职业的范畴，跃升为堪比巨龙领主、位面蜉蝣那种伟大生灵的神位职业。不过那都是传说中的存在了，杜兰德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属实，这些都离他太远。如果他能回到森德洛的话，或许还有机会接触到一部分，但身在这个异位面，所谓“神级”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 　　当夕阳缓缓沉入遥远的地平线之后，杜兰德终于动了，他一言不发地放下了手中的矮人火枪，把火枪留在了城堡顶上，然后悄然隐入夜色。 　　这一次，杜兰德并不打算使用声势巨大的火枪。 　　杜兰德就像一抹幽灵，几次闪掠就来到城堡顶端的边缘，然后轻轻一跃，顺着城堡外墙飘落而下。当落到城堡第三层的时候，他伸手在墙上一搭、一扣，就从一扇半开的窗户闪进堡体。 　　同一时间，在城堡三层的一间巨大的演武厅中，艾弗里正手持着一杆灿金色的十字长枪，在场中慢慢演练着某些枪技。 　　看得出他对晚上的一战同样重视，神情十分专注。他身穿一袭宽松的长袍，没有穿戴任何防具和甲胄，因为灵魂斗气就是最好的防御力量。淡金色的灵魂斗气缠绕在他周身各处，犹如流动的雾霭，轻若无物，却有着和表象不相称的强大防御力。 　　艾弗里翻来覆去地重复着几招最基本的动作，这是他战前的习惯，那就是强化最基本、也最有效的招数在脑海中的印象，同时将一切花哨的东西撇干撇净。 　　在他看来，真正决定战斗结果的并不是华丽的技巧，而是这些几乎成为了身体本能的基本技巧。 　　十字战枪闪电般刺出，缓缓收回，然后再次刺出，再次收回…… 　　然而，突然之间，刺出的十字长枪没有收回，而是猛地一震，然后就此僵在空中。 　　持枪的艾弗里脸上显出错愕的神色，随即变成一种近乎扭曲的痛苦。他艰难地低下头，就看到一截橘红色的火焰刀锋从自己的胸口处破出，刀锋造型奇诡，完全是由火焰凝聚而成的。这种橘红色的火焰杀伤力异常强大，艾弗里引以为傲的灵魂斗气防御居然没能阻挡住分毫，就被一刀洞穿。 　　“这……这是——！”艾弗里想到了什么，咬牙说：“杜——兰——德！” 　　他忽然狂吼一声，体内的灵魂斗气几乎沸腾起来，随后双手持枪，向身后一枪横扫过去！呼的一声，这威力绝伦的一枪居然扫了个空——艾弗里身后根本空无一人。 　　怎么会这样？！ 　　火焰刀锋是从背后刺入身体的，这让艾弗里以为杜兰德就在自己身后。然而一枪扫空之后，他回过头来，才看到杜兰德居然远远地站在演武场的边缘，距离自己超过了三十米！杜兰德握着一柄造型奇异的火焰长刀，保持在一个向前刺击的动作，奇怪的是刀锋只剩下后半截，就好像断了一样。 　　艾弗里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火焰长刀根本不是断了，而是一刀捅入了虚空！没入虚空的前半截刀锋，就穿挂在艾弗里的胸口，将他前后对穿。 　　艾弗里完全愣住了，第一次见识橘焰鬼斩的他一时半会还无法理解这种来自主位面森德洛的强大技能。他甚至暂时忘记了胸口的疼痛，看着杜兰德说不出话来。 　　刷——！杜兰德一言不发地抽回长刀，这个动作立刻让艾弗里惨哼一声，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当场软倒。 　　艾弗里以枪支撑着身子，死死地盯着杜兰德，问：“杜兰德……你……呼呼……你是八级强者？” 　　他很清楚，刚才那一刀的威力根本就不是七级职业者能释放出来的，只有八级强者才有可能。这样的判断让艾弗里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他深深知道八级强者的可怕，可惜此时后悔也是无济于事。 　　杜兰德持刀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进击，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他脸色掠过一丝苍白。 　　艾弗里感受得没错，刚才杜兰德的确瞬间解开了一部分自我封印，爆发出八级战斗法师的恐怖实力，再加上是偷袭，这才一刀就将艾弗里重创。 　　那一刀看似平平无奇，声势完全算不上惊人，却在一瞬间就消耗了体内元素水晶中储存的一半力量！ 　　消耗八级战斗法师近半力量的一击橘焰鬼斩——艾弗里能在这一刀下不死，已是相当难得。 　　杜兰德没有继续出手，而是默默恢复着力量，这时艾弗里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你真的是八级强者？这、怎么可能，牧者之城中的八级强者只有可能是车，你……不可能是车啊……” 　　“我的确不是车。”杜兰德淡淡地说：“不过你说得没错，刚才那一刀，的的确确是八级的水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艾弗里脸上浮现出一丝震惊，但他不愧是巅峰七星猎人，很快恢复平静，然后居然重新挺直了身子，斩钉截铁地说：“原来如此，你根本没打算等到晚上在蓝灵堡一战吧，是我大意了……不过，你真的打算杀了我吗？我可不是那么好杀的，如果事情闹大的话，牧者之城恐怕也会介入，你最好考虑清楚！” 　　杜兰德似笑非笑，晒笑一声，说：“你明明连站都站不稳了，居然还敢说大话？现在的你恐怕连一个五级职业者都打不过！我根本不需要把事情闹大，就能悄无声息地杀了你，事后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你可以试试。”艾弗里强硬地顶了一句。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身上缠裹的灵魂斗气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涌动得更加剧烈了。就连他胸口被一刀洞穿的伤口也闭合起来，几乎没有多少鲜血流出。 　　杜兰德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尽管知道对方只是在死撑，但能有这份镇定，也算是很难得了。 　　对此，杜兰德的应对很简单，只见他微微一耸肩，微笑着丢开手中长刀，然后反而后退了一步，一言不发地看着艾弗里，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艾弗里见状，脸色僵了一下，随后变得有些难看。事实上，他的确已经失去战力了，此时就连站着都很困难，完全是在硬撑。 　　眼见杜兰德不上当，艾弗里又勉强支撑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身子一下软了下去，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地。他喘息片刻后抬起头，极为不甘地瞪着杜兰德。 　　“你赢了，我的确已经没有力量战斗了。”艾弗里低沉地说：“出手吧，给我一个痛快。” 　　“呵呵，别急着求死啊，像你这么下作的家伙，就这么让你死也太便宜你了。”杜兰德笑道。 　　艾弗里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怨毒地看着杜兰德，杜兰德却根本不理会对方的怨毒眼神，开口说道：“我很清楚你没有再战之力了，哪怕八级强者生生受了我刚才那一刀，恐怕也不会比你现在好多少。你也别打着什么同归于尽的打算，我可以隔着三十米对你发动攻击，你没机会拉着我一起死的。现在，我有问题要问你。” 　　顿了顿，杜兰德问道：“据我所知，你和夏佐不是朋友，以前也没什么交情……你们这次联手对付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别跟我说什么看我不顺眼之类的狗屁借口！” 　　 　　 卷一 章四十五 杀，还是不杀？这是个问题 更新时间2013-6-11 14:16:35 字数：2032 　听到杜兰德的话，艾弗里微微一愣，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目光闪动起来。他默然片刻，然后问：“如果我告诉你的话，能换一条命吗？” 　　他的声音很低沉，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杜兰德，想必他内心相当紧张，以至于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艾弗里并不是单纯的亡命之徒，他虽然不畏惧死亡，也知道总有一天死亡将会降临，但如果有生的机会，他和常人一样无法拒绝。 　　然而杜兰德却微笑着给出了一个无比残忍的回答：“抱歉，不能。” 　　“……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杜兰德呵呵一笑：“如果我说能饶你一命，你相信？” 　　艾弗里不吭声了，他眼中涌出极为不甘的神色，不过并没有多纠缠什么，也没有求饶或继续拖延时间，而是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然后静静地说：“既然如此……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杜兰德皱眉道：“你考虑清楚了？” 　　“嗯。” 　　艾弗里的态度很坚决，这让杜兰德有些惊讶，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思量起来。 　　事实上，杜兰德其实并不确定艾弗里和夏佐是否真的对自己有所企图，刚才那一问，有大半的性质都是试探。杜兰德对牧者之城中的七星巅峰猎人不太熟悉，他刚才说艾弗里和夏佐没有交情，因此不可能联手对付自己，纯粹是他自己的猜测。 　　然而，看艾弗里的反应和现在的态度，恐怕这事真的有猫腻。 　　杜兰德皱了皱眉，心中涌起一种莫可名状的隐约的危机感，这种不知道危险来自何处的感觉让他很别扭。 　　看着眼前闭目等死的艾弗里，杜兰德稍微有些犹豫要不要动手。按照他本来的计划，自然是杀了干净，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到时候就算全城的人都猜得到是杜兰德动的手，也不会给人留下丝毫证据。这种事情杜兰德以前干了不少，在过去的五年中，不长眼的想要探知杜兰德秘密的自以为是的傻瓜们，几乎都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可是，这次的事情似乎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啊。”杜兰德目光轻轻闪动着，嘴唇微抿，不断在心中做着权衡。 　　见杜兰德迟迟没有动手，艾弗里反倒笑起来：“哈哈，看来你也不是无所畏惧啊杜兰德！怎么还不动手杀我？不知道我和夏佐为什么对付你——这件事就这么让你纠结吗？” 　　话音还没落下，杜兰德脸上冷色一闪，身形微晃之间，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就欺进到艾弗里身前。 　　艾弗里脸上显出骇然的神色，他本能地想要退避，但重伤之躯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闪避动作。 　　随后在艾弗里骇然的注视下，杜兰德一记凶狠的勾拳，重重轰在对方的小腹上！拳头无声无息，看似没有任何力量，却深深捣进了艾弗里的腹部，整个拳头几乎都没了进去。 　　艾弗里的眼珠子骤然一凸，似乎只差一点就要从眼眶中蹦出来！ 　　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的痛觉神经，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呃——啊呃、嗬——！”艾弗里的俊脸剧烈扭曲着，双手捂着小腹，一点点软倒在地。他的身体不断抽搐着，张大了嘴，想要吸气，却由于全身肌肉僵硬而什么都吸不进去，就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杜兰德冷然俯视着在地上弹动抽搐的艾弗里，说：“聪明的话，你最好别在这种时候激怒我，不然我一下收不住手，你的小命就真的玩完了。” 　　地板上，艾弗里满脸紫红，却兀自满是嘲弄地说：“嘿……嘿嘿……恼羞成怒了吗？哈哈，很好，很好！” 　　杜兰德撇撇嘴，一言不发地又随意补了两脚，踢皮球一样地将艾弗里踢出五六米远，然后不理会对方断断续续的呻吟咒骂，继续思考怎么撬开对方的嘴。 　　杜兰德以往对敌，大多数情况都是直接碾压，只要不是八级的敌人或同时面对太多七级强者，他都可以在不解开自我封印的情况下从容应对。他擅长的领域有正面强攻、有隐匿暗杀、有毁尸灭迹，唯独从抱了必死之志的敌人口中逼问出话来这件事，是杜兰德不太擅长的。 　　“他妈的，早知道刚才就骗他说不会杀他了……”杜兰德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太会演戏，就算真的违心地说不会杀对方，以艾弗里的精明和敏锐，估计也不会相信。 　　这时候，艾弗里已经渐渐没声了，眼见着进气少出气多，口鼻中开始不断涌出殷红的血沫。 　　灵魂斗气在攻击和防御上都很强，治疗和恢复能力却几乎为零。身为灵武士的艾弗里中了一记八级水准的橘焰鬼斩，又受了杜兰德暴力的一拳两脚，终于支撑不住，快要失去意识了。 　　“咦？不是吧，这就不行了？”杜兰德微微一愣，灵武士的体质比他想象中还要弱。他习惯了和牧场深处的异族强者战斗，那些家伙的体质可是一个比一个强悍，无论是野蛮人、矮人一族、还是泰坦一族，都以强大的生命力著称。当然，如果杜兰德真正解开封印和异族强者干架的话，那些体质强悍的异族的下场，估计也和艾弗里差不了多少。 　　刚才杜兰德为了保险起见，才解开一部分封印，直接偷袭重创了对方，现在想想，似乎有点浪费了…… 　　眼见艾弗里就要一命呜呼，杜兰德终于一咬牙，走上前去，将对方扛在身上。他暂时不准备杀艾弗里，在问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前，杜兰德还是决定小心一点。 　　“便宜你了。”杜兰德扛着艾弗里的身子，完全不费力气：“让你多活一阵子吧。” 　　嘀咕了一句后，他动作麻利地处理了现场的种种痕迹，然后悄然从窗户跃出。 　　杜兰德沿着墙壁一路直上到城堡顶端，抓起放在那里的矮人火枪，然后身形连续晃了几晃，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卷一 章四十六 突变 更新时间2013-6-11 22:28:35 字数：2102 　杜兰德很快就回到蓝灵堡，当他将奄奄一息地艾弗里摆在安德丽雅面前时，安德丽雅吃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她自然认得出来，眼前这人正是来蓝灵堡捣乱的那两名七星猎人之一。 　　只不过，此时的艾弗里却再没有了七星猎人的风采，他好像死狗一般软软地瘫在地上，气若游丝，脸色是不正常的灰白色，口中鼻中还在断续地溢出鲜血。他身上缠着一条条红蓝相间的锁链——那是杜兰德以冰火力量凝聚而成的枷锁。在艾弗里恢复力量之前，他根本没可能挣脱。 　　“杜兰德，你、你这是……”安德丽雅捂着小嘴，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杜兰德却只留下一句：“别让这家伙死了，我很快回来。”然后就轻盈地跳出窗户，再次闪身离开。 　　什么情况这是？安德丽雅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叫来手下擅长治疗的几名牧师，然后指着艾弗里，用杜兰德的口吻吩咐道：“别让这家伙死了，不过别治好他，维持在半死不活的状态就行了。” 　　随后她安然坐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没过太久，杜兰德就回来了，这次他看上去有些狼狈，身上的衣服有多处破损，还能看到脸上新添的一道淡淡的伤痕。他的气息有些粗重，似乎受了点伤的样子。而在他的肩上，还抗着一个身形壮硕的大汉。大汉和艾弗里一样陷入了昏迷，被冰火锁链重重捆绑着，正是夏佐。 　　几名正在忙活的牧师偷偷看了杜兰德一眼，就连忙低下头去。 　　他们都认识杜兰德，以前却从来不知道杜兰德的真实实力如何。如今已经知道杜兰德其实有着七级的实力，再加上此时的杜兰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凛然威势——那是刚刚战斗过一场后还来不及完全收敛的杀气，令几名牧师根本不敢直视。 　　“我靠！大意了！”一把将夏佐丢在地上，杜兰德喘了口气，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低声骂道：“这家伙的实力好强，老子差点就栽了！” 　　他刚才去了一趟夏佐的住处，把这个同样身为七星巅峰猎人的家伙给放倒，然后扛了回来。不过这一次，杜兰德为了节省力量，在没有解开封印的情况下就发起了突袭，结果虽然一击令对方受创，却没能让夏佐失去战力。随后便是一场短暂却激烈的战斗，杜兰德以七级的实力对付同为七级的夏佐，最终虽然获胜，却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每一个七星巅峰猎人都不是吃素的，杜兰德虽然强悍，却也不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就俘虏一名同级强者。 　　回想起刚才那一战，杜兰德依然大感郁闷，同时也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传闻之中，夏佐拥有一丝稀薄的泰坦血统，这让身为力武士的他在绝对力量和正面战斗中相当难缠。而且他似乎变得比一般人类职业者更加抗打。杜兰德在同一个地方给了他三记重击，才将他重创，代价则是吃了夏佐一拳一脚后也受了伤。 　　不过，无论如何，艾弗里和夏佐都算是抓回来了。 　　安德丽雅挥手让几名牧师下去，看着并排躺在地上的艾弗里和夏佐，满眼震惊：“杜兰德，你居然……这可是两名七星猎人啊，你就这么直接绑回来了？！” 　　杜兰德一屁股摔进一旁的沙发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这两个家伙可不是一般的七星猎人，他们是巅峰七星猎人！普通七级强者在他们手上根本走不过十招！” 　　安德丽雅闻言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她突然叹了口气，说：“我开始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会招惹这么强劲的敌人，我就不强迫你公开我们俩的关系了……” 　　在她看来，这两人来蓝灵堡杀人捣乱，八成是因为自己迫使杜兰德展露了实力，并公开了他们之间恋人的关系。 　　没想到杜兰德却轻轻摇头，笑道：“别胡思乱想的，这两个家伙来找我麻烦的原因还不清楚呢……而且，我也挺喜欢这种不刻意藏着掖着的生活的，你不用自责。” 　　说着杜兰德重新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安德丽雅的脸蛋，继续说道：“现在，恐怕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这次的事情有些蹊跷，这两个家伙似乎对我别有所图。你知道，我不太擅长拷问这类的活儿，所以你能不能找你手底下擅长这方面的人，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撬出点什么？” 　　“什么叫别有所图？”安德丽雅脸色微凝。 　　“我也不知道。”杜兰德耸耸肩，笑道：“我只知道事情不太简单，至少和我以前遇到的状况都不大一样。我也知道可能有些困难，不过还是尽量想办法逼这两个混蛋把该说的事情，都老老实实地吐出来吧。” 　　杜兰德说的内容很严肃，语气却十分轻松，他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笑意，这种态度让安德丽雅不由无奈道：“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这可是两个巅峰七星猎人啊。” 　　杜兰德嘿嘿一笑，说：“应该说，这只是两个巅峰七星猎人。” 　　安德丽雅又深深看了杜兰德一眼，随即点头说：“交给我吧。” 　　“嗯，我需要休息一下，有结果的话，你立刻……”杜兰德正准备去休整一番，却突然说不下去了。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大变，猛地一扭头看向地上的艾弗里和夏佐。安德丽雅莫名所以，也偏头看去——入眼的一切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似乎只有此时杜兰德的脸色。 　　安德丽雅皱了皱眉，正想开口询问，却骤然发现：艾弗里和夏佐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动起来！ 　　刚才还昏迷着的两人，突然像是抽了疯一样的浑身抖动着，他们的脸色无比扭曲，原本紧闭的双眼也一下睁开，瞪得滚圆！两人都张大了嘴巴，发出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然后只听砰砰两声，他们就在杜兰德和安德丽雅眼前，炸成了两团迷蒙的血雾！ 　　血雾消散之后，安德丽雅还勉强保持着镇定，俏脸却很苍白。 　　杜兰德死死盯着两人原本躺着的地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卷一 章四十七 邪力 更新时间2013-6-13 12:03:44 字数：2086 　偌大的房间中弥漫着血雾，细小的血滴黏附在地板、墙壁、还有家具上，给整间屋子蒙上了一层血色。至于艾弗里和夏佐原本躺着的地方，只剩下两堆破烂的骨渣和血肉。 　　两人在死前炸开的那一瞬间，明显都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那种凄厉之极的惨叫声似乎还回荡在房间里，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安德丽雅声音隐隐发颤，脸色也是一阵苍白。 　　她在牧者之城也呆了一些年了，虽然自身不是职业者，却也没少见血腥恐怖的场面，甚至连巴特洛角斗场中的惨烈角斗，安德丽雅也和杜兰德一起看过不少。但是，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诡异了，而且太过突然。就连杜兰德也来不及采取行动，两名巅峰七星猎人就在眼前炸成了血雾。 　　安德丽雅这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出了一身的冷汗。 　　要知道死在眼前的可是两名屹立在七星巅峰的强者啊……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挂了？！ 　　对大多数人来说，七星猎人就是足以让他们一生仰望的强者。而七星巅峰，则基本是无敌的象征。除了传闻中的车和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圣者，恐怕没什么人比巅峰七星猎人更强了吧…… 　　“杜兰德，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吗？”安德丽雅看向杜兰德。 　　“……” 　　杜兰德沉默了许久，才干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躁动的心绪，然后把安德丽雅轻轻揽到自己身边。随后心念一动，在周身撑起三重法术护盾，将所有血雾都隔绝护盾之外。 　　安德丽雅顺从地依靠在杜兰德身上。她不愧是蓝灵堡的主人，经历了最初的惊骇之后，渐渐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和沉着。 　　她观察着还在屋里弥漫的残余血雾，半晌之后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等一下。”说着杜兰德闭上双眼，抬起右手探出法术护盾，直接朝漂浮在空中的淡淡血雾触摸过去。当指尖触碰到一丝血雾的时候，杜兰德浑身一震，同时双眸开始喷出淡淡毫芒。 　　他能够清楚地从血雾中感受到一种黑暗力量的涌动，那股力量强悍之极，其中似乎还参杂着诡秘难测的精神波动。黑暗与精神这两种力量绞缠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力。 　　杜兰德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性质的力量，不由沉吟起来。 　　见杜兰德沉默不语，安德丽雅不由追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不太好说。”杜兰德眉头紧锁，显得颇为凝重：“我能感受到一种很古怪的力量。” 　　“力量？” 　　“嗯，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性质的力量，不太好形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相当邪恶……” 　　现在回想起来，这种诡异的邪力在刚才两人爆炸的那一刻尤为明显，就好像凭空降临到了这个房间，无声却疯狂地翻涌不休。但杜兰德却知道，这股力量绝不是凭空而生，而很有可能源自艾弗里和夏佐本身。恐怕是有人提前将两道邪力种子打入到两人的灵魂深处，然后在需要的时候直接引爆，由内而外，干净利落地将人炸得粉碎。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某种可以远距离操纵他人生死的邪门手段。”杜兰德语气沉缓：“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我不得而知，但应该需要对灵魂有着相当高深的研究。能做到这般无形无迹，令人防不胜防的，恐怕只有灵魂方面的大师。” 　　话音落下，安德丽雅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杜兰德这话，等于是说艾弗里和夏佐背后还隐藏着某些强者，一个擅长灵魂手段的强者！ 　　“你是说，艾弗里和夏佐背后还有人？”安德丽雅沉声问。 　　“恐怕是的，不然没办法解释他们的死法。” 　　杜兰德停顿了一下，推测道：“所以，艾弗里和夏佐来蓝灵堡捣乱杀人，未必是他们本人有什么企图，反倒可能是受人指使。而他们背后的人恐怕也没想到我会直接出手把他们抓回来，这才杀人灭口，不给我留下半点线索。” 　　“这——这可能吗？”安德丽雅依然不敢相信。 　　按照杜兰德所说，对方等若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杜兰德眼皮底下把人给杀了！这一记无形的耳光，不可谓不重。至于“有没有可能”这个问题，其实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事实已经残忍地摆在了眼前。 　　杜兰德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耻辱感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沉默了好半天，才咬牙迸出一句：“我草！！” 　　事已至此，无论是杜兰德，还是安德丽雅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安德丽雅在意的，主要是那个隐于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以及目的何在。而杜兰德却更加在意引爆了艾弗里和夏佐的那种邪力，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完全辨认不出这种邪力的性质和特点——这他妈的才是杜兰德最为恼火的一点！ 　　一直以来，这个位面的一切对杜兰德而言都不是什么秘密，以他主位面的知识系统和广博见识，在这个“土著位面”中很少有他无法理解的事物出现。仔细想想，到目前为止真正令杜兰德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也只有来自位面本源的莫名压制，以及刚才杀掉艾弗里和夏佐的那种诡异手段了。 　　杜兰德的眉头几乎凑到了一起，他不断挖绞着脑海中的各种知识储备，试图找出相关的信息。 　　安德丽雅没有打扰他，而是很快叫人来清理了房间，然后她安静地坐在杜兰德身边，等待杜兰德的答案。 　　许久之后，杜兰德叹了口气：“不行，有用的信息太少了，我没办法破解对方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段。”唯一判断出的一点是，对方恐怕也无法在相隔太远的情况下，引爆潜藏在艾弗里和夏佐灵魂深处的邪力。但具体相隔多远，杜兰德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安德丽雅柔声安慰道：“好了，既然想不出来，就先别想了。” 　　停顿了一下，她语气一凝，开口问道：“你觉得，这件事有可能是谁做的？动机又是什么？” 　　 卷一 章四十八 告别过去 更新时间2013-6-14 0:24:57 字数：2051 　杜兰德想了想，说：“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但具体是谁，我暂时还没有头绪……” 　　安德丽雅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牧者之城外的某些人干的？” 　　“这种可能性不大。”杜兰德摇头。 　　“也就是说……”安德丽雅叹了口气，说：“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问题，我……我不应该硬逼你公布我们俩的关系，如果你的实力不暴露的话，恐怕也不会被人盯上……” 　　当初安德丽雅决定以那种方式迫使杜兰德公布两人的关系时，也考虑到了可能的后果。最有可能因为这件事情而对杜兰德产生敌意的，无非是城中那些她的追求者，而安德丽雅反复回想，却想不起来自己的追求者中有哪个强大到了可以指使巅峰七星猎人的程度。 　　并非职业者的她还是不够了解这个属于职业者的世界，杜兰德所展现的种种手段和强悍实力本身，就足以引来各种心怀不轨之人。 　　杜兰德一摆手，摇头道：“你也不用自责，这是我的选择，既然已经做了，那也就没什么好后悔的了。”顿了顿，杜兰德慢慢地说：“而且，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其实杜兰德对幕后黑手的身份还是有所猜测的，能将两名巅峰七星猎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这种事大概也就城中的那七位车有这个实力和胆魄。问题是杜兰德并不记得七位车中有哪位是擅长灵魂手段，而且力量属性偏向黑暗的。这让他很疑惑。 　　至于魔龙石门背后的那三位，则根本不在杜兰德的考虑范围之中。他深知那三位不可能轻易从门后离开，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三位没有动机对付自己，也不需要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 　　杜兰德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对安德丽雅说：“蓝灵堡的运营不必受到影响，不过，这些天你老老实实呆在蓝灵堡别到处乱跑，水晶也一样。有关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说这话的时候，杜兰德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没有丝毫急躁或愤怒。他的嘴角若有若无地翘着，带着一种古怪的笑容，双眸则是隐隐透着精光。这次的事情的确刺激到了杜兰德，却远没有到击垮他的程度，反而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凶性。他在城中悠闲太久了，差点忘了那种与未知敌人较量争斗的刺激快感。 　　至于下一步的计划……杜兰德已经有了。 　　…… 　　…… 　　“再来一杯灰色罗兰，谢谢。”蓝灵堡一楼大厅中，坐着一个看上去很文雅的男人。他微笑着叫来一名侍者，点了今晚的第五杯灰色罗兰。 　　侍者看上去有些犹豫，小声问：“瑞迭戈先生，您确定吗？您已经喝了四杯灰色罗兰了，这种酒喝多了可能不太好。” 　　瑞迭戈微笑：“没关系，这是最后一杯了。” 　　“好吧……您稍等。” 　　很快，又一杯灰色罗兰被摆放在瑞迭戈面前。 　　男人看着眼前的高脚杯和杯中平滑如镜的灰色酒水，脸上竟显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从前的他是不喝灰色罗兰的，因为他讨厌那种被幻觉支配理性的感觉，直到有一天安德丽雅开始喝灰色罗兰，他才渐渐学会接受这种闻名大陆的奇异酒水。 　　他曾经奇怪，安德丽雅一个非职业者，而且还是一个女人，怎么会那么喜欢灰色罗兰这种并不太适合普通人的酒。现在，男人已经知道其中的原因了——因为，灰色罗兰是杜兰德的最爱。 　　安德丽雅因为杜兰德而爱上灰色罗兰。 　　瑞迭戈因为安德丽雅也爱上了灰色罗兰。 　　每次想到这一点，男人都会觉得十分可笑。他端起酒杯，小口小口地抿着，他喝的很慢，也很专注，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前四杯灰色罗兰加起来只花了他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而这一杯，居然用了整整四十分钟才喝完。 　　因为，这是最后一杯了。 　　不仅是今晚的最后一杯，也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杯。 　　喝完这杯，男人将永远告别“瑞迭戈”这个名字，告别这个为了追求安德丽雅才有的身份，告别这个温文尔雅的模样，回归最真实的自我—— 　　牧城之车，红鹰。 　　最后一滴灰色罗兰滚入喉中，瑞迭戈放下酒杯，又回味了许久，才结帐起身。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来蓝灵堡喝酒了吧……”男人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古怪，有些苦涩，又似乎酝酿着暴虐。他低低地哼了一声，漫步走出蓝色水晶般的美丽城堡，没有回头，也没有丝毫留恋，一步步走进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很快，蓝灵堡就在他身后消失不见。 　　男人大踏步地走在一条幽静的道路上，他每跨出一步，身上的气息都会改变一些。夜色中，隐约可以看到他脸上的肌肉骨骼正微妙地蠕动着，渐渐地从一张文雅的脸蛋转化成一张剑眉如鬓的威严脸庞。双眸的颜色，也从淡淡的灰色，变成了如血一般的红色。他挥手扯去身上的白色宽松长袍，露出藏于底下的黑色袍服。 　　黑袍上，一只赤红色的大鹰振翅欲飞，仿佛要从袍子上跳脱出来！ 　　前方的路上，突然悄无声息地浮现出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地站在路中央。男人脸色一动，随后露出一丝微笑，迎了上去。他在两道身影面前停下脚步，叹道：“你们怎么来了？山猫、银狐。” 　　山猫淡淡地说：“你这家伙，一次教唆了城里的两名巅峰七星猎人去对付杜兰德，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不盯着点能行吗？” 　　银狐则饶有兴趣地问：“事情进展的怎么样？” 　　“不太顺利。”红鹰摇头：“杜兰德比想象中还要强的多，艾弗里和夏佐居然都被他直接活捉了。” 　　山猫和银狐都吃了一惊，山猫皱眉问道：“被活捉了？那两个家伙不会把你给供出来吧，这可有些麻烦了。” 　　红鹰淡淡地说：“没事的，我提前在艾弗里和夏佐身上做了手脚，现在他们已经不可能供出任何事情了……” 　　 　　 卷一 章四十九 牧城之车 更新时间2013-6-14 13:35:48 字数：2225 　“你杀了他们？”山猫吃了一惊，一向冷酷的扑克脸都是微微一变。 　　巅峰级别的七星猎人放眼整个牧者之城，也找不出太多，而牧者之城对于这些猎人的态度也比较温和，没有特殊情况是不愿轻易得罪的。如今红鹰一次就杀了俩，如果这件事被捅出去的话，估计麻烦不小。 　　到时候哪怕红鹰有着“牧城之车”的身份，恐怕也逃不了责罚。 　　倒是银狐的脸色纹丝不动，似乎对红鹰会下杀手没有任何意外。这个银发老头的城府很深，双眼总是微微眯着，让人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红鹰说：“我当然不可能亲自出面杀人，只是动用了一些小手段罢了。那本来是为保险起见才留的后手，没有想到艾弗里和夏佐在杜兰德手下居然不堪一击，才逼得我不得不引爆了提前打入他们灵魂中的力量。说起来，如果不是杜兰德已经重创了他们，我还没那么容易得手。” 　　“所以，杜兰德并不知道是你动的手？”山猫盯着红鹰，沉声问道：“你能确定吗？” 　　“当然。” 　　山猫这才放下心来。 　　在七位牧城之车中，银狐、山猫、和红鹰三人走得比较近，平日里他们除了负有镇守城池的责任之外，还共同执掌巴特洛角斗场。其余的四位车中，紫鼠、黑豹、和灰蛇掌管碧菲赌场，白虎则一人独掌风月岛。 　　对于红鹰这些年来追求安德丽雅的事，山猫和银狐还算比较清楚，因此他们很能理解红鹰在得知杜兰德和安德丽雅的恋人关系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红鹰从来都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七位牧城之车中也没有哪个人会是仁慈之辈。对于杜兰德，红鹰可谓恨之入骨，很少有哪个男人会在这种情况下一笑置之。但是，牧城之车是不允许和杜兰德发生冲突的，这是规矩。因此红鹰没办法亲自对付杜兰德，只好指使艾弗里和夏佐下手，没想到两人这般轻易地就被杜兰德击败，而且还被俘了。好在红鹰本人提前在艾弗里和夏佐体内留下了两道邪力，才能隔空引爆两人，杀人灭口。 　　红鹰很清楚杜兰德的身份特殊，但艾弗里和夏佐可完全不知道！他们其实就是被红鹰利用了，如果两人提前知道杜兰德在牧者之城中是怎样一个独特存在的话，打死他们也不会轻易招惹杜兰德，至少不会以那种阴损且迫人的方式。 　　这时银狐又开口道：“杜兰德是怎么击败艾弗里和夏佐的？” 　　红鹰摇头道：“不知道，我只能凭借植入他们俩体内的力量勉强感应到他们的状态，也能勉强辨认出他们所在的方位和距离。至于战斗的过程，我完全不清楚。只知道他们似乎是被逐个击破的，而且都没有被杀死，反倒被带回了蓝灵堡。” 　　银狐“哦”了一声，目光闪了闪，就不说话了。 　　山猫瞥了银狐一眼，他知道这个貌似优雅的银发老头一向腹黑得很，谁知道他脑子里在转什么歪念头。 　　转头又看向红鹰，山猫严肃地说：“这么看来，杜兰德的实力恐怕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强，居然能活捉两名巅峰七星猎人，这可比单纯击败更难！” 　　顿了顿，山猫轻轻叹道：“如此战绩……我差点要以为杜兰德是八级强者了。” 　　“这不可能。”红鹰摇头，语气很肯定地说：“杜兰德既然能自由出入牧场，那就应该还没到八级，你们也知道，牧场是严禁八级或八级以上的强者进入的。” 　　“那倒是……” 　　三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杜兰德平日里表现出的都是七级实力，却能够在战斗中解开封印，在短时间内获得八级的战力。 　　一时间，三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山猫和银狐都在消化着刚听到的消息，红鹰则背负双手站在那里，脸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熟悉红鹰的人都知道，他往往表面上风轻云淡，内心却已经抱了必杀的决心。从这次他把艾弗里和夏佐当枪使，又在关键时刻杀人灭口的行为来看，他绝对是一个杀伐果断的狠角色。 　　最后还是银狐打破了沉默：“红鹰，我知道你很恨杜兰德。不过，你对付他的时候千万把事情做干净一点，不要被抓到什么把柄，不然的话，事情会变得非常、非常麻烦，相信你自己也清楚。” 　　“这我心里有数。”红鹰微微一笑，说：“不多说了，先回去吧。有关杜兰德的事你们看着就行，别插手，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这个自然。” 　　…… 　　……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在东方亮起时，牧者之城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一切看起来都很以往没有什么两样，各个星级的猎人们或出入于城池中心的猎手大厅，或在城中各处休整疗伤享受，或组队前往危险重重的牧场……总之，城中的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城中已少了两名颠峰七星猎人。 　　上午九点整，猎手大厅中走出一个工作人员，他快步来到大厅门口的一块高大方岩前，将一张布告贴了上去。 　　他的这一举动立刻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猎手大厅门前的这块方岩很少被动用，只有重要通告才会通过这样的方式宣布，比如牧者之城的政策变化，或是猎物价位调整之类的通知……哦对了，还有一种，那就是如果有强大的七星猎人陨落，猎手大厅也会在登记手册上划去其名字，然后将死者的姓名公布于众。这也算是对七星猎人的一种尊敬。 　　一些人好奇地凑上前去，只见布告上简单地写了两个名字： 　　七星猎人，艾弗里.卡尔萨斯蓝。 　　七星猎人，夏佐.庞。 　　这两个名字，是用鲜红似血的浓墨写成的，意味着这两人已经陨落！ 　　“什么？！艾弗里死了？那个有名的七星猎人艾弗里死了？！！”最先凑上去的人看清布告上的字样后，掩饰不住心中的震惊，骇然叫道。 　　这一嗓子顿时让猎手大厅附近的人都炸开了锅！ 　　一名七星猎人死了？牧者之城似乎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吧！一时间，人们纷纷朝这边涌了过来，一双双好奇的目光落在布告上的两个名字上时，竟都转为呆滞。 　　居然是两个名字！居然一次死了两名七星猎人？！ 　　现场一瞬间静了下去，只有外围还没有看到布告内容的人还在推搡：“让一下，让一下……也让我看看，布告上写了什么？”当这人终于挤到方岩前，抬眼望去的时候，他也一下呆住了。 　　 卷一 章五十 杜兰德的试探 更新时间2013-6-15 16:20:17 字数：3047 　“艾……艾弗里——还有那个夏佐！居然都死了？？”这人近乎呆滞地盯着布告上简洁明了的两行名字。周围的人也大多是同样的表情。 　　七星猎人是猎人的最高层次。每一位七星猎人都是必然是七级职业者，这种级别的强者就算放到整个大陆，也足以成为一方豪强。如今一次死了俩，对众人的冲击相当之大。不少低级猎人甚至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对他们来说，五星以上的猎人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至于七星猎人，那更是几乎可以横行牧场的强悍人物！ 　　每一位猎人在登记注册的时候，都会在猎手大厅留下一缕灵魂印记。这缕印记会由猎手大厅用秘术制作成一枚灵魂骨牌。一旦骨牌所对应的猎人身死，灵魂骨牌也会立刻生出感应，然后破碎。艾弗里和夏佐虽然是死在蓝灵堡的，猎手大厅却能轻易判断出两人的生死，因为两人的灵魂骨牌已经在他们死亡的那一刻砰然破裂。 　　当大部分人还在震惊的时候，一些心思敏捷的人已经想到了更多。据说前天在上城区的蓝灵堡中，闹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有女侍者被两名客人“错手”杀死，而那两名失手杀人的客人，正是艾弗里和夏佐。两人刚刚在蓝灵堡中杀了人，第三天猎手大厅就贴出了死亡布告，也就是说他们昨天也许已经死了。要说他们的死和蓝灵堡没有关系，鬼才相信！ 　　蓝灵堡的主人是安德丽雅，安德丽雅的男人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杜兰德，如此一番简单的联想，不少人立刻将艾弗里和夏佐的死和杜兰德联系起来。 　　很快，人群中开始响起窃窃私语声：“这这两位七星猎人，好像是在蓝灵堡里错手杀人的那两位？” 　　“不是好像，根本就是！” 　　“而且他们可不是‘错手’杀人啊，七星猎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失手？他们铁定是去捣乱的，结果你们也看到了，被灭口了。” 　　“嘘——小声点，别乱说话。” 　　“哼，我说的有错吗？要我看，以蓝灵堡的实力恐怕还奈何不了两名七星猎人，这事八成是那个杜兰德做的！他之前就曾经一招击败了三名七星猎人，现在又杀了两个，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 　　“……说起来，我以前还和杜兰德一起喝过酒呢。以前不知道他居然这么厉害，还开过他的玩笑……现在打死我也不敢再跟他随便乱说话了。”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整个猎手大厅门口都被堵住了，工作人员不得不出来进行疏通。 　　场面略有些混乱，人们都没有注意到，从猎手大厅侧后方的一扇暗门中，悄然走出一个男人，正是杜兰德。 　　杜兰德没有刻意变装掩饰身份，他不紧不慢地走着，却没有人看到他。偶尔有人转过头，目光恰好扫过杜兰德的身体，也会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又回过头去。杜兰德掌握冰的力量，他可以很轻易地将空气中的水分凝聚成冰，形成镜面，然后利用光的扭转折射掩盖自己的形迹，混淆人的视线。于是在旁人眼中，杜兰德所在的地方根本就是空气！ 　　人们还在议论着，而且越来越大声。 　　杜兰德大致扫了一眼大厅门前的状况，就不在意地回过头去。 　　“唉，如果让这些人知道艾弗里和夏佐不只是普通的七星猎人，其实是屹立在七星最巅峰的强者，他们恐怕就要彻底凌乱了……”杜兰德默默地想着。 　　对于猎手大厅会贴出死亡布告以及会造成的反应，杜兰德早有预料，也不太在意。他对猎手大厅的运作机制了然于胸，自然知道灵魂骨牌的存在。说起来，杜兰德对灵魂骨牌的制作方法一直很好奇，也试图研究过，不过他实在不擅长灵魂方面的细活儿，尝试了一番后却完全是一头雾水，只好作罢。 　　杜兰德也曾想过，到底是自己在灵魂方面的造诣太差，还是猎手大厅制作灵魂骨牌的手段太高端，以至于自己无法理解？ 　　摇摇头，杜兰德不理会人们的议论纷纷，大踏步离开了这里。 　　他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没有必要再在猎手大厅逗留。 　　杜兰德会出现在猎手大厅，其实是有重要的事情——他是来见魔龙石门背后的那三位的。 　　昨夜在蓝灵堡，艾弗里和夏佐就在杜兰德眼前被杀死，事后，杜兰德反反复复地仔细思量，总觉得这件事不可能是牧者之城外的强者或势力做的。最有可能下手的还是牧者之城内部的人。 　　虽然杜兰德还不清楚对方的动机，也无法确定对方究竟是谁，但如果从谁有这个能力杀死两名七星巅峰猎人并且让杜兰德无法阻止的角度推理的话，其实不难得到答案。 　　——牧者之城中，有这个能力、又可能有动机针对杜兰德的人，也只有那七位车了。 　　而杜兰德今天一大早就来猎手大厅见门背后的那三位，正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当然，他不可能直接说：“啊！我怀疑有某一位或某几位车对我心怀不轨。”这样的话。 　　杜兰德采用的是间接试探的方式…… 　　他向门背后的三位叙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并着重描述了艾弗里和夏佐死时的状况。当时杜兰德站在魔龙石门前，故意用一种郑重其事的口吻说：“我认为这次的事情性质相当严重，很有可能是我们牧者之城的敌对势力针对我们的一次行动。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三位能引起重视。” 　　话音落下，门背后的沉寂下去，似乎那三位在彼此交流着什么。 　　杜兰德安静地等待着，他相信听了自己对整件事情的描述，如果动手的是牧者之城内部的人，门背后的三位一定能知道是谁。接下来就看这三位的反应如何了。论级别，这三位可比牧城之车还要更高一级，对于牧者之城内部的事情，几乎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片刻后，一个声音响起：“杜兰德，你说的事情我们都了解了，这件事情我们会处理的，你就不用管了。” 　　“哦？” 　　杜兰德目光微微一闪，想了一下，然后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并要求亲自参与调查，摆出了一副不把事情查清楚就绝不罢休的架势。 　　“艾弗里和夏佐死得实在蹊跷！虽然我看不出具体死因，但那显然是中了某种秘术，被人直接操纵了生死。”杜兰德吸了口气，一脸肃然地说：“我希望能亲自调查这件事情。另外，事关两名巅峰七星猎手，调查很可能需要牧城之车的配合，希望你们三位能够同意并授予我相应的权力。” 　　“不行！” 　　“我不同意。” 　　“这不可能！！” 　　对于杜兰德的请求，门背后的三位居然想也不想，便异口同声地断然拒绝！ 　　杜兰德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有些怒了，沉声说道：“两名巅峰七星猎人就在城里死了，那他妈的可是巅峰七星猎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你们难道认为这是一件小事吗？” 　　门背后给出的回答很简单，却令杜兰德无法反驳：“牧城之车负责城池内的一切事宜，而你，杜兰德，你负责的是牧场中的相关任务。这是早就定下来的规矩。” 　　“……”杜兰德沉默。 　　其中一人又补充说：“严格意义上来讲，猎人并不算是我们牧者的一份子，他们和牧场中的那些异族一样，都是我们放牧的对象。巅峰七星猎人也是猎人，并不会因为实力的强大而得到任何特殊待遇。对于他们的死，我们不负有任何责任，相关调查也只会是点到即止。这一点，希望你能时刻谨记。”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兰德也完全了解这三位的意思了，他冷冷地问：“也就是说，这件事其实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当然不是！”一个声音淡然说：“既然是城内的事，我们会交派给牧城之车进行调查。当然，如果有结果的话，一定会立刻通知你。至于你……你还是不要管这件事了。下一次任务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派下来，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休整，准备下一次任务的到来。” 　　另一个口吻缓和一些的声音接口道：“另外，杜兰德，你虽然是我们牧者的一员，却不算是我们三个的下属，我们不方便强行命令你什么，但还是希望你不要越矩行事。” 　　杜兰德似乎还有些不甘心，犹豫片刻后，才勉强点头说：“哼，那好吧……我可以不参与调查，但一旦有结果，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 　　“这个自然。” 　　“那就好。” 　　………… 　　当杜兰德离开后，魔龙石门背后沉寂了许久，然后一个声音忽然叹了口气，说：“还好，这杜兰德没有执意要亲自调查，否则的话……哼，照他刚才所说，杀死那两名巅峰七星猎人的手段分明就是‘魇眸之种’，城中会这种秘术的，除了我们也就只有红鹰那个小鬼了……” 　 　　 卷一 章五十一 银狐、红鹰、灰蛇、紫鼠 更新时间2013-6-16 5:30:01 字数：2070 　“唉，这个红鹰，简直莫名其妙！”那个声音似乎有些恼怒：“他到底在想什么？身为牧城之车，居然没事去招惹杜兰德这个难搞的家伙！” 　　第二个声音哼了一声，说：“你听不出来吗？照刚才杜兰德所说，红鹰显然盯上杜兰德了，却又碍于规矩不方便亲自出手，于是就指派两名七星猎人下手。” 　　“不过红鹰怎么会盯上杜兰德？”第三个声音疑惑道：“杜兰德就连我们的话也不太听。虽然他的级别只有七级，然而若论地位，他和牧城之车是完全平起平坐的。我们早就交代过让红鹰他们不要去招惹杜兰德，杜兰德那边也一直很低调地没有和任何一位车接触过。他们怎么会结下梁子？” 　　这个问题一下问倒了其他两人，他们长期坐阵在石门背后，主持运转笼罩牧场的超大型魔法阵的阵眼，不可能对城中的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全都了若指掌。身为牧城之车的顶头上司，他们对每一位车的能力都很了解，却根本不会想到红鹰的一系列举动完全是醋意使然。 　　“好吧，总之红鹰和杜兰德杠上了，好在现在杜兰德还不知道盯上他的是红鹰……我们怎么处理这件事？” 　　看得出这三位对此相当苦恼，商量了好一阵子，才做出决定：“先把红鹰叫来问清楚原因吧。其实我倒觉得，只要红鹰本人不暴露，我们就放任不管也没有什么。杜兰德一向我行我素，我们正好可以借着这次的事情打压一下。” 　　“我同意。” 　　“我……也没意见。” 　　“好，那就这么办！” 　　…… 　　同一时间，杜兰德走在牧者之城中一条宽阔的主干道上，默默地想：盯上我的，恐怕真的是城中的某一位车吧。 　　回想起刚才那三位的反应，以及做出的种种安排，杜兰德几乎已经确定对自己心怀不轨的那人是牧者之城内部的人，否则的话，那三位不会阻挠杜兰德介入调查，甚至搬出了牧者之城的规矩来压他。那三位虽然没有流露出什么明显的异常，但杜兰德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在态度上的微妙变化。 　　“哼，你们不让我调查我就不调查了？简直笑话！我又不是你们的属下！”杜兰德心中转着各式各样的念头，他才不会管那么多规矩不规矩！ 　　既然是牧者内部的人，那么有嫌疑的对象就可以缩小到一个很小的范围内了。城中有能力让如今的杜兰德吃瘪的，除了那七位车之外别无他人。 　　不过杜兰德依然无法准确地锁定目标：究竟是哪一位车对自己心怀不轨？又或者，其实不止某一位车，而是某几位车都由于某些原因而盯上了自己？ 　　无论如何，如果那幕后黑手真的是牧城之车的话，杜兰德也不会心慈手软。既然对方先坏了规矩，那杜兰德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到时候就算把事情闹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杜兰德并不熟悉七位车，也从未直接接触过。不过他倒是知道牧城之车中，有三位战职者，和四位法职者。战职者基本上都不擅长灵魂方面的技巧，哪怕是灵武士也只能做到灵魂攻击和灵魂防御，不可能使出精妙的灵魂秘术，更不可能将力量打入两名颠峰七星猎人的灵魂，到关键时刻再引爆。也就是说，杀死艾弗里和夏佐的人，只有可能是牧城之车四名法职者中的一位。 　　“银狐、红鹰、灰蛇、紫鼠……”杜兰德默念着这四个名字，这就是最有可能的四人了。 　　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他反倒心平气和起来。 　　接下来他不准备采取任何行动，而是会静静等待对方的下一次动作。 　　杜兰德知道，如果对手真的是一位车的话，那自己绝对不能够大意。尤其是在目前自己在明处而对手在暗处的情况下，更加不能轻举妄动贸贸然地主动出击。这恐怕会是一场比拼耐性的战斗，比的就是谁先露出破绽，那另一方就会发动致命一击。对于杜兰德来说，只要让他摸清对方究竟是谁，他一定会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解开封印后的杜兰德，可绝不只有区区八级的实力。 　　想到这，杜兰德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容，然后大踏步向上城区而去。敌人永远不会消失，但生活还得继续，杜兰德没有忘记自己的真正目标——那就是回归森德洛。 　　“说起来，那头老巫妖也该来找我了吧。”杜兰德咧嘴一笑：“呃——我是不是，不应该用‘一头’来称呼他……？” 　　…… 　　…… 　　事实证明，老巫妖肯特对于和杜兰德的交易的确无比重视，更准确地说，是对他能不能解决自己那具巫妖之躯的不协调问题无比重视。转眼又过去了一周，这老家伙居然还在制定他的“身体完善计划”！ 　　这期间杜兰德去过两次鬼街，第一次杜兰德才进去十分钟不到，就被老巫妖给打发出来，用他的话说就是：“别打扰我！我正在最关键的计划阶段呢！你的冰火力量那么霸道，我可不想没能完善我这具巫妖之躯，反而被你给失手干掉了。” 　　至于第二次，老巫妖甚至非常过分地谢绝见客，要“安安静静地找出一个可行可靠的解决方案”。 　　对此杜兰德的回应很简单，当时他站在鬼街街口，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风清云淡地说了一句：“哦，不让我进去啊……也好，我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和你说一声，我不打算帮你了，你还是想其他办法解决你的问题吧。” 　　话音刚落，老巫妖就从鬼街最深处飞身扑了出来，一把拽住杜兰德，然后死气白咧地把杜兰德请进了鬼街。 　　“那么，你的进展如何，计划制定到什么程度了？”走进老巫妖在鬼街最深处的老巢，杜兰德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肯特。 　　一段时间没见，老巫妖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布满皱纹的半边脸上略有些疲倦的神色。 　　杜兰德有些好奇地问：“你似乎有点萎靡啊，原来巫妖也会疲劳的吗？” 　　 卷一 章五十二 规则！ 更新时间2013-6-16 7:25:23 字数：2120 　老巫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以为巫妖不是人啊？” 　　“难道巫妖还是人？”杜兰德一脸惊悚。 　　“呃，这个，好吧……准确的说真的不算是人。”肯特脸色无奈，随后解释说：“不过巫妖也是一种生命体，我这具身体虽然很难感受到‘疲劳’，但精神力却依然会在不眠不休的思考中消耗……” 　　说到这儿他又忽然愤愤不平起来，嘟哝道：“他妈的，我都累成这样了，你居然还来打扰我！还说不准备帮我了？！简直混蛋！我老人家连续工作这么多天，不就是为了找一个对我安全有效、对你也轻松省力的方案吗？你居然威胁我？哼！” 　　杜兰德哈哈大笑，说：“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我忘了告诉你，我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会呆在城里，但偶尔还是要去牧场里逛一逛的。时间不定，也说不准一次要去多久回来。你如果不想制定好了你所谓的计划，结果我却去了牧场的话，最好快点拿出一个方案来。” 　　“呃，这样啊……”老巫妖眉头微皱，想了一会，说：“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吗？比如什么时候会进牧场，还有每一次进去会呆多久？” 　　杜兰德摇头道：“每一次都不一样，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肯特愕然，在他看来杜兰德进入牧场无非是狩猎一些异族猎物，完全可以自己安排时间，怎么会不知道？ 　　见肯特一脸古怪，杜兰德也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不由笑道：“别问我为什么！我没办法告诉你。” 　　“……” 　　“好吧，你果然是个奇怪的家伙……”老巫妖嘟哝着，慢慢吞吞地在杜兰德面前也坐下来，然后他脸色一肃，说：“既然如此，我就先把目前的方案跟你说说吧。虽然还有不少地方需要完善，但大方向基本上已经确定下来，不会再变了。上次我也跟你说了，大致原理和思路就是利用你的冰火力量，先以极热之力将我的身体接口处稍稍融化，然后立刻以极寒之力令其重新定型。” 　　杜兰德点头：“嗯，这我记得。” 　　肯特继续道：“关键问题是极热与极寒之间的相互转化，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太快的话，融化程度不够或定型不够彻底，都会产生问题……” 　　“如果转换太慢呢？” 　　“太慢……太慢的话，我八成会被你给搞死！哪怕是我这具巫妖之躯，也不能长时间禁受你那种极端力量的。”老巫妖叹了口气说。 　　对于杜兰德的冰火力量，他依然心存忌惮。这些天老巫妖一边在制定方案，一边也在纠结。杜兰德的冰火力量对他能否将身体完善至关重要，但同时，老巫妖依然很顾忌杜兰德的实力。万一杜兰德心里存了什么不良的念头，趁着自己虚弱的时候突然发难，那才是真的麻烦！ 　　想要弥补身体的缺陷，就不得不借用杜兰德这种罕见之极的冰火力量，但肯特又不敢完全信任杜兰德。 　　这样的心理反映在他制定的方案上，就导致了他一共制定了两份方案，风格却是截然不同。第一份强调对冰火力量的充分利用，预期效果也最好，但整个过程中老巫妖却几乎不会有任何抵抗能力，几乎就是把命交到杜兰德手上。而第二份方案恰恰相反，主要保障的是老巫妖自己的安全，缺点却是预期效果只有第一份方案的三分之一还不到。 　　之前老巫妖不让杜兰德来打扰自己，其实就是在这两个方案之间徘徊不定，头疼无比。 　　杜兰德见肯特有些神思不属，不由奇怪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肯特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到最后索性把心一横，将两种方案和盘托出，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杜兰德，认真地问：“杜兰德，如果你是我，你会选哪一个方案。” 　　杜兰德想也不想就说：“选第二种吧。如果用第一种方案的话，我一定会弄死你的。” 　　肯特怒道：“别跟我开玩笑！我在跟你说正事呢！” 　　杜兰德微微一笑，用一种淡漠的口吻说：“我也把话说明白吧，要说我对你没有企图，那是假的。不过我对你的命没有半点兴趣，杀了你我有任何好处吗？另外，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基本的信誉和尊严还是有的，如果你信得过我，选用第一种方案，那么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做任何威胁到你生命的事情。” 　　老巫妖立刻抓住了杜兰德话中的关键一点：“你说你对我还是有所企图的？告诉我，是什么？” 　　“呵呵，这个嘛……”杜兰德轻轻泯着嘴唇，慢条斯理地竖起一根手指，吐出一个词：“规则。” 　　肯特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茫然道：“你、你说什么？” 　　杜兰德微笑不语。 　　渐渐地，肯特眼中流露出震惊莫名的神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睁得滚圆，就好像第一次认识杜兰德一样，嘴唇动了好几下，才艰难地问：“你说的该不会是……位面规则吧？！！” 　　杜兰德笑道：“不愧是曾经的圣者，恐怕你还是圣者中的佼佼者吧，否则也不会知道以职业为切入口研究规则的事。” 　　是的，杜兰德愿意帮助肯特的最主要原因，正是死灵法师所代表的规则。死灵法师是这个位面的四大法职之一，数量相较于其他三种职业偏小，实力却十分强劲。准确地说，死灵法师已经触碰到了上位职业的一个边儿。如果能对死灵法师有一个比较深入的研究，杜兰德无疑又在解析位面规则的道路上更进了一大步。 　　而且肯特还不是普通的死灵法师，他曾经站在了位面的巅峰，是一名圣者级别的死灵法师！可以说，除了异常稀少、几乎不可一见的神级死灵法师，肯特就代表了死灵法师的巅峰成就。如今他又将自己转化成了巫妖，这又是另一番变化，杜兰德对此同样兴趣十足。 　　这时肯特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卷一 章五十三 唯一的要求 更新时间2013-6-16 9:52:51 字数：2037 　肯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相当高看杜兰德了，如今却发现自己越发看不透眼前这个家伙。 　　规则？刚才他居然说位面规则？！ 　　老巫妖有些凌乱，脑子里乱糟糟的，当年他的实力处在最巅峰的时候，才勉强摸索出：可以通过职业和种族来研究位面规则。杜兰德现在才几级？还不到八级吧，他居然已经把“规则”挂在嘴边了！ 　　规则无形无迹，以职业为切入口进行研究，是对于神级以下的强者们最快也最适合的方法。但一般而言，只有圣者级别的人物才有可能意识到这一点，圣者以下，哪怕知道这一点也很难付诸实施。就连杜兰德也是仗着自身真正的实力远超七级，才能在自我封印至七级的情况下，对位面规则进行解析。否则他也只能空谈规则，无法将解析工作付诸实践。 　　“你……究竟是谁？”老巫妖死死瞪着杜兰德，他现在暂时无暇去想选择哪个方案的事了，杜兰德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甚至让他不安。 　　杜兰德淡淡一笑，说：“我是谁并不重要，我们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吧。在你已有的两个方案之中，我们到底选择哪一个，我先说好了，我个人的意见是选能够彻底解决你这具身体问题的方案，也就是第一个。我可以做出的保证是绝对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相信，那样的话，选择第二种方案我也没有意见。” 　　这番话杜兰德说得很认真，也很诚恳。 　　肯特目光闪动不已，沉默了片刻后，轻轻叹道：“我还暂时无法做出决定。” 　　顿了顿，他看着杜兰德的眼睛：“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你刚才提到对我的真正企图，是想从我身上了解‘规则’。不过你目前才七级而已，依你目前的等级，怎么可能真的理解规则？据我所知，就连九级强者也没有这个资格，只有圣者实力的人才有那么一点可能，比如说当年的我。” 　　“所以你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杜兰德问。 　　“不相信。”老巫妖连连摇头：“相信才有鬼了！” 　　杜兰德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低头沉吟起来，他在考虑自己可以透露到什么程度。片刻之后，他重新抬头，淡淡地说：“抱歉，在这件事情上，我不想透露太多，你只需要知道我已经初步具备了解析规则的能力。而你，一个曾经的圣者死灵法师转化成的巫妖，对我而言有相当大的研究价值。” 　　“研究价值？”老巫妖皱起眉头，换了谁被这样说都会不爽，有一种不被平等对待的感觉。 　　杜兰德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如果想让我帮你，也简单，我不需要物质上的任何报酬，但我希望能尽可能深入地了解有关死灵法师和巫妖的一切，以及你这个两者综合体的特殊之处。尤其是你这具巫妖之躯的身体结构，以及灵魂入主后的种种反应，我都想知道。这是我唯一的要求。我想，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这不是什么太难办到的事情。但如果你信不过我，那么抱歉，我也不会出手帮你解决身体上的问题。” 　　杜兰德说得轻松，肯特却深深感到这件事难以决断。 　　此时他对杜兰德的忌惮前所未有的大，内心里，他其实不愿意让杜兰德研究自己。两人没有交情，之前也不认识，如果单单凭杜兰德这一番话，肯特就毫无保留地敞开身心，这也不切实际。但解决身体问题的诱惑几乎是无可抵挡的，一想到这么多年来卡在八级大门前，甚至连日常生活都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只能天天不停地打铁，老巫妖就有一种不管不顾选择第一种方案的冲动。 　　然而，还是那句话，杜兰德令他忌惮，甚至害怕。 　　肯特思索了良久良久，却依然没有决定，杜兰德始终安然地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肯特的答复。他知道这种时候催不得，那样只会适得其反，而且他坚信对方抵抗不住完善巫妖之躯的巨大诱惑。从老巫妖折腾出这么变态的巫妖之躯这一举动来看，他是一个相当醉心于力量的人，这样的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实力不得寸进。而如今一个水到渠成破入八级的机会就摆放在眼前，肯特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哪怕他再怎么纠结，最终一定会答应杜兰德。杜兰德对此相当自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肯特忽然开口问道：“你也知道，我现在修炼速度缓慢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这具身体的问题。如果你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我几乎可以断定，我必然可以很快破入八级。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九级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我是说如果！到时候我反悔了，我不愿意履行现在答应你的承诺了，你会怎么办？” 　　“我会杀了你。”杜兰德毫不犹豫地答道：“虽然死的不如活的好，但一样可以用来研究位面规则。” 　　老巫妖看着杜兰德平淡的脸色，完全没有道理的，他知道杜兰德没有撒谎。 　　如果在一天之前，杜兰德说出“我会杀了你”这样的话，老巫妖一定觉得这家伙是疯了还是傻了。但在杜兰德提到了“规则”之后，老巫妖心里也没了底。他看不透杜兰德，也无从判断杜兰德的实力究竟如何。 　　“那如果我放弃我们的这一次交易呢？你会怎么做？”肯特又问。 　　杜兰德满不在意地耸耸肩：“我没什么所谓，不过……”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恕我直言，恐怕你就得一辈子卡在八级的门槛上了吧！” 　　肯特：“……” 　　最后，老巫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这样吧，杜兰德你先回去，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最晚明天，我会给你一个答复，可以吗？” 　　“没问题！”杜兰德轻快地站起身来，笑得十分愉快：“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了。” 　　深深看了老巫妖一眼，杜兰德说：“希望你能够做出最明智的决定。” 　　 　　 卷一 章五十四 各自准备 更新时间2013-6-17 17:51:39 字数：2250 　老巫妖目送着杜兰德离开，直到杜兰德的身影消失在鬼街街口，他才收回目光，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返身回到房间，迈着有些僵硬的步子在房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着，一旁炼铁炉中的炉火摇曳不定，墙上老巫妖的影子也随之左右扭摆。 　　肯特满心纠结，他停下脚步，伸手想要去抓靠在墙边的大铁锤。每当无法做出某些决定的时候，他就会生出一种强烈的想要打铁的冲动。然而这次他却收回了已经伸到一半的手，转而走向房间的一角，慢慢蹲下身，打开了角落里一个看似破破烂烂的柜子。 　　柜门打开时发出嘎吱一声，随后肯特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两块黑乎乎的骨板。 　　这两块骨板都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是死灵法师专用的记录资料的载体，是专属于死灵法师的“纸张”。有关身体完善的计划，就分别“写”在这两块骨板之中。其中一份保证的是自身安全，另一份则追求身体完善的效果。 　　肯特左右手各捧着一块骨板，目光来来回回地在两者之间不断移动着，内心显然还在游移不定。 　　良久之后，他忽然大叫一声，将右手上的那块骨板朝地上狠狠一摔！ 　　啪啦一声，黑色骨板也不知道是什么特殊的骨骼材料制成的，居然一点损坏的意思都没有，在地上碰撞了一下，然后高高弹起。肯特一言不发地转身抓起靠在墙边的大铁锤，双手紧握锤柄，然后运足了全身的力气，抡圆了锤头，就冲还在地上弹跳不休的骨板猛砸过去！ 　　砰的一声！ 　　黝黑沉重的锤头轰然落地，就再也没有弹起，似乎就此钉在了那里。锤头之下的骨板已然四分五裂，黑色的骨质材料闪过一丝灰气，然后就彻底晦暗下去——彻底毁了。 　　肯特呼呼地喘着粗气，紧握的双手都快要把锤柄给捏断了。 　　就这样，老巫妖以这种相当激烈的方式做出了他的决定。 　　他砸碎了那份保守安全的方案，最终选择了赌上一把！ 　　又喘息了片刻，肯特慢吞吞地直起身子，轻轻一挥手，一片片灰色的冷焰就从他掌间凭空生出，然后飘落而下，笔直落在一块块骨板碎片上。无声无息之间，所有碎骨片都被燃烧殆尽，就连半点渣子都没能剩下。肯特的这一手骨焰冷火无比霸道，而且并没有因为他将自己转化为巫妖而有半分生疏和退步。 　　“决定了！我他妈的赌了！” 　　老巫妖恶狠狠地对自己说：“至少……至少以后回想起来不会后悔！” 　　刚刚信誓旦旦地下定了决定，转眼之间，肯特又开始考虑如何让整个过程变得相对安全一些。虽然杜兰德说了对他没有什么非份之想，但万事小心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肯特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活得多少年了，反正很久，这么多年下来，他心中属于年轻人的冒险精神早已消磨得差不多了，反倒将老年人的谨小慎微发挥到了极致。 　　“也许可以把菲克斯那三个小鬼叫过来，让他们保驾护航？”肯特不禁想到。 　　这个想法非常具有诱惑力，而且看似完全可行。 　　肯特立刻将精神力辐散开去，准备利用精神探知找到菲克斯他们，让他们直接过来一趟。然而细细一想，肯特还是觉得这样做有问题，又收回了已经散发出去的精神力。 　　认真思索片刻后，他还是把找菲克斯来保护的想法给否了。 　　因为如果这被杜兰德发现的话，一定会对双方的交易合作产生不好的影响，以杜兰德的性子也许当场掉头就走也说不定，若真是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更关键的一点是：菲克斯他们三个就算来了，以杜兰德的实力真要做出点什么的话那三人也阻止不了啊…… 　　肯特长长地叹了口气。 　　最终他将一切杂念全都排除，收摄心神，又投入到改造身体方案的完善工作中去。反正无论如何都逃不了纠结的心情，他索性放开心怀，不去多想了。 　　…… 　　…… 　　杜兰德离开鬼街后回到上城区蓝灵堡，然后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安德丽雅和水晶来过一次，然而看到门口挂着的：勿打扰。她们便小心地退走了。 　　以往杜兰德很少会挂起这样的话，但她们都知道一旦杜兰德真的说“勿打扰”，那就真的是容不得半点干扰了。 　　房间中，杜兰德盘膝坐着，双眼似开似阖。 　　他几乎可以肯定老巫妖会选择那个效果更好的方案，这是典型醉心力量之人的心思，绝大多数强大的职业者都无法忍受自己放弃一个本能让自己变得更强的选择。老巫妖正是其中的典型，杜兰德扪心自我，其实他本人也是这样的人。 　　于是杜兰德已经开始提前做准备工作了。 　　无论肯特最后提出的是什么样的方案，杜兰德这边总是需要提供冰火力量的。杜兰德盘膝坐在那儿，默默地调整着自身的冰火力量。 　　此时此刻，在位于心脏的元素水晶中，代表火焰力量的赤红色和代表寒冰力量的冰蓝色相互交缠在一起，既不相互融合，也没有丝毫排斥。它们就像阴阳两极，明明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存在，却能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无比和谐地共存着。 　　每一位战斗法师都会天生拥有一块元素水晶，每一块元素水晶的属性都不相同，其中像杜兰德这样冰火同生的例子，放在整个森德洛的历史上，也都罕见无比。 　　弥散在全身上下的力量一点点收拢回去，汇聚到元素水晶当中。杜兰德力争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好。 　　这次的交易，说起来是杜兰德帮了肯特的帮，但杜兰德却知道如果事成的话，自己得到的好处将是巨大的。一旦和老巫妖肯特达成交易，杜兰德就能了解到许多死灵法师和巫妖所代表的死亡规则，死亡规则虽然还比不上时间空间等专属于主位面的至高规则，却也算是规则中十分高端的一类了。 　　到时候，杜兰德一定能在解析这个位面的规则道路上更进一大步！ 　　杜兰德不是没想到肯特有没有可能在事成之后反悔，但那对杜兰德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因为就算肯特重新回到了八级的水准，只要杜兰德愿意解开封印，他依然可以稳稳地压制住对方。 　　“唉，有多久没有完全解开封印，好好地大干一场了？”杜兰德有些唏嘘：“四年？还是五年？这日子怎么就过得这么慢呢……” 　　除了杜兰德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全开封印后的实力。那样的他，在这个位面被称为圣者，而如果在杜兰德的家乡森德洛，则会被称为——传奇。 　　 卷一 章五十五 开始！ 更新时间2013-6-18 10:58:30 字数：2309 　是的，传奇。 　　杜兰德还记得当年自己突破到传奇的日子，正是自己十八岁生日那一天。一个十八岁的传奇境界的战斗法师啊，放眼森德洛的历史也找不出多少！当时的杜兰德可谓顺风顺水，他所在的家族族长——一位半神级别的绝世强者甚至为他出关一次，一对一地对他亲自指导了一番。 　　可以说，那时的杜兰德是那一代森德洛少女的梦中情人，是理想伴侣，是让几乎所有同代人只能仰视的天之骄子！ 　　只可惜天妒英才，没过多久，杜兰德就在通过位面传送门的过程中遭遇了一场罕见之极的湮灭星光，然后被卷到了现在所在的位面。在这里，没有位面战争、没有位面传送、没有神火、也没有神……这他妈的完全就是一个封闭的位面！ 　　这就好像一个高考状元，头天晚上还在憧憬着美好的大学生涯和光明前途，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不知怎的被流放到了哇爪国。 　　杜兰德在这样的逆境下，性格不发生太过严重的扭曲，已经很难得了。因为他真的是一个天才，如果还在森德洛，他是有望冲击神位的那种强者，同时还有强大的家族作为后盾。若真能成神，绝对是纵横各大主位面的无敌人物，但流落到这个世界，他啥也不是——没有神火就无法成神，无法成神就不能离开这里，只能混吃等死。 　　还要时时刻刻忍受那令人抓狂的位面压制！ 　　杜兰德曾经对自己未来的晋升空间做出过预期，有可能达到的最远程度，大概就是半神，而且几乎不可能在半神道路上走得太远。不过这都没有意义了，就算成为了半神，在这个位面无敌，也无法改变他回不去的事实。 　　时间一点点过去，傍晚时分，一道隐晦的精神波动扫过杜兰德身体，肯特的声音他脑海中响起：“杜兰德，我已经决定了，也准备好了。” 　　随后这道精神波动又如潮水般退去。 　　杜兰德缓缓睁开双眼，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这头老巫妖，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心急啊…… 　　对方越心急，就代表越想要，这对杜兰德来说是好事。起身抖了抖衣袍，杜兰德不紧不慢地扛起火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离开蓝灵堡一路向鬼街而去。 　　…… 　　鬼街深处，肯特肃然看着杜兰德，直截了当地说：“我决定赌一把，也希望你能够遵守你的承诺。”说着，他将剩下的那块黑色骨板递给杜兰德：“这里面记载着身体改造计划的详细方案，以及整个过程中你需要做些什么，你先看一下吧，用精神力直接探入就可以了。” 　　杜兰德眉头一挑，点头接过骨板，很干脆地分出一丝精神力缠上了骨板。大量信息顺着这缕精神力反溯到杜兰德的精神世界中，然后化为大片灰色的文字和图案。杜兰德惊异地发现，其中不仅有整个身体改造过程的详细描述，还有肯特这具巫妖之躯的细致结构图！这等若是肯特将自己的相当一部分秘密都完全暴露在杜兰德眼前了。 　　杜兰德“看”得很仔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双眼微阖。肯特知道自己这套方案颇为繁复，其中杜兰德要做的事情很多，所以他耐心地等待着。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杜兰德才切断了那一缕精神力，脑海中的信息也随之消失不见。 　　抬起眼皮，杜兰德看着肯特，将骨板递还回去。 　　他没有说话，反而轻轻叹了口气。 　　肯特的心立刻提了起来，有些忐忑不安地问：“怎、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他深知自己制定的这套方案对杜兰德的要求很高，不仅需要杜兰德在冰火力量的操纵精度上非常过硬，而且耗能也比较大。万一杜兰德来一句：“对不起，太难了，我做不到。”那可就郁闷了。 　　在肯特的注视下，杜兰德摇头一叹：“没什么，我没什么问题，你把一切都写得很清楚了，不算太难理解。只是……我现在都有点佩服你这家伙了，这么夸张的巫妖之躯你居然也能设计得出来？简直……你简直……” 　　杜兰德“简直”了好几遍，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大概传说中的鬼才，说的就是肯特这样的，他在设计这具巫妖之躯的时候，可谓博采众家之长，将死灵法术、材料炼金术、机械炼金术、灵魂转嫁、血脉兼容……等种种理论共融一体，在连续失败了三次之后，才最终完成了一具成品。 　　若肯特能完全掌握这具巫妖之躯，实力恐怕比杜兰德预想的还要强一些。 　　“死灵法师的灵魂，配合上这具强悍的巫妖之躯……如果真能弥补缺憾，应该称得上是一个全新的上位职业了吧。”杜兰德心中揣测：“就算不是新的上位职业，也绝不再是一般的死灵法师或一般的巫妖了。” 　　听到杜兰德在冰火力量操纵上没有问题，肯特就大致放下心来。 　　不过出于谨慎，他又问道：“你还有疑问吗？对于我的方案，还有我这具身体的构造……无论什么方面都可以。你也别嫌我啰嗦，我这具巫妖之躯最终能完善到什么样的程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对我的身体构造是否足够了解。我刚才已经把这具身体的八成秘密都记录在这骨板里了，你都看懂了吗？” 　　杜兰德笑着点点头。 　　老巫妖却不肯放过他，考校了他几个关键性的问题，见杜兰德一一应答无误，才最终点头。 　　“那么，我们开始吧。”杜兰德沉声说。 　　“好！” 　　肯特沉下心来，先平复下既兴奋、又紧张的心情，然后他退后一步，双眼忽然泛起惨白的色泽。只听他体内接连发出一连串“嘎吱嘎吱”的响动，像是筋骨在交缠扭动的声音，又有点像某种精密的机械在运转。这样的声音从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传了出来，起初轻得就像蚊子叫，渐渐地变响，最后变成隆隆的轰鸣之声！ 　　“——好厉害！”杜兰德双眼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肯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他的眸中隐约喷出淡淡的毫芒，洞察和解析的能力已然运转起来。 　　一股股强大的力量波动以肯特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逸散开来，房间里的炉火都被吹得疯狂摇摆。杜兰德就站在越来越狂烈的力量狂潮之中，一动不动。 　　“杜兰德，小心了。”肯特突然沉声大喝，随后，杜兰德就看到无数耀眼之极的精光从老巫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迸发出来，那种精光的颜色说不出的奇怪，明明是灰色的，却给人一种晃眼之极的诡异感觉。 　　这片精光来得快，去得更快，仅仅片刻之后，所有光芒都消散得干干净净。 　　杜兰德定睛再次向老巫妖看去，顿时就是一惊。 　　 　　 卷一 章五十六 改造 更新时间2013-6-18 14:43:18 字数：2024 　眼前，老巫妖的模样已然大变——他的身体还是原来的身体，只是现在已经不是相互拼接在一起的一个整体，而是各个部位分散开来的模样。 　　两条属于太阳精灵的健壮长腿牢牢地定在地上，属于风暴矮人的敦实躯干则悬浮起来，上下身在腰部截断开来，却并未完全分离，中间有大量似血肉非血肉、似机械非机械的条状物相连。野蛮人特有的壮实长臂向两侧平举，肩膀处同样有一根根条状物黏连。这些条状物轻轻颤动着，似乎有着自己的生命。还有肩上覆盖着的两块属于火枪矮人的灰色角质护肩，也各自分裂成三块，从肩膀上脱离开来，悬浮在空中。 　　“稍等，还差最后一步……”肯特哑着嗓子说了一句。随后他猛然断喝一声，脖颈处浮现出一道裂纹，然后整个头颅居然也和身躯分离开来，慢慢漂浮而起。 　　就这样，一个头颅、躯干、四肢各自散架的诡异形象，完成呈现在杜兰德眼前。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杜兰德眼中异彩连连，哪怕已经知道这具巫妖之躯的结构图，在真正亲眼看到这般精密的结构之后，他依然忍不住在心中惊叹。 　　此时肯特的躯干完全对杜兰德敞开着，露出内部的结构。可以看到其中根本没有腑脏，只有一个硕大无比的心脏，正缓慢且有力地搏动着。心脏上连接着数之不尽的管状物，将能量输送到全身各处。这颗心脏是半透明的，管状物则完全透明，杜兰德能清楚地看到内部流淌着一种灰扑扑的“血液”。 　　“了不起……实在了不起！”杜兰德忍不住出声赞道。 　　肯特的这副卖相也许在大多数普通人眼里既邪异又恐怖，但在杜兰德这种级别的强者眼中，却充满了力量之美感。这种能量脉络和运转模式都称得上是天才般的构想。 　　这让杜兰德震惊之余，也对这个节操不足的老巫妖肃然起敬。无论是什么职业，一旦达到圣者境界，或者说传奇境界，都容不得半点小觑。 　　这时肯特开口了，声音有些虚弱：“杜兰德，我现在这副样子，等于是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展现在你面前了，我想，我的诚意应该已经足够了吧？而且我现在几乎没有战斗力，可以说，我的命就握在你的手里……现在，我希望你能履行你的诺言，我们开始吧。整个过程中，我会随时把控你的‘火候’，细节方面你可能还不是完全了解，到时候听我指挥就可以了。” 　　“没问题！”杜兰德很干脆地说。 　　“好！我们先从上下身的连接处开始吧。” 　　杜兰德不再废话，将手中火枪放在一旁，然后双手轻轻一搓，大片零星细碎的冰与火立刻凭空生出，飞旋着，轻柔地缠上了肯特的腰部连接处…… 　　鬼街在外人看来没有变化，一如既往地阴森恐怖。 　　没有人知道，在鬼街的最深处，肯特和杜兰德正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巫妖之躯的完善改造中去。 　　两人都无比专注，肯特本人自然不必多说，事关他今后的职业发展，容不得半点马虎。杜兰德则一边按照肯特的要求调整冰火力量，一边洞析着这具巫妖之躯的每一个细致结构，就连最细微处也不放过。 　　月上中天，又悄然西落。 　　杜兰德严格按照肯特的要求小心把控着冰火力量，两人先从腰部入手，将风暴矮人的躯体和太阳精灵的双腿彻底融合。这一步耗力最大，因此肯特将它放在第一步，以保证杜兰德能在力量充沛的情况下完成。融合腰部之后，两人休息片刻，随后又逐一对肩部、双臂进行融合。 　　整个过程中，杜兰德的双眼中始终喷射着淡淡的光芒，瞳孔深处的七色光华狂闪不已。 　　肯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对方在探查自己身体的秘密，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也是双方交易的一部分，算是杜兰德出手帮忙所收取的报酬。其实肯特最紧张的时候，是刚才将自身的各个部位重新拆分之后，那时是他相当脆弱的时刻，如果杜兰德心怀歹意的话，那时就是最好的出手机会。结果杜兰德没有食言，这让肯特大半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当然，不到最后关头，谁也无法准确地断言事态发展的结果。 　　肯特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当一轮红日冉冉东升的时候，两人已经将除了头颈部分之外的全部部位融合完毕。此时的肯特虽然表面上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但内部结构已经大大地变化了。他的手脚活动变得无比自如，和之前连做一些简单动作都十分滞涩的情况相比，这样的变化完全是天翻地覆的。 　　不过，这还不是结束，因为最关键的头颈部分的融合就要开始了。 　　这一部分不再仅仅是身体结构和能量脉络的融合了，还关系到肯特的灵魂与这具巫妖之躯的契合程度。 　　“杜兰德，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肯特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疲劳，同时无比慎重：“下面我会释放出我的一部分灵魂，以灵魂之火配合你，这样才能让我作为死灵法师的灵魂和这具身体百分之一百契合。外放的灵魂有多么脆弱，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接下来如果你出现任何力量上的失控或偏差，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命……” 　　杜兰德点头道：“明白了，放心吧，我这边没有问题。” 　　“嗯……那我们继续吧。” 　　话音落下，一道朦朦胧胧的灰色光华在肯特头顶亮起，然后缓缓冒出。杜兰德立刻凝神看去，那应该就是肯特的一部分灵魂了，一个圣者境界的强大灵魂！尽管只是灵魂的一部分，这缕灰色光华的气息依然强悍无比。那并非单纯是力量上的强大，更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气息。 　　杜兰德知道：那是专属于传奇境界的气势，是一种铭刻在灵魂深处的威压，与绝对力量无关。 　 　　 卷一 章五十七 失控的力量 更新时间2013-6-19 14:18:52 字数：2215 　这股属于传奇的威压迎面压来，仿佛一阵狂风犁过，吹拂得杜兰德双眼不由微眯起来。不过他的神情仍然一片平静，没有半点惊慌失措，毕竟他本人同样是传奇强者，虽然自我封印到了七级，灵魂本质却没有改变。 　　在杜兰德的注视下，那缕灰色的圣者灵魂渐升渐高，忽然噗的一声爆开，散作大片细碎的灰色火焰飘落而下。无数火焰将肯特的头颅裹住，一起缓缓下落，在脖颈处和上身对接。 　　“开始了……”杜兰德吸了口气，凝神一挥手，原本缠绕在巫妖之躯各个部位的寒冰与烈火立刻向脖颈处汇聚。蓝色的冰、赤红的焰、还有灰色不起眼的灵魂之火，三者几乎交缠在一起，似乎不分彼此，却又实则泾渭分明。在这三种力量的共同作用下，巫妖之躯的头颅和身体正进行成最后的融合。 　　一旦完成这一步，就算彻底完成了巫妖之躯的改造。 　　这是最重要的阶段，也是最危险的一个阶段。 　　肯特的脸庞冰火之中显得异常狰狞，在这个过程中，他将承受剧烈且持久的痛楚，而且他还要强忍着那直接作用于灵魂的痛苦，努力专心地操纵灵魂之火和杜兰德配合。杜兰德则不紧不慢地调整冰火力量的强度和分布，这是一个细活儿，容不得半点急躁。他对自身力量的操纵的确精细入微，从开始到现在一夜的时间过去，连半点差错都没有出过。而且他从未有一刻中断对于巫妖之躯的解析工作。 　　又是一天一夜的时间过去。 　　一切都进行得无比顺利，然而就在快到收尾阶段的时候，杜兰德却突然出了状况。他忽然全身狂震了一下，事先没有半点征兆，就像突然打了个摆子。这显然不是正常的表现，杜兰德异常状况的直接后果，就是缠绕在肯特脖颈处的冰火力量突然失去了控制，极寒之力和极热之力本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对立力量，失去了杜兰德的掌控，这两种极端力量骤然对冲起来！ 　　“这、这什么情况？！！”老巫妖惊骇无比。 　　他本来觉得即将大功告成，整个过程非常顺利，杜兰德也没有任何不轨的行为，这时正是肯特精神相对懈怠的时候。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惊变，他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肯特长大了嘴，惊骇欲绝的叫声还在酝酿之中。然而可以预见的是：他恐怕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会被忽然暴乱的冰火力量将外放的那部分灰色灵魂重创！ 　　“怎么回事？杜兰德这家伙怎么了？！”脑海中刚刚闪过这样的念头，肯特已经来不及将那部分灰色的灵魂收回体内了。 　　就在肯特满脸绝望地准备闭目等死时，冰火力量骤然一顿，就像一头陷入狂暴的公牛突然被一根无形的缰绳给勒住，前一刻还汹涌澎湃的寒冰和烈火迅速平静下去，不再彼此凶狠地对冲对撞，而是又回归到正轨中去。于是在转眼之间，一切又恢复了稳定，似乎刚才那瞬息之间的失控只是肯特眼中的一个假象。 　　“——呃？”肯特愕然。 　　死里逃生的肯特惊魂未定，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杜兰德想要他的命，但想想又不合理，毕竟杜兰德在最后关头又收回了狂暴的力量。 　　肯特看向杜兰德，只见对方神色如常，就像没看到刚才的突发状况。 　　冰与火正温顺地缠绕在肯特脖颈处。 　　但肯特很清楚刚才发生的事绝不是自己的幻觉！开玩笑，一个圣者级别、又精擅灵魂方面的死灵法师怎么可能被幻术干扰？当年肯特全盛之时，在刻意抵抗的情况下，就连号称“职业者都无法抵抗幻术效果”的灰色罗兰都对他没有效果，随随便便就可以灌下去十几二十杯。 　　“杜兰德，你……刚才……”肯特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抱歉，出了点小状况，已经没事了。”杜兰德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说：“我们继续吧。” 　　“啊？嗯、哦……”老巫妖眉头紧皱，嘴上应着，目光却仍盯着杜兰德的脸。虽然杜兰德表面上很平静，但肯特依然从他眼眸深处捕捉到了一丝古怪之极的神色，似乎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一样。 　　事关生死，肯特不得不再次确认道：“真的没问题吗？你要是出了什么状况，停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杜兰德吸了口气，平静地说：“不必了，继续吧。” 　　“……好吧。”肯特勉强点头，心里却留了个心眼，深深看了杜兰德一眼后不再多说什么了。 　　经过了这个短暂的风波，之后的过程进展得异常顺利，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杜兰德的力量也再没有出现失控的状况。 　　当最后一个步骤彻底完成时，时间已悄然过去了两天两夜，呈现在杜兰德面前的，是一具全新的巫妖之躯。这具身体的比例不像原来那么不和谐，属于野蛮人的手臂变细变短了些，风暴矮人的躯干部分也不再那般肌肉虬结，肩膀上的灰色角质有一半都融入到了皮肉中去，双腿则稍微缩短了些。总的来说，新的身体比例和谐了不少，拼凑的痕迹也减少了许多。唯有老巫妖的脸部仍是半边血肉半边骷髅的恐怖模样，没有变化。 　　灵魂之火重新化为灰色光华般的灵魂体，被肯特收回到体内。大功告成后的他没有任何庆功的动作，反而一屁股瘫倒在地，一边剧烈地喘息着，一边大声喊着：“我、我擦！累死我老人家了，这简直就不是人受的罪啊！当年我把自己转化成巫妖的时候，都没有这次这么痛苦啊！” 　　他的声音已不再是那种金属摩擦似的难听声音，而是苍老沙哑中带着磁性。 　　和肯特的疲累欲死不同，杜兰德的气息很平稳，至少从表面上去没有多大的消耗。他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等肯特体力恢复了些，才淡淡开口说：“怎么样，新的身体感觉如何？” 　　肯特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点点直起身子，动作虽然不快，却流畅圆润，转接处没有半点滞涩的感觉。 　　他挺直了身体，抬手做了几个虚握拳头的动作，又将手掌张开，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神色中渐渐流露出无比的兴奋和狂喜。 卷一 章五十八 火种 更新时间2013-6-19 17:30:10 字数：2206 　这么多年了，肯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欣喜若狂。身体上的问题已经完全解决，不再有无法掌控身体动作的尴尬情况。死灵法师的灵魂也和这具更加完美的巫妖之躯彻底融合，今后的修炼几乎是一片坦途！也许只要不到一周的时间，肯特就可以很轻松地破入八级，在往后，九级想必也不是问题。 　　“呵……嘿嘿……哈哈哈哈哈——！”一丝笑容渐渐在肯特脸上绽放开来，从若有若无的浅笑，到咧嘴大笑，到最后仰头狂笑出声。 　　一个圣者境界的灵魂，加上一具接近圣者的强悍身体，只有有充足的时间，肯特自信一定能以巫妖之身重回圣者境界，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甚至比当年还是死灵法师时更进一步！ 　　老巫妖状若疯狂，一旁的杜兰德却面无表情，他安安静静地站着，对于老巫妖的得意忘形没有什么表示。 　　笑了足足一分多钟，肯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要将这些年的憋屈通通吐出。他转头看向杜兰德，目光微微闪了闪，然后笑着上前欠身一礼：“杜兰德，非常感谢你这次的帮助。” 　　“应该的。”杜兰德淡淡一笑，平静地说：“只要你别忘了我们的交易就好。” 　　“怎么会？”肯特哈哈一笑，随后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哦对了，之前你可把我吓坏了，当时怎么了？你是突然没掌控好自己的力量吗？” 　　肯特问的自然是杜兰德之前在改造身体的过程中出现的异样。 　　杜兰德闻言眉头微皱，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呵，既然杜兰德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肯特一副很和气的样子：“有关我们的交易……这样吧，再过一段时间我去找你，怎么样？” 　　“不，过段时间我来找你。”杜兰德说。 　　肯特眉头微皱，沉默了片刻，然后又笑起来，点头说：“也好，那我就在这里恭候大驾了。” 　　杜兰德点了点头：“好，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肯特似乎异常热情。 　　“不必。” 　　在帮肯特改造完身体之后，杜兰德似乎就有点心不在焉，话不多，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随手抄起放在一旁的矮人火枪，反手扛在肩上，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沿着鬼街一路远去。而对于肯特，杜兰德甚至没有太多过问他身体改造的效果如何，只随口问了一遍就好像丢在了脑后。 　　肯特敏锐地察觉到：杜兰德离开的时候，眉头皱得很紧。 　　这头老巫妖一言不发地站在房门口，目光盯着渐行渐远的杜兰德，脸色变幻不定。 　　夕阳西下，杜兰德独自走在牧者之城的街道上，走得漫无目的。 　　看他走的方向，显然不是回上城区蓝灵堡，也不知道在朝哪里走，又或者根本就在随便乱逛。 　　他的嘴唇紧紧抿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后来他索性停下脚步，旁若无人地站在街道中央，然后他居然缓缓闭上了眼睛。心神缓缓沉入体内，一路到达位于心脏部位的元素水晶。杜兰德以内视之法“看”着自己体内的元素水晶，更准确地说，他在看水晶的最深处的一缕细小得微不可察、却的的确确存在着的火苗。 　　这缕火苗位于元素水晶的最中心，说不出是什么颜色的，似乎什么颜色都没有，却又像包含了各式各样的色泽。 　　它实在太小了，几乎没有多少存在感。寒冰和火焰缠绕在这缕火苗周围，这两种属性极端的强大力量一旦靠近火苗，居然变得异常温顺起来。火苗很安静地悬浮在元素水晶中，轻轻摇曳着，并没有强大的力量波动透发出来，看上去很弱得可怜，却天生带着一股十分独特的气息——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气息，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一种……似乎能让万物为之臣服的气息。 　　良久、良久，杜兰德重新睁开双眼。 　　他眼中闪过复杂之极的神色，有惊喜、有意外、还有纠结和犹豫。 　　“应该不会有错了，没想到我杜兰德居然这么快就凝聚出了这个东西……”杜兰德用只有自己听的见的声音喃喃自语，慢慢地吐出一个词： 　　“半神火种。” 　　…… 　　…… 　　回到蓝灵堡之后，杜兰德悄然回到房间，然后静静沉思。 　　因为现在他必须做出一个无比重要的决定，一个有关半神火种的决定。 　　在这个位面，职业者被划分成一到九级，再往上则是圣者，也就是森德洛的传奇强者。传奇之上，则屹立着高高在上的位面神诋。由于杜兰德长期处于自我封印状态，他表现出来的实力大约只有七级巅峰，而他的真正实力其实是圣者境界。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圣者（传奇）之上，神诋之下，还有一个阶段——那就是半神。 　　半神，简简单单的一个词，却代表了相当漫长的一段道路。而半神境界的开端，正是以一种奇异火焰在体内的自行凝聚成形作为标志的，那就是半神火种。 　　“也就是说，我已经算是一名半神了？”杜兰德脸色古怪，直到现在，他还对此有些不敢相信。 　　杜兰德是在帮肯特改造身体的过程中凝聚出半神火种的，这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当时，杜兰德由于太过震惊，导致力量瞬间失控，差点当场重创了肯特。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不然肯特恐怕不死也要重伤，还可能留下永久性的损伤和缺陷。 　　杜兰德仔细回想着在森德洛时曾经学习过的相关知识，他知道凝聚火种的过程其实是完全自发的，与本人的意志无关，只取决于对规则的解析的“量”是否足够。从圣者到半神，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对规则的解析。不仅对战斗法师如此，对其他职业者也是如此。一旦解析规则的总量超过某个特定阀值，圣者将自动破入半神境界，并在体内凝聚出一点火种，即半神火种。 　　杜兰德在牧者之城呆了五年，这五年里他从未放下对位面规则的解析，主要手段则是在巴特洛角斗场中观看战斗。他也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解析了这么多的规则，在帮助肯特改造巫妖之躯的过程中，杜兰德又趁机解析了大量规则，一举超过了从圣者到半神的那个阀值。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如果是在森德洛的话，杜兰德一定会高兴得连觉都睡不着。然而目前的情况却有些复杂，因为随着半神火种的凝聚，杜兰德无比郁闷地发现：这个位面对自己的压制，似乎……更强了。 　　 卷一 章五十九 做出选择 更新时间2013-6-20 17:16:43 字数：2107 　这个位面对杜兰德的压制，打从他进入位面的第一刻就开始了。这种压制完全没有道理可言，蛮横且霸道，似乎杜兰德就是一颗眼睛里的沙子，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给揉出去。 　　位面压制同样很有规律，简而言之就是“遇强则强”——杜兰德表现出来的力量越强，压制就越剧烈，表现出的力量越弱，则压制也会相应降低。 　　正因如此，杜兰德不得不将大部分力量长期封存在体内深处，表面上只保留和七级职业者相仿的力量。只有这样他才能将位面压制降低到可以忍受的程度。 　　杜兰德突然觉得整件事情有些荒谬可笑：自己辛辛苦苦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去解析位面规则，为的是找出位面压制的原因，并解决这一问题，努力的结果却是不知不觉地突破到了半神境界，然后位面压制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大了！那自己过去五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竟是为了让自己身上的枷锁更重吗？ 　　“……草！”杜兰德懊恼地抓挠着头皮，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憋屈的事情了！ 　　八年了，都他妈整整八年了！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每一秒……杜兰德都能清楚地感觉到来自位面的无形压力。压力丝毫不着痕迹，无孔不入，它始终作用在杜兰德从身体到灵魂的每一个角落，就好像一重又一重沉重的枷锁，令杜兰德做什么都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憋闷感觉。 　　哪怕以自我封印的手段将自身实力控制在七级，位面压制依然存在，只是相对较小，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其实杜兰德还能将自我封印进行的更彻底，甚至将自身实力压制到六级也有可能，但那样的话，恐怕位面还没把杜兰德压出问题，他自己就要把自己压出些毛病了。毕竟长期自我封印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对身体有害的。 　　“这还真是有些难办啊……”杜兰德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的半神火种刚刚凝聚不久，目前还处于一种不太稳定的状态。现在这缕火种还没有任何力量，很容易因外力而遭到破坏，甚至有可能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而熄灭，令杜兰德重新跌落到圣者境界。那样的话，想要重回半神境界可就难了。 　　杜兰德知道自己目前必须做出一个决定了。 　　第一种选择是尽快为半神火种补充力量，令其彻底成型，这样的话杜兰德就算彻底稳定在了半神的境界上，然后就可以进一步在半神的道路上继续前行。 　　第二种选择，则是暂缓脚步，毕竟刚刚凝聚火种就导致位面压制变强，如果火种彻底成型的话，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许来自位面的压力会再次暴涨也说不定。 　　如果可以的话，杜兰德其实很想选择第二种。 　　但问题是他的时间没有很多了。 　　在森德洛时，杜兰德家族中的那位半神强者曾经告诉过他：每一位半神在刚刚凝聚火种之后，最好在一天之内令火种稳定下来，并彻底成型。这对未来的修炼十分关键。就杜兰德所知，森德洛的历史上曾出现过不止一个由于拖延火种的成型，结果影响到未来半神之路的例子。他不想也成为一个反面教材。 　　“成为半神后居然还要纠结是否要继续走下去……我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吧？”杜兰德自嘲一笑：“这世上还有我这么悲催的半神吗？！” 　　他的脸色不断变化着，内心争斗不休，徘徊在两个选择之间摇摆不定。 　　杜兰德没有犹豫太久，他的性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哪怕流落异界这么多年，骨子里的狂傲不羁依然没有改变。也许第二种选择会比第一种安全很多，但杜兰德扪心自问，如果真的选择暂缓在半神道路上的脚步，之后无论发生了什么，自己一定会为自己的胆怯而后悔一辈子的。 　　杜兰德猛地一咬牙：“不管了，去他妈的位面压制！先把火种稳定下来再说！” 　　既然做了决定，那就没必要再等了，杜兰德磨咬着牙齿发着恨，心念一动，元素水晶中大片大片的冰火力量立刻沸腾起来，滚动着、咆哮着，向元素水晶中心的半神火种涌去！ 　　无数冰火力量冲向半神火种，然后在杜兰德的控制下“灌入”到火种中去。随着力量得到补充，半神火种轻轻颤鸣了一下，体积也隐约膨胀了少许。 　　杜兰德凝神静气，控制自己的力量，不断补充到火种中去。这是让半神火种得以稳固下来的不二法门。 　　元素水晶中的力量迅速消耗着，外界游离的能力则不断被元素水晶吸纳，并转化成杜兰德特有的冰火力量。就这样，半神火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胀大、凝实，气息也越发强大。 　　随着火种的逐渐强化和稳定，杜兰德额头隐隐浮现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作用在他身上的位面压制正在不断增强！不过增强的速度似乎比杜兰德的预期要慢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 　　半神火种持续强化着，位面压制也在增强。 　　大约三小时后，半神火种突然猛地一颤，然后从一点细小的火种，骤然绽开，化作一朵小小的火焰。火焰在元素水晶中载浮载沉，达到这一步，火种就算是彻底稳定下来了。然而，就在火种完全稳定的这一刻，位面压制也骤生变化，瞬间暴涨了一大截，似乎是对半神火种的成功成型发出的强烈反击！ 　　位面对杜兰德的压制，居然在最后关头凶猛暴涨！ 　　杜兰德只觉得一道重得不可思议的力量凭空生出，将自己牢牢压住，四肢都有些无法动弹的感觉。他眉毛一下竖起，低吼一声，然后全身筋肉根根紧绷，毫不退让地和这道突生的巨力硬碰了一记！ 　　只听一声沉闷的砰响，杜兰德周身的空气根本承受不住碰撞的余波，一层层炸裂开来，发出好像放鞭炮的密集爆响。他本人则闷闷地哼了一声，脸色瞬间转青，随后又变得涨红如血，最后变成纸一样的惨白，唇角则无声无息地流出一丝血线。 　　根本来不及做任何调整，第二道大力已再次生成，然后从四面八方向杜兰德狠狠挤压过来！ 　　 卷一 章六十 三轮压制！ 更新时间2013-6-21 8:24:15 字数：3087 　第二轮压制比第一轮更加凶猛！如潮的力量发疯似的从杜兰德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涌入，这种力量根本没有任何特殊属性，性质非常单纯，因此也最难以应付。杜兰德引以为傲的各种体术和法术，还有他那支特制的矮人火枪此时完全成了摆设，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以元素水晶中所储备的自己最核心、最本源的冰火力量与位面巨力以硬碰硬！ 　　杜兰德昂然站着，双拳紧握，额头上青筋狂跳，哪怕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怖压制，他依然无所畏惧。 　　这种时候退让一步就是死，容不得半点迟疑，任何技巧都失去了意义，唯有最纯粹直接的碰撞。 　　这一次碰撞无声无息，在力量对冲的刹那，杜兰德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随后他身体各处骤然开裂出大片细密的伤口，小股小股鲜血涌泉般从每一处伤口流出，转眼之间，就将他的衣袍彻底染红。 　　“呼——呼——”杜兰德如一头困兽般，低沉且剧烈地喘息着。 　　这次的位面压制实在太强劲了，杜兰德身体踉跄了一下，旋即重新站稳，他近乎直觉地意识到：这恐怕还不是结束。 　　果然，第二轮压制刚刚消退，第三轮压制之力紧接着生出。 　　感受着急速酝酿的位面之力，杜兰德嘴角一扯，苦笑了一下。他知道，面对如此强度的压制之力，自己恐怕不得不解开自我封印了，但解封的后果很可能是引来更加强力的压制，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杜兰德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啊…… 　　如果不解开封印，继续以七级实力硬抗的话，结果基本就是一个死，不会有任何悬念。事到如今，杜兰德也只好先解开封印再说了。他脸色重新变得肃穆凛然，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似乎随之拔高、膨胀了些许。心念一动，体内的封印解开了一部分，杜兰德身上的气势骤然一盛。远超七级的磅礴气势以他的身体为中心散发开来，将周身的位面之力都排挤开来。然而，感受到杜兰德骤然爆发出的强大气息，位面之力也随之生出反应，力道又凭空暴涨了一大截。 　　第三轮压迫和前两轮全然不同，位面之力无视了杜兰德的体表防御，直接冲着位于心脏处的元素水晶而去。这一刻，位面似乎有了属于自己的意志，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元素水晶和其中的半神火种扑杀过去。 　　“妈的，拼了！” 　　杜兰德来不及做更多的准备，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凝聚起力量，然后……一记惊天动地的碰撞就在他体内爆发开来！ 　　砰——隆隆隆隆隆！一连串好似闷雷般的声音，从杜兰德的身体中传了出来，每一记响音都会令他全身狂震几下。杜兰德的大脑似乎都空白了瞬间，紧接着，潮水般的痛楚猛地涌上，疯狂地席卷了他的脑海。 　　一口鲜血狂喷出来，杜兰德死死咬着牙齿才没有倒下，他的脸已经白得有些透明了，脸上的肌肉抽搐扭曲着：“这次好像玩的有点大啊，再有一轮的话，我……” 　　杜兰德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如果还有第四轮压制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撑不住了。 　　刚才那一轮压制，杜兰德等于是直接拿自身的元素水晶和位面之力对撞了一下。元素水晶可是战斗法师的根本，是能量核心，是力量中枢。它既是战斗法师最强的一点，也同时是最弱的一点，一旦元素水晶毁坏，战斗法师就完了。而此时杜兰德的元素水晶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其中的冰火力量一片紊乱，最中心的半神火种也是飘摇不定。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杜兰德直接被位面压制之力所伤，而且伤得很重！ 　　杜兰德感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摇摇欲坠地站在那里，始终不肯倒下。在努力平复下体内紊乱不堪的力量的同时，他也在为下一轮压制凝聚力量。 　　哪怕没有半分胜算，杜兰德也不肯放弃，他准备要拼命了！ 　　然而，第四轮压制迟迟没有到来。 　　位面之力在第三轮压制结束之后就如潮水一般退去，转眼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如果不是杜兰德浑身是血的可怖模样，还有房间里由于碰撞余波而一片狼藉的话，甚至会让人以为之前的三轮压制只是错觉。 　　“我、我挺过来了？”杜兰德愕然，双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呆了好半晌，杜兰德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真的熬过来了！ 　　体内的元素水晶虽然伤痕密布，但还维持着原型。杜兰德小心翼翼地感受了一番后，稍稍松了口气：伤势虽重，但还不至于致死。最重要的是，元素水晶中的半神火种已经成型，现在的自己，才完完全全称得上是一名真正的半神。 　　不过这只是半神境界的一个起步，之后还有一系列小境界，才能真正拥有可以容纳神火并成为神诋的资格。 　　如果每突破一个小境界都要来这么几轮恐怖无比的位面压制的话…… 　　杜兰德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无论如何，现阶段算是熬过去了，杜兰德咧开嘴，露出两排被鲜血染红的牙齿，笑容畅快中带着些狰狞。他很想大声狂笑三声，再狠狠对这见鬼的位面高竖两根中指，然而他真的太累了。全身疼得几乎麻木，始终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一下放松下来，杜兰德眼前一黑，咚！一头栽到在地。 　　……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外传了交谈的声音，由远及近。 　　“姐姐大人，杜兰德似乎有两天没有出现过了，什么情况啊？”这是水晶的声音。 　　“不，他傍晚时已经回来了。”安德丽雅的声音：“不过他好像有心事，没说两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这两天他好像一直有点怪怪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哼，那家伙不是一直那样吗？总是神神秘秘的！”水晶显得愤愤不平。 　　“呵呵，不管了，反正都习惯了。”安德丽雅轻笑着说。 　　两人似乎在房门口停下脚步，随后轻轻敲响房门：“杜兰德，在吗？” 　　没有回答。 　　房门外，安德丽雅眉头微皱，又敲了敲，提高了声音问：“在吗？” 　　依然没有回答。 　　“大概又走了吧。”一旁的水晶撇撇嘴：“反正那家伙总喜欢翻窗出门，都不怎么走正门的。” 　　“……” 　　安德丽雅没有回答，她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却说不出来是什么。这时，一丝淡淡的味道突然钻进她的鼻子，她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这是血腥味！？……糟了！” 　　猛地一把推开房门，安德丽雅快步冲了进去，就看到房间里一片狼藉，而杜兰德一身血衣，正埋头趴伏在地上，生死不知。 　　“杜兰德！！！”安德丽雅大叫一声，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在这种时刻，她虽然心中惊骇无比，处理却很冷静，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杜兰德的身子翻转过来，一边头也不回地对水晶大喊：“去叫牧师！快去叫牧师！！” 　　水晶也看到了房间里的惨烈景象，俏脸吓得煞白，闻言“哦”了一声，转身撒开步子冲了出去。 　　安德丽雅伸手一探脉搏，脸色稍稍一松——自己的男人还活着。然而看着浑身是血的杜兰德，她的脸色无比难看，这还是她五年里第一次看到杜兰德受伤，而且伤势看上去竟然如此沉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德丽雅心中不解。 　　不过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卷治疗卷轴，撕开卷轴后，大片白色光晕立刻从轴面中飘飞出来，飞快地融进杜兰德的身体。不过，这个位面的牧师卷轴主要针对的是本位面的职业，对于杜兰德这个来自异位面的战斗法师的作用反而不大。连续几卷牧师卷轴砸下去，杜兰德也仅仅是脸色稍微好转。 　　眼见水晶还没有回来，安德丽雅简直心急如焚。 　　其实杜兰德的伤虽然重，但并不致命，但安德丽雅可不知道啊！她又不会任何检查伤势的手段，只看到杜兰德全身是血，谁知道他是不是伤重得快要死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后脸色变得有些犹豫，片刻后她猛一咬牙，伸手捋起右手的袖子，将手腕凑到嘴边，然后狠狠一口咬下。安德丽雅这一下咬得极狠，伤口立刻见血，她顾不得疼痛，又将手腕凑到杜兰德嘴边，将自己的血液朝杜兰德嘴里灌去。昏迷中的杜兰德下意识地喝了下去。 　　这一幕简直无比诡异！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持续失血，安德丽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到后来，她的两侧脸颊上隐约浮现出两道纹路，纹路造型略显妖异，从两腮一路向上，从眼角越过，然后向额头中间汇聚，最终在额头正中合一，交缠成一个繁复而华丽的紫色印记。安德丽雅的脸越来越白，喝下她鲜血的杜兰德脸色却渐渐好转，似乎安德丽雅的血液有着疗伤的奇效！ 　　没过多久，水晶就急急火火地冲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两名牧师。 　　 　　 卷一 章六十一 治疗 更新时间2013-6-22 21:43:58 字数：3031 　两名牧师一老一少，都是蓝灵堡麾下的资深牧师，长期效命于安德丽雅。两人都达到了六级，年轻的牧师甚至比老牧师还有更接近七级，他们都穿着华美的牧师长袍，跟着水晶冲进房间后，也被房间里的惨烈景象吓了一跳，随后就看到仰躺在地上的杜兰德和跪坐在一旁的安德丽雅。 　　安德丽雅安静地坐在那里，见三人进来后，微一点头，然后从容地说：“快点过来帮杜兰德疗伤吧。” 　　她看上去和水晶离开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手拢在袖子里。 　　水晶没有在意，还以为姐姐大人是担心杜兰德才会脸色不好看，也没有看到安德丽雅一直拢在袖子里的手腕上被她自己咬破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 　　两名牧师心中震惊莫名，不知道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要知道杜兰德可是七级强者，而且从他一招击败三名七星猎人的手段来看，恐怕还是七星猎人中最强的那一种，居然会伤成这样？浑身染血地倒地昏迷不醒？ 　　他们没敢多问，快步走上前来开始检查治疗。 　　老牧师肃然站在杜兰德身旁，一双枯瘦干瘪的手掌伸出来，轻轻虚按了一记。两团拳头大小的光球立刻从他掌心喷吐出来，轻轻旋转间，盘旋着落下，然后分别从杜兰德的心口和眉心处没入。这不是任何治疗类型的牧师法术，而是一个检查身体和灵魂受创程度的法术。老牧师需要知道杜兰德伤到了什么地方，以及什么程度，才能针对性地做出治疗。 　　年轻牧师倒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释放了一个治疗类型的法术——生命涌泉，然后才开始检查。 　　两名六级牧师联手检查，按理来说立刻就会有一个结果，然而他们默然了好半天，脸上渐渐浮现出古怪的神情，居然检查不出杜兰德的伤势如何。 　　这个位面的牧师法术主要针对的是本位面的职业者，然而杜兰德身为战斗法师，和本位面的职业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比如刚才从他眉心没入的光球，主要功能就是检查灵魂状态，而战斗法师的灵魂根本不在那里，而是在凝聚元素水晶的时候融入到元素水晶中去了。因此在两名牧师的感知下，杜兰德简直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没有灵魂基本意味着彻底死亡，不过看杜兰德胸腔隐隐起伏的样子，显然还活着，这就让两名牧师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默不作声地连续换了几种手段进行检查，结果仍是没有结果。 　　这下他们是真有些慌了，老牧师额头微微见汗，年轻牧师则眉头紧紧皱着，犹豫片刻后，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道：“安德丽雅大人，这个……唔，怎么说呢，可能是杜兰德大人的实力远超我们俩，我们居然检查不出他的伤势如何。” 　　安德丽雅眉头一挑：“检查不出来？” 　　“是的，非常抱歉。” 　　“那就先治疗吧。”安德丽雅想了想，说：“等治疗之后，再想办法不迟。” 　　“是。” 　　“好的。” 　　两人都微微松了口气，虽然检查不出体内伤势如何，但治疗归治疗，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他们立刻将大片大片的牧师法术施放出来，不要钱一样砸在杜兰德身上。 　　一个接一个效果各异的牧师法术作用在杜兰德身上，虽然每一个单独法术都效果不算很大，但加起来的总效果还是很可观的。当两名六级牧师累得快要瘫倒在地时，杜兰德的脸色已经完全正常了，身上迸裂的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已经基本愈合。 　　水晶捏着衣角，满头大汗地在旁边看着，看上去比两名牧师还急还累。 　　房间里满是血迹，还有破碎的家具，杜兰德身上的衣服则一片血污，这样血腥惨烈的场景水晶几乎没有见过。更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有见过杜兰德受伤，而且是如此重的伤势，因此心中尤其忐忑。她看了一眼安德丽雅，发现姐姐大人脸色虽然很苍白，神情却一片镇定从容，丝毫不见慌乱。 　　“唉，这就是差距啊，我就做不到这么大气从容……”水晶无奈地想。 　　她哪里知道：安德丽雅将自己的血液喂给杜兰德之后，其实就已经不担心了。论治疗效果，安德丽雅的血液甚至比两名六级牧师的治疗法术更加有效。 　　直到两名牧师再也没有力气施放治疗法术的时候，安德丽雅才点头说：“可以了，麻烦两位了，你们先下去吧。” 　　微微一顿，安德丽雅瞥了两人一眼，淡淡地说：“还有，今天你们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知道了吗？” 　　年轻牧师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老牧师则立刻深深地躬下身去，连连答应道：“是，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绝不会对任何人吐露半个字眼！” 　　安德丽雅又看向年轻牧师：“你呢？” 　　年轻牧师也连忙保证道：“明白了明白了，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嗯，那下去休息吧。” 　　两名牧师离开后，安德丽雅没有叫其他侍女来帮忙，而是和水晶一起把杜兰德扛到了另一间干净的卧室，扒光洗净之后，小心地放在了大床上。至于那间被杜兰德搞得一片狼籍的房间，安德丽雅也没有派人打扫，而是将房门紧闭。她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切都要等杜兰德醒来之后再说。 　　“姐姐大人，你说杜兰德怎么会在蓝灵堡里伤成这样？”床边，水晶心有余悸地问。 　　安德丽雅好看的眉毛轻轻皱着，她也不知道个中原因，从当时的场景来看，可能性最大的似乎是有人潜入到蓝灵堡，然后和杜兰德在房间中大战了一场，重创杜兰德。不过，以杜兰德的实力，城中能伤到他的人恐怕不多吧，而且战斗居然无声无息，整个蓝灵堡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 　　两女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和杜兰德战斗的根本不是人，而是无形无相的位面之力。 　　摇了摇头，安德丽雅轻轻叹道：“耐心等杜兰德醒来再说，至于现在，我已经下令加强城堡的守备力量，唉，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希望杜兰德快点醒来吧。” 　　就在安德丽雅和水晶交谈的时候，一缕轻轻的、淡淡的精神波动悄然渗透进房间。 　　这缕精神波动十分柔和，同时异常敏锐，刚刚进入房间就锁定了床上的杜兰德，随后小心翼翼地探了过来。它慢慢地靠近到杜兰德身边，小心地在他身上触碰了几下，又绕着杜兰德的身体转悠了几圈，然后就悄然退去了。 　　昏迷中的杜兰德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过精神波动已经提前一步退走了。 　　至于安德丽雅和水晶，不是职业者的她们对这缕精神力丝毫没有察觉。 　　鬼街深处，老巫妖慢吞吞地收回了精神探知，眉头紧锁：“这是怎么回事？杜兰德居然受伤了？” 　　肯特的脸色变幻不定。 　　在改造巫妖之躯的过程中，肯特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杜兰德的异常，后来杜兰德离开时也颇有些古怪。当时肯特虽然心中在意，但他还需要巩固境界，尽快地完全适应新的身体，因此在杜兰德离开后他立刻沉下心认真修炼起来，没有理会其他的事。没想到，等到修炼结束后，肯特却意外地用精神探知察觉到了杜兰德重伤昏迷。 　　“没道理啊……”肯特托着下巴喃喃自语：“以那家伙的实力，城里没什么人能伤到他吧，难道是某一位车？不可能不可能，车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不是车的话，又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杜兰德自身出了什么问题？唔，之前改造身体的时候他的确有些不对劲，这可有意思了……” 　　肯特细细盘算着，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缕古怪的笑意。 　　…… 　　杜兰德这次昏迷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就悠悠转醒。睁开双眼后，发现安德丽雅就趴在床边，脸色很憔悴。 　　杜兰德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耳边就传来一声惊喜的尖叫声：“啊！杜兰德你可醒啦！” 　　水晶就趴在床的另一侧，恰好看到杜兰德睁眼，立刻大呼小叫起来。那高亢的分贝，震得杜兰德耳鼓隐隐嗡鸣，他苦笑着撑起身子，说：“能不能别这么激动，我的耳朵可承受不了啊……” 　　安德丽雅被水晶一喊，也立刻醒了过来，一抬眼就看到杜兰德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啊，你……你醒啦！”安德丽雅连忙直起身子：“你这次差点吓死我了……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没什么大碍了吧？” 　　杜兰德却是不答，反而一把将安德丽雅揽入怀中，轻轻叹道：“我没什么问题，倒是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安德丽雅不答，一旁的水晶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你这家伙，姐姐大人担心得脸都白了呢。” 　　 　　 卷一 章六十二 新的变化 更新时间2013-6-23 23:26:59 字数：2150 　安德丽雅从杜兰德怀中挣开，盯着杜兰德，认真地问：“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呃……”杜兰德立刻愣住。 　　“是啊，我和姐姐大人都被你吓惨了。”水晶接口道：“当时你全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房间里也有好多的血！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兰德又“呃——”了一声，看看一脸认真的安德丽雅，又看看另一边的水晶，心中暗叫糟糕：这事怎么解释？实话实说肯定是不行的，就算说了她们恐怕也不信啊…… 　　“唔，是这样的，我一个人在房间里修炼的时候出了点差错，导致自身力量出现了紊乱。”杜兰德表面上镇定自若地说：“你们也知道，修炼到我这个层次，自身力量太强，有时候控制不好了反而会伤到自己，这次就是这样！要不是我及时控制住暴走的力量，也许还会伤得更重，还好还好……” 　　安德丽雅和水晶对视一眼。 　　“也就是说，你不是和人打架受的伤，而是被自己所伤？”安德丽雅喃喃道。 　　“没错。”杜兰德肯定地点头。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伤法？”安德丽雅狐疑地看着杜兰德。 　　杜兰德哈哈笑道：“你又不是职业者，当然不可能知道这种事了。” 　　水晶一直做埋头沉思状，这时突然大喊一声，抬起头来，说：“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就记得我听说过这种伤法嘛！据说，在遥远的东方大陆上，人们把这叫——走、火、入、魔！！” 　　杜兰德：“……” 　　…… 　　…… 　　好说歹说，杜兰德总算将两女忽悠过去，等到安德丽雅带着水晶离开房间，他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刚才一直提心吊胆的，杜兰德也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势，此时终于放下心来，将心神沉入体内，开始查看。身体上的伤势似乎都好得差不多了，被力量震伤的骨骼、筋肉、内脏基本都恢复了正常，这点倒还在杜兰德的预料之内，因为这些伤势再怎么严重，只要脑袋不被人直接剁掉，就不算真正严重。真正严重的是元素水晶受到的损伤。 　　因此杜兰德几乎掠过了身体受到的伤害，直奔元素水晶而去。 　　当他以内视之法看到自己的元素水晶的一刹那，他彻底愣住了：元素水晶看上去状态完好，其中弥漫着蓝色的冰霜和赤红的火焰，一如既往地神秘瑰丽。如果不是元素水晶内部深处多了一朵造型奇异的小小火苗的话，杜兰德甚至会以为它和从前没有任何变化。但问题是，和位面之力碰撞的时候，自己的元素水晶不是被震裂了吗？ 　　杜兰德一脸震惊呆滞，沉默了许久，才忽然怪叫一声：“这什么情况？这TMD什么情况！怎么一点损伤也没有？！！” 　　如今的杜兰德也是一名半神级别的战斗法师了，他深深知道自己的职业特点，战斗法师并不以恢复能力著称，恰恰相反，和其他许多上位职业相比，战斗法师的恢复能力其实是偏弱的。理论上来说，元素水晶被震裂可不算小伤，杜兰德估摸着，怎么也要三五天的时间才能把伤养好吧，没想到一觉醒来居然发现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 　　“没道理啊……”杜兰德喃喃自语：“这个位面的牧师法术对我的治疗效果不大，涉及到元素水晶的伤势更是几乎一点作用都没有，我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皱眉沉思了好半天，杜兰德只好勉强给了自己一个答案：也许这是突破到半神境界之后的某些变化吧，也许半神级别的战斗法师，在恢复能力这一块短板上会有一定的改进也说不定。 　　不过杜兰德自己也知道，这种说法未必真站得住脚，因为这改进的幅度……似乎有点太大了？再有，半神在森德洛也不算稀有动物，至少每一代都会有，从未出现过青黄不接的情况，因此有关半神的修炼都已经写成教程了，杜兰德也研读过不少，却从来没见那本教程上写“战斗法师一旦破入半神，将在恢复能力上出现一个飞跃性的进步”这类的话语。 　　摇了摇头，杜兰德将这件事情暂时放下，反正战斗法师又不靠恢复能力吃饭，强一点弱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杜兰德真正关心的是：成为半神之后，位面对自己的压制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此时他的力量维持在七级的水准，所感受到的压力似乎比以前大了一些，不过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如果超出了这个范围，杜兰德恐怕就要想办法对自己进行更深一步的封印了，比如将力量压制到六级，甚至更低。好在现在的状况还可以接受，杜兰德小小地松了口气。 　　他想了想，脸色一凝，然后悄然解开了一丝封印。他想确认在解封状态下，位面压制之力是否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随着封印一角的解开，杜兰德身体轻震，随后脸色猛地变化了一下，忙不迭地从解封状态退了出来。他的脸色变得有点不好看：“解封状态下所受到的位面压制，似乎比以前强了不止一点啊……” 　　解开的封印越多，所受的压力越大，而且两者并非线性关系，反而更接近指数式增长。 　　刚才杜兰德解开封印恢复到八级的实力，感受到的位面压制就比成为半神之前大了许多，如果完全解开封印到半神级别的话……杜兰德打了个寒颤，有点不敢想下去了。 　　犹豫片刻，杜兰德又试着将封印多解开了一部分，恢复到九级的实力，这次他感受到的位面压力更强了一下截！连忙又从解封状态退出。至于恢复圣者境界和半神境界，杜兰德没敢尝试。 　　总之，成为半神之后，杜兰德在七级时感受到的压力还算可以承受，解开封印后受到的压力却涨了一大截，这意味着今后杜兰德和其他人动手时如果解开封印的话，需要一边顶着更强大的位面压制，一边和对手战斗。 　 　　 卷一 章六十三 半神境界 更新时间2013-6-24 13:36:59 字数：2416 　半神境界的杜兰德，在将自身力量封印到七级左右的情况下，受到的位面压制还是可以承受的。一旦释放出八级的力量，他受到的压力就会立刻上涨一大截，而如果更进一步，展现出九级的力量，压力更会飙升。做一个对比的话，如今杜兰德在九级时所承受的压力，和他还是圣者时完全解封所受的压力相差无几。这毫无疑问会极大地影响他的战斗力。 　　好在杜兰德早已习惯了一边扛着位面压力，一边和各族各职业的对手进行惨烈搏杀。无非是承受的压力更大一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很多年以后，杜兰德回想起这段经历，唏嘘之余，也有几分感谢。正因为他一直在被压制的逆境之下成长，导致他的力量远比其他同级战斗法师更加精纯，而且韧性十足。 　　当然，如果有选择的话，他还是希望在森德洛这样的良好环境下成长，长期受到压迫的感觉真不是人受的罪，几个月还行，可杜兰德可是足足经历了八年啊。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我解开封印强行恢复到圣者境界，甚至实力全开到半神境界，位面压制会是什么样的程度？”杜兰德摸着下巴，犹豫不定。 　　他当然可以现在立刻试验一番，但之前差点被位面镇杀的经历，让他心中多了许多忌惮，因此有些难以做出决定。 　　一个人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和整个位面为敌，哪怕这个位面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土著位面。在圣者境界时，位面之力的压迫虽然也很大，但还不足以伤到杜兰德，成为半神之后却完全不同了，杜兰德直觉自己如果解封到九级，一定会被压制得受伤，至于半神，恐怕会被压个半死不活也说不定。 　　最终，杜兰德还是决定暂时不要再冒险了，还是先把半神境界巩固好，然后再看吧。 　　想到这儿，杜兰德微微一笑，将有关位面压制的心事暂时放下，重新静下心来，开始认真地审视位于元素水晶核心位置的半神火种。 　　在自身的力量核心处凝聚出一个成熟、稳定、且完整的半神火种，是职业者突破到半神境界的最主要标志。不同职业者的力量核心不尽相同，比如传教士的力量核心是以灵魂之力凝成的灵语法典，死灵法师的力量核心是亡灵之心，元素武士的核心是元素气海，力武士的核心则是整个肉身…… 　　而战斗法师的力量核心，自然是位于心脏处的元素水晶。 　　成为半神后，杜兰德的元素水晶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它大约有拳头大小，乍一看是鹅蛋形，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水晶表面有无数面积极小的切面，水晶内部的蓝红光辉透发出来，经过这些切面的折射，令整块元素水晶看起来有些梦幻般的不真实。 　　杜兰德心念一动，元素水晶光芒瞬间大盛，蓝光红芒交相辉映。 　　水晶中的冰火力量涌动起来，滚滚荡荡地席卷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随后杜兰德伸出双手，虚握了几下，只觉一种难言的力量感充斥在体内，他脸上渐渐浮现出惊喜之色，相比突破之前，此时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力量搬运之间，毫无滞涩感。 　　“哈哈，半神境界果然不同一般啊！”杜兰德大笑起来，右手平平一摊，目光微凝，立刻有大片拳头大小的冰球和火球从掌心喷吐出来。无论是冰球，还是火球，都和普通魔法师的魔法没有什么不同，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却附带了一层又一层的附魔效果——杜兰德几乎把自己所会的所有附魔效果都加了上去。 　　这在成为半神之前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不同的附魔效果之间存在斥力，一旦附魔效果超过一定数量，彼此间的斥力会变得非常难以调和。 　　从前杜兰德最多只能为一个法术加上六个附魔效果，如果是比较高端艰深的，恐怕只能附加三到四个。而此时，他释放出的每一颗冰火球上，都套着超距攻击、能量倍化、能量晶化、瞬间爆发、破魔、破防、法术洞穿、极炙之力——足足八个不同的附魔效果！ 　　冰球呈现出淡淡的蓝色，火球则是浓稠的橘红色，它们明明是极端力量凝聚而成的球体，却没有对房间中的温度产生任何影响，显然是力量完全内敛，没有半分外泄。 　　杜兰德操纵冰火球在空中胡乱飞舞了一阵，然后他再次抬手一指，竟然又在冰火法术上添加了第九个附魔效果：定位追踪。 　　这是杜兰德所在的家族特有的能力，任何法术一旦附加了定位追踪，无需控制就能自动将法术引导向杜兰德心中指定的目标。比如现在他所指的目标，就是房间一侧的一个红木衣柜。 　　一颗颗冰球和火球循着不同的轨迹，几乎不分先后地击中了衣柜，无声无息的，一片红蓝相间的光晕渐渐扩散开来，等到光晕散去，红木衣柜原本所在的地方空空如也，整个衣柜居然被打得连渣都不剩，就好像人间蒸发。而紧挨着衣柜的其他布设却丝毫无损，根本没有被余波伤到分毫！ 　　这样精微奥妙的控制力，完全要归功于元素水晶核心部位的半神火种。 　　它就像一根定海神针，令杜兰德的冰火力量在发挥其狂暴威力的同时，保持着良好的安定性和可控性。这种隐藏于狂暴中的稳定，已经接近了规则，也是半神境界和圣者境界最大的不同。 　　杜兰德惊喜异常，又接连试验了各式各样的战斗法师，威能效果无一不比从前更胜一筹，他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值了，值了！不愧是半神境界，不提在绝对力量上的进步，单单控制能力带来的好处居然就这么大！哈哈哈哈……” 　　杜兰德高兴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重新冷静下来。 　　不到三十岁就突破成为半神，这是当年他在森德洛的时候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当然，半神境界如果仅仅是力量和控制上的进步，那也不配带上一个“神”字。毕竟，无论在哪个位面，神都是至高无上的，是生命体所能达到的极限。神诋不只是力量和强大的代名词，更意味着有资格直接触摸到位面规则，而不像神诋以下的强者，只能以间接的手段对规则进行研究。 　　半神虽然和真正的神诋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毕竟带了一个“神”字，因此在规则方面，半神境界和圣者境界也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不同职业者在半神境界的表现和能力不尽相同，以战斗法师为例，根据杜兰德当年阅读过的那些半神教程，每一个拥有半神火种的战斗法师都将拥有一种全新的能力：复制。 　 卷一 章六十四 复制 更新时间2013-6-24 15:44:09 字数：2110 　战斗法师在圣者境界的时候，拥有的能力是“洞悉”，也可以称之为“洞察”。杜兰德常年混迹在巴特洛角斗场中，观看一场又一场不同种族之间的激烈角斗并借此研究位面规则，运用的就是洞悉的力量。 　　在使用洞悉力量的时候，杜兰德原本呈现出深褐色的眼珠会喷射出淡淡毫芒，瞳孔一点则会变成七彩色泽，这是森德洛的颜色，也是圣者境界战斗法师的标志之一。 　　利用这一力量，杜兰德能够很轻易地把握不同职业者的力量核心在哪里，体内能量是如何分布的，又是如何运转的……等一系列信息，这样不仅能在战斗中占尽便宜，也能借此对各个职业的战斗方式有一个全面且深入的了解。 　　比如元素武士，其能量核心是元素气海，位于小腹，用于储存元素斗气。以元素气海为核心又延伸出大量斗气脉络，遍布全身，这样就构成了一个能量运转的整体。 　　再比如灵武士，灵武士和元素武士有些类似，不同之处是元素武士只有一个能量核心，而灵武士有两个。除了位于小腹的气海之外，灵魂力量则是另一个能量核心。当气海中的斗气和灵魂力量融合，就形成了独特的灵魂斗气。 　　这些都是杜兰德所了解的人类职业者的特点。 　　由于他经常要和牧场中的异族打交道，平日里观看的角斗表演也都是异族间的战斗，杜兰德对异族职业者的了解甚至比对人类职业者的了解更加深入。 　　种种信息汇总起来，在杜兰德脑海中形成了一套相对完整的本位面职业体系，通过这套体系，杜兰德就能间接地对这个位面的规则进行推测——这就是神诋之下的强者研究位面规则的一种重要方法。 　　如今的杜兰德虽然成为了半神，却依旧不是神诋，因此在研究规则时，他仍然需要沿用这套方法，只是要比圣者境界时更进一步。如果说，在圣者阶段，杜兰德对于位面规则的研究更多停留在“认知、了解、解析”的阶段，那么如今破入半神境界，则初步拥有了“运用”的资格。 　　复制，正是这一阶段最重要的一项能力。 　　杜兰德抿着嘴，认真回忆着曾经读过的那些半神修炼教程中有关“复制”这一能力的描述和说明。 　　所谓复制，即以战斗法师之力，模拟出其他各个种族和职业的战斗方式，包括发力方式、能量搬运、力量运用……等各个方面。 　　“复制”这一能力，是建立在“洞悉”的基础上的。 　　如果杜兰德过去五年中没有对本位面的诸多人类和异族职业进行研究，那么他也无从复制。只有在了解不同职业和种族的战斗方式后，才有可能能够进行模拟。 　　“试试看吧……”杜兰德从床上跳下，双脚前后微微分开，随后抬手虚抓一记，大片大片的冰火力量立刻泉涌而出，顷刻之间就凝聚成一杆红蓝双色的长枪。 　　长枪明显是精灵一族特有的款式，就连枪身上的纹路也如出一辙。 　　杜兰德一把抓住能量聚成的长枪，断喝一声，双手挥舞起来。他这一动，长枪似乎瞬间有了自己的生命，戳、刺、点、劈、扫、拨……各种精妙之极的枪术施展开来，长枪似乎化作了一片朦胧的影子，绵绵密密，缠绕在杜兰德身体周围。他越舞越快，奇特的是枪身舞动间居然没有半点破空之声。 　　这分明就是月精灵猎手特有的枪术！ 　　而且这可不是单纯动作上的模仿，从体内能量的运转，到身体各处的发力，无一不是按照月精灵猎手的方式来的。 　　也就是说，从战斗模式来看，杜兰德几乎可以算作一名月精灵猎手。唯一的区别是月精灵猎手使用的是独特的月力，而杜兰德使用的是冰火力量。 　　渐渐地，杜兰德整个人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被笼罩在重重叠叠如梦似幻的枪影之中，就好像给他披上了一层轻纱似的月华。而在他体内的元素水晶中，半神火种正散发出柔和的淡淡光晕，这种光晕似乎没有任何威力，却有一种特殊的气息，当光晕和杜兰德自身的冰火力量相互结合之后，居然渐渐生出了一丝月力的味道。 　　虽然这种力量不能算是真正的月力，杜兰德也不能做到百分之一百模拟出月精灵猎手，但也相当了不起了！ 　　杜兰德忽然收枪，静静站立片刻，然后随后丢开长枪，原地半蹲下去，同时双手抱臂。 　　体内，半神火种散发出的气息一变，那种淡淡的光晕和冰火力量结合之后，生出的气息不再是月力的味道，反而充满了沛然的力量之感。这股力量飞快散开，然后渗透到杜兰德身体的各个角落，随后杜兰德怒吼一声，全身猛然发力！他体内忽然传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急响，只见他的身体渐渐膨胀起来，双臂很快就粗了两三圈，身形足足拔高了十多厘米。 　　只听嘶啦啦几声，他的衣服被撑得生生撕裂开来，露出杜兰德的身体，他的身体比之前大了好几号，每一寸肌肉都在剧烈地弹跳着、贲张着，根根青筋暴起，仿佛一条条在皮肤下扭曲的蚯蚓。 　　转眼之间，杜兰德居然变成了一个绿巨人般的壮汉！ 　　这是人类职业者中力武士的手段，又似乎带了些力泰坦的影子。 　　“哈哈！这感觉，实在太奇妙了！” 　　杜兰德狂笑一声，双手捏拳，吐气开声之间，对准了前方的空气恶狠狠地轰出两拳！噗的一声，他面前的空气居然承受不住巨大的拳力，被这一击生生轰得炸裂开来，房间中的气流顿时一阵紊乱。 　　混乱的气流过了许久才平复下来，杜兰德长长呼出一口气，膨胀的身体随之恢复了正常尺寸。 　　他无比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相信的感觉。 　　这实在太神奇了！ 　　杜兰德记得自己还在家乡森德洛的时候，曾经得到过家族中那位半神老祖的指点，当时杜兰德就听说了半神境界的战斗法师可以模拟其他职业的事，而且那名半神老祖还亲自演示了一番，令杜兰德叹为观止。 　　没想到，如今自己也能做到了！ 　 卷一 章六十五 反水 更新时间2013-6-25 23:41:59 字数：2181 　当然，高兴归高兴，杜兰德还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半神道路上只是刚刚起步而已。半神是一个大境界的统称，可划分为不同的小境界。以杜兰德目前的水准，若放在森德洛，也就是半神中最底层的那一批。 　　随着在半神道路上越走越远，战斗法师真正可怕的地方也会一点点展露出来，作为众多位面无数职业中的巅峰职业，战斗法师会在半神阶段产生质变，一旦最终成神，那就是近乎无敌的强者。 　　在半神阶段，战斗法师不只会在实力上突飞猛进，在外貌特征上也会渐渐发生改变，比如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会慢慢变成黑色。杜兰德还记得当初见到那位家族半神强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黑眸直发的形象，那名半神老祖的发色还没有完全转化，如果能转变成纯黑的色泽，就意味着在半神道路上已经走到了终点，有望冲击神诋境界了。 　　想到这儿，杜兰德走到镜子面前，认真地观察起来。 　　片刻后，他果然发现自己的眼睛似乎比以前更黑了些，头发也没有之前那么卷了，而是变直了一些。杜兰德记得自己原本是深棕色的眼睛和发色，头发微卷，和黑眸黑发本就相差不多，这是因为他出生在一个拥有半神老祖的家族，血脉比较纯正。据说血脉最纯正的战斗法师在出生的时候，就是黑眸黑发。 　　又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一会儿，杜兰德微微一笑，转身拿起衣服穿戴整齐，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迎面就撞上了水晶，这个小妮子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然后拍着胸脯说：“杜兰德，你怎么这么风风火火的，要去哪里？” 　　杜兰德随手拍拍水晶的小脑袋，笑道：“没什么，出去随便逛逛。” 　　“咦？你又要出门啦？”水晶睁大眼睛，随后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姐姐大人说了，让我好好看住你，你的伤才刚好，不可以随便……呃——” 　　水晶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杜兰德的身子轻轻一晃，就在她面前消失不见。以杜兰德的速度，水晶根本看不清楚，她只觉得眼前一花，杜兰德就消失不见了。 　　呆了片刻，水晶喃喃自语道：“我怎么觉得……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 　　…… 　　杜兰德离开蓝灵堡之后，直奔鬼街而去。之前他在帮助肯特改造巫妖之躯的时候，突然凝聚了半神火种，以至于改造完成之后根本没有逗留，就立刻回蓝灵堡了。 　　当初两人达成的共识是杜兰德以冰火力量帮肯特改造身体，而肯特则敞开自己的身体，让杜兰德尽情地解析有关死灵法师和巫妖的规则。 　　如今巫妖之躯已经彻底完成，杜兰德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自然要去找老巫妖讨要自己的报酬。 　　一路上杜兰德心情大好，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 　　其实在改造巫妖之躯的过程中，他就已经解析了大量规则，否则也不会在改造过程中凝聚出半神火种。半神火种的凝聚是完全自发的，一旦解析规则的总量超过某个阀值，体内的元素水晶中自然而然地就会诞生出一缕半神火种。 　　不过，有关死灵法师和巫妖之躯的规则，杜兰德依然有很多不解之处，这些都需要进一步研究。 　　解析的规则越多，在半神道路上才有可能走得更远。正因如此，在森德洛，绝大多数达到半神境界的战斗法师都会选择去其他众多位面游历，或者直接加入到残酷惨烈的位面战争中去，希望在这个过程中和更多类型的职业者交手，并借此解析规则。 　　杜兰德无法离开这个位面，因此位面游历和位面战争与他基本无缘，好在这个位面本身的职业者就很多，想要都研究清楚，还是需要不少时间和精力投入的。 　　然而，杜兰德阳光灿烂的美好心情，在抵达鬼街见到老巫妖的刹那就被打得粉碎。 　　“肯特，你这是什么意思？”杜兰德站在鬼街最深处，看着眼前的老巫妖，面沉似水。 　　眼前不远处，肯特大摇大摆地坐在一个通体用骨骼拼凑而成的王座上，王座的扶手是两颗硕大的骷髅头，头骨中有两点蓝盈盈的鬼火飘摇不定。肯特身穿一袭纯黑色的大袍，端坐在王座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杜兰德。在他左手边，斜倚着那柄黝黑沉重的大铁锤。 　　而在肯特两旁，杜兰德还看到了三个熟人：菲克斯、雷诺、还有那个妖异无比的蝎。三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就像三尊雕塑，冷冷地注视着杜兰德。 　　看到对方这副架势，杜兰德怎么会猜不到对方是什么意思。 　　杜兰德的脸色一点点冷下去，眼中则开始迸射出森寒的杀意，他微眯起双眼盯着肯特，片刻后脸色一动，惊咦了一声：“你……居然已经突破到八级了？” 　　肯特哈哈一笑，笑声中带着浓浓的得意味道，然后说：“这还要感谢杜兰德你啊！如果不是借助了你的冰火力量，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突破成功。这样的晋升速度甚至超过了我本人的预料！我原本以为至少需要三到五天的，可见我现在的这具巫妖之躯，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完美！” 　　“哦？是吗？”事到如今，杜兰德反而渐渐冷静下来，他弹动了一下手指，慢慢地说：“突破到八级是好事啊，恭喜、恭喜。不过，你就是以这种方式来感谢我的吗？” 　　“呵呵，杜兰德你可是我的恩人，我自然好好好迎接你了。”肯特还在装傻，大手一挥，说：“来来来，我老人家也有很多年没有喝过酒了，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那我们的交易呢？你该不会已经忘了吧？”杜兰德嘲弄地看着对方。 　　肯特目光微微一闪，沉默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怎么会？我当然记得，不过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我们还是先好好喝一杯，然后再谈其他，你觉得怎么样？” 　　杜兰德想了想，然后居然真的点了点头：“也好，那就先喝一杯。” 　　肯特闻言反倒愣了一下，随后就听杜兰德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不过，就算喝酒也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你把这三个废物叫过来又算什么意思？”说着杜兰德指了指肯特身旁的三人组，毫不客气地说：“让他们滚！他们的实力太弱了，没资格跟我喝酒！” 　 卷一 章六十六 半神首战！ 更新时间2013-6-26 23:27:06 字数：3153 　杜兰德的话音落下，场面一下僵硬到了极点。 　　三人组脸色难看，杜兰德的话完全是赤裸裸的打脸和羞辱了，偏偏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毕竟在蓝灵堡中三人联手的情况下都在杜兰德手下一招败北，这是不争的事实。 　　杜兰德的话就像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抽得他们脸上火辣辣的疼。性子急躁暴虐的蝎差点忍不住冲上去，看似老实其实腹黑的雷诺则阴冷地盯着杜兰德，微眯着的眼睛里寒光闪动，也不知道在转动着什么凶狠的念头。最沉稳的菲克斯脸色一片铁青，紧紧咬着牙齿，一言不发。杜兰德说得没错，在他面前，三人组的确太弱了。 　　老巫妖高坐在王座上的身子动了动，皱眉看着杜兰德，没有说话。 　　这次他叫来菲克斯三人，又摆出这样的阵势，其实是因为之前他以精神探测的手段，查探到杜兰德受了伤。尽管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杜兰德是怎么受的伤，但精明的老巫妖很快就联想到了改造巫妖之躯的时候杜兰德表现出的异常。他觉得两者之间一定有某些关系。既然杜兰德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受了伤，而肯特自己又突破到了八级，他才不愿意继续履行诺言将自己的身体敞开，让杜兰德尽情研究呢！没有任何一个职业者愿意让自己的秘密被其他人知晓的清清楚楚。 　　然而此时看到杜兰德如此强硬的态度，还有激烈的反应，肯特反而有点犯嘀咕了。 　　“难道杜兰德其实没有受伤？”他忍不住想道：“又或者，他受的伤其实不是很重？也不对啊，这家伙只有七级而已，哪怕他状态良好，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我现在可是八级强者！” 　　肯特心中不解，脸上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打了个哈哈，说：“杜兰德，别这么说嘛！我知道菲克斯他们三个和你有些过节，要不，你也不用太……” 　　“少TMD跟我废话！”杜兰德一挥手打断了肯特的话，冷冷地说：“老家伙，别在这拐弯抹角的，干干脆脆地放出话来，你我之间的交易，你是不是打算反悔了。” 　　老巫妖似乎真的考虑了一下，然后看着杜兰德问：“要不这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死灵法师和巫妖的所有信息，所有！我全都教你！你如果想要我当年的死灵笔记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只要你不直接拿我的身体做研究就行，你看怎么样？” 　　这话说得好听，真实的意思就是准备反悔了。 　　除此之外，肯特故意说这样的话，其实还有更深一层次的意思。如果杜兰德答应了自己这个提议，抑或表现出些微的动心和犹豫的话，就说明他应该真的受伤了。那样的话，哼哼…… 　　肯特紧紧盯着杜兰德的反应，然而很快他就失望了，因为杜兰德根本没有做出任何话语上的回应，而是一言不发地踏前了一步。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步落下，整个鬼街似乎都震了几震！ 　　一丝丝冰火力量开始在杜兰德身体周围涌动，就像一层红蓝双色的淡淡纱衣，轻若无物地覆在杜兰德身体表面。 　　“这……这是？”肯特脸色一变，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杜兰德和以前的不同，尽管并不明显，但是和两人上一次交手时相比，此时的杜兰德身上散发的气息似乎发成了某些变化。 　　肯特眉头紧锁，一时间也看不透究竟是什么变化，只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就好像被某种莫名的危险压在心坎之上，挥之不去。 　　不得不说这个老家伙的灵觉还是相当敏锐的，他从杜兰德身上感受到的气势变化，其实就是杜兰德凝聚半神火种之后所散发出来的独特气息。 　　真正准备要动手的时候，杜兰德反而变得无比冷静，将所有情绪都暂时排出脑海。 　　他漠然看着王座上的肯特，三人组则被直接无视了。体内的元素水晶中，冰火力量已然彻底狂暴，同时在半神火种的调和下保持着稳定和可控。如今杜兰德虽然没有解开封印，但真实实力已经是半神的他，哪怕以七级实力面对老巫妖这样的八级强者，也无所畏惧！ 　　“肯特……”杜兰德开口道：“虽然知道你早晚都会反悔，但不得不说，你真的太过急躁了。这将是你最大的错误。” 　　肯特脸色一变，伸手一抓，斜倚在王座上的大铁锤就自动飞入他的掌间。不过他并没有从王座上起身，只是横锤于胸前，然后低喝一声：“动手！” 　　话音落下，菲克斯、蝎、还有雷诺不约而同地向杜兰德发起了攻击。 　　早在杜兰德来之前，肯特就跟他们三个交代过，让他们等会儿不要靠近杜兰德，只发动远程攻击，好试探杜兰德此时是否真的受了伤。肯特当然不指望三人组就能对付得了杜兰德，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其实不愿和杜兰德直接交手，在他眼中杜兰德一直很神秘，说不忌惮，那是假的。 　　三人组出手的速度极快，菲克斯双手飞快地结了几个古怪的手印，随即就看到一道暗金色的光华从他头顶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本厚重古朴的巨大教典。教典被大片雾霭般的光晕托浮在半空中，似乎是一尊云中的神诋，散发出的暗金色光辉高贵而神秘，将鬼街都照亮了不少。 　　作为一名强大的七级传教士，菲克斯一上来就拿出了全部实力，不敢有丝毫懈怠。见识过杜兰德实力一角的他深深知道对方的可怕。 　　教典中隐约传出若有若无的吟诵和咏唱之声，然后教典慢慢翻开，一页页翻过去，每翻过一页，都有大片大片的暗金色字符从书页中跳跃出来，然后彼此拼接组合在一起。直到整本教典翻完，无数字符已经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符文，朝着杜兰德当头压了过去。 　　相比起菲克斯，蝎和雷诺出手的声势要小得多，不过威力同样不俗。 　　蝎伸手点指杜兰德，一缕只有拇指大小的幽蓝色鬼火立刻从他指尖生出，看上去什么威力都没有，似乎一阵风就能吹熄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缕鬼火内部有无数人脸在沉浮，每一张脸都痛苦不堪，脸色狰狞地发出无声的惨叫。这种惨叫肉眼是听不到的，却能直接在敌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灵魂鬼火，这就是蝎如今掌握的最强一击。 　　雷诺是最后一个出手的，他花了整整三秒用来吟唱魔法咒语，甚至从魔法袍中掏出一根足有一人高的魔法杖，法杖通体金黄色，歪歪扭扭的就像一根虬结的树根，上面密密麻麻地镶嵌着各色宝石和魔核，一种华丽到近乎庸俗的气息扑面而来。 　　“七级魔法，刀锋傀儡……给我去！！”雷诺高举着金光闪闪的魔法杖，大喝一声，然后冲着杜兰德遥遥一点。 　　随着他的动作，地系魔法之力立刻疯狂涌动起来，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一尊全副武装的大地傀儡就凝聚成型，它身披全覆式铠甲，手持一柄大得有些失调的重砍刀，大踏步朝杜兰德冲杀过去！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发出沉闷的巨响。 　　三名七星猎人蓄势已久的强力一击，几乎不分先后地朝着杜兰德撞了过去。 　　肯特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生怕放过任何细节。 　　他要仔细看看杜兰德如何应对。 　　下一刻，老巫妖的脸色一下僵住了，随后双眼蓦然睁大，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见杜兰德冷冷笑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微微抬起头，看向那枚巨型的暗金色符文，然后做了一个让肯特还有菲克斯都大惑不解的事情。他也学着菲克斯的模样，抬起双手，在胸前快速结了几个手印，那繁复的手势变化居然和刚才菲克斯的动作一模一样！然后，同样有一缕光华从他头顶冲出，和菲克斯不同的是，这缕光华是红蓝双色的，正是杜兰德的冰火力量。 　　然而，菲克斯看着那道光华，却不知为何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一些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菲克斯来不及思考太多，只是隐约预感到某些事情要发生了。 　　在老巫妖还有三人组震惊近乎呆滞的目光中，那道红蓝光华在杜兰德头顶凝聚成一本厚重的教典，旋即一页页翻开，大片红蓝符文从中跃动而出，顷刻间也凝聚成一枚巨型符文。这枚符文上翻滚缠绕着的，分明就是杜兰德特有的冰火力量，然而不知为何，菲克斯却从中感受到了传教士的气息！ 　　这还不是结束，杜兰德冷冷笑着，目光转向蝎放出的灵魂鬼火，然后同样做了一个伸手点指的动作。 　　蝎立刻意识到不妙，他眼睁睁看着杜兰德指尖冒出一缕细小的火焰，大小和自己的灵魂鬼火相仿。火焰中有无数不知名的脸孔载浮载沉，这些脸孔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蝎，同时张大嘴巴，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惨叫。 　　一瞬间，无数惊悚骇人的啸叫，在蝎的脑海中直接炸响！ 　　 卷一 章六十七 超强战力！ 更新时间2013-6-27 7:57:52 字数：2186 　无数惨叫声直接在蝎的脑海中、在他的灵魂里隆隆炸响，这声音只有遭受攻击的蝎能够听到，他那张妖异俊美的脸蛋猛地纠结在了一起，在剧烈的痛楚下扭曲得不成样子。 　　“啊啊啊啊啊啊——！！”蝎根本承受不住，双手紧紧抱住脑袋，惨叫着滚倒在地。 　　杜兰德这一记已经伤到了他的灵魂本源，仅仅一次攻击，就让蝎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哪怕在蓝灵堡中双方的那次交锋，蝎也没有伤得这么严重。毕竟灵魂是一切生灵的根本所在，一旦受创，后果往往不堪设想。 　　蝎叫得撕心裂肺，随后他的声音很快就弱了下去，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竟然直接晕死过去！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蝎刚刚惨叫着栽倒在地，菲克斯和雷诺甚至还来不及对此作出反应，半空中的两枚巨大符文也狠狠撞击在一起。 　　一边是杜兰德以半神火种模拟而成的红蓝双色符文，另一边则是菲克斯这个正统传教士施展出的暗金色符文，双方结结实实地碰撞在一起，顿时发出一声惊天撼地的撞响！无比强烈的蓝光、红光、还有暗金色的光芒从撞击中心出爆发开来，一时间谁都看不清究竟结果如何。 　　片刻之后，强光消弱下去，菲克斯连忙向空中看去，随即有些难以置信地长大了嘴巴。只见半空中，暗金色的符文已然不见踪影，而杜兰德式展出的红蓝符文只是变小了一半左右，在空中微微一顿，然后重新加速，继续冲着菲克斯撞过来。 　　“这——这怎么可能！”菲克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会被自己的招数打败，尤其匪夷所思的是，杜兰德怎么会传教士的招式？ 　　至此，蝎被一记灵魂鬼火打得当场昏厥过去，菲克斯也在符文碰撞中完败，只剩下雷诺施展出来的七级地系魔法——刀锋傀儡，仍然无所畏惧地大步冲向杜兰德。 　　这具刀锋傀儡足有三米多高，通体深褐色，全身都是坚硬无比的石质构成的。它身上披着的全覆式铠甲样式古朴厚重，一路奔杀到杜兰德面前，双手挥舞起足有三米五长、两掌宽的巨型砍刀，当头猛剁下来，大有不把杜兰德一劈两半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然而，面对如此声势惊人的攻击，杜兰德甚至懒得再用半神火种的复制能力进行模拟。 　　他只做了两个很简单的动作——轻抬左手，然后五指收拢。 　　无声无息的，这柄大得有些吓人的砍刀一下凝停在半空中，再也砍不下去一分一毫。杜兰德左手五指轻轻巧巧地捏着刀身，刀锋就夹在他的虎口之间。随后他伸出右手，一掌虚按在刀锋傀儡的胸甲上，轻喝了一声：“破！”大股大股的冰火力量立刻疯狂涌入刀锋傀儡的身体，雷诺清楚地看到自己全力凝聚出的刀锋傀儡的身体急速膨胀起来，转眼就胀大了三倍以上，然后……砰的一声！炸了！ 　　大片火焰和冰霜从炸开的傀儡身体中飞射出来，还夹杂着不少破碎的深褐色石块。鬼街中顿时一片混乱，爆炸产生的剧烈震荡和冲击犁过地面，在原地留下了一个又深又大的坑洞。 　　等到一切烟消云散，杜兰德这才缓缓收回双手。 　　三人组联手向杜兰德发出了各自的全力一击，换做任何一个七星猎人都只能选择退避，不可能直接硬接，然而杜兰德不但硬生生地接下了，而且翻手之间就放倒了蝎，又摧枯拉朽地瓦解了对方的所有攻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就连老巫妖肯特都来不及出手，战斗的结果已经摆在面前。 　　直到这时，那缩小了的符文才冲到菲克斯面前，虽然最终还是被菲克斯艰难化解了，但也令他的脸色一阵苍白。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静得针落可闻。 　　双方谁都没有说话。菲克斯和雷诺都用一种见鬼了的眼神看着杜兰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分震惊，他们甚至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重伤不起的同伴，蝎。刚才那短短几秒钟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极限。一个在他们眼中应该是魔法师的家伙，突然之间展现出了传教士和死灵法师的力量，而且挥手之间就轰爆了雷诺的魔法！这让两人有一种置身梦境的不真实感。 　　而肯特，这个老家伙不再是之前大摇大摆坐在王座上的模样，他霍然起身，两手紧握着铁锤锤柄，双眼则死死盯着杜兰德，似乎要从对方平静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杜……杜兰德……你……”良久，肯特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杜兰德没说话，而是咧嘴一笑，可他的眼中却连一丝笑意都没有，有的只是冷漠和暴虐。 　　事已至此，杜兰德根本懒得多说什么，因为肯特的行为已经触碰了底线，除了用拳头来解决问题之外别无他法。杜兰德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在森德洛的时候不是，在这个位面流落八年之后的今天就更加不是。 　　看到杜兰德脸上的笑容，肯特居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他已经没有时间用来后悔自己莽撞的决定了，因为一种绝大的危机感骤然降临，狠狠地压在他的心头。他猛地握紧了手中的重锤，狂喝一声：“小菲克斯，阿诺，你们两个带上小蝎快走！该死的，愣着干什么，快啊！” 　　同时老巫妖本人已大踏步朝杜兰德冲了过来，人还没到，一连十多个精神冲击就砸了过来。夹杂在精神冲击中的，还有几个看似不怎么起眼的灰色气团，这些气团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却凝聚着肯特的一丝本源力量，七级职业者基本沾上就死。 　　“嗯？这是……”面对肯特的攻击，杜兰德眉头微微一皱，眼眸深处的七色光华闪了几闪，又暗淡下去。以他现在对半神火种的操纵能力以及对规则的理解，还暂时无法复制出肯特的这两招。 　　不过这也没什么，既然复制不了，那就用其他手段好了，半神境界的战斗法师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战斗手段。到了这一阶段，“战斗”一词对于杜兰德来说，已经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 　　他冷笑着，站在原地，任凭十多个精神冲击和一团团灰色气团砸在自己身上。 　 卷一 章六十八 八级之战 一 更新时间2013-6-27 9:08:38 字数：2099 　无形无迹的精神冲击和威力内蕴的灰色气团几乎不分先后地砸在杜兰德身上，刚刚一沾到他的身子，就仿佛丢尽油锅里的爆竹，噼里啪啦地连番炸开。 　　紊乱的精神波动和灰色气流立刻将杜兰德淹没在其中。 　　肯特见状，脸上立刻浮现出喜色。在老巫妖看来，虽然杜兰德表现出的种种能力十分不可思议，但这无法改变他还是一名七级职业者的事实。而肯特现在可是八级巫妖，刚刚那一连串全力以赴的攻击就算还不足以击败杜兰德，也至少能够伤到他。 　　“这小子太古怪了，今天无论如何都得除掉他！”老巫妖在心中默默下定了决心。杜兰德刚才一系列出手真的吓到他了，甚至令他萌生了必杀的决心。反正已经得罪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如果不除掉的话才是个大祸害！ 　　然而下一刻，肯特的脸色就凝固了。 　　只见杜兰德被那些精神冲击和灰色气团之后，居然冲肯特咧嘴笑了一下，然后砰的一声，化作一片迷蒙的烟雾，消失在了原地。 　　“糟了！”肯特连忙运足目力，试图再次捕捉到杜兰德的身形轨迹，然后他就看到一道若有若无的淡淡影子连续闪动了几次，每一次闪烁都会横掠出好几米，于是转眼之间，杜兰德已经冲到了正准备逃跑的菲克斯和雷诺跟前。 　　两人也知道自己和杜兰德的实力相差太大，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因此听到肯特的喊话之后，二话没说就扛起昏迷不醒的蝎，准备离开这里。没想到杜兰德根本不打算放他们走，几个闪身就挡在两人身前。这种隐蔽性极强，而且迅捷无比的步法，竟然是专属于夜精灵武士的能力。 　　肯特已经顾不上思考为什么杜兰德会这么多职业的能力了，他虽然重新凝聚了巫妖之躯，但在速度上依然不及杜兰德。速度慢是巫妖的特点之一，追不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兰德轻而易举地摆脱了自己，然后杀向菲克斯和雷诺。 　　“菲克斯，带上蝎先走！”雷诺大喝一声，一把将蝎丢给菲克斯，然后大步迎上了杜兰德。 　　他体内传出一阵阵浪涛拍击似的声音，竟然是准备引爆全身魔力，准备要和杜兰德同归于尽了！只可惜，他的狠劲是够了，但实力还差了太多，杜兰德轻蔑地笑了笑，伸手在面前一记虚抓，立刻在掌间凝聚出一柄冰火力量构成的弯刀。 　　弯刀刀身薄如蝉翼，虽然是能量凝聚而成，却好似真的一样。杜兰德手腕微微一晃，弯刀立刻化作一抹暗淡的刀影，瞬间掠过杜兰德和雷诺之间的距离，然后轻描淡写地一刀带过雷诺的身体。 　　这一刀，又带着夜精灵武士的刀法特点。 　　刀影无声掠过，又无声收回，一如夜色中一抹毫无起眼的影子。 　　雷诺猛然定格在原地，抬起的左脚再也跨不出去。片刻之后，他身上突然飙出大股大股的鲜血，顷刻间染红了魔法长袍，他眼中带着浓浓的不甘，然后一头栽到在地，大片血泊很快在他身下蔓延开来。而杜兰德已经不带丝毫烟火气地掠过雷诺，又直扑菲克斯而去，仅仅三秒之后，菲克斯也慢慢地软倒在地，嘴角溢血，生死不知。 　　以他们普通七星猎人的实力，杜兰德还没有突破到半神境界的时候就可以以一敌三，而且还是一招取胜。如今杜兰德以半神的身份战斗，虽然没有使出半神的实力，却完全是半神的境界和能力，三人组根本没有半点抵抗之力就被轻松放倒。而肯特此时才刚刚追到雷诺倒地的地方。 　　解决了雷诺和菲克斯，杜兰德这才慢吞吞地转过身来，面对肯特微微一笑：“好了，杂鱼都料理干净了，现在轮到你了。” 　　“你……你……”肯特布满皱纹的老脸一下一下地抽搐着，睁大了眼睛看着杜兰德，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还能说什么呢？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的话，肯特一定不会做出毁约的决定，他本来的依仗是以为杜兰德受了伤，可现在看看，这他妈哪有半点受伤该有的样子？！ 　　不过通过刚才的战斗，肯特也看出了些许端倪：杜兰德虽然看上去能施展出各种职业的能力，但总有些似是而非的感觉，并不完全纯正，而且他用的全都是属于自身的冰火力量。从绝对力量上来说，杜兰德依然停留在七级巅峰的水准，离八级还有一段虽小、却不可逾越的距离，区别只是手段更多变而已。 　　想到这儿，肯特定下神来，目光重新变得稳健而坚定。 　　杜兰德将肯特的变化看在眼里，他目光微微一闪，笑了起来：“老家伙，让我来猜猜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有一级的差距，所以认为自己还有胜算？” 　　“不错！”肯特理所当然地点头承认，神色凛然：“等级的差距是不可逾越的！而且你不要忘了，我这具巫妖之躯远比一般的八级职业者强悍，我的灵魂本质更是圣者境界的死灵法师！以我现在的实力，恐怕连城中的那七位车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你区区一个七级职业者，就算会一些奇怪的能力，又能拿我怎么样？” 　　“哼，色厉内荏。” 　　杜兰德撇撇嘴，给出了评价：“所以我说你太急躁了，你的身体的确强悍，灵魂更是圣者境界，不过你能完全掌握得了吗？一个刚刚突破到八级还不到一天的老家伙，还真敢说！” 　　肯特冷笑：“那你尽管来试试看！” 　　杜兰德默然片刻，然后淡淡地笑了起来，说：“也好，就让你见识一下吧，我现在的实力……”话音落下，他脸色骤然变得肃然，然后用尽全身力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似乎要将整条鬼街的空气都吸入肺部，杜兰德的身体居然随之剧烈膨胀起来！ 　 卷一 章六十九 八级之战 二 更新时间2013-6-28 12:33:20 字数：2236 　此刻的杜兰德好像一个气球，所有被他吸进肺部的空气都似乎变成了肌肉，他的身体一寸寸膨胀起来，双臂、双腿、身体、肩膀、脖颈……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弹跳中隆起，每一寸筋骨都在噼里啪啦的劲急脆响声中拉伸，他整个人大了不止一号，身高也拔高了整整一个头还要多。 　　转眼之间，原本身高不过一米八五的杜兰德已经变成两米多的壮汉！ 　　肯特完全看傻了，原本紧握在手中的大铁锤差点跌落地面。 　　这什么情况？ 　　耍耍其他职业的技能也就罢了，老人家我来能勉强接受，居然还带变身的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半张老脸剧烈哆嗦着，老巫妖目瞪口呆地看着形象大变的杜兰德，愣愣地问：“你……你这是野蛮人？还是力泰坦？还是吹气球？” 　　杜兰德咧嘴一笑：“老子现在是雷霆泰坦！” 　　话音落下，他周身猛地弹出一道红蓝双色的细小电弧，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顷刻间，数不清的双色电弧就从他体内弹射出来，密密麻麻地缠绕在杜兰德周身各处。 　　如果说刚才肯特还心存怀疑的话，现在就真的不得不相信了，因为此时此刻杜兰德的形象，再加上密布体表的闪电，分明就是雷霆泰坦一族的基本能力：雷霆纱衣。 　　这个位面在雷霆方面的规则发展相当完整，因此所诞生的雷霆泰坦也格外强大。这种种族不仅拥有几乎不逊于力泰坦的肉身力量，还能够驱使雷霆之力，将雷电力量释放出来，然后密布体表，就是泰坦一族的基础能力——雷霆纱衣。几乎每一个成年的雷霆泰坦都能施展出来。 　　由于雷霆泰坦的数量比较稀少，杜兰德研究的机会并不多，更强悍的种族能力还施展不出来，但即使如此，他现在的气息也相当骇人。 　　体内的半神火种不断散发出雷霆泰坦特有的力量气息，这种气息和冰火力量相互结合之后，就带上了雷霆的属性，导致杜兰德的力量形态也从冰与火变成细小的电弧状。 　　平心而论，虽然杜兰德此刻的气势骇人，但论真实实力，恐怕还是不如他以战斗法师的能力对敌，比如诡变的战斗体术，还有华丽的法术。 　　他之所以故意变成雷霆泰坦的样子，一方面是想体验一番，另一方面则是由于雷霆泰坦的正面硬撼能力无比强大。 　　在战斗体术方面，杜兰德走的是阴狠多变的路子，不太擅长正面攻杀，上一次和老巫妖交手的时候也是以近身缠战取胜。战斗法师在肉身上的优势并不明显，因此杜兰德才使用了雷霆泰坦的力量，准备和对方以硬碰硬！此刻他全身上下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喷薄出来。 　　“哈哈！来吧！”杜兰德张狂大笑着，大踏步冲向还在愣神状态中的肯特。 　　肯特心中虽然惊骇无比，但他也知道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慌，不然只会自乱阵脚。他强自镇定下来，死死盯着迎面而来的杜兰德，沉喝一声，迎了上去。一步重踏地面，力量从脚底生出，如一道电流般急速向上，经过腰力的加强，最终灌透双臂，将手中铁锤猛地挥舞起来。这一刻，原本沉重无比的大铁锤似乎失去了重量，自下而上，带着一阵呜咽般的低啸狠撩上来，锤头冲着杜兰德的下巴直奔而去。 　　“来的好！”杜兰德断喝一声，双拳一捏，沉肩、坠肘，两只比沙包还大的拳头狠狠砸向锤头。 　　双拳和锤头狠狠相撞，随后就听到一声沉闷得好像战鼓擂动的声音在鬼街中响起！ 　　锤头以比上撩时更快的速度砸落地面，巨大的力量带动肯特的身子也跟着晃了晃，锤头则一下砸入到地面中去。而杜兰德也不好受，被铁锤的力量撞得整个人向后一仰，身上的战斗法师版雷霆纱衣急速波动了几下，变得有些紊乱，不过他硬是强顶着巨大的冲力，一步未退。 　　肯特奋力从地里拔出大铁锤，看着杜兰德的眼光变得有些惊疑不定：“你……杜兰德你……刚刚那一拳，怎么会是八级的水准？！” 　　是的，在老巫妖的感受中，对方的力量完全就是八级的层次。 　　从刚才那一次碰撞来看，肯特感到杜兰德在绝对力量上竟然也不输于自己，这……这根本不是七级职业者能做到的，再逆天也不可能！ 　　要知道肯特这具身体可是巫妖之躯啊，巫妖之躯本就以强悍的肉身力量和几乎无法攻破的防御力著称，除非杜兰德也是八级职业者，否则没可能接下刚才那一锤。 　　而事实是杜兰德不仅接下了，而且毫发无伤，双方完全是势均力敌。 　　“你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八级强者？”肯特大声叫道：“没道理啊！牧者之城中除了我之外，其他八级强者应该只有那些车，七位牧城之车我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都听说过……你不可能是他们中的某一位啊！” 　　一想到自己在等级上的优势都没有了，老巫妖难免生出一丝退意，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杜兰德！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八级职业者？”肯特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迸出这句话。 　　“你说呢？”杜兰德双拳在胸前交击了两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狞笑着再次逼了上去。 　　刚才他的确已经动用了八级的力量，相应的，位面之力也随之生出，此时正重重地压在杜兰德身上。如果不是要分心抵抗位面压制的话，刚才那一击应该能让肯特受一点伤，而不是双方平分秋色的局面。 　　杜兰德深知自己不能在位面之力的压迫下打持久战，而老巫妖又不是短时间内能放倒的对手。万一逼得对方不惜代价激发出潜藏着的圣者级别的灵魂力量，胜负就很难说了。因此再次逼上去的时候，杜兰德居然又悄然解开了一层自我封印，让自身力量跨过八级，跃升到了九级的程度！ 　　于是在肯特的眼中，杜兰德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突然又暴涨了一大截，而且在隐约间，他感到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似乎随之生出，并压在了杜兰德身上。 　　老巫妖不及细想，连忙横锤于胸前，做出防御的架势。然而杜兰德左拳猛地一挥，大铁锤便被砸得脱手而起，远远地飞了出去。 　　紧接着杜兰德右手探出，五指箕张，噗的一声——深深插入到老巫妖的心口部位！ 　　“呃————！”肯特的身子瞬间僵硬。 卷一 章七十 巫妖之心 更新时间2013-6-28 13:46:19 字数：2385 　杜兰德的右掌深深插入老巫妖的心口，巫妖之躯的强悍防御在杜兰德高达九级的力量面前就像豆腐，没能造成太大的阻力，就被一击破开。 　　一点点收拢手掌，杜兰德能感觉到自己握住了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这是肯特的巫妖之心，是他的力量源泉和能量核心，也是要害之一。由于肯特不同于其他巫妖，他是死灵法师转化而成的特殊巫妖，因此他的另一个能量核心是圣者境界的灵魂。如果这颗巫妖之心被杜兰德摧毁的话，肯特未必会死，但一定会力量大损。 　　巫妖之心入手冰凉彻骨，它在杜兰德掌中一下一下地搏动着，每一个搏动，杜兰德都能感受到强大的力量在剧烈涌动。杜兰德一言不发地慢慢收拢五指，越捏越紧。 　　肯特近距离瞪着杜兰德的脸，双手死死抓着杜兰德的右手手腕。老家伙只是单纯地抓着，没有试图将杜兰德的手从自己胸腔中拔出来。因为这时候拔出来的话，他自己的巫妖之心也跟着一起被掏出来了。 　　老巫妖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自己的心脏被一点点挤压。 　　这时杜兰德咧嘴笑起来，说：“还不求饶吗？还是说你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肯特紧咬牙关，在这样的关头居然一言不发，出乎意料的硬气。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之前你又何必要撕毁我们之间的交易。”杜兰德冷笑：“本来我对你也没恶意，不过既然你自己都不要脸了，我也就不客气了！哼，还真以为我那么好说话吗？” 　　话音落下，杜兰德猛地发力，将肯特的巫妖之心掏了出来。 　　肯特似乎一瞬间失去了大半力气，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跪倒在地。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却没有死去，只是身上的气息一下子从八级水准骤降到堪堪超过八级的样子，只差半步就要跌回到七级了。 　　“哦？”杜兰德见状眉头一挑，随后想到了什么，淡淡说道：“差点忘了，你这具身体经过改造之后不止有一颗心脏，而是三颗。哼哼，如果我再掏出来一颗巫妖之心的话，你会不会掉回七级，甚至更低？又或者……你也许会直接挂掉？” 　　肯特快要没力气说话了，他勉强抬头看了一眼杜兰德，发现杜兰德已经恢复到正常人类的形象，身上的气息也不再像刚才那般骇人。 　　直到现在，肯特才认识到杜兰德的可怕，不止是实力上的强悍，还有那作风的狠辣无情，说翻脸就翻脸。 　　在两人交易的过程中，杜兰德给肯特的印象一直是有些玩世不恭的感觉，虽然强势，却并不黑暗。而现在，他才知道那都是表面现象，眼前一脸灿烂笑容、甚至有些变态兴奋地说着“要掏出你的心脏”的人，才是真正的杜兰德！ 　　噗的一声，杜兰德又一掌插入到肯特心口。 　　这具巫妖之躯可是他参与改造的，内部的种种构造他都了然于胸，三颗心脏的位置也都记着，于是他立刻就找到了第二颗巫妖之心的位置，然后一把握住。 　　肯特一脸心灰意冷，甚至连抵抗的心情都没有了，当失去第一颗巫妖之心得时候，他就知道大势已去。 　　这时杜兰德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尽管在刚才的战斗中没有受伤，但一边硬顶着位面压制，一边和老巫妖这样的强手战斗，对自身力量的消耗其实很大。体内的元素水晶中，足足有一半的冰火力量都被消耗干净，其中相当一部分都用在了和位面之力的对抗上，这让杜兰德心中着实郁闷。 　　肯特的反水本来就让杜兰德怒火中烧，打了一架虽然赢了，半神能力也用得相当过瘾，但被位面压迫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于是杜兰德的心情也变得更差，他的脾气一差，脸上反而浮现出笑容，不急着掏出第二颗巫妖之心，反而一边慢条斯理地揉捏着手中的心脏，一边微笑着问：“老家伙，你好象不是很怕死嘛？” 　　肯特脸上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有气无力地说：“我算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圣者境界的死灵法师寿命很长，变成巫妖之后更是接近了不死之身，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活了多久……这次栽在你手上，我也无话可说，谁让我碰上你这么个强得离谱的混蛋呢？唉，早知道这样的话，我一定老老实实完成我们的交易，配合你对规则的研究。” 　　喘了口气，肯特用一种恳求的目光看着杜兰德，问：“反正我已经要完了，杜兰德，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使用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你怎么会那么多职业的能力？而且还是异族职业者的能力？这就是你研究规则的成果吗？我……我从来没有见过、甚至连听说都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我求你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老巫妖这一连串的问题倒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而是发自肺腑、发乎自然、抓心挠肺地想要知道！他真的真的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 　　只可惜杜兰德不可能告诉他，反而笑了笑，然后再次发力，又掏出来了一颗心脏。 　　肯特的巫妖之心模样十分特别，通体灰色，半透明，就像一颗灰色的水晶，并不可怕，反而十分精致。这点倒和战斗法师的元素水晶有些类似。 　　又失去了一颗巫妖之心，肯特一下跪倒在地，身上的气息也降到了七级，他的脸色更差了，身上原本饱满的皮肤则开始变得干瘪。 　　到了这个时候，老巫妖反而平静下来，他半跪在地，费力地问：“杜兰德，我还有最……最后一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小菲克斯他们三个？” 　　“你说呢？” 　　杜兰德似笑非笑：“蓝灵堡那次我已经饶过他们了，这次除了杀掉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不过你不同，我不会让你轻易死掉的，你活着比死了对我的价值更大。” 　　“你准备奴役我？”肯特愣住了。 　　“怎么，不行吗？”杜兰德一手一颗巫妖之心：“反正你的两颗巫妖之心都在我的手上，谅你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肯特沉默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嘲弄地说：“你想奴役我？哈哈，不可能的！你可以杀了我，但绝不可能奴役我！掌握我的两个巫妖之心又怎么样？嗯？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听你调遣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想怎么捏我就怎么捏我啦？我告诉你——不、可、能！” 　　杜兰德不由皱眉：“怎么说？” 　　“哼……”肯特喘了口气，恶狠狠地说：“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不然的话，你根本掌控不了我。你别忘了我不是一般的巫妖，巫妖之心并不是我的全部，我真正的力量核心是属于死灵法师的灵魂。如果我拼着元气大伤放弃这具身体的话，灵魂还是有可能逃走的，我看你并不是很擅长灵魂方面的手段吧，到时候，你有把握留下我的灵魂吗？！” 　 卷一 章七十一 逼你臣服！ 更新时间2013-6-29 6:56:31 字数：2518 　有一点，肯特说的很对，那就是杜兰德并不十分擅长灵魂方面的手段。战斗法师在灵魂方面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灵魂防御，灵魂攻击方面则平平无奇，至于更精细更深奥的一些活儿，比如记忆剥离、奴役操纵、灵傀咒印之类的能力，这些完全不是战斗法师的专长，杜兰德一个也不会。 　　就连刚才放倒蝎的那一记灵魂鬼火，也是模拟死灵法师的手段释放出来的，之所以能一击重创对方，也不是因为杜兰德在灵魂力量的操纵上有多强，而是双方绝对力量上的巨大差距导致的。 　　如果杜兰德拥有在灵魂层面上直接奴役他人的能力的话，他才不会和肯特废话，直接奴役了了事。问题是他不会，却又舍不得就这么杀掉肯特这个绝佳的研究素材，一个活着的肯特远比一个死了的肯特更有价值。 　　换做突破到半神境界前的杜兰德，也许就直接暴怒杀人了，但他如今已是半神级别，如果想要继续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就需要更多优质的“素材”进行规则解析。而肯特这样的奇特存在几乎是不可复制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杜兰德其实不愿杀他。杜兰德虽然行事随心所欲，却也不会意气用事，他很清楚什么对自己最重要。 　　所以杜兰德本来的打算是杀掉三人组，然后以绝对力量压服肯特。当然，这样一来，肯特的忠诚度还是无法保证，所以杜兰德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的话就直接把老巫妖绑回去关起来，需要研究的时候拉出来研究就是了。虽然这不太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这时老巫妖还在叫嚣着“你不可能奴役我”之类的话语，状若疯狂。 　　杜兰德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说：“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奴役你的能力……而且，你还留有后路，可以通过放弃这具巫妖之躯的方式，让自己的圣者灵魂逃走？” 　　“不错！”老巫妖立刻用力挺直了身子。 　　杜兰德沉默了一下，然后故意叹了口气，说：“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废话了，还是直接杀了干净。” 　　说着他将左手的巫妖之心也放到右手，然后一手拿着两颗巫妖之心，一手虚握一记，瞬间在掌中凝聚成一柄造型奇异的火焰长刀。手腕微转，刀锋已对准了肯特，刀尖以一种奇异的韵律微微上下晃动着，在肯特的眉心和心口间徘徊不定。这一手橘焰鬼斩才是杜兰德真正擅长的能力，论杀伤力，这一招绝对属于战斗法术中最顶尖的那一类。 　　肯特见状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他是看出杜兰德舍不得杀自己，才说出刚才那番话，却没想到杜兰德居然完全不买账！眼见杜兰德手中的火焰长刀一寸寸接近，肯特脸上剧烈挣扎了片刻，然后大叫起来：“慢着！等一下！” 　　长刀果然停了下来，刀尖已经轻轻点上了肯特的皮肤，一点难以形容的灼痛瞬间以那一点为中心弥散至全身，疼得肯特浑身都是一个哆嗦。 　　他抬头，看到的是杜兰德似笑非笑的脸，还是满是嘲弄味道的冷漠双眼。 　　虽然双方接触不过几次，但杜兰德对肯特的心理把握得很准确，他知道肯特绝不像自己说的那样“活了太久已经看淡了生死”，相反的，在杜兰德看来，肯特其实很怕死。对于一个因为醉心力量与寿命，不惜将自己改造成巫妖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的老家伙，还指望他是一个能够慷慨赴死的人吗？ 　　说到底，肯特就是一个没啥节操的老家伙。 　　之前的种种作为，也不过是求活的手段罢了。只是这家伙又很贪心，不愿被杀，却又不甘心屈辱地活，毕竟他曾经是一名圣者。但要他真的放弃这具巫妖之躯好让灵魂逃跑，估计也是下不了决心的。 　　杜兰德没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肯特。 　　握刀的右手稳定之极，就连一丝一毫的颤动都没有，刀尖一点始终点在肯特的心口处，既不深入，也不后退。 　　在杜兰德的盯视下，肯特居然感觉自己的脸皮有点发烧，尽管对于巫妖来说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嘴唇动了动，肯特剧烈纠结了片刻，艰难地开口，叹道：“好吧，我承认了，我不想死。杜兰德，如果你答应我一个请求，放了小菲克斯他们三个的话，我愿意从此臣服于你。” 　　杜兰德想也不想，便断然拒绝道：“不可能，他们三个必死。” 　　“如果我说服他们三个也臣服于你呢？” 　　“不需要，他们太弱了，没价值。”杜兰德淡淡地说：“而且，我也不信任你，你已经有过一次出尔反尔的前例了，现在才后悔，已经晚了。” 　　肯特一时语塞。 　　于是，火焰长刀又开始一点点前进，慢慢破开肯特的皮肤，然后切开肌肉，一路深入到胸腔之中。这可和刚才的掏心不同，一旦刀锋刺中最后一颗巫妖之心，肯特毫不怀疑自己的巫妖之心会立刻就被焚毁殆尽。巫妖之躯虽然防御强悍，但更多是针对物理攻击，至于元素伤害，也不算太强。更何况杜兰德下刀的地方是最为脆弱的巫妖之心。 　　杜兰德这是在逼肯特做出决定。 　　终于，当火焰刀锋马上就要刺中巫妖之心的时候，肯特颓然叹了口气，然后从他眉心处飘出一丝淡淡的灰色火焰。 　　眉头一挑，杜兰德嘴角微微翘起，就听肯特有气无力地说：“这是我的一缕本源灵魂之火，掌握它，就等若掌握了我的生死，这下你满意了吗？” 　　顿了顿，肯特脸色复杂地瞥了一眼躺倒在地的三人组，低声说道：“我还是那个要求，希望你能放了他们三个，只要你答应我，你将拥有我的灵魂和忠诚。” 　　这回轮到杜兰德有些惊讶了：“你和那三个家伙到底是什么关系？” 　　肯特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地说：“小蝎是我的直系后代，不过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第几代……小菲克斯和阿诺是小蝎的朋友，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也说不清我和他们三个是什么关系，或许类似于父子，或者是爷孙吧……你没看他们明知道和你实力相差悬殊，我一告诉他们要对付你，他们就二话不说地赶过来了吗？” 　　有一点肯特没有说，那就是他虽然贪生怕死，但毕竟是曾经的圣者死灵法师，属于绝世强者的尊严和气度虽然没多少，但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也不愿意将灵魂交与他人之手，来换取苟活的机会。但如果他是为了三人组才献出忠诚的话，这件事情的性质就有些不同了。 　　单纯为了活下去而主动献出灵魂之火，这是屈辱。 　　为了三个被自己视作儿子或孙子的人儿献出灵魂之火……这叫父爱！ 　　尽管肯特也说不清三人组在自己心中究竟占多大的分量，但这样一层心理暗示，还是会让他稍微好受一点。 　　看着在空中载浮载沉的那一缕灰色火焰，杜兰德没有什么表示，反而微眯起眼睛，瞳孔中开始飞速闪过七色光芒，在洞察的力量之下，这缕老巫妖口中的所谓“本源灵魂之火”的一切秘密，正被杜兰德一点一点地解析出来。 　 卷一 章七十二 杜兰德是谁？ 更新时间2013-6-29 8:02:03 字数：2155 　在帮助肯特改造巫妖之躯的过程中，杜兰德没有什么机会研究对方的灵魂构造，如今对方自己把一缕本源灵魂之火献出来了，杜兰德自然要好好分析一番，以免对方再耍什么手段。 　　战斗法师虽然不擅长灵魂手段，但这不影响对灵魂的解析和理解，只不过战斗法师的灵魂特性导致杜兰德自己不擅长施展相关的灵魂手段而已。 　　在杜兰德的目光笼罩下，灰色火焰的形象一点点发生了改变。一开始只是很普通的一缕细小的火焰，也谈不上什么特点，但在洞察的力量下，杜兰德渐渐看清这哪里是普通火焰，分明就是一颗颗无比微小的微粒汇聚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一个火焰的形态。杜兰德眼神再次一凝，眼中喷涂出的七色光华又盛了几分。 　　渐渐的，那一颗颗微粒在他眼中放大清晰起来，居然都是形似骷髅、同时又像心脏般不断搏动着的奇异颗粒。 　　无数颗粒都在一下一下地搏动着，彼此间并不同步，却无比和谐。丝丝缕缕的波动随着颗粒的跳动从这缕灵魂之火中散发出来，这大概就是死灵法师灵魂力量的源泉了。杜兰德这一解析就是十多分钟的时间过去了，等到他眼中的七色光芒渐渐消散时，这缕灵魂之火在他眼中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也让他对死灵法师有了更深一大步的了解。 　　他一言不发地伸出手，将这缕本源灵魂之火抓握在手中，再次松开的时候，灵魂之火已经消失不见了，而在杜兰德体内的元素水晶旁边，则多出了一缕灰色的火焰。大片冰火力量从元素水晶中喷涌出来，将灰色火焰层层包裹，一旦灰色火焰有任何异动，就会被立刻扑杀。 　　在肯特的感觉中，自己分离出的那一缕灵魂之火突然跟自己失去了联系，随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心底深处升腾出来，似乎一下子缺失了什么，又凭空多出了一些莫名的东西。 　　再次抬头看向杜兰德的时候，肯特眼中的奸猾游移已然消失，他很自然地单膝跪地，低下了头颅，表示臣服。 　　从灵魂之火被杜兰德所掌控的那一刻起，肯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了。 　　这虽然算不上最彻底的奴役，但至少杜兰德不用再担心肯特的忠诚问题了，这让他高兴之余又动起了其他心思——早知道这么简单就可以实现不完全的奴役，还用得着和老巫妖废话吗？直接逼他交出灵魂之火就可以了！ 　　当然，由于不是最彻底的奴役，肯特依然保留着自主思考和决断能力，只是他无法做出背叛杜兰德的事情。 　　如果是最完全的奴役的话，那么肯特就会完全成为一具傀儡，指东打东，指西打西，只不过这也不是杜兰德真正想要的。 　　“好了。”杜兰德拍拍手，满意地笑了笑，说：“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这两颗巫妖之心先放在我这里。”他还不完全确定对方会不会摆脱奴役，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放心让一个八级强者呆在自己身边。现在就挺好的，在只有一颗巫妖之心的情况下，肯特不过就是七级巅峰的水准，杜兰德有足够的自信不解开封印就能压住。 　　肯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两颗巫妖之心被杜兰德收起来，老脸闪过一丝不情愿，不过还是闷闷地说：“是。” 　　他低头想了想，问：“怎么做才能拿回我的心脏？” 　　“不知道，看我心情吧。”杜兰德随意应道。 　　“好吧……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肯特深吸了口气，说：“反正我现在已经不可能背叛你了，我的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到底是谁？ 　　——以杜兰德的性格，这种问题基本都是直接无视的，因为整个牧者之城中有太多人想知道了，不止老巫妖，还有那些猎人、车、甚至安德丽雅也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过收服肯特之后，杜兰德心情大好，也就难得回答了一次。他伸出食指，指尖上冒出一点冰火力量，然后就想蘸着冰火墨汁一样，飞快地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奇异的图案。这个图案只维持了两三秒的时间，就慢慢消散了。 　　肯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丝丝震惊之色慢慢爬上他的脸。 　　“这……你……你你你……”肯特指着杜兰德，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神情分明是通过刚才那一个图案猜到了杜兰德的身份。 　　杜兰德微微一笑，说：“不愧是活了这么久的老怪物，居然认得这个图案，如果拿给城里的那些‘车’看的话，他们还未必认得出来呢……” 　　这时肯特终于“你你你”完了，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声完全变了调的大叫：“杜兰德，你居然是皇……” 　　他没有把话说完，就猛地伸手将自己的嘴巴捂住，似乎有什么忌讳，不敢随便乱说话。不过他看着杜兰德的眼神已满是震惊，其中又多出了浓浓的敬畏，甚至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惧。 　　“……呃，哈？”杜兰德呆了一下。 　　他怔愣了好半天，才突然反应过来，怒声骂道：“鬼扯！我才不是她！你眼睛瞎了吧？” 　　“那你……哦不，那您是？”肯特小心翼翼地开口。 　　杜兰德臭着一张脸蛋，重重哼了一声，闷声说道：“我算是她的手下吧……他妈的，肯特你这家伙连男女都分不清楚吗？！！” 　　“哦，这个，原来如此。” 　　肯特似乎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啊，你就给我看了一个标记，一点解释说明都没有，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我也不知道那位到底是男是女啊。” 　　杜兰德黑着脸，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称呼又瞬间从“您”变成了“你”…… 　　这让杜兰德不由开始怀疑这没节操的老家伙是不是真的臣服于自己了。 　　不过，虽然肯特知道杜兰德的身份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但他对杜兰德的态度还是因此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之前他只是无法在行动上背叛，心里的想法却不受控制，而现在，得知杜兰德居然是“那位”的手下后，之前杜兰德的所做所为，还有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实力手段也都不显得那般离谱了。 　 　　 卷一 章七十三 抽取灵魂本源 更新时间2013-6-30 17:06:57 字数：2275 　有一个词叫做“自取其辱”，菲克斯、蝎、雷诺三人现在的感受就是这样的。 　　三人在蓝灵堡中，因为安德丽雅的关系和杜兰德爆发冲突，而后一招惨败，而今在鬼街中再次完败于杜兰德之手，而且还是败在了自己的招数之下，这让他们醒来后的心情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三人醒来的时候，鬼街中，杜兰德早已不见人影。在收服老巫妖之后他就回蓝灵堡了。刚才那一战中收获良多，他需要第一时间进行吸收。 　　杜兰德发现成为半神之后，所谓“规则”对自己的意义已经发生了一些改变。原来他只是单纯地看客，以旁观者的身份进行解析。而现在他拥有了模拟其他职业的能力，从旁观变成了亲身体验，毫无疑问，这对解析规则的进度和对规则理解的深入程度都大有益处。刚才那一战中，杜兰德先后使用了传教士、死灵法师、夜精灵、还有雷霆泰坦的能力，这也算是成为半神之后的第一战了，的确令杜兰德在大感新鲜的同时，也受益良多。 　　且不说杜兰德，鬼街中，三人组先后从地上爬起来，映入眼帘的就是肯特皱巴巴的半张老脸，正对他们咧嘴笑着。只是老巫妖的笑容似乎有些古怪，又有些无奈。 　　“老爷子？” 　　“老爷子！” 　　“……肯特老爹，唔，头好疼。” 　　三人费劲地撑起身子，神色略显茫然。菲克斯和雷诺刚才被杜兰德所伤，现在看起来却状态不错，想来刚才肯特已经用牧师卷轴帮他们治疗过了。蝎却捂着脑袋，脸色有些痛苦。他受到的是灵魂上的创伤，因此牧师卷轴的作用并不大，哪怕肯特刚才亲自出手帮他稳定了灵魂，但离完全恢复恐怕还需要相当一段时间。 　　灵魂方面的东西远比肉身复杂，蝎又被杜兰德那一记灵魂鬼火伤得不轻，若非肯特及时进行了救治，蝎说不定今后还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三人看向周围，只见鬼街中一片狼藉，地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坑洼，街道两旁的房屋也损毁了不少。这些都是杜兰德和肯特大战时的战斗余波造成的。整条鬼街其实都是肯特建造的一个领域，论威力和强度，这个领域大约是七级的水准，而杜兰德和肯特战斗时释放出的实力可都是八级水准，最后一刻杜兰德甚至爆发出九级的力量，鬼街自然承受不住这种级别的力量碰撞。 　　“这究竟是怎么了？”雷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一旁的菲克斯和蝎，喃喃道：“我们……我们居然没死？” 　　他们最后的记忆都是被杜兰德轻松重创，原本都以为自己死定了，现在却发现没有什么大碍。菲克斯不由看向肯特：“老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杜兰德……杜兰德他已经被您击败了吗？” 　　肯特很干脆地耸耸肩，说：“很遗憾地告诉你们——我输了。” 　　三人组立刻脸色大变，蝎强忍着头痛，骇然大叫起来：“怎么可能？！您可是八级强者啊，应该和牧城之车都是一个级别的，杜兰德再怎么强也不过七级巅峰，怎么可能打得过您？” 　　肯特挥了挥手，叹了口气，说：“具体的不多说了，总之，我输了，我没必要在这点上骗你们三个小家伙吧，吃饱了没事干吗？” 　　菲克斯闻言紧紧皱起了眉头，看着肯特欲言又止。肯特见状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要问既然杜兰德赢了，我们怎么都还活着是不是？” 　　顿了顿，肯特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言语间也略显吞吐：“唔……这个，怎么说呢……我的确败了，不过败得不算很彻底，杜兰德他也不愿意真的跟我老人家拼命。鱼死网破的话，对大家都没好处不是？所以我和他交涉了一番，最终还是会执行我和他之间的交易，另外我得额外出点血，作为这次……唔，这次说话不算话的补偿。” 　　蝎长大了嘴巴：“就这样？” 　　肯特用力点头：“就这样。” 　　三人组对望了一眼，脸色都有些怪异，杜兰德这也太好说话了吧？以他们对杜兰德的了解，作为胜利的一方，杜兰德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战败者？ 　　肯特似乎不愿在这方面多说，他用力咳嗽了一声，将三人组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然后郑重其事地说：“你们三个听好了，这是我们第二次和杜兰德发生冲突，也会是最后一次。我可以告诉你们，杜兰德非常、非常……非常地强！而且他的后台远比你们、还有我本人原本想像得都要硬！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你们最好熄了报仇的念头！听到了吗？” 　　开玩笑！既然知道了杜兰德是“那位”的手下，肯特哪里还敢招惹？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被杜兰德一定程度上奴役了，也做不出背叛的事。老巫妖唯一担心的就是三人组因为冲动而做出什么蠢事，那样的话，恐怕就真的保不住他们的命了。 　　蓝灵堡中杜兰德没杀他们，这次也没杀，杜兰德不会饶恕他们第三次。 　　况且这一次杜兰德答应放过三人组，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他不止收下了肯特的一缕本源灵魂之火，还让肯特强行抽取了三人组的一缕灵魂本源，只要握有这三道灵魂本源，杜兰德就掌握了三人的生死大权。不过这和肯特的情况又有些不同。肯特是自愿交出灵魂本源，而三人组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强行抽取的，因此杜兰德哪怕掌握有三人的灵魂本源，也无法奴役他们三个。毕竟这类奴役方式的基本条件是：被奴役者自愿献出灵魂。 　　见三人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肯特悄悄松了口气。 　　菲克斯满脸不甘，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被肯特挥手就堵了回去：“别多想了，有关杜兰德的实力和背景，我也不想多说，你们也别多问。有些事情，知道了真心没好处……行了，你们先回去吧，先把伤养好，另外一点，今天的事情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别乱说话。” 　　肯特的语气也有些无奈，顿了顿又说：“小蝎，你留下。你的灵魂受创不轻，我再亲自帮你调养一番。” 　　尽管还有这千般不甘和万般疑惑，三人还是老老实实地起身，随后菲克斯和雷诺相互搀扶着离开了鬼街，蝎则暂时留下。 　　他们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抽取了一丝灵魂本源，只有蝎隐约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他没往灵魂本源被抽取这方面想，还以为是自己灵魂受创所导致的。 　　还有一点，他们没有发现：肯特身上的气息已经不再是八级水准了。 　　 　　 卷一 章七十四 下一步 更新时间2013-6-30 23:46:16 字数：2046 　生活似乎又恢复了杜兰德惯常的节律。 　　一连三天，杜兰德早起前往巴特洛角斗场，下午回到蓝灵堡潜心修炼，熟悉着半神境界的种种独特之处，晚上则陪着安德丽雅。生活得十分规律。 　　不过这几天他没有和安德丽雅滚床单，因为安德丽雅的精神似乎一直不太好，总是一副疲惫的模样。杜兰德很奇怪，印象中安德丽雅虽然不是职业者，身体健康方面却一直很棒。为此杜兰德仔细帮她检查了一番，又用了不少牧师卷轴进行治疗，结果收效甚微，也没看出安德丽雅疲劳的原因。 　　对此杜兰德有些疑惑，不过两三天后安德丽雅就渐渐恢复了正常，于是杜兰德也就没太在意这件事情：“可能只是被我重伤的样子吓到了吧……” 　　三天前，杜兰德突破半神时遭遇了强大的位面压制，为了抵抗位面之力，他付出了相当重的代价，不仅身体遭受重创，就连元素水晶都有些损伤。这个位面的牧师卷轴对杜兰德效用不大，后来还是安德丽雅用自己的血帮杜兰德快速治好了伤。杜兰德当时大惑不解，还以为是突破到半神境界之后自己的恢复能力强了许多呢。 　　他并不知道帮自己治好伤的其实是安德丽雅。 　　三天里，半神境界的修炼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半神火种给杜兰德带来了“复制”的能力，这既是好事，同时也带来了烦恼。由于现在杜兰德可以模仿各种职业者，可选择的战斗手段一下子多了许多，而杜兰德要做的就是尽快摸索出适合这一阶段的战斗风格。 　　这远比在观看角斗解析规则复杂得多，因为可供选择的搭配实在太多，杜兰德首先要熟悉各职业的战斗风格，才能进一步将它们糅合，最终达到在战斗中信手拈来、让敌人防不胜防的境界。 　　老巫妖仍呆在鬼街深处，只是每天傍晚会来悄然来一趟蓝灵堡，供杜兰德研究之用。 　　三人组则销声匿迹般没了动静，想来这次受到的打击太大，短期估计不会在城中抛头露面了。 　　当然这对杜兰德来说无关紧要，对他来说，三人组太弱了，几乎不会在他心底留下太多的痕迹。除非他们能像肯特一样突破到八级，或许才会开始具备价值。 　　总之，生活很惬意，修炼很顺利，于是杜兰德就很嗨皮。 　　就在杜兰德悠哉游哉地享受生活的同时，红鹰也在暗中积极动作着。 　　上一次他怂恿艾弗里和夏佐对付杜兰德，事情失败后，果断引爆了提前植入两人体内的一道力量——“魇眸之种”，直接给杜兰德来了个死无对证。而这一次，红鹰准备用的手段，却和上次全然不同。 　　这天，在巴特洛角斗场的一间安静的书房里，红鹰正靠坐在软椅上，手上拿着一叠资料，缓慢且认真地翻阅着。 　　这叠资料，记录着杜兰德过去五年内仅有的几次在人前出手的战斗记录，不仅有当时战况的细致描述，还有对杜兰德职业能力的分析猜想。 　　红鹰一手拿着资料，一手握笔，不断在资料纸上圈圈画画着，将自己做出的种种分析记录在上面。他翻来覆去研究这些资料已经有好几天了，原本只有几页的资料居然被他扩充到了几十页，而且红鹰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即便对于强大的牧城之车来说，杜兰德同样充满谜团，职业存疑、能力不明、身份……同样不太确定。 　　是的，哪怕是牧城之车，也并不知道杜兰德究竟是什么人，又在牧者之城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们唯一知道的，是绝不可以轻易招惹杜兰德，这是门背后那三位严令交代下来的。因此，红鹰决心对付杜兰德其实是铤而走险的一个举动，哪怕他心中恨透了杜兰德，也没敢以主动找杜兰德打一架的方式解决恩怨，只能选择以背后操纵的方式进行暗算。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山猫走了进来，见到红鹰还坐在那里，不由笑起来：“红鹰，还在研究怎么对付杜兰德吗？”他走到红鹰身旁，微微俯下身，盯着资料纸上的信息看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说：“你这家伙还真是下功夫……唉，如果不是上面下了死命令不允许我们招惹杜兰德，更不允许亲自出手对付他，事情哪会这么难办？我们几个一起出手料理了他岂不干净利落！” 　　红鹰头也不抬地说：“真要这么做的话，事后我们也别想好过。而且，就算有上面的严令，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多花一些时间罢了。” 　　“你已经想好下一步怎么做了？”山猫眉头一挑。 　　“嗯，”红鹰微微点头，静静地说：“再过一两天就会开始的，你等着看好戏吧。” 　　山猫也没有多问，只是叮嘱了一句：“注意别违反了上面的命令，只要不触及这个底线，你想怎么做我都没意见。你我可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可不想看到你为了一个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杜兰德，就把自己给陷进去。” 　　红鹰微微一笑，抬头看着山猫说：“我什么时候做过冲动鲁莽的事？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 　　“哦，对了……”红鹰突然想起了什么：“银狐呢？” 　　山猫咧嘴一笑：“和几个刚买到手的精灵上床呢，啧啧，那老家伙，也不看看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这么……嘿嘿，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他就好这一口呢？哈哈哈！” 　　红鹰闻言想了想，沉缓地说：“那等他完事了，你把他也叫过来一趟吧。下一步对付杜兰德的计划我已经定好了，不过在一些具体的细节上还在考虑。银狐那家伙一向狡猾，而且比我更细致，我想问问他的想法。山猫，你也来看看。”说着从身边拿起一份不大的纸张，递了过来。 　　山猫有些好奇地接过，看到纸上并没有太多内容，想来整个计划并不算太复杂。 　　飞快地扫了一遍，山猫的脸色立刻就是一变！ 　　 卷一 章七十五 红鹰的计划 更新时间2013-7-1 11:58:20 字数：2044 　山猫一言不发地盯着红鹰的计划，就连他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平日里，山猫完全不是一个情绪波动很大的人，但红鹰的这份计划实在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他的脸色却连番变化着，一旁红鹰却脸色平静，似乎对山猫会有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 　　过了半晌，山猫突然一言不发地放下红鹰的计划，丢下一句：“你等我一下。”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再次回来的时候，山猫拽来了衣衫不整的银狐。 　　银狐平时一向以优雅银发老者的形象示人，谈吐得体，温和有礼，尤其是他的目光，深邃中透着睿智。然而此时他却黑着一张脸蛋，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骂骂咧咧地叫着：“见鬼的！山猫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理由，你就完蛋了，我发誓！” 　　“你先看完这个再说吧。”山猫直接把红鹰的计划丢给银狐。 　　银狐皱眉，一时有些不明所以，他不大情愿地从山猫手中接过计划，略微一扫，就移不开目光了。他的反应和刚才山猫的差不多，脸色接连变了数次，甚至忘了继续系上衣的扣子。片刻后银狐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红鹰，压着嗓子说：“这TMD是你对付杜兰德的计划？你疯了？！” 　　银狐是不太说脏话的，此时却忍不住爆出一个TMD。 　　山猫更是直接道：“我不赞成这么做，红鹰，你最好再仔细考虑一下。” 　　红鹰轻轻哼了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们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撇了撇嘴，脸色有些无奈，态度却是异常坚定：“我没疯，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这个计划是我考虑了这么多天的结果，基本框架是不会变的。至于具体细节，你们如果有什么好的建议，我倒是很乐意接受。” 　　红鹰的态度显然激怒了银狐，他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嘴角微微下扯，脸色沉凝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上前两步，一把将计划拍在桌上，沉声说道：“红鹰，你听好了，你如果真这么干的话，事情很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绝不是你我的力量就足以圆满收场的，你不可能看不清这一点！你不就是为了安德丽雅那个女人么，至于这么走极端吗？！！” 　　“所以？”红鹰眉头一扬。 　　银狐重重一哼：“所以我坚决不赞成这个计划。” 　　红鹰深深地吸了口气，默然片刻，没有接话，随后他转头看向山猫，淡淡地问：“山猫也是一样的看法吧？” 　　“我说过了，”山猫和红鹰对视着，说：“我也不赞成你这么做。说实话，你的计划如果放在其他地方，那我绝对举双手赞同，但你别忘了这里是牧者之城！牧者之城有牧者之城的规矩，而我们牧城之车虽然强大，却并不是真正的主宰者，你这么做，恐怕把杜兰德推向绝路的同时也会让你自己深陷其中。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状况，那就是完全无法挽回的局面！” 　　面对两名同伴的坚决反对，红鹰沉默了一会儿，反而笑起来，笑容很有些怪异：“……如果我说，那三位大人都对我的计划表示了默认呢？你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坚决反对吗？” 　　山猫和银狐瞬间就愣住了，随后眼中渐渐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你、你说什么？那三位大人居然会同意你这么做？”山猫的话几乎变了调：“这怎么可能！” 　　银狐目光飞快地闪动着，虽然没有说话，但显然心中震动之极。 　　红鹰宁定地说：“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们——我用‘魇眸之种’杀了艾弗里和夏佐之后，那三位大人召见了我，似乎是杜兰德把事情捅到猎手大厅去了，因此三位大人很快就猜到是我下的手，毕竟我们七个牧城之车中，也只有我得到了魇眸之种的传承。” 　　“然后呢？三位大人怎么说？”银狐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虽然三位大人没有明说，但他们似乎并不反对我对杜兰德的行动，甚至没有说任何制止我的话。”红鹰笑得十分意味深长：“你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这说明三位大人也出于某些原因想要对付杜兰德啊！而我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们意志的执行者！” 　　顿了顿，红鹰继续道：“有一点你们刚才说得很对，如果按照我的计划执行的话，的确有可能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这是对我们牧城之车而言的，而对于那三位，这就完全不是问题了！他们可是牧者之城的主宰者！是王！” 　　山猫和银狐都不说话了，红鹰这番话反映出的东西太多，他们需要时间消化。 　　这时银狐开口道：“红鹰，你真的确定，三位大人对你的计划持的是默认态度吗？” 　　“虽然不明白个中原因，但事实就是如此。”红鹰很轻松地耸耸肩，淡笑着说：“我说了，我还没疯到失去理智和判断的程度。” 　　“……希望如此吧。”银狐叹了口气，说：“既然那三位都表态了，我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意见。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凡事不要做得太绝，也不要操之过急。很多时候，给对手留一条后路，也算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你对付杜兰德的这个计划实在……实在是——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红鹰嗯了一声：“我明白。”随后他又看向山猫。 　　山猫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看我干什么？反正你已经下定决心了，还把那三位大人都搬出来了，我现在说的话还有任何意义吗？哼！” 　　“呵……”红鹰笑了笑，起身走到房间一侧巨大的落地窗前，从窗户看出去，恰好能将坐落在上城区半山腰的蓝灵堡收入眼底。 　　红鹰默默注视着蓝灵堡，目光漠然而冷冽。 　　山猫和银狐对望一言，叹了口气，然后悄然离开了房间。他们都知道，已经没有什么人能阻止红鹰对杜兰德的行动了。 　 卷一 章七十六 不务正业 更新时间2013-7-1 15:13:31 字数：2144 　“阿——阿嚏！” 　　当红鹰注视着蓝灵堡时，杜兰德正在蓝灵堡三层的一间小型演武场中修炼，他周身突然涌过一道莫名的寒意，然后狠狠打了个喷嚏。 　　轻轻揉着鼻子，杜兰德脸色多少有些无奈。 　　许多战斗法师的灵觉都非常敏锐，杜兰德正是其中之一，他对潜藏危险的直觉近乎神准，成为半神之后更在这方面又进了一大步。杜兰德曾一度为此感到相当的骄傲，然而这些日子，他却有点烦不胜烦了。换了谁，每天都莫名奇妙地感受十几次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强烈敌意和危险，恐怕都不会有什么愉快的感觉。 　　直觉这种东西，根本没办法说清楚，也完全不受杜兰德的控制，因此他连屏蔽掉都做不到。 　　这不，刚才杜兰德正修炼到一个相当关键的地方，却被一个喷嚏打断了…… 　　“见鬼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杜兰德已经把那个潜伏在暗处的敌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无数遍，他知道一定是上次怂恿艾弗里和夏佐的幕后黑手正在谋算着什么……但你丫倒是出手啊！天天心怀敌意却不行动，这不是恶心人嘛？ 　　杜兰德从不畏惧危险和挑战，但现在的问题还不清楚对手究竟是谁，于是杜兰德也不浪费时间多想，而是潜心于修炼，同时静等对方出手，再伺机而动。 　　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抱怨了几句，杜兰德就不在意地继续投入到修炼中去了。 　　这几天他对肯特的研究又有了新的进展。老巫妖不愧是超一流的研究素材，经过这几天的深入研究，杜兰德对巫妖和死灵法师这两种存在的理解又深入了许多。深入解析的直接结果，就是杜兰德又用“复制”的能力掌握了两个新的能力：湛蓝火焰和巫妖之皮。前者是专属于死灵法师的一招灵魂攻击手段，后者则是杜兰德模拟巫妖之躯，大幅度提升体表防御的一种手段。 　　此时，杜兰德静静站在演武场中央，双手平平在面前摊开。 　　他心念一动，十指指尖上立刻无声冒出出十朵橘红色的火焰，这是杜兰德从元素水晶中直接调出的火焰力量，完全是战斗法师的能力。 　　紧接着，杜兰德脸色微微一凝，体内的半神火种悄然散发出一缕类似于死灵法师的气息。这缕气息幽冷冰寒，带着浓浓的死意，它飞快地融入到火焰力量中去，随后就看到杜兰德指尖的火焰渐渐变了色，由红转蓝，最终转变成一种红蓝参杂的古怪颜色。 　　这正是杜兰德版本的湛蓝火焰。 　　火焰不摇不动，对周围的环境全无反应，哪怕杜兰德一口气吹过去也无动于衷，看上去似乎有些虚幻。虽然它们看上去毫不起眼，但真实威力却相当可观。虽然性质上不如最正宗的湛蓝火焰，威力也稍有不及，但至少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杜兰德身为战斗法师在灵魂攻击上的不足。 　　杜兰德盯着火焰看了一会儿，慢慢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突然回想起当年在森德洛的时候，那名家族的半神老祖对自己说的一番话：“……战斗法师不止强大，而且相当有趣！你现在可能没办法理解，不过没关系，等到你以后也修炼到半神境界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一阶段战斗法师的修炼其实非常有趣，因为你可以大量复制其他职业者的能力，有些时候，你甚至会暂时忘掉自己是一名战斗法师！哈哈，很有意思不是吗？杜兰德，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修炼到半神境界，记住这一阶段修炼的不二法门，那就是——不、务、正、业！” 　　是的，不务正业。 　　这就是这一阶段修炼的要旨，也是杜兰德正在做的事。 　　突破到半神后，杜兰德尽可能地减少自己使用战斗法术和战斗体术的机会，反而大量使用各种复制过来的能力。尽管这些能力施展出来时经常不伦不类，而且威力欠佳，但杜兰德依然乐此不疲。 　　在使用其他职业者的能力时，杜兰德努力让自己代入到对应的职业中去，尽量让自己忘记自己是一名战斗法师的事实。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投入到修炼中去。 　　演武场中，杜兰德微微一笑，收回了湛蓝火焰。 　　“再试试巫妖之皮吧……”杜兰德双拳骤然握紧，沉沉低喝了一声。只见他的双拳皮肤突然泛起苍白的色泽，原本的红润血色飞快地褪去。很快，杜兰德的双拳就变成了苍白中透着青色的古怪颜色，而且质地上似乎也变化了不少，透出一种皮革般的坚韧和冰冷——简直像极了肯特那具巫妖之躯的皮肤！ 　　这毫无疑问又将杜兰德的防御力和近身搏杀能力提升了一截。 　　看着这独特的巫妖之皮，杜兰德不由得心情大好，他忽然身形一动，立刻满场游走起来，如风似电，进退之间毫无规律，变速变向时也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往往前一刻正在高速突进，下一刻却又骤然飞退。这是专属于夜精灵武士的身法，是杜兰德在巴特洛角斗场中研究得很深的一个职业。 　　紧接着杜兰德又接连施展出各种种族和职业的一系列手段，其中包括泰坦、矮人、精灵……当然，还有人类的众多职业。 　　到最后，杜兰德脚踩着夜精灵武士的步伐，一手抓着冰火力量聚成的长枪，舞动月精灵猎手的枪术，另一手捏拳，拳拳出，都如力泰坦般霸道张狂，他全身的皮肤都变成了巫妖之皮的苍白色泽，体表则缠绕着大片大片红蓝双色的电弧和电蛇……各种能力信手拈来，竟然渐渐生出一丝潇洒写意的味道。 　　在杜兰德体内，元素水晶中的半神火种几乎要忙不过来。它将一道又一道迥然不同的气息喷吐出来，和杜兰德自身的冰火力量结合，然后模拟出对应的职业能力。 　　渐渐的，杜兰德进入到了一种特殊的忘我境界，每一招出都完全不经过大脑，完全是随性而来，又随性而去。 　　招式与招式之间转化产生的滞涩感一点点消失，逐渐变得圆润自如。再后来，他甚至会前半招还是夜精灵的手段，后半招却骤然变成人类刺客的杀招，前一拳打出还是力武士的力道和特点，反肘一击却又变成雷霆泰坦！ 　　 卷一 章七十七 无我之境 更新时间2013-7-2 6:04:09 字数：2197 　此刻杜兰德的状态非常特殊，然而他自己却似乎全无所觉。他的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挥洒各种职业的能力中去，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态。 　　如果在场还有其他人的话，就会看到杜兰德一招一式间的转化越来越圆润自如，打出的每一击也变得越来越难以应对。他使用的力量等级依然是七级水准，并没有解开自我封印，但战斗力却在一点点上涨……各种职业的能力巧妙搭配在一起，竟然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强大战斗力！ 　　在杜兰德体内的元素水晶中，半神火种也开始产生变化，居然随着杜兰德的独特状态而轻轻振颤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似乎将要产生某些变化。 　　然而，就在这时，“笃笃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顿了一下，只听肯特苍老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杜兰德大人，我来了。” 　　每天傍晚时分，肯特都会离开鬼街老巢来一趟蓝灵堡，以供杜兰德的“研究之用”。他每天都到得非常准时，今天也是如此，魔法时钟指向五点的时候，肯特准时地敲响了演武场的大门，却恰恰因此打断了杜兰德，将杜兰德从那种特殊的状态中一下惊醒。 　　“唔……”演武场中，杜兰德骤然停下，全身上下澎湃着的力量随之渐渐消散。 　　他眼中的神气有些古怪，全身大汗淋漓，轻轻喘着气。刚才那种状态似乎对力量的消耗很大，杜兰德检查了一下，在刚刚不长的时间里，元素水晶中的冰火力量居然消耗了一小半！他的脸色愣愣的，似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片刻后，他才猛然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惊得大叫了一声。 　　肯特骤然听到杜兰德“啊！”的一声叫，不由皱了皱眉，他贴近房门倾听片刻，却没有听到任何后续的声响。 　　这什么情况？ 　　肯特想了想，又开口说：“大人，是我。我可以进来吗？” 　　——没有回应。 　　这下肯特真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了，站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再开口。又过了一会儿，杜兰德闷闷的声音才传了出来：“……进来吧。”口吻似乎不太爽的样子。 　　房门在肯特面前慢慢打开，肯特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走进演武场。 　　此时他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一件非常宽大的黑袍之中，头上罩着连衣的帽子，将老巫妖可怖的容貌遮掩起来，长长的下摆拖在地上，令肯特看上去好像是贴着地面飘了进来。每一次离开鬼街，肯特都要像这样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毕竟他那具巫妖之躯的模样太过吓人，公然在人前亮相的话，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 　　随手关上房门，肯特摘下帽子，看向杜兰德，登时就是微微一愣——只见杜兰德一个人站在演武场中，额头微微见汗，一对眉头则紧紧锁着，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肯特识趣地等着，没有在这种时刻出言打扰。 　　杜兰德一动不动地站着，回想着刚才的奇特状态，心中简直郁闷到了极点！因为那分明就是半神阶段中，战斗法师梦寐以求的一种状态：无我之境。 　　半神境界又可以细分为几个小境界，其中第一个小境界的标志就是凝聚半神火种，也是如今杜兰德所在的境界。而无我之境，正是半神火种境界的战斗法师最渴望达到的一种状态。 　　这种状态几乎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刚刚杜兰德完全是凑巧才进入无我之境，那完全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刻意不得，也无法强求。如果能保持在无我之境继续下去的话，恐怕会产生某些蜕变也说不定，没想到却在关键时刻被准时到达的肯特给打断了，这让杜兰德大为痛惜，却又不好发作，毕竟给肯特划定时间的就是他自己，肯特只是听令行事罢了。 　　每一次进入无我之境的机会都无比难得，进入的时间越久，好处也就越大。 　　据说，有极少一部分的战斗法师能够随心所欲地进入无我之境，一旦进入状态，将会展现出正常状态下无法媲美的强悍战斗力，还有天衣无缝的战斗技艺。 　　“唉，可惜了……”杜兰德摇了摇头，无比惋惜地叹了口气。 　　这一次被打断，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就说不准了。不过这至少是一个非常好的兆头，要知道相当一部分半神境界的战斗法师终其一生都没有体验过无我之境，而杜兰德这才突破到半神多久？居然就机缘巧合地体验了一次。 　　杜兰德仔细回味着刚才的感觉，那种感觉非常奇异，整个人如同置身梦境，同时又无比真实。身体就像产生了自己的意志，根本不需要大脑控制，就自动做出了种种动作。 　　杜兰德突然回想起自己还在战斗法师学院时，曾经听过无数次的一句话：“战斗法师最强大的武器，不是战斗法术，也不是战斗体术，而是战斗本能——一种长期沉浸于战斗之中而逐渐产生的强大身体本能。它看不见也摸不着，却真实不虚地铭刻于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之中。” 　　无我之境，正是杜兰德自身战斗本能的一次完美释放！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杜兰德完全平复下心情，这才转头看向等了好半天的肯特，微微一笑，说：“抱歉久等了，我们开始今天的研究吧。” 　　…… 　　日子一天天过去，表面看上去，牧者之城似乎什么转变都没有，如一台机器，日复一日地运转着，似乎永远都不会疲惫。然而暗地里，一切微妙变化却悄然滋生着……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城中渐渐流传起一些有关杜兰德的言论，它们也不知道是从什么人开始的，就好像凭空而生，然后悄然传播开来。这些言论仿佛是潜伏着的病毒，在暗夜之中飞快地四下传播着，在聚会、酒会、迷你沙龙、街头闲聊、酒馆八卦……等等各式各样的场合肆意蔓延着。 　　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掌，在背后推动着这一切。 　　于是，一个星期过去，牧者之城中几乎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听说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爆出来的消息：杜兰德，并非人类，而是异族。 卷一 章七十八 谣言 更新时间2013-7-2 6:10:45 字数：2077 　杜兰德并非人类，而是异族——这乍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却仿佛一颗种子，种进了人们心中。谣言不需要理由，因为人们会自行为之添加理由，随着杜兰德不是人类的消息越传越开，许多支持这一论调的论据也应运而生…… 　　“你知道杜兰德其实不是纯血人类吗？” 　　“哈？你开玩笑吧，真的假的？”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现在全城都在说这件事，我仔细想了想，还真有可能是真的！你想啊，你平时在街上看到杜兰德的时候，他一般手里都拿着什么？” 　　“呃——火枪？” 　　“不错，正是火枪矮人一族的火枪！一个人类怎么会用火枪呢？” 　　“……你不会想说杜兰德是个火枪矮人吧，请你先看看他的身高和体型好不好！” 　　“我又没说他是矮人，但这不排除他身具矮人血统的可能性。你也知道矮人火枪的后座力可是大得惊人，可不是谁都能用的。还有，杜兰德在蓝灵堡中一招击败菲克斯、蝎、还有雷诺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废话，我当时就在场，我是亲眼看到那场战斗的，啧啧，那场面……” 　　“既然如此，我问你，杜兰德击败那三名七星猎人用的是什么手段？” 　　“魔法啊！这不是白痴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吗？” 　　“什么系的魔法呢？” 　　“唔……看当时杜兰德出手的样子，应该是冰火双系……” 　　“你见过冰与火这两种极端对立的力量出现在同一名魔法师身上的吗？” 　　“你是说？” 　　“我的意思是，杜兰德很可能不是魔法师！大陆历史上，双系魔法师本就少得可怜，我虽然不是魔法师，但也听说过一些魔法知识。据说，两种对立属性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魔法师身上的……更重要的是，杜兰德曾经放出过话来，自称自己不是魔法师！” 　　“这有点扯吧，我怎么没听说过？那你说，杜兰德如果不是魔法师的话，那他是什么职业？” 　　“根据现在最可靠的说法，杜兰德身上恐怕不止流着矮人一族的血液，还有太阳精灵一族的血脉。太阳精灵可是天生的战法兼修者，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杜兰德既能施展出魔法，又有足够的肉身力量使用矮人火枪。” 　　“好吧，被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有点道理……” 　　“是啊，现在城里都传疯了，杜兰德绝对不是纯血人类，体内应该有不止一种异族的血脉！而他的女人，安德丽雅的血统恐怕也有问题，你没发现安德丽雅对精灵一族特别好吗，她那蓝灵堡中所有的男女侍者都是精灵一族的族人。异族对我们人类来说就是奴隶，但你去看看蓝灵堡中的精灵们，他们过得恐怕比我们还要好！如果不是安德丽雅有意庇护的话，区区一群异族奴隶，怎么可能过得那么好？” 　　“这话倒是不错！这么说，杜兰德和安德丽雅的血统都有问题？” 　　“是的，所以他们才会在一起。” 　　“哦！原来如此！” 　　…… 　　如此种种，各种谣言四起，比之更夸张的说法还有不少，各式各样的猜测和论调更是数不胜数。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人类完全掌握主导权的位面，异族在人类眼里只会有两种身份：一是敌人，二是奴隶。 　　绝大多数人类不会把异族看作和自己同等的生灵，对异族们抱着友好态度的人不是没有，却少得可怜，而且在人类至上的大陆文化之下，这些人的力量实在太小、太小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牧者之城可是一座黑暗之城，这里聚集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而所谓“猎人”，说穿了就是以异族之鲜血铺就一条通往财富和权势之路的人。大量异族像牲口一样被圈养在牧场之中，以供人类猎人狩猎，活的异族猎物会被当作奴隶卖掉，死的猎物则会被肢解，留下对人类有用的部分，剩余的则像垃圾一样被丢掉。 　　如果杜兰德真的拥有异族血统，而且不止一种的话，他在人们眼中的形象就完全不一样了。 　　人类身份的杜兰德可以是神秘、强大、令人敬畏的代名词。 　　但一旦证实杜兰德不是纯血人类，他恐怕会遭到强烈的排挤，如果他实力不够强的话，甚至被人当街击杀也不会有人管。 　　被杜兰德击败的那个夏佐就拥有泰坦血脉，当年夏佐经历过的刺杀和暗杀根本数不胜数。人类中有不少种族至上的极端分子，他们对于夏佐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要不是夏佐实力强大，稳稳站在了八级的大门之前，他恐怕早就死在牧者之城的不知道哪个角落了。即使这样，夏佐也很少出入城中的各种娱乐场所，只因为他不是纯血人类。 　　当杜兰德不是纯血人类的消息传开之后，人们在做出种种猜测的同时，也有人放出话来，要求杜兰德能够出面解释一下。这些人表面上似乎是心怀好意，希望杜兰德能出来把事情澄清，实际上却是唯恐天下不乱。 　　“希望杜兰德先生能出面澄清。” 　　“不错，我们不相信杜兰德先生是异族，你没看到他身上没有半点异族特征吗？” 　　“我和杜兰德还一起喝过酒呢，他人还是很不错的，希望他能出面把事情说清楚。” 　　——所有这一切，都在红鹰的掌控之下和预料之中。 　　杜兰德是异族的消息，正是红鹰放出去的！过去一周的时间里，他利用自己牧城之车的权力，暗中推波助澜，如今已经将整个“势”造了起来，这正是红鹰预期中的效果！ 　　“那么，杜兰德，让我看看你会怎么办吧……”红鹰在计划上的第一步前面打了个鲜红的勾，嘴角勾起一个残酷的微笑。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而已，后面还有真正的大餐等着杜兰德。 　　当天晚上，还窝在演武场中潜心修炼的杜兰德就从水晶口中听说了目前的局势。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杜兰德怔愣许久，然后反手指着自己，愕然道：“神马？？他们居然说老子不是人？！” 　 卷一 章七十九 无需理会 更新时间2013-7-3 17:03:20 字数：2159 　说实话，杜兰德听到这个消息时的第一反应是：这该不会是水晶的恶作剧吧？ 　　仔细想想，这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水晶一向古灵精怪惯了，以前就想过各种点子来折腾杜兰德，这次难道也是新想出来的招数？ 　　然而看水晶一脸认真而且着急的样子，似乎又不像是骗人的。 　　“究竟怎么回事？”杜兰德皱眉看着水晶：“你别急，慢慢说。” 　　“是这样的，”水晶喘了口气，急声说：“你一直在修炼所以不知道，现在城里到处都是你身具异族血统的消息，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比如你有火枪矮人的血统——因为你居然会使用矮人火枪。还有人说你又某些肉身强悍的异族血统，可能是力泰坦，也可能是雷霆泰坦，哦，对了，最主流的说法是：杜兰德你根本不是人类魔法师，而是一名太阳精灵！所以才能战法兼修！” 　　“…………”杜兰德默然看着水晶，过了好半天，伸手摸了摸小妮子的额头：“你发烧了吧？还是说今天是愚人节？” 　　“跟你说认真的呢！”水晶大急，一把抓住了杜兰德的手臂：“不信的话，你去问姐姐大人啊！哦对了，有人还……有人还说姐姐大人她和你一样不是纯血人类，所以才开设蓝灵堡，为的就是庇护精灵一族。” 　　杜兰德脸色一凝，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又仔细问清了细节，脸色有些沉了下去，抿着嘴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思索起来。 　　从水晶描述的情况来看，事情显然不简单，杜兰德敏锐地嗅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 　　能在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就在全城范围内掀起这样的舆论浪潮，显然有某些人在幕后推波助澜，否则不可能闹到如今这样的程度。 　　而且这显然是针对杜兰德的一次行动，虽然看上去不会给杜兰德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却足够麻烦。 　　“不太好处理啊……”杜兰德摸着下巴，默默思量：“而且，这应该是针对我的吧，难道和杀掉艾弗里和夏佐的是同一人吗？” 　　这倒是很有可能，结合杜兰德这些天一直感受到的不知何处而来的莫名危机感，对手有可能是同一人。不过也不排除还有其他人对杜兰德抱有恶意的可能。 　　杜兰德心念急转，飞快地思考推测着种种可能性。 　　他这副沉默不语的样子反而让一旁的水晶有点犯嘀咕，水晶犹豫了好半天，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凑了过来，忽闪着大眼睛问：“杜兰德，你……难道真的不是人类？哎呦！” 　　水晶痛呼一声，脑门上挨了杜兰德一记爆栗。 　　“想什么呢？”杜兰德有些哭笑不得：“我是人类，半点其他种族的血统都没有。” 　　“啊？哦……”水晶嘟嘴，双手还在揉脑门。 　　见水晶居然也对自己的血统产生了怀疑，杜兰德表面上轻松，心中却微微一沉：看起来，似乎有点小看了舆论的威力啊…… 　　这时水晶又开口说道：“现在城里有不少人希望你能出面澄清一下，你也知道，如今人类势大，杜兰德你如果真的有异族血统，而且不止一个的话，恐怕会受到人类世界排挤的……” 　　说这话的时候，水晶的脸色有些黯然。她本人是一名海洋精灵，在这样一个人类至上的时代，她这样美貌惊人却没有战斗能力的精灵其实是很惨的。如果不是安德丽雅的话，水晶不敢想象自己的命运会如何。 　　“安德丽雅呢？”杜兰德问：“她知道这些事情吗？” 　　“姐姐大人都知道。” 　　“她怎么说？” 　　“……姐姐大人说不用告诉你，也不用理会这件事。”水晶低头道：“她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不过我还是放心不下，就偷偷跑过来告诉你了。” 　　杜兰德呵呵一笑，揉了揉水晶的小脑袋，说：“那就按照她说的做吧，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去，无需理会。” 　　“啊？”水晶抬头，一脸不可思议：“你就不解释一下吗？这可都是些对你不好的消息啊！” 　　杜兰德抿嘴一笑，淡淡地说：“我当然可以出面解释，但这是没有用的，反而会激起更大的好奇心。你要知道，无论我做出怎样合理的解释，都会有人质疑，有质疑我就要继续解释，这样无穷无尽的，到最后反而适得其反！更何况，那些家伙算哪根葱，我杜兰德是什么种族，难道还要跟他们通报一声吗？哼！” 　　“可是……”水晶还是有点为难。 　　“没有什么可是。”杜兰德淡笑着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别放在心上！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哦对了，告诉安德丽雅，今天我会修炼得比较晚，让她晚饭不用等我了。” 　　水晶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哦，好吧。“ 　　等到水晶离开之后，杜兰德的脸色渐渐冷了下去，他想了想，忽然闭上双眼，瞬间调动起体内的冰火力量，对着元素水晶旁边那一缕肯特的本源灵魂之后轻轻刺了一下。同一时刻，鬼街中的肯特全身轻轻一震，目光立刻看向上城区蓝灵堡的方向。 　　这是杜兰德呼叫肯特的方式，由于杜兰德不太擅长类似灵魂探知和精神传音这样的手段，这就是他找肯特最方便的一种方法了。 　　于是，五分钟后，全身都笼罩在黑色大袍中的肯特出现在演武厅中。 　　杜兰德没有废话，开口就问：“城里有关我的传闻，你听说了吗？” 　　“啊？这个，听说了点，不过不是很清楚，您知道我不太离开鬼街的……” 　　杜兰德也不在意，冷笑着吩咐道：“听着，这些天你不用回鬼街了，帮我坐镇蓝灵堡。我要告诉所有人，谈论我的血统问题可以，我也管不着，不过如果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在蓝灵堡中故意拿这个说事的话，不论是谁，统统给我扣下来！” 　　老巫妖立刻点头领命，随后嘿嘿一笑，又问：“要不要我把这种傻冒统统转化成巫妖？或者改造成骷髅战士也行！” 　　杜兰德摇摇头，平静地说：“不用了，你注意别暴露形象就好，会吓死人的。” 　　“是，遵命。” 　　 卷一 章八十 顺藤没摸着瓜 更新时间2013-7-3 23:01:11 字数：2439 　无论这次的异族血统论调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对方显然不可能仅仅造造舆论这么简单，一定会有后续的动作，杜兰德是这么认为的。 　　对他来说，牧者之城中闹翻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底线是蓝灵堡必须保持清静！ 　　这是杜兰德和安德丽雅的地盘，是主场！没有人可以在蓝灵堡中撒野！ 　　所以杜兰德安排肯特坐镇蓝灵堡，虽然肯特现在有两颗巫妖之心在杜兰德手上，少了两颗能量核心，肯特的实力不再是八级，而是降到了七级巅峰，甚至还要低一些。不过这样的实力对付一般的猎人是绰绰有余了，就算是强大的七星猎人，应该也就是多费些手脚就可以搞定的。万一有强大的巅峰七星猎人来闹事的话，杜兰德就只能亲自出马了。当然，杜兰德认为这样的可能性不大。 　　肯特离开之后，杜兰德又仔细想了想，然后就暂时把这件事放下，重新投入到修炼中去了。 　　和半神境界的修炼相比，什么谣言啊舆论啊，就显得十分无关紧要了。 　　杜兰德很清楚自己能在牧者之城混的如鱼得水的根本，是实力。只要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面对任何阴谋都可以直接碾压过去！ 　　后续事情的发展正如杜兰德所预料的那样，果然有一些家伙在蓝灵堡中谈起杜兰德血统的事情，并趁机说出“让杜兰德出来澄清”这类的话，对此，一袭黑袍裹身的肯特非常干净利落地直接打晕，然后把这些家伙统统抓了起来！ 　　一时间，蓝灵堡中的其他客人全都震惊无比，要知道被抓起来的人里面，还有一个七星猎人！然而在眼前这个全身笼罩黑袍看不出是谁的家伙面前，居然没有多少抵抗之力，就被打得吐血倒地。蓝灵堡中居然还有这样实力的强者坐镇吗？ 　　有了这些不开眼的家伙的前车之鉴，当晚蓝灵堡中再也没人敢随意谈论这件事。 　　不过离开蓝灵堡之后，他们显然又有了新的谈资，而且一定会大谈特谈，不过这些都和杜兰德无关。只要不惹到蓝灵堡中来，在其他地方说什么他都不会去理会。 　　“今晚一共抓了五个。”肯特看上去还坐在蓝灵堡的大厅中，一动不动，精神力却悄然散发到演武场中，直接以精神探知的方式将事情汇报给杜兰德。 　　“五个吗？”杜兰德皱眉：“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少啊……” 　　摇了摇头，杜兰德离开了演武场，一路来到蓝灵堡地下的地牢中，开始“审问”这五个家伙。 　　战斗法师的冰火力量不仅威力强大，而且在摧残他人身心方面，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没有什么人能在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下坚持太久，很快，这五人就全招了。 　　其中居然有四个都是被人买通，然后专门到蓝灵堡中来捣乱的。他们的任务是不断以“希望杜兰德出面澄清”为借口，进一步把人们的视线直接引导向杜兰德，以便让杜兰德更加被动。这样一来，杜兰德无论是否出来解释，都会非常被动。解释显然是不行的，那样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大。不解释似乎也说不通，反而显得杜兰德心虚。 　　这就是幕后推手的用心险恶之处！ 　　而第五个家伙，也就是五人中那个最强大的七星猎人……好吧，这家伙其实纯粹是个倒霉蛋，她倒不是心怀恶意来蓝灵堡的，只是恰好提起了这件事，结果就被肯特直接放倒了。还有，这名七星猎人是个女人。 　　杜兰德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女倒霉蛋，不由苦笑起来：“先关在这儿吧，等醒来再说……” 　　其实这样也算误打误撞，也有好处。相信这次之后，应该没什么人敢公然到蓝灵堡中提杜兰德血统问题的事情了——就连七星猎人都毫无抵抗之力地被扣下了，还有什么人有那个胆气继续上门找茬？ 　　“至于你们四个……”杜兰德的目光扫向另外四人，面无表情，漠然说道：“你们还有最后一个活命的机会，告诉我是谁买通了你们，我也许会考虑放你们一马。” 　　这四人已经被杜兰德“审问”得奄奄一息了，闻言根本没有半分抵抗，就老老实实地供了出来。杜兰德点点头，随后离开了地牢，去找被供出来的几个买通之人。 　　杜兰德这一去就是整夜的时间，直到清晨时分，他才悄然回到蓝灵堡，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看得出，那个潜藏在暗处的敌人非常谨慎，虽然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却没有给杜兰德留下什么线索。杜兰德找到那几个花钱买通者，才问出他们也是被买通的，再顺着这条线索一路追溯下去，到最后毫无意外都在某一个点上断了线。 　　于是，杜兰德借此机会逆溯上去并找出幕后黑手的打算就此落空。 　　回到蓝灵堡后，他找到安德丽雅，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有些凝重地问：“你怎么看？” 　　安德丽雅轻轻叹了口气，说：“对方显然是针对你而来的，这点其实很明显。至于对我的身份血统的怀疑，只是附带而已。” 　　顿了顿，安德丽雅又皱眉道：“我听说你昨晚扣下了五个人，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太激烈了，我担心会引起城中众人的反弹。另外，这样一来的话，恐怕又会有人说你心虚，所以才不允许其他人在蓝灵堡中谈论你血统和种族的事情。”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杜兰德哈哈一笑，语气嘲弄地说：“你还看不出来吗？如果我默不作声的话，在那些人眼里就是心虚！如果出来解释，那就是掩饰！就算我破开心脏放出鲜血，让他们验证我是不是纯血人类，他们也一定会说：谁知道你的血有没有作假！总而言之，无论我做些什么，那些人的嘴巴都是堵不上的，而且会不断地提出非分的要求，所以在这件事上的态度绝不能软。他们爱说什么就随便去说吧，反正又不会给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如果有谁敢到蓝灵堡中来撒野，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安德丽雅闻言似笑非笑：“所以你就不客气地抓了一个美女七星猎人，还把人家打晕了关在地牢里？” 　　杜兰德脸色一滞：“呃，这……这是个意外……” 　　安德丽雅嘿嘿一笑，故意对杜兰德眨了眨眼，说：“怎么，心虚了？别解释啊，你不是说了吗，解释就是掩饰啊！” 　　“…………” 　　“好啦，先不谈这个……”安德丽雅嘻嘻笑了一会儿，随后收敛了笑意，说：“这次的事情，你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处理吧，不过一定不要大意，对方既然有这么大的能量引导整个牧者之城的舆论，显然不会是泛泛之辈。看这架势，显然还会有后续动作的。” 　　 卷一 章八十一 重磅炸弹！ 更新时间2013-7-4 15:49:30 字数：3528 　说到这儿，安德丽雅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杜兰德的眼睛，问：“对了，出手抓人的那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怪人，他是你的手下？你什么时候收了这么强的手下，我居然不知道？” 　　肯特出手的时候，安德丽雅虽然不在场，但事后也听手下的人汇报了当时的情况，对肯特挥手之间就克敌制胜的手段大为震惊。尤其是被肯特抓起来的五人中，还有一名七星猎人，却被肯特没费多少功夫就制服，这让安德丽雅震惊之余，又生出一丝兴趣。 　　“呃，最近刚收的手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杜兰德摸摸鼻子。 　　“他是什么实力？”安德丽雅好奇地问：“我麾下也有不少强者，不过能三拳两脚就制服七星猎人的强手却是没有。你那手下是什么级别？又是什么职业？” 　　“这个……” 　　杜兰德皱眉不语，脸色似乎有些为难。肯特的等级和职业都不太好说，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于是杜兰德想了一下，看似随意地笑道：“嗯，他是个战职者，卡在八级之前有些时间了。” 　　这也不算假话，肉身强悍的巫妖的确可以被划分在战职者的范畴中，而肯特在只有一颗巫妖之心的情况，差不多是七级巅峰的实力，说“卡在八级之前”也算准确。 　　安德丽雅修长的眉毛轻轻一挑，似笑非笑道：“你的手下居然有这等实力？那你呢？你能收服他，至少应该比他高上一级吧？” 　　杜兰德耸肩微笑，却不回答这个问题。 　　“哼……”安德丽雅撇撇嘴，无奈地说：“你这家伙……故作神秘！无聊透顶！” 　　心里却叹了口气，因为无论两人的关系多么亲密，杜兰德似乎总是不愿意对她开诚布公。 　　“唉，算了……我对他又何尝不是隐瞒了一些事情呢……”安德丽雅默默安慰着自己。 　　…… 　　…… 　　杜兰德在蓝灵堡中公认抓人并扣留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上城区，然后在一天的时间里就蔓延到牧者之城的每一个角落。如此嚣张无忌的做法，令不少人愤慨不已的同时，也让更多的人心中凛然。 　　一个被舆论推上风头浪尖的人，还能如此强硬，只能说明杜兰德根本无所畏惧。 　　这一点，从蓝灵堡丝毫不受城中舆论的影响，依旧正常地运营着就可以看出来。而杜兰德安排的一个手下都有着擒拿七星猎人的实力，让不少心怀不轨的人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顿时熄了把水继续搅浑的恶念。 　　一时间，城中有关杜兰德的讨论越发热烈，蓝灵堡中却是一片清净，客人们来来往往，却没有人蠢到在蓝灵堡中讨论杜兰德的事。所有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该喝酒喝酒，该聊天聊天，暗地里则密切关注着整件事的动态。 　　巴特洛角斗场中，红鹰全程监控、并引导着事态的发展，当听到杜兰德居然在蓝灵堡中公然扣人的事时，红鹰脸上一点点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喃喃自语道：“呵，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了。” 　　这时，一名侍者打扮的年轻人悄然走进房间，在红鹰身后恭恭敬敬地跪伏下来，说：“红鹰大人。” 　　“你来了啊，”红鹰安静地坐在软椅上，头也不回地淡淡道：“我交代你做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大人，全都办妥当了。”年轻人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稳健，平静地说：“有关杜兰德和鲁格交易的种种铁证，全都已经搜集齐全了。” 　　“没有被人察觉吧？” 　　“大人放心，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那鲁格虽然狡猾谨慎，把事情做得很干净，但做过就是做过，藏是藏不住的。毫无疑问，他和杜兰德交易严重影响了角斗场的正常运营，对于其他客人来说是莫大的不公平。” 　　红鹰满意地点点头。 　　年轻人沉声问道：“接下来我该做什么，请大人吩咐。” 　　手指轻轻点着软椅扶手，红鹰想了一下，风轻云淡地说：“抓人吧。” 　　“如您所愿。” 　　年轻人躬身退出房间，还带着些稚气的脸上一片平静，似乎永远都不会有任何表情和情绪。他轻轻整理了一下领子和袖口，然后举步走向鲁格的房间，他的步伐从容而稳健，身上无声无息地冒出一丝丝一缕缕的黑色雾气，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在黑雾的包裹下，年轻人的身形很快虚淡下去，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一间两室两厅的套间中，身穿睡袍的鲁格坐在一张宽大的摇椅上，单手托着脑袋，默然思索着什么。魔法灯盏射出柔和的光线，映照在他那张胖胖的大脸上，却让他不知为何有点晃眼的感觉。 　　“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啊……”鲁格脸上阴晴不定，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作为巴特洛角斗场的管理者，他对城中的各种消息一向敏感，这次有关杜兰德的种种谣言尽数传到了鲁格耳中，从中鲁格嗅到了一种浓浓的阴谋味道。由于双方的交易关系，鲁格和杜兰德的关联很深，这次的事情摆明了是针对杜兰德的，于是鲁格难免会担心这把火会不会烧到自己身上。 　　尤其是这几天，胖子总有一种心神难定的不安感觉，今晚尤为强烈，似乎有某些大祸即将降临。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没有闲暇去理会那些在杜兰德的帮助下赚到的大把金灿灿的金币了，只觉这些金币无比烫手。 　　什么叫做贼心虚，这就是了。 　　胖子焦躁难耐地不断扭着肥胖的身子，似乎摆什么姿势都不舒服。他忽然跳下椅子，准备来一杯红酒定一定神，然而就在这时，房间中的灯光仿佛摇晃了一下，随后大片大片的黑暗突然从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无声涌出，转眼之间，整个房间就陷入到完全不见光的黑暗中去。 　　黑暗是深沉的，也是凝固的，似乎将空间都冻结了。 　　这分明是非常高明的暗系魔法，施法者的等级，以及对魔力的操纵能力都相当不凡。鲁格本人也是一名魔法师，虽然级别不高，但一般情况下至少还能做出一些基本的反应。在被黑暗笼罩的刹那，胖子整个却僵硬地站在原地，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也做不出任何动作。只能看到他眼中浮现出一丝惊骇欲绝的神色，然后就被浓浓的黑暗吞噬。 　　片刻之后，黑暗一点点消散，房间中一切如常，所有家具摆设都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唯一的不同的是——鲁格人已不见。 　　夜是沉静的，然而在那夜幕的背后却涌动着疯狂的暗流。 　　次日清晨，又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曝了出来：巴特洛角斗场的管理人鲁格涉嫌勾结杜兰德，对角斗场的角斗表演进行操纵，并从中获取暴利。此事遭人揭发，鲁格畏罪潜逃，已被捕获。 　　这个消息，就像一记从天而降的重磅炸弹，令整个牧者之城都震了几震！ 　　作为上城区最受欢迎的娱乐场所，巴特洛角斗场不仅仅提供角斗表演，还有与之配套的赌博项目。每天都有大量高阶猎人出入于角斗场，观看表演的同时对角斗结果下注博弈，如今骤然知道角斗结果居然被人操纵，几乎所有有资格去上城区的五级和五级以上的高阶猎人都炸开了锅！ 　　如果说之前有关杜兰德血统的议论，还只是出于众人的好奇心，那么这次的事情，就真的侵犯到许多人的根本利益了。 　　“你知道吗？那杜兰德不仅和蓝灵堡的安德丽雅不清不楚，居然还敢操纵巴特洛角斗场的运营！” 　　“简直混蛋！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就算他实力再怎么强，也不该这么做！不对，他怎么敢怎么做！胆子简直大到没边了！” 　　“居然和杜兰德勾结的那个胖子鲁格已经被巴特洛角斗场撤职并捕获了。” 　　“妈的，那个死胖子！我们在角斗场输了那么多钱，原来都是角斗表演被操纵的结果……不行，这事必须得有一个说法！” 　　“你没听说吗？今天早上，巴特洛角斗场的三位高层已经亲自出面，对这件事情表示道歉，并宣布将在三天之后，在猎手大厅前的广场上公开审判鲁格，估计那胖子是活不了了。” 　　“那杜兰德呢？不是他和鲁格勾结的吗？难道就不审判他，任他逍遥法外？” 　　“呃，这个……巴特洛角斗场方面没有给出任何说法……” 　　“怎么可以这样！难道就因为那杜兰德实力强，就能逃避责任吗？这不可能！我绝不答应！” 　　正在讨论的这两人一个是五星猎人，一个是六星猎人，他们义愤填膺地彼此议论时，根本没有注意到就在两人不远处，站着杜兰德。 　　杜兰德就站在那里，安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两名实力不俗的猎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其实杜兰德和鲁格的交易，只是对角斗双方的种族、等级、职业等各方面的配置做了调整，并没有直接操纵结果。杜兰德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解析规则，他做出的调整都是以双方势均力敌为基本要求的，否则三五两下就打完了，他还解析什么规则？至于杜兰德帮助鲁格赢的那些金币，也都是他凭借自己的洞察能力预测出角斗结果，才能够场场赌赢。 　　但城中的高阶猎人们才不会管这些！ 　　他们只知道杜兰德和鲁格操纵了角斗场的运营（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然后他们都做出了人类在感到利益被侵犯时的必然反应——将之放大！ 　　输了钱的人，会把之前输的所有钱都归咎于杜兰德和鲁格，并把愤怒之火倾泻在两人头上。 　　此时此刻，听着两名猎人口中爆出的各种污言秽语，从杜兰德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只是很安静地听着，甚至有些安然的味道。只是他眼中的温度却在一点点消失，直到彻底死寂。 　 　　 卷一 章八十二 大行动！ 更新时间2013-7-5 18:14:40 字数：3036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八年了，从未有过一刻，杜兰德像此时这样杀意沸腾。对方这一手，不仅狠辣，而且阴损之极，基本不费什么力气就将全城高阶猎人都引到了杜兰德的对立面上去。 　　而杜兰德深深知道自己这次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解释清楚的，因为他和鲁格的交易是千真万确的，虽然杜兰德的目的根本不是消息曝出来的“谋取暴利”，但谁会相信呢？ 　　所以，从听到这一消息的那一刻起，杜兰德就知道自己有口难辩，没法辩，也不会辩。 　　“哼，这完全是要让我再也没有容身之处啊。”杜兰德满脸嘲弄的神色。 　　虽然这次自己被搞得相当被动，但对手的这一举动也在某种意义上暴露了身份——恐怕不是红鹰，就是银狐了。艾弗里和夏佐被隔空杀死之后，杜兰德已经将怀疑范围缩小到银狐、红鹰、紫鼠、和灰蛇这四名车身上。据杜兰德所知，城中只有这四人有能力驱使两名七星巅峰猎人，而且是法职者。而如今的事态又和巴特洛角斗场脱不了关系，那么不出意外的话，掌管巴特洛角斗场的红鹰和银狐就是最有可能的幕后黑手。 　　哪怕杜兰德之前对敌人没有猜测，这次的事情出来之后也该将目光锁定到巴特洛角斗场的三名车身上了。 　　对方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却依然肆无忌惮地策划了这次针对杜兰德的行动，换言之，对方也不再刻意隐瞒身份了，这背后的意思，杜兰德非常清楚——自己的敌人恐怕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总攻阶段！ 　　正因如此，才无需再隐藏。 　　一旁的两名猎人还在义愤填膺地议论着，杜兰德扫了一眼那两人，拢在袖子里的手指动弹了一下，似乎就要发作，不过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而是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大步离开。 　　可以看到他的颚骨在一下下地抽动，几乎要将上下大牙咬碎。 　　杜兰德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可是牧者的内部成员！他有一百个理由可以说服自己杀了那两个家伙，但他硬生生地忍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对手正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看着自己，对方最想看到的，就是自己压抑不了愤怒而暴起杀人，一脸败象！ 　　所以杜兰德紧要牙齿，深深地呼吸着，克制心中近乎狂躁的杀意，同时在心中对自己真正的敌人下了必杀的决心。 　　一路向东，杜兰德大踏步回到上城区，一路上听闻了无数谩骂和诅咒，还有各种恶毒的猜想和议论。他就好象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踏入上城区蓝灵堡的一刻，他已经将全部负面情绪埋入心底，进入到最冷漠的战斗状态。这才是一名战斗法师的姿态。 　　“安德丽雅，立刻关闭蓝灵堡，”杜兰德飞快地作出安排：“无论出现什么状况，不要让任何人进入到城堡百米范围内，如有硬闯者，杀无赦。水晶出门去了？让她马上回来，不要离开蓝灵堡半步，你也一样。” 　　安德丽雅显然也听说了城中的局势，闻言没有多问，立刻匆匆离去，开始安排。 　　杜兰德转身，看向一楼大厅角落中坐着的肯特，吸了口气，说：“肯特，你跟我来。” 　　老巫妖一言不发地起身，他全身上下依然裹在宽大的黑袍之中，不声不响地飘到杜兰德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杜兰德上了三楼，然后走进演武场。一路上杜兰德什么话也没说，跟上后边的肯特看着杜兰德的背影，却没来由地微微打了个寒颤。 　　他有些不自在地将脑袋深深锁在帽中，悄然和杜兰德拉开了半步的距离。 　　此时杜兰德身上并没有展露任何强者的气势，却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寒冷气息，让肯特心中有些发颤。 　　走进演武场，杜兰德头也不回地边走边对肯特说：“你的锤子，带在身边的吧？” 　　虽然不知道杜兰德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肯特还是异常老实地应了一声：“是的。” 　　话音落下，他身上的黑袍悉悉索索地动了几下，从长长的大袖中探出一个黝黑粗壮的锤头。锤子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上的确没有什么附魔效果和附加威力，它只有两个特点，一是坚硬，二是沉重。 　　“嗯，很好。”杜兰德在演武场中央站定，然后回过身来，点头说道：“估计再过不久，你这锤子就要有用武之地了。” 　　“啊？”肯特有些莫名其妙，正要问问究竟怎么了，身子却突然僵硬。他蓦然睁大了双眼，就看到杜兰德取出两颗灰色水晶般的硕大心脏，正是肯特那两颗被掏出的巫妖之心。 　　“大人，您……您这是？”肯特猜到了什么，声音都开始哆嗦了，激动中带着不可置信。 　　杜兰德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整齐牙齿，淡淡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再过一会儿，蓝灵堡外应该会有不少‘客人’，我允许你暂时恢复八级的实力，并为我而战。” 　　肯特深深吸了口气，脱下身上的黑袍，然后敞开了自己的胸膛。 　　他的胸腔缓缓打开，露出身体内部的构造，在心脏的部位正有一颗巫妖之心在一下下地有力搏动着，在这颗巫妖之心两侧，明显有两块空出来的空间，那就是杜兰德手上这两颗心脏应该在的位置。 　　缺少了这两颗心脏，肯特只是七级猎人。 　　而拥有这两颗心脏后，他将恢复成强大的八级巫妖！ 　　“如您所愿。”肯特从杜兰德手中接过巫妖之心，然后放回到自己的胸腔中，心脏周围的条条管道似能量脉络立刻自行舞动起来，插入到两颗巫妖之心中，并将大量能力灌注其中。 　　很快，回归原位的两颗巫妖之心开始搏动，由缓至快，最后恢复到和第三颗巫妖之心同步的节奏。 　　杜兰德挥了挥手，说：“好了，去吧。” 　　“是。” 　　事实证明，杜兰德的预料非常准确，高阶猎人的怒火在消息曝出的当天就到达了最高点，这当然包含了对事件本身的愤怒，还有自身利益被侵犯的愤怒，同时也有红鹰暗中的推波助澜的成分。 　　下午时分，在一名七星巅峰猎人和数量众多的七星猎人的带领下，城中大批高阶猎人集结在一起，浩浩荡荡地汇聚到上城区，然后一路来到了蓝灵堡。 　　巴特洛角斗场的三位车已经公开道歉，显示出十足的歉意和诚意，牧城之车的身份本身就可以堵住大部分的嘴，更何况是三位！更重要的是其中一个罪魁祸首鲁格已经被捕，即将被审判，不出意外的话，鲁格必死无疑，而且八成不得好死。这样一来，众人的愤怒全都被引导向了还没有给出任何说法的杜兰德身上，于是一众高阶猎人自然而然地在几名牵头者的率领下，将蓝灵堡大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足有五百多人拥挤在一起，手持各式各样的兵器、法杖、防具，气势汹汹。 　　也许是仗着人多势众，大部分人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和杜兰德巨大的实力差距，大声叫骂着，声浪汇聚到一起，最后变成了一句简单的怒吼：“杜兰德出来，老老实实给大伙一个交代！” 　　蓝灵堡静悄悄的，在声浪的冲击下岿然不动。 　　可以看到堡体各处已然遍布防御力量，大批隶属于蓝灵堡各司其职，严密把持着城堡的防御。在城堡外围一百米处，围着整整一圈全副武装的战士。这些战士们的武器精良，自身实力也相当不俗，然而他们面对的可是五百多名至少五级的职业者，不少经验较少的战士已然脸色发白，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 　　在五百多名高阶猎人组成的队伍的最前方，站着一名仪态从容且威严的老者。 　　老者身着暗金色的长袍，脸色淡然地望着不远处的蓝灵堡，负手而立。他只是四平八稳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释放任何强者气息，便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如山如岳的沉凝气势。 　　在老者身后，还有一排实力强悍的七星猎人一字排开。这些七星猎人什么职业的都有，形态各异，看着蓝灵堡的目光一片冷漠，还带着不怀好意。 　　这时老者举起手，头也不回地做了一个手势，猎人们的呼声立刻平复下来。这种掌控的感觉令老者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站在他的位置，除了正对蓝灵堡大门之外，还能望到远处的巴特洛角斗场。老者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角斗场，然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眼前的蓝灵堡和城堡紧闭的大门，以一种缓慢而沉肃的腔调开口了：“我是巴格肖.缪克洛德，不知道杜兰德阁下现在是否在堡中，如果在的话，希望阁下可以出来，就操纵巴特洛角斗场的角斗表演和博弈一事，给大伙儿做一个解释。” 　　顿了顿，老者口吻微微一冷：“如果杜兰德阁下不愿意的话，那么很抱歉，我们恐怕就要采取一些激烈手段了！” 　　 卷一 章八十三 对峙 更新时间2013-7-6 19:10:41 字数：3187 　巴格肖所说的“激烈手段”，自然是以暴力的方式硬闯蓝灵堡，强迫杜兰德给一个“交代”。巴格肖的神态安然而平和，说出来的话却如此强势不留余地，还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味道。 　　此刻巴格肖所展现出来的强硬，不仅令蓝灵堡周围的战士们脸色发白，也令巴格肖身后的高阶猎人们暗自心惊。 　　杜兰德这次虽然惹了众怒，几乎触犯了所有高阶猎人的利益，但他的强大却是公认而且令人敬畏的。 　　要知道，杜兰德曾经一招击败三名七星猎人，实力恐怕无比接近八级——这是公认的看法，毋庸置疑。而巴格肖居然一上来就把话说的这么死，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意思，令他身后的一排七星猎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 　　“这恐怕就是七星巅峰的底气吧？”看着负手而立，静等杜兰德答复的巴格肖的背影，一众高阶猎人不由想到。 　　巴格肖在牧者之城中的名气很大，他是为数不多的毫不掩饰自己七级巅峰实力的人，行事高调，却又不失周密谨慎，而且拥有相当广泛且深厚的人脉关系。其余的七星巅峰猎人，比如肯特、艾弗里、还有夏佐，都没有像巴格肖这样高调，因此艾弗里和夏佐在大多数眼里只是普通的七星猎人，至于肯特，牧者之城中真正认识他的高阶猎人恐怕不会超过两手之数。 　　巴格肖注视着不远处的蓝灵堡，嘴角挂着淡定的微笑。 　　其实，他虽然表面看上去十分的镇定自若，但暗中却已经完全调动起体内的力量，防范着可能遭遇的攻击。 　　内心里，巴格肖其实是非常忌惮杜兰德的，这次如果不是红鹰向他许下重诺，说可以想办法帮助他突破到八级，他也不会冒险出来做这个带领高阶猎人的牵头人。 　　巴格肖是一名灵武士，比起同样是灵武士的艾弗里，巴格肖的实力只强不弱。此刻他体内滚荡着淡金色的灵魂斗气，泛着淡淡金色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蓝灵堡。然而片刻之后，他等到的却不是杜兰德的回答，而是两柄长刀。 　　长刀一红一蓝，似乎是凭空出现在半空之中，然后急速插落地面。 　　巴格肖心中一惊，他甚至都没看出这两柄造型奇异的长刀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的。 　　这两柄刀应该分别是火焰和冰霜之力凝聚而成的，想来必定是杜兰德的手笔了。虽然是能量所聚，两柄刀却都凝实的不可思议，以至于乍一眼看上去，巴格肖差点以为这是两柄真刀。 　　噗噗两声，长刀自上而下，笔直插落在地面上，落点恰好在距离蓝灵堡大门前的一百米处，就此凝立不动。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巴格肖依然能感受到炙热和冰寒这两种迥异之力缠绕在一起，以双刀为中心逸散开来，占据了周围十多米的每一寸空间。如此强大的冰火力量，却丝毫没有破坏和刀锋插入的地面。这其中反映出来的杜兰德对力量的精妙控制能力，令巴格肖心中猛地一凛。 　　巴格肖苍老而威严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他背后的众多高阶猎人则纷纷流露出愤怒的神色。 　　杜兰德此举的意思不言而喻——显然是以双刀划清界线，凡是进入蓝灵堡百米范围之内的人，一律格杀勿论。 　　“杜兰德阁下，你这么做，是拒绝出面给我们大家做一个解释喽？”巴格肖微眯起双眼，冷然提声说道。 　　——没有回应。 　　巴格肖脸色不动，再次开口说：“我再说最后一次，希望阁下立刻出来给出解释和交代，这是全城所有猎人们的意思！” 　　“……哦，是吗？” 　　一个经过魔法扩音效果的声音从城堡中飘了出来，居然不是杜兰德，而是安德丽雅的声音。 　　安德丽雅的口吻说不出的不屑：“你说，这是全城所有猎人的意思？简直笑话！先不说你巴格肖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就算全城的猎人都是你所说的意思，你们也没资格来蓝灵堡讨要什么说法。” 　　巴格肖眉头一皱，就听安德丽雅淡淡说道：“杜兰德是一名猎人，无论他做了什么，只有猎手大厅有资格来向他‘讨要说法’。猎手大厅有猎手大厅的规矩，牧者之城更是有牧者之城的规矩！如果猎手大厅没有对这件事给出任何正式说法的话，那么很抱歉，众位还是请回吧。当然，如果你们真的想要一个说法的话，大可以跨界试试看，我可以保证所有跨界之人都会死得很难看。” 　　安德丽雅的口吻始终淡淡的，但表现出的态度甚至比巴格肖还要强硬几分，甚至有些狂妄了。 　　要知道此时可是有五百多名高阶猎人堵在蓝灵堡门前啊，安德丽雅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又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狂妄！” 　　“这也太嚣张了！明明做了错事，居然还有脸这么理直气壮？” 　　“杜兰德，有种就出来，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男人！” 　　高阶猎人们群情激奋，不少人已经开始爆粗口了，大声叫骂着要让杜兰德出面给交代。 　　巴格肖将这一切都听在耳里，他张开嘴，正想说什么，却忽然看到蓝灵堡的大门，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然打开了！ 　　嘎—— 　　蓝铁打造的两扇大门就在众人眼前缓缓打开，这一变化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高阶猎人们渐渐安静下去，纷纷睁大了眼睛看向大门，于是片刻之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当看到这个身影的时候，不少人下意识地发出了倒抽冷气的声音，甚至有一部分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猎人惊呼出声，显然被眼前的场景震得不轻。 　　这也难怪，任谁第一次看到老巫妖肯特的尊容，恐怕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只见老巫妖大摇大摆地从大门中走出，他身上的黑袍已经不见，由各个种族拼接而成的诡异的巫妖之躯完全呈现在众人面前，半边血肉半边骷髅的脸更是令不少人毛骨悚然。 　　肯特咧着嘴，无声地笑着，眼神中似乎有些残忍的意味。 　　他的目光落在谁身上，谁就会生出一种极度恐惧的感受，似乎有某些难以想象的灾难即将降临。这种恐惧感几乎无法抵抗，就连那些七星猎人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脸色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对劲。 　　邪恶恐惧，这是死灵法师的能力，能够勾动敌人内心深处的恐惧，说起来也算不上什么强大的能力，更无法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肯特居然同时对五百多人施展出邪恶恐惧，这让不少认出这一招的人心中都震惊到了极点。 　　只有巴格肖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然而他却脸色猛地变了一下，随后低呼一声：“肯特！” 　　老巫妖哈哈大笑，将手中的大铁锤舞了几个圈，说：“巴格肖……你这小鬼，我们有好久没见过了吧？” 　　巴格肖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再像之前那般处变不惊。 　　他当然认得肯特是谁，毕竟他们都是牧者之城中极少数站在猎人最顶点的七星巅峰猎人。不过巴格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肯特居然会在这种时候现身，而且是从蓝灵堡里出来的，他不是一直把自己关在鬼街深处打铁的吗？ 　　巴格肖脸色凝重，身体表面开始蒸腾起淡金色雾霭般的灵魂斗气。 　　印象中，眼前这头老巫妖的实力非常强悍，而且相当神秘，绝对是巴格肖最不想面对的那一类对手。 　　戒备地紧盯着肯特，巴格肖沉声说：“你这头老巫妖，怎么会在这里？你居然和杜兰德是一伙的？” 　　“这你就管不着了！”肯特一步步走到杜兰德之前插下的两柄长刀旁，将手中铁锤重重一记砸在地面上，然后双手扶着锤柄，咧嘴笑道：“你刚才应该听得很清楚了，过此线者，杀无赦。如果你想和我练练手的话，那么欢迎之至，你后面那些杂鱼想一起上的话也行。杜兰德大人已经吩咐过了，让我不用留手，哈哈，来吧来吧！” 　　话音落下，巴格肖却是彻底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肯特，嘴唇抽动了几下，有些艰难地说：“你刚才说什么？杜兰德……大人？？你居然叫他大人！” 　　“怎么，不行吗？”肯特微微昂起下巴：“废话少说，要打就打，没胆子打架就老老实实滚蛋！牧者之城什么时候变成耍嘴皮子的地方了？” 　　直到这时，猎人们受到的邪恶恐惧的负面影响才失去效力，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堪，一些实力较差的五星猎人甚至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就出了一身大汗，剧烈地喘息着，脸上仍写着恐惧和惊骇。 　　而巴格肖身后的七星猎人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们很快就从邪恶恐惧的影响中摆脱出来，但此时听到巴格肖和肯特的对话，他们怎么会听不出来对方绝对是足以令七级巅峰的巴格肖都忌惮无比的敌手！ 　　虽然在场的七星猎人几乎都不认识肯特，但从对方的气势、手段、还有巴格肖的反应来看，不难猜出肯特绝对是七级巅峰的人物。 　　至于更高的八级，他们压根没去想。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极限。 　　 卷一 章八十四 无法拒绝的提议 更新时间2013-7-7 12:23:31 字数：3428 　蓝灵堡前，两柄奇形长刀倒插在地面上，肯特手扶大铁锤，昂然立于双刀一侧。 　　肯特眼前，是超过五百名高阶猎人。 　　身后则是一条大道径直通向蓝灵堡的大门。 　　表面看上去，只要突破了肯特这一道防线，蓝灵堡的大门几乎就是对众人敞开了，然而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猎人们彼此对视，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忌惮。不得不说，刚才肯特的那一手邪恶恐惧起到了相当的作用，一出手就震慑住了这些暴徒。 　　尽管面对着超过五百名至少五级的高阶猎人，肯特脸上却全无畏惧，也无凝重，有的只有张狂无忌，还有不加掩饰的挑衅。 　　他斜睨着脸色变换不定的巴格肖，那神气分明是在说：有种就上来一战，没种就给老子滚蛋！ 　　如果肯特还是七级巅峰的实力，恐怕还没有这样的底气，但如今杜兰德将两颗巫妖之心还给了他，令他的实力完全恢复到了全盛时期的八级水准。这般实力，已经堪比牧城之车了，的确没有任何退避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老巫妖身旁还插着代表杜兰德的两柄奇形长刀，双刀一橘红，一冰蓝，散发出的气息越来越迫人，到最后甚至将肯特的气势都压了下去！炙热与冰寒之力彼此剧烈地摩擦碰撞着，令双刀周围的空气不断扭曲、蒸发、再冷却。从旁人的角度看过去，冰火双刀就好像位于一片模糊的空间中，看不真切，存在感却强得不可思议。 　　单单这一手，就完全超出了不少人的理解范畴。 　　要知道双刀都是能量所聚，一旦脱离杜兰德，想要维持形态的话就需要有能量的持续补充。但在场众人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能量波动补充进双刀，他们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气势不断飙升的冰火双刀。也不知道这些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于是，杜兰德虽然没有露面，甚至到现在话都没说一句，对众人的威慑却比肯特更甚！ 　　巴格肖不愧是久经场面的人，他很快就冷静下来，看着肯特，认真地说：“肯特，你我也算朋友一场，我奉劝你不要在关键时刻站错了队。杜兰德的所作所为已经不为牧者之城所容，你如果执意要和他同流合污的话，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肯特摇头一笑：“我说了，这里不是耍嘴皮的地方，要打就打，哪有那么多废话？巴格肖，你就是胆子太小，才会这么多年来都卡在八级大门之前！八级算是一个重要的槛，没有一往无前的气魄，注定你永远不可能跨过这道槛。” 　　巴格肖脸色微微一变，一时语塞。 　　肯特恶劣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而且，谁他奶奶的跟你这种软蛋是朋友？少跟我来这套！你一个三百岁都不到的小家伙，居然也敢跟我老人家攀交情？简直恬不知耻！！” 　　蓝灵堡中，杜兰德不由咧了咧嘴，肯特这家伙似乎有点得意忘形了，还真敢说啊…… 　　肯特的声音很大，也传到了安德丽雅和水晶耳中，两女看着杜兰德，脸色也都有些古怪。 　　巴格肖脸色有点发黑，对于肯特的巫妖身份他也知道不少，双方甚至小小地交过几次手，因此巴格肖虽然心中狂怒，却根本无法反驳。他眼色冰冷地看着肯特，慢慢地说：“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跟我过不去了？” 　　肯特懒得继续和对方废话了，将大铁锤拎了起来，单手握柄，横于胸前，意思不言而喻。 　　巴格肖眼中闪过一丝阴沉，他想了想，平复下波动的情绪，然后说：“我们今天不为其他，只为杜兰德操纵角斗场运营一事而来。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杜兰德愿意出面解释并道歉，那一切都好说。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那我们一定会攻破蓝灵堡，还大家一个公道！” 　　巴格肖的头脑很清醒，并没有因为肯特的挑衅就头脑发热地冲出去，而是死死咬住杜兰德操纵角斗场运营的事，试图逼杜兰德露面。到时候群情激奋，只要稍加煽动，大家一拥而上，杜兰德就算再怎么强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的围攻。 　　说到底，巴格肖是不愿和肯特单打独斗的，围攻群战才是王道！ 　　听到巴格肖这番话，他身后的猎人们又叫嚣起来。之前他们被杜兰德的双刀和肯特的邪恶恐惧所摄，气势不由一弱。毕竟对方可是有两名七级巅峰的强者，这己方只有巴格肖一位。不过想到己方人多势众，猎人们又定下心来，刚刚平复下些许的叫骂声又响了起来。 　　眼看着局势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一直沉默至今的杜兰德终于发话了，他的声音似乎不像是从蓝灵堡中传出的，反而像是从天而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轰然响起：“巴格肖.缪克洛德？我听说过你，七级颠峰的灵武士，对吧？” 　　巴格肖脸色微凛，就听杜兰德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艾弗里吧，他也是灵武士，实力应该和你差不多吧，嗯，也许要稍差一点，不过差距也不会太大，而且他在灵魂斗气方面的操纵能力恐怕还要在你之上……” 　　杜兰德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简直犹若雷鸣，震得不少人耳鼓剧痛。 　　巴格肖腰杆挺得笔直，沉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似乎笑了笑，杜兰德淡笑着说：“艾弗里前一阵子刚死，虽然不是我杀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在我手下连三招都没撑过。” 　　巴格肖眉头一皱，随即重新舒展，平静道：“大话谁都会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种鬼话吗？艾弗里可是颠峰七星猎人，你要是三招就能击败他，岂不是堪比牧城之车？简直笑话！” 　　杜兰德也不在意，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他知道巴格肖绝不像表面上这般平静，内心必定有所动摇。 　　话锋一转，杜兰德继续道：“众位今天来的目的，我已经很清楚了，就在刚才，我已经通知了猎手大厅，相信猎手大厅的人应该很快就来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想必各位不会不清楚——擅闯上城区的公众娱乐场所，这种行为的性质如何，相信不用我浪费口舌解释了吧……” 　　这番话说得平平淡淡，却令不少人脸色连番变化。 　　无论杜兰德的话是真是假，既然他搬出了猎手大厅，那就让许多人心中不得不掂量掂量了。 　　虽说法不责众，这也是大多数人的胆气所在。但万一猎手大厅真的追究起来，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是那个被推出来以儆效尤的代罪羔羊？ 　　“不过，”这时，杜兰德又开口了，口气一片冷漠，却又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我还是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在猎手大厅的人到来之前，你们有一次机会可以挑战我的部下肯特。只要有人能胜过他一招半式，我可以以身为职业者的尊严起誓，一定出面‘解释’到你们满意为止。” 　　谁都没有想到，杜兰德居然会在这种时候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就连杜兰德身旁的安德丽雅和水晶都愣了一下。水晶一脸疑惑，安德丽雅则是若有所思，随后渐渐露出了然之色。 　　杜兰德先搬出猎手大厅，这是震慑，也是威胁。 　　随后话锋一转，又抛出“战胜肯特就能‘为所欲为’”这样的诱饵，这样一来，一众猎人就很难拒绝了。说到底，这批高阶猎人们对杜兰德还是心存敬畏的，他们既想趁着这次的事件捞些好处，却又不愿意承担太大的风险。而杜兰德抛出的方案恰恰充满**，而且对众人几乎是零风险，当然，这得排除掉一个人，那就是出面对战肯特的人。 　　于是，杜兰德的话音落下，巴格肖的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 　　果然，巴格肖身后的猎人们中开始响起窃窃私语声，人们目光闪动着，不再像之前那般气势汹汹，群情激奋，而是各自打起了算盘。就连那些七星猎人们也都一脸若有所思，目光不断瞟向巴格肖。 　　巴格肖心中狂骂，他知道杜兰德这一手的真正目的其实是逼自己和肯特独战，这样一来就能极大降低蓝灵堡被围攻的可能。 　　如此一来，所有风险和危险都将由巴格肖一人承担，好处和利益却是所有人拿，这样好的事除了他巴格肖，谁会拒绝？ 　　“杜兰德，你……”巴格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杜兰德直接打断。 　　杜兰德语气漠然，抛出了最后一击：“巴格肖你如果实在需要帮手的话，也行，我可以接受至多三名七星猎人来协助你，你好好考虑一下。肯特，你对此有意见吗？” 　　肯特立刻深深地躬下身去，毫不犹豫地说：“一切如您所愿，大人。” 　　这样一来，巴格肖就彻底无法拒绝了。 　　说到底，巴格肖对身后的高阶猎人们不具备任何实际的约束力，只是众人推出的一个代表人兼领头人而已。 　　人群中开始响起让巴格肖出面对战肯特的声音，这样的呼声越来越高，仿佛一根根针，狠狠地刺激着巴格肖的神经。 　　“这群贪婪短浅的王八蛋！简直愚蠢到了极点！”巴格肖心中已然怒极，却又不能发作出来。 　　他背对众人，沉默地站了许久，然后深深吸了口气，脸色重新转为坚定，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推辞了……”虽然这样的风险更大，但巴格肖也不是真的怕了肯特，更何况他还能带上三个帮手呢。他已经在心中做了决定，这次事成之后，一定要向红鹰讨要更多的好处以做补偿，还有猎人中那些起哄的混蛋，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顿了一下，他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一排七星猎人，问：“你们，谁愿意协助我一起战斗？” 　 卷一 章八十五 一刀毙敌 更新时间2013-7-8 8:58:30 字数：3139 　“你们，谁愿意协助我战斗？”巴格肖说完，安静地看着一众七星猎人。七星猎人虽然和七星巅峰的战力差距不小，但三人联手的话，还是大有用处的。巴格肖和本特的实力相差无几，有三名七星猎人做帮手，对战局的影响几乎是决定性的。 　　七星猎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有三名七星猎人主动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参战。倒不是因为他们和巴格肖的交情有多好，而是因为他们和巴格肖一样都拿了红鹰的好处。这一战虽然风险不小，却也是事后拿更多好处的筹码。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受到红鹰的提拔，直接进入到牧者内部担任些重要职务呢。 　　“很好！”巴格肖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来，面对肯特，威严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凛然。 　　他终于完全释放出七级灵武士的强大气势，淡金色的灵魂斗气仿佛一条条怒龙般缠绕在他周身各处。和艾弗里比起来，巴格肖的灵魂斗气没有那么细腻，却胜在浑厚无匹。他一抖长袖，立刻有一根黝黑细长的物事从他袖中飞出，落入掌中，被他一把握住。 　　众人凝神看去，发现那竟是一根拇指粗细、小臂长短的黝黑短棍，这就是巴格肖的兵器了。 　　在他身后，三名七星猎人呈扇形排开，他们清一色的都是战职者，分别是刺客、元素武士和力武士。三人各自取出兵器，全神以对，不敢有丝毫轻视。对手可是肯特这样的七星巅锋猎人，怎样谨慎都不为过。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如今的肯特已是八级强者，如果知道的话，恐怕打死他们也不愿出来一战。 　　肯特半边血肉半边骷髅的脸上一点点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他眼中透着浓浓的兴奋，用力挥舞了一下大铁锤，轰然狂笑起来：“来吧！” 　　话音落下，丝丝缕缕的灰气从他体内渗透出来，这些灰气似乎有着自己的生命，化为火焰一样的纱衣罩在肯特身上，又分出一缕顺着铁锤锤柄而上，然后在锤头处汇聚，如灰色雾霭般在锤头上盘绕不定。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高阶猎人们小心地向后退去，蓝灵堡的护卫们也悄然改变着阵型。谁都不想被这种级别的战斗卷进去，实力弱一点的恐怕根本承受不住战斗的余波。 　　“肯特，说起来我们也有十多年没打过了吧。”巴格肖一手持着短棍，棍尖斜指肯特，微笑道：“我倒要看看，这些年来你究竟进步了多少。” 　　肯特翻了个白眼，根本不予理会，那姿态分明是不把巴格肖当场同一级别的对手。 　　蓝灵堡中，杜兰德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脸色说不出的从容。从巴格肖同意对战肯特的那一刻起，杜兰德就知道大势已定，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接下来只要料理了巴格肖，那些高阶猎人们就是无头的苍蝇，绝不敢对蓝灵堡做出些什么。 　　接下来，杜兰德就可以全力为鲁格的审判大会做准备了，那才是对方真正的杀招…… 　　“安德丽雅，水晶，你们过来。”杜兰德起身，招呼两女来到房间一侧的落地窗前，落地窗占据了整整一面墙，透过窗户，可以清楚地看到城堡前的情形。也不见杜兰德有任何动作，一道薄如蝉翼的冰墙就在面前升腾而起，有了这面冰墙，杜兰德和两女能看到窗外的情景，外面的人却绝对看不到他们三个。 　　水晶似乎有些担忧，安德丽雅则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即将打响的战斗，又偏头看看杜兰德，想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说：“这场战斗，恐怕很快就会结束了，对吗？” 　　杜兰德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这时，蓝灵堡前的战斗终于打响，肯特大步向前，根本没有理会那三名七星猎人，而是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径直冲着巴格肖而去。双方还有五米左右的时候，肯特一脚重踏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带动手中铁锤在空中划过一个饱满的圆弧，然后重重地当头砸落！ 　　这一锤的威势和力道简直大得不可思议，锤头还未砸到，一股沛然大力就狠狠压落下来，巴格肖只觉全身猛地一沉，缠绕在身体周围的灵魂斗气都是一阵紊乱。他身后的三名七星猎人也全都露出骇然的神色。 　　“喝！！”巴格肖须发皆张，脊梁一瞬间挺立如枪，手中短棍微微一转，瞬间化为一道黑色冷电，笔直点向大铁锤的锤头，竟是丝毫退缩的意思都没有！ 　　仿佛金铁交击，一记仿佛能刺穿众人耳膜的尖锐碰响瞬间席卷全场。 　　巴格肖挺立不动，脚下的地面却无声沉落下去，塌陷出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的浅坑。 　　一重重气浪向四面八方推挤，声势之大，令众人不住地向后退避，根本不敢沾上分毫。 　　一击过后，肯特并没有继续进击，而是借着对方的劲道凌空一个翻身，又落回到原本站立的地方，他咧嘴一笑，甩了甩手，啧啧说道：“不错不错，力道还挺强的……” 　　巴格肖盯着肯特没说话，心中却是大定。 　　从刚才那一击来看，对方和自己实力相仿，无论最终战果如何，自己的安全至少是不用担心了。而且自己有三个帮手从旁牵制对方，此战获胜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他冷笑一声，手中短棍一振，然后主动迎了上去。三名七星猎人互望一眼，也手持兵器紧紧跟上。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以为会目睹一场龙争虎斗，一方是形状诡异、实力强劲的巫妖，一方是成名已久的灵武士和三名七星猎人的联手之势，这一战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分出胜负的。 　　而巴格肖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就在他冲到近前的时候，却忽然捕捉到肯特脸上的一缕怪异的笑容，在看着这古怪笑容的刹那，巴格肖忽然感到一丝强烈的寒意顺着脊梁涌上头皮，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糟糕！”多年的谨慎习惯让巴格肖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脚步飞快地一点地面，以比前进时更快几分的速度向后飞退。 　　在他身后，三名七星猎人不明所以，还在向前狂冲。 　　在一双双莫名所以的目光注视下，肯特抡起大铁锤，然后居然狠狠一锤砸在面前的地面上！ 　　庞大的力量灌入地面，然后猛烈爆开，就好像大量烈性炸药在地下炸开，地面上突然凸起一个硕大的鼓包，在膨胀到极限后轰然炸开。大片大片的土石被炸上半空，向四面八方飞射四溅着。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巴格肖、三名七星猎人、还有肯特本人立刻被大片飞扬的土石所淹没，一时间没有人能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有巴格肖隐约看到肯特一锤砸落地面之后，就凶狠地扑了上来。然而肯特扑击的方向却根本不是巴格肖，而是那三名七星猎人！ 　　“这是……什么情况？”巴格肖心中掠过一丝浓浓的疑惑，他还来不及多想，就突然感到心口一痛。 　　蓝灵堡中，杜兰德飞快地伸手一记虚握，橘红色的烈焰瞬间在他掌间凝聚成型。 　　“结束了。” 　　杜兰德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然后持刀对准前方轻描淡写地一刺。 　　安德丽雅和水晶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火焰刀锋就在眼前没入了虚空。 　　同一时刻，巴格肖心口剧痛，全身僵硬得就像一条冻毙的鱼。他艰难地低头，就看到一截短短的火焰刀锋从自己胸口破出，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又收了回去，只留下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小伤口。 　　伤口虽小，这一记橘焰鬼斩的杀伤力却大得不可思议，在一瞬间就摧毁了巴格肖体内的全部生机。 　　“这……这是九……级……”巴格肖双眼死死瞪着，张了张嘴，吐出的却是一道混杂着炙热火焰的血块。然后他全身上下的力气飞快地消失，眼中的神采渐渐涣散了。 　　早在肯特露面之前，杜兰德就明确向肯特交代过：绝不能在此战中展露他真实的实力。 　　鲁格的审判大会才是和对方真正分出胜负的场合和时机，在那之前，杜兰德不想暴露肯特的真实实力。 　　于是，在刚才的战斗中，肯特并没有施展出八级的实力，而是只使用了七级颠峰的力量。而打从一开始，杜兰德其实就打着亲自出手做掉巴格肖的打算，刚才那一记橘焰鬼斩完全是解封到九级的杀伤力，巴格肖区区一个七级颠峰的灵武士，被一刀击中心脏根本没有任何活路。 　　蓝灵堡前，一双双急切的目光焦急地看着场中四溢的土石，都想要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直到土石渐渐落下，场中的情景才终于落入猎人们的眼中。 　　在一道道震惊无比的目光注视下，巴格肖仰天倒在地上，双眼圆睁，口鼻尽是鲜血，居然已经气绝身亡！肯特手持大铁锤踩在巴格肖的脸上，一脸冷漠。至于那三名七星猎人，他们被肯特一人一锤当场打得爆碎开来，就连武器也被暴力摧毁，于是在肯特周围的地面上，落满了破碎的血肉和残破的兵器碎片。 　　如此人间炼狱般的恐怖景象，令不少人震惊之余，又涌起浓浓的恐惧和疑惑。 　　刚才在那烟尘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卷一 章八十六 乌合之众 更新时间2013-7-9 10:53:11 字数：3153 　从巴格肖和肯特对碰一记不分上下，到此时巴格肖被当场击杀，前后还不到三分钟，却发生了这般巨大的转变，令人们多少有些适应不过来。场中的肯特浑身上下都是鲜血，面无表情地践踏在巴格肖的脸上，将他的另外半边脸都踩进了地里。 　　“……这是怎么回事？”人群中，一个五星猎人缩了缩脖子，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不知道啊，巴格肖大人刚冲上去，怎么就败了？” 　　“而且看那样子，似乎已经死得透了……” 　　高阶猎人们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尤其是那些没有出战的七星猎人们，他们眼中透着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恐惧，飞快向后退去。刚才在那四溢的土石中显然发生了什么，但究竟是什么，却没有人看清楚。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等到众人反应过来，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肯特活着，巴格肖死了。 　　杜兰德这一手相当狠辣，根本没给巴格肖留任何活路，以他对力量的控制能力，以及橘焰鬼斩的强大隐蔽性和杀伤力，根本不会有人能察觉到刚才其实是他出手杀了巴格肖。而肯特依然保留了相当一部分实力，这样一来，在三天后鲁格的审判大会上，杜兰德就又多了一张隐藏的底牌。 　　蓝灵堡中，杜兰德缓缓从虚空中抽回火焰长刀。 　　长刀在他手中无声无息地散作大片碎焰，然后渐渐消散在空中。 　　安德丽雅和水晶已经看得有些呆了，水晶捂着小嘴，看看窗外城堡前的情景，又扭头看向杜兰德，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两女还是第一次见到杜兰德如此杀伐果断的一面。 　　“杜兰德，”安德丽雅的声音微哑：“那个巴格肖……是你杀的？” 　　“不然呢？”杜兰德嘿嘿一笑。 　　“可是……”安德丽雅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虽然自身不是职业者，但眼光还在，之前也见过不少高阶职业者动手的情景，可是杜兰德出手的方式却有些超出她可以理解的范畴了。橘焰鬼斩作为杜兰德最得意的一项攻击手段，放在森德洛都是非常高端的法术技巧，这个位面中恐怕没什么人可以理解。就连肯特当初第一次面对橘焰鬼斩的时候，也被逼得手忙脚乱。 　　“好了，都结束了。”杜兰德不再理会城堡外的局势，转身坐回到沙发上。 　　既然巴格肖已死，剩下的高阶猎人们不过是无头的苍蝇，给他们十个胆子也绝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一点，杜兰德很清楚，肯特也同样看得很明白。 　　肯特的目光很冷，缓缓从扫过眼前的一众猎人，几乎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与他对视，老巫妖看到哪里，哪里的阵型就会向后退缩。冷冷扫视过两轮之后，肯特也不说话，俯身拎起巴格肖软绵绵的尸体，随手掷了过去。 　　砰的一声，巴格肖的身体重重摔落在猎人们眼前，那沉闷的落地声狠狠砸在了每一个猎人的心里。 　　肯特轻轻一个弹指，一缕蓝汪汪的火焰立刻从他指尖生出，轻飘飘地落在巴格肖的身体上，然后剧烈燃烧起来。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曾经的七星颠峰猎人，巴格肖.缪克洛德，就在所有人的眼前死得连一点灰都不剩。 　　肯特什么也没说，转过身，慢慢悠悠地走回蓝灵堡中。 　　“……我们，现在怎么办？”也不知道是谁小声地问。 　　“………………”没有回应。 　　拥有七级颠峰实力的巴格肖是在场每一个人的胆气所在，而现在他死了，而且还是以一种众人无法理解的方式瞬间被击毙，这就让在场的高阶猎人们没了主意。 　　猎人们眼睁睁看着肯特一点点挪回蓝灵堡，眼睁睁看着肯特的背影渐渐消逝在城堡之中，眼睁睁看着城堡大门在眼前缓缓合拢，直到完全紧闭，却没有哪个人敢在这时站出来说一句：“等等！” 　　按照杜兰德的吩咐，肯特离开时没有说任何话。 　　因为不需要。 　　巴特洛角斗场中，一直关注着蓝灵堡这边局势的红鹰豁然起身。只听砰的一声，他手中的高脚杯被一下捏爆。里面的红酒立刻流了出来，沾湿了红鹰的手掌，顺着手臂滴答落下。而红鹰却似乎毫无所觉，他死死咬着牙齿，鼻息粗重，显然事情的急剧变化也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是怎么回事？”红鹰血色的眸中满是震惊和不解：“刚才巴格肖是怎么死的，我居然都没有捕捉到！是肯特杀的？不，不可能，肯特和巴格肖是同级，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击败巴格肖，而且还是当场击杀？！” 　　红鹰是一名传教士，不过和大部分传教士不同，他的属性偏向黑暗，因此更准确的说，他是一名黑暗传教士。 　　传教士的灵魂之力一般都很强大，能够施展出“魇眸之种”这样高难度的灵魂秘术的红鹰显然在灵魂方面的造诣极深。他刚才一直以精神探知的手段暗中观察着蓝灵堡前的全部过程，肯特一锤狠砸地面，造成大量土石飞扬的时候，红鹰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的精神力立刻展开，仿佛细密的网，渗透到遮蔽了众人视线的尘土之中。 　　然而等到他的精神力探向巴格肖的时候，巴格肖已经死得透了！ 　　“这……这怎么可能？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红鹰焦躁地来回走动着。相比于巴格肖的死因，肯特为什么会投入杜兰德的麾下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当时红鹰的反应不可谓不慢，然而，和神出鬼没杀人无形的橘焰鬼斩相比，却还是晚了一步。 　　“来人。”红鹰忽然站定脚步。 　　话音落下，一点浓稠的黑暗就在红鹰身后不远处无声凝聚，然后散开，化为一道黑绸般的幕布。 　　年轻的侍者从黑暗幕布中走了出来，然后恭敬地跪伏下来，说：“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查！在三天后的审判大会之前，一定要把巴格肖到底怎么死的给我查个清清楚楚！” 　　“可是……”年轻侍者有些为难，他刚才也一直在关注着蓝灵堡那边的动态，如今巴格肖的尸体都化成灰了，这还怎么查？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深深低下头颅，应了一声，然后再次化作大片黑暗消散。 　　红鹰重重坐回到软椅中，脸色阴晴不定。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杀死巴格肖的不是肯特就是杜兰德。 　　如果是出手的是杜兰德的话，那他下手也太快了！红鹰自问没有这样的实力，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一击毙掉一个七星颠峰猎人而不留任何痕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杜兰德恐怕也是八级强者，不然是绝无可能的。联想到肯特对杜兰德的称呼，似乎更加坐实了这一猜想。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杀掉巴格肖的是肯特。那就说明肯特必定是八级强者，而八级的肯特又称呼杜兰德为“大人”，那杜兰德的真实实力…… 　　红鹰忽然狠狠一摇头，把这个念头打消出脑海。 　　但他的心，其实已经乱了。 　　…… 　　蓝灵堡前，肯特早已不在，三名被打爆的七星猎人的血肉也被城堡护卫清理干净。 　　猎人们依然堵在城堡前，却谨慎地保持着距离，不再像最开始那般气势汹汹。 　　和他们正对着的，是倒插在地上的两柄冰火双刀。 　　双刀依然无声散发着骇人的气息，给猎人们的感觉却不再仅仅是实力上的震慑，还是一种羞辱。像两记无声的耳光扇在所有人脸上，却没有人敢上前挑战双刀所划定的界限，甚至连接近都不敢。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人群中开始出现这样的声音。 　　“是啊，巴格肖大人一死，我们也没什么人领头了。万一那杜兰德突然发疯出来一通乱杀，我们岂不是倒霉了。”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该不会是还想讨要什么说法吧，以巴格肖大人的实力都落到这样的下场，你要是站出去，还不马上就被切了？” 　　“呃，也是……” 　　“啊！你们看，那些七星猎人开始走了！” 　　“连七星猎人都不准备继续呆了啊，那我们也趁早走吧！快点快点，走的慢了万一被抓住，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错，不能落后！” 　　于是，蓝灵堡前就出现了非常古怪的局面，猎人们争先恐后地想要离开现场。一旦有人起头，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尤其是刚才杜兰德还说过，他已经通知了猎手大厅的人，这种时候万一走得慢了点，结果被赶来的猎手大厅的人给抓住的话，那就真的要倒大霉了。 　　只不过，直到所有高阶猎人都走得干干净净，杜兰德口中“很快就要赶到”的猎手大厅的人依然没有出现。 　　“哼！”蓝灵堡中，杜兰德讽刺道：“垃圾！一群乌合之众！！” 　　就这样，一场一开始声势浩大的冲突，就以这样一种有些可笑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然而，这件事却远远没有结束，反而在牧者之城中造成了更大的轰动。 卷一 章八十七 审判前夜 一 更新时间2013-7-10 12:44:21 字数：3248 　除了像安德丽雅这样大有背景的人，或水晶这样的侍者之外，只有五级或五级以上的强者才有资格进入上城区，因此只有高阶猎人目睹了蓝灵堡前发生的一切。 　　尽管如此，这件事还是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速度，飞快地传遍了整个牧者之城，并引发了更大一轮的轰动！ 　　一夜之间，人们议论的话题不再只是“杜兰德和鲁格联手操纵巴特洛角斗场运营”的事，又加上了“巴格肖率众逼上蓝灵堡结果却被当场击杀”的事。 　　算上前一阵子死去的艾弗里和夏佐的话，还有和巴格肖一同被击杀的那三名七星猎人的话，这段时间内，牧者之城居然一共死了六名七星猎人，这在大多数人眼中都是不可思议的事！ 　　平日里，七星猎人高高在上，除了传说中的牧城之车外，七星猎人就是站在牧者之城最顶峰的人，至少在大部分普通猎人眼中是如此。 　　然而短短的时间内，一连六名七星猎人身死，这对人们的冲击非常大。 　　更重要的是，这六名七星猎人的死都和杜兰德有关。艾弗里和夏佐头一天刚在蓝灵堡中闹事，第二天，猎手大厅就贴出了两人身死的消息。而这一次，以巴格肖七级颠峰的实力，和三名七星猎人联手的情况下，居然都落得个当场被杀的下场，这实在太骇人了！ 　　一时间，有关杜兰德真实身份和实力的说法层出不穷。 　　有人怀疑他也是牧城之车中的一员，而这次的事件，其实就是巴特洛角斗场那三位车和杜兰德之间的一次较力，是“牧者”内部成员的一次碰撞！ 　　还有一种更大胆的说法，认为杜兰德其实是永辉骑士之域派来的一员强将，目的是从内部挑动牧者的内部矛盾，从而达到消弱牧者之城整体力量的目的…… 　　当然，还有不少人在议论着杜兰德操纵角斗场运营的事，骂的人依然不少，却再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上蓝灵堡讨说法。巴格肖的前车之鉴已经摆在那儿了，这时候去招惹杜兰德，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至此，一些明眼人开始重新审视整件事情的经过，并从中把握到了一定的脉络。 　　从杜兰德身具异族血统的传闻开始，到之后的操纵角斗场事件，再到巴格肖等高阶猎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凝聚在一起，并大张旗鼓地逼上蓝灵堡——这一系列事件串联起来，不难看出是有人在刻意针对杜兰德。 　　再联想到巴特洛角斗场的三位车在第一时间就公开露面并道歉的举动，针对杜兰德的人是谁，似乎也不难猜出。 　　事件中，猎手大厅的态度也相当耐人寻味。 　　要知道，猎手大厅可是牧者之城的中枢所在，是权力核心！然而这次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猎手大厅却没有发表任何声明，也没有派人进行管理和干涉。而且鲁格的审判大会被安排在猎手大厅正前方的广场上，这种安排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于是，城中众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放在了三天后鲁格的审判大会上。 　　所有人都知道，这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一方是传说中强大无比的牧城之车，而且一次就是三位！另一方，则是看似被动，却出奇强硬且神秘的杜兰德。双方最终的较力和胜负，恐怕都会在审判大会当天有一个结果。 　　人们愤怒着、议论着、猜测着、喝骂着，不忿着……同时也在内心里期待着。 　　这天夜里，蓝灵堡中。 　　水晶一边帮安德丽雅揉按着肩膀，一边轻声问着：“姐姐大人，你说，杜兰德会去审判大会吗？” 　　安德丽雅双眼微阖，轻笑道：“你可以去问他呀，我怎么知道？” 　　“我也想啊，”水晶撇撇嘴：“可杜兰德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演武场里，根本没出来过。还有那个叫‘肯特’的奇形怪状的老家伙，他一直守在演武场外，根本不让任何人进去……他长得也太恐怖了，我根本不敢上去说话。” 　　回想起肯特那诡异可怖的模样，安德丽雅也有些不舒服。 　　她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其实杜兰德也没有选择，虽说是鲁格的审判大会，但谁都看得出来，对方真正针对的，是杜兰德。如果他不去的话，那杜兰德他操纵巴特洛角斗场运营的罪名可就坐实了，根本洗刷不掉！所以，他不得不去。而且以杜兰德的性子，他恐怕也在期待着吧，审判大会虽然看上去对杜兰德不利，却同时也是反击的最佳时机。” 　　水晶“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又问：“那……杜兰德和那个鲁格，联合起来干预角斗场运营并谋取暴利的事，应该不是真的吧……哎呦！” 　　水晶还没说完，就被安德丽雅反手掐了一把，不由吃痛跳了起来。 　　只听安德丽雅没好气地骂道：“这怎么可能？你这小丫头，居然也会相信这种鬼话？你觉得杜兰德会是贪那点小钱的人吗？” 　　水晶一边揉着小腰，一边撅嘴嘟囔道：“不缺不缺，他当然不缺钱——连姐姐大人你都被他给睡了，蓝灵堡还不就是他的了？怎么会缺钱呢，他怎么会缺钱呢……” 　　安德丽雅脸蛋一红，轻啐了一口：“小妮子，满脑子都想什么呢……” 　　“……嘻嘻。” 　　“好啦，”安德丽雅笑了笑，有些无奈地说：“别小看了大后天的审判大会，我总感觉，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赶紧洗洗睡吧，少在这儿东想西想了。” 　　“遵命，姐姐大人！” 　　看着没心没肺地跑出房间的水晶，安德丽雅叹了口气，眉宇间隐约有点担忧。她喃喃自语道：“唉，那可是三名牧城之车啊……” 　　…… 　　…… 　　时间转眼就又过去了两天，杜兰德在这两天中再没有露过面，而是一直呆在演武场中，闭关不出。 　　对于鲁格的审判大会，杜兰德其实一点也不紧张，他只是有条不紊地认真修炼，并仔细揣摩半神境界的种种战斗技艺。 　　尤其是之前体会过一次的无我之境。 　　无我之境，其实就是潜藏在战斗法师身体每一个角落的战斗本能，在短时间的一次全部释放。在无我之境的状态下，杜兰德甚至能够以七级的力量正面击败打八级强者！ 　　两天以来，杜兰德一直试图重新进入到无我之境的状态，却连一次都没能成功。这让他不由感叹无我之境的可遇而不可求。上一次自然而然地就进入了状态，而一旦刻意之后，却迟迟找不到那种感觉。 　　不过杜兰德也不急，反正时间多得是，以他不到三十岁就突破成为半神的资质来说，彻底领悟无我之境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一旦真正领悟无我之境，杜兰德就可以随时进入状态，并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至于肯特，他则遵从杜兰德的命令，不分昼夜地镇守着蓝灵堡，以防宵小。 　　事实上，有了巴格肖的前车之鉴，牧者之城中也没什么人敢在这种时候上门找茬，除了第二天的晚上，肯特在蓝灵堡外不远处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一开始，肯特还以为那人是一名刺客，因为对方的隐匿和潜行能力出奇的高明，要不是肯特的精神探知能力同样精妙的话，恐怕还有可能看走眼。 　　然而真正交手之后，肯特才惊异地发现，对方居然是一名罕见的黑暗系魔法师。 　　那是一个侍者模样的魔法师，容貌年轻得有些过分。而且肯特能感觉得出，对方是真的年纪不大，而不是像蝎那样貌似年轻，其实已经人过中年。 　　这名潜伏在蓝灵堡外，不知道在偷偷摸摸地查探着什么的年轻人被肯特发现之后，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称的镇静、稳健、以及异常强大的战斗力！当时肯特二话没说，冲上去，抡圆了大铁锤就是一轮猛敲，然而对方在如此被动的情况下，竟然临危不乱，硬生生地接了肯特十三锤，然后身形一缩，整个人就立刻融入了浓浓的夜幕之中。 　　肯特追之不及，情急之下只能全力释放了一记湛蓝火焰。 　　湛蓝火焰是一种相当阴损的灵魂攻击手段，是专属于死灵法师的一项能力。夜色中，蓝汪汪的火焰纯净得犹如海洋，年轻侍者哪怕隐入了黑暗，却依然被湛蓝火焰瞬间锁定，并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 　　“唔——！！”黑暗中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然后就再无声息。 　　肯特叹了口气，他知道那人已经逃走了。尽管付出了相当沉重的代价，但那人的确成功地逃走了。 　　“牧者之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强的家伙，而且简直年轻得过分！”肯特手持大铁锤，目光望向黑暗深处，脸色阴晴不定。 　　从刚才短暂的交手来看，对方应该是七级颠峰强者，然而肯特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人，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不管了，先去向杜兰德汇报一下吧……”肯特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他离开后没多久，夜幕中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个模糊的人影软绵绵地掉了出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那人浑身血污，气息紊乱不堪，他挣扎着撑起身子，努力抬起头，居然是之前看似已经遁走的年轻侍者。 　　“呼——呼——！”年轻侍着剧烈喘息着，他的视线都已经模糊了，却死死咬紧牙关，奋力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里，很快就隐没在夜色之中。刚才他其实已经被肯特逼到了绝境，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冒险施展出一种精妙的障眼法，造成一种自己已经潜逃的假象，其实真身就躲在离肯特不远的黑暗之中。 　　 卷一 章八十八 审判前夜 二 更新时间2013-7-11 10:14:06 字数：3220 　年轻侍者是挣扎着回到巴特洛角斗场的，刚刚回到红鹰房间的门口，他就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事实上，他以七级颠峰的实力，一连接了肯特十三记重锤，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湛蓝火焰，能强撑一口气回到这里已经是个不小的奇迹了。湛蓝火焰看似美丽，却蕴藏着凶狠毒辣的灵魂攻击。年轻侍者趴伏在地，脸色阵阵发黑，他的灵魂个其实已经遭到了重创。 　　年轻侍者栽倒在地的动静立刻惊醒了房间中小睡的红鹰。 　　红鹰打开房门，入眼的就是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年轻侍者，他不由大惊失色，立刻俯身检查了一番，随后脸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看这样子，应该灵魂遭受重创的表现啊……”红鹰喃喃自语道：“不过我怎么嗅到了一股死灵法师的臭味？” 　　红鹰想了想，先将年轻侍者挪进了房间。他看着年轻侍者越来越晦暗的脸色，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先施展手段把侍者救回来再说。不然的话，侍者就算能侥幸活下来，也会变成一个智商为零的白痴，抑或彻底癫狂。 　　对红鹰来说，年轻侍者的性命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他到底是被什么人打伤的，以及带回来了什么情报。 　　想到这儿，红鹰眼神一凝，身上突然闪过一丝黑光，血色的双眸深处也开始流转一种令人心悸的黑色光晕。无声无息的，一道黑色的光华从他头顶冲出，然后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本厚实的黑色教典。 　　和同为传教士的菲克斯相比，红鹰的力量属性偏黑暗，因此凝聚的教典也是黑色的。这本教典并不如想象中巨大，只比正常典籍大了一点而已。唯一有些与众不同的是教典封面上，有一只深紫色的眸子。 　　传教士兼备魔法师和牧师的特性，因此红鹰在治疗手段上也相当精通。他轻轻虚点了几下，头顶的教典立刻缓缓翻开，从中飘飞出大片纯黑色的符文。这些符文落在年轻侍者身上，似乎有自己的生命般自行爬动，然后从身体各处融入进去。 　　随着黑色符文入体，年轻侍者的脸色渐渐好看了些，不过他身上的气息依旧紊乱不堪，只比刚才好转了一点，就连半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红鹰眉头微锁，片刻后重新舒展。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年轻侍者，嘴唇微动，默默念诵了几句咒语，然后轻轻一挥手。 　　——哗啦啦啦！ 　　随着红鹰的动作，黑色教典突然发了疯似的翻动起来，发出大声的翻页之声，令人几乎要错以为这是一本真的教典，而不是能量凝聚而成。 　　当教典翻到某一页的时候，一张书页居然自行脱落下来，然后凌空炸开，化作大片细碎的黑色光雨，无比急骤地落下，然后通通融入到年轻侍者的眉心中去。 　　红鹰喘了口气，脸上掠过一丝疲惫。他又一挥手，头顶上的教典缓缓合拢，然后降落下来，化为一道黑光重新从他头顶处没了进去。做完这一切，红鹰就不再动作了，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 　　他知道，如果这样都救不回来侍者的话，那也只好放弃了。 　　红鹰可不想为了区区一点情报而消耗本源之力，那样的话，恐怕会影响到审判大会时他的状态和实力。 　　好在年轻侍者没有让红鹰失望。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侍者脸色终于基本恢复了正常，呼吸和气息也逐渐稳定。他有些茫然地睁开双眼，当看到眼前站着红鹰的时候，先是一惊，随后回想起了什么，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行了，爬不起来就别勉强。”红鹰淡淡地说：“直接汇报情况吧。” 　　“是，大人。”年轻侍者低声应了一句，虽然没有起身，语气却更加恭敬了：“我在蓝灵堡外被发现了，发现我的是肯特.米奈希尔。” 　　“果然是他。”红鹰心中暗道。 　　在年轻侍者的灵魂中发现死灵法师的力量残留时，他就猜到可能是肯特。对于肯特的来历以及曾经的死灵法师身份，红鹰虽然不是很清楚，却也多少知道一点。不过他却不知道肯特曾经达到过圣者境界。 　　“接着说。”红鹰一挥手：“他发现你之后呢，你们交手了？” 　　“是的，不过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年轻侍者如实答道：“要不是我最后冒险施展出‘深黯傀儡’骗过了他的话，我应该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即使这样，我还是被一记灵魂攻击打中了深黯傀儡，那道灵魂攻击太强了，而且非常诡异，明明击中的是我凝聚出来的傀儡之身，却硬是循着我和傀儡之间的联系攻击到了我的本体。” 　　“你是说，隔着‘深黯傀儡’，你居然都被一击重创了？”红鹰的脸色阴沉下去。 　　“……是的，大人。” 　　红鹰深深吸了口气，问：“肯特他，是八级强者？” 　　“恐怕是的。” 　　“他的实力和我相比如何？”红鹰又问，双眼紧紧盯着年轻侍者。 　　在红鹰的逼视之下，年轻侍者略一犹豫，还是如实点头，说：“相差无几。” 　　“……” 　　红鹰不说话了，整个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幽暗的房间中，可以听到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显然心绪震荡之极。 　　年轻侍者一句话也不敢说，熟悉红鹰脾气的他知道，这种时候一个不慎就会招致杀身大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红鹰突然狂笑一声，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杜兰德，好一个杜兰德！居然连八级强者都能收复？难怪……难怪上面反复交代绝对不要招惹他！” 　　喘了口气，红鹰盯着年轻侍者，咬牙狠笑道：“杜兰德的一个手下居然都有和我不相上下的实力……那杜兰德本人呢？他总不至于是九级强者吧，那岂不是和那三位平起平坐了？这怎么可能！如果他真有九级的实力，我他妈的还能活到现在！你说，这可能吗？！！” 　　年轻侍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重新闭上嘴巴。 　　红鹰站直身体，重重哼了一声，说：“行了，你先下去吧，情况我都知道了。” 　　“是，大人。”年轻侍者说着勉强爬起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中，红鹰一声不吭，脸色却急剧地连番变化着。 　　如果肯特真如侍者所说，拥有八级的实力的话，那杜兰德的实力就真的不好说了。能收复八级强者的人至少也是八级强者吧。不然的话，只能说明杜兰德有某些强硬到不可思议的后台，才能以七级颠峰的实力收复肯特。 　　红鹰突然回想起杜兰德活捉艾弗里和夏佐的事，从这点来看，杜兰德的确很有可能是八级强者。 　　纠结许久，红鹰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神再次渐渐恢复了坚定。 　　因为事已至此，红鹰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依照原本的计划坚决执行下去。反正双反的仇怨已经结下，除非一方失败，否则没有半点化解的可能。 　　红鹰很清楚自己已经无法收手了，而且以他的性格，也绝不会在是这种最后的时刻畏缩后退。 　　红鹰突然想到门背后那三位曾经默认了自己对付杜兰德的计划，这么看来，杜兰德应该还在自己应付的范围之内，否则没办法解释那三位对此事的态度。想到这儿，红鹰心中又是一定，属于牧城之车的强大自信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杜兰德，杜兰德……”他默默念着杜兰德的名字：“哼，一切都在审判大会上见个分晓吧！” 　　审判大会将由红鹰亲自主持，巴特洛角斗场的另外两名车——银狐和山猫也会到场压阵。另外，据红鹰所知，其他四位车到时也会到场，虽然不一定会公开亮相，但显然会暗中躲在某处关注事态的发展。这样一来，牧者之城七位车算是齐聚了，还怕他区区一个杜兰德？ 　　…… 　　同一时间，蓝灵堡的演武场中。 　　肯特很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看着杜兰德，说：“大人，这个……实在是非常抱歉，我没能当场杀掉那人。这样一来，我是八级强者的事恐怕就要暴露了……” 　　李维想了一下，却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审判大会马上就要到了，对方就算想做什么调整也没时间了，不用管他。不过是三名车罢了，我难道就怕了他们？到时侯大不了闹个天翻地覆，反正我是没所谓的，哼！” 　　肯特心中松了口气，然后就听杜兰德接着说：“正好，肯特你进来一下。” 　　“啊，干嘛？”肯特忽然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呵呵，没什么……”杜兰德笑得非常愉快，说：“我正好修炼到紧要的地方，正缺一个陪练，就你吧。” 　　“等、等等！什么意思？”肯特心中不妙的感觉越发强烈了，不由大叫起来。然而杜兰德却没有给他任何时间，直接发动了复制能力，踩着黑精灵一族的步法就冲了上来，双臂一挥，手臂的皮肤立刻变成了坚韧的巫妖之皮，同时大片大片的红蓝电蛇从他体内弹射出来，集中缠绕在双臂之上，就像套上了两个臂环一样。 　　杜兰德的速度极快，肯特刚刚抬起大铁锤，杜兰德的双拳已然砸到…… 　　一夜的时间很快流过。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耀黑色的牧者之城时，猎手大厅前的广场上已然人满为患，因为鲁格的审判大会，即将举行！ 　　 卷一 章八十九 万众瞩目 更新时间2013-7-12 12:51:55 字数：3145 　这一场审判大会绝对算得上是万众期待，虽然名义上是对鲁格的审判，但谁都知道鲁格不过是个由头罢了，真正针对的人，是杜兰德。 　　审判大会被安排的猎手大厅前方的广场上。这个广场已经很有些年份了，铺设地面所用的石板呈现出淡淡的褐色，许多石板接缝处都能看到程度不一的磨损。广场面积不算小，但要容纳整个牧者之城的人还是太勉强了。距离审判大会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广场上已然人满为患，而且还有人群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想要凑个热闹。毕竟这样的事件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 　　广场周围除了猎手大厅之外，就没有楼房了，只有一条条通往城中各处的街道。这里就是整座牧者之城的核心，不只是权利中枢，也是所有道路的汇聚之地。 　　在广场的东边有一条异常宽阔的林荫大道，笔直向城东延伸，一路直通往上城区的方向。 　　如果杜兰德来的话，那他走的，应该就是这条路。 　　因此人们的目光都不由在路口处不断扫视着。 　　当然，吸引了更多眼光的则是广场中央处搭起的一个并不奢华、反而有些简易的审判台。半石质半木质的审判台只有两人高下，面积也不大，却没有人敢轻易靠近到五米之内。如果从高空看下来的话，整个广场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只有高台周围留下了一圈空白。 　　到场的大多数是猎人，其中有强大的六星七星猎人，也有刚刚踏足猎人圈子的低阶猎人。 　　牧者之城是一座黑暗之城，这里聚集的大多是黑暗世界的强者们，他们中有不少道貌岸然的，却也有相当一部分一眼看上去就“不太正常”，或凶神恶煞、或面目可憎、或奇形怪状…… 　　人们彼此小声交谈着，纷纷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发表着猜测和看法。 　　一个容貌英俊却还有些青涩的年轻猎人碰了碰身边的一人，凑近了些，低声笑道：“嘿，老兄，我是杰克斯，你怎么称呼？呵呵，初次见面，认识一下哈，你觉得等会有没有可能发展成为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一方是杜兰德，一方是三位牧城之车……哇呀呀，想想就令人热血沸腾。” 　　年轻猎人一看就是刚来牧者之城没多久，不然的话，他不会做出随便碰其他人这种冒昧且容易引起敌意的事。然而被碰的那人却似乎很好说话，微笑着转过身来，温和地说：“小兄弟，恕我冒昧，依你的实力，如果等会儿真的爆发大战的话，一点点战斗余波可能就会要了你的命。如果实在想看审判大会的话，还是离得远一点为好。” 　　这人有一头灰色的长发，看似随意地披散在脑后，一路垂落到臀部以下。发梢被修剪得很整齐。他看上去有些年纪了，容貌偏中性，虽然看不太出来男女，却出奇地非常好看，也非常耐看。 　　年轻猎人哈哈一笑，拍着胸脯说：“放心放心，我杰克斯一向运气很好的，这里这么多人，怎么会偏偏打中我？咦，这两位也是老兄你的朋友吗？” 　　只见灰发人身旁还站着两人，一个双眸灿紫、小脸上总挂着盈盈笑意的豆蔻少女，还有一个身形挺拔面无表情的黑袍青年。 　　年轻人显然是个自来熟，走上前去，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有些好奇地问：“三位都是猎人吗？我来牧者之城也有一段时日了，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呀？” 　　灰发人微笑不语。黑袍青年脸色不动，就像什么也没听到。紫眸少女则展颜一笑，不答反问：“你所谓的‘一段时日’，又是多久呢？” 　　年轻猎人脸色一红，挠了挠头，说：“嘿嘿，这个……其实才两个多月。” 　　少女轻轻叹了口气，轻声说：“都两个多月啦，你这性子，居然能活这么久，也算是个奇迹了。听姐姐的话，还是乖乖回家去吧，否则你在我们牧者之城中恐怕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灰蛇，帮他一把。” 　　“啥？姐姐？”年轻猎人听得云里雾里，就听一旁的灰发人嗯了一声，然后他的全部视线就被一蓬灰蒙蒙的光华所占据。他的双眸很快变成了浅灰色，然后居然点点头，有些木然地说：“好的，我这就回家去，不在这里凑热闹了。”随后转身挤出了人群。 　　紫眸少女依然笑着，她容貌稚嫩，却有一种从容而不失灵动的气质。黑袍青年则丝毫不为周围的一切所动，微昂的视线始终落在广场中央的审判台上。 　　灰发人突然闭目感应了片刻，然后重新睁开，静静地说：“白虎似乎没来。” 　　“以她的性子，来这种场合的可能性本就不大。”紫眸少女轻轻一笑：“而且，也有可能白虎她其实已经来了，而你却没能察觉。我倒是觉得，这种可能性更大一点。” 　　灰发人闻言也不生气，反而点了点头，说：“的确很有可能。”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黑袍青年突然开口道：“红鹰他们来了。” 　　紫眸少女和灰发人立刻抬眼看去，只见审判台上忽然亮起一道黑得令人心悸的幽光，随后飞快地凝聚成一道门户的形状。黑色光门连续波动了几下，红鹰、银狐、山猫先后从中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换上了一身法师长袍的年轻侍者，年轻侍者手上则拎着动弹不得的鲁格。 　　没有任何奢华隆重的入场，也没有任何刻意营造的噱头，红鹰三人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出现在了审判台之上。 　　除了红鹰之外，银狐和山猫都没有带任何随从。 　　三人并排站在审判台上，目光缓缓扫过人群，现场立刻静了下去，一时间，挤满了人的广场上居然静得针落可闻！ 　　再没有比三位传说中的牧城之车当面更令猎人们震撼的事了！ 　　红鹰三人根本不需要任何排场。 　　他们站在那里，就是排场。 　　这时，黑色光门才慢慢在三人背后消散下去。人群中的紫眸少女咂了咂嘴，点头赞道：“这是红鹰的秘术吧，啧啧，我们七人之中，各种乱七八糟的杂活儿学的最多的，大概就是他了……” 　　红鹰三人出场之后，没有说任何话。此时离审判大会正式开始还有十多分钟，三人双眼微阖，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待着。脸色还有些病态的苍白的年轻侍者则一言不发地将鲁格押到高台一旁，然后肃立在台角，凛冽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到了这个时候，全场几乎没有什么人再开口说话了。 　　人们目光闪动着，看看台上的三位车，又扭头看看直通上城区的那条林荫大道，心跳都有些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离开始只有五分钟不到了，杜兰德还没有出现。 　　人群中许多人已经忍不住开始探头探脑，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头凑到同伴耳边说：“那个杜兰德，该不会被吓到了吧，怎么还不出现，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啊！” 　　“你小声点！”同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嘴型说：“再等等吧，这场审判大会就是针对杜兰德的，他应该不得不来才对。耐心一点！不是还有五分钟呢吗？” 　　三分钟了，杜兰德依然没有出现。 　　人群中不由自主地响起一些低声的议论，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莫名所以。审判台上的鲁格跪在地上，全身都在魔法禁锢的作用下无法动弹。他的胖脸瘦了好几圈，脸色灰白，有气无力地看着那通向上城区的路口处，眼神中的绝望之色越来越浓。 　　反倒是到场的六位牧城之车全都气定神闲，无论是审判台上的红鹰、银狐、山猫，还是台下的紫鼠、灰蛇、黑豹，都耐性十足地站在原地，半点异样都没有。 　　只剩两分钟了，鲁格已经放弃了最后的希望。 　　一分钟…… 　　一直双目微阖的红鹰突然抬起眼皮，血红色的眸子里瞬间爆射出冷电般的精光，如剑似电的冷冽目光笔直投向林荫大道的街口。 　　几乎同一时间，其他几位车也都脸色微动，抬眼看了过去。 　　车的反应立刻落入台下众人的眼中，也不知道是谁低呼了一声：“杜兰德来了！”瞬间，无数道目光刷的一下，看向广场东方。 　　两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街口。 　　一人身披黑色宽袍，背负铁锤，脖颈一下全都笼罩在袍服之中，脖颈以上，却大刺刺的顶着一个半骷髅半血肉的可怖脑袋。正是肯特。他亦步亦趋地走着，恰到好处地保持着态度的谦卑。 　　走在肯特身前的，自然就是杜兰德了。 　　一袭大陆常见的贵族常服，随意披散着齐肩长发，杜兰德不紧不慢地出现在无数道视线所聚焦的街口处，那样子看起来好像是出门游玩的贵族少爷。然而任何人看到他肩上扛着的巨大得过分的那支矮人火枪，都会明白杜兰德脸上的淡然和轻松都只是一个假象。 　　缓步走进广场，杜兰德站定、抬眼，视线直接掠过了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落在审判台上的三位车脸上。 　　目光一一从山猫和银狐身上掠过，最后落在居中的红鹰脸上，随后，杜兰德平静清朗的声音瞬间响彻全场：“杜兰德.森德罗特。” 　　 卷一 章九十 一语惊雷！ 更新时间2013-7-13 13:47:59 字数：3409 　“杜兰德.森德罗特。” 　　平平淡淡的声音似乎带着奇异的魔力，回荡在偌大的广场之上。 　　许多人听到之后都不由得脸色一凛——这似乎，是杜兰德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说出自己的姓氏。说起来，杜兰德已经在牧者之城中呆了五年多了，城中的人们却只知道他的名字是“杜兰德”，而不知道他究竟姓什么。 　　杜兰德给人的印象大多是强大而神秘，不止一人猜测过，认为他很可能出身某强势而古老的豪门家族。 　　于是，在听到“森德罗特”之后，一些熟悉大陆上各个豪门姓氏的人立刻在脑海中搜索起来，却没能找到任何姓“森德罗特”的家族。熟知各个异族的人甚至把历史上的一些强大异族家族都回忆了一遍，依然没找到任何线索。 　　他们当然不可能找到任何线索，因为，森德罗特，其实并不是杜兰德的家族姓氏，而是所有战斗法师在异位面中征战时所用的共同姓氏。 　　这是森德洛的一项传统，起源于何时已经无从考据，原因也不甚明确。 　　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每一位战斗法师在异位面中大声说出“森德罗特”这个姓氏时，都会油然生出一种强烈的自豪之感。森德罗特，就是战斗法师的一大标志。在许多被森德洛征服的次级位面中，这个姓氏就是强大、侵略、还有征服的代名词。 　　只可惜，在这个闭塞已久的位面中，根本没有人听说过森德罗特的偌大名头，更别说背后代表的真正意义了。 　　于是，杜兰德的话音落下，收获的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唉，没文化真可怕……”杜兰德心中撇了撇嘴，脸上却展颜一笑。他先看了看审判台上的鲁格，投去一个宽慰的笑容，然后才看向台上的三位牧城之车，轻笑着说：“我都已经自报姓名啦，怎么，你们三个难道没有任何表示吗？” 　　“山猫。”山猫的口吻很漠然。 　　“我是银狐，你应该听说过我。”银狐微笑。 　　红鹰沉默了一下，目光微微闪动着，片刻后冷冷地开口道：“红鹰，牧城之车。” 　　顿了顿，他的语气微微一沉：“杜兰德……说实话，你今天有胆子来审判大会，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杜兰德淡淡一笑，也不接话，静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他很清楚这场审判大会其实是针对自己的，但对于对方会用什么手段，杜兰德心中也没底。他静静站着，就听红鹰朗声说道：“杜兰德，既然你今天敢来，我也就不废话了。我只问你一句话，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我——你，是否曾和鲁格.罗伊勾结，对巴特洛角斗场的运营进行了违规操纵？” 　　红鹰的口吻很平静，一点也不咄咄逼人，却自然而然地透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那感觉，似乎真的在“审判”杜兰德。 　　而且红鹰一上来就咬住杜兰德有没有操纵角斗场运营这一点说事，完全没有提其他事情，显然还是想从这一点下手，进一步逼迫杜兰德。 　　杜兰德眉头微微一挑，似乎对红鹰的直接了当有些意外，然后他居然没有任何犹豫，从容点头道：“是。” 　　话音落下——哗的一声！整个广场上的人们都彻底不淡定了！ 　　“我没听错吧，杜兰德刚才承认了？” 　　“这、这——这也承认得太轻易了吧，这么说，之前爆出来的消息都是真的？” 　　“嘘，给我轻点，杜兰德应该还有话要说……” 　　一双双目光落在杜兰德身上，然而杜兰德却在说了一个“是”之后就闭上了嘴巴，根本没有再开口解释的意思。 　　山猫微微一愣，银狐脸上则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 　　审判台下，紫鼠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对一旁的灰蛇和黑豹笑道：“有趣，这个杜兰德，似乎相当有个性啊……” 　　而红鹰，他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安静地看着杜兰德，说：“哦，是吗？这样的话，你就是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喽？很好，那就上台来吧，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希望你给所有人做一个交代。” 　　“如果我不愿意呢？”杜兰德反问。 　　红鹰盯着杜兰德看了一会儿，然后沉声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们就只能用强了——这也是我们三名牧城之车今天亲自到场的原因。” 　　对于这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的话，杜兰德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站在原地，默然不语。 　　事实上，话到现在，杜兰德已经基本确定红鹰就是那个一直针对自己的幕后黑手了。 　　似乎是从自己和安德丽雅的关系暴露之后吧，陆续发生了艾弗里和夏佐在蓝灵堡捣乱的事、传闻杜兰德血脉不纯的事、以及这次操纵角斗场运营的事。显而易见，这一系列事件都是针对杜兰德的，而且风格很像。在今天来审判大会之前，杜兰德已经把怀疑范围缩小到了红鹰和银狐这两个人身上，然而现在看来，似乎真正对自己心怀强烈敌意的，只有眼前的红鹰。 　　红鹰虽然看似淡定，并稳稳站在了牧者之城的规则与秩序那一边，但杜兰德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恶意和杀意。这并非直觉，而是杜兰德全力开启洞察之力后，通过红鹰的一系列极其细微的小动作看出来的。 　　至于银狐……杜兰德瞥了他一眼，见对方正谨慎地看着自己，那目光和红鹰完全不同，包含了警惕、忌惮、还有好奇，却唯独没有强烈的敌意。 　　目光重新落回红鹰身上，杜兰德看着对方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心中略有些失望。 　　如果今天红鹰采用的是更加直接粗暴的手段，那杜兰德或许还会对他刮目相看。然而对方依旧采取了这种依仗“大义”和“大势”的卑劣手法，和前几次藏头露尾的行径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对于这样的人，杜兰德打从心里是不想多说废话的。 　　杜兰德眼皮微阖，然后重新抬起，目光已变得一片漠然，他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红鹰，从艾弗里和夏佐开始，到有关我血统的问题，再到这次的事，说实话，你的这些阴损伎俩我早就已经厌烦了，你自己不觉得无聊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红鹰脸色不动，掷地有声地朗声说道：“而且，你最好不要打着岔开话题的主意，愿意交代的话，就上来，不愿意的话，我们三个可就要动手了！” 　　红鹰的话音落下，人群中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一声附和之声：“红鹰大人说得对，给大家一个交代！” 　　“不错，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当？” 　　“出来做个解释！” 　　“老实交代！” 　　附和之声此起彼伏，一开始只是零星地从人群的各个地方发出，渐渐地，人们的胆气也壮了，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没过多久，要求杜兰德“给个交代”的声音居然汇聚到了一齐，形成一股气势非凡的声浪，在广场上空不断回荡！ 　　红鹰嘴角勾起一道微不可察的笑容，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最先发出声音的人，也都是他早就暗中安排好的。一旦形成了这股“大势”，也就意味着杜兰德陷入了最为被动的境地。 　　事到如今，红鹰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因为在场众人已经代替了他的嘴巴，说出了他想说的话。而且比他这个牧城之车说出来甚至更有力量！ 　　人群中，紫鼠却微微皱起了秀气的小眉毛，片刻后轻叹了口气，喃喃低语道：“唉，不就是为了那个安德丽雅吗，至于吗……” 　　而此时的杜兰德，他面对着一声声整齐划一的“交代！”“交代！”“交代！！”，居然神奇地没有流露出任何愤怒或其他的情绪。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杜兰德拢在袖中的左手正在轻轻弹动着，一缕缕细小的冰火力量不断在五指间闪动，每一次闪现，都似乎将空间割裂了。仔细看的话，每一道力量，都是一柄微型奇形长刀的模样…… 　　在杜兰德身后，肯特已经悄然抬手，摸上了背后的大铁锤。看眼前这架势，分明就是一场大战的节奏啊，老巫妖兴奋之余，又有一点紧张。对手毕竟是牧城之车，而且明面上的就有三名车，谁知道有没有其他车隐藏在人群里？ 　　在场所有人中，谁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广场一旁的猎手大厅地下，魔龙石门后的那三位也在彼此交流着： 　　“我想……应该差不多了吧。”其中一人说。 　　“嗯，是时候让红鹰收收手了”另一个声音接口道：“再继续下去的话，事态就有些失控了。” 　　“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第三个声音也表示同意。 　　站在这三位的立场上，他们从未想过真把杜兰德怎么样，当初他们的本意是借红鹰之手压一压向来嚣张不羁的杜兰德，另一方面，他们三个其实也对杜兰德颇感兴趣，也想趁着这个机会了解了解杜兰德。毕竟以往杜兰德的所有任务都是深入牧场进行的，这三位也没有什么机会观察了解。 　　而现在，这三位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再下去的话，万一杜兰德真的和红鹰爆发战斗，那事情恐怕会变得有些麻烦。 　　不过也仅仅是有些麻烦罢了。 　　对于这三位牧者之城的主宰级人物来说，只要他们想，任何时候都可以动用手段，强行把事件压制下去。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传音给红鹰，让红鹰准备收手的时候，现场一直没有说话的杜兰德忽然开口了。 　　他只说了很简单的一句话，口吻很平和，音量也不大，却清晰地在广场上的每一个人耳边响起。这句话像是有着神奇的魔力，仅仅一瞬间，就让所有叫嚣着要杜兰德“给个交代”的猎人们的声音卡死在嗓子眼里，也让红鹰和其他几位车的脸色骤然凝滞，更让暗中关注的门背后的三位尽皆愕然。 　　这句话是：“我不需要给任何人所谓‘交代’，因为……我杜兰德，也是车。” 　 卷一 章九十一 一刀！ 更新时间2013-7-14 12:41:44 字数：4292 　“什么……你、你也是牧城之车？” 　　红鹰呆呆看着一脸认真的杜兰德，片刻后，他忽然狂笑起来，就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指着杜兰德喝道：“开什么玩笑！就凭你，也好意思当着我们三名车的面说自己是牧城之车？简直鬼扯！” 　　牧者之城的七位车彼此都知根知底，除了红鹰本人，还有银狐、山猫、白虎、紫鼠、黑豹、和灰蛇，什么时候有杜兰德的份了？平日里，牧城之车们分别掌管着巴特洛角斗场、碧菲赌场、和风月岛，非常时期则负责镇守城池，抵御外敌入侵。要知道牧者之城虽然强大，却并非无敌，永辉骑士之域就是一个无比强劲的对手。 　　对于七位牧城之车来说，杜兰德的确神秘，而且杜兰德的恐怕身份不一般，不然门背后那三位从前也不会特地交代别招惹杜兰德。但要说杜兰德也是一位车，那也太扯了吧！ 　　别说红鹰不信，在场的其他几位车也是断然不信的。哪怕是杜兰德身后的老巫妖，眼中也闪过一丝掩饰得很好的愕然，不过他当然不能表现出来，所以他依然笔挺笔挺地站在杜兰德身后，不露半分破绽。 　　杜兰德平静地看着审判台上的红鹰，也不说话。 　　红鹰笑着笑着，渐渐地有些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刚才广场上震天的呼声已然完全消失。 　　广场之中，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作声不得。虽然每一个人脸上都有着意外、疑惑、不解、还有怀疑，但却没有人再敢大喊着让杜兰德“给个交代”之类的话语了。 　　杜兰德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在牧者之城，没有人敢对一位车不敬，哪怕只是一位自称是车的“疑似车”。 　　既然杜兰德已经放出话来说自己是车，而且之前也有人提出过这样的猜测，人们的心态自然而然也就悄然发生了一些改变。无论杜兰德是或不是，这种时候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况且如果杜兰德真是车的话，那整件事就是车之间的内斗，他们就更加不敢随意介入了。 　　能在牧者之城活下来的人大多懂得进退，于是几乎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还有零星的几嗓子叫嚣之声响了几下，却没有得到任何应和，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直到彻底淹没在人群之中。 　　这些人几乎都是红鹰提前安排好的人。 　　红鹰的脸色连番变化着，他知道自己辛苦建立起的最大优势在杜兰德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一句话之下，就快要土崩瓦解了。 　　脸上厉色一闪，红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一步踏前，凛然喝道：“杜兰德，你有什么资格自称是牧城之车？城中一共只有七位车，这一点，我，还有我身旁的这两位都可以证实，而你杜兰德根本不在其中！” 　　面对红鹰声色俱厉的质疑，杜兰德却只是嘿然一笑，说：“呵，恼羞成怒了吗？反正话我已经摆在这儿了，至于信还是不信，随便你。” 　　话音一顿，杜兰德目光一转，不再理会红鹰，反而扫向广场上的人群，语气微冷：“我知道，你们中有不少人拿了红鹰的好处，专门负责煽风点火。不过，你们这些鼠辈真的以为躲在人群里就没事了吗？！” 　　话音落下，杜兰德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微笑。 　　看到杜兰德的笑容，红鹰骤然生出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随后就看到杜兰德身上骤然亮起一道红蓝双色的光环。紧接着，广场各处也接连亮起一道道同样色泽的光华，似是在和杜兰德呼应一般。 　　“怎么回事？” 　　“啊！发生了什么！” 　　人群中顿时就是一阵骚乱，人们彼此推挤着，一时间莫名所以。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人们就看到一个个人影从广场各处缓缓升空，每一个人身上都缠绕着大片大片的冰火力量，并在冰火力量的托举下悬浮在二十多米的高空之中。这样的人，足有三十多个！ 　　“那不是血刀汤姆吗？他可是六星猎人啊！” 　　“罗伯特！还有罗伯特！那家伙据说已经是七星猎人了，怎么毫无反抗之力地就被制住了？” 　　“你看这些人身上缠绕着的火焰和寒冰，应该是杜兰德的独有力量吧，杜兰德他刚才做了什么？” 　　人们很快意识到是杜兰德在一瞬间出手禁锢了眼前这三十多人，并将他们托举到空中。 　　听刚才杜兰德话里的意思，这些人都是受红鹰指派，专门在广场各处进行煽/动的人？ 　　其中一人就离紫鼠他们不远，三位隐藏在人群中的牧城之车脸色凝重，黑豹天生冷酷的脸色也变化了几分，仰头皱眉道：“事情闹得有点大了，我们要不要出手？” 　　紫鼠却是摇头：“先什么都别做，这时候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大祸！” 　　审判台上，红鹰脸色大变，他怎么也没想到，杜兰德的手段居然如此神奇！ 　　此刻红鹰看向杜兰德的眼光中满是难以置信：“这混蛋……他是什么时候出手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旁的银狐眼尖，敏锐地看到空中每一个人的额头上，都有一个奇异的印记——那是一柄冰蓝色长刀和一柄橘红色长刀交叉而成的图形，似乎是某种标记。 　　银狐眼中闪过震惊之色，杜兰德恐怕之前就已经把所有被红鹰买通的人都标上了印记，直到这时才爆发力量，将他们狠狠地揪了出来！ 　　银狐和山猫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忧虑。 　　红鹰的计划两人都是知道的，眼前这些人的确都是红鹰事先安排好的人，本来安插在人群之中，杜兰德就算猜到是红鹰做的手脚，也无能为力。两人却没想到杜兰德居然能如此精确地进行辨别、定位、还悄无声息地在每一个人身上做了手脚。 　　这时，杜兰德发话了。 　　他冷漠地看着在半空中痛苦挣扎的三十多人，说：“你们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要对你们出手，怎么样，有人想要说些什么的吗？” 　　这些人原本被冰火力量所禁锢，虽然拼命挣扎叫喊着，却一点声音都传不出来。此时杜兰德的话音落下，缠绕在他们周身的冰火力量立刻露出一丝空隙，于是一道道凄厉的求饶声马上传递出来： 　　“不要！不要杀我！” 　　“我只是奉命行事啊，别、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是红鹰大人！都是红鹰大人让我们这么做的！都是他让我们这……呃啊啊啊啊——！！！” 　　说出红鹰名字的那人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之声。 　　那是一个面容市侩的瘦小男人，也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恐惧，那惨叫声惊悚之极，他脸上浮现出极度惊骇的神情，然后整个人居然砰的一声——凌空炸成了漫天血雾！ 　　无数血雨飘落而下，广场上又是一阵骚乱。杜兰德眉头一挑，不由看向审判台上的红鹰。 　　只见红鹰的脸皮正隐隐抽动着，眼中渐渐透出一丝丝的疯狂之色。 　　“红鹰，你这是不打自招了吗？这么急着就杀人灭口……”杜兰德脸色嘲弄：“……之前的艾弗里和夏佐，也是死在刚才这种秘术之下，没错吧？” 　　红鹰闻言却只是咬牙狠笑，一言不发。 　　他身后的银狐压低了声音，低喝一声：“红鹰，你这家伙疯了吗！这种时候怎么可以再出手杀人？！！” 　　红鹰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他只是低沉地笑了笑，咧开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森然说道：“你们这些低贱之徒，居然公然污蔑牧城之车，这是重罪！无可赦免！你们，通通都要死！！” 　　话音落下，空中的三十多人全都爆发出惊天动地般的嘶叫声，全部爆体而亡。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料。 　　杜兰德看着红鹰扭曲狰狞的脸，眼中流露出一丝浓浓的嘲讽。 　　他知道，对方的阵脚已经完全乱了。 　　“肯特，”杜兰德吸了口气，淡淡开口道：“动手吧，我不希望动手的时候被人干扰。”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肯特却立刻点头应道：“是，大人！” 　　他忽然蹲下身体，双手重重一拍地面。一道道深灰色的力量顺着肯特的双臂，疯狂地涌入地面，下一刻，审判台周围的地面上，突然亮起一圈灰色的光华。 　　“给我起！！”老巫妖一声狂吼。 　　光圈猛然暴涨，竟然从地面中拔起一道柱形的晶壁，冲天而起！ 　　这道灰色晶壁将审判台圈了起来，与外界完全阻隔开来。广场上众人的视线受阻，完全看不到台上的情况。台上的红鹰等人也一下被困在其中。 　　“……都结束了。” 　　杜兰德低笑一声，然后一步踏前，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一道模模糊糊的残影。 　　几乎同一时刻，他像是直接破开空间一般，凭空出现在了红鹰的面前。身后的灰色晶壁在肯特的刻意控制下完全没有阻挡他。 　　眼前，是红鹰狰狞扭曲的脸。 　　杜兰德冷笑一声，单手虚抓，一柄火焰长刀直接出现在他掌间。 　　时间仿佛凝停了短短的一瞬。 　　整个世界，似乎只有杜兰德手中的长刀在动。刀锋平平刺击出去，看上去不紧不慢的，甚至带着一种轻松写意的味道，然而红鹰却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长刀的速度。 　　以红鹰八级的实力，居然生出这样的感觉，只能说明杜兰德此时的动作其实已经快到了极点！ 　　红鹰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惊骇。 　　在他血红色的眼瞳之中，长刀正一寸寸地接近着。刀上附着的力量似乎并不如何强大，大概介于七级和八级之间，最多不过堪堪超过八级的水准。然而这一刀的速度、刀势、和轨迹，却令红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抵挡。 　　杜兰德这一刀是橘焰鬼斩，却又不完全是。 　　其中融合了太多太多这段时间以来他所感悟的各个种族、各种职业的繁复能力，最终全部化为这堪称惊艳的一记平刺。刀锋所指，正是对方的心口要害。 　　在真实不虚的死亡压迫下，红鹰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悍实力。 　　他奋力运转起体内的全部力量，提指一点。无数漆黑色的光华在他周身疯狂涌动着、咆哮着，全部汇聚到他的指尖一点，迎向了杜兰德的刀。 　　这是红鹰透支了自己全部潜力的一击。 　　是几乎超越八级水准的一击！ 　　然而就在刀尖和指尖即将碰撞，不，其实是在两者已经碰上的瞬间，红鹰愕然发现，火焰长刀的最前端居然凭空消失了？ 　　哪怕在生死攸关的时刻，红鹰依然愣了一下，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消失，而是最前方的一截刀锋直接没入了虚空！以至于自己的全力一指瞬间点了个空。 　　“这是……什么能力？” 　　脑海中划过这个疑惑，红鹰忽然感到心口猛地一阵剧痛。 　　他长了大嘴，有些难以置信地低下头，才发现那截在眼前消失的刀锋竟然调转了方向，从自己身后的空间中弹了出来，然后狠狠从背心破入，最后从心口处破了出来。 　　这一幕，简直诡异得无法形容。 　　从侧面看，杜兰德依然是向前扑击的动作，手中持着的，乍一看似是一柄断刀。而消失的那一截刀锋无情地将红鹰前后洞穿，平平穿挂在他的身上。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瞬息之间。 　　杜兰德的攻击实在太突然，也太迅疾，红鹰身旁的银狐和山猫完全来不及出手干涉，杜兰德和红鹰已经在一击中就分出了胜负，也决出了生死。 　　两人似乎都定格了一下，随后，凝停的时光才重新开始流转。 　　穿挂在红鹰身上的火焰长刀一寸寸缩了回去，与此同时，杜兰德手中的断刀像是一寸寸地“长”了出来，直到重新变得完整。 　　红鹰全身的力量忽然如潮水般褪去，指尖的一点黑芒骤然失去了控制，砰的一声爆碎来开，化作紊乱的能量气流向周围逸散开去。 　　“呃——”红鹰嘴中无声溢出大股大股的鲜血，瞪圆了双眼，死死瞪着杜兰德近在咫尺的脸庞。 　　他费力地动着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只吐出了大片殷红的鲜血。 　　他的心脏已经被刚才那一刀彻底撕碎。 　　杜兰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随手丢开手中长刀，轻轻扶住红鹰几欲软倒的身子，然后凑近了红鹰的耳畔，轻笑着道：“我其实没有骗你哟……” 　　“我的确是一名车。” 　　“只不过，你是明车，而我……是暗车！” 　 　　 卷一 章九十二 乱战 更新时间2013-7-16 11:22:46 字数：3625 　就在杜兰德和红鹰生死搏杀的时候，灰色晶壁之外，广场上的猎人们已经乱成了一团。 　　眼前的一切，对众人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从杜兰德忽然发难，将三十多人从人群中揪出并禁锢升空，再到红鹰杀人，肯特出手升起灰色晶壁，一系列的变化让人眼花缭乱的同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此刻，灰色晶壁内的杜兰德和红鹰已然分出了胜负，在场大部分人才骤然惊觉杜兰德早已经不在原来所站的地方了。 　　人们眼中纷纷流露出无比震惊的神色，虽然没什么人看清整个过程，而且由于灰色晶壁的阻挡，审判台上的情形也分辨不清，但稍微猜测一下，就能猜到杜兰德一定是冲进了灰色晶壁中，估计和三位牧城之车打起来了！ 　　事态发展到这一地步，大部分人都已萌生退意。 　　本以为是三位牧城之车对杜兰德的一次审判和制裁，却没想到杜兰德会做出如此强劲的反击。现在更是近乎公然地和牧城之车大打出手，没有一点底气的人，谁敢做出这种在大部分人看来完全是找死的事？ 　　也许……也许杜兰德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也是一位车？！ 　　“快点撤吧！如果是几位车之间的争斗，那我们这些人继续呆在这里就是找死了！”一个年老的五星猎人对身边的同伴大喊。 　　同伴却是苦笑：“现在走，似乎有点难啊……” 　　两人举目四顾，就看到广场中的猎人大多都打着立刻跑路的想法，正彼此拥挤着、推搡着、叫骂着。要知道广场面积就这么大，周围的道路虽多，但要让所有人离开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此时人人都想要尽快离开，顿时引发了更为严重的混乱。一些实力强大而且肆无忌惮的猎人甚至开始动手杀人，将挡在面前的弱小之人通通扫开。 　　人群中，紫鼠面沉似水。她扫了一眼周围越发不可收拾的状况，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思考权衡了一下，然后凝重地说：“灰蛇，尽力维持秩序，不要让事情闹太大了。黑豹，我们一起打破那晶壁！” 　　“没问题。”灰蛇应了一声。 　　他闭上双眼，一头灰色长发无风自动，平平地飘飞起来。一圈看不见的隐晦波动立刻以灰蛇为中心逸散开来，覆盖了整个广场，一些正在放手杀人的强大猎人只觉脑中一阵剧痛，全身上下的力量瞬间就消失了大半。他们惊骇地低头，就看到一圈圈若有若无的灰色光华正缠绕在自己身上，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于此同时，灰蛇那语调温和却隐约透着冷漠的声音在这些人的脑海中凭空响起：“再乱杀一人者，死。” 　　每一位死灵法师都是灵魂方面的大师，灰蛇也是如此。 　　紫鼠知道有灰蛇在，场面应该不会太过失控，心中稍定。牧者之城中的这些黑暗强者们可不是容易掌控的人，想要让场面完全恢复秩序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要阻止进一步失控却完全可以做到。 　　“该我们了。”紫鼠和黑豹对视一眼，微一点头，然后向着审判台的方向急速掠去。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了牧城之车的与众不同。现场虽然挤满了人，对紫鼠和黑豹而言却完全不成阻碍。 　　紫鼠娇小的身子微微一晃，整个人就仿佛化作了一道淡紫色的轻风，飘飘荡荡地从人群中穿梭而过，直接向审判台急掠过去。 　　黑豹的手段则更加干脆，他身上亮起灵武士特有的淡金色灵魂斗气，双腿发力，直接腾空跃起，一跃就是五米多高。他人在空中，双臂尽力展开，灵魂斗气悄然涌动间化作羽翼模样，竟托浮着黑豹的身躯向审判台滑翔过去。 　　不过职业者不达到九级是无法飞行的，黑豹在斗气羽翼的托付下也仅仅能够滑翔而已，离真正的御空飞行还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即使如此，他的速度也一点不输紫鼠这个风系魔法师。 　　然而就在这时，黑豹的眼角忽然撇到：一道身影炮弹般地从地面上弹射而起，然后朝着自己飞速激射过来。 　　肯特瞅准了半空中的黑豹，先是助跑了一小段距离，然后双腿狠狠重踏地面，巫妖之躯的强大力量瞬间爆发，推动他的身体飞跃而起，从侧面撞向黑豹。 　　老巫妖张狂大笑一声：“给我下来！”连人带锤，笔直朝黑豹撞了过去。 　　以他巫妖之躯的强悍程度，这一记撞击绝对不好对付。而且老巫妖这一下其实是带有偷袭性质的，而他和黑豹的实力相差无几，黑豹人在空中又不好发力，肯特可谓占尽优势。 　　“黑豹，小心点。”紫鼠凝重的声音传来。 　　“哼。”黑豹脸色一冷，腰部拧转，居然在空中硬是调整了姿势。然后他单手一抓，一柄灵魂斗气凝聚而成的淡金色巨剑飞快地在他手中凝聚成型。 　　巨剑刚刚出现在黑豹手中，肯特已然撞到。 　　半空中，两人毫无花哨地撞击在一起！ 　　灵魂斗气所代表的金色光华和死灵之力的灰色猛烈炸开，它们彼此交缠在一起，激烈地相互碰撞着。大部分人莫名所以，只看到广场上空骤然绽放出一团金灰相间的耀眼光芒，令人双眼欲盲。然后才听到一声轰然炸响，强烈的力量波动四溢，整个广场似乎都抖了几下。 　　黑豹的身影率先从光团中飞出，他看上去没有大碍，只是身上的灵魂斗气略显紊乱，手中巨剑也只剩下了半截。在双方撞击之力的作用下，他的身子顺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缓缓向地面落去。 　　而肯特居然一头撞向地面，似乎吃了大亏。至少在身姿方面，他远不及黑豹看起来潇洒自如，反而有些狼狈。 　　黑豹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微笑，然而他的笑意很快就凝固了，因为就在快要撞上地面的时候，肯特忽然身子一挺，稳稳落地，同时双脚再次重踏地面，居然又朝紫鼠撞了过去！从老巫妖敏捷的动作和反应来看，他根本没有在刚才的撞击中吃亏，而是打着把黑豹和紫鼠都拦截下来的主意，才故作颓势，麻痹对手。 　　紫鼠也是果决之人，眼看老巫妖不要命死地撞过来，她也知道避无可避，反而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肯特，同时提声说道：“黑豹，我拦住这头老巫妖，你去审判台上！” 　　此时审判台还在灰色晶壁的封闭之中，完全看不清其中的情况。虽然紫鼠不认为杜兰德能在三位车面前讨到什么便宜，但她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尤其是刚才杜兰德一步就从广场边缘踏上审判台时的身法和姿态，还有脸上那种有些邪异的笑容，都让紫鼠心中大感不妙。 　　紫鼠的实力在七位车中排名第二，仅次于白虎。她自信对付一个肯特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过这一次，她有些低估肯特了。 　　只见老巫妖脚下忽然划了一个半圈，身子随之旋转，并带动手中的大铁锤抡了大半圈，然后狠狠地甩了出去。这柄大铁锤有多重，除了肯特本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唯一确定的是它非常、非常之沉重！ 　　铁锤带起一阵骇人的呼啸，直奔还未落地的黑豹而去！ 　　这一锤似乎透支了肯特的力量，威力之强，居然超过了普通八级的水准！这是肯特燃烧自己本源之力的结果，他毕竟曾是一名圣者境界的强者，重新以巫妖之躯晋升到八级之后，很多拿手的秘术也渐渐地重新掌握了，透支本源并在瞬间爆发出极强战力的手段正是其中之一。 　　轰的一声，威力大涨的铁锤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措手不及的黑豹身上，将他直接砸得向后飞去。 　　还未落地，黑豹就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受伤不轻。不过肯特也好不到哪去，这一锤后，他的巫妖之皮都变得有些干瘪了。 　　肯特看也不看黑豹那边一眼，也不顾自己已然消耗了绝大部分力量，反而狞笑着，大步冲向了紫鼠，张开手臂就合身扑了过去。 　　紫鼠一对小眉毛登时就竖了起来，周身骤然卷起淡紫色的狂风，不闪不避，也笔直迎了上去。 　　就这样，肯特和紫鼠激烈地缠斗在一起，肯特仗着巫妖之躯的强大，还有曾经是圣者境界的死灵法师的灵魂，虽然处处被动挨打，却硬是保持着不败。两人越打越凶，也越打越狠。不过肯特毕竟消耗了大半力量，又没了趁手的兵器，渐渐被死死压制住了。而紫鼠也被他牢牢地拖在了广场上无暇他顾。 　　肯特只有一个概念，那就是坚决执行杜兰德的命令：不要让人打扰他出手。所以肯特想方设法，就是要把紫鼠和黑豹拖住，不让他们去审判台上帮忙。 　　至于杜兰德在台上面对三位车的战况如何，肯特完全不担心。他深深知道自己的这位主人是如何强大而且深藏不露。 　　所以，虽然被紫鼠打得很是凄惨，肯特依然像牛皮糖一样死死缠着紫鼠，不让她脱身。 　　“见鬼的，这头老巫妖发疯了吗？”紫鼠心中郁闷之极，瞥了一眼审判台的方向。从杜兰德上台到现在，其实只过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灰色晶壁中似乎什么动静也没有传出来。但不知为何，紫鼠心中的那股不安却越来越强烈了。 　　她稍一分心，便立刻被肯特抓住机会狠狠几拳反击过来，差点就吃了亏。 　　紫鼠心头火气渐盛，暗暗咬紧了牙齿。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消耗些本源力量打退这头缠人的老巫妖，却忽然心有所感，余光中捕捉到了一缕黯淡的影子，从人群中跃出，直扑向审判台。 　　这道身影快若闪电，论速度，明显比紫鼠和黑豹都强了一大截，简直快得不像八级强者！ 　　肯特也不由看了过去，隐约看到那似乎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紫鼠先是一惊，随后大喜——那是白虎！ 　　 卷一 章九十三 意志降临 更新时间2013-7-17 11:12:36 字数：3265 　白虎连续闪动了几次，然后凌空向审判台电射过去。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步法，在拥挤混乱的人群中居然如鱼得水，没有受到半分阻滞，肯特刚刚发出惊怒的吼叫，白虎已经到了灰色晶壁之外。 　　她一言不发，抡起拳头就朝灰色晶壁打去，小小的拳头看上去有点弱不禁风的感觉，其中蕴含的力量却大得不可思议。一拳，仅仅一拳，肯特消耗大量力量凝聚而成的灰色晶壁就在咔咔声中布满了裂纹。 　　不过这道灰色晶壁的性质非常特殊，白虎的拳劲被瞬间分散到了晶壁各处，等若是被晶壁的每一个部分平均地承受下来。白虎眉头微皱，她原本的打算是一拳破开一个洞口，现在看来，不把整个晶壁打碎的话，恐怕是进不去了。 　　她微微冷笑一声，提起拳头，又是两拳轰了上去。肯特本来想要出手加固灰色晶壁，却被紫鼠一轮猛攻死死压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虎的重重拳头落在晶壁之上。 　　灰色晶壁如瓷器般片片碎裂开来。 　　审判台上的情况终于显露出来，落入在场众人眼中。 　　在看到台上情景的刹那，本来作势欲扑的白虎瞬间愣住了。 　　不止是她，激烈缠斗的紫鼠和肯特也不由渐渐收了手。 　　脸色苍白的黑豹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却完全忘了擦嘴角的血迹。 　　原本紧闭双目的灰蛇骤然睁开了眼，闪烁着灰色光辉的眸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就连广场上的大批猎人们，也逐渐停下了拥挤、推搡、和叫骂。一道道视线投向并不高的审判台，目光中似乎有着震惊，但更多却是呆滞。 　　审判台中央，杜兰德昂然站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众人从未见过的张狂霸气。他的身材并不如何壮硕高大，脚下的审判台也不是什么高耸入云的高台，然而所有人都忽然生出一种仰视的感觉，似乎杜兰德是一尊顶天立地的远古巨人，岿然不动。 　　在杜兰德脚下，躺着一动不动的红鹰。 　　红鹰身上的衣袍完好，身下也没有任何血迹，然而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已经死了，趴在那里纹丝不动，就连半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离得最近的白虎眼尖，敏锐地发现红鹰背心处的衣服上有一道半指长短的开口，那是被橘焰鬼斩洞穿的。 　　红鹰……死了？ 　　不要说在场的众多猎人，就连紫鼠这些牧城之车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红鹰，大陆最顶尖黑暗势力牧者之城的七位车之一，坐镇上城区最顶端的巴特洛角斗场的八级强者，大陆上极为罕见的黑暗传教士……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死了？！！！ 　　从杜兰德之前冲进晶壁，到刚才白虎打破晶壁，中间其实只有很短的时间而已。 　　谁也不知道这期间晶壁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战斗的结果已经摆在眼前，无声传递着一个让所有人都有些喘不过气的信息： 　　一位牧城之车，陨落了。 　　死在了杜兰德手上。 　　紫鼠张了张嘴，娇俏的小脸上是一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怪异表情。那令她不安的预感终究还是成真了，杜兰德在独自一人面对三名牧城之车的情况下，杀了红鹰。 　　杜兰德似乎没想到灰色晶壁这么快就被人打破了，他目光一扫，立刻就锁定了不远处的白虎，眉头微挑，说：“原来是你。” 　　七位牧城之车杜兰德虽然不熟悉，但也都认识，知道样貌长相。七位车对杜兰德也是一样。 　　被杜兰德盯住的瞬间，白虎脸色微微一凛，不但没有进击，反而退了一步。 　　她没有接杜兰德的话，而是看向台上的银狐和山猫。 　　此时，银狐和山猫分别站在审判台两侧，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银狐身上燃烧着一种质地十分稠密的银色火焰。山猫则手持两柄黝黑无光的匕首，匕首一长一短，在山猫异常修长的手指间灵活游走着。 　　两人看起来都没有受伤，却也没能奈何得了杜兰德。 　　这对牧城之车来说，是耻辱。 　　然而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无论是银狐，还是山猫，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之前杜兰德一步踏上审判台，没有任何蓄势便是一刀直取红鹰。 　　没有热身，没有试探，上来就是决定胜负和生死的一击！ 　　那一刀实在太过惊艳，而且杀伤力惊人，毫无阻滞地贯穿了红鹰的心脏。橘焰鬼斩本就以神出鬼没的攻击形式和巨大的瞬间杀伤力著称，红鹰在中刀的刹那，其实就已经被斩灭了全部生机。 　　而后杜兰德贴耳的那句低语，则彻底击溃了红鹰的灵魂。 　　——你是明车，而我，是暗车。 　　真正躲在暗处伺机发出致命一击的人，是我！ 　　没有人知道红鹰临死前是怎样的心情，只是直至现在，他的双眼犹自圆睁，死前扭曲的表情好像刻印在了脸上。 　　杜兰德和红鹰在一瞬间就分出了胜负，直到红鹰倒地，银狐和山猫才惊怒交加地作出反应，全力向杜兰德出手。银狐是一名火系法师，山猫则是刺客，两人和红鹰交情很深，又在盛怒之下，于是根本没有半分留手，上来就是自己的最强杀招！ 　　反观杜兰德的应对，却是简单到了极点。 　　他左手丢开火焰长刀，一把拎起红鹰的身体，瞬间挡在自己和山猫中间。这等若是拿红鹰的身体往山猫的匕首上送！逼得山猫不得不止住冲势。 　　逼退山猫的同时，杜兰德终于取下一直扛在肩上的巨型矮人火枪。他冷笑着看向浑身浴火的银狐，手腕轻震，骤然一抖火枪枪身，低喝了一声：“开！” 　　火枪枪管上的三重缓冲器应声落下了两个，只剩下最后一个还牢牢套在枪管上，限制着火枪的最大威力和后座力。随后杜兰德单手握着涂满红漆的枪把，手腕转动间，枪口轻轻一抬，微调了短短的一刹那后对准银狐就是一枪！ 　　抖落两个缓冲器后的火枪就像一头出闸的猛虎，枪口猛烈爆发出一声粗野狂放的巨大咆哮！ 　　银狐只看一大片耀眼之极的火光在眼前绽放开来。他刚刚挥手布下三重魔法护盾，无数蕴含着巨大动能的炙热铁砂已经迎面撞了上来。第一重魔法护盾只坚持了短短的一瞬，就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第二重护盾也只多坚持了一小会儿，紧接着是第三重。当三道魔法护盾都被攻破的时候，居然还有一小部分铁砂没有失速，继续轰向银狐。 　　这意味着杜兰德这一枪足足有了八级的威力！ 　　在三重缓冲器的限制之下，这支不知道杜兰德从哪里弄来的火枪只有接近七级的威力，凭借连射，杜兰德可以以之对付普通的七级职业者。而脱下三重缓冲器中的两重之后，火枪的威力居然一下跃升到了八级，这是银狐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事。 　　他并不知道一枪过后，杜兰德持枪的右手手指、手腕、小臂、手肘、再到上臂和肩膀，全都猛烈震动了一下。杜兰德脸上掠过一丝苍白——开枪的时候他并没有解开体内的封印，因此他等若是以七级巅峰的力量强行使用了八级威力的矮人火枪，仅仅一枪，就被那堪称恐怖的后座力伤到了些许。 　　“铁拳那家伙还真不是盖的，这么恐怖的火枪都能弄出来……”杜兰德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嘟哝了一句，然后重新抬头，枪口方向微调，又是两声粗暴的枪声响起！ 　　这一次，杜兰德解开了一丝封印，恢复到了八级的实力，于是火枪的后座力仅仅让他身子向后微仰了一下。杜兰德浑若无事地将左手上红鹰的尸体换了个位置，再次逼退了第二次冲上来的山猫。 　　银狐面沉似水，山猫眼中杀气毕露，然而无论他们选择怎样的攻击方式和攻击角度，杜兰德的应对始终如一：左手抓着红鹰一挡，同时右手不断扣动扳机，一枪接着一枪，将山猫和银狐生生逼退。 　　当白虎打破灰色晶壁的时候，已经是杜兰德第四次逼退两位车的联手了，期间他甚至抽空一枪，将想要偷袭的那名年轻侍者轰成了渣，顺便释放了一个冰火护罩，将动弹不得的鲁格护在其中。 　　白虎打破晶壁之后，银狐和山猫暂时后撤，杜兰德也终于将红鹰还有温度的身体丢下。 　　此时此刻，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昂然而立的杜兰德身上。 　　杜兰德的目光从在场剩余的六位车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微笑着开口道：“怎么样，还要继续打下去吗？你们再不出手的话，恐怕就没机会了。” 　　“狂妄！”紫鼠冷笑一声：“你真以为自己能敌得过我们所有车的联手吗？” 　　杜兰德却是摇头，淡淡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反正我要杀的人已经杀了，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如果不是红鹰步步紧逼的话，我本来也是不愿意和你们有什么交集的。” 　　顿了顿，杜兰德嘴角勾起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接着说：“反正我是不想打下去了，至于你们，恐怕想出手也没办法再出手了……呵！” 　　紫鼠眉头一皱：“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们……”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而是骤然睁大了双眼，惊呼一声：“这、这是——！” 　　在广场中央审判台的上空，三道恢弘之极的强大意志，骤然降临！ 卷一 章九十四 三王 更新时间2013-7-18 9:42:35 字数：3424 　这一刻，审判台上虽然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但在场每一个人都能感到一种莫大的威压正在缓缓降临。 　　这股威压的性质粘稠而深重，虽然看不见也摸不着，却真实不虚地存在着，正以一种堪称恐怖的速度飚升着。 　　广场上的大批低阶猎人们在威压降临的第一刻就哼也不哼地栽倒在地，三星四星的猎人稍稍坚持了一小下，也晕了过去。而那些五星以上的高阶猎人也没能比其他人做得更好，一个接一个地软倒在地，最强大的一个七星猎人也只不过坚持了五六个呼吸的时间。 　　转眼之间，整个广场上只有寥寥十多人还保持着站立。 　　其中有一脸淡然的杜兰德、有六位牧城之车、有老巫妖肯特、还有几名七星颠峰级别的强大猎人……哦对了，还有被杜兰德的冰火护罩牢牢护在其中的胖子鲁格。 　　此时鲁格简直快要泪流满面了。 　　从他当初被抓的那一刻起，鲁格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不过他依然在心底保留了那么一丝小小的希望，希望杜兰德能想办法救自己。不过鲁格一直觉得这个希望异常渺茫，因为杜兰德再怎么神秘、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跟三位牧城之车叫板吧？ 　　在被带上审判台的一刻，看着广场上人山人海的模样，鲁格终于彻底绝望了。哪怕后来杜兰德的到来，也没能抹去胖子心中浓浓的绝望。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死定了。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什么？ 　　原本在胖子眼中高不可攀的红鹰正趴在杜兰德脚下，已经死得透了。银狐和山猫在杜兰德面前根本没讨到任何便宜，杜兰德手中那支巨大且神秘的矮人火枪用最粗暴的咆哮和最狂野的威力，证明了自己并不是一件用来唬人的摆设。那个把胖子拎上来的年轻侍者居然哼都没哼一声，就成了枪口下的一滩碎肉。 　　胖子看着广场上扑通扑通接连倒下的猎人，脸上的肥肉剧烈哆嗦着，根本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他忽然看到杜兰德转过头来，对着自己咧嘴一笑，一脸从容地说：“稍安勿躁。” 　　虽然隔着冰火护罩，鲁格听不太清楚杜兰德的话，却还是从对方的嘴型中看出了其中的意思。 　　可是…… 　　可是—— 　　稍安勿躁你妹啊，我TMD能稍安吗？能勿躁吗？一个牧城之车就死在我面前，满场猎人就像下饺子一样栽倒，我能稍安勿躁就怪了！！ 　　鲁格的实力太弱，又有杜兰德的护罩加身，因此他没有感受到自己头顶上正在急速凝聚的意志威压。 　　如果这时他抬头看的话，就会发现审判台高空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漆黑色的巨型门户，这是一扇完全由能量凝聚而成的门户，却凝实的可怕。门户周围缠绕着一道道黑气，翻卷转动之间，居然隐约显出一头魔龙的形态。魔龙背生双翼，似乎有四只眼睛，正是猎手大厅地下那扇石门上的魔龙雕像的样子！ 　　在场除了已经死去的红鹰之外，其他所有的牧城之车都无法再保持平静了。 　　强大如白虎，从容如紫鼠，淡定如灰蛇，冷漠如黑豹……全都脸色狂变，然后不约而同地闪身冲上了审判台，至于本就在台上的银狐和山猫——两人在第一时间就跪伏下来。 　　转眼之间，六名牧城之车就在审判台上排成了一排，整齐划一地单膝跪下，深深埋下了平日里始终高昂着的头颅，齐声道：“王！” 　　广场上又传来噗通噗通的几声，那几名七星颠峰猎人终于支撑不住，翻着白眼晕倒在地。 　　至于老巫妖肯特，他在魔龙石门出现的刹那就想到了什么，脸色急剧变化了数次，最后一言不发地来到杜兰德身后，缓缓跪伏下来，也不知道是在跪杜兰德，还是在跪天空中被一众车们称为“王”的存在。 　　于是，审判台上唯一还站着的人，整个广场上唯一还站着的人，就只剩下杜兰德了。 　　“哼……终于出来了吗，这三个老家伙！”杜兰德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单手拎着矮人火枪，脊梁挺得笔直，犹如一杆钉在审判台上的战枪，在如渊如海的威压之下岿然不动。 　　这三道意志威压虽然堪称恐怖，完全超越了八级职业者的水准，但对已经凝聚了半神火种的杜兰德而言，却起不了什么作用。 　　威压毕竟只是威压，并没有实质性的力量。况且杜兰德连位面意志的压迫都不惧，又怎么会怕眼前这三位！ 　　半空中的门户打开了，其中没有透出任何光亮，反而是一片深邃不见底的浓稠黑暗。无法言说的气息从其中透发出来。这一刻，哪怕是实力已经接近九级的白虎，也是额头见汗。 　　三道身影，并肩从门户中走了出来，凌空而立。 　　杜兰德的双眼立刻微眯起来。 　　这还是杜兰德第一次真正看到门背后那三位，虽然只是三道意志化身，却也不容小觑。仅从三人隔空投下意志化身，以及那凌空站立的身姿就可以知道：这三位至少都是九级强者！ 　　这就是牧者之城中，论实力和地位还要在七位牧城之车之上的主宰级人物——三王。 　　在城中绝大部分猎人眼中，牧城之车已经算是传说中的人物，平日里根本不会轻易亮相。这次若不是因为杜兰德的事，红鹰三人也不会公开出面。至于三王，就连七星颠峰猎人也不会知道。只有像肯特这种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年、而且当年曾经是圣者的人物，才会知道“牧城三王”的名头在大陆真正的高层中有多么可怕！ 　　杜兰德仰头看着空中的三道身影，每一道身影给杜兰德的感觉都非常相近，再加上三王身上始终笼罩着浓浓的黑气，以至于杜兰德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样貌究竟如何。 　　杜兰德心念一动，瞳孔深处急速闪过一缕七色的光华，微不可察。他已经瞬间启动了洞察之力，然而以洞察之力在三王身上看到的，却只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完全没有尽头。 　　“唔……！”杜兰德只觉两眼微微一痛，差点流下泪来，心中不由凛然。 　　看起来，在没有解封的状态下试图洞察三王几乎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只有本体力量的一小部分的意志化身也不行。 　　既然看不透，杜兰德也不勉强。 　　相比其六位车的毕恭毕敬，杜兰德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他只是安静地抬头看着，脸上除了微笑就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表情。 　　这时，三王中正中间的那一位开口了，声音居然犹若雷霆般隆隆而鸣：“杜兰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需要你给出一个解释！！” 　　是个人都能听出这声音透出的滔天怒火。 　　声音是有力量的。杜兰德能清楚地感觉到脚下的审判台震动了几下。而不远处鲁格身上笼罩着的冰火护罩急速闪了几闪，然后轰然破裂，其中的鲁格闷哼一声，仰头就倒。 　　杜兰德眉头微皱，随即舒展，挥手又在鲁格身上释放了三重护罩，然后迎着三王的目光，缓缓地说：“我想，事情已经很明白地摆在三位眼前了，我不需要做任何解释。” 　　左侧那人冷声道：“杜兰德，你这次可是杀了一名牧城之车，居然还敢大言不惭？你知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有多么恶劣的影响！” 　　右侧那人漠然接口道：“而且你的手下还打伤了牧城之车，杜兰德，你同样要负上责任。” 　　三王的声音凝聚成了如有实质的巨大音波，当头压落下来，杜兰德全身一沉，脸色微白。体内元素水晶中的半神火种立刻喷出一道气息，和冰火力量结合后流转全身，杜兰德的脸色也随之恢复如常。 　　看得出，三王的怒火已经涨到了极点。 　　他们的本意是借红鹰之手敲打敲打杜兰德，然后在关键时刻传音给红鹰，让红鹰适时地收手。然而事态的发展却完全超乎了他们的预想，尤其是杜兰德的突然发难，还有那一瞬间所展现出来的堪称惊才绝艳的战斗艺术，都让三王大为震惊。 　　也正是因为杜兰德出手太快太狠，那一刻展现出的战斗风格又是一上手即分出生死，导致三王根本来不及阻止。 　　牧者之城旁边坐落着广袤的牧场，而牧场又被一个超大型魔法阵笼罩着，以防其中的异族逃脱。这个魔法阵的核心和枢纽，就在猎手大厅地下的魔龙石门背后。三王常年坐镇在那里，几乎所有力量都和魔法阵融为一体，想要分出力量给红鹰传音并不难，但想要分出足够的力量出手阻止，却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等到他们从魔法阵中抽调出足够的力量，凝聚出三具意志投影，红鹰早就死在了杜兰德手下。 　　“哦？你们要我负责？”杜兰德的脸色也冷了下去，笑容一点点地从脸上消失，他毫不退让地看着三王，凛然说道：“那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三位，红鹰处心积虑想要对付我的事，你们三位，知不知道？” 　　三王默然。 　　杜兰德冷笑起来：“红鹰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这一次更是把审判大会定在了猎手大厅门前，这么大的事情，我不相信你们三位会不知道。红鹰唆使高阶猎人逼到蓝灵堡大门前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出面？那一次，就连半个猎手大厅的人都没有出现！” 　　杜兰德越说越大声，他忽然咬牙狠笑，然后一脚踩在了红鹰的头颅之上，眼中杀气毕露：“我杜兰德在牧者之城也呆了五年多了，我的作风，三位想必也都知道！任何胆敢招惹到我头上的人，都会付出代价！无论是谁！” 　　“杜兰德，红鹰再怎么不对，你也不应该对他下死手。”三王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是吗？”杜兰德忽然灿烂一笑，脚下用力，居然当着三王的面将红鹰的脑袋踏成了粉碎！ 　　 卷一 章九十五 皇后 更新时间2013-7-19 5:41:00 字数：2653 　红鹰的头颅就像一个脆弱的西瓜，在杜兰德脚下发出噗的一声，便彻底碎裂开来。 　　随后冰火力量如风般掠过红鹰的身体，将其彻底抹除得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招惹了杜兰德，而且完全逾越了杜兰德可以忍受的底线的话，红鹰本可以拥有大好的前途。他虽然不是七车之中最强的，却是三王都认定的潜力最大的一个，作为罕见的黑暗传教士，他是牧城之车之中唯一一个被传授了“魇眸之种”的人。以他的天赋，假以时日，取代紫鼠成为七车第二是早晚的事，至于排名第一的白虎，她只是修炼时间比红鹰长了三倍多，才拥有如今的实力。论潜力，红鹰并不逊于她。 　　然而这个生前排在牧城之车第三位，实力、权势、心机、手段……样样不缺的男人，就这么死得连半点渣都不剩。 　　“杜兰德！！你干什么！” 　　“混账，你敢？” 　　本来跪伏在地的银狐和山猫愤然起身，爆喝出声，然而杜兰德下脚非常突然，两人的话音落下，红鹰早已灰飞烟灭。 　　杜兰德的这一举动终于触动了六位牧城之车最后的忍耐极限。 　　六位车纷纷起身，身形微晃之间，无比默契地站在了杜兰德周围的六个方位上，将杜兰德围在了中间。每一位车脸上都写满怒意和杀气，身上则散发着形态各异却同样狂暴迫人的力量波动。 　　六位牧城之车，就是六位资深的八级强者！ 　　杜兰德被六道迥异的强大气势狠狠压迫着，他身旁的肯特已是脸色狂变，而杜兰德本人却好像没看到六位车，也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动作。所有的气势和力量波动在进入杜兰德周身一步的范围时，便凭空消散得无影无踪，就好像剧烈风暴的风眼，一片风轻云淡。 　　六位车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浓浓惊骇。 　　之前只有银狐和山猫亲眼见识了杜兰德可怖实力，还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其他人却没有看到杜兰德一击击杀红鹰的过程。而现在，亲眼见到杜兰德在六人联手的气势压迫下，居然连眉头都没有多动一下，杜兰德的实力究竟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直到这时，这些平日里高傲惯了的牧城之车，才真正了解以前三王对他们的吩咐：不要招惹杜兰德。 　　只可惜这一次，三王也没能谨守这一条规矩。 　　在杜兰德一脚踏碎了红鹰的头颅后，三王反而显得平静下来。他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杜兰德，居然同时开口，发出威严的隆隆之声：“杜兰德，你，想要找死吗？” 　　杜兰德晒然一笑，淡淡回道：“区区三具意志投影而成的化身，居然也敢大言不惭？如果是你们的本体降临，说这话还有些分量。” 　　“你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你吗？”王说。 　　“我们虽然常年坐镇魔法阵眼，却并非没有脱身之法，只是代价较大而已。”另一位接着道。 　　“况且就算只是我们的意志投影，也不是你能对付的！” 　　杜兰德的回答很干脆：“你们可以试试。” 　　三王的力量的确强大，应该都有着九级的水准，但对于已经达到了半神境界的杜兰德而言，却并非不可战胜。唯一的问题是杜兰德恐怕要解开封印，顶着位面压迫战斗，到时候恐怕会是一场苦战。 　　位面对杜兰德的压迫的确很大，却并非无法承受。只要不解封到圣者或半神，只动用九级的力量的话，位面压制还是大致可以承受的。 　　如果只是眼前的三具化身，杜兰德根本不放在心上。就算三王的本体真身亲临，也无非是放手大干一场罢了。况且实在打不过的话，杜兰德还是有信心可以带着安德丽雅、水晶、还有肯特从容离开的。 　　对于一头迷失在异界他乡的狼来说，呆不呆在牧者之城，根本无关紧要。 　　三王默然不语，投影化身所散发的气息却越来越恐怖。一道道力量不断从他们身后的门户中涌出，然后融入到三具化身之中。按照这样的趋势，再过不久，三王就算不以本体降临，这三具化身的力量也会攀升到九级的水准！ 　　肯特心中暗暗叫苦，六位牧城之车则像是和三王呼应一样，气势渐盛。 　　事已至此，大战已经一触即发！ 　　当三王的力量终于跨过九级的门槛时，他们发出了最后通牒：“杜兰德，我们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道歉，并接受惩罚，我们可以饶你一死。” 　　杜兰德笑了：“……呵，你们还不明白吗？”他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脸上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说：“整个牧者之城中有资格决定我生死去留的，只有我自己。如果非要再加上一人的话，也不会是你们三位王，更不会是牧城之车，而是……皇后。” 　　蓝灵堡中，安德丽雅安静地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上城区连绵的建筑物，一路从半山腰延伸到山脚下，然后是那条将上城区和下城区分割开来的围山河。目光一路向西，越过重重房屋、条条道路……在安德丽雅的视线尽头处，是广场中央的审判台。 　　安德丽雅并不是职业者，视力还不足以看清审判台上的情景，但她却能看到审判台上空的三王化身。 　　她也感受不到三王身上越发可怕的气息。不过，从刚才开始，眼前的落地窗玻璃就开始阵阵嗡鸣。 　　一声咔嚓轻响忽然传入安德丽雅耳中，她有些茫然地转头，就看到窗户的一角，出现了一缕微不可察的裂纹。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没过多久，这扇经过特殊强化的落地窗已然布满裂纹，似乎随时都会彻底崩溃。 　　无数裂纹阻隔了安德丽雅的视线，不过她似乎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意思了，微垂着头，缓缓从软椅上站起身。 　　事情，好像已经发展到最坏的地步了吧…… 　　安德丽雅默默想着。 　　唉，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要逼着杜兰德公开和自己的关系，继续那种秘而不宣的地下恋情，其实也挺不错的。 　　安德丽雅轻轻叹了口气，眼睑微微垂下，旋即重新抬起，眼中的忧虑却在这短短的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夹杂着坚定和无奈的奇异眼神。 　　“没办法，只好这么办了……” 　　安德丽雅忽然深深吸了口气，眼神骤然一凝。房间中没有风，但她的一头微卷长发却无风自动，缓缓飘飞起来，如一道柔顺的绸缎般在空中优雅地起伏着。两点紫色的光华无声无息地在她的两侧脸颊上亮起，旋即，两道紫色纹路从这两点中延伸出来，一路向上，越过双眼、黛眉，攀上光洁饱满的额头，然后骤然一个转折，向中间汇聚过去。最终，两道纹路在安德丽雅的额头正中一阵缠绕，勾勒出一个繁复而神秘的印记。 　　随着这个印记的逐渐成形，安德丽雅身上逐渐透发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气息。她身上的袍服膨胀起来，然后在无形的力量下寸寸碎裂，最后消散无形，露出安德丽雅起伏动人的身体。 　　在额头上的印记彻底成型的瞬间，印记中央突然爆发出浓烈的紫色光华。这一刻，整个房间都仿佛染上了一层迷蒙的紫色，房中的陈设都变得有些虚幻，只有安德丽雅的身子依旧凝实。在她眼前，一条条紫色的线条在半空中勾勒出一位模模糊糊、隐约是一个女人的光质形象。 　　女人睁开了眼睛。 　　虽然完全是由光线凝聚而成，她的一双眸子却如有实质，目光轻柔地落在安德丽雅脸上，似乎有些惊讶，然后这个女人居然开口了，声音说不出的温柔：“我的小安德丽雅，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叫醒我？” 　　看着这个浑身透发这璀璨紫光的女人，安德丽雅眼睛忽然变得湿润起来，低声叫道：“……妈妈。” 　　 卷一 章九十六 止战 更新时间2013-7-20 18:24:42 字数：4201 　眼前这个女人明显不是实体，只是一道能量化身，那迷蒙的紫光从身体的每一个角度透发出来，水波一般轻柔地起伏着，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置身梦境的错觉。 　　安德丽雅本来有好多好多话想说，然而在真正看到母亲的时候，她的嗓子却忽然哽住了，叫了一声妈妈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柔和的紫色光晕将安德丽雅的身体包裹起来，令她生出久违的亲切感觉，那是一种血脉层次上的共鸣。 　　安德丽雅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了。 　　而且在过去，她能够和母亲见面的机会，一年只有一次。 　　女人走上前来，每一步落下，脚下都回荡漾出一圈圈的紫色波纹。她来到安德丽雅面前，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柔声说道：“怎么了，我的宝贝，想妈妈了？还是有什么人欺负你了？” 　　平日里，安德丽雅在众人眼中是高不可攀的女神，然而在母亲面前，她却完全一副乖巧的小女孩模样。 　　她努力平复下情绪，说：“对不起，妈妈……还没到今年见面的时间，就把你叫醒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只有妈妈你能帮我了。” 　　女人却摇摇头，微笑着说：“没事的，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安德丽雅知道母亲每一次醒来的时间都是有限的，于是很快收拾了心情，简洁地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从自己让杜兰德公布两人的恋人关系，一直到如今的情况。 　　女人安详而耐心地听着。直到女儿全部说完，她认真想了一下，然后闭上双眼，似乎在感知着什么，片刻后重新睁开双眼，叹了口气喃喃道：“唉，居然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了，杜兰德这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消停……” 　　这番话说得很轻，安德丽雅没能听清楚，不由奇怪道：“妈妈你说什么？” 　　“呵，没什么。”女人抬眼，脸上多少有些无奈，说：“我早就跟你说过，在我恢复力量之前，不要试图探究杜兰德的身份，也不要强迫他做任何事。” 　　安德丽雅知道母亲说的是自己硬逼着杜兰德公布两人恋人身份的事，之后的所有问题都是由此而来，不由垂下脑袋，期期艾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人慢条斯理地接着说：“杜兰德，那个小家伙可不是一般人呢……嗯，先不多说了，等到我真正苏醒的那一天，自然会把事情告诉你。你也乖乖的别多想，其实妈妈也有不少事情还没完全弄清楚呢。” 　　“哦。”安德丽雅闷闷地应了一声：“妈妈还有多久才能彻底醒过来？” 　　“应该不会很久了，具体的我也说不太准。”女人优雅地笑着，伸手捏了捏安德丽雅的脸蛋，眨了眨眼，说：“好了，放心吧，你的小情人不会有事的，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唔，我恐怕得先走了，广场那边已经快要打起来了……那么，年底再见喽，我的小安德丽雅。” 　　安德丽雅懂事地点点头，用力拥抱了一下母亲，然后看着母亲在眼前缓缓消散。笼罩了整个房间的紫色光华随之消失，安德丽雅脸上的奇异纹路也慢慢隐没下去。 　　心中悄然松了口气，安德丽雅知道无论如何杜兰德是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在皇后的面前，整个牧者之城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再对杜兰德做些什么。 　　广场之上，大批猎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临时搭建的审判台已经崩塌大半，尽管真正的战斗还未爆发，但双方气势和力量上的对撞所逸散出的余波，破坏力已足够惊人。 　　在杜兰德吐出“皇后”这个字眼之后，六位牧城之车都暗自心惊。就像他们在大部分猎人眼中高不可攀一样，皇后在这些牧城之车的心目中，同样神秘莫测。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也不知道和三王比起来如何。而杜兰德，他居然能够知道皇后的存在，这让车们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紫鼠浑身上下都覆盖着淡紫色的罡风，她悄悄瞥了一眼空中，发现三王在听到皇后之名后，也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索权衡着什么。不过最后，他们依然没有让步：“无论如何，弑杀牧城之车的罪名太重，不可轻饶。杜兰德，哪怕你把皇后搬出来也没用，道歉，并接受惩罚，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杜兰德晒然一笑，直接以行动作为回应。 　　他卓立不动，瞳孔深处亮起七色的光辉，洞察之力已经全力开启。体内的半神火种正高速旋转着，元素水晶中的冰火力量和半神火种透发出的气息结合，有条不紊地流转全身。和圣者境界时相比，此刻的冰火力量虽然在性质上没有变化，却已处在了更高的力量层次上。杜兰德脸上完全看不到任何情绪，和红鹰这样的对手战斗时，他还抱有一丝随意。然而面对真正的强敌时，战斗法师冷酷而漠然的战斗本能则压倒了一切。他脸上无悲无喜，右手手腕轻震，将矮人火枪上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缓冲器抖落。左手手腕上则悄无声息地冒出两道冰火之力，相互交缠着从手腕一直蔓延到指尖，凝聚成一个红蓝双色的战斗手套。大片橘色火焰从杜兰德掌心喷吐出来，凝成长刀。然而这次的橘焰鬼斩却和之前有些不同，在刀尖一点上，多出了一缕跳动的湛蓝火焰。 　　丝丝红蓝双色的电蛇浮现，在杜兰德周身上下形成一件雷霆纱衣，六车都敏锐地注意到此时杜兰德的身形似乎拔升了少许，而且强壮了不少，皮肤则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一种苍白坚韧的质地，不似人类，反倒和杜兰德身后的老巫妖有些相似。 　　于是，当三王六车的气势节节攀升的时候，杜兰德的气息反而逐渐变得深邃、隐晦、不可捉摸。 　　在双方气势的相互牵引下，此刻就算有人想收手也做不到了。 　　不出意外的话，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悦耳的女声忽然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你们，是想拆了我的牧者之城吗？” 　　在安德丽雅面前，皇后就是一个温柔中带着浓浓宠溺的母亲，然而此时她的声音和口吻，却透着威严和冷漠。 　　如潮的紫光从每一寸空间、每一个角落中狂涌而出，瞬间就席卷了整个广场！紫光如水如波，温柔地掠过六车，将他们身上所有的力量波动抹得干干净净，就好像阳光融化冰雪那般轻而易举。 　　至于三王，他们在紫光出现的瞬间就收敛了力量，然后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一个方向，就看到一个浑身灿紫、看不清长相的光质女人正一步步踏着虚空，缓缓走来。 　　“怎么……怎么会？”三王发出了震惊的声音，他们都没有想到皇后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然后在白虎、紫鼠等人震惊的目光中，朝皇后微微欠了欠身，说：“没想到居然惊动了您，非常抱歉。” 　　皇后在三王面前站定，随意瞥了一眼下方的六车，每一个与她目光碰触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心中一颤，然后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去。皇后的眼神中似乎有着奇异的魔力，六车本来有一肚子疑惑，此刻却老老实实地垂手而立，一声不吭。 　　皇后目光微转，扫过肯特时似乎有些惊讶，然后在杜兰德脸上微微停顿了一下。 　　杜兰德面无表情，只是眼神深处有些遗憾。他本来是想大干一架的，不过皇后既然现身，这架，显然是打不起来了。 　　皇后仅仅和杜兰德对视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盯住了三王中最中间的一位：“罗德，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其实刚才皇后已经从安德丽雅口中基本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却不知为何做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呃，这个……”被称为罗德的王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将事情说了一遍。 　　比起安德丽雅，王知道的事情要多得多，红鹰可是把用来对付杜兰德的全套计划都告诉了三王，没有三王的默认，他也不会执行那个在银狐和山猫眼中无比疯狂的计划。 　　皇后和三王交谈的时候，周围笼罩着一重薄纱般的紫色光晕，屏蔽了一切感知。 　　被皇后看过一眼后，六车根本生不出偷听的心思。肯特则是一脸怪异地默默站在杜兰德身后，事实上，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皇后了，当年他还是圣者的时候，就曾经有幸见到过一次。是的，有幸，哪怕以圣者的骄傲，肯特也不得不承认能见到皇后绝对是莫大的荣幸。这源于实力上的差距。 　　圣者级别的死灵法师寿命极长，肯特在寿命将尽时又将自己转化成了拥有更漫长寿命的巫妖。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永辉骑士之域的神圣骑士都更迭了数次，皇后，仍是皇后。 　　老巫妖偷偷看了杜兰德一眼，他可是清楚地记着，杜兰德曾说过自己算是皇后的属下。只不过……从刚才皇后出现时杜兰德的表现来看，似乎没见到他对皇后行任何下属之礼吧，不过他倒是很快就收敛了力量，这又是什么情况？ 　　肯特心中不由转起了各式各样的心思。 　　杜兰德正盯着皇后身上的紫色光华，有些出神地看着。作为皇后直属的唯一一位暗车，杜兰德和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的关系其实有些古怪。当初来到牧者之城后没多久，皇后就和杜兰德接触了一次，不仅成功地让了杜兰德留在牧者之城，更是说服了杜兰德成为她的属下，并授予他随意出入牧场的特殊权限。 　　没有人知道当初皇后说了些什么，杜兰德却对当时的情景印象深刻。 　　皇后其实没费什么口舌，只是和杜兰德切磋了一番，并让杜兰德尝试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 　　于是，杜兰德便从此留在了牧者之城。 　　时至今日，在杜兰德眼中，自己所处的这个位面中的绝大多数人和事，依然是落后和弱小的代名词，然而却有两个例外。一个是永辉骑士之域，另一个，就是皇后。对于这两者，杜兰德并无敬畏，却在心中保留了相当的谨慎。前者是传说中拥有神器的大陆第一势力，无论真假，杜兰德都不愿在没有成为半神之前轻易招惹。而后者，却是一个让杜兰德都有些看不透的人物。 　　此时在杜兰德眼中，那种屏蔽了感知的紫色光华依然充满神秘。 　　杜兰德并不是没有探究皇后秘密的欲望，只是在解决位面压制的问题之前，他不会做任何这方面的尝试。 　　“不过，怎么就把她给惊动了呢？”杜兰德心中还在为没能放手大战一场惋惜着。 　　他并不知道皇后和三王在说着什么，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皇后会站在自己这边。所以杜兰德一点也不担心。 　　自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无需申辩、无需理论、更无需和皇后行礼——因为他和皇后的关系，也是秘密。 　　在成为牧者之城唯一的暗车之后，知道杜兰德身份的除了他本人和皇后之外，只有三王。这也是之前的五年中，三王反复告诫麾下的牧城之车不要招惹杜兰德的原因。 　　皇后和三王没有交流太久，就撤去了屏蔽感知的紫色光华。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皇后凌空而立，发出悦耳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你们六个作为牧城之车，全权负责善后工作。至于这次的事，就当杜兰德和红鹰之间的私人恩怨，就此打住，双方谁都不能继续寻仇报复。红鹰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逾界，罪有应得。另外，由于红鹰身死，七名牧城之车缺失了一位，等这次的事情平息之后，将选出一名新的牧城之车。好了，你们去吧。” 　　“是。”牧城之车们不敢有丝毫违抗，在皇后这样连三王都要谦恭以对的人面前，他们根本生不出半点质询的心思。 　　杜兰德自然也不会反对。 　　他心中微微一动，就有些把握住了皇后的心思。皇后应该不想公布杜兰德暗车的身份，所以表面上，她没有表现出对杜兰德的偏袒，也没有当着三王六车的面和杜兰德有任何交流。 　　可以预见的是，这次事件之后，杜兰德的身份在绝大部分人眼中仍会是一个谜。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旋即化作漫天紫雨，消散无形。 　　——卷一，迷途之狼，终章—— 　　 【卷二 罪恶王冠】 卷二 章一 凛冬之季 更新时间2013-7-21 13:36:38 字数：3196 　转眼已是冬季，牧者之城位于大陆西北方，每年入冬之后，这里的气候就会急剧转为酷寒，整整四个多月的时间，风雪几乎不会有任何止歇。于是在冬季，这座充满血腥杀戮的黑色雄城就会被白雪裹罩，似乎暂时漂白了城中的种种肮脏与罪恶。 　　此时正值黎明，天边理应已经亮起了第一缕曙光，却被重重风帘和雪幕所遮挡，根本无法洒落到牧者之城中来。 　　在城池最中央的猎手大厅前，宽大的广场向四面八方延伸，广场四周看不到任何高大的建筑物，只有一排排高耸的魔法灯盏，散发出并不如何明亮的光华。广场上没有多少人，有零星的猎人踏过厚雪，走进猎手大厅，片刻后再走出来，然后行色匆匆地走进雪幕。 　　一个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影从风雪中渐渐走来。 　　和其他猎人不同，这人走得一点也不快，刀子似的凛冽寒风和钢砂般的细密雪点似乎没能给他造成任何困扰。他就那么慢条斯理地走着，笼罩在头上的连身帽子左右转动着，想必藏在帽中的他正在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颇有些走马观花的意味。 　　黑色斗篷在风中摇摆不定，令这人看上像一根挑着斗篷的衣架。不过这根衣架并不算高，而且略显消瘦，令人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被狂风给刮走了。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人，一左一右，同样身披斗篷，却高大挺拔。他们没有戴上帽子，哪怕有风雪阻挡视线，依然可以看到这是两名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年龄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肃冷的脸庞如刀削斧剁般刚硬，充满了阳刚的美感。 　　他们目不斜视地跟在前面那人身后，步伐稳健得好像两尊钢铁傀儡。 　　一行三人似乎是从东边来的，步入广场后，左右看了看，似乎在辨认方位和地标，然后才微一转折，向广场一侧的猎手大厅走去。 　　“请问，这里是猎手大厅吧？”领头那人来到猎手大厅门前，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蛋，微笑着看向守门之人。 　　“是。”守门人木然应道。 　　“哦，谢谢。”年轻人彬彬有礼地道了声谢。一旁恰好有一个中年猎人走出猎手大厅，闻言不由奇怪地看了这边一眼。不可否认，年轻人的礼仪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但在牧者之城这种地方，他道谢的举动就有些多余了。 　　年轻人却无比自然地向守门人欠了欠身，又朝中年猎人点头致意，然后一丝不苟地将身上的积雪抖落，才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大厅。 　　“……奇怪的家伙。”中年猎人嘟哝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年轻人已经来到大厅中的柜台前，柜台后坐着一个圆脸少女，应该是接待人员。少女正有些百无聊赖地板着手指发着呆，这种时候来大厅的猎人很少，的确有些无聊了。这时她忽然发现眼前站了一个人，抬眼一看，呆了一下，立刻站起身来，挂上职业性的微笑，说：“您好，请问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年轻人抿嘴一笑，似乎有点紧张，又有些羞涩，笑着说：“您好，我是第一次来牧者之城，这里是办理猎人证的猎手大厅吗？我听说，没有猎人证就不能进入牧场，是吗？” 　　不得不说，年轻人的笑容颇具杀伤力，圆脸少女脸蛋红了一下，不过经历过良好训练的她很快调整好状态，有条不紊地说道：“是的，猎人证是进入牧场唯一有效的凭证。若想办理的话，请走三号通道，那里会有专业人员检验您是否有资格成为猎人。一旦通过检验，达到要求，您可以拿着检验证明回我这里，我再给您办理猎人证。” 　　“检验？”年轻人有些惊讶：“需要达到些什么要求呢？” 　　“检验并不复杂。”少女解释道：“我们会确认您的职业和等级，我们只接受一到七级的职业者。另外，我们需要抽取您的一丝灵魂气息，才好炼制灵魂骨牌。至于其他信息，我们是不会过问的，哪怕您想隐瞒真实姓名也完全没有问题。” 　　“唔，原来如此……”年轻人若有所思。 　　两个高大男人则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木然无语。 　　少女瞥了一眼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心中有些惊讶。不过这一丝惊讶一闪即逝，毕竟在牧者之城中，什么样的怪人都有，少女早已见的多了。年轻人微皱着眉头，似乎在纠结着什么，挣扎了好一阵后，才有些抱歉地说：“很可惜，我不想参加这个检验，能不能请您直接帮我办理一张猎人证，哦对了，还有我身后这两位，他们也需要两张。” 　　“这……”少女一脸为难，心想这人长得倒是好看，可惜怎么是个愣头青？居然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抱歉，这不符合流程，我……”少女礼貌地说，然而这时年轻人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我不想参加检验，但需要三张猎人证。我想，这一点对您来说微不足道小事，您一定会帮我的，对吗？” 　　年轻人轻轻说着，安静注视着少女的眼睛。 　　在他的凝视之下，少女呆了一下，然后居然点了点头说：“好的，如您所愿。” 　　“很好。”年轻人立刻喜形于色，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仅仅片刻之后，三张崭新的猎人证摆放在年轻人面前。他笑着将猎人证收起，向少女道了声谢，然后施施然走出了猎手大厅。两个铁塔般的男人默不作声地跟上。少女微笑着目送三人走出大厅正门，然后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不远处的三号通道中走出一个矮胖的男人，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大厅，然后看向圆脸少女，奇怪地问：“刚才有人来过吗？” 　　“没有啊。”少女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来：“怎么了，里昂大师您听到什么了吗？” 　　“呃，好吧，大概是我听错了。”矮胖男人嘟哝了一句，就缩了回去。 　　少女也是一脸疑惑，心想里昂大师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刚才哪里有人来过？她又坐回到椅子上，然后板起手指，继续发呆。 　　…… 　　…… 　　正午时分，已经肆虐了不知道多久的风雪短暂地止歇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阳光洒入牧者之城，虽然没有温度，那明亮的感觉却多少给人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 　　蓝灵堡中，安德丽雅和水晶正等在演武场的门前。 　　“姐姐大人，杜兰德今天真的会出来吗？” 　　“嗯，他说这次闭关修炼三个月，今天应该出来了。”安德丽雅慢条斯理地说：“而且，刚才他才传音通知我。” 　　距离杜兰德和三王七车之间的冲突，已经过去整整三个月了。在剩余的六位牧城之车的刻意引导下，如今城中已经没有多少人会再提起这件事，毕竟当时在场的猎人们从三王降临开始就失去了意识，他们只看到杜兰德杀死红鹰，然后和牧城之车针锋相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们对于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那次事件之后，作为牧者权力核心的猎手大厅发表了两道声明：一是以“行事越矩”为由剥夺了红鹰牧城之车的身份。二是证实鲁格操纵角斗场运营之罪，免除他在城中的一切职务，并双倍罚款。 　　至于杜兰德，则完全没有被提及。 　　事实上在事件之后，杜兰德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他回到蓝灵堡后草草和安德丽雅交代了几句，就一头扎进了演武场，说自己三个月后会出来。 　　三个月后的今天，舆论已被时间冲淡，而今天，正是杜兰德修炼结束的日子。 　　“姐姐大人，你说，杜兰德该不会在三个月前的战斗中受伤了吧，也许他这次是养伤，不是修炼？”水晶闷闷地哼道。以前杜兰德似乎很少有这样一次修炼这么久的习惯，水晶会做出这样的猜测，也不奇怪。 　　安德丽雅却是一脸笃定：“别胡思乱想了，喏，你看，他这不是出来了吗？” 　　演武场的大门缓缓打开，三个月没有露面的杜兰德一脸愉快笑容地走了出来。在看到杜兰德的第一刹那，无论是安德丽雅，还是水晶，都微微愣了一下。眼前，杜兰德还是那个杜兰德，给两女的感觉却有些不同。 　　水晶歪着脑袋想了想，却找不出究竟区别在哪里，最后还是安德丽雅心思细腻，啊了一声，惊讶地说：“杜兰德，你、你的头发怎么……？” 　　被安德丽雅这么一说，水晶也一下注意到：杜兰德的头发似乎变黑了些，更重要的是，他的头发怎么从微卷变成近乎直发了？ 　　杜兰德闻言，脸上似乎笑得更愉快了，快步走上前来，咧嘴笑道：“先别管什么头发不头发的，来来来，亲一个先！” 　　说罢也不理会安德丽雅的抗议，一把搂进怀里，然后不容置疑地俯身堵住了她的嘴巴。好一番唇舌交缠之后，杜兰德才放过对方，他脸上满是那种安德丽雅和水晶最熟悉的惫懒可恶的笑容，上下打量了两女一番，嘿嘿笑道：“怎么样，三个月不见，想我了没？” 　　安德丽雅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完全不买账，旋即她奇怪地看着杜兰德问：“你怎么心情这么好？修炼大有进展吗？” 　　 卷二 章二 两个好消息？ 更新时间2013-7-22 10:37:20 字数：3295 　以安德丽雅对杜兰德的了解，似乎也只有在突破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种几乎无法掩饰的浓浓愉悦。 　　杜兰德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点头说道：“是，算是大有进展吧。”不过他也没具体多说，毕竟有关修炼的事情安德丽雅并不太懂。而且杜兰德如今可是半神，每一次进步都和规则有关，不到圣者，根本无法理解。 　　安德丽雅浅浅一笑，并不追问。 　　虽然到目前都不知道杜兰德究竟是什么职业，不过既然他能杀死一位牧城之车，实力显然不是安德丽雅这个非职业者所能揣度的。而有红鹰的事情作为前车之鉴，安德丽雅对有关杜兰德的事情一概不多问，除非杜兰德愿意自己说。 　　反正等到母亲彻底苏醒，总是能知道的。 　　“走，喝一杯去吧。”杜兰德笑着拉起安德丽雅的小手，又招呼了水晶，向一楼大厅走去。三个月没露面，他有点想念灰色罗兰了。 　　这三个月的时间对于杜兰德来说，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因为他基本已经掌握了无我境界。就连杜兰德自己也有些意外，无我境界可不是那么好领悟的，对于大部分半神境界的战斗法师来说，这种状态根本是可遇不可求的，能够完全掌控，让自己随时都可以入境的人少之又少，而且无一不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揣摩和领悟。反观杜兰德，他突破半神后没多久就第一次进入无我境界，如今更是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基本掌握，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不过细想下来，杜兰德觉得这并不只是一个巧合。 　　无我境界的本质，是战斗本能的彻底释放，从而省去了对敌时大脑的判断过程，纯以身体最本能的反应进行战斗。也就是说，战斗本能越强大、越深入骨髓的人，就越是容易进入无我境界。 　　而杜兰德恰恰是这样的人。 　　流落异位面八年，忍受了长达八年的位面压制，每一时每一刻，杜兰德其实都在和位面之力做着斗争。哪怕他将力量深深封印在元素水晶中，也无法完全消除位面压制，只是将压制之力降到自身能够长期承受的程度而已。也就是说，这八年中，杜兰德每时每刻都处于战斗状态，无论吃饭、睡觉、走路、战斗、发呆、做\/爱……他始终在战斗着。 　　这固然是痛苦的，却也将最原始、最纯粹的战斗本能深深烙印到杜兰德身体中的每一寸角落。 　　要知道位面之力并非只作用于体表，而是从内到外全面渗透的，杜兰德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长时间地处在一种临战的紧绷状态，如此熬炼了八年，他的战斗本能怎么可能不强大？！ 　　杜兰德拉着安德丽雅轻软的小手，一边走，一边回想起进入无我境界的那种奇妙感觉。 　　在无我境界的状态下，杜兰德依然能保持清醒的意识和记忆，然而他的意志却仿佛从身体中被抽离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战斗。在自我意识的“旁观”下，自己的身体做出了种种正常状态下绝对做不出来、也不会想到的动作。复制之力全面启动，各种职业和种族的能力层出不穷，湛蓝火焰、巫妖之皮、灵魂鬼火、夜精灵武士的刀法步法、刺客潜行、雷霆纱衣……彼此间转换如意，没有半点滞涩之感。就连战斗法师本身具备的体术和法术也凭空生出种种变化，简直不可思议！ 　　杜兰德默默估算了一下，一旦进入无我境界，自己完全能够以七级颠峰的实力正面面对八级强者，甚至可以战而胜之，根本不需要解开自我封印。 　　毫无疑问，这是在半神道路上迈进的一大步！杜兰德的头发进一步变黑变直就是最有力的佐证。 　　尤其令杜兰德欣喜的是位面压制之力并没有因此而进一步变大。但他没有放松警惕，半神道路相当漫长，凝聚半神火种只是第一步而已，这一阶段又被称为“火种境”，之后还有血脉境、归一境、能体境、和虚神境。然后，才算是真正具备了成神的可能，至于能否走上神坛，那还要看机遇和运气。 　　当初从圣者境界突破到火种境的时候，杜兰德就差点在三轮位面压制下丧命，之后每突破一个小境界，恐怕都是九死一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反正避也避不过，杜兰德也就不去多想，暂时放任不管。 　　此时杜兰德一手拉着安德丽雅，另一手拢在袖子里，却在不动声色地轻轻弹动着手指。五根手指的弹动速度极快，偏偏动作优雅而舒张，令手指的种种细微变化全都清晰异常。每一根手指都在做着自己的动作，彼此完全不干扰。随着五指的动作，冰火力量不断在指间游走流窜着，并不断变换着形态，比如雷霆、鬼火、斗气、各类武器……等等等等。 　　这是杜兰德这三个月来养成的一个习惯，那就是随时随地都在体悟着各种职业和种族的能力，借此修炼复制之力，并不断强化战斗本能。 　　若要以境界来划分衡量的话，他现在应该稳稳地站在了火种境的上游。当然，距离火种境的巅峰还有一定距离。 　　“城中情况如何？”杜兰德随意地问。 　　安德丽雅想了一下，简洁明了地说：“三个月前的事已经基本上平复下来了，牧城之车几乎没有再露面，红鹰则被剥夺了车的身份。” 　　杜兰德点点头，并不感到意外。 　　那天皇后出面，已经给红鹰的所作所为定了性，不管三王六车心中怎么想，明面上是不可能违背皇后的意思的。 　　一旁的水晶忽然捂嘴偷笑起来，说：“还有那个鲁格，他虽然逃过一劫，却被猎手大厅勒令罚款，而且是双倍！哈哈，想起那天他的表情，我就想笑！” 　　杜兰德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他现在难道在蓝灵堡吗？” 　　“那倒不是。”安德丽雅捋了一下鬓角的长发，温婉地说：“猎手大厅在他上缴双倍罚金之后就把他放了，结果他居然跑到蓝灵堡来，死皮赖脸地不肯走……”说着安德丽雅瞥了杜兰德一眼，忍着笑继续道：“……他非说是你最忠诚、最可靠的追随者，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最后还是你的那个手下肯特把他一锤子敲晕了，然后就把他带走了，唔，似乎是带到鬼街去了。” 　　杜兰德：“……” 　　鲁格被老巫妖带去了鬼街？ 　　嗯，那胖子虽然实力弱了点，却好歹是个火系魔法师，该不会被肯特炼制成骷髅法师之类的吧…… 　　杜兰德有些恶意地咧嘴笑起来。 　　三人在蓝灵堡一楼大厅中坐了下来，两杯灰色罗兰很快摆放在杜兰德和安德丽雅面前，至于水晶，她一直不敢尝试这种能令人陷入幻境的奇异酒水，端了一小杯果酒，乖巧地站在安德丽雅身后，迷蒙的眼波不断向杜兰德送过来。 　　这小妮子从未放弃过爬到杜兰德床上的“企图”，只可惜杜兰德始终半开玩笑地将她推拒开来，这让水晶幽怨郁闷之余，又常常纳闷儿。 　　要知道安德丽雅对此都没有意见，杜兰德怎么忍得住？ 　　“哦，对了……”杜兰德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认真了些，问：“新的牧城之车选出来了吗？” 　　“哈？”安德丽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新的车？没听说过……水晶，猎手大厅那边，今天有什么新的布告吗？” 　　水晶立刻摇头，很肯定地说：“没有。” 　　“唔……”杜兰德摸了摸下巴，一脸若有所思。 　　那天皇后分明说过，要尽快选出新的牧城之车顶替红鹰的位置。要知道牧城之车的数量一直是七位，从未超过这个数量，也从未降低。这其中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一个惯例罢了。就好像永辉骑士之域的“镇骑士”数量始终保持在八个一样。 　　如今三个月过去了，新的车居然连半点消息都没有，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啊…… 　　“先不管了。”杜兰德摇摇头，将心中的各种猜测暂时放下，反正自己作为暗车，只对牧场中的情况负责，至于城中的各项事宜，那是白虎紫鼠他们的事，谁知道那些家伙又在做什么打算……反正有皇后的命令放在那儿，谅他们也不敢违抗。 　　转眼三杯灰色罗兰下肚，杜兰德和安德丽雅随意闲聊着，水晶也时不时插上几句。正聊得开心时，肯特惊喜的声音在杜兰德脑海中直接响起：“哈哈，杜兰德大人，您居然已经修炼结束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怎么了，你怎么也这么高兴？”杜兰德有些奇怪。 　　“大人，有空的话，您来一趟鬼街吧。”肯特的声音说不出的愉悦：“我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杜兰德哼了一声：“有什么不能直接说吗？还要让我跑一趟鬼街？” 　　“因为其中一个好消息正是有关鬼街的。” 　　“另一个呢？” 　　“您来了就知道了。” 　　“好吧，你先自己呆着，我下午去一趟吧。”杜兰德有些无奈，除了那次帮肯特重新炼制巫妖之躯，他还从来没见过这头老巫妖这么亢奋，以至于都有点得意忘形的感觉了。 　　 卷二 章三 无我无敌 更新时间2013-7-23 18:09:30 字数：3505 　老巫妖出奇愉悦的心情让杜兰德惊讶之余，又有些好奇。在杜兰德的印象中，肯特是那种无比醉心于力量的人，能让他这么高兴，想必和修炼脱不了关系吧。 　　杜兰德和肯特的对话完全是精神层面上的，仅仅几个闪念的时间，就完成了交流，而安德丽雅和水晶却全无所觉。 　　说实话，当年杜兰德还在家乡森德洛的时候，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找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女人作为伴侣，当时杜兰德近乎偏执地认为只有实力不比自己差太多的女人，才能进入他的考虑范围。然而流落到这个异位面之后，他发现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实力、身份、背景、地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为你带来家的感觉。 　　在杜兰德眼中，安德丽雅就是这样的女人。 　　虽然有些时候她可以很闹人…… 　　三人说说笑笑，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快地溜走。透过大厅四周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一片冰天雪地，厅内却是暖意融融。 　　转眼到了下午，杜兰德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离开蓝灵堡，一路向鬼街而去。 　　他没有扛上那支标志性的矮人火枪，考虑到在审判大会之后，杜兰德强横的实力已经显露于人前，虽然还不是全部，但城中的猎人们至少知道他有实力杀掉一名牧城之车，这就够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天天扛着火枪，就真有些吓人了。 　　杜兰德走在城中的道路上，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尽是狂风裹带的冰雪。脚下是又软又厚的积雪，杜兰德一步步踩上去，居然没有留下任何脚印！鞋底落在雪面上，却没有丝毫陷落，仿佛失去了重量。 　　冰雪和酷寒对其他大部分猎人来说，都是煎熬，然而对杜兰德却完全不是问题。他身具寒冰之力，在这样的天气中如鱼得水，踏雪无痕。 　　冬季的牧者之城远比其他时候冷清，偶有一两名猎人和杜兰德相遇，也会由于风雪阻隔视线而看不清楚，于是杜兰德一路悠哉游哉地走到鬼街街口，沿途居然没有一人认出他来。杜兰德也乐得如此，距离审判大会才过去三个月，虽说事情已经基本平复，但这时候在人前露面的话，恐怕少不了一番骚动。 　　此时杜兰德安静地站在鬼街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 　　肯特早已恭候多时了，一看到杜兰德，他立刻大踏步迎了上来，然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哈哈，大人，您终于来了。” 　　杜兰德微笑道：“我来听你的好消息。” 　　老巫妖立刻兴奋起来，反手一指身后的鬼街，说：“大人，您看，我用了整整两个半月的时间，将整条鬼街重新炼制了一遍！和原先比起来，现在的鬼街才算配得上我八级的实力。” 　　尽管早已有所猜测，杜兰德还是略感惊讶地挑了挑眉。鬼街不仅是肯特的老巢，更是他的领域。当初肯特帮三人组出头找上杜兰德的时候，就曾以领域之力和杜兰德大战了一场。那时的鬼街，还是七级的水准。 　　杜兰德饶有兴趣地问：“这么说，你这鬼街现在能和八级强者拆上几招了？” 　　“并不是单纯提升了威力，还有几个非常重要的改变……”肯特故作神秘道：“大人，您亲自试试就知道了。” 　　“好，那我就试试。” 　　杜兰德很干脆地答应下来，他刚刚修炼结束，也是手痒得很。彻底领悟了无我境界后还没跟人动过手呢，正好拿肯特练练手。 　　杜兰德也不废话，大踏步向鬼街走去，双眸在一刹那变得漆黑如墨，瞳孔深处则转动起淡淡的虹光。在洞察之力下，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的鬼街一下就显现出不同，别的不说，单论强度和防御就上升了一个大档次。除此之外，杜兰德还发现鬼街各处的能量分布和流动方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究竟带来了怎样的实际效果。 　　答案在杜兰德跨入鬼街的瞬间就有了答案，在他耳边，突然响起一种忽高忽低的奇异歌声，好似从天外传来，飘渺悠远，听不太真切。 　　杜兰德下意识地想要去捕捉声源，意志和精神却一下被歌声拉扯得有些飘忽起来。他眼睛一花，眼前的景象大变，居然变成一副春暖花开的山野景象。 　　“这是……幻境？” 　　这回杜兰德真的惊讶了，没想到新的鬼街居然具备了幻术类的精神攻击手段。普通七级强者一旦被卷入幻境，基本上是出不来的。七级颠峰估计也要被困上很久。至于八级强者，虽然肯定能够脱离幻境，却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这些时间足够肯特发动鬼街的其他力量，并占据先手和主动了。 　　不过这对杜兰德没用。不等眼前的幻境产生后续变化，杜兰德心神一凝，就轻轻松松地从幻境中脱离出来。 　　战斗法师在灵魂攻击和精神操纵方面的手段不算突出，但在灵魂防御上，却是极强。因为战斗法师的本源灵魂其实是深藏在元素水晶最深处的，只要元素水晶不破，自身灵魂几乎不死不灭。只有少量灵魂方面登峰造极的上位职业，才有可能越过元素水晶的防护，直接对战斗法师的灵魂进行攻击。 　　从肯特的角度看去，杜兰德只是在踏入鬼街的瞬间顿了一小下，然后就浑若无事地重新举步，继续前行。 　　和以前一样，鬼街中，大片灰白色的雾气弥漫。 　　街道两侧竖立着破破烂烂的木制小楼，一排排骷髅战士和骷髅法师成群从小楼中走出，眼窝中晃动着幽蓝的火焰。 　　看到这些骷髅，杜兰德眉头微皱，旋即舒展。 　　从数量上来看，骷髅总数似乎下降了一些，每一具骷髅散发出的气息则比以前强了不少。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对鬼街威力的提升还是很有限的。 　　好在肯特没有让杜兰德失望，只听鬼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阵铿锵之声，似乎是兵器出鞘和甲片碰撞的声音，随之传来的，还有沉重且整齐的马蹄声！ 　　“似乎有些意思啊……”杜兰德微微眯起双眼，就看到整整两排、一共十个全身披挂黑色狰狞铠甲的骑士，跨坐高大的骷髅战马，破开雾气，从鬼街深处走了出来。 　　这些黑骑士散发着浓浓的煞气，从体型来看，似乎有点像野蛮人的身体炼制的。而前排居中的一骑，则比其他黑骑士更加高大壮硕，胯下并非普通的骷髅马，而是一头犀牛的骨架。 　　杜兰德笑了起来：“肯特，这就是重新炼制之后的鬼街的杀手锏吧？没想到，你炼制出的黑骑士居然实力这么强！” 　　“嘿嘿……”肯特的笑声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杜兰德又仔细看了看，那九个野蛮人躯体炼制而成的黑骑士应该有七级上下的战斗力，而为首的最为雄壮的黑骑士，恐怕是以泰坦一族的躯体炼制的，论实力已稳稳站在了七级颠峰，而且绝对比七级颠峰的职业者抗打！ 　　这样一支黑骑士小队一旦发起冲锋，配合上骷髅战士和骷髅法师的干扰，绝对有直面八级强者的能力。而且鬼街街道就这么宽，叫人根本避无可避，这样一来，黑骑士结队冲锋的优势就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 　　这时黑骑士们动了，他们整齐地策动坐骑，笔直向着杜兰德发起了冲锋。 　　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和犀牛踏地声震得整个鬼街都在颤抖！与此同时，街道两旁的骷髅战士不约而同地向杜兰德投掷出手中的骨矛，骷髅法师则将漫天鬼火砸了过来。 　　一时间，整条鬼街都沸腾了！如此恐怖的声势，足以令七星颠峰猎人胆寒，令八级强者暂避锋芒！ 　　只可惜，杜兰德可不是什么普通强者，而是一名完全领悟了无我境界的半神战斗法师。 　　在肯特眼中，杜兰德身上似乎忽然发生了某些奇异的转变。 　　倒不是说力量波动和气息威势上有什么变化，而是他的眼神突然变为凝定，犹如无波的海洋，明明蕴藏着无穷无量的力量，却诡异地陷入到了一种无波无澜的静默状态之中。 　　那种于无声处的浩瀚压迫感，居然令肯特一时难以呼吸！ 　　然后，杜兰德动了，他就像化成了一道长风，优雅地卷过无数骨矛和鬼火，这期间杜兰德似乎做出了无数的动作，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做……肯特只看到杜兰德的身形模糊了一下，然后就从鬼街入口处消失，几乎同一时间，便直接出现在了刚刚开始提速的黑骑士面前。 　　而在杜兰德身后，所有的骨矛和鬼火都还保持着原有的飞行轨迹，向着他原本站立的地方飞去。 　　下一刻，这些骨矛和鬼火居然同时爆炸开来，无数骨头残渣和破碎火焰胡乱混杂在一起，一片混乱。 　　“这……这是……”肯特骤然长大了嘴巴，眼珠子差点从眼眶中弹了出来。 　　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肯特还是勉强捕捉到了杜兰德刚才的部分动作——杜兰德只是在行进的同时，看似随意地向每一根骨矛、每一团鬼火虚拍了一记。每一拍出一掌，掌心中都会飞出一道并不如何强大、却无比细腻的力道，或火焰、或冰霜、或雷弧、或是一些肯特都完全看不清楚的能量形态。 　　每一道力量都精准无比地落在目标之上，以很小的能量消耗，就引爆了所有的骨矛和鬼火，没有任何一个遗漏！ 　　如此繁复的动作和变化，杜兰德居然在那么短的一瞬间就完成了，这怎么可能？！ 　　尤其令肯特惊骇莫名的是：每一道从杜兰德掌心喷涂而出的力量，都是对目标骨矛或目标鬼火所做出的针对性拦截。每一道力量都是不同的，它们都是针对拦截目标的特点，所得出的最省力的方案。 　　肯特大概可以想象得出，这其中要包含多少庞大而复杂的计算。而杜兰德，他居然在一瞬间就完成了这些计算？ 　　肯特不知道的是，杜兰德根本没有做任何计算，他刚才的所有动作，只是在战斗本能支配下的自然反应。 　　顾不上自己的震惊，肯特目光一转，急忙去捕捉杜兰德的身影。 　　只见杜兰德眼中仍是一片古井无波，脸上无悲无喜，和以前战斗时或漫不经心、或张狂肆意的模样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他面对已经近在眼前的黑骑士，轻轻提起了一只拳头。 　　 卷二 章四 新车 一 更新时间2013-7-24 14:33:08 字数：3111 　两排黑骑士组成的队伍才刚刚开始提速，他们本来应该有整条鬼街这么长的冲锋距离，足够他们提至最高速度。这对普通人类骑兵来说不可能，但对这些拥有骷髅马坐骑的强悍黑骑士来说却并不困难。然而杜兰德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就骤然出现在黑骑士面前，逼得他们不得不立刻发动攻击。 　　有两种骑兵是无法发挥出全部战斗力的，第一种是队形散乱的，第二种则是还没跑起来的。黑骑士在肯特的操纵之下，自然不可能出现队形散乱的情况，但“没跑起来”这一条却是坐实了的。 　　失去了冲锋速度这一最大的优势，杜兰德所要面对的不过是一个七级巅峰和黑骑士，外加九个七级上下的黑骑士，而不是形成一个整体的黑骑士小队。面对这样的力量，杜兰德的战斗本能选择了最为直接有效的攻击方式——正面硬撼，而且是在对方做出有效打击之前，给予最快最强的致胜打击。 　　黑骑士们刚刚抬起手中的骑士枪，杜兰德已经一拳打出，正正轰在那头骷髅犀牛头上的尖角上！ 　　沛然大力顺着杜兰德的手臂滚滚涌出，压得骷髅犀牛四蹄一软，哼也不哼地一头撞在地上。这一记拳击势大力沉，鬼街的地面是经过重新加固的，骷髅犀牛却一头撞进了地面中，顿时溅起大片大片的破碎石块。犀牛背上的高大黑骑士猝不及防下，一头栽了下来，刺向杜兰德的骑士枪顿时失去了准头。 　　杜兰德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在无我境界的状态中，所有情绪都已经不存在，战斗的已经不再是杜兰德的意志，而是他的身体。但无我境界并非失去自我，依然保留了判断能力和全部记忆。 　　他身子微侧，伸手在失准的枪头上随意一拨，将骑士枪拍得横摆向一侧，一枪抽在右侧两匹骷髅马的马蹄上，又将两名黑骑士绊倒。前排一共五个黑骑士，瞬间就倒下了三个，后排的黑骑士来不及减速，一头撞上了前排的马屁股，又是一轮人仰马翻。杜兰德仅仅一拳加上一拨，就放倒了八骑！剩下的两名黑骑士沉默地舞动骑士长枪，刺向杜兰德，却被他随手两掌就拍得脱手飞出，直撞进街道两侧的小楼中去，不见了踪影。以杜兰德七星巅峰的力量，普通七级的水准根本不堪一击，巨大的力量不仅拍飞了骑士枪，还把两名黑骑士也带得摔下马背，虽然他们立刻就爬了起来，但这点时间已经够杜兰德杀他们十次了。 　　这样一来，也没什么好打的了，战斗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杜兰德后退了半步，缓缓从无我境界中退了出来，眼中的深沉凝定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惊喜。 　　第一次在战斗中使用无我境界，效果比杜兰德预想中还要好得多，眼前是摔成一团的黑骑士，身后是愣愣不知所措的骷髅法师和骷髅战士，而杜兰德从头到尾只花了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就解决了战斗，这种感觉，简直不可思议！ 　　“肯特，出来吧，战斗已经结束了。”杜兰德哈哈大笑着说。 　　“……是，大人。”肯特满脸郁闷地从旁走了过来，看着杜兰德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他知道自己这位主人的实力超群，而且充满谜团，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战斗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刚才他可是夸口说新的鬼街足以对付普通八级强者，然而杜兰德只用了七级巅峰的力量就放倒了新鬼街最大的依仗——十名黑骑士。这让肯特一口气郁积在胸口，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难受无比。 　　老巫妖一声不吭地来到杜兰德面前，叹了口气，闷闷地说：“大人，这个……好吧，我算是服了。” 　　虽然心中郁闷，但肯特不得不承认，刚才杜兰德所展现出的战斗技巧已近乎艺术，有些超出自己的理解能力了。 　　杜兰德哈哈一笑，也不解释，拍拍肯特的肩膀安慰道：“你这鬼街领域的确已经到了八级的水准，如果换作三个月前的我，单用七级巅峰的力量恐怕也要费一番功夫。这十名黑骑士相当不错，不过我建议你把那些骷髅战士都换成骷髅法师，这样的话，远距离干扰牵制的能力会进一步提升，也好为黑骑士提速争取时间。” 　　肯特认真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杜兰德微微一笑，又问：“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好消息吗？是什么？” 　　虽然被杜兰德打消了小半兴奋度，肯特依然双眼一亮，挺起胸膛说：“第二好消息是有关我自身实力的，和领域无关。大人，您看。” 　　肯特说着退后了一步，脱去上衣，露出巫妖之躯的上半身。他的胸腔悄然裂开一条缝隙，然后向两旁分开，露出胸腔内部的结构。杜兰德眼神一凝，立刻看出了其中的变化，只见三颗心脏正在胸腔中缓缓跳动着，以前这三颗心脏大小完全一样，彼此间不分主次，而现在却有一颗心脏尤其巨大，搏动得也特别有力。 　　“这是？”杜兰德好奇地睁大了眼睛，以洞察之力看个不停，却一时间没能看出什么玄虚。 　　肯特嘿嘿一笑，指着最大的心脏说：“这是巫妖之心，却又不是巫妖之心。” 　　“什么意思？” 　　“因为……我将圣者境界的灵魂与之融合。和其他两颗心脏比起来，这一颗巫妖之心已经有了本质上的不同！” 　　“什么！”哪怕以杜兰德的镇定，也忍不住大吃一惊：“肯特，你……你居然将灵魂与原本的巫妖之心彻底融合了？也就是说，这颗巫妖之心才是你现在真正的能量核心？” 　　“是的。”肯特显得很兴奋，他伸手取下背负着的大铁锤，微一运力，锤头上立刻浮现出一团灰色雾霭般的能量，“有了全新的能量核心，现在的我每一锤下去，都会同时带有物质攻击和灵魂攻击的特性，如果以实际战斗力来衡量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比那个紫鼠要强上一线了，不过恐怕和白虎还有差距。至于牧城之车中的其他人，绝对不是我的对手。咦，大人，您怎么了？” 　　杜兰德的脸色非常奇异，眼中透着浓浓的震惊，似乎还有一丝佩服的情绪。 　　自身灵魂与原本的能量核心合一，这不就是战斗法师的元素水晶吗？ 　　这样一来，原本两个能量核心合成一个，不仅大幅度提升了灵魂防御能力，还会有相当大的攻击加成。 　　虽然眼前这颗巫妖之心和杜兰德的元素水晶还有巨大的差距，但肯特毫无疑问又向前跨出了巨大的一步。他本人恐怕都没有意识到这一步有多么重要。 　　不过这颗巫妖之心依然不能和元素水晶相比，比如在能量的搬运方式上，巫妖之心依然停留在通过能量脉络进行运输传递的阶段，而杜兰德的元素水晶，却是直接向周围辐射，根本不会对肉身造成任何负担，而且没有输出速度上的限制。也就是说，只要杜兰德想，他可以在一瞬间将自身所有的能量全部倾泻出去，而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瞬间的爆发力异常强大，哪怕面对整体力量强于自己的对手，也能够战而胜之，这正是战斗法师的一大优势。 　　杜兰德轻轻吐出一口气，拍着肯特的肩膀，说：“很不错，真要说的话，你现在已经稳稳地站在上位职业的层次上了。你这家伙，的确是个天才。” 　　肯特睁大了眼睛，没想到杜兰德居然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旋即他又高兴起来：“上位职业？大人您也是这么认为的啊！死灵法师只是中位职业，我居然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上位职业，这么看来，我的确是个天才，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看着狂笑不止的老巫妖，杜兰德一阵默然，看来以后还是不要随便夸肯特为好…… 　　等肯特笑够了，杜兰德淡淡笑道：“好消息已经听过了，你继续努力把，哦对了，鲁格那胖子在你这对吧，把他交给我吧，接下来你专心修炼就好。对了，我怎么没看到鲁格，他人呢？该不会被你炼制成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吧……” 　　“这个……嘿，我的确‘帮’了那小胖子一把，大人您一会儿就知道了。”肯特神秘道，随即他话锋一转，说：“……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很小很小的那种，不知道大人您能不能听我说说？” 　　杜兰德眉头一皱，这就是没有完全奴役的后果了，肯特虽然不会生出背叛之心，但依然保留着自己的思考判断能力和性格特征。比如，贪婪。此时杜兰德就能从肯特眼中看出浓浓的贪婪。 　　“说，速度点。”杜兰德干脆道。 　　肯特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废话，于是干净利落地大声说道：“是这样的，审判大会上，皇后大人不是说了吗，要选出新的牧城之车代替红鹰……”说着肯特反手指着自己，嘿嘿一笑：“大人，您觉得，我怎么样？” 　 卷二 章五 新车 二 更新时间2013-7-25 17:28:39 字数：3314 　杜兰德眉头微挑，盯着肯特看了许久，直到看得肯特心中发毛，才嘿然一笑，说：“你想当牧城之车？” 　　肯特很肯定地点头道：“是的！” 　　“理由呢？” 　　“理由……这个，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老巫妖咧嘴笑笑，坦然道：“人总是要往高处走的嘛。红鹰死了，七车缺一，整个牧者之城中，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坐上新车的位置了吧？而且，大人您想啊，如果我成了牧城之车，也算是壮大了您的势力啊！何乐而不为呢？” 　　杜兰德闻言没什么表示，这让老巫妖心中有些犯嘀咕，不过对于这个牧城之车的空位他确实非常垂涎，于是他摆出一副很严肃的表情，和杜兰德对视着。 　　沉默了好半天，杜兰德微微点头，很认真地对肯特说：“原来如此，看来你不止是个醉心力量的家伙，还很喜欢世俗权力。这点我原来倒是没看出来。” 　　肯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被杜兰德挥手堵了回去，然后只听杜兰德微笑道：“如果你真的想当牧城之车，我没意见。不过，你知道牧城之车的选拔机制吗？” 　　肯特闻言不由得喜形于色，他知道杜兰德既然这么说，那就代表着有戏，连忙躬身道：“大概知道一些，不过不是很清楚细节。希望大人您能告诉我。” 　　“听好了，”杜兰德笑容一敛，淡淡地说：“牧城之车一共七位，产生方式可以分成两种。第一种比较简单——由牧城三王直接指定，被指定者将直接成为牧城之车，除了拥有否决权的皇后之外，没有人能对三王指定的车提出任何质疑。” 　　微微一顿，杜兰德瞥了一眼肯特，继续说道：“不过，这种方式和你没什么关系。能被三王指定的无一不是天资超卓的强者，而且必须保证对三王的忠诚。也就是说，以这种方式产生出来的车，等若成为了三王的左右手。” 　　肯特听得很仔细，并没有因为这种方式和自己无关就松懈，反而若有所思地问：“现任的六车中，有哪位是三王直接指定的吗？” 　　杜兰德呵呵一笑，吐出一个名字：“白虎。” 　　肯特立刻闭上了嘴巴，他虽然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但很清楚自己还不是白虎的对手。审判大会那天，白虎连环三拳，轻轻松松地破开了肯特布下的灰色晶壁。如今肯特虽然再次突破，但离八级巅峰还有一段距离，而白虎在三十年前就已经以八级巅峰的实力稳稳占据了七车之首的位置。她是历任车中最强的一个，也是担任时间最长的一个。 　　“还有一种成为车的方式呢？”肯特又问。 　　“第二种方式，并非三王指定，而是由现有的牧城之车来决定。”杜兰德一副了若指掌的样子，解释说：“当然，牧城之车是没有最后决定权的，他们会讨论出备选的几名人选，然后递交给三王，最终由三王决定。所有八级强者、七级巅峰强者、甚至潜力极佳的七级强者，都是可能的人选。范围不限于牧者之城……” 　　“不限于牧者之城？”肯特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杜兰德耸了耸肩，随意地说：“城中的七星猎人，还有大陆各处的黑暗强者，全都在候选范围内。” 　　他说得十分随意，本来没别的意思，然而说完之后，杜兰德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丝闪念，隐约想到了什么，却又一时把握不住。 　　“哦……”肯特一脸思索的表情。 　　杜兰德眉头微蹙，随即舒展，将那一丝奇怪的感觉甩出脑海，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不是永辉骑士之域的人就行。” 　　然后他看着老巫妖，总结道：“第一种方式你别想了，三王没可能指定你为牧城之车的。而且我也不会允许。至于第二种方式，倒是有些可能，不过现在似乎还没有开始选拔，等开始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你可以自行决定要不要参加，我不会阻挠。” 　　“有大人您这句话就好了！”肯特大喜道：“放心吧，以我的实力，放在现任的六位车之中也能稳稳排入前三，这事绝对不成问题。” 　　杜兰德轻轻耸肩，懒洋洋的不置可否。 　　有了杜兰德的首肯，肯特心情大好，脸上简直笑开了花。不过他那张脸长得太恐怖了，配合上此时的笑容，足以把活人吓死，把死人吓活。 　　杜兰德不理会满心欢喜的老巫妖，左右看了两眼，说：“好了，不说这些了，把鲁格交给我吧，我要走了。” 　　“是，大人。”肯特不敢马虎，说：“您跟我来。” 　　片刻之后，杜兰德在鬼街最深处的小屋中见到了胖子鲁格。胖子双眼紧闭，被肯特丢在小屋的一角，一副人事不知的昏迷模样。他看上去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但拥有洞察之力的杜兰德依然第一时间看出了他的变化。印象中，胖子的脸色非常红润，如今却变成一种青白的色泽，干巴巴的好像皮革。 　　“……”杜兰德好半天没吭声，然后叹了口气：“肯特，你怎么把他转化成半巫妖了？” 　　“呃，这个，我本来也不想的，不过这胖子实在太聒噪了，不停叫嚷着要见大人您，我一个没忍住，就在他身上做了点小动作。”肯特有些尴尬地说，随即话锋一转：“其实，我这也算是在帮他，这胖子太弱了，还一天到晚叫嚣着是您最忠诚可靠的追随者。哪有这么弱的追随者呢？所以我把他转化成半巫妖，至少在肉搏能力上提升了好几个大档次。而且他本来是火系魔法师，现在由于体质的变化，释放出的火焰会掺入鬼火的性质。所以总的来说，他比以前强了不止一筹！” 　　杜兰德翻了个白眼，知道一旦转化成半巫妖，就不可逆转了。胖子醒来估计要发疯了吧，唉，可怜的鲁格…… 　　他没说什么，走上前去拎起胖子扛在肩上，转身说道：“先这样吧，我走了。” 　　肯特点头，然后恭恭敬敬地把杜兰德送出了鬼街，走到街口的时候，老巫妖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说了一句：“有件事情……嗯，怎么说呢，小菲克斯他们三个已经知道我臣服于大人您了，他们有些接受不了，前些天离开了，说是去牧场中散散心。” 　　肯特是杜兰德的手下——这在如今的牧者之城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三人组知道也不奇怪。他们在审判大会后来找过肯特好几次，都是为了这件事。不过三人也知道杜兰德杀了红鹰的事，由此深深了解到和杜兰德之间的巨大差距，对于肯特臣服的事，他们愤怒，却也无力，最后心情郁闷地去牧场中了。 　　“哦。”杜兰德很平静地应了一句，然后举步离开，刹那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肯特望着杜兰德离开的方向，又转头看了看牧场的方向，脸色复杂。最终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转身慢慢走回了鬼街。 　　…… 　　…… 　　夜幕降临，风雪似乎更猛烈了。 　　牧者之城的街道上根本看不到什么人，上城区的各种娱乐场所却是生意火爆。在这种见鬼的天气下，进入牧场狩猎的危险性都比其他时节要大，低阶猎人们大多窝在家里，高阶猎人则彻夜在上城区各处的温室暖房中尽情享受。 　　距离蓝灵堡不算太远的地方，有一片小巧的湖泊。 　　冰天雪地之下，这片湖泊非但没有结冰，反而散发着热气。大片大片的雾气弥漫在湖水表面，隐约可以看到湖心处静静躺着一片岛屿，岛上有连绵的精致房屋，宛如世外桃源。 　　这就是风月岛，与巴特洛角斗场和碧菲赌场齐名的娱乐天堂，由牧城之车中排名第一的白虎掌控。 　　此时此刻，在风月岛最核心处的一栋精巧别致的五层小楼中，五名牧城之车围坐在一张圆桌周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到场的有白虎、紫鼠、灰蛇、黑豹、山猫，唯独缺了银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五位车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位居六车之首的白虎脸色淡然，双眼似开似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灰蛇和黑豹都端坐不动，仿佛化作了两尊雕像。紫鼠一手按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桌面。至于山猫，平日里冷酷淡漠得和黑豹有一拼的他，今天却显得最不淡定，频频扭头看向房门方向，眉宇间隐现焦急之色。 　　“山猫，”白虎轻轻抬起眼皮，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说：“少安毋躁。你应该比我们都更了解银狐，他既然说三个月后的今天回来，那就不会有错。” 　　山猫苦笑了一笑，说：“我当然相信他。只不过，再过不久今天就算过去了，银狐他还没出现，我——唉，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银狐这次可是要去找那个疯子，那人的实力如何，在座各位也都知道。真要说起来的话，也就白虎能压那人一头了吧，让我怎么能不担心。” 　　紫鼠笑了起来，说：“再怎么说，银狐也是堂堂牧城之车，货真价实的八级强者。他可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放心吧，离午夜不是还有几个小时吗？” 　　山猫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白虎脸色变化了一下，紧接着紫鼠也脸色微动，看向房门方向。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劲急的寒风立刻狂卷进来，还裹着大把大把的雪粒。 　　“各位，我回来了。”满身积雪的银狐淡笑着走了进来，目光一一扫过桌边的五位车，最后落在山猫脸上，轻轻点头示意，然后他回头叫了一声：“还不进来吗，黑德森？” 　　话音落下，房中的风雪骤然止歇，一个高大雄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居然将整扇门都堵住了！ 　　一个低沉浑厚的男低音传了进来：“很久不见了，老朋友们。” 　　 卷二 章六 新车 三 更新时间2013-7-26 11:21:58 字数：3530 　话音落下，除了白虎之外，其余四车全都脸色一凛，目光落向房门，就看到一个铁塔般的巨人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房门门框对于这个巨人来说实在太小了，他必须弯腰低头才能进来，好不容易挤进了房门，巨人重新挺直身体，头顶距离四米多高的天花板居然只有两掌不到的距离！ 　　这个体型堪比泰坦的巨人生了一张阳刚硬朗的脸，满头浅褐色的乱发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过了，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却一点都不显得邋遢，反而透出一种肆意张狂的霸气。 　　巨人穿着宽松的黑色长裤，赤着两只大脚，上身套着斜挎式的半身甲，袒露着强壮得夸张的右侧肩臂。在他右边的胸肌上，有一个浅而清晰的拳印，看拳面大小，似乎是女人留下的。 　　看到巨人的刹那，紫鼠眼中精芒暴涨，眼神一下变得无比锐利。 　　她盯着巨人打量了半晌，然后沉沉说道：“黑德森，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的实力居然又涨了这么多。” 　　紫鼠清楚地记得上一次见到黑德森的时候，对方的体型还没有这般骇人。紫鼠更加知道，对于拥有一丝上古巨人血脉的黑德森来说，体型越大，实力就越强。而且越往后就越是如此。 　　黑德森实力强横，在大陆黑暗强者间却名气不显，因为知道他真正实力的人大多都被他杀了，就连紫鼠当年还没有成为牧城之车的时候，也在对方手下吃过亏。 　　“呵，好久不见了，贝琳，哦不对，你现在的名字是紫鼠，我都差点忘了。”黑德森微微一笑，看上去居然很温和。 　　不过紫鼠却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假象，那些以为黑德森脾气很好的人，大多成了他的拳下亡魂。 　　紫鼠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嗯了一声，就靠回到座椅上，不说话了。 　　当年紫鼠和黑德森的实力虽然有差距，但也只差了一线而已。而如今，单看黑德森的体型，紫鼠就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方的对手，更不要说黑德森身上透出的骇人气息了——那是一种纯粹到极点的力量气息，不参杂半点杂质。这种澎湃的力量感从黑德森走进房间的刹那，就充斥了整个房间，居然给在座的几位车一种要被对方“排挤”出房间的错觉。 　　若论职业，黑德森和几位车比起来没有任何优势，他只是一个力武士，大陆上最大众的货色。 　　然而黑德森过往的一系列战绩却向所有人证明了一个拥有上古巨人血统的力武士有多么可怕！ 　　作为大陆上曾经的最强一族，上古巨人一族已经在和永辉骑士之域的碰撞中灭绝。那是一段残酷血腥的历史，当时就连牧者之城都没有建立。碰撞的结果是所有纯血上古巨人都被斩尽杀绝，而战争的另一方永辉骑士之域虽然元气大伤，却以鲜血和白骨向整个大陆宣示了谁才是老大。正因扫除了巨人一族这个统一大陆最大的障碍，后来的永辉才能在一次次对异族的战争中节节胜利。时至今日，如果忽略偏居大陆西北角的牧者之城，永辉已然是整个大陆的无冕之王。 　　这时银狐已经从容落座，然后朝黑德森招呼了一声，笑道：“一起过来坐吧。” 　　不得不说，平日里的黑德森真的很好说话，和他战斗中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走到圆桌边，在一张明显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宽大靠背椅中坐下。座位紧挨着银狐和山猫，银狐一脸淡然，山猫的身子却隐隐绷紧了些。 　　所有人都聚齐，白虎终于开口了：“黑德森，很久不见，相信银狐已经和你说过这次我们找你的原因。今天你既然出现在这里，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同意了我们的提议呢？” 　　“可以这么说。”黑德森咧嘴一笑：“不过相比于那个叫什么肯特的家伙，我反而对另一个人比较感兴趣。” 　　黑德森话音落下，银狐脸色微微一僵，旋即变得有些无奈。 　　“哦？”白虎修长的眉毛微微一蹙，立刻就猜了出来：“你是说，杜兰德？” 　　黑德森坦然承认，说：“在来的路上，银狐已经跟我大致说明了情况。如今红鹰那小鬼死了，七车缺一，你们要选拔新车的话，那个肯特八成会参加，但你们却不想让杜兰德的人成为新的牧城之车，而城中又没有可以和肯特相抗衡的人，所以才找上了我，对吗？” 　　顿了顿，黑德森笑得更灿烂了，说：“既然如此，我就直接帮你们把那个杜兰德做掉吧！你们牧城之车似乎有不少限制，不能公然对付他。不过这些破规矩跟我可没半点关系！我去杀了那杜兰德，再干掉肯特，事情就结束了。你们说呢？白虎，你觉得我的这个提议怎么样？” 　　“不怎么样。” 　　白虎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黑德森，冷冷地说：“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最好别打杜兰德的主意。这里是牧者之城，而我们是牧城之车，维护牧城的规则和秩序是我们的天责。红鹰违背了这个天责，所以他死了。而这次我们找你来，也仅仅是希望在规则之内做些文章，成就成，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黑德森，如果你要动杜兰德的话，我第一个就不同意，怎么，你想要跟我打一架吗？” 　　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黑德森却呵呵一笑，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更感兴趣了：“白虎，这可有点不像你啊……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怕那个杜兰德？还有你们……”黑德森的目光从在座的车脸上一一看过去，笑着说：“抛开牧者之城的规矩不谈，单论实力，你难道认为我打不过那个杜兰德吗？” 　　银狐咳嗽了一声，皱眉道：“黑德森，你路上是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好了愿意配合我们的安排吗？” 　　黑德森淡淡地说：“我只是提出了一个更简单直接的办法，没有不配合的意思。”他重新看向白虎，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白虎，你的意思呢？你也觉得我打不过杜兰德？” 　　白虎轻轻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如果你自信能在自身毫发无伤的情况下，一击就杀掉红鹰的话，那你就去找杜兰德吧。” 　　黑德森脸色微微一变，惊讶道：“红鹰才一击就被杀了？” 　　“不信你可以问银狐和山猫。” 　　“唔，这样啊……”黑德森大手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却没有多少忌惮和畏惧。 　　白虎见状，暗自叹了口气。 　　她知道，黑德森虽然是个战斗狂人，而且杀人无数，但毕竟不是失去理智的疯子。听到了杜兰德的战绩，黑德森显然也起了警惕之心，不过指望他因此而完全抛开直接找杜兰德的想法，却是不现实的。 　　好在白虎自信还能压得住黑德森，她脸色一肃，说：“既然如今黑德森已经来了，那选拔新车的事情就可以正式开始了，一切按照规矩做就行。至于黑德森，在正式选拔之前，你就呆在我这风月岛，哪里都不要去。” 　　黑德森眉头一皱，说：“这可有些困难，我可以答应你暂时不去找杜兰德，但我不喜欢被人限制自由。” 　　白虎轻轻捋了捋耳边的长发，平静地说：“你不是一直想报当年的一拳之仇吗？我成全你，这段时间，我可以给你三次机会。” 　　黑德森双眼立刻闪亮，大笑起来：“你居然愿意跟我打架？好！好！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先呆着这个破岛上好了，等到正式选拔开始，我再好好教训教训那个肯特。我们什么时候开打，要不就现在吧！” 　　“可以。” 　　白虎说着站起身来，向其他五位车说道：“明天一早，就开始新车的选拔吧，这事已经拖了三个月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好了，都散了吧。”说完她轻轻挥手，然后说：“黑德森，你跟我来。” 　　…… 　　…… 　　杜兰德从鬼街离开，回答蓝灵堡之后，先安顿了还在昏迷的胖子鲁格，然后和安德丽雅说起了肯特想要成为牧城之车的事。杜兰德是一副没所谓的态度，他本人对牧城之车的位置没有任何兴趣。至于肯特，他爱去就去，杜兰德决定对此放任不管。 　　没想到安德丽雅却说：“杜兰德，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帮肯特一把吧。他如果成了牧城之车，对你也大有好处。” 　　“哦？”杜兰德没想到安德丽雅会这么说，不由奇怪道：“不就是一个牧城之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正在帮杜兰德揉捏肩膀的水晶嘴角一抽，这话怎么就这么嚣张呢，听得水晶都有点脸红。 　　“你啊……”安德丽雅轻轻一笑，温柔地轻点了一下杜兰德的额头，浅笑道：“我知道你非常自信，但可不能这么眼高于顶哦。别的不提，就拿红鹰的事来说吧，如果七车之中有你的手下，红鹰还能折腾出那么多小动作吗？你可以不在乎牧城之车所带来的权势和地位，但至少让你多了一双眼睛，不是吗？” 　　杜兰德认真想了想，决定从善如流，耸了耸肩说：“行啊，那就帮一把呗，反正也不费力气。” 　　安德丽雅叹了口气，对于自己男人这种好像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态度，她多少也有些无奈。实际上她还多了一份心思——她能感受得到，杜兰德是真的爱自己，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杜兰德总有一天会离开。这根本毫无道理可言，但安德丽雅就是这么觉得的。这点从杜兰德始终不愿意和水晶发生关系就能窥见一二。 　　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呢？安德丽雅一直不反对杜兰德睡了水晶，又何尝不是为了多一个人帮自己绑住杜兰德？ 　　而这次，她劝杜兰德帮肯特一把成为牧城之车，也是希望进一步加深杜兰德和牧者之城之间的联系，和牧城加深联系就是和皇后加深联系，而皇后是安德丽雅的母亲，这也算是又加了一重保险吧……安德丽雅默默想着。 　　 卷二 章七 倒霉蛋薇薇安 更新时间2013-7-27 10:10:04 字数：3028 　第二天清晨，当时针指向六点的瞬间，杜兰德准时睁开双眼。 　　他又静静躺了半分钟，直到意识完全清醒，才轻轻吸了口气，从床上坐起。 　　卧室中很暗，透过窗帘的一条缝隙，能看到外面仍是风雪一片，似乎永远不会疲累停歇。在卧室的一角，一盏造型典雅的魔法灯还亮着，散发出昏暗而暧昧的粉红色。配合上隐约弥漫在房间中的汗水和体液的味道，为房间平添了几分旖旎的味道。 　　杜兰德跳下床，用力伸展了几下。 　　从房间门口一路到床边，沿途扔着衣裤，其中不少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破损，有被杜兰德撕烂的，也有被安德丽雅扯破的。看着这些衣物，杜兰德微微一笑，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昨夜两人的连番疯狂。 　　回头看看，安德丽雅还抱着被子，小猫一样地沉沉睡着。杜兰德起身的动静只让安德丽雅抿了抿嘴，微微翻了个身，然后继续甜睡。令人口干舌燥的大长腿很是不雅地横在床上，脸上仍带着满足而疲累的笑意。 　　她实在有点疯过头了，别说是她，就连杜兰德都有些吃不消。 　　杜兰德想了想，放弃了立刻起床的打算，又重新坐回到床上，很是安静地看着安德丽雅，这个睡相充满诱惑、又有点蠢蠢的女人，眼神中满是柔软的笑意。 　　有时候想想，其实呆在这个位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了好一会儿，杜兰德才重新起身，喝了两杯水，飞快地穿戴整齐，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信步走在蓝灵堡中的走廊上，杜兰德一路上到城堡三层，习惯性地走进了演武场。宽敞的演武场除了杜兰德之外空无一人，杜兰德独自站在场地中央，一时间却有些百无聊赖。 　　修炼至今，突破成为半神，凝聚了半神火种，复制了大量其他职业和种族的能力，并进一步领悟了无我之境，杜兰德忽然发现自己有点不知道接下去该干什么了。 　　这种说法其实不算太准确，修炼无止境，杜兰德虽然已经站在了火种境的上游，距离火种境巅峰还有一小段距离。接下来他可以继续研究各种职业和种族的能力，磨砺复制之力，并借此间接地体悟位面规则。他可以深入钻研无我境界，锤炼战斗本能，让自身的战斗力更上一个层次…… 　　不过，然后呢？ 　　按照现在的步调，修炼到火种境巅峰不过是时间问题，然后可以尝试突破到半神境界的第二阶段——血脉境。然而回想起突破到火种境时遭遇到的可怕位面压制，杜兰德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犹豫。 　　直觉告诉他，下一次突破时，一定会遭遇更加强力的位面压制。上一次杜兰德差点被当场镇杀，运气好才活了下来，但谁能保证运气能一直好下去呢？尤其是杜兰德一直认为自己的运气极差，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被卷进万年一遇的湮灭星光，然后跌落到这个见鬼的位面？ 　　也许，在半神道路上每跨出一步，距离死亡的距离就更近了一步。 　　这个念头在杜兰德脑海中闪掠而过，却令他瞬间凛然。在强者之路上，犹豫和不自信的情绪一旦出现，就像病毒传染般疯狂扩散，狠命侵蚀着杜兰德的心志。杜兰德默然站着，脸色连番变化着，时而纠结，时而冷酷，时而疯狂……他忽然大叫一声，然后狠狠一拳捶在心口位置，这一下几乎用了全力，杜兰德脸色一白，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呼——！”杜兰德长长呼出一口气，虽然一拳打伤了自己，他的脸色反倒轻松起来。所有的犹豫都似乎随着那口鲜血喷了出去。他重新挺直了腰杆，似乎还不解气，又对准地上的鲜血狠狠啐了一口，才平静下来。 　　有些事情本来就是无解的，也没有选择。摆在杜兰德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在这条路上只能上前，无法退后。而杜兰德的骄傲也不允许他驻足不前。既然如此，那就不多想了吧，一步步前行就好，哪管前方是天堂还是地狱！ 　　收拾好心情，杜兰德心中一片宁静，又开始坚实地修炼。 　　一个早上的时间转眼即过，杜兰德全身大汗地修炼完毕时，已是正午时分。他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去看了看胖子鲁格的情况。鲁格依然在昏迷之中，更准确的说，他还在“转化”，由人类向半巫妖进行转化。转化需要一个过程，具体时间因人而异，就连转化者肯特都不能预计，更别说杜兰德了。杜兰德甚至动用洞察之力，观察许久的结果却是没有结果。于是他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看目前的情况，也只能等胖子醒来再说了，至于他能不能接受自己被转化成半巫妖的事实，杜兰德也不确定。 　　刚从分配给鲁格的房间中出来，肯特惊喜的声音就在杜兰德脑海中响起：“大人，我刚收到了猎手大厅的通知，新的牧城之车要开始选拔了！” 　　“是吗？”杜兰德双眉一扬，安德丽雅昨晚的话瞬间浮上心头，于是他笑着说道：“选拔什么时候开始？到时候我会和你一起去。” 　　杜兰德的话令肯特受宠若惊，连连感谢了一番后，说：“时间是明天早上。大人，我以前没参加过牧城之车的选拔，通知倒是接到过一次，不过当时我由于身体不协调的原因，连走路都走不利索，所以就没去……我想问一下，选拔一般会进行多久？” 　　“短则几天，长则一个星期，最长不会超过十天。” 　　“这么快？”肯特显得很惊讶，在他看来，选拔牧城之车可是很重要的事，怎么也得多花点时间，慎重点吧。 　　杜兰德解释道：“有资格参加选拔的人是很少的。大陆上的八级强者本就凤毛麟角，算上一些巅峰七星猎人，还有被判定极有潜力的普通七星猎人，每一次有资格收到通知的人绝不会超过二十个。在二十个人里选出三个，难道需要很长时间吗？无非是让你们聚在一起打上几架，然后车们就会被最后选出的三人名单递交给三王，最终由三王决定。” 　　顿了顿，杜兰德温言道：“好好做准备吧，虽说三王有最终决定权，但一般而言，他们都会选择实力最强的。这关系到牧者之城的顶级战力，他们也不敢马虎。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竞争者都打趴下，那事情就十拿九稳了。” 　　“是，大人。”肯特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完全没有老辈高手的风范：“我一定不负所望，绝对把他们的屎给打出来！” 　　杜兰德撇了撇嘴，切断了和肯特的联系。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没过多久，居然又有一封信送到了蓝灵堡。来送信的是猎手大厅的一位武士长，拥有六级的实力，在牧者的体系中，也算是仅次于三王七车的高端战力了。 　　这名武士长直接找到了杜兰德，然后恭恭敬敬地递上信函，沉声说：“杜兰德大人，这是牧城之车的选拔通知。通知其实不是给您的，不过我想，现在除了给您之外，我也没有其他办法送到消息了。” 　　杜兰德听得莫名其妙，皱眉接过信函，就看到封皮上的接收人写着：薇薇安.坎贝尔。 　　“薇薇安？这是什么人？”杜兰德一时间觉得非常眼熟，低头想了片刻，才骤然惊觉：“这……这不就是那个被肯特打晕之后，一直关押在蓝灵堡中的美女七星猎人吗？” 　　当时红鹰在“杜兰德有异族血统”这件事上大肆造谣，杜兰德给肯特下了死命令，只要有人敢在蓝灵堡中议论这件事，一律抓起来。当回一共抓了五个人，其中有四个都是红鹰派人安排来捣乱的，而第五个倒霉蛋，也就是这个叫薇薇安的女人，她倒真不是来找茬的，只是没搞清楚情况，随口谈起了这件事，结果就被肯特一记闷锤放倒了。 　　武士长抹了把汗，小心翼翼地说：“她是六位牧城之车认为有资格参选的人选之一，希望您能代为转交一下，也让我好交差。” 　　“……可以。”杜兰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万分感谢。”武士长恭敬地行了一礼：“那我先告退了。” 　　武士长离开之后，杜兰德抓着信函，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他在审判大会之后就立刻闭关潜修，领悟无我境界，居然把这个薇薇安给忘了。这么说来，那个倒霉女人已经在牢里关了三个多月了…… 　　杜兰德默然片刻，然后转身向蓝灵堡的地牢走去，他虽然强硬，却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这么把人家关了三个多月，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杜兰德忽然想到：“……我记得当时我还没把两颗巫妖之心还给肯特吧，这个薇薇安被七级巅峰的肯特一锤子就放倒了，就算她是七星猎人，实力也强不到哪里去吧……这样的人，居然也被认定有资格参加牧城之车的选拔？？” 　　 卷二 章八 小大人薇薇安 更新时间2013-7-28 10:03:02 字数：3187 　杜兰德想了一会儿，没能得出任何答案，摇摇头，将信函收起，然后走向蓝灵堡的地牢。薇薇安就被关押在那里，已经三个多月了。 　　地牢并不阴暗，也不潮湿，反而环境不错的样子。薇薇安被关在一件面积不大的牢房中，手脚上拴着手镣和脚镣，腰部则套着一个大铁环，上面连着一根粗壮的钢索，铁索另一端连着牢房一角的铁柱上。这样一来，她的活动空间简直小得可怜。 　　当杜兰德走进牢房的时候，薇薇安正软软地斜倚在铁柱上，披头散发，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 　　杜兰德目光微微一闪，盯着几乎是半躺在地上的薇薇安打量了片刻，瞳孔中急掠过一次七色光华，旋即收敛。 　　“好了，别装晕了。”杜兰德轻笑道：“你是想趁我不备偷袭吗？” 　　——没有回应。 　　杜兰德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薇薇安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但在洞察之力的笼罩下，她刚才的呼吸、脉搏、能量流速等各种变化全都清清楚楚，分明就是被杜兰德说破了意图。 　　见对方迟迟不反应，杜兰德脸色一沉，恶狠狠地说：“奶奶的，内裤都露出来了，还他妈的装死？！” 　　这话果然有用，薇薇安惊呼一声，立刻坐起身子，急急忙忙地检查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你——！”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一下从地上弹起来，凶狠地盯着杜兰德。 　　这是一个个头不高、却异常丰满的女人，非常标准的腿长腰细，前凸后翘。单看身材，杜兰德会以为她是一个成熟的少妇。再看脸蛋，却又像是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人。最后是她的双眼，水润灵动，哪怕是发怒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凶狠的味道，反而有些可爱，倒像是豆蔻少女。总之，这是一个让人看不出年龄却魅力十足的美女。 　　此时美女正怒视着杜兰德，那眼神恨不得将杜兰德生吞活剥！这也难怪，换了谁莫名其妙地被关三个月，恐怕都会是这样的反应。不过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深深吸了口气，居然收敛了怒火，然后紧绷起娇俏的脸蛋，冷冷盯着杜兰德。 　　上下打量一番后，薇薇安硬邦邦地开口说：“让那天在大厅偷袭我的混蛋出来，我要和他重新打过！那天我正在喝灰色罗兰，根本没有防备，才会被他偷袭得手！” 　　杜兰德微微一笑，很和气地说：“你是说肯特吗？抱歉，他现在可不在蓝灵堡。” 　　薇薇安斜睨着杜兰德，哼了一声，说：“杜兰德？你是那个肯特的什么人？” 　　“唔，算是他的老板吧。” 　　“就你？”薇薇安微微一愣，重新审视片刻后，却哈哈一笑，一脸不屑地说：“看你的气息，也不过普通七级职业者吧。那个肯特虽然比你强不到哪里去，但他能一击打伤我，虽然是偷袭，也还算有点实力。你比他弱，怎么可能是他的老板？” 　　杜兰德听得一愣一愣的，对方能从气息上判断出自己是七级强者，眼力倒还不错。在自我封印的状态下，杜兰德的气息的确只有七级。不过……小妞，你难道不知道有一种装逼叫做隐藏实力嘛？ 　　薇薇安在审判大会前就被抓了，因此她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普通七级职业者”就是一刀干掉一位牧城之车，然后和六车三王叫板的狠角色。 　　杜兰德明智地决定不再废话，于是他很干脆地从怀里取出猎手大厅送来的信函，递了过去：“这是给你的信。因为你被我关起来了，所以就送到我手上了。你自己看吧。” 　　薇薇安脸上流露出一丝警惕和疑惑，不过只是一闪而逝，旋即又换上一副平静的神情。 　　杜兰德看着有些好笑，这小妞还挺有趣的，始终想要表现出镇定自若的气度，却不知道在真正的强者之间，脸部表情绝不是判断内心活动的标准，真正反映内心的，是眼神、呼吸、心跳、气息浮动、还有细微的能量波动。 　　这时薇薇安已接过信函，拆开后，飞快地读了一遍，随后眼中渐渐绽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辉！ 　　“哈哈，哈哈哈哈……”她忽然无比豪放地大笑起来，连连叫道：“好！好！！原来是请我去参加新车选拔的邀请函！很好！让我看看，送信人是猎手大厅？嗯，不错，猎手大厅果然和牧者之城的其他家伙不一样，相当有眼光嘛！” 　　此时此刻，薇薇安眼中爆发出的光芒简直璀璨如星，一旁的杜兰德看着看着，忽然心中一动，在这个薇薇安身上，他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自信、张狂、心比天高！却难掩年轻与稚嫩。 　　“这还是个孩子。”杜兰德心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这让他不由重新审视起薇薇安的样貌，瞳孔中再次亮起七色光华，闪个不停，想要分析判断对方的真实年龄。 　　薇薇安笑着笑着，突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席卷了全身，那感觉就好象自己被人脱光了衣服，从内到外，一点秘密都留不下来。她惊疑不定地左右看看，弄不清楚这种感觉的源头在哪，最后看向神态自若的杜兰德，重重一哼，说：“喂，你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 　　“没什么。”杜兰德笑着摊了摊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是觉得，猎手大厅给我发邀请很奇怪，对不对？毕竟传闻中牧城之车都要拥有八级的实力。”薇薇安脸色肃然，似乎在和杜兰德探讨一个很严肃的学术问题：“不过你看，这信函上说得很清楚，说我虽然还是七级职业者，但天赋卓越，非常有希望突破到八级，因此猎手大厅愿意给我一个参与选拔的机会。” 　　“……呃，所以呢？” 　　“所以，我是很强的，你最好收起你的轻视。”薇薇安认真地说。 　　“这个……一定！”对于薇薇安的较真，杜兰德只是随意笑笑，说：“那就祝你参加选拔能够成功吧。”说着杜兰德伸手一指，一道细细的冰火力量从指尖激射而出，在空中一分为三，分别落在手镣、脚镣、和铁环上。在冰火力量的洗礼下，这些专门用来锁困七级战职者的刑具无声无息地化成了粉，落了一地。 　　杜兰德这一手显然狠狠震了女孩一下，她呆呆低下头，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地上的那一小撮粉末，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杜兰德却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轻轻拍了拍手，笑着说：“就这样吧，现在，你可以走了。” 　　“等、等一下。”薇薇安却大叫一声，喊住了转身要走的杜兰德。 　　杜兰德皱眉回头，看着女孩不说话。 　　薇薇安吸了口气，站起身来，然后故意用一种淡淡的口吻说：“你不会以为，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事情就结束了吧？” 　　“不然呢？” 　　薇薇安沉缓却坚决地说：“要么让那个肯特过来跟我光明正大地打一场，不然的话，我就只能找你了，你不是说，你是肯特的老板吗？你的人冒犯了我，你不觉得你应该负起责任吗？” 　　“你是说，你要跟我打架？”杜兰德笑了。 　　“这叫找回场子。”薇薇安纠正道。 　　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孩身上的某些特质真的很像当年还在森德洛的自己吧，杜兰德居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干脆道：“行。” 　　五分钟后，两人在城堡三层的演武场中，遥遥相对。 　　薇薇安一身劲装，全身斗气蒸腾，一头淡红色的长发肆意飞扬，双手却是空空如也。 　　她小脸绷得紧紧的，先是行了一个武士间切磋较技的礼仪，然后抬头，盯着杜兰德凛然喝道：“我，薇薇安.坎贝尔，七级火系元素武士，请指教！” 　　杜兰德又是一愣，这年头动手前行礼的人不是没有，不过在牧者之城中，杜兰德还从来没见过！ 　　杜兰德看着女孩的眼神越发古怪了，忽然开口问：“你今年多大？” 　　“啊？我今年十五，还有两个月就十六……等等，你问这个干嘛？难道是想拖延时间吗！”薇薇安大喝一声，伸手一抓，一杆火焰凝聚而成的十字战枪出现在两掌之间，炙热的火意立刻席卷了整个演武场。 　　当然，这点火意对杜兰德根本没作用，杜兰德站在原地，半点准备动作都没有，嘴里只是喃喃着：“十五……居然才十五……”目光不由再次飘向孩异常鼓胀的胸部，又看看脸蛋，然后杜兰德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自语道：“看这身材样貌，也太早熟了吧！不嫌着急吗？”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杜兰德左手负后，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淡笑道：“开始吧，尽管放马过来。另外，下一次和人动手比武的时候，不用把自己介绍得那么清楚，在牧者之城，板砖闷棍才是王道。” 　　“哼，你以为我会想你一样卑鄙龌龊吗？”薇薇安小脸上怒气一闪，大喝一声，挺枪直冲上来。 　　不动手还好，这一动手，杜兰德立刻吓了一大跳。 　　薇薇安的速度飞快，而且步伐简洁中暗含玄妙，仅仅两个箭步，已欺近到杜兰德面前两米处。随后她脚下忽然变直为曲，身子旋转了大半圈，枪随身走，枪尖贴着地面飞旋一周后，猛地一个抬头，冲着杜兰德的咽喉要害狠狠撩起！ 卷二 章九 战斗天才薇薇安！ 更新时间2013-7-29 8:48:27 字数：3302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枪势更是如潮如洪，刚一起手便一发不可收拾。配合上刚烈霸道的火系斗气，论威力，这一枪虽然还不到七级巅峰的水准，却也相差不远了。 　　“厉害！”杜兰德没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居然有如此身手，心中不由喝了声彩。 　　他静静目视着枪头袭来，下身钉立不动，静等枪尖刺到咽喉前，才上身向后一仰，于刻不容缓之际避开这一枪，同时一拳砸向战枪中段。 　　下一刻，杜兰德从容的脸色微微凝固，因为在他做出后仰闪避动作的同时，不，甚至是前一瞬间，十字枪头居然又收了回去。似乎女孩早就预料到了杜兰德的这一应对。原本如**涌的枪势又如汐退去，这之间的转化之自然，杜兰德本人自然做得到，但出现在一个十五岁女孩的身上，却让人不由不敢相信。 　　战枪一缩，杜兰德的拳头立即砸了个空。 　　薇薇安吐气开声，再次沉声断喝，身形再转，带动枪身又一次飞旋一周，这次却并非自下而上的撩击，而是借着旋转的力量，抡动枪身，当头砸下！ 　　杜兰德的脸色凝重了些许。 　　他收回拳头，并指如剑，然后轻轻一指点向战枪枪身。指尖上缠绕着细腻的冰火力量，虽然声势平淡，却有着惊人的威力。 　　杜兰德原本没准备动用冰火力量，只打算以战斗体术和女孩周旋一番，然后看准破绽克敌制胜。但被女孩所展现出的精湛战技所激，杜兰德也生出一丝战意，不自觉地拿出了一点真本事。 　　薇薇安脸上闪过一丝杀气，战枪加速下劈。这杆战枪是斗气凝聚而成，此刻却好像实物一样，因为风压而微微弯折。仅从这一个细节，杜兰德就看出薇薇安对火焰斗气的操纵能力非常精深。 　　指尖带着几分柔和的韵味，轻轻点上枪身。 　　薇薇安眼神猛然变化，俏脸更是微微一白，她触电般地松开握枪的手向后闪退，却在松手的刹那娇喝道：“爆！” 　　话音落下，火焰战枪猛地炸裂开来，大片流焰立刻将杜兰德的身形淹没。演武场中骤然升起一朵小型的蘑菇云，火光黑烟直冲起十米高，撞上天花板上的防御法阵，才被拦下。 　　薇薇安又连续退后了三大步，盯着被火光淹没的杜兰德站立的地方，脸蛋绷得紧紧的。 　　“这个杜兰德……实力好强！” 　　薇薇安的双手隐隐颤抖着，心中有些惊疑不定。不过她自信对方也不会好受，在那么近的距离下挨了一记爆炎之枪，至少也要受点伤吧。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女孩的脸色就凝固了。 　　只见那燃烧的火焰之中，伸出一只光洁无垢的手掌，动作慢吞吞的。 　　这只手掌轻轻搭在滚动流焰的边缘，就好象抓握着实质一样，然后轻描淡写地撕扯出一个豁口，随后，就看到杜兰德步履从容地从火中走了出来，全身上下毫发无伤。 　　“你……你你……”薇薇安瞪大了眼睛看着杜兰德，努力想要从他身上找到些伤痕，结果连半点焦痕都没找到。 　　杜兰德嘿嘿一笑，悠然说：“小丫头，别在哥哥面前玩火哦，我可是这方面的大师。” 　　杜兰德笑得很愉快，是那种很纯粹的愉快。但这种笑容落在薇薇安眼里，却又不是那么回事了。女孩脸色微红，狠狠啐了一口，骂道：“哪里来的大叔，也在这里扮嫩！” 　　杜兰德笑容一僵，随后满不在乎地说：“小丫头，如果你只有刚才那些手段的话，那我们不必打下去了，你赢不了的。” 　　“笑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只有这些手段了？”薇薇安冷笑一声，毫不畏惧地再次攻了上来。 　　还真是禁不住激啊……杜兰德心中暗笑，又和女孩缠斗在一起。 　　两人从演武场的一角打到另一角，从场内打到场外，又打回场内。杜兰德越打越惊讶，也越打越高兴。 　　这个叫薇薇安的女孩简直让人惊喜不断，本来杜兰德看她不用武器，还以为她手边没有趁手的兵器，渐渐的才发现，火焰斗气就是女孩最好的武器。性质霸烈强悍、却狂暴难驯的火焰斗气在女孩手中不断变换着各种兵器形态，从一开始的十字战枪，到双手巨剑、单刃战斧、三棱刺剑、火焰弓箭……等等等等，女孩就好象变魔术一样，不断变换着武器战技。而且招招都是进手杀招，根本没有半点防御。 　　杜兰德一开始还抱着一些游戏的心态和她对战，到后来逐渐转为肃然，最后则是凝重。 　　因为他忽然发现，女孩战斗时或有意或无意地展示了一部分其他职业者的手段，这不正是杜兰德的半神能力——复制之力吗？当然，薇薇安不是战斗法师，也没有半神火种，因此她的模仿徒具其形而不得真髓。但在她这个年龄和级别就有了这样的意识，并实实在在地转化成了实践，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杜兰德终于理解为什么六车会认定薇薇安有资格参加新车选拔了，虽然她的实力仅仅是一般的七级，但论年纪、悟性、和近乎天生的战斗本能，却无一不是上上之选。 　　“好苗子啊，不做战斗法师简直可惜了。”杜兰德一边应付着层出不穷的进攻手段，一边暗自点头。 　　他才微微一分心，立刻被薇薇安抓住破绽，女孩忽然像是失去了重量，轻飘飘地贴了上来，几乎和杜兰德脸贴着脸，呼吸相闻！饱满的双峰几乎贴上了杜兰德的胸膛。 　　杜兰德愣了一下，就看到薇薇安的小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灿烂妩媚的笑容，然后她小嘴微张，对准杜兰德的面门轻轻呵了一口气。 　　一股难以言语的甜腻香气飞快钻进了杜兰德的鼻子，然后直冲脑海！猝不及防之下，杜兰德脑袋微微一晕，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见鬼！这……这小丫头居然还会用毒！！”杜兰德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同时体内急速流转起冰火力量，转瞬之间，就将毒素清除得一干二净。 　　但这短短的一个瞬息，已经够薇薇安做很多事情了。 　　她趁着杜兰德视线模糊之际，双臂猛然张开，无数狂烈的火焰斗气从她体内喷发出来，宛若火山爆发！ 　　这一次她没有用任何斗气凝成的武器，而是抡起拳头，双拳连环，一瞬间已不知道攻出了多少下，密密麻麻的拳影将杜兰德完全淹没！ 　　杜兰德的身形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女孩脸上则浮现出一丝胜利者的微笑。 　　然而就在这时，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怖感觉袭上她的心头，令她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薇薇安清楚地看到：在无数赤红的拳影中，忽然亮起一道橘红色的刀光。 　　这一缕刀光黯淡无华，而且和赤红斗气的颜色相近，因此很不起眼。 　　刀光仅仅闪烁了一下，似有似无，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漫天的拳影。 　　如果还有旁人在场，就会看到杜兰德和薇薇安的身影乍合即分，双方各自飞退了五六米，然后遥遥相对。 　　杜兰德手中握着橘红色的火焰长刀，虽然瓦解了女孩的攻势，此时他脸上却满是懊恼。 　　刚才在劣势之中，他在战斗本能的驱使下使出了橘焰鬼斩，自然轻轻松松地破了女孩的攻势。但橘焰鬼斩凶绝狠厉，出刀即见血，杜兰德可不想误伤了这么一个难得一见的少女天才。 　　于是他飞退之后，急忙向薇薇安看去，却发现女孩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眼圆睁，全身僵立。 　　糟了！ 　　杜兰德还以为真的伤了她，连忙丢开长刀，就要上前查看。然而女孩却骤然尖叫一声：“你、你——你别过来！！” 　　杜兰德愕然停住脚步。 　　下一刻，他骤然瞪圆了双眼，就看到女孩身上劲装的腰腹部位，无声无息地裂开一条开口，开口以上的所有衣物蝴蝶般四散开来，然后悄然化作虚无。 　　事实证明，橘焰鬼斩也可以出刀不见血，而见些其他东西。 　　演武场中，薇薇安的尖叫声几乎要将天花板戳出一个窟窿。女孩双臂抱胸，可是她细细的胳膊和小小的手掌根本难以尽遮。 　　杜兰德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尴尬的情况，虽然第一时间就移开了目光，却还是看到了不少不该看的东西。 　　就在这时，演武场大门被人打开，安德丽雅和水晶站在门口，将场中的诡异情况尽收眼底，然后目瞪口呆。 　　薇薇安晕红的脸蛋上交织着羞耻、愤怒、和不知所措。她双眼含泪地扫了一眼安德丽雅和水晶，又恶狠狠地盯了一眼杜兰德，然后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连续几个闪掠来到窗边，撕下窗帘，将身子裹住，然后直接撞破了玻璃，转眼消失不见。 　　在撞碎玻璃的同时，薇薇安还撞破了演武场的防御法阵。于是场中立刻响起连绵的警报，四壁和屋顶上接连浮现出大片大片的魔法阵纹，已然进入到二级警戒状态。 　　耳边响着呜呜的警报声，杜兰德满脸苦笑，笑得比哭还能难看。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看你那破碎的窗户和残缺的窗帘，又转头看看脸色怪异难明的安德丽雅和水晶，然后痛苦地捂住了脸。 　　“完蛋了……这下，跳进哪条河都TMD洗不清了啊！” 　　 卷二 章十 选拔开始 更新时间2013-7-30 10:45:02 字数：3345 　“……你是说，事情根本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蓝灵堡中，安德丽雅似笑非笑地看着杜兰德，慢条斯理地说：“你没有对那个叫薇薇安的女孩心怀不轨，也不是故意要切她衣服的。” 　　“没错。”杜兰德一脸正经，这种时候可半点马虎都要不得，否则就是大误会！ 　　“那你为什么和她动起手来？”一旁水晶好奇地问。 　　“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杜兰德抿了抿嘴，飞快地描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简单来说，是她先挑战我的！我看她性格跟我当年挺像，有点感兴趣，所以就本着切磋切磋的心态和她打了一场，结果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就……就……不过这完全是个意外！我可以发誓！” 　　“哦——”水晶故意把音调拉得很长，重复着杜兰德的话：“是个意外啊！” 　　安德丽雅则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点点头说：“嗯，你还可以发誓啊……那，就发誓吧！” 　　杜兰德恼怒道：“你们诚心找茬是吧？那个薇薇安才十五岁啊，十五岁！是个未成年少女！懂不懂？” 　　“唔……”安德丽雅和水晶对视一眼，“居然连年龄都打听得这么清楚了？” 　　“你们——！” 　　就在杜兰德被折腾得快要暴走的时候，安德丽雅终于忍着笑说：“好啦好啦，知道你是无意的，你干嘛这么较真？” 　　杜兰德脸色郁闷，哼了一声，没回答。 　　好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说：“你们是没看到我和薇薇安交手的过程，她在战斗方面的天赋奇高，而且底子扎实。尤其是她年龄这么小，可塑性非常强，性格品质似乎也不错……” 　　安德丽雅和水晶越听越惊讶，忍不住说：“杜兰德，你、你该不会是……” 　　杜兰德吸了口气，严肃认真甚至带着几分神圣地点头说：“你们想得没错，我想要，收她为弟子！” 　　…… 　　…… 　　牧者之城南，薇薇安全身裹着窗帘，出现在一条偏僻无人的巷子里。 　　白茫茫的风雪之中，她那火红色的长发分外耀眼，宛若在风中跳跃的火焰。 　　她一步步走在雪地中，小脸紧绷，将两排银牙咬得咯咯做响：“杜——兰——德！这个见鬼的混蛋，他居然……他居然敢……简直无耻之极！” 　　寒风凛凛，却没能吹熄女孩心中的熊熊怒火，反而越吹越旺，越烧越凶。在薇薇安还未完全成熟的小心灵中，杜兰德已经被牢牢打上了猥琐大叔的标签，属于一定要消灭掉的那种。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薇薇安越发羞愤，却又有些无力。现在想想，那个大混蛋之前和自己交手的时候，恐怕根本没有用全力吧。可他身上的气息明明只有七级啊，怎么会那么强？ 　　尤其，是最后那一抹橘色的刀光。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最后那一记橘焰鬼斩确实让薇薇安震惊不已，也让她清楚地意识到和杜兰德之间的实力差距。 　　正因如此，她才更加愤怒！ 　　从小到大，薇薇安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还是这种亏！ 　　爷爷还在的时候，自然没什么人敢招惹她，后来爷爷不在了，面对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薇薇安也以自己强悍的实力令他们统统付出了代价。哪怕在牧者之城这种黑暗的环境下，她依然活得很好，还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成了七星猎人。然而这次先是被杜兰德的手下偷袭打晕关了三个多月，又在杜兰德手下受到这种侮辱，以薇薇安的性子，她现在没有暴走已经算很克制了。 　　“混蛋！混蛋！大混蛋！”薇薇安忽然狠狠一拳打在小巷一侧的墙壁上！七级元素武士的巨大拳劲立刻将墙面轰出一个大窟窿。失控的火焰斗气闪烁了几下，那些破碎的砖瓦还没落地就被烧成了灰。 　　一拳打出，她似乎稍稍平复了些。一截白生生的手臂定格在出击的姿势，许久之后，才重新收回。 　　女孩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默默下定了决心：这次一定要成为牧城之车，然后努力修炼，等突破到八级之后……哼！ 　　脑海中勾勒了一番杜兰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喊着求饶的场景，女孩终于平衡了些。她收拾好心情，想了想，决定先去猎手大厅一趟，在新车选拔之前，先打听一下自己不在的这三个月城中发生了什么。 　　嗯，自己被抓的时候，城里好像是在议论杜兰德的异族血统问题吧，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薇薇安虽然年轻，但爷爷当年一直告诫她要注意留意周围的环境，有用的没用的情报和消息要注意收集，不能只顾着修炼。薇薇安在爷爷面前一向乖巧，所以哪怕爷爷已经不在了，她依然牢记着这些嘱托。 　　于是，风雪之中，女孩昂然走进了猎手大厅。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她又走了出来，小脸变得有些失魂落魄。 　　此时此刻，在她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反复回荡：天哪，那混蛋，他居然杀了一个车！ 　　…… 　　…… 　　太阳升起，又落下。一天的时间悄然过去。 　　其实，冬季能看到太阳的时间根本少得可怜。能看到的，除了雪，还是雪，像是永远不会疲劳的漫天飘雪。看不到阳光，也看不到月光星光，更加感受不到白昼与黑夜的交替。 　　所以，在牧者之城人们眼中，凛冬时节的时间概念没有什么意义。 　　对于绝大多数猎人而言，牧者之城的冬季是难熬的、乏味的、令人昏昏欲睡的。不过，对于站在猎人金字塔顶端的一小撮人来说，这个冬天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在一天前，这个冬天和以往的每一个冬天都差不多，但在收到猎手大厅的新车选拔邀请函的时候，冬天变了。 　　城中的七星巅峰猎人们和极少量天赋超卓的七星猎人都好像瞬间打了鸡血一样，对于即将到来的新车选拔无比期待着，并抓紧一切时间做着准备。 　　要知道牧城之车的选拔并不要求一定是八级强者，潜力被放在了和等级差不多的高度上。只要被认定有足够的潜质，哪怕还是七级强者，也照样能成为车。而在成为新的车之后，牧者之城自然会提供足够的修炼资源，短时间内晋升到八级完全是板上钉钉的事，几乎没有悬念。 　　所以，在这些七星猎人眼中，被选中成为新的车，就好像一张达到八级的直通车票。 　　这样的诱惑，没人能够拒绝。 　　选拔地点被定在上城区顶端的巴特罗角斗场，时间则是午夜之后。 　　巴特罗角斗场在午夜之后不再营业，偌大的角斗场为之一空。午夜时分，受到邀请的强者们陆续到来，他们彼此间大多认识，毕竟都是牧者之城的猎人。其中也夹杂着一些比较陌生的面孔，想来是提前收到通知并从大陆其他地方赶过来的黑暗强者。 　　强者们低声交谈着，在貌似友好的攀谈中试探起彼此的信息。竞争，已经悄然开始。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远远一个人站着的薇薇安。 　　“那女人是谁？看上去很年轻啊。” 　　“薇薇安.坎贝尔，应该还是普通的七星猎人，而且她恐怕比看上去还要小得多，据说还不到十六。” 　　“什么？你没开玩笑吧！” 　　得知薇薇安的实力和年龄后，强者们非但没有因为女孩只是普通七星猎人而轻视，反而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 　　毫无疑问，薇薇安受到邀请的原因并非实力如何强大，而在于超凡的天赋和潜力。而事实上，除了八级强者，像薇薇安这样的人其实才是最容易被选上的。至于这些常年卡在七级巅峰的强者们，反而是可能性最小的一批。 　　眼看着开始选拔的时间就要到了，聚集在这里的强者数量达到了十九个。其中似乎没有八级强者，这让不少人心中暗自送了口气，也令众人看向薇薇安的眼神渐渐不善起来。 　　没有八级强者，薇薇安这唯一的一个普通七星猎人就是众人最大的竞争对手了。 　　女孩却好像什么都没感受到一样，只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微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夜色中，薇薇安的脸色变幻不定，眼中不时迸射出十足的杀气，紧接着又变为沮丧和气馁。 　　在得知杜兰德拥有击杀牧城之车的实力之后，薇薇安的心情就变得奇糟无比，同时也知道了这次新车选拔的真正原因——红鹰被杀，七车缺一。 　　一个面目阴狠的老头眯着眼睛，幽幽地盯了薇薇安几眼，然后转过身来，准备趁着最后的时间调整一下状态，然而他刚一转身，居然一头撞上了一堵墙。 　　老头一愣，退后了半步，这才发现自己撞上的哪里是墙，而是一个高大如铁塔的巨人！ 　　巨人生着一张刚硬阳刚的脸庞，头上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全身上下什么气息都没有。他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被老头撞上之后，只是扭头对老头咧嘴一笑，然后就继续闭目不语了。 　　老头忽然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大块头，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身为刺客的自己居然全无所觉！ 　　深深看了一眼站在那里就像一尊不动磐石的黑德森，老头脸色变幻不定，然后悄然远离了些。 　　由于拳下不留活人，黑德森在黑暗世界中的名头不响。也只有牧城之车这种有能力在他拳下自保，或白虎这种八级巅峰强者，才有资格知道黑德森的大名。他到来之后，根本没有和其他人交谈的意思，只是一个人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黑德森忽然脸色一动，然后朝某个方向看去。 　　风雪夜色中，杜兰德和肯特一前一后，姗姗而来。 　　两人并没有刻意掩饰身形，除了最先察觉的黑德森，强者们也陆续注意到了两人的到来。 　　“嗯？”薇薇安似有所觉，抬眼一看，身体登时微微僵住。 卷二 章十一 勇气 更新时间2013-7-31 13:44:44 字数：3860 　虽然有风雪模糊视线，薇薇安依然立刻认出了杜兰德，她皱起了修长好看的眉头，不自觉地咬起嘴唇。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现出那羞耻难堪的经历，薇薇安轻轻哼了一声，小脸上涌现怒气，眼神却是复杂难明。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立刻离开这里，不参加新车选拔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 　　不过逃避的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她用力扫出脑海。 　　女孩晃了晃脑袋，恶狠狠地告诉自己只有成为牧城之车，才有可能报那一刀之仇。 　　“我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那混蛋可不一样，他都是大叔了，潜力有限！就算他的实力比车还强又怎么样呢？我早晚可以追上他的！唔，也不知道在牧城之车之上还有什么更强的人……九级强者吗？”薇薇安脸色变幻不定，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这时，杜兰德和肯特已经走近了。 　　杜兰德神色随意，身上是一袭普普通通的袍服，两手空空，肩上背后都看不到那支标志性矮人火枪的影子，似乎只是夜晚出来散步的。 　　走在他侧后方的肯特却截然相反，看得出老巫妖对这次选拔非常重视，并没有因为自己已经拥有八级的实力就轻视怠慢。他没有以黑袍遮掩自己那诡异恐怖的形象，反而换上了一身半覆式的深灰色战甲。 　　战甲的材料很新，想必是最近才打造了，但款式设计却奇古无比——这是老巫妖还是圣者死灵法师的那个年代的战甲样式。 　　肯特单手提着大铁锤，走得雷厉风行，走得生龙活虎。他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和期待。这老家伙一路上都在和杜兰德聒噪： 　　“大人，您看我这套银锁甲怎么样？这可是我为了这次选拔专门炼制的！” 　　“……还行。” 　　“大人，我打听过了，这次参加选拔的人中应该只有我一个八级强者，你说，我被选中的几率是不是很高？” 　　“唔……大概。” 　　“马上就要到了，大人有什么建议吗？大人？大人……？” 　　肯特有些奇怪地看着杜兰德，发现自己这位主人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一边敷衍作答，目光却看着某个方向，唇角似乎勾起了一丝隐隐约约的奇特笑意。 　　呃，什么情况？ 　　肯特顺着杜兰德的视线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个身穿武士劲装、一头火红长发的年轻女人。 　　“咦？这不是我在蓝灵堡打晕的那个女人吗？这么弱的家伙，居然也有资格来参加选拔？” 　　肯特目光闪了闪，目光在薇薇安脸上转了几圈，随即又转回杜兰德身上，发现杜兰德还在盯着薇薇安看个不停，眼神意味难明。这让肯特一头雾水。 　　杜兰德的眼神并不猥琐，不过……怎么就透着一股蠢蠢欲动的味道呢？ 　　老巫妖心中疑惑，想了一会儿也没能得出什么答案，索性不去理会。 　　薇薇安也很快感受到了杜兰德的目光。 　　“该死的，这家伙怎么也来了……？大雪天不呆在家里偏要出来，有毛病啊！”女孩咬着银牙，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杜兰德恐怕已经死了十次百次了。 　　只可惜，杜兰德已经打定了收徒的主意，于是薇薇安的表现非但没有吓到他，反而让杜兰德觉得很可爱。 　　实际上，对于杜兰德和肯特的到来，在场的一众强者们才是最受震动的。 　　他们中有牧者之城的猎人，大多亲眼目睹了审判大会上发生的事，非常清楚杜兰德的实力深不可测，肯特更是实打实的八级强者，有着和牧城之车硬碰硬的实力。其他来自大陆各处的黑暗强者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来到牧者之城后也听说了不少。 　　这样两个人在这种时候出现，该不会也是来参加新车选拔的吧？ 　　强者们彼此交换了眼神，片刻后一名大汉模样的巅峰七星猎人排众而出，大大方方地和杜兰德打了个招呼，然后半打趣地笑问道：“杜兰德大人，以您实力，似乎没必要来和我们这些人抢牧城之车的名额吧？哈，我想起来了，审判大会上您可是说过您本身就是牧城之车，瞧我这记性……” 　　审判大会上，杜兰德的确说过“我也是车”的话，不过至今都没有得到证实。对于大汉试探性的话语，杜兰德淡笑着回了一句：“我只是来看热闹的。”至于是不是车的问题，则被他直接无视了。 　　“哦，原来如此！”大汉脸色呵呵一笑，在场其他强者则脸色微松。 　　不过大汉没有就此退去，反而目光微微一转，又落在全副武装的肯特身上，咧嘴笑道：“肯特，还记得我吗？” 　　“嗯，你是雷克斯，我们三年前见过一面。”肯特说着看了一眼杜兰德，见杜兰德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错，我是来参加新车选拔的。” 　　雷克斯脸色微微一滞，旋即又挂上微笑，点点头说：“那好，我们选拔场上见真章。” 　　距离选拔开始还有几分钟的时间，气氛渐渐沉凝，本来还彼此有些交谈的强者们不自觉地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杜兰德和肯特周围更是空无一人。 　　毫无疑问，肯特的到来给其他参选者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这次选拔不但有薇薇安这样的年轻天才，还有肯特这种货真价实的八级强者，其他强者们都知道自己的机会恐怕不会很大。不出意外的话，最后的三个名单中，肯特和薇薇安几乎是板上钉钉。剩下最后一个名额，恐怕就要在他们这些七级巅峰的人之中选出来了。十八选一，这样的几率虽然不大，但依然有机会。如果在场再出现一名八级强者的话，那才是真的机会渺茫。 　　强者们并不知道在场的真有一个八级强者，黑德森。 　　杜兰德本来想找薇薇安聊聊，不过想了想还是暂时作罢。女孩子脸皮薄，又被自己看了个半光，想必还需要一段时间平复心情。杜兰德也不愿操之过急把女孩吓着了。 　　“反正牧者之城就这么大，还怕跑了不成？”杜兰德得意地想着。 　　这时他忽然心有所感，脸色微微一变，目光一转，就落在不远处的黑德森身上。 　　黑德森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杜兰德。见杜兰德看过来，这个巨人咧开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杜兰德对此没有任何表示，面无表情地和黑德森无声对视了片刻，便收回了目光。 　　很快，选拔的时间到了。 　　直通选拔场地的通道大门缓缓打开，白虎平和淡定的声音悠悠传了出来：“诸位，都请进吧。” 　　通道宽敞而幽深，站在通道的这头看过去，另一头的出口就像一个散发着白光的小洞。 　　通道内没有任何亮光，并非是没有魔法灯盏或照明火把，而是没有打开。杜兰德很清楚这是六车故意为之。黑暗的环境下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据说每一次选拔新车，都有人直接死在这段通道内，根本走不到尽头。 　　牧者之城是一座黑暗之城，充满罪恶和肮脏，走不到尽头的人不会得到任何同情，他们只是输家。杀死他们的人也不会得到任何惩罚。 　　这就是新车选拔，残酷无情，却完全吻合牧者之城的风格。 　　一众强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最先进入。不过他们很快做出了反应，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然后分批进入。每一批都隔着一段距离，而且每一批的几人也刻意保持着距离。 　　大约一半人都进入通道之后，杜兰德淡淡吩咐了一句：“肯特，你先进去吧，我要再等会儿。” 　　“是，大人。”肯特欠身应了一声，没有问为什么，扛起大锤，大踏步走进了通道。 　　肯特的身影没入黑洞般的通道之后，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敢上前，显然是忌惮肯特的强大实力。至此，还没进去的除了杜兰德之外，还有黑德森、薇薇安、和八名黑暗强者。 　　黑德森扫了那八名黑暗强者一眼，冷冷一笑，随后大踏步走向通道，转眼消失不见。 　　剩下的八名黑暗强者则站在原地，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其中几人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不远处的薇薇安，眼神隐隐透着森然和杀意。 　　薇薇安的身子阵阵发僵，体内斗气被那杀意所激，居然不由自主地溢出体外。她哪里还看不出那些家伙的想法！心中大骂他们卑鄙无耻，一时间却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目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到所有人都进入通道，然后再跟上。不过这也不保险，因为先进入的人完全可以等在通道中，设下埋伏，等薇薇安主动跳进去再一举格杀。 　　“完蛋，这回失策了……”薇薇安心念急转，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次的问题所在——她作为唯一一个普通七星猎人，居然没有做任何掩饰和伪装就大咧咧地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不被人盯上？ 　　忽然之间，一股浓郁的气味从通道中飘了出来。 　　在场几人都是脸色一变，就连一直静立不语的杜兰德也眉头一挑。这种味道对他们这些常年混迹牧者之城和黑暗世界的人来说实在太熟悉了，那是浓稠的血腥味！ 　　“嘿，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死在里面了，真可怜啊！”一个黑暗强者怪笑几声，故意大声说道。 　　薇薇安身上的火焰斗气越发璀璨，然而她那娇俏的脸蛋却阵阵发白，心脏怦怦直跳。 　　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在脑中浮现：还是……不要参加选拔了吧？ 　　反正自己还年轻，以后还是有机会的。等实力达到七级巅峰、甚至八级之后再来参加，不是更加有把握吗？ 　　嗯，没错，现在自己吃亏在年龄和修炼时间上，再等几年，等实力再进一步再说！ 　　可、可是…… 　　可是——！ 　　薇薇安忽然紧闭上眼睛，重新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坚定。 　　她深深吸了口气，没有理会那心怀不轨的几人，而是默默地将体内的火焰斗气全部激发，随后骤然断喝一声，全身斗气爆炸，居然当先冲进了通道！ 　　她很清楚那几人的耐心一定比自己更好，自己唯一的机会，就是率先进入通道，然后利用火系斗气赋予自己的短距离爆发速度，快速冲过通道。 　　通道虽然看上去很长，但对全力爆发速度的七级战职者来说，也不过是一两个呼吸的事。这么短的时间，最多只会受到一次攻击，只要拼着受些伤扛过去，就是胜利！ 　　至于临阵退缩……继承自爷爷的骄傲不会允许薇薇安这么做。 　　那些黑暗强者们显然没料到薇薇安的举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刻就有两人跟了进去，其他六人则保持着距离，紧接着也冲进了通道。 　　于是，通道大门外就只剩下杜兰德一人了。 　　他眼中闪烁着七色光芒，静静看着幽深的通道，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点头自语道：“呵呵，很不错嘛……人说事在必为，事在必为……这道理说起来简单，又有几人有那个勇气真正做到呢？不错，哈哈，真心不错！” 　　话音落下，他微微收敛了笑意，一步迈出，便直接走进通道之中。 卷二 章十二 黑暗通道 更新时间2013-8-1 14:15:36 字数：3882 　入场通道中，薇薇安全身斗气勃发，正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向通道那一头的出口狂奔过去。火红色的炙热斗气缠绕在她身体各处，剧烈燃烧着、蒸腾着，就像一颗彗星，在黑暗中拉出一道耀眼而醒目的尾焰。 　　薇薇安小脸凝重，闷头全力冲刺着，没有半点收敛斗气的意思。她想得很清楚，反正以自己的等级实力和隐匿手段，肯定瞒不过那些七级巅峰强者的耳目，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放开手脚吧。只要及时冲到出口，这一关就算过了。 　　通道内的黑暗凝聚不散，似乎能够主动吞噬光线。进入通道后，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味明显更加浓郁，这让薇薇安心中大凛，不由再次加快了速度。 　　体内的火焰斗气已经激发到了极致，甚至隐隐超出了她能承受的极限。身体各处的斗气脉络隐隐作痛，但此时薇薇安根本顾不上这么多，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向前冲！ 　　她甚至顾不上身后的追兵，她只知道只要自己慢了一线，就会立刻被追上。 　　至于前路上有没有强者埋伏，薇薇安也完全无暇去向。 　　前路上是有埋伏的。 　　——就跟在薇薇安身边的杜兰德很确定这一点，因为，他已经看到了。 　　在洞察视野之下，通道中的黑暗完全不成问题，杜兰德清楚地看到：在通道过半的地方，一个身材枯瘦的老头正静静蹲伏在那里，身形微微上下起伏之间，周围的黑暗就像在呼应他一样，也跟着一起涌动起来。在老头周身，黑暗似乎有了生命，将他裹在里面，掩盖了一切气息。 　　“唔，隐匿手段还算不错。”杜兰德在心中做出评价。 　　这是一个七级巅峰级别的刺客，还是个老手。在老头身旁不远处，躺着一具还有体温的尸体，那人死去不久，全身上下布满细小的伤口，通道中弥漫着的血腥气的源头就是他。 　　能被杜兰德评价为“还算不错”的隐匿手段，对于薇薇安来说就是“手段高超”了。女孩完全没有注意到刺客老头的存在，她更加没有意识到杜兰德就一旁和自己并肩而行。 　　薇薇安冲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以至于她刚刚进入通道，刺客老头就微微转头，看了过去。 　　“嗯？……来了！”老头全身立刻微微绷紧，蹲踞如狼，随时都能发动全力一击。黑暗的环境非但不会干扰到他，反而令他如鱼得水。当看清冲过来的是薇薇安之后，他轻轻舔了舔嘴唇，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浮现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就在女孩经过老头的一瞬间，老头猛然发力，化为一道黯淡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扑了上去。 　　手中的无光匕首闪电般刺出，直指薇薇安的背心要害。七级巅峰的力量全力爆发出来，老头很自信这一击绝对会立刻要了女孩的性命。就在刚才，他以同样的方式干掉了一个不擅隐匿和探查的魔法师。一个七级巅峰的魔法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都被当场干掉，老头想不出一个普通七级水准的年轻小妞能有什么手段逃过这一击。 　　“可惜了，如果现在不是在新车选拔，这么水嫩的小妞想办法抓起来耍耍，似乎也很诱人啊……”老头心中转动着猥琐的念头。 　　黯淡无光的匕首，陡然刺中了某个事物。 　　老头一呆，脸上浮现出错愕之色。匕首尖端明明离女孩还有半米左右的距离，两人之间根本空无一物，自己刺中的是什么？ 　　匕首又微微前进了少许，随即就感到一股反弹之力顺着匕首反涌回来，这股力量非常柔和，却无可抗拒！它顺着老头持匕的手臂一路向上，然后重重撞在老头胸口，竟然生生止住了他全速前冲的势头，然后把他弹了回去！ 　　老头踉跄落地，又腾腾腾退后了好几步，直到背脊撞上通道的侧壁，才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骇然摸了摸胸口，发现自己没有受任何伤，仅仅是被一股莫名出现的力量击退罢了。 　　不过……刚才那是什么力量？难道是那个女孩的手段吗？那根本就是八级强者的手段啊！ 　　脸上阵阵阴晴不定，老头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那股力量不过是杜兰德随意一拂所带起的袖风而已。 　　老头正惊骇莫名的时候，就看到又是两道身影从眼前呼啸而过，直追薇薇安而去——正是对薇薇安心怀不轨的那两名黑暗强者。 　　他们都是战职者，速度比薇薇安快了不止一筹。当女孩快要冲到通道尽头的时候，两人中较快的那人已然追上！ 　　那人一言不发地拔出两柄长短战刀，沉默着，对准女孩的背后就是横竖两记怒斩！ 　　杜兰德就在薇薇安旁边，然后这次他目光微微一闪，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帮女孩挡下攻击，反而冷静地旁观。他想看看女孩会如何应对。 　　出乎杜兰德意料的是，薇薇安居然没有回头。 　　她甚至没有丝毫减速，看上去，似乎根本不打算回身应付着两记足以将她砍成四块的攻击。 　　直到两刀落下，女孩才双手探出，飞快地凌空虚抓了两下。火焰斗气立刻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涌动起来，转眼之间，就凝聚成一面长方形的巨型塔盾。随后女孩沉默着将斗气凝成的塔盾反举，严密地护住了自己的背后。看上去，她就像藏在了巨大的盾面背后。 　　“咦？这是……”这一应对不止有些出乎杜兰德的意料，也让那持刀强者微微一呆。 　　不过这人很快又狞笑起来，他已经看出女孩的斗气强度不过是普通七级的水准，就凭这样的斗气盾牌，也想挡住自己的双刀？ 　　刀锋加速劈落，那人似乎已经看到了将一个强力竞争对手放倒杀死的场面。 　　一个如此年轻的天才啊，就要这么死在自己刀下了。 　　听说这个叫薇薇安的女孩还不到十六，想想自己当年十六岁的时候，似乎还在五级的门槛前徘徊吧…… 　　持刀人双目陡然变得赤红，断喝一声，长短两柄战刀不分先后地劈落下去。 　　不过，他的脸色很快就凝固了，因为当刀锋落在盾牌上的刹那，火焰盾牌骤然闪过一丝耀眼之极的光芒。这一抹闪光明亮之极，甚至将周围的黑暗都排挤开来。 　　然后……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巨大的火焰塔盾竟然猛烈地炸了开来！ 　　隆隆之声传递开来，黑暗通道似乎都震动了几下。一团火光在通道尽头处绽开，炙热的火浪四下席卷，反复犁过地面、墙壁、和顶壁。如此威力的爆炸虽然还威胁不到七级巅峰的强者，却也不容小觑，持刀人的身形登时就被阻了阻。 　　而薇薇安…… 　　女孩居然借着火焰斗气爆炸产生的气浪，还有战刀上附带的巨大力量，以更快的速度冲向了通道出口。 　　杜兰德眉头一挑，心道这方法虽好，但恐怕代价不清啊。 　　果然，就看到女孩背后的衣服破烂了大半，露出的一小片背脊皮肤被她自己的斗气爆炸烧得焦黑。她身上的气息也一阵紊乱，笼罩在体表的火焰斗气都黯淡了许多。 　　虽然付出了不算轻的代价，薇薇安却成功地趁着持刀人受阻的当口，狂奔过最后一段距离，然后有些狼狈地一头撞出了通道！ 　　眼前骤然一亮，薇薇安终于松了口气。她知道，黑暗通道这一关，自己已经过了！ 　　不过她刚刚落地，就两脚一软。短时间内强行调动火焰斗气，甚至在最后关头强行引爆，已经给她的身子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背后火辣辣的灼痛着，令女孩的脸蛋变得一片苍白。不过她依然倔犟地回过身来，催发出体内剩余的斗气，一脸警惕地看着从通道中缓缓走出的持刀强者。 　　持刀强者脸色难看，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两手空空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哼了一声，说：“居然连一个普通的七级小妞都收拾不下来，瓦尔特，你简直丢我们七星巅峰猎人的脸。” 　　持刀强者森然反击道：“你连追都没追上，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 　　两人对视了片刻，也没有再放什么狠话，各自离开了。随后，后续的强者们先后从通道中走出，包括那名刺客老头。当他们看到薇薇安居然还活着，甚至能自己站着的时候，脸色各异，眼神中不自觉地多了不少凝重和肃然。 　　薇薇安没有说话，而是牢牢记住了刚才那两人的容貌，然后咬着牙齿，寻思着从哪里找些衣服把后背遮一下。 　　这时，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这里似乎没有窗帘给你用哦。” 　　薇薇安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就看到杜兰德一脸微笑地站在身旁，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异。 　　女孩愣了片刻，才猛然意识到杜兰德话中的调侃意味，不由涨红了小脸，抿着嘴唇，怒视着眼前这卑鄙无耻可恶的男人。 　　不过杜兰德说得很对，这里的确没有窗帘。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似乎是一个空旷的大殿。大殿的四壁和天顶上看不到半扇窗户，全是黝黑粗糙的巨大石质表面。薇薇安这才发现那些强者们都已聚集在大殿中央，还站在通道出口的，只有自己和杜兰德两人了。 　　她狠狠瞪了杜兰德一眼，举步走向大殿中央。 　　至于背后……哼，反正都被烧黑了，谁爱看看去！ 　　杜兰德微微一笑，轻抬脚步跟了上去，然后淡笑着说：“需要衣服吗？” 　　“……不需要！” 　　“真的？”杜兰德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地脱下外袍，拿在手里晃悠了几下，说：“女孩子袒胸露背的，像什么样子？要我说，还是遮一下比较好。” 　　“我说了，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 　　“真的真的不需要？” 　　“废话！你这人，烦不烦呀？说不需要就不需要！” 　　“呃……那你为什么把我的衣服拿走了？” 　　薇薇安咬牙切齿地劈手抢过杜兰德的外袍，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穿上，故意不看杜兰德，嘴上恶狠狠地说：“看不出来这是我的衣服吗？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 　　杜兰德一阵默然，旋即又笑起来，说：“唔，还需要什么吗？你被自己的火焰斗气所伤，应该需要牧师卷轴治疗一下吧。” 　　女孩狐疑地转过头看着杜兰德：“你怎么知道我是被自己伤到的？”她可不知道杜兰德一直跟在她身边，还顺手击退了一次刺杀。 　　“这不是重点。”杜兰德微笑着说：“重点是你如果以现在的状态参加选拔的话，可能会死。” 　　这次薇薇安没法说不了，毕竟等一下还有真正的选拔，刚才的黑暗通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测试罢了。以薇薇安此时的状态，根本无法全力战斗，更别说尽情发挥了。 　　于是，女孩一言不发地取出两卷牧师卷轴撕开，大片乳白色的光华立刻将她包裹，伤势很快好转了不少，但离痊愈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杜兰德眉头微微皱起，他看得出，这两卷卷轴的品质很一般，顶多能稳定伤势，但要完全治愈就差的远了。 　　他想了想，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意盎然的浅黄色卷轴，然后悄悄塞给了女孩，平静地说：“一会儿自己撕开用吧。” 　　女孩身子僵了一下，脚步都为之一顿，旋即又若无其事地重新举步。 　　不知为何，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卷二 章十三 首轮规则 更新时间2013-8-2 13:01:23 字数：3411 　按照杜兰德平时的习惯，身边根本不会带牧师卷轴这种东西，毕竟对于他这个战斗法师来说，这个土著位面生产出来的牧师白魔法的治疗效果实在有限。之所以随手就拿出一卷品质极高的牧师卷轴，是因为杜兰德对新车选拔的制度和流程早有一定了解，知道个中的残酷和黑暗。不少强者以为只要自己实力够强就行，却不知道随时保持巅峰状态才是最重要最核心的一点。 　　而薇薇安实力在所有候选者中最弱，自身状态是否完好无缺也因此变得尤为重要。 　　女孩在城中应该是孤身一人，否则她被抓三个月，怎么会没人找上门来？杜兰德猜到她应该拿不出太高级的牧师卷轴，因此今天来之前特意备了两个。 　　此时杜兰德抱着膀子，独自一人站在大殿角落，背靠粗糙冰冷的墙壁，远远看着聚集在大殿中央的剩余的十九位候选人，面无表情，眼神深处则透着一种莫名的冰冷和淡漠。目光从一张张神色各异的强者脸上掠过，杜兰德心中暗暗想着： 　　也不知道这次选拔会死多少…… 　　一小半？一半？还是一大半？ 　　牧城之车哪里是那么容易选上的呢，这些七级巅峰的强者们妄想着成为车之后，能够从牧者之城手上得到大量修炼资源，然后顺理成章地突破到八级。 　　不过这帮家伙也不想想，如果八级真是这么好突破的，或者说，如果横在七级和八级之间的沟壑，真是区区“修炼资源”就能填补得了的，牧城七车和远在永辉骑士之域的八位镇骑士的身价还会像现在这么高？ 　　八级强者不是大白菜，无论在哪里都不是。 　　哪怕在强大的主位面，也不可能出现八级强者满地走的景象。这种盛况在过去不曾有过，现在依然没有，至于将来……恐怕仍不会有。除非整个位面体系的基本法则发生重大的改变。 　　杜兰德很清楚，这个位面所谓的“八级”，在家乡森德洛的等级划分体系之中，应该是十六级，即为圣域。至于这里的圣者，在森德洛则被称为传奇。 　　一众强者们自然不知道杜兰德脑海中转动的念头竟是他们中有多少会活下来，他们沉默地聚集在大殿中央，依然彼此保持着距离，虽然沉默，脸上却或多或少写着兴奋，那是对即将正式到来的新车选拔的狂热。 　　进入黑暗通道前一共有二十人，刚才死了一个，剩下的这十九人也不是个个完好。 　　光杜兰德看到的，就有一小半人挂了彩。只不过，表面上看起来，每个人的状态都十分良好，绝不让其他人看出自己的伤势如何。 　　薇薇安大概是唯一一个例外了。女孩就站在人群之中，身上穿着杜兰德的外袍。宽大的袍服在女孩身上明显大了，看上去有些可爱，又有点可笑。不过当强者们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掠过女孩的脸上身上，眼神中都不会有半分笑意，有的只有森寒、凝重、还有嫉妒。 　　森寒是因为薇薇安对他们来说是前路上的一大阻碍；凝重是因为这个年轻的女孩不仅成功通过了黑暗通道，而且似乎在一名七级巅峰强者手下保住了性命，还没受太过严重的伤。 　　至于嫉妒…… 　　倒不全是针对女孩本人，更多是冲着女孩身上笼罩着的淡黄色迷幻光晕而去的。 　　——哪怕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这是超高品质的牧师卷轴被激发之后，才会产生的特殊光华。无论刚才薇薇安受了怎样的伤，只要没死透，基本都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 　　那名持刀强者的脸色更是难看且精彩。 　　在一道道或明显、或隐晦的目光注视下，薇薇安昂然站着，微仰着小脸，紧抿嘴唇，似乎想要表达出一种淡定从容的态度。 　　可她内心却是相当震惊。 　　这么高品级的牧师卷轴，就算当年爷爷还在的时候，似乎都没能拥有啊，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飞快地瞥了一眼站得老远的杜兰德，女孩眼中的怨愤痛恨似乎少了些许，多了些复杂而柔和的东西。 　　记得爷爷说过，颜色淡黄如烟的牧师卷轴都是大陆上真正的大人物才可能弄到手的好东西。 　　这个杜兰德……好吧，他能干掉一位牧城之车，显然是位大人物了。不过，他干嘛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糟了！他该不会是…… 　　一念至此，女孩眼中那一缕柔和的情绪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警惕。 　　恰好这时杜兰德看了过来，大概是看到女孩的脸色不太好，他展颜露出一个隐含鼓励意思的笑容。 　　不过这个笑容落在薇薇安眼中，蕴含的意思却瞬间变了。女孩浑身一个激灵，心中连连叫道：完蛋了完蛋了，这混蛋笑得这么猥琐，他、他……他果然对我有不良企图吗？！ 　　对于薇薇安这样的未成年少女，思绪一旦偏离正轨，就很容易越飘越远，进而变得完全不着调。还好，在女孩彻底想歪之前，白虎终于开口了。 　　六位牧城之车就站在一种候选强者面前，一字排开，居中而立的白虎静静等到所有人到齐、并初步稳定住通过黑暗通道时留下的伤势，才平静地开口说道：“这次发出的参选邀请函一共二十二份，实到人数二十人。去掉死在通道里的那个废物，剩下你们十九位。而我不得不告诉各位的是，你们非常幸运，又非常不幸。”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二八处子般年轻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恬静的笑意，接着说道：“幸运的是这次参加新车选拔的人数算不上多，而且几乎都是七级巅峰强者。不幸的是……这次选拔，将会在三天之内决出最终结果。” 　　正盯着那个巨人般的黑德森打量个不停的杜兰德闻言微一错愕，旋即紧紧蹙起了眉头。 　　而大多数候选强者们却是一脸茫然。 　　三天内选出结果……这有什么问题吗？怎么和幸与不幸扯上关系了？ 　　白虎微微一笑，没有再做解释，反而脸色一肃，开始介绍起选拔规则：“我说了，这次选拔只会进行三天，每天进行一轮，一共三轮。第一天、也就是今天的淘汰率将会是一半，明天也是如此。至于后天……嗯，这个等到后天再说。” 　　“今天的规则是这样的，在场诸位将随意指定我们六位牧城之车中的某一位进行战斗。” 　　白虎微笑地看着微微哗然的候选强者们，淡淡解释道：“当然，我们身为牧城之车，自然不会使出真实实力和你们战斗，也不会下杀手，这点你们不用担心。每个人的战斗时间是十五分钟。而我们六人，会根据‘整个过程’中诸位的表现，决定谁去谁留，在今天这轮结束之时，我们会留下一半左右的人。” 　　“请问，你们会使用什么等级的实力和我们战斗？”一名黑暗强者问。 　　“对战双方一律使用七级巅峰水准的力量。”白虎淡淡道，随后目光一转，落在不远处的老巫妖身上，平静地说：“拥有八级实力的候选人，一样只能使用七级巅峰的实力。至于薇薇安.坎贝尔，你只需全力出手即可，无论你等会儿选择谁做对手，我们只会将使用和你对等的力量战斗。就是这样。诸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第一轮选拔，即将开始。” 　　杜兰德饶有兴趣地听着这次选拔的规则，心中惊讶不已。 　　仅仅三天便决出最后的人选，意味着这次选拔将非常严格。然而看首轮选拔的规则，似乎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也就是说第二轮和第三轮恐怕会非常严酷。当然，首轮选拔没有生命危险不代表难度不高。杜兰德敏锐地注意到刚才白虎话中的一个重要字眼，嘴角不由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整个过程…… 　　嘿，居然是“整个过程”，而不是“战斗过程”，这么说来，战斗之前的选择对手过程也会被考虑在内？这次是谁想出来的选拔规则，似乎有些意思啊…… 　　心中转动着各种各样的念头，表面上，杜兰德始终沉默地远远站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也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或态度。 　　严格来说，新车选拔是牧城之车的事，和杜兰德这个暗车没什么关系。事实上，杜兰德今天出现在选拔现场，其实可以算是“闲杂人等”。不过六位牧城之车谁都没有说什么，就连六车之首的白虎也只是扫了杜兰德一眼，就好像把他当成了空气。 　　这算是默认了杜兰德的旁观。 　　既然六车这么给面子，杜兰德自然不会越矩行事，因此只是远远看着。 　　他的本意是来给老巫妖镇镇场子，有他在，六位牧城之车应该不会拉下脸皮明目张胆地耍什么小手段。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自然是好好看看薇薇安这个心中内定了的小徒弟。 　　除此之外，杜兰德还发现了一个令他非常感兴趣的家伙。 　　他重新将目光聚焦在黑德森身上，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如此反复不休。 　　双眸变得漆黑一片，如最深沉的夜，瞳孔却闪烁着无比瑰丽的色彩光晕，在洞察视野中，巨人的秘密正在一点点被杜兰德洞悉。 　　“嘿嘿，原来如此……” 　　杜兰德半眯着眼睛，低沉地笑了笑：“我就说他身上的气息和味道怎么那么奇特呢，居然是远古巨人的血脉？看他隐匿实力的手段，应该是磐石巨人一族吧。” 　　“唔，让我看看还有什么……煞气很重……拳头挺硬……血脉浓度还挺高的嘛……哦，原来如此，他还是个八级强者！” 　 卷二 章十四 位面历史 更新时间2013-8-3 11:48:17 字数：4231 　杜兰德八年前流落到这个位面——其实已经快九年了，等到明年春天就是整整九年——总之，他掉落到这个陌生位面的时候，上古巨人一族早就已经在和永辉骑士之域的对撞中全灭，因此他从来没有在这个位面见到过上古巨人。 　　但没在这里见到，不代表以前不曾见到过。 　　当年，杜兰德还在家乡森德洛的战斗法师学院进修的时候，学院博物馆中什么种族的标本没有？不止是磐石巨人，其他各种巨人一族的分支，杜兰德也都烂熟于胸。他甚至曾经和上古巨人战斗过，因此对于这个以体型和力量著称的强悍种族，杜兰德并不陌生。 　　不过，毕竟有八年多没有见到过了，第一眼看到黑德森，杜兰德只觉得这个壮汉身上的气息很奇特，有种颇为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感觉，一时间没往上古巨人的方向上想。 　　黑德森身上力武士的气息倒是非常浓郁，这代表他就算拥有异族血脉，论种族，依然要划分为人族。毕竟力武士可是人族中才会诞生的职业者。 　　这让杜兰德一开始还以为黑德森和夏佐一样，都是拥有泰坦血统的人族力武士，所以体型才会那么高大骇人。但对方的异族气息却和泰坦一族有些不同。 　　杜兰德不动声色地又盯着黑德森看了一会儿，确认对方的确是八级强者，而且体内拥有的应该是磐石巨人一族的血脉后，微微垂下眼睑，脑海中浮现出那段永辉与巨人碰撞的历史。 　　对于那段血腥残酷的历史，杜兰德其实并不觉得如何血腥。 　　灭族这种事情，在真正的位面战争中时有发生，要知道，以好战闻名的森德洛可是相当热衷于位面战争的，杜兰德自问不会做灭族这么残暴的事，但看得多了听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 　　据说那一次永辉骑士之域和上古巨人一族的战争不仅仅是人类和巨人之间的碰撞，更波及了当时的各个大小种族。战火熊熊燃烧，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到了整个大陆。战争旷日持久，双方都是实力强劲的庞然大物。最终碰撞的结果虽然是巨人全灭，永辉却也受创很重。 　　说是两败俱伤，其实不为过，因为战到最后，两族的顶尖强者几乎死伤殆尽，要不是战后永辉还牢牢把持着名震大陆的神器——永辉十字枪，这个人族第一势力恐怕也要被其他异族瓜分个干干净净，落得个悲惨下场。 　　不过永辉没有被灭，更没有就此沉沦。人族强悍的繁衍能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战后短短的几十年间，便又有大批强悍的人族强者诞生，然后积极展开对异族的征服和人族势力范围的扩张。直至今日，永辉骑士之域的光辉已经几乎撒遍了整个大陆。然而这片光辉之中，却有一个小得不太起眼、却异常刺目的阴影，那就是牧者之城。 　　由于年代过于久远，那时就连牧者之城都还没有影子，那一场持续近百年的战争的具体过程早已湮灭在历史尘埃中。 　　但是，毫无疑问，那场战争所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 　　不仅是对大陆局势的影响，也不仅是对人族异族关系的影响，而是……对位面规则产生了巨大且深远的改变！ 　　——上古巨人一族是位面纯力量规则的代表性种族，这样一个种族全灭，直接导致了纯力量规则遭遇重创。 　　这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杜兰德却知道事实就是如此。 　　虚空衍生位面，位面孕育生灵并赋予职业。 　　换句话说，拥有什么样的位面规则，就会孕育出什么样的种族和职业。 　　纯力量规则的强大造就了上古巨人一族的强盛，明光规则的强大造就了永辉骑士之域的强悍，强大的雷霆规则和纯力量规则相互融合，就早就了雷霆泰坦一族的强大……但规则与生灵的关系却不是单向的，位面生灵的生湮同样会反过来影响到位面规则！ 　　杜兰德回想起那些文献中记载的上古巨人的实力和威能，以他传承自主位面的知识，很容易就判断出当时的纯力量规则非常强大，否则的话，巨人一族根本不会发展得那般强盛。他甚至认为当时的纯力量规则还要在明光规则之上！当然，这种猜测未必准确，毕竟明光规则诞生了永辉十字枪这件神器，但纯力量规则诞生的神器……似乎没听说过。 　　总之，当时的纯力量规则非常强大，却随着巨人一族的灭绝而削弱大半，以至于现在明光规则独大，紧随其后的有月力、风、和雷霆，然后才是力量，最后才是其他元素规则、死亡规则、自然规则……等等等等。 　　规则被削弱，直接导致了位面中所有与力量有关的种族和职业全都被削弱，最典型的代表就是人族的力武士、和泰坦一族的力泰坦。另外，像元素武士这种元素规则和力量规则相互糅合产生的战职者也弱了不少。风暴矮人似乎也受到了小幅度的影响。 　　“唉，可惜了……”杜兰德扫了一眼远处如磐石般肃立不动的黑德森，轻轻叹了口气，似乎颇为惋惜。 　　如果纯力量规则没有被削弱的话，黑德森的实力恐怕会比现在强上一大截，他那巨人血脉所带来的实力加成也会暴涨不少。 　　不过惋惜的情绪仅仅在心中轻轻掠过，就被杜兰德压了下去。 　　相比于黑德森的血脉如何、种族如何、实力怎样，杜兰德更关心的是这个大块头的身份，以及出现在这里有没有什么其他隐情。 　　杜兰德悄然收回了目光，脸上看不到任何异样的情绪，心中却暗自盘算起来。 　　牧者之城中的强者杜兰德基本都知道，就算不熟悉，也听过名头、或大致了解职业实力，不过杜兰德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黑德森，也不曾听说过。这只意味着一件事情：黑德森不是牧者之城的人，而是大陆黑暗世界中的强者。 　　这样一位强者出现在牧城之车的选拔中，似乎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然而战斗法师的本能却告诉杜兰德，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想到被莫名推延了三个月的新车选拔，杜兰德瞥了一眼那六位车，仔细审视了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尤其是他们的目光，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看起来，每一位车都神色如常，然而杜兰德却发现他们似乎刻意回避着和黑德森对视。 　　“我是不是可以把这种态度理解成……避嫌？” 　　杜兰德若有所思，旋即又想起刚才白虎宣布“八级强者在第一轮中只能使用七级巅峰实力”的规则时，只点了肯特的名，却没有提及黑德森。这样的做法，似乎也很说明问题啊。白虎这么做，好像是刻意不想让人知道黑德森是一个八级强者，或者说，不想让人“过早”地知道黑德森是八级强者。 　　隐瞒……避嫌……八级强者……还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个月……这些线索串在一起，杜兰德很自然地做出猜测： 　　难不成，这个大块头是那六个家伙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从大陆上某个犄角旮旯里找过来的？ 　　杜兰德认真想了一下这种可能性究竟有多大的可能，随后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如果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么，六车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是为了制衡肯特？” 　　六车的确有这个动机——如果没有黑德森的话，肯特将会是这次选拔唯一的八级强者，被选中的几率非常大。而六车显然不希望他们这个小团体中多出一个杜兰德的人。 　　但杜兰德依然蹙着眉头，似乎还是有些想不通。 　　如果黑德森真的是六车找来和肯特打擂的话，他们总要利用职权给点便利吧……然而从这次的选拔规则来看，六车似乎并没有这么做，至少没有在选拔规则上做文章。 　　歪着脑袋想了好半天，杜兰德也没能得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既然想不清楚，杜兰德索性先放在一边，反正选拔不过三天三轮，如果黑德森真的和六车有关系的话，应该很快就能看出端倪了。 　　这时白虎已经宣布选拔第一轮正式开始，于是一众黑暗强者们四散开来，在大殿中央留出一片空旷的场地。原本比其他牧城之车靠前的白虎后退了两步，和其他五位站成一字，目光缓缓扫过强者们，淡淡地说：“有没有人愿意第一个上的？” 　　一阵沉默。 　　谁都不想做那第一人，都想先观察一阵，看看能不能从其他人的战斗中看出些什么。薇薇安抿着嘴不说话，她倒是不介意第一个上，不过此时伤还没完全好，牧师卷轴的效力还在持续发挥着。所以她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静等其他人上前。 　　肯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薇薇安身旁两步的距离，有些没头没脑地低声说了一句：“一会儿选山猫或是紫鼠，哦，就是那个穿褐色皮袄的男人和那个紫色眼睛的女人。” 　　薇薇安警惕地转过头：“你说什么？” 　　肯特站着没动，也没看女孩，就像在自言自语：“你是火系元素武士，山猫是刺客，不擅正面对攻，应付起来容易点。至于紫鼠，她是风系法师，你没听过‘风助火势’的道理吗？你在属性上天生克制她。别多问了，要不是我家大人好像挺……‘看重’你的，我老人家才不会跟你废话呢，哼！” 　　说完肯特若无其事地走到一旁，抱着膀子不再理会一脸莫名其妙的女孩，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朝杜兰德的方向瞟了一下。 　　杜兰德似有所觉，奇怪地转过头看了肯特一眼，却只看到老巫妖肃然站立的模样，全然没有察觉到老家伙嘴角那一缕暧昧难明的笑容。 　　杜兰德不知道肯特这个没有节操的老家伙已经完全想歪了某些事情，他靠在墙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神情变得有些无聊。 　　这时，那边终于站出来了第一个自告奋勇者，说：“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先来，那就我吧。” 　　杜兰德凝神看去，是那个进入通道前跟自己搭腔的大汉雷克斯。 　　雷克斯走上前来，看着白虎，认真地问：“我可以随便从诸位大人中挑选一位对手？没有任何限制？” 　　“当然，选人吧。” 　　雷克斯深深吸了口气，身上的气息骤然变得沉凝如海，大片大片细碎的浪花出现在他周身，远处的杜兰德挑了挑眉，那浪花并非魔法，却有着近乎凝成实质的真实感，能够把水系元素斗气修炼到这种程度，这个雷克斯果然有些资本啊。 　　元素武士雷克斯全身弥漫着水浪似的斗气，双眼则微微泛起深蓝色的光华，目光从六位牧城之车身上一一看了过去。他看得很慢，六车却一点也不着急，白虎眼中甚至隐约闪过一丝赞赏——首轮选拔并不是只考核战斗能力，还有眼力和判断力。能在短时间内选择最正确的对手，这才是六车希望在未来的第七位车身上看到的品质。 　　这时雷克斯终于做出了选择，说：“我选择银狐大人。” 　　话音落下，原本生出些兴趣的杜兰德登时撇了撇嘴，这个雷克斯心性不错，实力也过得去，不过眼力……好像有些不过关啊。 　　不错，银狐是火系魔法师，这一点雷克斯也看出来了，所以才本着“水能克制火”的想法做出了选择。但银狐的火焰却和一般火系法师完全不同，那是一种质地粘稠似水银的银色火焰，非但不受水系克制，反而能反制水系魔法和斗气。听说是银狐年轻时败在一个水系强者手上之后，痛定思痛，才钻研出这种银色粘稠的火焰。 　　雷克斯哪怕挑上白虎，也比挑银狐要好。 　　白虎没有多说什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随后银狐微笑着走了出来，站到雷克斯面前，从容地说：“请吧。”然后用五分钟的时间结束了两人之间的战斗。 　　这个结果令其他人悚然而惊！ 　　肯特若有所思地自语道：“不是说战斗时间是十五分钟吗……怎么五分钟就结束了？” 　　 卷二 章十五 薇薇安的选择 更新时间2013-8-4 12:05:19 字数：4124 　薇薇安小脸紧绷，袖里的双拳紧紧攥了起来。 　　回想起刚才的战斗，几乎全是银狐压着雷克斯在打。雷克斯的水系斗气碰上那种奇异的银色火焰之后，居然根本撼动不了分毫，反而被硬生生地逼了回来。雷克斯从头至尾都在被动之中，全无还手之力，最后被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砸得翻着白眼仰天倒地。 　　女孩低头认真想了想，又认真看了看那六位车，暗暗想到：看来，能否在车的手上撑满十五分钟也很重要啊…… 　　很快，又有一个强者站了出来。 　　这是一个脸色肃冷高傲的女青年，身材高瘦，腿长腰细，胸部扁平，生着一张和男人没太大分别的长脸，狭长的眼中一刻不停地燃烧着磅礴的战意。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诉身边的每一个人：来打架吧！来打架吧！……来狠狠地打一场酣畅淋漓的架吧！ 　　她大踏步走上前来，根本没看其他五位车，而是直视着白虎，凛然喝道：“你是牧城之车中排名第一的强者吧？好，那就是你了！” 　　女青年战意沸腾的声音响彻大殿，却差点让杜兰德当场栽倒。 　　大陆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极品？这种人居然还能在黑暗世界中活下来？面对白虎不用敬称也就算了，白虎估计也不会在意这种事。但你连看也不看，纯凭一腔战意就选择一个绝对打不过的对手，这不是找虐是什么？ 　　杜兰德叹了口气，心想这女人绝对没有半分被选中的希望。牧者之城可以有主动找虐的猎人，但绝不能有主动找虐的车。如果让这位女青年当上牧城之车，岂不是三天两头都要叫嚣着去和永辉骑士之域干架？ 　　女青年的悲剧已成定局，白虎只用一分钟便结束了这场战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女青年没有用“您”而直呼“你”的缘故，白虎最后一拳直接敲晕了她，然后随手丢到一边，看得在场众人心中微微一抽。 　　紧接着第三个黑暗强者排众而出，这是一个神情散漫的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穿得花花绿绿的。他似乎对自己的实力颇有自信，随意看了看，就选择了紫鼠。杜兰德甚至怀疑他根本没理会紫鼠是什么职业，就随便做出了选择。 　　老鹰搏兔尚需全力，你丫实力也算不得太强，居然还出来装逼？ 　　紫鼠用半分钟的时间结束了战斗。 　　战斗结束之后，老头子脸若死灰，双方明明都使用的是七级巅峰的力量，自己居然连半分钟的时间都没有撑过。他也是一路顺风顺水惯了的，骤然受到如此大的挫折，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佝偻着身子，还挂着血迹的嘴唇不断动着也不知道在嘟哝些什么。 　　紫鼠拍了拍手，缓缓收敛了萦绕在周身的紫色风劲。她冷冷看了一眼老头，用一种无比漠然冷酷的口吻说道：“牧者之城不需要散漫自大、连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都搞不清楚的车。” 　　老头心若死灰，拖着身子退了回去。 　　至此，头三个上前战斗的强者一个比一个差，第一个雷克斯反而是最好的一个，至少他认真做了选择，也在战斗中使尽全力。不过即使这样，他也只支撑了五分钟。第二名脑残好战女青年坚持了一分钟。第三名散漫骄横糟老头坚持了半分钟。 　　在场强者们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大多已经站在了八级的门槛之前，个别几个已经半只脚跨入了那扇大门。他们一直以为自己就算还不是八级强者，实际战斗力也不会相差太远，可是看看前面的三场战斗，不少人自问如果易地而处，情况会不会好一点？答案却让他们的脸色微微发白。 　　牧城之车对力量、战斗、能量运用、时机把握……等各个方面的把握都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双方的确使用的是同样水准的力量，但战斗力却天差地别。 　　肯特倒是老神在在地一点也不紧张，一方面是他本身也是八级强者，论真实实力，放在六车之中也能排入前二或前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之前还是七级巅峰的时候，绝对算是七级巅峰中的异类，和刚才上去的那三个家伙不同。不论圣者本质的灵魂，就说他这具巫妖之躯，虽然之前行动不便，但在绝对力量和防御力这两方面绝对强横！ 　　他想了一下，伸手取下背负着的大铁锤，活动了一下筋骨，满意地听到身体各处发出连串噼啪脆响和身上甲叶的相互碰响，然后排众而出，走向六位牧城之车。 　　“咦？这老家伙居然这么快忍不住了？”杜兰德似乎有些惊讶，稍稍站直了身子。 　　薇薇安看着肯特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家伙有些熟悉，但在今天之前应该没有见过这人啊。女孩的目光忽然落在肯特手中的黑色大锤上，眼中渐渐明亮起来——当初自己在蓝灵堡中，不正是被一个全身笼罩黑袍、手持大锤的家伙给偷袭放倒的吗？想到这个奇形怪状的家伙是跟杜兰德一起来的，薇薇安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原来就是这个家伙吗？我就是被这个家伙给砸晕的？！”女孩咬牙。 　　只见肯特慢吞吞地走到六车面前，除了白虎之外，其他五位牧城之车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凛然。哪怕白虎也认真了些，她的目光落在肯特身上的古老战甲上，停留了一下，随后微微向下，又看向肯特的两条腿，眼神似乎变了变。 　　似乎轻轻吸了口气，白虎缓缓收敛了笑容，盯着肯特看了好久，似乎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许久之后，她的脸色转为淡漠，说：“肯特.米奈希尔，请选择你的对手吧……” 　　停顿了一下，她居然补充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很希望你能选我跟你打上一场。对你这样刚刚晋入八级不久的强者，我一向很有兴趣。当然，如果你不敢的话，那就算了。” 　　“什么？” 　　“怎么回事？” 　　一众黑暗强者纷纷吃惊，其他五车也暗自心惊，他们不明白一向淡然平和的白虎怎么会突然变得有些咄咄逼人。就连肯特本人也愣住了。他沉默了好一阵子，眼神稍稍向杜兰德那个方向瞟了一下，却发现杜兰德脸色平淡，没有任何表示。 　　肯特认真想了一下，然后哈哈一笑，点头说道：“既然你都主动邀请了，我老人家再拒绝岂不是显得很没种？哼，来吧，都使用七级巅峰力量的情况下，你可未必就比我强了！” 　　于是白虎从容下场，在十四分钟内结束了战斗。 　　肯特浑身僵硬地被放倒在地，大铁锤早已不在手中，而是在战斗中远远地飞了出去。 　　他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离八级巅峰的家伙还差了不少啊，完蛋了，这下可给大人他丢脸了。不过这个见鬼的女人下手也太狠了！我……我什么时候招惹她了？ 　　白虎居高临下地看了肯特一眼，转身退了回去，淡淡道：“下一个。” 　　肯特颇有些灰头土脸地起身，没敢看杜兰德。 　　他之前还跟杜兰德夸下海口说这次选拔绝对不会有半点问题，结果就被白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给修理了一顿，这让老巫妖实在不知道该把自己半张老脸往哪里搁。 　　其实杜兰德倒没觉得有什么，如果肯特真的成为牧城之车的一员，短时间内基本不可能压过白虎。他也大致明白白虎刚才失态的原因——肯特那具巫妖之躯的双腿是从九级太阳精灵身上取下来的，很不巧的是，白虎正是一名太阳精灵，也是牧城之车中唯一一个非人类。 　　这一点，如果不是杜兰德拥有洞察能力的话，也不会知道。就连其他几位牧城之车恐怕都不知道。 　　这时选拔又有了新的变化，强者们看到连八级的肯特都没能坚持够十五分钟，脸色一下放松了不少。于是，一个接一个的强者不断上前，然后不断被放倒。 　　唯一的例外只有黑德森，他沉默地走上前自报姓名后，居然又挑中了白虎，也是肯特之后唯一一个还敢挑白虎作为对手的人。 　　杜兰德立刻打起精神，凝神观看。 　　战斗持续了整整十五分钟，白虎小巧白嫩的拳头和黑德森沙包大黝黑如磐石的拳头不断碰撞，居然是势均力敌！ 　　杜兰德眼神越来越亮，洞察之力已经运转到极致，很快就看出了不少内容。黑德森的拳头势大力沉，力道仿佛巨浪般一重重地涌动着，可以看到他手臂上的肌肉以一种奇特的方式不断收放蠕动，浑身力量都汇聚到双拳之上，然后排山倒海般轰向对手。 　　白虎却是典型的以点破面，她那小小的拳头就像一根锥子，每一重劲力撞上来，都被她轻轻松松地戳出个窟窿，然后进一步震散、瓦解。 　　杜兰德一言不发，全方位地解析着双方战斗的过程，双手十指下意识地飞快动弹着。短短几分钟过去，他已经将黑德森的战斗方式复制了不少。 　　白虎和黑德森都是一步不退，针锋相对地拼拳。他们的速度飞快，十五分钟内对了不知道多少记。最后一次碰撞后，白虎身子微微一晃，然后重新站定，黑德森却小小地退了一步，粗犷的脸庞涌起一丝淡淡的潮红，旋即消褪。 　　至此，双方高下立判。 　　在场众人都惊得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我没看错吧？” 　　“这个大家伙是谁？他居然和白虎大人拼了个几乎平手？！” 　　“难道他也是八级强者？这次选拔有两位八级强者？” 　　肯特死死盯着黑德森，似乎要从对方脸上看出花来。到了现在，肯特哪里还看不出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八级强者，而且实力似乎还要比自己更胜一筹！自己在白虎手下坚持了十四分钟就败下阵来，而这个黑德森，他居然以硬碰硬地战了十五分钟，才后退了一小步！ 　　有了黑德森的存在，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一下出现了极大的变数。肯特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的新车选拔，自己有大对头了。 　　“不过这家伙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肯特这些年一直潜伏在牧者之城打铁，而黑德森则是在大陆黑暗世界混迹，两人自然不清楚彼此的情况。 　　此时肯特看着黑德森，黑德森却没有看他。 　　巨人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深深看了一眼白虎，眼神隐隐透着郁闷，然后默默地退回到强者之间，又变成了一言不发的石头。 　　至此，在场只剩下五个人还没有战斗。 　　薇薇安深深吸了口气，感受了一下已经调整到最佳的状态，走上前去。 　　她没有盲信肯特之前的话，而是依靠自己的判断做出了选择。目光从紫鼠和山猫身上飘了过去，最后落在一个灰发人身上，女孩无比认真地说：“我选择的对手是……灰蛇大人。” 　　“什么？”肯特当场愣住，旋即恼怒道：“这小丫头片子搞什么？我不是让他选山猫或者紫鼠了吗！居然却选灰蛇，这不是找虐吗！” 　　第一轮选拔至今，白虎、紫鼠、银狐、黑豹、和山猫都被选过，唯有灰蛇独自一人站在那儿，从未被人选过。 　　主要是这次参加选拔的强者中，几乎没有传教士、死灵法师、灵武士这类擅长灵魂攻击和防御的人。而灰蛇，他也许不是牧城之车中最强的，但论灵魂手段，除了白虎恐怕没有人敢说能压他一头。一个八级的死灵法师啊，战职者基本上见了就会绕道走，虽然战职者们完全能够以自身意志对抗灵魂攻击，但在层出不穷的灵魂攻击面前，很容易生出一种陷入泥沼的憋屈之感。 　　薇薇安不过是七级火系元素武士，而且年纪幼小的她在意志方面可能会吃些亏，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会选灰蛇？ 　　白虎眉头微蹙，多问了一句：“你考虑好了吗？” 　　女孩肃然点头。 　　“好吧，既然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那就开始吧。”白虎轻轻一挥手。 　 卷二 章十六 我可以教你 更新时间2013-8-5 10:40:14 字数：4617 　对于薇薇安的选择，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显得很吃惊，其中也包括杜兰德。 　　唯有被选中的灰蛇一脸平静。 　　他平平淡淡地走下场，一头灰色长发垂至臀部，根本没有随着他的走动而动摇分毫，就好像静止的瀑布。 　　在六车之中，灰蛇绝不是战斗力最强的，却绝对难缠。他双手垂在身侧，看着神色肃然又有些紧张的薇薇安，居然很温和地笑了一下，说：“不用这么紧张，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开始吧。” 　　薇薇安深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平复下由于即将和一位车交手而有些紧张的心绪，然后双臂一张，十指猛地握紧成拳，火系斗气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疯狂涌出，上下翻腾之间，居然在她身上隐约凝聚成一套暗红色的火焰战铠！ 　　火浪在薇薇安周身一圈圈卷动着，那四下散开的炙热火意令周围的黑暗强者们全都心中一凛，不过旋即再度陷入疑惑：虽然从斗气和气势来看，薇薇安的确有着骄傲的资本，但她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应付灰蛇的灵魂攻击了吧？ 　　要知道元素斗气不比灵魂斗气，在灵魂防御方面能力有限。面对死灵法师种种诡异难防的手段，薇薇安更多还是要依仗自身灵魂和意志硬抗。 　　硬抗并不是一件讨巧的事，就算能顶住，也会完全陷入被动。除非薇薇安拥有比对方更强大的攻击手段，率先强攻，才有可能掌握一丝主动。 　　远处的杜兰德很认真地观察着女孩，眼中有着审视和好奇，隐约还有一丝期待。 　　以他对薇薇安的了解，女孩并不是没头没脑乱选对手的人，她既然选择了看上去最不应该选择的灰蛇，想必一定有某些特殊的原因。 　　而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杜兰德的手指若有若无地轻轻弹动着，指尖上丝丝缕缕的冰火力量吞吐不定。薇薇安可是他内定了的小徒弟，万一等会打起来真出现什么危险的状况，杜兰德随时都会插手战斗。干扰新车选拔这种事情，对于杜兰德来说可是半点压力都没有。 　　场中，灰蛇脸色平静地看着浑身斗气勃发的薇薇安，双手依然垂在身侧，似乎半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我要开始了！”一身火焰铠甲的薇薇安盯着对手，忽然蹲伏下去，背脊微微拱起，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锐利如狼！ 　　她一直深蹲到极限，全身绷得就像一张弓，然后骤然发力，化为一道火红色的影子向灰蛇笔直弹射过去。女孩没有以斗气凝聚武器，也没有抡动双拳攻击，而是双臂一抱，任凭那滚滚烈焰将自己裹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对准灰蛇凶狠地撞了过去！ 　　这一刻薇薇安所表现出的爆发力令在场不少人都暗暗咂舌，首当其冲的灰蛇却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抬手向前一推，口中吟道：“灰光。” 　　一团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光团从他掌心生出，慢悠悠地迎向薇薇安化成的巨大火球。 　　“断矛。”灰蛇又伸指在空中划了两下，两柄半透明的灰色长矛在半空中凭空生出，一左一右，自上而下地斜插向薇薇安。 　　最后灰蛇变指为拳，反手对准自己的心口轻轻砸了一下，说：“心殇。” 　　碰嗵！灰蛇胸腔中骤然传出一记心跳搏动之声。 　　这一刻，在场的强者们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然后就看到一重似有形似无形的波纹，以灰蛇的心口为中心，飞快地扩散开来。 　　一指、两划、再反手一拳，灰蛇的动作一气呵成，看上去并不如何迅速，却赶在薇薇安近身之前就完成了一连串的攻击，而且是清一色的灵魂攻击！ 　　两柄灰色长矛率先刺中了薇薇安，像是没有实质的虚影，一下就从女孩双肩处没入身体。 　　“唔……”薇薇安身子一颤，眼中掠过一丝短暂的失神，旋即又恢复正常，继续朝前冲去。这时那道波纹飞快掠过她的身体，女孩又是微微一顿，转眼又恢复了正常，继续前行。最后才是灰蛇一开始放出的灰色光团。光团轻飘飘地来到大火球面前，迎头撞了上去，然后……碎了。 　　破碎的光团没有就此消失，而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中拉扯出无数细如发丝的灰色丝线，直接穿过赤红色的火焰，然后纷纷没入薇薇安的眉心。 　　然而面对这最为强大的一击，薇薇安居然仍是稍加停顿，就轻易摆脱了灵魂攻击造成的影响，然后声势丝毫不减地朝灰蛇狠狠撞去！ 　　“咦？”灰蛇似乎有些惊讶。 　　他的身子诡异地闪烁了几下，就从原地消失，然后在另一个方位重新出现，很轻松地避开了薇薇安的撞击。 　　眉头微微蹙起，灰蛇想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仍是一指、两划、再一拳反砸，气团长矛波纹随之生出，结果……竟然还是没用！ 　　于是，大殿中出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薇薇安化成的火球不断横冲直撞，蛮横不讲道理。灰蛇则一次次地退避闪躲，然后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一套攻击动作。 　　所有的灵魂攻击落在薇薇安身上，全都好像石沉大海，似乎仅仅起到了一丁点的干扰作用，没有半点实质性的效果。 　　双方都是以快打快。转眼之间，女孩已经挨了不知道多少记灵魂攻击，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灰蛇的眉头却是一点点挑了起来，眼中掠过一丝不解。 　　“好吧，看来不使出点真本事是不行了……”灰蛇叹了口气，忽然站定脚步，不再躲闪，然后张开手臂，对着薇薇安发出一记无声的呐喊。 　　无数细碎的波纹从他口中喷吐出来，相互纠缠成更多更细碎的波纹，向前推进。 　　在推进的过程中，这些看上去杂乱无章的波纹居然还在不断地湮灭和重组，生生灭灭之间，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罗，将薇薇安迎头兜住。 　　这一手灵魂攻击相当惊艳，而且非常高端！ 　　反正不擅长灵魂的杜兰德是没怎么没看懂，也无法以复制之力模拟出来。 　　倒是肯特眼神骤然一凝，流露出肃然的神情。曾经是死灵法师的他自然能看出这招威力强大，更需要精密的技巧和控制。 　　老巫妖不由有些担心地看向火光中的薇薇安。无数波纹凝聚而成的网罗罩住了薇薇安，她身上笼罩着的火浪和铠甲都受到了影响，阵阵模糊，然后仅仅片刻之后，火焰便重新凝实。至于那些波纹，它们在没入女孩的身体之后就彻底没了声息。 　　“这……这不可能！”肯特差点失声叫出来。他很确定那些细碎绵密的灵魂攻击全都击中了，怎么可能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止是他，灰蛇始终平淡如水的脸上也不可抑制地流露出震惊和不解，而这时薇薇安已经沉默着冲到了跟前，对准灰蛇就是呼呼两记重拳！ 　　这样一来，灰蛇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 　　他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再退避躲闪，而是迎着对方缠火的拳头拍出两掌。两面白骨盾牌随之生出，挡下了薇薇安的攻击。虽然如此，灰蛇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他自然不只会灵魂攻击，在物质上也有不少绝招，应付薇薇安的攻击不成问题。但死灵法师最擅长的毕竟还是灵魂，而眼前这年轻女孩却好像对灵魂攻击免疫似的，这样一来，灰蛇最大的优势就无法得到发挥，一时间居然有些陷入劣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场上两人很没有营养地持续战斗着。 　　灰蛇的灵魂攻击对薇薇安无效，薇薇安的狂暴冲撞也被灰蛇一一化解。 　　当战斗进行了十多分钟后，强者们已经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灰蛇面沉似水，其他五位车也大感惊疑。当薇薇安又奋力打出一套组合连拳后，白虎开口道：“好了，时间到，你们可以停手了。” 　　“呼……呼……”薇薇安剧烈喘息着收敛了火焰斗气，累得差点软倒在地，不过她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笑容，因为她是迄今为止，在这一轮中表现最好的一个！肯特坚持了十四分钟就被放倒，黑德森虽然撑满了十五分钟，却在最后的一次碰撞中败下阵来。而薇薇安，她和灰蛇的战斗完全就是旗鼓相当！ 　　灰蛇眉头紧锁，看着薇薇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能免疫我的灵魂攻击？” 　　薇薇安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远处杜兰德微微一笑，心道这小丫头还藏了不少秘密啊。以洞察之力都没能看出其中的玄虚，答案很可能在薇薇安的灵魂之中，而洞察之力再怎么强悍，也还无法达到直视灵魂的地步。 　　随后的战斗平平无奇，剩余强者纷纷上前挑选对手战斗，虽然也有一两个表现不错，但和薇薇安还有黑德森这两个撑满十五分钟的家伙想比，全都相差不少。最郁闷的当属肯特，他信心满满而来，却有两个人都比他表现好，至少在这一轮中，他只能屈居第三了。 　　当所有人都战斗结束后，六位车商量了一会儿，然后当场宣布了第一轮的结果，在场十九人，足有十人被首轮淘汰，剩下九人将有机会进入下一轮。其中自然有黑德森、薇薇安、肯特……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第一个上场却表现不佳的雷克斯居然也顺利通过了。 　　当即就有人愤怒地叫起来：“我明明撑得比雷克斯久？为什么把我淘汰了？” 　　白虎面无表情地说：“这是他第一个上场的加分。” 　　“加分？之前怎么没有说过这条规则！”那人更加愤怒了：“而且牧城之车最重要的不是力量和实力吗？第一个上场怎么了？第一个上场了不起啊？！” 　　“牧城之车不只需要力量，更需要敢于第一个站出来的人。第一个上场的确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总强过你这种最后一个上场才比雷克斯多撑了二十秒的人。”白虎微微昂起下巴，淡漠道：“大陆上虽然把我们牧者称为黑暗势力，但就算黑暗，也要黑暗得光明正大！如果你还有异议的话，我不介意用拳头告诉你我们的道理。” 　　那人脸色涨红，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想到白虎的拳头，他还是硬生生地把牢骚给吞了回去。 　　白虎哼了一声，继续说道：“第一轮选拔到此结束，明天同一时间开始第二轮。提前说一下规则好了，明天采用的是一对一战斗的模式，对手由抽签决定。战斗时间则是一分钟。在这一分钟内没能分出胜负的废物，一律淘汰出局！就这样，散！” 　　至此，第一轮选拔就此结束，薇薇安还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 　　强者们陆续离开，杜兰德则慢悠悠地走到薇薇安身边，笑道：“喲，刚才表现不错啊。” 　　“怎么又是你？”女孩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想干嘛？” 　　“你能免疫灵魂攻击？”杜兰德看似随意地问。 　　“……与你无关。” 　　“唔，或者说，你能免疫死灵法师的灵魂攻击？” 　　薇薇安的眼皮微微一跳，没有回答。 　　看着努力想要表现得若无其事的薇薇安，杜兰德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不过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而是话锋一转，沉沉地叹了口气，说：“明天的第二轮选拔，你弃权吧，不要参加了。” 　　“……什么？”薇薇安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我说——明、天、弃、权！没听懂吗？”杜兰德说得异常严肃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成分。 　　薇薇安气得笑了：“我参不参加是我的事，你干嘛管那么多？你以为你是谁啊！再说我今天表现得很不错，明天也许会更好，你凭什么要我弃权？” 　　“因为你会死的。” 　　“你——” 　　杜兰德挥了挥手打断了女孩，自顾自地慢慢说道：“刚才的规则你也听到了，明天的选拔是一对一战斗，而且时间只有一分钟。一分钟内分不出胜负就淘汰。这等若逼着所有人一上来就爆发出最强实力，上手即分胜负。这种战斗有多危险，相信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女孩脸色变化了一下，杜兰德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如果说今天的选拔考察的是胆量、眼力、还有持久战的能力，那么明天则恰好相反——双方都没有时间观察试探，也没有时间制定战略，更没有自由选择对手的可能。一分钟的战斗啊，那几乎就是一击决定胜负，根本无法留手！这样的情况下，分出胜负的同时往往也分出了生死。你觉得，你一个普通七星猎人，能活下来吗？” 　　女孩张了张嘴，不服气地说：“也许……也许明天也会像今天一样，将对战双方的力量限制在同一水准，同为七级的话，我为什么会输？” 　　“明天的选拔不会限制实力的。”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牧城之车！” 　　“我的确不是牧城之车，但我就是知道。”杜兰德笑笑说：“好吧，就算明天真的会限制实力，那么，你有把握第二次通过黑暗通道吗？尤其是你今天表现这么好，一定会被其他参选者视为一大威胁，你明天在通道中面临的危险一定比今天还要大得多！你，真的有把握？” 　　“我……我……”女孩无论如何都无法昧着良心说“有把握”，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杜兰德悠然一笑，那笑容简直和诱骗小绵羊的大灰狼一般无二。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如果真想参加选拔，真想赢的话，今天晚上来蓝灵堡找我吧！”说到这，杜兰德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强大的自信：“有关如何通过黑暗通道，以及如何在一对一的战斗中取胜……我想，我可以教你。” 　 　 卷二 章十七 一步到位 更新时间2013-8-6 19:29:09 字数：4643 　“我可以教你。”杜兰德话音落下，走在后方不远处一直悄悄偷听的肯特当场被口水呛了个半死。老巫妖默然片刻，然后精准地在心中给出三个评价：装逼、装逼……还是装逼。 　　不过当事人杜兰德却说得理所应当，说得平淡自信，说得自然而然，至于装不装逼，这关他鸟事？现在的目标可是收徒弟，杜兰德自然要做出一副高人姿态。 　　不过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幼小的未成年少女都会以仰视的姿态去面对那些风轻云淡的世外高人，薇薇安就对杜兰德这副模样很不感冒，小姑娘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微翘，斜睨着杜兰德，那傲娇的神情分明在说：就凭你？ 　　“哼……”杜兰德轻轻哼了一声，脸色不变地慢慢说道：“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前段时间城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有关我的实力，想必你也听说了些。弑杀一名牧城之车，而且让其他六位车生不起报复之心——这样的实力，难道还不足以教你吗？” 　　薇薇安不答反问：“请问你是火系元素武士吗？” 　　“……不是。” 　　杜兰德呵呵一笑，扭头看着女孩认真地说：“不过火系元素武士能做到的一切，我都能做到。” 　　女孩闻言挑了挑小眉毛，一脸不相信，这也很正常，毕竟半神火种的复制能力对她来说已经超出了想象的极限。 　　薇薇安盯着杜兰德看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说：“喜欢说大话的人我也见过，不过像你吹得这么离谱的家伙，我还是第一次见啊。” 　　顿了顿，女孩语重心长道：“我说这位大叔，有关你斩杀红鹰的战绩我的确听说过，我想你应该是同时具备冰火属性的魔法师吧？我承认有些火系法师可以折腾出类似火系斗气的魔法，但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做到火系元素武士能做到的一切，那么，我同情你的天真。” 　　看着女孩一脸小大人模样、故意用一种慢条斯理的口吻说完这番话，杜兰德目瞪口呆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身后老巫妖终究是没能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旋即立刻意识到不对，赶紧收敛了笑容。不过心中却依然在狂笑不已。 　　杜兰德恼羞成怒地回头瞪了肯特一眼，心道老家伙你完蛋了，回蓝灵堡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肯特被那眼神一瞪，立刻心知不妙，干笑了两声，绕过杜兰德和薇薇安，提前一步跑路了。 　　“呼——”杜兰德用力地呼吸了几次，努力平复下郁闷的心情，然后面无表情硬邦邦地说：“小丫头，你叫我大叔倒没什么，我虽然还不到三十岁，但的确比你大了不少。你质疑我够不够资格教你，这也没有关系，看在你还年轻无知的份上，我可以不和你计较。甚至你说我胡吹大气，我也能忍。但是……但是！有一件事，你最好牢牢记住，以后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否则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对你做出些什么……” 　　薇薇安被杜兰德生硬的态度吓了一跳，之前杜兰德虽然很讨厌，但一直对她颇为随和，怎么忽然间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时只听杜兰德极其沉缓地从牙齿缝中迸出一句话：“老子不是魔法师，魔法这种玩意儿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女孩好像有点被吓到了，缩了缩脖子，讷讷应道。 　　“记住了就好。”杜兰德呵呵一笑，脸上瞬间冰融雪消，变脸之快简直令薇薇安叹为观止。 　　“那个……我能问个问题吗？”女孩小声说。 　　“问吧，只要别再说那么没有文化的话就好！”杜兰德大大方方地一挥手，又恢复成随和可亲的模样。 　　薇薇安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大叔你什么星座的？这人格……也太分裂了吧！” 　　“…………” 　　薇薇安最后还是跟随杜兰德回到了蓝灵堡。 　　女孩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更说不清楚自己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这么做。真正算起来的话，她跟杜兰德认识还不到三天，而且之前还被杜兰德关在地牢中整整三个月。那三个月绝对是一次屈辱的经历，女孩曾经愤怒欲狂，也曾担心过自己被抓之后会遭遇某些悲惨可怜之事，然而三个月后杜兰德和和气气、甚至带着一丝抱歉地出现在她面前，然后轻描淡写地就放了她。当时女孩还不知道眼前就是手刃了一位牧城之车的强悍存在，居然无比张狂地提出了挑战。回想起那场战斗，如果忽略最后那尴尬羞人的一刀，其实杜兰德还是很容让的，否则以他足以弑杀红鹰的实力，女孩不认为自己能撑过三秒。再往后就是首轮选拔了，虽然杜兰德一共也没说几句话，大多数时候只在远处默默看着，但女孩却能够感受到那几乎每时每刻都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年幼的她还分不清楚那目光中的含义，但这地的确确是爷爷离开之后，第一个让女孩感受到关心和爱护的人。 　　虽然她对杜兰德刻意接近自己的举动依然心怀警惕，但在薇薇安还未成年的小心灵和潜意识里，其实对杜兰德已经生出了一丝淡淡的好感。当然女孩自己是肯定不会承认的。 　　然而回到蓝灵堡演武场后，杜兰德的第一句话就把那刚刚萌生的一丝好感吹得灰飞烟灭：“考虑到明天第二轮选拔的规则特点，今天我会教你一招简易改动版本的橘焰鬼斩。嗯？橘焰鬼斩是什么？就是那天我切掉你衣服的那一刀啊，不记得了吗？” 　　这一刻，薇薇安愤怒得就像一头小狮子，娇声怒叱：“杜兰德，你！你混蛋！” 　　然而出乎女孩意料的是，杜兰德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反而异常严肃认真，甚至隐约带上了一丝严厉。这种眼神薇薇安很熟悉，当年爷爷监督她修炼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 　　杜兰德平静地说：“既然你已经答应让我教你，那就要遵守我的规矩，最好不要再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这不利于修炼，更不利于战斗。有些时候情绪可以转化成力量，但更多时候却是干扰。在高强度的战斗中，一丝最细微的情绪波动也许就会造成心灵上不可弥补的破绽，而这种破绽往往直接决定了战斗的最终结果是生是死。” 　　女孩涨红了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忽然闭上双眼，片刻后重新睁开，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然后微抿着小嘴，认真地看着杜兰德。 　　“很好。”杜兰德露出一丝欣赏的微笑，然后直入主题地开始讲解：“准确来说，真正的橘焰鬼斩并不是你能够学习的东西，这无关天赋和悟性，而是职业方面的差异……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有一套简化过的橘焰鬼斩，是专门为火系元素武士设计的。虽然威力比不上真正的橘焰鬼斩，也没有穿梭空间的属性，但论瞬间爆发出的杀伤力，却足够可观。” 　　“足够可观有多可观？”薇薇安好奇地问。 　　“我以七级巅峰的力量一刀斩杀红鹰时，用的就是橘焰鬼斩。” 　　女孩骤然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哪怕已经预料到这招橘焰鬼斩一定很强，却没想到居然如此不凡。以七级巅峰的力量一击斩杀八级强者？这可是薇薇安想都不敢想的事。 　　薇薇安脸上涌起一丝兴奋的潮红，问：“你是说，如果我学会这招的话，我根本不用晋升到八级就能战胜八级强者？” 　　“呃，这个倒有些困难……”杜兰德想了想，说：“我教你的毕竟只是简化版本，不过瞬间爆发出无比接近八级的攻击应该不成为题。” 　　有一点杜兰德没说，那就是斩杀红鹰的那惊艳一刀，其实连他自己也没能再使出来。 　　当时的状态是可遇不可求的，无数以复制之力模拟出的异族异职业的能力全部融汇到那一刀之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一刀已经超出了橘焰鬼斩的范畴。战后杜兰德立刻闭关修炼，为的就是参悟那一刀。只可惜当时的状态无论如何都找不回来，最终只练成了无我境界。 　　杜兰德近乎本能地知道：那一刀的层次和威能，恐怕还要在无我境界之上！ 　　“好了，不多说废话了，我们直接开始吧。”杜兰德微笑着伸手一抓，大片橘红色的火焰凭空生出，然后凝聚成一柄火焰长刀。 　　这还是薇薇安第一次清清楚楚地见到橘焰鬼斩的真面貌，那是一柄造型奇诡的长刀，刀身比普通马刀或战刀要细得多，只有一指来宽，因此显得格外修长。细长的刀身微微带着弧度，虽然弧度不大，却自然而然地透出一丝奇异的肃杀之感。 　　长刀被杜兰德握在手中，原本炙热狂暴的火焰就好像温顺的小绵羊，以至于刀身竟有一种真实的质感。但如果仔细看的话，长刀上的每一寸火焰依然愤怒地咆哮着，整体却平静得犹若没有波澜的湖面。极端狂暴与极端稳定同时出现在一把刀上，其中透出的信息，令薇薇安一时间有些无法呼吸。 　　杜兰德静等女孩观察了一阵，才笑着继续说：“这并不是我的橘焰鬼斩，而是我准备教你的橘焰鬼斩。来，你也试着用斗气凝聚出这把刀的模样。” 　　女孩认真地应了一声，然后运转起体内的火系斗气，于是场中开始不断响起杜兰德的指导之声，薇薇安则一言不发地按照要求努力一一做到尽善尽美。 　　“……不对，你的刀柄太长了，护手的形状也不是这样的……” 　　“刀身弧度可是很有讲究的，不能随便乱来，要细致，要精确……” 　　“别试图一上来就做到我这样啊，如果那么容易就学会的话，我还用得着费力气教你吗？” 　　“呃，先别想着怎么用它砍人，先把刀型搞好再说，独特奇诡的刀型是橘焰鬼斩的基础，和好看无关。而且，橘焰鬼斩也不是用来‘砍’的……” 　　“哦，不错，终于有点模样了！” 　　“那么，接下来缓缓散去斗气，然后重新凝聚一遍，要做到和前一次一模一样的刀型。对，没错，就是这样！” 　　“现在，请把凝聚长刀的过程重复三千次。” 　　…… 　　…… 　　蓝灵堡安德丽雅的房间中，传出水晶愤愤不平的声音：“……姐姐大人你就不担心吗？他们俩一直呆在演武场中都这么久了哎！” 　　“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安德丽雅一脸奇怪。 　　“当然有问题了！还是大问题呢！姐姐大人你想啊，月黑风高之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天雷勾动地火，地火映红了天雷，然后就——哎呦！” 　　安德丽雅毫不客气地赏了一个爆栗，没好气地说：“想什么呢？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见到杜兰德就想往他身上蹭啊？” 　　水晶委委屈屈地揉着脑门，嘟哝道：“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想的有点复杂了……不过，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 　　这一刻安德莉娜笑得很温婉，双眼微微弯成两片月牙，轻声说道：“杜兰德对那个叫薇薇安的女孩没什么坏念头，我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 　　“哦……”水晶低头想了想，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杜兰德看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眼神呢？” 　　“想吃了你的眼神。” 　　“真的吗？好开心！不过他怎么一直不行动？”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慢慢研究发掘吧。” 　　“我能不能直接省略研究发掘的过程啊……” 　　“你也可以像我当初那样直接用药放倒他，然后硬上。” 　　“呃，这个不行，我……我害怕。” 　　“哈哈哈……” 　　…… 　　夜很温馨，也很平静。窗外鹅毛大雪漫天飞卷，小小的蓝灵堡中，却温暖如春。安德丽雅和水晶随意闲聊，杜兰德则专心致志地教授自己的小徒弟。哦，当然，薇薇安名义上还不算他的徒弟，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连橘焰鬼斩都教出去了，生米已成熟饭,小丫头以后还能赖帐不成？ 　　哼哼…… 　 卷二 章十八 直面生死 更新时间2013-8-7 9:36:48 字数：2287 　一夜的时间很快流过，蓝灵堡演武场的大门始终没有打开。清晨时分，水晶来到演武场大门前叫了一声：“姐姐大人说，可以吃早餐了。” 　　里面传出杜兰德的声音：“知道了。” 　　然而早餐时，安德丽雅和水晶连杜兰德的影子都没看到。 　　中午时分，水晶又到大门前用力敲了两下，喊道：“姐姐大人说，可以吃午餐了。” 　　“知道了。”杜兰德又应了一声，然后就没了反应。 　　午餐杜兰德依然没有出现。 　　直到晚餐前，水晶咬牙切齿地第三次在门外大喊：“我就是来告诉你们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不用回答我。” 　　杜兰德还是回答了：“知道了。”然后在晚餐时再次玩失踪。 　　一天的时间就这般过去。 　　第二轮新车选拔和第一轮一样定在深夜。傍晚时分，老巫妖肯特来到蓝灵堡。如今的他作为杜兰德的手下，在蓝灵堡中拥有很高的通行权限。在向安德丽雅通报之后，几乎可以在城堡中的大多数地方畅行无阻。不过肯特从来不乱逛，他只是来找杜兰德的。他和水晶一样，来到演武场大门前，敲响房门后恭声说道：“大人，今天的第二轮新车选拔，您还准备去观看吗？” 　　门中没有回应，过了片刻，杜兰德的声音才悠悠地传了出来：“哦，肯特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今天还有选拔呢。先进来吧。” 　　话音落下，大门缓缓开启。一身战甲背负铁锤的肯特大踏步走进场地，就看到杜兰德一脸惬意地站在场地中间，背负着双手，而薇薇安就在他面前不远处，正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女孩全身上下几乎都湿透了，背脊和浸着汗水的衣服黏在一起，难受无比。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从她头上脸上滴落在地。肯特进来时女孩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剧烈地喘息着。 　　杜兰德向肯特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薇薇安，微笑道：“可以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让我看看……唔，现在离选拔开始还有两个小时，时间足够了。你好好去洗个澡，然后修整修整。就这样，去吧！” 　　女孩应了一声，缓慢而费力地撑起身子，肯特发现她站起来的时候双腿不断地颤抖着，显然是体力消耗过度造成的。 　　当薇薇安完全站起来的刹那，不知为何，肯特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陌生感。女孩和一天前比起来似乎没什么两样，只是现在看上去狼狈了些，不过肯特却隐约感到女孩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发生了些许微妙的改变。 　　薇薇安一言不发地咬牙走出演武场，肯特奇怪地问：“这个……大人，您把她怎么了？怎么都累成这样了？” 　　杜兰德摇头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第二轮选拔的规则太残酷，基本上就是逼着人全力出手然后立分胜负。你也知道，这种战斗最危险不过，薇薇安她既然一定要去参加，我也只要抓紧时间教她一些有用的东西。训练强度有点大，所以喽……” 　　“哦。”肯特应了一声，心中有些好奇杜兰德究竟教了些什么，不过看杜兰德没有主动说出来的意思，他也就明智地没有多问。 　　杜兰德想了一下，忽然说道：“今天的选拔，我不去了。” 　　“什么？您不去？”肯特愣了愣。 　　到了现在，他已经看出杜兰德对薇薇安非常上心，刚才才说第二轮选拔异常危险，肯特本以为杜兰德一定会到场，这样万一出现什么危机状况，也好及时出手，却没想到杜兰德反而说不去了。 　　没等肯特说出心中的疑问，杜兰德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今天你护着她一点，尤其是通过黑暗通道的时候，别让那些杂鱼干扰她。务必保证她能以全盛状态和抽到的对手战斗。” 　　“哦，没问题。”肯特自信地拍拍胸膛，有他这个八级强者护着，黑暗通道不过是小菜一碟，不过旋即他想到了什么，小心地问：“那……正式选拔的时候呢？那可是抽签决定的一对一战斗，谁也不知道对手会是谁，而且有白虎和其他几位牧城之车坐镇，万一薇薇安有什么危险的话，我恐怕也没有办法出手干扰战斗……” 　　杜兰德嗯了一声，淡淡地说：“那就别管。” 　　“哈？”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平静道：“我今天不去，就是要让薇薇安自己在战斗中直面胜负和生死，这种事情教是教不会的，只能在战斗中自己体会。所以一旦战斗真正开始，你看着就行，不用想着出手干预。” 　　他一边说着，心中想的却是如果自己今天去了，女孩又出了什么状况的话，自己恐怕一定会忍不住出手救下的吧…… 　　正因如此，杜兰德才会强迫自己留在蓝灵堡。 　　想当年他还在森德洛的时候，从进入战斗法师学院进修的第一天就要经常直面生死，这是森德洛所特有的残酷教学法。不少天才都在这条道路上夭折，很多其他主位面的人都不理解，然而在战斗法师们的眼里，死掉的天才就不是天才，只有在一次次经历生死大战后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战斗法师，然后投入到更加残酷血腥的位面战争中去。 　　“是，大人。”肯特认真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问道：“那万一……我只是说万一，万一那小姑娘快要被人杀掉了呢？” 　　“哼，学了我的绝招，就算是简易版本，她的实力也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了。如果这样还被干掉的话，只能说明她不是这块料！”这一刻的杜兰德显得异常冷漠，看得肯特心中暗暗乍舌。 　　这时杜兰德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薇薇安抽到那个黑德森的话，你就出面让她立刻弃权，就说是我的意思。” 　　“那如果她抽到的对手是我呢？”肯特忽然想到这样的可能。 　　“你弃权。”杜兰德一句话就让肯特的脸色当场僵硬，然后苦笑着应了声是。 　　两个小时后，肯特和薇薇安一同离开蓝灵堡，前往选拔场地。而一天没吃过饭的杜兰德则留在蓝灵堡中，开始享用丰盛的夜宵。表面上看他一点也不担心，但心里其实还是很在意的。 　　从六车制定的规则来看，第二轮选拔恐怕会死不少人。 　　当初白虎宣布这次的选拔只有短短三天时，杜兰德就预料到这次的新车选拔一定会是最残酷的那一种，而事实也验证了他的想法。新车选拔时间越短，轮次越少，就意味着竞争越激烈，在选拔过程中死掉的强者数量也越多。 　 　 卷二 章十九 霸道一拳！ 更新时间2013-8-7 13:06:04 字数：2584 　在过往的新车选拔中，很少出现只有三天时间的选拔，在杜兰德的印象中似乎只有一次。记得那一次，十八名候选者死了一大半，其中甚至包括一名八级强者。幸存者中不少都留下了难以弥补的伤患，恐怕终身都不可能在职业道路上更进一步。 　　“唉，让人疯狂的新车选拔啊……”心不在焉地喝着红酒吃着肉，杜兰德一边感叹，一边默默等待着第二轮选拔的结果。 　　第二轮选拔人数只有九人，通过黑暗通道之后直接抽签，然后就是一对一的对决。每一场战斗，都只有短短一分钟的时间。也就是说，整轮选拔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不出所料的话，这一轮选拔恐怕很快就会结束。 　　果然，大约二十分钟之后，结果就出来了——肯特扛着昏迷不醒的薇薇安冲进了蓝灵堡。 　　杜兰德刚看到人事不知的薇薇安时，心中猛地一沉，不过旋即又放下心来，因为肯特正一脸兴奋地大呼小叫着：“哈哈，大人，薇薇安她通过第二轮选拔啦！” 　　杜兰德没理会兴奋过头的老巫妖，他小心地将女孩接了过来，直接撕开两卷高阶牧师卷轴开始治疗，然后以洞察之力检查女孩的伤势。 　　薇薇安身上看不到明显的伤口，只是气息不太稳定。杜兰德认真检查了一遍，确认女孩的伤势其实并不严重，之所以昏迷不醒，只是因为体内的火焰斗气近乎枯竭，斗气脉络也受到了不轻不重的损伤。 　　心中松了口气，杜兰德起身看向肯特，没好气地说：“用得着那么兴奋吗……你和薇薇安都通过第二轮了？具体什么情况？” 　　肯特嘿嘿一笑，解释道：“一开始走黑暗通道的时候死了一个倒霉蛋，所以真正进入场地抽签战斗的只有八人，正好四组一对一。薇薇安运气不错，没有抽到那个黑德森。我的运气也不错，没有抽到薇薇安，哈哈！我抽到的对手是一个实力稀松平常的家伙，不是城里的猎人，听说是从大陆南部过来的。我……” 　　“行了，直接说重点吧！”杜兰德哼了一声，打断了肯特的话。 　　“……呃，那好，不过从哪里开始说呢？嗯，从抽签开始吧！薇薇安抽中的对手也是元素武士，属性是风，所以在属性上薇薇安已经占了些便宜。不过那人是七级巅峰的实力，薇薇安只有七级，所以这一战其实还是挺危险的……” 　　杜兰德脸皮抽搐了一下，咬牙又重复了一遍：“说、重、点。” 　　肯特立刻脸色一肃，飞快地说：“重点就是——薇薇安和那个风系元素武士仅仅一个回合就打完了。” 　　“那家伙有些轻敌，结果被一刀重创，当场失去了战斗力。薇薇安也挨了两拳狠的，伤得还要更重一点。总的来说，算是平手吧。然后白虎立刻用牧师卷轴稳定住了薇薇安的伤势。报告完毕。” 　　杜兰德闻言若有所思：“平手吗？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 　　以普通七级的实力力拼七级巅峰，哪怕有橘焰鬼斩这种瞬间爆发极致杀伤力的绝招，能做到两败俱伤也不容易。从薇薇安斗气脉络的损伤程度来看，她应该在短短一回合的时间内，就强行将体内的所有斗气全都倾泻一空，这才令橘焰鬼斩的威力达到极致，一刀就重创了对手。 　　想到这，杜兰德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女孩能做到这种程度，就现阶段来说，已经非常好了。 　　“平手的话，胜负怎么算呢？”杜兰德忽然想到。 　　肯特立刻答道：“胜负由六车决断，他们全都判定薇薇安获胜。以普通七级的实力逼平七级巅峰，对于薇薇安来说，这并不是平手，而是胜利。” 　　杜兰德闻言了然，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却忽然捕捉到肯特脸上的一缕不自然，不由皱眉问：“怎么了？你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有关薇薇安的内容，都说了，不过……” 　　肯特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不过，有关那个黑德森……” 　　看着欲言又止的肯特，杜兰德淡淡笑道：“有什么好犹豫的？黑德森怎么了？就算他是九级强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直说吧！” 　　肯特苦笑了一下，说：“我不得不说，黑德森真的很强，非常强！我把他战斗的情形记录下来了，大人请看。” 　　说完肯特手指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心口，几缕灰色的雾气从心口处冒了出来，然后在空中凝聚成一个球形。 　　杜兰德凝神看去，只见灰色透明球体中记录着当时战斗的影像。黑德森稳稳当当地站在场中，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猥琐的老头，正是第一轮选拔中在黑暗通道内偷袭薇薇安的刺客老头。 　　影像是无声的，却非常清晰。杜兰德清楚地看到刺客老头脸上满是挣扎不甘的神色，似乎对抽中黑德森这个对手无比郁闷。不过他没有弃权，而是带着一丝疯狂豪赌之色，向黑德森发动了进攻，而且爆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强大的力量！ 　　然后，黑德森动了。 　　虽然只是影像，然而当黑德森抬起拳头的一刻，杜兰德分明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气机从这个巨人体内透发出来——那是一种无比纯粹而充沛的力量感！不含任何元素属性，只有力量！ 　　杜兰德眼中瞬间爆发出极其明亮的精光。 　　黑德森似乎很不屑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干净利落地对准刺客老头打出了一拳。 　　这一拳朴实无华，没有半点花俏，速度也并不如何快，然而那拳锋上透发出来的雄浑力量之感，却让杜兰德都为之心中一震。 　　刺客老头明显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感，影像中，老头尖叫着止住冲势，然后竭尽全力地做出闪避的动作。刺客本就以身法速度见长，老头在死亡的威胁下，速度之快直追八级强者！事实上他的闪避动作非常及时，也成功避开了黑德森的拳锋所向。然而，下一刻，老头的脸色就凝固了。 　　黑德森的拳上忽然涌起一阵劲急的风暴。 　　是的，风暴！用这个词来形容黑德森所带起的拳风，一点也不夸张。 　　杜兰德看得清楚——黑德森的拳头其实并没有击中刺客老头，顶多擦了个边儿，但那无声而狂暴的拳风却瞬间吞没了老头瘦小的身体！ 　　风暴出现得非常迅疾，消失得也很突然。当一切都恢复风轻云淡，老头的身子已经扭曲破烂得不成样子，他在空中凝停了一下，似乎是被拳风余劲托举在半空中，然后像软体动物般一头栽落地面，竟是被黑德森所带起的拳风给生生击杀！ 　　在老头血肉模糊的脸上，隐约还能看到临死前一刻的惊骇欲绝和难以置信，他大概到死都没想到自己会是这种死法。 　　影像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黑德森收拳静立的动作上。噗的一声，灰色球体轻轻爆开，重新化作雾气飞回到肯特心口，然后没了进去。 　　这一刻，房间中静得针落可闻。 　　肯特没吭声，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杜兰德的反应。黑德森所表现出的实力和霸气令肯特心中也有些打鼓，第一次对能否赢得这次选拔产生了犹疑。那霸道狂野的一拳，不仅让一众候选者失声，更是让几位牧城之车的脸色都连连变化。 　　杜兰德许久都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淡淡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卷二 章二十 杜兰德的心思 更新时间2013-8-8 17:03:33 字数：3263 　肯特没有依言退下，他站在原地没动，犹豫片刻后问：“大人，您觉得，这一拳怎么样？” 　　杜兰德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叹息说：“单冲这一拳，我今天就应该亲自到场。可惜了，没能亲眼看到……” 　　杜兰德没有接着说下去，亲眼去看自然是为了以洞察之力进行解析，再以复制之力进行模拟。虽然通过肯特的影像记录依然能窥得些端倪，但毕竟不如亲眼所见。 　　肯特没想到杜兰德对这一拳的评价居然如此之高。以他的眼力，只能看出这一拳的威力极强，却看不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黑德森已经被肯特视为选拔道路上的最大对手和阻碍，他很希望能从杜兰德口中多问出一些内容，于是他依然不肯退下，坚持追问道：“大人，能详细说说吗？您也知道，我在观察对手方面远远不及您，黑德森这一拳，为什么会让您这么重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句“远远不及您”令杜兰德心情为之一爽，于是他轻咳一声，难得地详细解释了一番：“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不过以刚才影像中所见，这一拳的威力倒也不算太离谱，至少还在八级的范畴之中，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和白虎比起来，谁强谁弱？” 　　杜兰德认真想了一下，说：“纯以物质攻击而论，恐怕和白虎相差无几。不过白虎可是太阳精灵，她在灵魂方面的手段或许比物质上更强，所以论整体实力，黑德森肯定还是要差一截的。” 　　顿了顿，杜兰德接着说：“黑德森这一拳真正的难得之处，在于那种纯粹到极点的力量之感。从出拳到收拳，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劲力吞吐间浑然一体，实在非常难得！唉，在八级阶段就能打出这样的一拳，只要他身体没有什么陈伤久患，今后破入九级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过在往上能否突破到圣者，这还是两说之事。” 　　肯特闻言暗暗心惊，他才不管黑德森以后能不能突破到九级呢，他只关心这一次新车选拔自己能不能赢。至于潜力，肯特从来不担心自己会输给任何人，他上辈子可是货真价实的圣者死灵法师啊，这辈子以巫妖之身重新修炼，晋升到九级只是时间问题。至于重回圣者境界，肯特也有相当大的把握。最关键的是一旦他能重新修炼到圣者境界，战力绝对比上辈子还要强得多！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当前肯特最想要的，是那第七名牧城之车的空位，为此他必须击败黑德森，至少不能输。 　　老巫妖微垂着脑袋，脸色变幻不定，杜兰德也目光闪动想着什么，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这时杜兰德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第三轮的规则是什么？白虎有没有提前说？” 　　肯特如实答道：“没有，她只说第三轮会放在明天夜里，老时间，其他什么都没说。” 　　杜兰德眉头微蹙，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刚才说一共九人，黑暗通道中淘汰了一人，剩下八个人中二选一。这么说来，除了你、黑德森、还有薇薇安，应该还有一人通过了这轮选拔，那人是谁？” 　　“那个雷克斯。” 　　“哦，原来如此。” 　　杜兰德随意嗯了一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认真思索起来。 　　进入最后一轮的人一共四个，肯特和黑德森都是八级强者，雷克斯是七级巅峰的水系元素武士，薇薇安则是最弱的一个，只有普通七级。虽然她在天赋和潜力上占了优势，而且学习了杜兰德的绝招橘焰鬼斩，但这依然无法改变她在四人中实力垫底的事实。再加上最后一轮的规则暂时不明，杜兰德无法针对性地帮薇薇安进行战前准备，这样一来，杜兰德有些犹豫要不要让女孩继续参加选拔。 　　牧者之城的新车选拔向来以残酷著称，而且在规则制定上根本不会考虑级别上的差距。也就是说，七级的薇薇安很可能会被安排和八级强者战斗。如果是和肯特战斗还好，但如果碰上了黑德森，女孩几乎必死无疑，哪怕她能施展出完全版本的橘焰鬼斩也不会对结果产生任何影响。 　　橘焰鬼斩虽然强大，但还不足以弥补两人之间巨大的实力鸿沟。 　　杜兰德倒是完全不担心肯特，以肯特巫妖之躯的强悍程度，就算打不过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况且老巫妖将巫妖之心与自身灵魂融合为一之后，举手投足都同时附带了物质攻击和灵魂攻击。在物质方面，肯特恐怕不是黑德森的对手，但论整体实力，两人的胜负还要打过才知道。 　　“行了，就先这样吧，肯特你回去好好备战，不用多想。”杜兰德轻轻揉着眉心说。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想要赢过黑德森的话，想办法在灵魂攻击上下点功夫吧，物质方面你大概不是他的对手。” 　　“是，大人。”肯特躬身行了一礼，然后退出房间。杜兰德的建议也正是他的打算，为此他的确有不少准备工作要做。 　　老巫妖离开后，杜兰德在依然昏迷不醒的薇薇安身旁坐下，看着女孩略显苍白的小脸，脸色显得有些犹疑不定。 　　这时女孩身上的牧师卷轴效力渐渐消散，杜兰德想了一下，叫来水晶，让她到库房中再拿几卷高阶卷轴来。水晶应了一声，很快抱着七八个大小不一、样式各异的卷轴回到房间，将卷轴放在杜兰德面前，说：“库房里最高级的牧师卷轴，我都给你拿来啦。” 　　“多谢。”杜兰德微笑地接过一个卷轴，当场撕开，淡黄色的光晕席卷而出，将薇薇安再次笼罩。 　　水晶看了看小脸苍白的薇薇安，认真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问：“光用卷轴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去帮你叫牧师吧。” 　　“足够了。”杜兰德笑道：“情况不算很糟，就算什么都不做她也会很快醒来，牧师卷轴只是为了加快恢复速度，毕竟明天还有最后一轮选拔。” 　　水晶吃惊地问：“薇薇安她……她还准备继续下去吗？” 　　“我想是的。”杜兰德苦笑了一下，看着薇薇安轻声说：“等她醒来之后，我再和她说说吧。” 　　水晶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她低低应了一声，看了看杜兰德，又最后深深地看了薇薇安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间的刹那，水晶心里想的是：原来如此……原来杜兰德喜欢有实力的女人，就算没有实力也要像姐姐大人那样有势力！ 　　这样的话…… 　　杜兰德自然不知道就在刚才，水晶已经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他只是静静坐在薇薇安身边，脑海中翻来覆去想的都是黑德森的那一拳。他忽然提起拳头，对准前方空处打出一拳，然后眉头微锁着摇了摇头，又打出一拳，再摇摇头，接着打出第三拳，依然摇头。他在试图模拟出那一拳的力道和韵味。 　　一个实力强大的力武士也许不值得杜兰德这般重视，但一个拥有磐石巨人血脉的强大力武士，对杜兰德的诱惑的确巨大。在半神道路上，对规则的领悟程度是前进的基石，整个大陆估计都找不出第二个像黑德森这么独特的存在，杜兰德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想办法把黑德森弄到自己手上。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杜兰德一边试验着拳劲，一边思索：“不过这样的话，就更不能让黑德森成为牧城之车了啊……” 　　如果黑德森真的填补了红鹰的空缺，成为新的牧城之车，杜兰德再想对他动手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牧城之车算是三王的直系属下，杜兰德就算和皇后关系匪浅，也不好轻举妄动。这可是撬动牧者之城根基的举动，就算皇后也不会站在杜兰德这一边。 　　正思索着，一旁薇薇安忽然发出一声轻哼，悠悠睁开了双眼。 　　入眼的是米黄色的天花板，女孩的瞳孔一时间还没有完全聚焦，意识也是将醒未醒，直到她的瞳孔完全聚焦，就看到杜兰德安静地坐在身边，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可恶微笑。 　　女孩身子微微一僵，然后噌的一下坐起，抱着双臂向后退去，同时警惕地看着杜兰德：“你……你要干什么？” 　　杜兰德嘴角抽搐了几下，心道我难道就笑得那么猥琐下/流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道：“小丫头，刚醒来就这么有精神？哼，早知道就不在你身上用那么多高阶卷轴了！” 　　薇薇安这才注意到杜兰德脚边那些报废的牧师卷轴，看样式和色泽，恐怕都是大陆上难得一见的高级货色。女孩又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况，发现除了斗气还没有恢复之外，伤势已经完全好了！就连被对手重拳轰击的肩膀也没有半点不适。 　　“这个，对不起对不去，我……错了。”薇薇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蛋，随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切地问：“那个——选拔结果如何？我通过了吗？” 　　“嗯，通过了。”杜兰德含笑点头。 　　女孩整个人定格了一瞬间，然后小脸上飞快涌起兴奋的潮红，用力挥舞了几下小拳头，大声说：“很好！非常好！就这样一口气冲到第三轮，然后成为新的牧城之车吧！哈哈哈哈……！” 　　杜兰德无语地看着明显得意忘形的薇薇安，等女孩的兴奋劲过去，硬邦邦地说：“先别高兴得太早，看看这个再说。” 　　说着伸手虚点了几下，在空中凝聚出一个冰蓝色的光球。 　　“这是什么？”薇薇安一愣，凝神看去，就看到黑德森的身影出现在了光球之中。 　 卷二 章二十一 想歪了的薇薇安 更新时间2013-8-9 20:42:40 字数：3092 　“咦？这不是那个叫黑德森的大块头吗？”薇薇安睁大了眼睛，看着冰蓝色的光球观察了片刻，有些迟疑地问：“这是什么？今天选拔时的战斗影像吗？” 　　她在黑德森战斗之前就陷入昏迷了，因此没能看到当时的战况。 　　杜兰德也不多说，又凌空虚点了一记，一缕冰蓝色的寒气从他指尖激射出来，瞬间没入光球。随着寒气的融入，光球中原本静止的影像开始流动起来。 　　由于杜兰德看过一遍肯特记录下的战斗过程，此时以战斗法师之力重现一遍，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薇薇安知道杜兰德不会无缘无故地给自己看这个，连忙凝神看去，只见光球中的黑德森大步上前，对准刺客老头狠狠打出一拳。刺客老头竭力闪避，也的确成功地避开了，然后就被拳头带起的狂烈拳风吞没、绞杀。 　　整个过程还不到十秒钟，却令薇薇安全身骤然紧绷，心中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 　　女孩的眼力一点也不差，虽然只是影像资料，她依然从中看到了能够彻底毁灭自己的恐怖力量。杜兰德挥手散去了光球，静静看着女孩阴晴不定的侧脸，也不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重重吐出一口气，声音干涩地喃喃说道：“好强！” 　　杜兰德这才开口，严肃地说：“你也看到了，这就是你在第三轮、也就是最后一轮中可能遭遇的对手。” 　　薇薇安小脸一凛，杜兰德虽然没有明说，但女孩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她微微抬起下巴，认真地看着杜兰德，直接问：“大叔，你想让我放弃参加第三轮选拔，对吗？” 　　女孩的眼神很明亮，透着倔犟。 　　“还真是像啊……”杜兰德心中叹了口气：“跟当年的我比起来。” 　　看着这样的眼神，杜兰德原本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居然说不出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明确告诉女孩：“你……可能会死的。” 　　“我知道。”薇薇安居然同意地轻轻点了点头，依然迎着杜兰德的目光，问：“第三轮的规则是什么？” 　　“暂时还不知道。” 　　杜兰德如实回答，又补充了一句：“按照以往的惯例，第三轮一般是不允许弃权的，所以万一你的对手真是黑德森，那就只能硬上。” 　　女孩低头想了好一会儿，然后重新抬头，无比认真地说：“我还是想去试一试，好不容易拼过了第一第二轮，还学会了橘焰鬼斩这种绝招，现在放弃的话，我会看不起我自己的。而且现在连最后一轮的规则是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时候放弃的人，恐怕一辈子都没有成为牧城之车的资格。” 　　果然…… 　　杜兰德心中微微叹气，对女孩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换作当年的自己，一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做出选择之后，杜兰德反而松了口气，他忍不住自嘲地笑笑：要是薇薇安真的选择退缩，自己恐怕才会真正郁闷。 　　“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杜兰德重新挂起灿烂的微笑，很愉快地说：“先去吃些东西吧，然后好好睡一觉。” 　　“啊？睡觉？”女孩犹犹豫豫地看着杜兰德：“这个……唔……我们不做特训了吗？我还以为大叔你还有什么绝招可以教我呢！” 　　“一招橘焰鬼斩都还没有吃透，就想学其他的了？”杜兰德哭笑不得，然后脸色一板，说：“老老实实地休息，今天你的消耗很大，恢复斗气和调整状态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就别多想了。就这样！” 　　说完杜兰德起身准备离开。 　　薇薇安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小小的心脏忽然扑通扑通地急速跳动起来，这时杜兰德已经打开房门，一只脚已经跨出房间了，薇薇安一咬牙，鼓足勇气喊了一声：“那个……大叔！明天，明天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废话！” 　　杜兰德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没好气地说：“你要是被人干掉了，我收谁当弟子？当然要去！” 　　话音落下，啪嗒一声，房门就此合拢。 　　宽敞的房间里只剩下薇薇安一个人。女孩呆呆地坐在床上，似乎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原本有些紧张又夹杂着些微期待的小脸蛋渐渐垮了下来。 　　许久之后，房间中才响起女孩幽幽的声音：“什么啊……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接近我，原来是为了收徒弟？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思想复杂得很纯洁、很可爱的小薇薇安忽然大叫一声，把头狠狠蒙在被子里当起了鸵鸟，满心羞愧地想着： 　　“这实在是……太丢脸了啊啊啊啊——！” 　　…… 　　…… 　　杜兰德自然不知道薇薇安居然把自己的一番刻意接近理解成了那方面的事情，他心情非常愉悦地走出房门，一路吹着口哨，回到演武场中，然后开始了枯燥的修炼。 　　这两天为了新车选拔的事情，将修炼搁下了些，不过对于这一阶段来说倒也影响不大，反正已经完全领悟了无我境界，想要在半神境界的第一重——火种境上更进一步的话，急功近利是没有用的，接下来只能按部就班地继续解析规则。 　　事实上，能在新车选拔中碰上黑德森，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杜兰德打算在选拔之后，想办法搞定黑德森，把对方那一套力武士结合磐石巨人的攻杀手段复制过来。如果顺利的话，杜兰德一定能在半神道路上更进一步。 　　至于明天的最后一轮新车选拔，薇薇安做了选择后杜兰德反而轻松下来。仔细想想，就算薇薇安真的碰上了黑德森又怎么样呢？真到了危急时刻，大不了就强行出手把薇薇安救下来，不就没事了？哼哼，干扰新车选拔这种事情……似乎也挺有趣的啊！ 　　杜兰德呵呵笑着开始修炼。他并不知道的是，在距离蓝灵堡不算太远的风月岛，白虎和黑德森正在激烈地争论着： 　　“黑德森，你太急躁了！这才第二轮，你居然就展现出那么强的实力，这和我们约定好的到最后一轮再爆发实力完全不符！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白虎冷冷地盯着黑德森，愤怒地问。 　　黑德森丝毫不在意白虎冰冷的目光，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轻轻哼道：“没什么要解释的，第二轮第三轮能有多大差别？只要最终我能击败肯特就行了吧，提前给他一点压力，让他重视起来，否则第三轮被我轻轻松松就打败的话，事情就不好玩了。” 　　“我不是在说肯特，我说的是杜兰德。”白虎纠正道：“提前一天将真实实力暴露给杜兰德——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说到杜兰德，黑德森瞬间收敛了笑意，巨人微微挺直了身体，默然盯着白虎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低沉地笑了起来：“白虎，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跟我装傻？或者你以为我很傻？”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黑德森虎目微眯，低沉地说：“第一轮选拔时，那个杜兰德一直在悄然观察我！他的目光非常古怪，居然能让我生出一种全身上下都被看透的恐怖感觉。那家伙……绝不是普通人！当初银狐来找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杜兰德只是半只脚跨进九级的强者，现在看来，他恐怕比想象中更厉害。我想，他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恐怕就看出我的实力了，甚至有可能看出了我血脉上的秘密。” 　　停顿了一下，黑德森盯着白虎冷笑着说：“我不相信你没有这种感觉！说不定你是太阳精灵的秘密，也早就被杜兰德看穿了！” 　　白虎脸色猛然变化了几次，然后出奇地没有反驳，反而沉默下去。 　　黑德森说得很对，在面对杜兰德的时候，白虎也曾不止一次生出过那种全身上下都被看透、一点秘密都遮掩不住的感觉。 　　沉默了许久，白虎再次开口：“那你究竟打算怎么样呢？” 　　黑德森竖起一根手指，淡淡地说：“我不打算怎么样！我能怎么样呢？白虎，事情其实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黑德森就是你们六个找来和肯特对着干的——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遮遮掩掩！明天我和肯特痛痛快快打上一场，把他狠狠干下去，就这么简单。” 　　“至于杜兰德，我现在对他非常感兴趣。我黑德森从来没有掩饰兴趣的习惯，所以今天提前让他看看我的实力，明天我也想看看他的反应。” 　　“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面对这一番典型黑德森风格的话语，白虎也不由没了言语。 　　她叹了口气，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许久之后才有些无奈地叹道：“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我想，我再跟你说什么也没用了。不过明天你最好打赢，肯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最近他进步的速度很快，而且他的来历也非常神秘古怪……” 　　黑德森点点头，大笑着说：“这个自然，如果连肯特也打不赢，我直接撞墙自杀算了！一头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老巫妖罢了，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哼，希望如此吧。” 　 卷二 章二十二 变数 更新时间2013-8-10 19:10:44 字数：3070 　新车选拔第三轮的地点不再是那个巨大的石质大殿，而是换到了巴特洛角斗场地下的一个小一号的演武场中。 　　午夜时分，所有与第三轮选拔相关之人全部准时汇聚在演武场中，杜兰德带着薇薇安和肯特站在场地一侧，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黑德森一动不动地肃立在那儿，两手垂下，双目似开似阖，似乎正在默默地调整状态。另一个方向上，水系元素武士雷克斯盘坐在地上，神色认真地擦拭着一柄造型朴实古拙的双刃巨斧。 　　肯特看看右边的黑德森，又扭头看看左边的雷克斯，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薇薇安倒是很沉得住气，没有东张西望，而是安静地运转体内斗气，争取以最佳状态迎接即将到来的最后一轮选拔。 　　“肯特，你这家伙能不能淡定一点？”杜兰德忽然开口，语气无奈：“你有这闲工夫东张西望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把等会儿的战术想清楚。” 　　肯特嘿嘿一笑，低声说：“大人，第三轮的规则不是还没出来吗，现在哪有什么战术？” 　　“那你不会像薇薇安一样调整状态吗？”杜兰德冷冷哼道：“你就这么有信心击败那个黑德森？” 　　“其实……没什么信心。”肯特老实答道，随后话锋一转：“不过该做的准备我都做了，况且我这巫妖之躯现在已经不算是完全的生命体了，基本上没有‘状态好坏’这一说的。” 　　“这样啊。”杜兰德脸色古怪地瞥了老巫妖一眼，耸了耸肩说：“好吧，那随便你，记住别干扰到薇薇安就行。” 　　肯特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心中却在大声哀叹：大人，不带这么偏心的！ 　　这时杜兰德脸色微动，扭头看去，只见以白虎为首的六位牧城之车依次步入演武场，在场地中央一字排开。白虎面无表情，目光缓缓扫过在场几人，在雷克斯身上没有多做停留，看向黑德森的时候也没有露出任何不自然，然而当她看到薇薇安居然站在杜兰德身边时，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其他几位车也立刻注意到了这一点，神色各异地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不知道杜兰德和薇薇安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双方既然走得这么近，对牧城之车来说显然不是好消息。他们不想让杜兰德的人填补红鹰留下的空缺，因此才找来黑德森和肯特打擂，没想到薇薇安居然也和杜兰德关系匪浅的样子。 　　紫鼠张了张嘴，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银狐悄悄拉住。 　　白虎则很快冷静下来，将所有心思情绪压下藏好，然后上前一步，平静地说：“既然诸位都到了，那我也不多说废话了，新车选拔第三轮，也就是最后一轮现在开始，此轮选拔规则如下，请各位听仔细了。” 　　“目前还剩下四名候选人，黑德森和肯特都是八级强者，雷克斯是七级巅峰，薇薇安是普通七级。此轮选拔中，我们会从四人中淘汰掉一人，剩下三人则交给三王决定最终人选。” 　　“两位八级强者之间会有一战，以此决定两人的实力高下，胜者自然有更大的机会被三王选中，败者也不是没有机会。而雷克斯和薇薇安之中，则会淘汰一人……” 　　说到这，白虎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考虑到薇薇安和雷克斯的实力差距，安排你们俩彼此战斗并不公平，所以，为了让你们都有一次尽情发挥实力的机会，你们将分别与黑德森和肯特进行一场战斗！对手由抽签决定。” 　　雷克斯脸色一变，忍不住问：“让我们和八级强者战斗？这……这岂不是让我们去送死？” 　　碰到肯特还好，雷克斯自认和肯特也算有些交情，但万一碰到的是黑德森……雷克斯不敢想下去了，他对昨天黑德森的那一拳可是记忆犹新，到现在想起来，心中都有些发颤。 　　杜兰德淡笑着没吭声，他知道规则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白虎微微一笑，解释说：“雷克斯，我们当然不会制定让你们送死的规则，无论你抽中的是黑德森还是肯特，在战斗中你只需要尽情进攻就行，两位八级强者则只许防守，不准进攻。” 　　听到这，杜兰德眼中露出了然之色。这样的规则，等若让七级强者能够尽情发挥，展示出自己的最强手段，然后牧城之车会以雷克斯和薇薇安的表现来决定谁被淘汰。 　　“规则就是这样，简单来说，一共会进行三场战斗。前两场是八级对七级的战斗，最后一战则是两位八级强者间的较量。诸位有什么意见吗？” 　　四名候选人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至于杜兰德，他在听到这轮选拔的规则之后，反而送了口气——虽然薇薇安有五成几率碰上黑德森，但至少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这样杜兰德就放心了。 　　“既然如此，开始抽签吧。”白虎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使然，抽签的结果居然真的是薇薇安对黑德森，雷克斯对肯特。 　　肯特明显送了口气，在杜兰德明显偏心的情况下，他可不想和薇薇安战斗。雷克斯似乎也送了口气，因为哪怕知道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依然不想面对那个恐怖的巨人。至于薇薇安……女孩小小的脸蛋上，居然看不到丝毫畏惧，反而隐隐透出了浓浓的战意！ 　　她的想法很简单，肯特反正是杜兰德的手下，想要打什么时候都可以，但黑德森不同啊，和这种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家伙战斗的机会，也许一辈子只有一次。 　　女孩盯着黑德森上下打量起来，却发现对方根本没看自己一眼，不由有些气恼，转过头问杜兰德：“大叔，有没有什么战前指导？” 　　“呃，你还真是轻松啊……” 　　杜兰德失笑道：“不过很遗憾，没什么可指导的，尽情发挥就好。” 　　第一场战斗是肯特对雷克斯。 　　两人在场中站定，雷克斯双手抓握着巨大的双刃巨斧，周身缠绕着层层叠叠的水浪，盯着肯特肃然说：“肯特……大人，还请手下留情。” 　　肯特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回道：“想得美！” 　　这场战斗是没有时间限制的，当六车认定雷克斯已经技穷时，他们就会宣布中止战斗。 　　雷克斯抿了抿嘴，断喝一声，然后大踏步冲了上去。巨斧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圈，卷起千层怒涛白浪，当头斩下！ 　　对于这声势惊人的一击，黑德森看都没看一眼，目光只是盯着肯特。 　　杜兰德打了个哈欠，有些无所事事。 　　薇薇安则还在盯着黑德森观察个不停，根本没看场中的战斗。 　　至于当事人肯特……他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挺起胸膛，直冲着劈落的斧刃，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闷响，斧头结结实实地劈在肯特的胸膛上，非但没有破开肯特的巫妖之皮，反而被弹了回来！雷克斯脸色微变，随后咬牙一个转身，抡动斧头再次斜斜劈落，却在肯特有意为之的情况下再次斩在胸膛之上，然后在皮革般的巫妖之皮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白痕。 　　就这样，肯特满脸恶意笑容地任由雷克斯狠劈猛剁，自身就连半点伤都没受。 　　杜兰德十分同情地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雷克斯，叹了口气：“肯特这家伙……太坏了！” 　　巫妖之躯最大的优势就是体表防御，当然，在七级巅峰的强者中还是有人能伤到肯特的，但其中一定不包括雷克斯。 　　作为水系元素武士，雷克斯最大的优势就是各方面很均衡，无论攻击，还是防御，都没有弱点。但这也意味着没有特点。尤其是在攻击方面，雷克斯和火系元素武士、刺客、火系雷系魔法师……这些攻击力强大的职业者比起来，的确相差不少。 　　火系元素武士全力一击，也许能破开肯特的皮，雷克斯全力一击，却只能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白痕。 　　于是，这场没有营养的战斗很快就被叫停。 　　雷克斯总计攻击六十六次，全部命中，无一伤敌！ 　　无比复杂地最后看了肯特一眼，雷克斯嘴角微微一扯，也不知道是礼貌性的微笑还是无奈的苦笑，然后他脸色灰败地走下场去，他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自己铁定要被淘汰出局了。 　　接下来，就是黑德森和薇薇安的战斗了。 　　看着场中遥遥对立的两人，杜兰德收敛了懒散的笑容，变得认真起来。虽然规则说明了黑德森不能攻击，但谁知道战斗中会发生什么？身为战斗法师的杜兰德深深知道战斗中存在太多太多的变数，所以他默默运转着半神火种和冰火力量，一会儿万一遇到什么状况，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立即出手。 　　 卷二 章二十三 化身拳魔 更新时间2013-8-11 21:06:23 字数：3296 　场中，薇薇安肃然面对黑德森，全身斗气勃发，已经做好了全力出手的准备，只等白虎宣布战斗开始。对面的黑德森却满不在乎地抱着膀子，这种完全不把薇薇安放在眼里的态度令女孩非常恼火。 　　“哼！八级强者了不起吗？”薇薇安撇了撇嘴。不过旋即她就想起了那堪称恐怖的暴力一拳，心中微微一凛，连忙将一切躁动不安的情绪都平复下去。 　　爷爷当年说过，一旦开始战斗就必须进入绝对的冷静，否则就会判断失误。杜兰德在教女孩橘焰鬼斩的时候更是提到：操纵越是狂暴的火焰，就越需要心如止水。尤其是橘焰鬼斩这种大招。 　　不过，这一战，女孩并不打算一上来就使出橘焰鬼斩。 　　薇薇安深深呼吸了几次，脸色恢复平和，周身缠绕着的狂暴斗气随之透出一种内敛的味道。 　　杜兰德见状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薇薇安最讨人喜欢的一点，就是她愿意听取意见，哪怕表面上常常一副傲娇不屑的小模样，但该听进去的意见，她全都听进去了，并且能够牢牢记住。 　　这时白虎淡然说道：“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薇薇安就大喝一声，全身上下的火焰斗气骤然一凝，飞快地凝聚成一身火红色的女式全身铠甲。铠甲的各个部位相互接合的瞬间，甚至隐约传出了一声铿锵之声，似乎铠甲并非火焰凝聚，而是某种合金锻造而成的。 　　单从这一手来看，学会橘焰鬼斩的薇薇安的确在斗气控制上更进了一大步。 　　薇薇安微微下蹲，同时双手一抓，一柄火红色的骑士剑和一面鸳形盾牌立刻出现在她掌中，同样都是火焰凝聚。随后女孩再次断喝，双腿猛然发力，推动身体好像离弦之箭般向黑德森激射过去。 　　“哦？”黑德森铜铃大小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旋即隐没，巨大的身体依然如磐石般岿然不动。 　　女孩眼中厉色一闪，一步重重跺在黑德森身前，身体旋动半周，一剑拦腰怒斩！ 　　剑锋不仅锋利异常，而且带着炙热的高温。然而就在剑锋快要碰到巨人腰际的时候，一只硕大的拳头，毫无征兆地拦在了剑锋前方。 　　场中响起沉闷的斩击之声，火焰骑士剑猛地砍在黑德森的拳头上，居然连半点皮肤都没破开。 　　“唉，果然是这样……”雷克斯看到这一幕，微微叹了口气，刚才他面对肯特时深深体会过这种憋屈的感觉。要知道他可是七级巅峰强者，都破不开肯特的体表防御。黑德森的防御力如何不知道，但雷克斯很确定薇薇安的攻击力一定不如自己。 　　“这么说，我还是有点希望不被淘汰的？”雷克斯忍不住想。 　　这时场中猛然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将雷克斯从思绪中拉扯回现实。 　　“怎么回事？”他愕然向场中看去，一时间不明所以。其他人却看得清楚：就在刚才，薇薇安的火焰骑士剑砍中黑德森的拳头之后，女孩没有就此收剑，而是身体一缩，以鸳形盾牌护住头脸要害，然后娇喝了一声：“爆！” 　　火焰骑士剑猛烈炸开，化作大片大片的炙热火浪冲击着黑德森这块不动磐石。与此同时，女孩身形微转，踩着一连串小碎步绕到了黑德森的身体侧后方，这样一来，爆炸的大部分威力都被黑德森承受，剩下的小部分则被女孩以盾牌阻挡。 　　旋即女孩再次伸手一抓，这次凝聚出的不再是骑士剑，而是骑士枪，吐气开声间，奋起全力狠狠刺向黑德森的后腰。 　　骑士枪依然被一只拳头挡了下来，女孩脸色不变，如法炮制地引爆了火焰骑士枪，然后又围着黑德森绕行大半周，发动了第三次攻击。 　　就这样，场中不断响起剧烈的轰鸣，女孩最大程度地利用了黑德森体型巨大的特点，根本就是把黑德森当成了一个盾牌！这种别出心裁的战术也只有在黑德森这种大块头身上才有用，不过女孩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样的战术，的确出乎了大多数人的意料。 　　杜兰德嘿嘿笑着，脸色说不出的得意，还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弟子大放光彩更令人愉悦的呢？ 　　六位牧城之车则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显然薇薇安的表现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唯有雷克斯一脸沮丧，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彻底没戏了。 　　此时场中已经成了火的海洋，火光不断在黑德森周身炸开，却没伤到薇薇安分毫。 　　都说泥人都有三分脾气，黑德森虽然大多数时候就像一块石头，然而他的脾气一点也不小。事实上，暴虐和嗜杀才是黑德森的本质。 　　又一柄巨斩剑在身上炸开，火浪肆意席卷，而黑德森忽然冷笑一声，后退了半步。 　　这半步看似普通，其实很有讲究，因为这时薇薇安正绕着黑德森转圈，想要以他为盾牌，才能不受爆炸的侵袭。而黑德森这么一退，立刻令薇薇安暴露在了自己引起的剧烈爆炸中。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女孩脸上仍是一片沉稳冷静。 　　她手持鸳形盾牌，护在自己身前，盾牌上骤然闪过一道晶亮的光芒，瞬间放大成一面巨型塔盾！紧接着，炙热的爆炸火浪就将女孩彻底吞没。 　　黑德森冷冷一笑，漠然说道：“小丫头，你的战术还算新奇，不过对我没用。” 　　“……哼，是吗？” 　　薇薇安的声音从火中传出，下一刻，只见一个身影猛地破开火浪，仿佛振翅腾飞的鹰，冲天而起！黑德森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发现那身影正是薇薇安的模样，却又有些不对劲。巨人眼神一凝，这才注意到那身影并非真人，居然只是一个火焰凝聚而成的分身！ 　　以薇薇安目前的斗气操纵能力，这种精密细致的操纵根本持续不了太长时间，片刻后，火焰分身就一阵紊乱，然后烟消云散。 　　然而这短短的片刻工夫，对于薇薇安来说，已经够了！ 　　她趁着黑德森的注意力被火焰分身所吸引，人已经悄然急掠到了巨人身前，随后双手一抓，一柄奇形长刀立刻出现在掌中，刀尖对准了黑德森的面门，如风似电地当面刺去！ 　　橘焰鬼斩有多快？ 　　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基本上都死了，比如败在杜兰德手下的艾弗里、夏佐、巴格肖……还有红鹰。 　　薇薇安不是战斗法师，她的橘焰鬼斩自然比不上杜兰德亲自施展，却依然不是之前她施展的其他手段可以比拟的。 　　黑德森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橘红色的电光，他下意识地偏头一闪，似乎成功躲过了，然而场下的杜兰德却看得清楚：在黑德森的右侧脸颊上，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道细长的殷红血线，虽然伤口很浅，但他的的确确……被伤到了！ 　　这还不是结束。 　　黑德森刚刚偏过头，堪堪躲开了前一刀，紧接着眼前居然又出现了第二道橘红色的刀光。他这才看清女孩不知何时又凝聚了一柄火焰长刀，这一次，刀尖所指，正是黑德森的左眼！ 　　“赢了！”薇薇安心中暗叫，她自然知道自己的攻击不可能真地威胁到对方，但只要伤到对方，就是胜利。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无法言喻的恐怖杀气忽然笼罩了薇薇安。 　　这股杀气实在太强了！几乎凝聚成了实质。女孩甚至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好像被冻结在一块琥珀之中，全身瞬间僵硬，根本做不出任何后续动作。 　　不知何时，黑德森的双眼变得一片冰冷。 　　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种稳健、粗犷、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模样，而是全身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黑色煞气，眼中交织着冷漠和暴虐。 　　橘焰鬼斩就停在黑德森眼前一指不到的距离，不得寸进。 　　持刀的薇薇安脸色苍白地定格在一个进击的姿势上，动弹不得。 　　看到这一幕，白虎骤然间脸色狂变，大喝了一声：“黑德森，不要！！！” 　　她很熟悉黑德森——被一个只有七级的女孩逼到那种地步，明显激起了巨人体内最暴虐的那一面，那种不似人类的恐怖凶性一旦浮现，黑德森就会化身成为最可怕的杀戮机器。面对这突发的意外，白虎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场中扑去，其他五位牧城之车中，只有紫鼠刚刚反应过来，而白虎已经如离弦之箭，向黑德森电射而去。 　　然而，似乎已经晚了。 　　因为黑德森已经抬起了拳头。 　　在巨人举起拳头的一刻，周围的空气似乎瞬间被抽干，无数气流向那只巨大的拳头上疯狂汇聚。于是，狂烈的拳风随之生出。黑德森冷漠而暴虐地狞笑着，然后狠狠一拳，向浑身无法动弹好像雕塑的薇薇安狂轰过去。 　　这一刻，时间似乎变慢了许多。 　　可以看到白虎人在半空，脸上满是急切，徒劳地做着飞扑的动作。 　　紫鼠才刚刚抬起手，似乎准备瞬发一个风系魔法。 　　肯特仅仅比白虎反应得慢了一线，动作则快了一线，连续几个精神冲击已经丢了过去，却明显赶之不及。 　　至于其他人，他们甚至还没完全回过神来，自然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事发突然，谁都没想到薇薇安居然能伤到黑德森，更没有人想到黑德森瞬间化身成魔，不顾选拔规则，不仅对薇薇安发动了攻击，而且一出手，即是杀手！ 　　不出意外的话，薇薇安几乎铁定要成为黑德森拳下的又一缕亡魂。女孩什么都没法做，也什么都不能想，在黑德森的杀气和拳劲之下，她能做的只有徒劳等待死亡的降临。 　　“……爷爷……大……叔……” 　　轰得一声，拳头落下！！ 卷二 章二十四 重创 更新时间2013-8-12 10:52:29 字数：3158 　预想中的重击和疼痛没有到来。 　　薇薇安愕然睁眼，这才发现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浓稠杀气不知何时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与火相互交织的奇特气息。 　　这是杜兰德的味道——虽然还有些陌生，但女孩依然立刻就辨认出来，然后感到一阵心安。 　　“……得救了。” 　　女孩原本绷得紧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然后骤然间出了一身大汗，高强度的战斗之后又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令她几近虚脱。女孩软绵绵地靠在杜兰德的胸膛上，一时间居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不能动弹，还是不想动弹。 　　杜兰德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场中。 　　没有人看到他是何时动作的，也没有人看到他的移动轨迹。 　　他就好像凭空消失在原地，几乎同一时间便凭空出现在薇薇安身边，然后拦腰一搂，将女孩牢牢护住。紧接着黑德森的重拳便居高临下地狠狠轰击下来，杜兰德轻抬右掌，轻描淡写地将其挡下。狂野似脱缰野马的可怖劲力尽数轰在了杜兰德的掌上，却没能令他的身子产生半分动摇。 　　这一刻，似乎杜兰德的手掌才是磐石，而黑德森这个拥有磐石巨人血脉的力武士则是巨浪，狂暴的力量一波又一波地涌动着、鼓荡着、冲刷着，磐石却丝毫不为所动。 　　“黑德森是吧？我依然能从你的拳头上感觉到力量……”这时杜兰德开口了，他微微抬头，看着脸色狰狞的黑德森，漠然说：“怎么？你难道，想挑战我吗？” 　　黑德森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牙齿，说：“是又怎么样？” 　　话音落下，拳上的力量再次重了几分，手臂上肌肉交缠，好像一条条大蟒缠绕在一起，随着黑德森再次发力，手臂又明显粗壮了一截。 　　白虎怒喝道：“黑德森，住口！你在说些什么……还有杜兰德，你——啊，你要干什么？等等！” 　　只见杜兰德脸上骤然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这笑容落在白虎眼中，竟然令她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印象中，杜兰德杀掉红鹰的时候，脸上就是这种表情。 　　“你们俩都住手，别忘了这是新车选拔！”白虎心中涌起极其不妙的感觉，大喝着冲了上去想要将两人分开，却依然晚了一步。 　　在六位牧城之车和几位候选人震惊的注视下，杜兰德五指骤然舒张到极限，然后狠狠扣抓住黑德森的铁拳，红色的火焰力量和蓝色的寒冰力量同时在杜兰德掌心亮起，转眼间，就变得好像星辰般光辉璀璨！ 　　冰火力量狂涌着交缠成一股，透过黑德森的拳头和手臂飞快地传递上去，狠狠地轰进了黑德森的身体。 　　杜兰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霸气恣意，居然打的是以自身力量生生将黑德森撑爆的打算！ 　　“唔？！”黑德森脸色狂变了一下，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凶狠地灌注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中，自己引以为傲的肉身力量在这股冰火之力面前节节败退，根本无法阻挡。 　　砰——！ 　　好像擂鼓般的沉闷撞响从黑德森的体内传递出来，黑德森高大的身子剧烈一颤，惨哼了一声，然后踉跄着跌退了四五步。 　　不过他也是高傲之人，硬是强行止住了退势。然而他刚刚重新站定，身子便忽然一软，双腿晃了两晃，似乎想要站稳，最终却单膝跪倒在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这怎么可能！” 　　不止一人发出了这样的低呼，在场所有的目光都愣愣看着这一幕，一时间竟有些置身梦境的感觉。 　　六车都知道杜兰德很强，但黑德森也不弱啊！这个实力无比接近白虎的黑暗世界强者，在杜兰德手上竟然连一招都没撑过就直接受伤，甚至连站立的姿势都无法保持？！ 　　只有肯特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只是悄悄擦了把汗，乍舌道：“好恐怖……” 　　杜兰德没有继续攻击。在击退黑德森的刹那，他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缕十分古怪的神色，震惊之中带着惊愕，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下去。 　　杜兰德松开了搂住女孩的手臂，不再理会跪地不起的黑德森，也不看脸色难看的白虎和其他牧城之车，更没搭理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来的肯特，他只是皱眉看着薇薇安，眼中七色光华急闪。仔细检查片刻后，杜兰德脸色微微一松，微微一笑，拍拍女孩的肩膀说：“先下场休息吧，战斗已经结束了，你做得不错……应该说是非常不错！只是某些混蛋不遵守选拔规则而已，不用在意。” 　　“可、可是……”女孩似乎也感到了现场气氛有些不对劲，她看了看一言不发地六位牧城之车，又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黑德森，最终明智地没有多说，直接走下场，盘腿坐下开始恢复斗气。肯特则悄无声息地守在女孩身边，双眼警惕地盯着脸色不善的牧城之车。 　　杜兰德这才转过身来，面对黑德森、白虎、还有其他五位车，随意说道：“几位对我出手有什么意见吗？” 　　白虎气极反笑：“你说呢？这可是牧者之城的新车选拔！就算黑德森刚才违反了规则，你也没有资格出手伤他！” 　　“哦，这样啊……”杜兰德咧嘴一笑，又恢复成懒洋洋的模样，歪着头扫了一眼白虎身后的黑德森，嘿嘿笑道：“抱歉抱歉，本来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弱，实在对不起！” 　　面对这明显调侃羞辱性质的话语，黑德森双眼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杜兰德，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显然被杜兰德伤得不轻。 　　白虎脸色铁青，低沉地说：“杜兰德，新车选拔是皇后下达的任务，也是三王直属的重要事项。你想要挑战牧者之城的威严吗？” 　　杜兰德晒然一笑，讽刺道：“真好意思说啊，也不知道是谁故意将选拔拖延了三个月！” 　　白虎脸色微微一变：“你说什么？” 　　杜兰德摇了摇头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黑德森应该是你们找来对付肯特的吧？哼，一口一个皇后，一口一个三王，居然还跟牧城之车的威严扯上关系了？简直笑话！”丝毫不理会脸色越发难看的六位车，杜兰德冷笑着继续说：“这件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黑德森违反选拔规则在先，我没杀他已经算是手下留情。况且，今天如果不是我在场的话，我的弟子可就被这家伙杀死了！” 　　“你的弟子？”白虎一愣：“薇薇安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弟子了？” 　　“哼！”杜兰德毫不客气地说：“我什么时候收徒弟难道还要向你汇报不成？” 　　“你——” 　　一时间，气氛变得僵硬之极。 　　紫鼠忽然轻轻拉了一下白虎，小声说：“灰蛇检查过了，黑德森伤得不算很严重，用两卷高级牧师卷轴的话，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不会影响到选拔的。况且的确是黑德森违反规则在先，而且杜兰德不是没下杀手吗……” 　　言下之意，就是让白虎退让一步。 　　白虎脸色连续变幻着，过了好半天才狠狠一咬牙说：“选拔继续进行，剩下最后一战肯特对黑德森。不过黑德森需要一段时间疗伤，杜兰德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杜兰德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白虎做出明显的让步之后，杜兰德也没有继续追究。他似乎多看了黑德森两眼，然后转身下场，走向薇薇安和肯特。 　　就这样，一场说不上是大是小的风波，似乎就此平息下去。 　　然而在场却有一人感到有些不对劲。 　　肯特看着缓步下场的杜兰德，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心中闪过一丝不解。刚才杜兰德的态度虽然强硬，却让肯特觉得和以往的杜兰德略有不同。 　　印象中，杜兰德面对这种情况时的态度应该远远超过“强硬”的范畴，达到了“蛮横不讲理”的境界。但是刚才的杜兰德……却好像没有特别不讲道理？ 　　“没道理啊……” 　　肯特心中嘀咕：“难道主人有了美女小徒弟，脾气反而变好了？也不对，心爱的小徒弟差点被干掉，主人应该更加生气才对……咦？” 　　肯特忽然瞪圆了眼睛，他清楚地看到杜兰德的脸上突兀地闪过一丝病态的苍白，所有血色似乎都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虽然只是仅仅一瞬间的事，随后杜兰德的脸色就恢复了正常，但肯特非常确定自己看到的绝对不是假象。 　　令肯特彻底无法淡定的一幕紧接着出现了：无声无息的，杜兰德嘴角竟然淌下了一丝细长的血线！ 　　“天！这是什么情况？”老巫妖心中一阵凌乱，难以置信地看着杜兰德嘴角的血迹：“主人他……居然受伤了？这怎么可能！！” 　　印象中，肯特还从未见过杜兰德嘴角溢血，难道是刚才和黑德森的碰撞中伤到的？不过刚才分明是黑德森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击退了啊！ 　　这时杜兰德已经走到肯特身边。 　　他不动声色地抹去嘴角血迹，若无其事地站在那儿，嘴唇却悄悄动了几下，略带不自然的沙哑的声音传入肯特耳朵：“一会儿你和黑德森战斗的时候，尽量把战斗拖得久一些。另外，我要你不计代价地击败他，决不能让他成为牧城之车！记住，不计代价！！” 　 卷二 章二十五 第二道位面之力 更新时间2013-8-13 8:55:37 字数：3271 　“什么！”肯特吃了一惊，忍不住问：“大人，发生了什么？还有，您……您是受伤了吗？” 　　表面上看起来，杜兰德状态良好，脸色正常，气息也非常平稳，没有半点受伤的迹象。而且肯特深知杜兰德实力的深不可测，打死他也不会认为黑德森有那个实力伤到杜兰德。只不过，刚才杜兰德嘴角溢血的一幕总不会是肯特看花了眼吧？ 　　既然如此，杜兰德究竟是怎么受伤的？ 　　杜兰德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双眼微微眯起，深深看了一眼黑德森，不动声色地说：“你别多问了，我也说不清楚。总之记住，等会尽量拉长战斗的时间，把黑德森所有战斗力和潜力全都逼迫出来！他身上有秘密，我要通过战斗仔细观察一下。” 　　肯特暗暗心惊，能被杜兰德这般重视的秘密，也不知道究竟重大到了什么程度。 　　他肃然应了一声，旋即又有些为难：“大人，和黑德森大战一场，这倒还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只不过，您刚才还说让我不计代价地击败他？这……这可有点……” 　　杜兰德瞥了老巫妖一眼，说：“你和黑德森本就实力相当，他在物质上强一些，你在灵魂上有优势，打个平手不难吧？而且你曾经是圣者死灵法师，别告诉你连点像样的底牌都没有！” 　　“有是有，只不过……”肯特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说：“那些手段都是保命用的，几乎都要付出非常大的代价，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晋级。哦，我当然不是在推脱，只是……只是想确认一下，大人您为什么一定要我击败黑德森？” 　　杜兰德没有回答，反而沉默下去，眼中隐约闪动着肯特从未见过的光芒。 　　在肯特的印象中，杜兰德大多数时候似乎都是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懒散模样，偶尔认真起来，也都表现得十分从容。 　　此刻的杜兰德却完全不同，他的脸色沉凝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甚至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沉默了许久，杜兰德才干巴巴地说：“黑德森这个人……我势在必得！所以，绝不能让他成为牧城之车，否则我恐怕很难下手。” 　　“哦，原来如此……”肯特叹了口气，微微苦笑道：“如果我能击败他的话，黑德森成为牧城之车的可能性就很低了，对吗？” 　　“不错！”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认真看着肯特，说：“能做到吗？” 　　问清楚原因后，肯特反而轻松起来，耸了耸肩说：“您可是我的主人，我也没办法违抗您的命令吧？”微微顿了顿，肯特瞥了一眼闭目盘坐的黑德森，眼神变得危险起来，舔了舔嘴唇，说：“正好，我也很久没有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一番安排之后，杜兰德不再多说，双眼似开似阖地等待战斗开始，一边默默疗伤，一边反复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 　　虽然黑德森的实力还远远不足以伤到杜兰德，但这个拥有巨人血脉的力武士不愧是八级强者中的佼佼者，拳劲之大还要在杜兰德的预料之上。 　　出手挡下那一拳时，杜兰德解开了一丝封印，将实力提升到了八级。否则以七级巅峰的实力，想要抵挡住黑德森全力一击恐怕还有些困难。 　　解开封印之后，位面压制随之生出。不过这倒没什么，成为半神之后，位面压制之力虽然更大了，但还在杜兰德的承受范围之内。 　　问题出在杜兰德发力反击的那一瞬间。 　　当时杜兰德本来打的是一击灭掉黑德森的主意。想要在白虎等人在场的情况下做到一击灭杀，势必要动用九级的力量。 　　当杜兰德再次解开一部分封印，将实力提升到九级时，位面压制之力自然又随之暴涨了一大截。顶着那种程度的位面压制出手，已经让杜兰德略感吃力了，但这依然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真正的问题是：当杜兰德的力量疯狂涌进黑德森体内时，居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黑德森体内生出，狠狠地和杜兰德的冰火力量对撞在一起！ 　　这道力量出现得毫无征兆，杜兰德甚至来不及判断它从哪里冒出来的，碰撞已经发生。 　　最让杜兰德震惊莫名地却不是这道力量的强度，而是它的性质…… 　　可以说，整个位面中再也没有比杜兰德更熟悉这种力量性质的人了，因为在过去的这么多年中，杜兰德每时每刻都要与之进行战斗；每一次解开封印与人战斗，都会受到这种力量的压迫；突破到半神的过程中，杜兰德还差点死在这种力量之下。 　　——位面之力！ 　　是的，从黑德森体内生出，并将杜兰德一击重创的，正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位面之力！ 　　要知道杜兰德本就硬扛着一道位面压制之力，以至于当时他没有太多的余力。当第二道位面之力从黑德森体内生出，然后狠狠撞过来时，杜兰德根本就没有准备，措手不及之下立刻遭创。如果不是事发突然的话，杜兰德就算受伤，也应该不会伤得太重。 　　此时杜兰德一边恢复伤势，一边在脑海中不断回放之前那一瞬间发生的一切，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被位面之力击伤倒是小事，杜兰德真正关心的是： 　　为什么黑德森体内会有位面之力？ 　　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黑德森，杜兰德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脸色，片刻后眉头微微蹙起，喃喃自语道：“看样子，他好像对那道位面之力全无感觉？” 　　杜兰德努力思索着各种可能性，眉头越锁越紧，到最后几乎凑到了一起，却依然毫无头绪。 　　能想到的，大概也只有黑德森体内的磐石巨人血脉了，这是黑德森最为特殊的一点。 　　不过杜兰德从未听说过血脉之中会包含位面之力，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根本不是“不可思议”或“匪夷所思”就可以形容的。 　　“再看看吧，看他等会儿在战斗中会有什么表现……”杜兰德抿了抿嘴，鹰一样地盯住了黑德森。 　　事关位面之力，关系到杜兰德在这个位面被莫名压制的原因，再没有什么事比这更能让杜兰德重视了。 　　这时，斗气恢复过半的薇薇安缓缓站起身来，她其实没有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斗气消耗过大，又被黑德森的杀气所摄，精神略有些萎靡。 　　女孩看向杜兰德，刚想说什么，却一下闭上了嘴巴。 　　“怎么回事？大叔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啊……”此时杜兰德的脸色是薇薇安从未见过了，虽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女孩还是明智地选择没有多说，默默地站到杜兰德身边。 　　大约半个小时后，疗伤完毕的黑德森和蓄势已久的肯特之间的战斗，终于正式打响。 　　两人的第一次碰撞，就让整个演武场剧烈震动了几下！ 　　黑德森浑身散发着如若实质的浓稠煞气，拳劲重得不可思议。肯特则手持那柄其貌不扬的大铁锤，锤头上缠绕着一圈圈灰色的雾霭，每一锤砸出，都同时蕴含着强大的物质攻击和灵魂攻击，声势上不如黑德森，论威力却一点也不逊色，攻击方式之诡异更是远超黑德森。 　　拳头和锤子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撞击着，每一击都发出了震天的轰鸣，每一击都令场中一阵风起云涌，无数气劲四下乱溅，甚至连演武场中铺设的坚固石板都破损了不少。 　　杜兰德死死盯着两人的战斗，洞察之力已经完全启动，双眸变得如夜空般漆黑如墨，瞳孔深处则疯狂闪烁着七色光华。他甚至解开了封印，将实力拔升到九级，硬顶着位面压制之力进行洞察解析。 　　在洞察视野中，黑德森的每一次攻击都被杜兰德观察得清清楚楚，就连最细微的用劲变化都一一落入杜兰德眼底，然后全力进行解析。 　　按理来说，在杜兰德眼中黑德森应该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然而战斗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杜兰德将黑德森的战斗方式解析了个透彻，却没能捕捉到任何位面之力的痕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杜兰德变得有些焦躁，“都打了这么久了，根本连半点位面之力都没有感觉到！没道理啊，难道刚才那道位面之力，只是针对我的？” 　　“既然如此……” 　　杜兰德眼中闪过幽光，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是他和肯特约定的信号，一旦杜兰德做出示意，就意味着肯特不需要拖时间了，全力击败黑德森就好。 　　杜兰德的轻咳声刚刚落下，场中原本和黑德森激烈缠斗在一起的肯特忽然向后飞撤，转眼之间，就和黑德森拉开了十多米的距离。 　　黑德森愣了一下，然后咧嘴狞笑道：“怎么了？打不过了就准备认输了吗？” 　　肯特没有回答，他轻轻放下手中的大铁锤，然后缓缓闭上双眼。 　　“嗯？”黑德森再次怔愣，一时间有些把握不住对方的打算，不过退缩观望可不是他的风格，于是他大笑着冲了上去，抡起拳头就向闭目不动的肯特轰了过去！ 　　面对这一拳，肯特同样抬起一只拳头，然后以拳对拳，狠狠和黑德森碰撞了一记。 　　碰撞的结果……居然是黑德森踉跄着后退！ 　　巨人脸上猛然涌起一阵病态的潮红，然后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看向肯特的目光连续变化了几下：“怎么……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灵魂攻击？以我的意志都差点扛不住？！” 　　场下，杜兰德脸色微微一沉。黑德森明显落了下风，位面之力却连点影子都没看到。这似乎更加坐实了杜兰德刚才的猜测：那道位面之力，也许根本就是针对他这个战斗法师而来的。 　　 　 卷二 章二十六 最终人选 更新时间2013-8-14 10:51:21 字数：3139 　肯特突然爆发将黑德森击退，令在场不少人都吃了一惊。 　　之前两人大致上是势均力敌，黑德森势大力沉，表面上似乎隐隐占据优势，肯特则胜在身体防御强悍，死灵法师的灵魂攻击也一个比一个诡异，所以实际上，战局一直都在焦灼着，没人能妄下断言谁胜谁负。 　　“这、这怎么可能？”眼看肯特弃锤不用，反而拿拳头和黑德森对碰，而且还打退了擅长用拳的黑德森，白虎等人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肯特依然肃立在原地，没有追击，也没有睁开双眼。擅长精神探知的老巫妖就算不用眼睛看，也能精确地捕捉黑德森的位置。 　　不等黑德森完全调整过来，肯特再次抡起拳头，又是狠狠一拳向前捣出！ 　　一团若有若无的灰色气劲从肯特拳上飙射出来，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就出现在黑德森面前。 　　“哼！”黑德森似乎尊严受到了挑战，重重一哼，挥拳迎了上去。 　　啵的一声响，灰色气劲撞上黑德森的铁拳，就好像撞上石头的鸡蛋般一下爆开，却没有就此消失，而是化为一条条灰白色的气流钻进了黑德森的身体。 　　黑德森猛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又退了一步。 　　紧接着第二团灰色气劲紧随而至，然后是第三团、第四团、第五团……几乎在空中连成了一条直线！每一团灰色气劲在黑德森面前炸开，就会把他逼得后退一步。巨人连连怒吼，却无法逆转颓势，反而在一次次的碰撞中脸色越发苍白。 　　肯特始终紧闭双眼，一拳拳不紧不慢地轰击着，一拳比一拳慢，也一拳比一拳更强悍！ 　　这一刻，肯特气势如虹，散发着一种令在场众人都有些惊颤的恐怖气息。如薇薇安、雷克斯这种实力偏弱的，被那股气息一激，脸色都有些发白。白虎等人虽然不受影响，却能从彼此眼中看到浓浓的震惊。 　　其中以灰蛇的感受最深，作为死灵法师的他死死盯着那一团团灰色气劲，从中，他感受到了与自己同源、却明显更加高级的可怖力量。 　　这才是肯特的真正实力吗？ 　　“那个，大叔……”薇薇安有些艰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低声问：“肯特现在施展的是什么手段？” 　　“灵魂手段。”杜兰德的回答简短异常。 　　女孩嘟了嘟嘴，心想我当然知道是灵魂手段啊……不过能把那个大块头逼到那种地步，这灵魂攻击也太强了吧！ 　　她哪里知道，肯特强行调动了潜伏在灵魂深处的一部分属于圣者的力量，才能够力压黑德森。 　　这种爆发手段的代价非常大。理论上来说，在恢复到圣者级别之前，肯特从前作为圣者死灵法师的大部分灵魂力量都会处于一种沉寂状态，是无法动用的。肯特此时以特殊手段强行引导出了一部分，伤敌的同时，自身消耗也无比巨大。可以看到他每出一拳，自身的皮肤都会干瘪一些，变得好像失去水分的花朵般皱皱巴巴的。 　　杜兰德已经将洞察之力运转到了极限，却始终没有捕捉到位面之力的出现。 　　这时黑德森已经后退了二十多步，身后就是演武场的边缘，他已经退无可退了！面对肯特有一拳遥遥轰击，黑德森脸上浮现出一丝疯狂之色。 　　“哈哈哈哈哈！好，很好，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肯特你非常好！！”他忽然发疯似地狂笑起来，然后鼓起嘴唇，长长地、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呼呼呼—— 　　就好像鲸吞海水，周围的空气随着他吸气的动作猛然涌动起来，化为滚滚气流灌进黑德森的肺部。他身上响起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鸣声，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剧烈弹跳着。由于大量充血，一道道扭曲的血管将皮肤撑得隆起，仿佛皮肤下爬行的蚯蚓。骨骼卡嘣咯嘣地一阵急响，转眼之间，本就高大壮硕的黑德森居然又拔高了一大截，身高超过了五米！虽然还比不上真正远古巨人的体型，却已是非常骇人！ 　　变成这般恐怖的模样后，黑德森反而平静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迎面而来的灰色气团，然后肃然而沉缓地轰出一拳。 　　这一拳似乎什么威力都没有，除了动作舒缓之外，就没有其他特点了。 　　然而，当拳头碰上那道灰色气团的刹那，三米之内的空气骤然沸腾了！庞大的力量将空气硬生生地轰得爆炸开来，无数紊乱的气流四下乱溅。而那团灰色气劲也噗的一声炸开。这一次，黑德森一步未退。他那庞大的身子只是微微晃了一下，就重新站定，然后大笑着撕开混乱的气流，重踏着地面，冲向肯特。 　　战斗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刻，场下的杜兰德却轻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在刚才的战斗中，肯特已经超水平发挥了，也的确将黑德森逼得很狼狈，可是无论肯特如何攻击，黑德森体内再没有涌现出一丝一毫的位面之力。 　　如果是黑德森有什么古怪的话，为什么肯特与其战斗没有半点事，杜兰德自己却被一道莫名其妙的位面之力伤到？ 　　“见鬼的，那位面之力绝对是针对我来的！”杜兰德恨恨咬着牙齿。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场上两个怪物之间的战斗终于分出了胜负。 　　化身成为半个磐石巨人的黑德森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轰然和肯特撞击在一起。无数蕴含了巨大力量的气劲和灰色气团乱扎扎地从撞击中心飞射出来。紫鼠脸色一变，挥手在场地周围连续布下三道风之屏障，将战斗余波控制在场地之内。 　　“……黑德森也就算了，没想到肯特居然也这么强！”紫鼠脸色复杂，在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无论这两人究竟是谁最终成为新的牧城之车，恐怕都会将紫鼠从七车第二的位置上挤下去。 　　紫鼠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再次看向场中。 　　碰撞之后，余波散尽，碰撞的结果终于显露在众人眼前。 　　肯特和黑德森都还勉强保持着站立。肯特气色灰败，全身皮肤干瘪得好像风干的橘子皮，需要以大铁锤支撑才能站着。黑德森则大口大口地剧烈喘息着，他已经恢复到正常身高，硬朗的脸庞却彻底失去了血色，一方面是由于肯特的灵魂攻击太强，对他造成的伤害颇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刚才他强行激发血脉力量，化身巨人，对气血力量的消耗极大。 　　打到最后，两人还是没能分出胜负。 　　“新车选拔第三轮最后一战结束，双方……平手。”白虎淡淡宣布着，这个结果对她来说虽然不算最好，但也还不错。黑德森没胜过肯特不算什么大事，关键在于不能输。 　　杜兰德一言不发地走到肯特身边，一连几个牧师卷轴砸了过去，肯特的脸色顿时好了一些。 　　“大人，抱歉，那大家伙实在强得过分，我已经尽力了……”肯特嘴角牵起一个难看的苦笑，有气无力地说。 　　“没事，辛苦了。”杜兰德微微一笑，虽然还有很多事不明白，但收获也不是没有。最起码杜兰德对黑德森的实力和能力都有了一个相当全面且深入的了解，最后黑德森的变身，也直接反映出他的巨人血脉浓度恐怕不低。 　　杜兰德等肯特恢复了一些气力，就拉着他一起下场等待。 　　“稍微等一会儿吧，估计选拔结果很快就要出来了。”杜兰德轻声说了一句。 　　不出意外的话，雷克斯会被淘汰，肯特、黑德森、薇薇安将成功通过第三轮选拔。最后的人选则会有三王亲自决定。 　　果然，白虎等人商量片刻，就做出了决定：“肯特、黑德森、薇薇安通过第三轮，雷克斯淘汰。” 　　雷克斯没有任何意外的情绪，微微苦笑了一下，就接受了这个结果。薇薇安以普通七级的实力伤到黑德森，雷克斯输得心服口服。至于肯特和黑德森……他们在雷克斯眼中都是需要仰望的存在，尤其是在看过刚才那一战之后，雷克斯再也生不出半点觊觎牧城之车的心思。 　　这时白虎继续说：“各位稍等片刻，我们已经将选拔结果告知了王，最终的人选将在肯特、黑德森、和薇薇安中间产生，估计等一会儿王就会选出新的牧城之车。” 　　“这么快？” 　　薇薇安吃了一惊，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轻轻拉了把杜兰德，小声问：“那个……我被选中的希望，大吗？” 　　“……不大。”杜兰德如实答道，轻轻敲了一下女孩光洁饱满的额头，哼了声说：“别乱想了，能通过第三轮选拔你还不满足吗？前面还有两个八级强者呢，你的天赋和潜力还没有惊艳到足以逆袭的程度，能被选中就怪了！” 　　面对这番毫不客气的话语，女孩不满地噘嘴说：“用得着这么打击人吗？安慰一下骗骗人有那么难嘛，真是的……” 　　杜兰德没搭话，转头默默瞥了一眼黑德森，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杜兰德见状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有结果了！”白虎忽然脸色微动，似乎是从三王那里得到了消息。 　　她脸上隐约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然后静静宣布说：“王已经做出了选择。被他们选中，未来将成为新的牧城之车的人是——黑德森。” 　 卷二 章二十七 三个条件 更新时间2013-8-15 21:52:35 字数：3166 　“新的牧城之车是——黑德森。” 　　当白虎面带笑意地宣布了这个结果，其他五位车心中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反倒是盘坐在地的黑德森浓眉锁起。 　　“见鬼的！这帮混蛋！”肯特心中已经把三王六车骂了个遍，他偏头看了一眼杜兰德，发现自己这位主人在听到结果后只是眉头微挑，然后就什么表情都没有了，既没有惊异，也没有愤怒，似乎这个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让老巫妖一时间摸不准杜兰德的心思，他原本张嘴想要说什么，看到杜兰德没有反应，于是就把原本要说的话给吞了回去。 　　雷克斯谨慎地后退两步，不动声色地看着场中的情形。他的目光扫过面带笑容的六位牧城之车，又扭头看了看杜兰德、肯特、薇薇安的脸色，随后眼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 　　“唔，这事有点微妙啊，难不成那个黑德森是六车专门针对肯特所安排的人？”雷克斯的猜测已经非常接近事情的真相。不过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以他的实力，也没有资格参合到这种事情中。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我……有些疑问。” 　　开口的是薇薇安。 　　白虎似乎有些意外，她微微收敛了笑意道：“说吧。” 　　女孩似乎有些犹疑，不过仅仅片刻就抛开心中顾忌，挺起胸膛，迎着白虎看过来的目光，大声说：“理由呢？选择黑德森而不选肯特的理由呢？”她没有说自己，看过刚才那一战，女孩深深知道自己还有相当一段路要走。 　　薇薇安的口吻并不霸道，也不逼人，只是非常认真甚至带着些许天真地问出这一句话，然而她敢于在这种时刻站出来表达看法的勇气，就是雷克斯远远不如的了。 　　女孩停顿了一下，继续认真地说：“都说最后人选是由三王决定，我是不太清楚三王究竟是什么人……不过既然他们选择了黑德森，总要给我们一个理由吧？他们做出选择的标准是什么呢？” 　　白虎平静地看着薇薇安，沉默片刻，然后淡漠地说：“你是在质疑三王的判断吗？” 　　薇薇安脸色微变，张了张嘴：“我……我……” 　　她很想说“我确实是在质疑”，但白虎的话隐约带着一丝冷意，“质疑三王”的大帽子当头扣下，压得女孩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在薇薇安面红耳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一道声音终于响起：“不错，就是质疑三王的判断，有什么问题吗？” 　　开口的是杜兰德，他的口吻懒洋洋的，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强硬味道：“搬出三王的名头出来吓小孩……白虎，这种不登台面的事，我没想到你也做得出来啊。” 　　“杜兰德，你——”白虎脸色一变，没想到杜兰德居然这么不留情面。 　　杜兰德用力一挥手打断了对方，嘴角微微一翘，漫声说：“既然你不讲道理，那我自然要学习学习了，今天我也把话放这了，薇薇安是我杜兰德的弟子，她想干什么都可以，质疑三王算什么？很不巧的是，我也对三王的决定有些疑问，不知道白虎你能不能代为解释一番？” 　　这番话简直嚣张到了极点！尤其是杜兰德一脸轻松，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惫懒恶意的笑容，显然根本不把三王的名头放在眼里。 　　白虎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肯特则面带一丝兴奋之色，刚才还以为杜兰德不打算站出来说话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啊。这才是肯特熟悉的那个蛮不讲理的杜兰德嘛！ 　　倒是雷克斯和薇薇安都已经完全听傻了。 　　雷克斯经历过审判大会，对于杜兰德的实力底气知道得多一些，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杜兰德居然在六车面前都这么肆无忌惮。至于三王……虽然雷克斯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却也能看出三王一定是比牧城之车级别更高的人物。 　　“我的天！杜兰德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他能和三王平起平坐？”雷克斯不动声色地又退了一步，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不希望看到这类事情。很多时候，知道得太多就是罪啊！ 　　薇薇安眼神复杂地看着杜兰德，听到杜兰德将自己称为“弟子”时，女孩只是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似乎算是默认了。 　　“大叔他……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吗？”女孩微一犹豫，有些担心地轻轻拉了拉杜兰德的胳膊，意思是让杜兰德不用为了自己跟六车对着干。 　　杜兰德却投来一个宽慰的笑容，拍拍女孩的肩膀，说：“不用多说，看着就好。” 　　说完杜兰德回过头，平静地看着白虎，沉默之中明确地表达着一个鲜明的意思：给我一个解释！ 　　白虎脸色数变，不过她不愧是牧城之车之首，很快就平复下来，或者说，她对杜兰德的反应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对方的言辞会这般不客气。 　　深深吸了口气，白虎肃然看着杜兰德，居然真的开始解释：“三王是根据三轮选拔的整体表现做出最后选择的。第一轮肯特在我手下没能撑满十五分钟，最后还败在了我的手上。黑德森则不一样，他和我对拳十五分钟，最后只退了一步。第二轮两人的表现则基本持平。而在刚刚进行的第三轮中，肯特和黑德森以平局收场。综合评定下来，黑德森的确更胜一筹。” 　　杜兰德闻言却是摇头：“首先，肯特和黑德森虽然是平局收场，谁也没能击败对方，但战斗中究竟是谁占上风，想必你们都看得很清楚。相信这一点，黑德森也不会否认。”说着看向盘坐一旁的黑德森。 　　巨人重重哼了一声，脸色不太好看，却没有出言反驳。刚才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保持不败，心里也很清楚，那一战中自己其实是被肯特压着打的。 　　杜兰德笑了笑，又说：“就算要论综合表现，白虎，你似乎忘了第三轮中黑德森被薇薇安所伤的事，一个八级强者被七级水准的攻击所伤，这难道不算在综合评定中吗？” 　　“所以你觉得三王应该选择肯特？”白虎眉头紧蹙，几乎要凑到一起去。 　　“不错。”杜兰德显得理所当然。 　　白虎沉默了一下，说：“还有一点理由，肯特已经是杜兰德你的部下了，也算是我们牧者体制之内的人。而黑德森在参加选拔之前，只是大陆黑暗世界的一名强者，和我们牧者并无关系。如果能以牧城之车的位置将他吸收进我们牧者之城，对于牧城的整体实力，也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听到这话，杜兰德的脸色骤然冷了下去，盯着白虎森然问：“这是三王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自然是三王的意思。”白虎沉声说。 　　“……就因为肯特已经是我的部下，已经是牧者之城的人，就可以牺牲他的利益从而把黑德森吸收进来？这逻辑，简直狗屁不通！”杜兰德丝毫不理会脸色大变的六车，毫无客气地骂道，随后他目光一转，落在黑德森脸上，问：“你接受这个理由吗？” 　　黑德森双眼微眯，没有答话，不过看他阴沉的脸色就知道白虎刚才那番话已经触犯了他的尊严。 　　紫鼠终于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怒喝说：“杜兰德，你太过分了！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杜兰德咧嘴一笑，慢条斯理地说：“说实话，对于这个牧城之车的位置，我本来是不怎么稀罕的。不过我的部下刚才拼死拼活，我的弟子更是由于黑德森的失控和你们六位的失职，差点死在场上……你居然还觉得我过分？” 　　“也行，就当我过分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如果你们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这次新车选拔没有存一丝一毫的私心，那我立刻道歉！” 　　紫鼠气得浑身发颤，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厚着脸皮说自己没有私心。 　　气氛已经僵硬到了极点，雷克斯简直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可完全不想掺和到这种自己根本没资格掺和的事情中啊！ 　　白虎沉默了许久，然后有些低沉地说：“杜兰德，我也把话说明白了吧。既然三王已经做出选择，那么，这个结果就不能更改了。这一点，想必你也很清楚。” 　　“不错。”杜兰德淡淡地说。他还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一番话，就能让三王出面更改结果。如果肯特完全击败了黑德森，那自然另当别论，但目前的情况是肯特其实和黑德森相差无几，三王选择黑德森，道理上来说也不算离谱。 　　杜兰德之所以站出来说话，一方面是让对方知道自己不可轻侮，另一方面，他心中还有一番考量和打算…… 　　白虎看着杜兰德，沉缓地说：“既然你我都知道这个结果不能更改，那么，就把话说开吧！杜兰德，你要怎样才能接受这个结果？” 　　“呵呵，开始谈条件了吗？” 　　杜兰德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那三位的意思？” 　　“既是那三位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那好。”杜兰德收敛了笑容，伸出三根手指，说：“我有三个条件，如果能够全都满足的话，我可以接受黑德森成为牧城之车。如果有一个不能满足，那么对不起，这件事我决不打算善罢甘休。” 　　白虎深深呼吸了一下，肃然道：“请说。” 　 卷二 章二十八 消失的巨人 一 “第一，我要你们在上城区给我划出一块地。”杜兰德说。 这个要求完全出乎白虎的预料，她皱眉看着杜兰德，问：“你要上城区的土地干什么？” 杜兰德微微一笑，说：“白虎你手掌风月岛，其他五位则分别执掌巴特洛角斗场和碧菲赌场——每一位牧城之车都能在上城区拥有一处顶级产业的经营权限。很不巧的是，我这位部下肯特一直对这种特权很感兴趣，所以喽，划一块地给我，当然是为了赚钱！” 白虎脸色微微一沉，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上城区每一处产业的年收益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些收益可以直接转化为修炼资源，杜兰德这一要求，等于是在帮肯特争取牧城之车所拥有的最大、也最重要的一块利益，而且肯特还不用担负牧城之车的任何责任和义务！ “怎么？这难道很困难吗？”。杜兰德淡淡笑着，一点也不着急。他知道白虎一人根本无法做出答复，此时恐怕正和三王联系。 白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微微颔首说：“可以。” 肯特激动得直哆嗦，似乎已经看到了海量金币和修炼资源被自己纳入囊中，本来他对能否重归圣者境界还有些不确定，如今有了在上城区的一处土地和产业，重归巅峰境界的可能性最起码多了三成！ “第二，”杜兰德继续以一种平静沉缓的口吻说：“如果今后你们七位牧城之车中，有谁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隐退不干的话，我的弟子薇薇安将自动成为新的牧城之车。” “什么！”六车还没做出反应，薇薇安已经捂着小嘴，惊呼出声，看着杜兰德的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自动成为下一位牧城之车？这种事情，薇薇安想都没敢想过。 然而没想到，这个在女孩眼中完全不可思议的要求，反而没有上一个要求那样让白虎和其他牧城之车纠结，这一次白虎很快就做出答复：“这个问题不大。可以答应你。” 她瞥了一眼手足无措的薇薇安。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有一个前提条件，如果牧城之车的位置有空缺的话，你的弟子薇薇安必须是八级强者，才有资格填补空位。” “这个自然。”杜兰德淡淡地说。 “然后是第三个条件，也是最后一个。”说到这，杜兰德停顿了一下，脸上隐约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然后才说：“我要这次选拔的获胜者——新的牧城之车黑德森来我蓝灵堡一趟。” “不可能！”对于这个听起来最简单的要求，白虎反而想也不想地断然拒绝。 杜兰德却不理会白虎答不答应，转过头，看向脸色微微错愕的黑德森，出奇温和地说：“这算是一个私人性质的邀请，黑德森。你意下如何？” 白虎横跨一步，挡在黑德森面前，坚决地说：“黑德森刚刚成为牧城之车，等一会儿还要面见三王，而且新车……” 杜兰德挥挥手打断了白虎，笑道：“还不就是那些杂七杂八的破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是等不了，见过三王之后再来见我。很合适啊。我说了。这只是一个私人性质的邀请，我问的是黑德森。不是你白虎。”说着看向黑德森，“我说，大块头，你不会连这独自见我的勇气都没有吧？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黑德森缓缓站起身来，他比白虎高了将近一倍，铁塔一般站在那里，和杜兰德对视着。 片刻后，这个身高体型还要超过野蛮人和泰坦的巨人咧嘴大笑起来，满头乱发都在乱颤，“这有什么不敢的！说实话，我对你也非常感兴趣，就算你不邀请我，选拔之后我也打算找个时间好好拜访拜访你！” “黑德森！你怎么——”白虎有些急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毕竟表面看起来，杜兰德只是很平和地发出了邀请，似乎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过，白虎却本能地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黑德森还不了解杜兰德，不知道这个连三王都不放在眼里的家伙有多么无法无天，整个牧者之城也只有那位神秘的皇后能够对他制约一二。之前杜兰德的弟子薇薇安可是差点死在黑德森拳下，这种情况下，黑德森居然还敢去蓝灵堡？这不是自己送上门去吗？！ 然而黑德森终究是答应了下来，他甚至没有问杜兰德邀请他去蓝灵堡是为了什么。 至此，新车选拔终于落下帷幕。 杜兰德提出三个条件都得到满足之后，没有多做逗留，直接带着肯特和薇薇安离开了选拔场地。 雷克斯一言不发地紧随而去，他看着前方杜兰德的身影，眼中写满了掩饰不住的惊叹之色。在他看来，刚才杜兰德的一系列举动，已经不能单纯地用“霸道生猛”来形容了！ 直到现在，雷克斯还有些不敢相信，上城区的一块土地和下一任牧城之车的后备人选，居然只凭杜兰德动动嘴皮子都得到了？ 白虎脸色复杂地盯着杜兰德逐渐消失的背影，自己也有些说不清这次究竟是赚了还是亏了。好在刚才杜兰德的三个条件都和牧者之城的管理权限无关，这样一来，至少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牧者之城的一切事务依然由三王七车说了算，而不会掺入杜兰德的声音和意志。 直到杜兰德的身影完全消失，白虎才收回目光，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黑德森，不满地说：“你怎么能那么轻易地答应杜兰德的邀请？”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黑德森漠然说道：“他的确很强，我自认不是对手……不过，我黑德森还不至于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就怕得连见面都不敢。” “你不怕他杀了你？”白虎脸色冷冷的。 黑德森发出一阵轰然大笑，说：“如果他要杀我，刚才我已经死了！而且，如果杜兰德真想要我的命，以他的实力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你很了解他的实力？” “反正比你我都强——强得多。” “那你还敢去蓝灵堡？”白虎气恼地揉着眉头。 “正因如此才要去。”黑德森肃然说道。 “好吧，随你吧……” 白虎叹了口气，说：“杜兰德虽然蛮横，不过这里毕竟是在牧者之城。他本身也是牧者的一员。应该不会真的对你不利的。” 她像是在对黑德森说，又像是在努力地说服着自己。至于她心里究竟相不相信自己的话，就不得而知了。 同一时间，杜兰德三人已经走出巴特洛角斗场。 外面是一片风雪夜色，完全看不到天空，杜兰德看着那漫天风雪出了会儿神，然后对肯特淡淡吩咐道：“你的损耗不小。先回去好好修养吧，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开口，能力范围内，我会尽量帮你。” 肯特深深躬身行了一礼，“是，大人。” 目送着肯特离开。杜兰德这才回头对薇薇安展颜一笑，自然而然地拉起女孩的小手，悠然走进那漫天雪幕之中。 “那个，大叔……”风雪中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 “怎么？” “你似乎心情很好？” “呵呵，算是吧。” “是不是因为第三个条件得到了满足？” “哈哈，不愧是我的弟子，观察力很敏锐嘛！”杜兰德毫不吝惜夸赞。 “那，你刚才说。你不会对黑德森‘做些什么’。是真的吗？”。 “这个当然……是假的！” “……” 久久无声。 许久后，风雪中才隐约传来一声已经远去的“大叔。你真心太坏了！” …… …… 回到蓝灵堡，杜兰德心情大好。虽然丢了牧城之车的位置，不过也算是收获不小。 其实杜兰德真正关心的是黑德森以及他体内生出的那一道位面之力，虽然杜兰德发出邀请时，说“不会对黑德森做些什么”，但他其实很有做些什么的打算。 至于会不会因此触怒三王七车，则完全被杜兰德抛在脑后。事关位面之力和位面压制，杜兰德哪怕硬抢也要把黑德森弄到手，然后好好研究一番。 于是杜兰德静静盘坐在演武场中央，一边恢复着还未痊愈的伤势，一边静静等待。 …… ……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黑德森独自一人从风月岛出发，前往距离不远的蓝灵堡。 风雪中，他走得不紧不慢，十分从容。身后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脚印，和巨人的身形体重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是黑德森调整状态的一种方式，这次前往蓝灵堡充满未知，对他来说，这就是一场战斗，一场不知方式和结果的战斗。 想到这，黑德森非但没有半分恐惧，反而感到有些热血沸腾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住了脚步，愕然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三个身影，这三人隐匿气息的手段异常高明，以至于直到三人出现在黑德森面前，他才察觉到对方的存在。之前根本没能感受到任何气息。不过黑德森拥有磐石巨人血脉，隐匿功夫同样出众，对方三人也没能提前发现他。 就这样，双方相隔十多米远，隔着雪幕彼此愕然对视。 “大人，这似乎……是巨人一族的血脉气息？”其中一个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的高大男人略显疑惑地盯着黑德森，缓缓地说。 另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高大男人接口说：“巨人一族中，拥有这种隐匿能力的，似乎只有磐石巨人和血纹巨人，也不知道这个大家伙是哪一种？” “……是磐石巨人。”为首的年轻人淡笑着作出定论，口吻温和，却自有一股肯定自信的味道。 年轻人生得很秀气，眼神很温润，笑得很羞涩，然后轻轻一指黑德森，微笑着说：“抓起来。” 卷二 章二十九 消失的巨人 二 “抓起来。” 年轻人一声令下，那两名长相一模一样的高大男人立刻从他身后闪掠而出，一左一右，笔直冲向黑德森。两人的速度很快，却也不算太离谱，看身手应该是战职者，只是一时间看不出明显的职业特征，也不知道是战职者中的哪一个。 黑德森先是一惊，似乎对眼前这三人能一语道出自己的巨人血脉而吃惊不已，随即他长笑一声，撇嘴不屑道：“两个连八级都没到的臭虫，还想抓我？简直笑话！” 双拳一拧，对准来人就轰了过去。 方圆四五米内的雪花被那拳风一带，顿时不再飘落，反而狂卷着汇聚到一起，就要将两个高大男人包裹进去。 站在后方的年轻人眉头一挑，赞了一句：“呵呵，没想到实力还挺强！你是牧者之城的人吗？”。 他神色轻松地说着，脚步不动，双眸则微微一凝，两道看似黯淡却似乎不被那漫天风雪所掩盖的细细毫芒从他瞳孔中激射出来，瞬间没入两个高大男人的背心。 “嗯？这是……” 黑德森的双拳依然坚定不移地向前推进着，虎目中却微微闪过一丝疑惑。 ——那两道细腻毫芒应该是某种法术，然而黑德森却从未见过，他甚至一时间无法判断毫芒中蕴含的是什么性质的力量，只是近乎本能地感受到了某种危险。 下一刻，他骤然睁大了双眼，瞳孔一瞬间收缩如针。 在毫芒入体的刹那，黑德森明显感觉到两个高大男人身上的气息骤然暴涨了一截，两人原本大约是七级巅峰的水准，此时却散发着八级强者的气息。 这种气息是如此真实不虚！两股气息汇聚到一起，居然令黑德森都感到了强大的压力！不等他多想，双生子般的高大男人各自抬起一掌，轻飘飘地拍向黑德森的拳头。 砰！ 两记沉闷的撞向完全在同一时刻响起，手掌和拳头彼此粘合着。凝定了一瞬。然后骤然分开。这是一次声势不惊的碰撞，一股无形的大力从拳掌交击处急速扩散开来，周围十多米范围内风雪退散，居然为之一清！ “……好强的力量！”黑德森上身微微后仰，勉强在一步不退的情况下化解了那两掌的力道，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像他这种层次的强者，只要一次交手就能摸出对手的许多信息。然而刚才那一击中，黑德森居然连对手的职业是什么都没能判断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黑德森低声喝问道，旋即他摇头一笑：“管你们是谁！挡了我的道，就要死！”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o m 说着又两拳重重砸出，这一次他专攻其中一人，拳头还未攻到。劲急的拳风已将地面上的冻土刮得咔咔作响！ 毫无疑问，这两拳砸实了，对手必死无疑。黑德森已经看出来这两人自身的实力应该还不到八级，只是在那个年轻人的帮助之下，才暂时跃升到堪堪八级的层次。 黑德森忽然发现眼前的高大男人没有半点躲闪的意思，反而静静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目光中隐约带着嘲弄。 一丝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几乎同一时间。不远处的年轻人轻轻抬起一根手指。对着黑德森虚点了几下。 他的动作很好看，似乎在点拨琴弦。五道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符文从他指尖射出。分别没入了黑德森的双手、双脚、和心口。 “呃——！”符文入体，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黑德森瞬间化作一尊石雕，他似乎本能地想要流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然而脸部肌肉似乎也僵住了，根本不受控制，唯有眼珠动弹了两下，然后……砰的一声，巨大的身体栽倒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响，脑门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凹坑，黑德森就此不动了。 年轻人缓缓收回手指，脸上闪过一丝不正常的苍白，旋即隐没。 黑德森匍匐在地，看似不动，其实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紧绷到极致，微微抽动着。血管和青筋爆起，关节骨骼则发出了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响音。 ——这是用力至极的表现。 黑德森其实并没有失去意识，相反，他的意识无比清醒，而且充满暴怒和屈辱。五枚符文没入身体后，他就好像上了锁的炼金傀儡。体内有一股绝大的束缚力量禁锢着他。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动弹哪怕一根手指头。 年轻人走到仆倒在地的黑德森身边，伸手拍了两下，轻声惊叹着：“这大块头的力量好强！如果不是有东辉十字的辅助，以我现在的状态还有些制不住他！” “您太谦虚了。”其中一个高大男人静静地说：“那是因为您自斩了一刀，否则以您的全盛状态，制服一个血脉不纯的巨人想必不成问题。” 年轻人微微一笑，泰然接受了这一说法，旋即又轻轻叹息着说：“自斩……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否则我根本没法通过笼罩牧场的魔法屏障啊，天晓得那魔法阵为什么拥有那般精确的鉴别等级的能力，八级以上的人就算有猎人证也无法通过，更别说把你们俩也一起悄悄带进牧场中了。哼，也不知道那种级别的魔法阵牧者之城是怎么弄到手的……” 有些絮絮叨叨地嘀咕着，年轻人在黑德森身上捏了几下，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略显困惑道：“奇怪了，这大块头似乎有点古怪啊，从见到他开始，东辉十字就有些不太安分……这是怎么回事？” 研究半晌，却是一无所获，年轻人索性暂放一旁。 他起身拍了拍手掌，微微一笑，说：“行了，先这样吧，没想到这次来牧者之城居然能有这种收获，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请别忘了此行的主要任务。”一名高大男人从旁提醒着：“另外，这个大块头怎么处理？他是八级强者，恐怕没办法带进牧场吧？” “唔……这倒有些麻烦！” 年轻人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挥手，作出决定：“布鲁吉。把战斗痕迹处理干净。布鲁迪。把这个大块头带回我们住的旅馆，执行任务期间，我会将他封印起来。” 名叫布鲁吉的高大男人应了一声，立刻开始抹除现场的战斗痕迹。 和布鲁吉生得一模一样的布鲁迪伸手一拎黑德森的腰带，将他扛在肩上，然后用一成不变地严谨腔调问：“就封印在旅馆里吗？这样似乎不太保险，会不会被牧城之城发现？” “放心。”年轻人从容一笑。说：“以我的能力，加上东辉十字的辅助，除非城里的那三个老家伙亲至，否则不可能被发现的。” 这时布鲁吉已经处理完毕，动作娴熟而迅速。 “走了，封印完了后我们还要再进牧场呢。快点吧。”年轻人招呼一声，三人悄然没入风雪，向下城区走去。 …… …… “你说什么？黑德森怎么会不见了？”杜兰德愕然看着气势汹汹堵在蓝灵堡门口的六位牧城之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虎冷冷看着杜兰德不说话，其他几位也脸色难看。 紫鼠难掩愤怒地说：“杜兰德，你居然还在这装傻？一个小时前，黑德森离开风月岛来你这蓝灵堡，然后就不见了。你敢说不是你把他杀了或者藏起来了？！” 杜兰德脸色骤然一冷。不过还是克制着心中怒火，沉声问：“究竟怎么回事？黑德森没来我这。我也一直在等。” 白虎语带讥嘲地说：“好一个‘究竟怎么回事’！好一个‘我也一直在等’！杜兰德，我知道你实力强悍无所顾忌，但这一次，不把黑德森交出来就别想我们善罢甘休！” 杜兰德脸色连续数变，随后渐渐凝重起来。 目光从六车脸上一一看过去，那种行将失控的暴怒应该是装不出来的，这么说，黑德森真的不见了？ “肯特！”杜兰德直接沟通了在鬼街养伤的老巫妖，吩咐道：“你现在的状态能用精神探知吗？能的话给我仔细查探一番，把黑德森找出来。” 肯特应了一声，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一丝不苟地将精神力释放出去，转瞬之间笼罩全城。 片刻后，肯特有些不确定的声音在杜兰德脑海中响起：“大人……那、那个，怎么没发现黑德森啊，难道是你把他干掉了？” 杜兰德在意识中骂道：“说什么呢？我杀他干嘛！” “呃……” 虽然杜兰德本人不擅长大范围探知类的能力，肯特却是这方面的行家，以他的灵魂力量扫过全城之后居然都没能找到黑德森，恐怕六车没有骗人，也就是说，黑德森是真的失踪了。 黑德森…… 失踪…… 杜兰德无论如何都有些难以将这两者联系到一起，以至于他一时间居然生不出什么焦急的情绪，反而觉得十分荒谬。 一个新晋的牧城之车，实力仅次于白虎的八级强者——黑德森，居然在牧者之城内失踪了？这不是开玩笑嘛！ 杜兰德眉头紧锁，盯着白虎沉声问道：“你们确定没有骗我？” 白虎也愣了愣，看着杜兰德不似作伪的脸色，愕然道：“难道，不是你做的手脚？” “废话！”杜兰德重重一哼，沉着嗓子说：“我要对付黑德森的话，用得着这么麻烦吗？三王不出，你们六个谁能阻我？” 这话虽然说得毫不客气，白虎却无暇跟杜兰德较真了，她有些茫然地喃喃自语道：“没道理的……紫鼠、灰蛇、银狐都仔细探查过了，根本没有找到黑德森的踪影……糟了，难不成——！” 她猛然抬眼，看着杜兰德，低呼道：“难道黑德森走了？他离开牧者之城了？！！” 杜兰德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卷二 章三十 任务?任务! 牧者之城建立至今，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诡异而尴尬的状况，新的牧城之车选出来还不到半天，居然就在城里失踪了？！ 白虎等人确认不是杜兰德做的手脚之后，怒火倒是平息下去，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如果不是杜兰德杀了或藏了黑德森，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黑德森自己逃跑了？ 不得已，白虎一边发动人手出城寻找，一边亲自前往猎手大厅向三王汇报情况。这次的事情实在太诡异了，而且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大问题。新车莫名失踪，这不仅关系到牧者之城的脸面问题，还有更加紧迫的实际问题，那就是：如果黑德森真的跑了，那么，依旧空缺的车的位置，由谁来坐？ 此时正是凌晨五点，正是夜最黑暗的时候。 杜兰德独自一人走在牧者之城空空旷旷的街道上，双眼闪动着七色光芒。他走得并不快，还会经常在某些地方停下来，仔细观察一番，才摇摇头继续前行。 他在寻找黑德森。 两个小时之前，被惊动的三王将意识辐散开，扫过城内城外所有可能的地方，却没能找到黑德森的半点影踪，于是三王六车做出判断，黑德森恐怕真的已经离开牧者之城了。 三王倒是没有怀疑杜兰德，他们比白虎更加了解杜兰德，知道他不会在这种大事上乱来。而且杜兰德既然说了没有见到黑德森，那就是没有见到，以他个性，是不屑于在这种问题上撒谎隐瞒的。 三王都是九级强者，而且精擅大范围探知，他们都没能在城中找到黑德森，只能说明黑德森真的不在城中了。 不过杜兰德对此依旧抱有疑问。 战斗法师的直觉告诉他，黑德森有可能依然在城中的某一个角落。另外，尽管认识黑德森没多久，杜兰德总觉得那个大块头不是会临阵脱逃的人。 凌晨五点。又是大雪满天。牧者之城的街道上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也只有上城区的几个通宵营业的娱乐场所还有些人气，其他地方则是一片寂静。 杜兰德并不擅长大范围探知，而且他也不信任这种容易遗漏细节的探查方法，所以他选择了最耗时耗力的方式——一条街一条街地逐一巡视，一旦以洞察之力搜索到任何蛛丝马迹，就会仔细查探一番。看看能不能把那个黑德森给揪出来。 凛冬之际，牧者之城没有明显的白天与黑夜的分界，杜兰德在风雪之中寻找了整整一天一夜，看遍了上城区下城区的几乎每一个角落，他甚至到城外，绕着城墙转了一圈。却依然没有结果。 第二天深夜，杜兰德终于放弃，他一脸阴沉地出现在猎手大厅，从偏门进入，一路向下，来到三王所在的那扇魔龙石门前站定。 “杜兰德，你怎么来了？” 门背后传来王的声音：“是因为黑德森的事情吗？”。 “是的。”杜兰德点头说：“目前什么情况？你们对这件事是什么安排？” “白虎已经派人出城寻找了。黑德森作为新选出的牧城之车，擅自离开城池外逃。这是重罪！一旦确认他外逃的事实并找到他。牧者之城会给予他最严厉的惩罚。” 杜兰德眉头微蹙，摇头说：“黑德森的隐匿手段很强。他如果有意想要隐藏的话，白虎亲自去找都未必找得到。而且找到了又如何呢？谁能把他抓回来？你们三位倒是有这个实力，却因为要坐镇魔法阵眼而困在这里无法出去……” 三王沉默了一下，他们也知道杜兰德说的这些的确是事实，声音低沉了些：“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杜兰德耸耸肩说：“我没想说什么，就是很见鬼地不爽！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还能亲自出城去找他不成？” “我没其他事了，就这样，先走了。”杜兰德脸色说不出的郁闷，黑德森对他的意义根本不是三王可以理解的。 他转身挥了挥手，边走边说：“如果有黑德森的消息，麻烦立刻通知我，尽管我也知道可能性不大……” 这时三王叫住了杜兰德：“稍等一下，还有两件事……” “什么？”杜兰德此时心情郁闷之极，皱眉转过身来。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在这里多呆，石门上那头魔龙总给杜兰德一种非常别扭的感觉，热切这里的黑暗气息也太过浓郁了些，阴湿细腻，缠在身上很不舒服。 “无论黑德森找不找得到，他都不可能担任牧城之车了。”三王静静说着。 杜兰德眼神一动，叹了口气说：“别告诉我你们想让肯特来做。” “……就是如此。” 说到这，三王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尴尬，毕竟是他们出于一定的私心选择了黑德森而没选肯特，“按照白虎和你约定的条件，一旦七车有空缺，你的弟子薇薇安会自动顶替，不过她现在离八级还差得远，皇后大人的要求却是近期选出新车。这个……所以……” “所以符合条件的只有肯特了，对吧。”杜兰德接着继续说了下去。 他想了想，轻轻哼了一声，说：“那就这样吧，反正我现在也没心情管这些破事，如果肯特愿意，那就他好了。这就是你们要说的第一件事？还有第二件呢？” “第二件，就是你又有任务要做了。” 三王直接说道：“杜兰德，作为唯一的一位‘牧场之车’，三天之后，希望你能进入牧场进行例行巡视，另外，有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需要你亲自调查一番。” …… …… 走出猎手大厅，杜兰德微微仰头看着纷纷扬扬飘落的大片雪花，脸色郁闷，低声嘟囔了一句：“这么糟糕的天气，居然要出任务了？不过也没办法，谁让我当初答应皇后，来担任这个牧场之车呢？哼。” 牧者，作为大陆最强黑暗势力，也是唯一一个能与永辉骑士之域叫板的神秘势力，最高首脑自然是皇后无疑。再往下则是负责统筹管理的三王。负责牧者之城的七车。以及杜兰德这个只为皇后和王所知的“暗车”。作为皇后亲自指定的暗车，杜兰德对城中的各项事务概不负责，他负责的，是远比城池更加广袤而危险的牧场。 这是一份还算清闲的工作，每隔一段时间进入牧场巡查一番即可，或是不定期完成三王制定的某些特殊任务。 杜兰德还记得上一次任务，是进牧场寻找雷霆泰坦一族的王者。 那位王者已经半只脚跨入了八级。而八级强者是不容许出现在牧场之中的，因为这样的异族已经初步具备了破坏笼罩牧场的魔法阵屏障的力量。杜兰德的任务，就是将找出那名泰坦王，在保证不杀死对方的情况下，将对方打落半个境界。 至于这次的任务…… 杜兰德无语地回想起刚才三王的话：“……按照往年的惯例，每到凛冬之际。大批猎人都会从牧场中退出，包括不少强大的七星猎人。不过今年的情况有些奇怪，低阶猎人大多退出牧场，回到了城中。在冬季前夕进入牧场的七星猎人居然一个都没有回来。当然，他们的灵魂骨牌都没有破碎，性命无忧。只是这种状况有些奇怪，可能是牧场中出了某些状况，希望你能调查一番。”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常没有含金量的任务。 尤其是杜兰德刚刚丢了黑德森。正是最郁闷的时候，居然还要做这么无聊的任务？！ 杜兰德其实很想拒绝。然而转念想想，去牧场散散心找几个异族练练手，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说起来，成为半神之后，他还没有进入过牧场呢。 就这样，杜兰德接下了这个没啥难度的奇怪任务，出发时间是三天后。 回到蓝灵堡，杜兰德调动元素水晶中的一缕冰火力量，对准肯特的那一道灵魂之火轻轻刺了一下——这是他召唤老巫妖的方式。 很快，肯特的声音在杜兰德脑海中响起：“大人，您找我？” 杜兰德干脆利落地直接说：“马上来一趟蓝灵堡！黑德森失踪了，三王让我问你愿不愿意代替他担任新的牧城之车。” 肯特一阵沉默，旋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惊喜叫声：“我居然成为牧城之车了？我居然成为牧城之车了？！我居然成为牧城之车了！！” “……你能不能小声一点？”杜兰德无奈地说：“还有，不用激动地把一句话连说三遍。” 肯特嘿嘿一笑，高亢地叫着：“没问题！我立刻就来！！” 谁说巫妖速度慢来着？肯特就只用了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就从鬼街一路狂奔到了蓝灵堡！然而，老家伙无比兴奋躁动的心情在见到杜兰德之后没多久，就变得荡然无存。 杜兰德看着肯特，认真地说：“三天之后，我会进入牧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也许两三天，也许两三个月。” 肯特有些莫名其妙，不是正在说牧城之车的事吗？怎么一下说到进入牧场的事了？ 他恭恭敬敬地听着，看着杜兰德脸上的笑容，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妙。 只听杜兰德继续微笑道：“这是我的任务，逃不开也躲不掉的任务，不那么想做却不得不接受的任务……而我决定，在我执行任务期间，也给你一份任务。” 肯特被杜兰德一番话绕得有点晕，最后一句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我希望你离开牧者之城，去大陆上寻找黑德森，找到他，然后把他带回来。”杜兰德挂着迷人的笑容，风轻云淡地说：“三天后出发！” 卷二 章三十一 鲁格苏醒 肯特彻底傻眼了，他呆愣愣地看着杜兰德，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傻傻地一连三问：“给我的任务？去大陆上找黑德森？三天后出发？” 杜兰德肃然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出于某些不太方便跟你说的原因，我非常想要得到黑德森。如今他突然失踪，我仔细巡查过全城都没有找到蛛丝马迹，可见他的确已经离开牧者之城了。” 顿了顿，杜兰德拍拍呆若木鸡的老巫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肯特，你是我最器重的部下，实力强劲，大范围探知能力强，而且心性贪婪狡诈，绝对是最适合的人选！你觉得呢？” 肯特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前一刻还沉浸在成为新车的巨大喜悦中，下一刻就骤然听说自己要被“外派”了？而且时间就在三天之后！ “大人，您不能这样啊！”肯特哀嚎起来：“我好不容易才当上牧城之车，您……您居然只给我三天时间享受新车的各种待遇和福利，然后就要把我打发了？” 杜兰德把脸一板，重重一哼说：“怎么？你不愿意？” 肯特立刻低下脑袋，好半晌才苦着脸挤出一句：“我——我怎么敢呢？” “那就好！”杜兰德瞬间又挂上灿烂的笑容，安慰道：“放心，能找到黑德森最好，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 肯特眼中又升起一丝希望之光，小心翼翼地问：“实在找不到的话，怎么样？” 他希望听到的答案是“实在找不到就回来吧！”，可惜现实和理想总是天差地远，杜兰德说的是：“实在找不到的话，那就多找几年呗，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懂吗？”。 就这样，悲剧的肯特成了牧者之城建立以来唯一一位还未正式上任就被“流放”的倒霉蛋，不过谁叫他摊上了杜兰德这么一个家伙呢！ 三言两语之间，杜兰德就决定了肯特接下来一两年的命运。 面对肯特无比幽怨的小眼神。杜兰德一阵汗毛倒竖。同时又有些抱歉。不过一想到黑德森的巨大价值，还有他体内莫名冒出的那一道位面之力，杜兰德就将这一丝微不足道的抱歉之意丢到了九霄云外。 人在患得患失的时候总显得尤其唠叨，杜兰德也不例外，他又浪费了不少口水，叮嘱肯特一定要尽心尽力地找人，一旦找到。绝对好不了他的好处云云，一阵狂轰滥炸直到肯特行将崩溃，杜兰德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他盘算了一下，又问了一句：“你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 “还行，恢复了七七八八，不过想要完全恢复估计需要不少时间。”肯特闷闷地说。 “哦。七七八八啊，恢复速度还算不错了。”杜兰德摸着下巴慢慢说道，然后笑了起来，说：“既然如此，你跟我来吧，我正好需要一个对手。” “是，大人。” 片刻之后，两人站在蓝灵堡演武场中。遥遥相对。 肯特摘下背负的大锤。神色肃然，过往的经验告诉他：每一次当杜兰德的陪练都会挂彩。自己这位主人一旦打得兴起，往往受不住手。最近尤其如此。 老巫妖哪里知道，一旦进入无我境界，有时杜兰德想收手也未必能及时控制住，自然经常造成“误伤”。 “准备好了吗？”。杜兰德平静地问，每次认真开始修炼时，他都是这副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 “准备好了。” “好，那我们开始吧！” 话音落下，杜兰德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发动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反而抬起右脚，重重一跺地面。 嗡——！ 这一记重踏地面的力道强得有些离谱，整个演武场……不，整个蓝灵堡都似乎震动了几下，肯特身子一晃，骤然双目圆睁，目瞪口呆地看着杜兰德的身形一点点地拔高、变壮，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杜兰德居然变成了一个身高接近五米的壮汉！ 这是半神火种复制的能力，以往杜兰德曾不止一次变身成力泰坦或雷霆泰坦的模样，但和以前相比，这次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这一次杜兰德的身形前所未有的高大壮硕，而且他身上透发出来的并不是雷霆泰坦的气息，和力泰坦的气息有些类似，却不完全一致。 肯特谨慎地后退两步，认真观察片刻，这才忽然想起：这种纯粹、霸道、好像要占据一切空间、把周身所有事物都排挤出去的澎湃力量之感，不正是黑德森特有的气息吗？！ “大人，您这是……” 肯特的声音无比干涩，虽然对杜兰德层出不穷的能力早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骤然看到一个杜兰德版的黑德森站在自己面前，肯特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杜兰德哈哈一笑，猛地捶打了几下自己的胸膛，发出战鼓擂动般的沉闷撞响，轰然笑道：“放心，不会伤到你的，只是想在任务之前试验一下新学到的一些东西。少废话，接招吧！” 一步踏出，杜兰德直接出现在肯特面前，重拳当面轰击！ 整个演武场中的空气都被这一拳所带动，仿佛刮起阵阵风暴，窗帘在风中癫狂地舞动，窗户玻璃则在风压之下咔咔作响，似乎下一刻就要砰然崩碎。 这完全就是黑德森的手段！一个拥有磐石巨人血脉的力武士的手段！ 肯特被那拳风一逼，身子被压得微微一沉。他咬紧牙关，奋力抡动锤子硬接了一击，结果踉跄着连连后退了几步，胸中一阵阻塞烦闷。不等他回过劲来，杜兰德已经再次逼迫上来。 没过多久，演武场中就传出肯特毫无形象的惨嚎之声： “大人，等一下！” “别，别！我——我可是伤员！” “有没有搞错？不带您这么欺负人的！” “好吧，您打我吧，我不还手还不行吗……” 演武场中不断传出肯特的怪叫鬼叫，让人想象不出他究竟在禁受着怎样的痛苦煎熬，以至于连抵挡还手的战斗欲望都没有了。 杜兰德不仅施展出复制之力，模拟出黑德森的种种手段。打到后来。还自动进入了无我境界。肯特的压力瞬间大增，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勉强应付着狂风暴雨般的沉重攻势。 演武场大门外，薇薇安小脸侧贴在门板上，竖起耳朵听得十分起劲，脸上的笑容虽然异常甜美，却总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女孩学习橘焰鬼斩的那个晚上。也是被杜兰德这么折腾过来的。 不过薇薇安对于肯特完全生不出同情之感，当初正是肯特在蓝灵堡中一锤子砸晕了女孩，害她被关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这笔帐，薇薇安可都还记得呢！ “哈哈，打得好！”薇薇安努力忍住让自己别笑出声来。却难掩兴奋地攥紧了小拳头，不时用力挥舞几下。 不知何时，水晶也出现在演武场大门前，她看到薇薇安手舞足蹈地贴门倾听，微一错愕，一时间不明所以，等到走近之后，才隐约听到门那边传来的阵阵动静。 “啊哼……”水晶轻咳一声。 “咦？啊——！”薇薇安身子骤然僵硬。有些机械地回过头来。这才看到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水晶。一想到刚才的模样都被水晶看到，薇薇安小脸涨得通红。双手下意识地搓着衣角，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讷讷道：“你……你好……” 水晶略有些复杂地打量了女孩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主动伸出手来：“你好，我是水晶。” “薇……薇薇安……” 两只同样轻软细腻的小手握在一起，谁都没有率先放开，两个女孩就这么大眼对大眼地彼此对望着。 薇薇安脸色微红，心中想着：这个姐姐好漂亮，看她的耳朵和发色，难道是传说中几近灭绝罕见无比的海洋精灵？哇，好美好蓝的头发，像海藻一样！ 水晶想的却是：这就是杜兰德喜欢的女孩类型？让我看看，好像和姐姐大人没有什么类似之处啊……哦，胸部是真心很大，和姐姐大人比也差不了多少了吧，这真是十六岁不到的孩子？ 两个同样美丽却是不同的美丽的女孩相视一笑，水晶大方地说：“薇薇安，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薇薇安又是脸色一红，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我在等大叔，哦，就是杜兰德。姐姐你呢？你也是来找大叔的吗？”。 “嗯。”水晶微微点头，没有多说。 这时，肯特的惨叫声终于停歇，片刻之后，杜兰德有些疲惫却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出来：“水晶，薇薇安，都进来吧。” 大门缓缓打开，薇薇安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水晶则暗自握紧了小拳头：好感动……杜兰德先叫的是我的名字！ 演武场中，杜兰德一脸惬意地站在那儿，肯特则气喘吁吁地坐倒在地，大铁锤随手丢在一旁。 杜兰德已经恢复到正常体型，然而他身上的衣服全都在刚才变身时被撑得破破烂烂，布条似的挂在身上，露出不少结实健壮的肌肉线条。薇薇安红着脸啐了一声，水晶眼中却绽放出一丝狼性的光芒。 杜兰德随手抓来一件外袍披上，微笑着看向水晶，呵呵问道：“怎么了？水晶你很少这个时间来找我啊，出了什么事吗？”。 “是啊，的确有点事……” 水晶走上前去，笑着说：“姐姐大人让我告诉你，那个大胖子鲁格，他刚刚醒了。” 卷二 章三十二 履行新车之义务! 杜兰德见到胖子鲁格时，这胖子正一脸呆愣状地坐在地上，面带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反反复复地研究着自己的手，还不是捏捏自己的身体肌肉和各处关节，似乎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鲁格被剥夺了巴特洛角斗场营业管理的身份之后，又被罚了双倍的钱，走投无路之下前来投奔杜兰德。不巧的是，杜兰德当时正在闭关研究无我境界，安德丽雅暂时收留了他，本打算等杜兰德出关之后再处理，然而鲁格因为太聒噪，天天叫嚷着自己是杜兰德的最忠诚的追随者，结果被老巫妖肯特抓到鬼街，之后还是因为太聒噪，被肯特一怒之下，将他“转化”了。 所谓“转化”，即死灵法师之间的一个专用名词，意思是从正常生命体向巫妖转变的整个过程。 如今转化过程已经结束，鲁格已经是一头彻头彻尾的半巫妖。 好在肯特并没有把事情做得太过火，不然真的把胖子转化成完完全全的巫妖之躯，胖子就有的可哭了。 杜兰德没有掩饰进门的动静，他身后还跟着肯特和薇薇安，水晶则等在门外。 满脸阴云密布的肯特还在为自己即将离开牧者之城而郁闷纠结，薇薇安倒是十分好奇，饶有兴趣地看着坐在地上呆呆发愣的胖子鲁格。 “哟，鲁格，很久不见了。” 杜兰德对于鲁格的遭遇也颇为同情，他狠狠瞪了一眼罪魁祸首老巫妖，然后挂上微笑，走到鲁格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这一觉睡得还真够久！现在感觉怎么样？” 手掌拍在鲁格身上，如果是原来的胖子，一定会被拍得浑身肥肉乱颤，此时此刻却发出几声“砰砰”的闷响。似乎杜兰德拍得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个金属疙瘩。 这正是所有半巫妖和巫妖的最大特点——身体固化。 鲁格缓缓抬头看着杜兰德，茫然的眼神一点点有了焦距，他忽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握住杜兰德的手，大叫起来：“杜……杜兰德大人！！救我，求你救救我！我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比钢铁还硬，而且非常冰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看。你看看！我的皮肤原本白里透红，而且光致粉嫩，现在却……现在却好像牛皮一样，呜呜呜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兰德被那一句“白里透红光致粉嫩”雷得浑身汗毛倒竖，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半步，又费了些力气才把被鲁格紧紧抓住的手掌抽回来，沉默片刻后说：“鲁格，你……居然连巫妖都不知道吗？”。 “巫妖？我知道啊。”鲁格傻傻地问：“不过巫妖跟我有什么关系？” 杜兰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回过头问：“肯特，变成半巫妖之后，智力也会跟着下降吗？这胖子原来很精明的，现在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弯儿都绕不过来？” 肯特尴尬地挠挠脸。不确定地说：“我没听说过转化过程会降低人的智商，他大概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吧……” “原来如此。” 杜兰德面露恍然，然后转过身来，前所未有地肃然看着肯特。说：“我也就不瞒你了，是这样的，我身后这位面目狰狞可怖的老家伙因为你太吵。就把你转化成了半巫妖。你现在依然具有一半的人类特征，同时具备了一半的巫妖特征。” 顿了顿，杜兰德不理会听得一愣一愣的胖子，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这一转化其实好处多多，比如你现在的身体强度和肉搏能力应该能媲美三级战职者，你原本就是一名三级火系魔法师对吧？你的魔法火焰也会产生性质变化，附带巫妖所特有的鬼火属性，威力嘛，应该会稍稍增强那么一些。你的寿命会增加两到三倍。不过从今以后你的修炼速度会大幅下降，以半巫妖之躯修炼会非常艰难。不过总的来说还是赚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说着杜兰德站起身来，耸肩轻松道：“就是这样！” 杜兰德的想法很简单，反正转化过程是不可逆转的，鲁格这辈子铁定要当半巫妖了，既然如此，索性把各种厉害直接讲得清清楚楚，接下来就看鲁格怎么反应了。 屋中寂静无声。 肯特面无表情好似铁塔，薇薇安则有些同情地看着鲁格。胖子似乎被震得不轻，正有些艰难地消化着刚才那番话。 鲁格终于有反应了，他抬起胖脸，仰望着杜兰德，问：“杜兰德大人，请问我还能跟女人上床吗？”。 杜兰德眉头微挑，异常认真地做出了回答：“你的体温太低，跟普通女人可能会有点麻烦，不过跟职业者就没问题了。当然，前提是你能泡到职业者的妞。” 鲁格眼中似乎瞬间恢复了不少生气，他爬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再次问道：“那……我那方面的功能会受到影响吗？”。 杜兰德摊开双手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问肯特吧，是他把你转化成半巫妖的，他本人也是一名巫妖。” 胖子连忙转头可怜巴巴地看向肯特，生怕他说出某些令自己崩溃的答案来。 在胖子的注视下，肯特咧开大嘴，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猥琐笑容，轰然大笑着说：“放心！虽然只能和体质较强的职业者上床，但你的那玩意儿会变得无比挺翘，而且坚硬似铁！” 老巫妖拍着胸脯自信道：“我以亲身经历做担保！” 杜兰德和薇薇安：“…………” 事实证明，当厄运降临的时候，男人最关心的不是钱，不是权，不是拳头，不是脸面，而是——他们是否还是男人。 哪怕贪财如命如鲁格，在得知自己变成半巫妖之后，脑海中也没有半点金币的影子，唯独关心自己的雄性能力。 这让杜兰德无语的同时，又颇为唏嘘——也许人只有在遭遇挫折之后，才会发现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当鲁格知道自己的能力非但不会受损，反而会连升好几个段位，他立刻就恢复了大半生气。轻轻搓着胖手看着杜兰德，脸上隐约浮现出那种标志性的谄媚笑容，说：“杜兰德大人，呵呵……这个，你……” 杜兰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又是那套‘最忠诚的追随者’云云？” 鲁格立刻挺起胸膛，义正言辞地说：“不错，正是如此。”然而在杜兰德锐利的眼神逼视下，他只坚持了一秒钟就垮下脸来，愁眉苦脸地说了实话：“我被罚了双倍的钱，多年积蓄一朝成空，虽然猎手大厅没有对我做出其他的惩罚，但城里那些高阶猎人们可是恨我入骨啊！杜兰德大人，如果你也不肯收留我的话，那我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你可以离开牧者之城。”杜兰德似笑非笑地给出一个建议。 “您这么说，其实也没错。”胖子一脸为难，犹豫了许久后换上一种坚决的口吻，说：“但我还是想要留在这里！留在牧者之城！这里，才是我实现人生价值的地方。” “好啦，少跟我来这套，你的人生价值除了钱还有什么？”杜兰德摇摇头，转身招呼了肯特和薇薇安，走出房间，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淡淡说：“鲁格，你不是要实现人生价值吗？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跟我来吧。” 水晶一直等在门外，心情大好的杜兰德轻轻捏了两下她的脸蛋，微笑着说：“去叫安德丽雅吧，等会儿一起出门，去西城区。” “哈？去西城区干嘛？”水晶一脸莫名其妙，问出了其他几人也想问的问题。只有肯特在听到西城区时脸色一动，隐约猜到了什么。 “去干嘛？”杜兰德呵呵一笑，悠然说道：“去履行新车之义务！” 卷二 章三十三 搬街! “不是说要履行新车之义务吗？”。安德丽雅眉头微蹙，疑惑地问：“杜兰德，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干嘛？” 几人正站在一处无比偏僻的街区，这里位于牧者之城的最西边，隔着没多远就能看到高耸的黑色城墙。冬天的牧者之城中本就没多少人上街，这里又是全城最僻静的地段之一，放眼四顾，周围就连半个人影都没有，鬼影倒是有不少。 ——因为几人正站在鬼街街口。 街道中闪烁着影影绰绰的鬼火，道道阴风不断从中吹刮出来，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杜兰德对这里早已熟悉，安德丽雅、水晶、还有鲁格却是第一次来。 倒是薇薇安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她成为七星猎人后，曾经听人说起过城西有一条人迹罕至的鬼街，充满诡秘和危险，寻常高阶猎人根本不敢靠近。据说曾有一两名七星猎人都在这里吃了大亏，事后绝口不提在鬼街中遭遇了什么，没想到这鬼街居然是肯特所有？ 杜兰德微微一笑，开口说道：“首先宣布一件事情，我身边这位肯特.米奈希尔，已经当选成为新的牧城之车了！” 不等大吃一惊的三女和鲁格发问，杜兰德就微笑着解释道：“黑德森失踪，七车依然缺一，作为候补的薇薇安又暂时不到七级，肯特自然是唯一的人选。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反正肯特三天后就会出城（肯特泪流满面），真正重要的是，每一位牧城之车都有资格在上城区经营一处娱乐场所，这是车的特权，也是车最大的利益所在……” 听到这，鲁格已经兴奋起来，虽然还不明白杜兰德究竟要干什么。但说到经营管理，鲁格可是行家中的行家啊！ “然后呢？”水晶和薇薇安都还只是满眼好奇地看着杜兰德，安德丽雅却已经流露出思索的神情，她看了看不远处的鬼街，又看看杜兰德脸上的神秘笑容，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果然，杜兰德张开手臂，微微仰头，以激昂而热情的腔调大声说道：“我决定，在肯特出城之前。帮他在上城区建立一处超越巴特洛角斗场、碧菲赌场、和风月岛的超一流娱乐场所，其原型，就是鬼街！！” “…………” 没有回应。 杜兰德脸色僵硬了一下，然后就听到薇薇安噗哧一下笑出声来，随后水晶也捂嘴一阵偷乐。一旦有人开了头，笑声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两个女孩很快笑得前仰后合，她们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显然觉得杜兰德完全是在瞎扯。 安德丽雅忍俊不禁。说：“杜兰德，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我想没有人愿意到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找乐子吧……” “你们懂什么？”杜兰德有些气恼，重重一哼，说：“肯特。给她们讲解一下鬼街的特性！” “啊？哦……是，大人！说到鬼街的特性，就是，就是……太多了。大人您想让我讲哪方面的特性？”肯特虽然很开心听到杜兰德愿意帮助自己建立产业，但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鬼街？娱乐场所？ 这两者有半毛钱关系嘛！ 杜兰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郁闷道：“算了。不卖关子了，直接告诉你们好了。” 顿了顿，他的口吻变得严肃起来：“鬼街其实是肯特的领域，其中有大量骷髅战士和骷髅法师，还有整整一支小队的黑骑士。在肯特亲自操纵的情况下，鬼街可以对付八级强者。就算没有人操纵，困住七级强者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所以，我想把鬼街办成一个类似于闯关的战斗场所，任何有资格进入上城区的强者，在支付一定费用之后，都能够获得一次闯鬼街的资格，根据在鬼街中坚持的时间以及深入的距离，会给予相应的奖励。高阶猎人们对于实力的压榨都是极限式的，他们不会放过这种积累战斗经验的机会！所以，我觉得这一定很有市场！” 一番说明之后，除了对这些事情完全一窍不通的薇薇安之外，其他几人都渐渐转为肃然。 肯特面现激动，鲁格则是狂热，水晶皱眉沉思，而安德丽雅目光微微一闪，指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想法很棒，不过你怎么把鬼街移到上城区？” 杜兰德抿嘴一笑，“这个问题最后再说，对于这个构想本身，你们觉得可行吗？”。 水晶最先说道：“虽然并不是很懂，但对于高阶猎人的吸引力应该很大。” 薇薇安略有些迷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直接说：“反正我很有兴趣闯上一闯。” 安德丽雅淡笑着点头说：“只要你能保证入街之人的安全，那就没有问题。” 鲁格没有回答，他只是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破烂如贫民窟的鬼街，似乎看到了如山般的金币滚滚而来。 “很好！”杜兰德打了个响指，毫不掩饰那得意洋洋的劲儿。 其实他还有一个打算，那就是在鬼街中安装魔法记录仪，将闯关与战斗的影像资料全部记录下来，这些对于杜兰德来说可都是珍贵的修炼资料。 一直以来，他主要研究的对象都是异族强者，反倒对人类职业者的研究不深，尤其是对于永辉骑士之域特有的两种职业——永辉术士和永辉骑士的了解，更是几乎为零。鬼街如果真的能吸引大批高阶猎人闯关战斗，势必能为他提供海量的研究素材。 如今杜兰德位处半神境界的第一重，火种境。对战斗法师来说，这一阶段修炼的核心，就是以复制之力模拟出其他职业与种族，借以间接地研究位面规则，为之后的血脉境、归一境、乃至更高深的能体境打下坚实基础。 肯特和黑德森竞争落选时，杜兰德提出了三个条件，其中第一个就是要在上城区有一处土地和产业的经营权，当时他就已经想到了把鬼街改造成战斗娱乐场所的点子。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好一会儿，就连肯特也无比激动地拉着鲁格预计着一年的营业额，最后还是安德丽雅最沉得住气。微笑着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杜兰德，你究竟怎么把鬼街搬到上城区去？” “是啊，这可是一整条街呢！”水晶也好奇地看过来。 薇薇安拉了一把肯特问：“这鬼街可是你的领域，你不能把它移动到上城区吗？”。 肯特嘴唇动了动，他很想说“没问题，小意思！”，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这个有点困难，鬼街的确可以移动，但想要从城西一路搬到上城区去，力量消耗实在太大。” 说着他看向脸色平淡的杜兰德。凑近了悄悄问：“大人，您该不会以为我能搬动鬼街吧？” “当然不会！”杜兰德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打击道：“就你那点法力，我早知道不可能的。” “您——您难道想亲自出手？！”肯特满脸骇然。 “不然呢？” 肯特抹了把汗，心道这简直太疯狂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那……您想怎么搬？” “还用问吗……” 杜兰德抿嘴微笑，一抬下巴，霸气道：“当然是硬搬！！” …… …… 正是中午时分，那弥天极地笼罩全城的茫茫大雪难得变小了些。隐约可以看到朦胧的天光和蓝色的天空。这可是凛冬之际难得的好时光，往往几个星期才能碰上一次，而且时间短暂。原本缩在家里暖和的猎人们纷纷走上街头，享受难得的几缕阳光。 “锡姆。好久不见啊好久不见！” “是啊是啊，都在家里闷了二十多天了，话说，我还以为你去牧场中狩猎了呢。” “怎么可能？除了那些高阶猎人。或是天生元素属性偏向冰寒的家伙，谁会在这种时节进入牧场？异族们可大多体制强悍，在大雪天和他们战斗我们只有吃亏的份儿！” “说得也是……” 猎人们彼此闲聊着。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忽然疑惑地开口：“……你们有没有觉得，地面好像在震？” “咦？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一点。” “我也感觉到了！” 一个小个子中年人趴在地上，侧耳贴地聆听片刻，然后起身肯定地说：“震源在城西，距离还挺远的，感觉上大概在城墙附近。” 然而震动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消失无踪。猎人们自然不会在这种问题上浪费精神和口舌，继续闲扯起来，然而没过多久，一大片阴影忽然投射而下将这批猎人笼罩。他们忽然间感到头顶上骤然一暗，不由纷纷仰头看去，然后一个个瞬间石化。 ——长长一条街道，正在空中飞翔。 街道很破……然而再怎么破那仍是一条街！ 街道飞得不高…，只比周围最高的建筑物的屋顶高那么一点点……然而再怎么低空飞行那仍是飞行！！ 鬼街周围缠裹着一道道赤红火焰和蓝色寒气，冰火力量彼此绞缠在一起，非但没有彼此相冲，反而无比和谐地缠成一股，好像红蓝双色的绳子一样，“吊”着鬼街。 正是冰火力量在推动鬼街浮空飞行！ “咕咚——” 也不知道是谁先狠狠吞咽了一口吐沫，随后这种声音接连响起，不仅局限于距离最近的这批猎人，下城区不少地方的人们都看到了这一幕，全都瞬间化作石雕，直到空中鬼街逐渐远去，他们才彼此骇然对视着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看错吧？” “难不成是海市蜃楼？” “我的老天，托着一条街道在半空中飞行，究竟是哪个猛人？” “你白痴啊，没看到那是冰火力量吗？除了杜兰德.森德洛特还有谁！” “好吧，杜兰德……” 鬼街下方稍稍靠后一点的街道上，杜兰德一行人正跟在鬼街后面，向上城区的方向走着。 杜兰德走在最前方，之后是安德丽雅、肯特、薇薇安、水晶、和鲁格。除了杜兰德本人之外，其他五人都有些呆滞，似乎还没从震骇中回过神来。他们亲眼看着杜兰德施展力量，将整条鬼街从地面中“拔”了出来，然后托举着浮上天空。 ——那根本不是语言能够形容的壮举！ 安德丽雅勉强平定心神，扫了一眼街道两边目瞪口呆的猎人们，又看了看面带笑意的杜兰德，无奈地轻声说：“你这家伙，怎么一反常态地这么高调？” 杜兰德居然还有余力回头笑笑，说：“除了这种方法，你还能想出别得方式把鬼街搬到上城区吗？”。 安德丽雅认真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承认，这大概是唯一的方法了……” “呵呵，诚实就好！” 卷二 章三十四 大手笔 当鬼街飞近上城区的时候，整个上城区都被惊动了，高阶猎人们纷纷走上街道，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缓缓接近的鬼街。 上城区建立在一座小山之上，被一条围山河所环绕，鬼街越过慢吞吞地飞越过河道，然后前头翘起，开始攀山！ 它飞行的速度并不算快，却无比稳健，冰火力量交缠成绳，稳稳地吊着鬼街，仿佛一条行于半空的巨虫，那种视觉上的震撼感，令一众桀骜不驯的高阶猎人们都为之失声，然后彻底沸腾！ 最震惊的则是几位牧城之车。 鬼街被杜兰德从地面中拔起时，六车就被那种异样的大地震颤所惊动，他们就站在上城区，远远看着鬼街慢慢升空，然后横越整个牧者之城而来。以六车的实力和心性，也都被震得不轻。就连一向平淡的白虎，都无法淡定地爆了一句粗口：“见鬼，真是个疯子！” 紫鼠、灰蛇、和黑豹三人站在碧菲赌场的露台上，全都沉默着，脸色复杂。 当鬼街从不远处横空而过时，紫鼠沉沉叹息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灰蛇和黑豹对望一眼，眼神同时一黯。 虽然紫鼠说得有些没头没脑，但两人都知道她说的既是红鹰对付杜兰德时六车的不作为，也是新车选拔中六车找来黑德森制约杜兰德和肯特。前者是出于好奇，好奇杜兰德究竟是什么人、实力如何、身份如何；后者是因为私心，不愿杜兰德介入牧者之城管理层的私心。 “我们没错，只是很蠢，蠢到妄图和这种人暗中较劲。”一向不苟言笑的黑豹难得叹了口气，木然说道：“实力上的差距……真的太大了。” 同一时间，上城区最上方的巴特洛角斗场门前，山猫和银狐并肩而立。 巴特洛角斗场位于上城区最顶端，可以俯瞰全城。山猫死死盯着鬼街看了许久。双眼隐现血丝，作为刺客，山猫的双手一向稳定无比，此时却在微微颤抖着，嘴里喃喃道：“鬼街……居然在搬运鬼街……？！” 身旁的银狐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从今天开始，从此刻开始，红鹰的仇就烂在心里吧。杜兰德这种人，真的不是我们对付得了的。能够搬运鬼街横跨全城的强大力量倒是其次，关键是杜兰德此人的行事作风……山猫。你还不明白吗？杜兰德根本无所顾忌！他从来没有把我们牧城之车放在眼里，甚至对三王也是一样，大概……大概也只有那位皇后才能对他制约一二了。” 顿了顿，银狐压着嗓子又说：“而且，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提过。” “什么？” “杜兰德在牧城之车呆了五年多，常常会进入牧场，却从来不会带出来任何猎物，没错吧？”银狐眼中闪动着思索的光芒，缓缓道来：“原本我们不知道杜兰德的实力。这一举动顶多有些奇怪而已，但如今我们已经知道杜兰德绝对是八级甚至八级以上的强者，这种级别的人，居然能够随意进出牧场。你不觉得很有问题吗？”。 山猫也是心思活络之人，立刻醒悟到了什么，惊呼一声：“你、你是说——！” “嘘。”银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轻声说道：“牧场在魔法晶壁的笼罩下。八级或八级以上的强者理应无法进入才对，所以我们这些牧城之车才会常年坐镇城池，却无法走进牧场半步。而杜兰德。他的实力明显比我们都要强，强得多！却能随意进出牧场。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也很清楚。——说明他在牧者中的地位和权限绝对远超你我，说不定他是那位皇后大人的直属部下也有可能！可笑我们居然还担心他插手城中的各项事宜，其实杜兰德他恐怕根本不屑一顾吧。” “所以……” 银狐再次将目光投向空中的鬼街，和鬼街下杜兰德等人影影绰绰的身影，平静地说：“……以后有关杜兰德的事，我们通通不要多想、不要多问、也不要多管——如果还想活得更久一点的话。” 这时，鬼街终于飞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面积不算太大，却非常靠近上城区山顶的空地，是六车专门为杜兰德划出来的。鬼街在杜兰德的操纵下飞到空地上方，然后凝停下来。 空地周围聚集了大批高阶猎人。 由于眼前的一幕太过震骇，他们集体沉默地围观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目光在半空中的庞然大物和下方安然静立的杜兰德身上来回徘徊，似乎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小小的身体中，如何释放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杜兰德脸色凝重，额头上微微见汗。 他可是解开了一部分封印才搬起整条鬼街，此时表面上神色如常，实际已经消耗了过半力量。好在大部分工作已经做完，现在，是让鬼街重新扎根的时候了。 “肯特！要准备降落了！”杜兰德低喝一声。 肯特立刻应了一声，双臂张开，遥遥对着鬼街一番点指，大片灰色气流立刻随着他的动作从鬼街深处冒出，咕嘟作响。 与此同时，杜兰德缓缓撤去了缠绕在鬼街上的冰火力量。整条街道降落下来，离地面还有三米左右时，从街道中冒出的灰色气流瞬间大盛，化作一条条章鱼般的触手，又像是一根根古树的根须，狠狠插入地面。只听砰一声沉闷巨响！鬼街终于落地，然后瞬间生根，就此不再动弹。 杜兰德轻轻吐出一口气，没有多逗留，便带着安德丽雅几人离开了，留下大批高阶猎人围着鬼街，震惊的同时又大感好奇。 鬼街距离蓝灵堡不算很远，和碧菲赌场也很近，论地理位置，的确是最一流的。不过这么破烂的一条街是用来干嘛的？不可能是娱乐场所吧…… 不少人都想要一探究竟，却没人真敢站出来走进鬼街。杜兰德的名头摆在那里，他走的时候可没说猎人们可以靠近，那就意味着不能靠近，哪怕鬼街周围并没有任何围栏之类的隔离措施。 走在回蓝灵堡的路上，杜兰德一边默默恢复着力量，一边做出安排：“肯特，你在上城区的产业就这么定下来了，三天后你可以安心出城去办事。安德丽雅，鬼街初期运作的人力和资金，恐怕要麻烦你帮一把，可以吗？”。 安德丽雅淡笑着点头应了下来，看着自己男人的目光中满是骄傲幸福的味道。 “然后是鲁格……”杜兰德扭头看向激动得直哆嗦的胖子，呵呵笑道：“鬼街的管理和运作，就交给你了，反正你是行家，我也相信你的能力。” 胖子立刻大声应是，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那……我的工资是多少？” “问肯特！”杜兰德毫不犹豫地把皮球踢给了老巫妖，“鬼街是他的产业，他才是你的老板。” “呃——”胖子立刻犹疑起来，目光躲闪地有些不敢去问，对方可是把自己转化成半巫妖的恐怖人物啊，鲁格还没从那心理阴影中走出来呢。 一行人嘻嘻哈哈地交谈着，薇薇安回头看了一眼围在鬼街周围的猎人们，凑到杜兰德身边问：“大叔，你就不跟他们解释一番吗？”。 “等真正运作起来再做说明吧。”杜兰德淡笑着说。 “能不能也给我一个什么职位？”薇薇安嘻嘻笑道：“我对经营啊管理啊什么的也很感兴趣啊！” 杜兰德横了她一眼，语气生硬地说：“没门！” “啊？为什么？”女孩小脸瞬间垮了下去。 “因为三天后你要跟我一起进牧场。”杜兰德瞥了女孩一眼，一本正经地说：“不许说不，这是任务！” 卷二 章三十五 梳理能力 杜兰德这次进入牧场的任务并不复杂，只是做一次例行巡视，然后针对七星猎人们迟迟没有回归牧者之城的状况进行一番调查。 不过，考虑到牧场地域广袤，而且不少地方的环境十分恶劣，再加上如今天气很糟，杜兰德算了算日子，此行最少需要半个月，最多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他打算利用这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好好对薇薇安做一番指导。牧场中异族众多，战斗自然不会少，在杜兰德看来，牧场就是最好的课堂，所以才决定带薇薇安一同前往。 另一个理由，则是想找个人说话解闷，这样执行任务的时候不会太过无聊。 如果可以的话，杜兰德还想带薇薇安去牧场最深处，去见识见识那几位异族王者的实力，这对女孩修炼上的助益绝对不小。 “怎么了？看起来你似乎不想跟我一起去啊？”杜兰德瞥了薇薇安一眼，轻轻哼道。 薇薇安小小的脸蛋垮了又垮——现在可是冬天诶，没人想在这种时候去牧场中受罪吧？ 女孩嘟了嘟嘴，小声郁闷道：“去牧场中干嘛呀？大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火系元素武士，最不习惯在下雪天出门，更别说顶着大雪战斗了。” 杜兰德心道顶着大雪战斗怎么了？我还得顶着位面压制战斗呢！嘴上毫不客气地说：“少来！你再怎么说也是七级职业者，这种天气对你就算有影响也小得完全可以忽略！” “……好吧，反正大叔你都帮我决定了，我还能说不吗？”。薇薇安闷闷地说，气鼓鼓的模样十分可爱。 “这还差不多。”杜兰德嘿嘿一笑，挥手说道：“大后天清晨准时出发，这几天你好好准备一下，主要是准备干粮和水。另外别忘了猎人证，那可是进入牧场的通行证件。哦，对了，薇薇安你有武器吗？平时从来没见你用过。” 薇薇安脸色似乎黯淡了一下，沉默片刻后轻声说：“有一杆战枪和一套女式轻甲，只是平时不经常用……”战枪和轻甲其实都是爷爷留给她的，女孩原来非常喜欢，然而从爷爷离开那一天起，她就几乎没有再拿出来使用过，因为怕勾起不好的回忆。 杜兰德似乎没有听出女孩语气中的那一丝伤感。淡淡地说：“除了基本装备或贴身护具之外，其他武器和防具都别带，保证轻装上阵。另外，牧师卷轴最多拿三个，不准多带，知道了吗？”。 薇薇安异常乖巧地应了一声，没有多问为什么，在修炼方面，她对杜兰德还是无比钦佩且信任的。 一行人回到蓝灵堡后。肯特和鲁格很快就凑到一起，迫不及待地研究起经营鬼街的各项事宜。肯特是因为三天后就要走了，想在出城之前多做些工作，这样等他回来的时候。应该就能看到大批大批的金币和修炼资源入账了。 鲁格则是关心自己的薪酬问题，热情度甚至还要在鲁格之上。至于被转化成半巫妖的事情，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水晶悄然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各种找机会缠着杜兰德。 这让杜兰德反而有些不习惯。他看着水晶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后转过头来问安德丽雅：“水晶最近有点奇怪啊……她有什么心事吗？”。 安德丽雅眉头微蹙，有些不确定地说：“这些天她的确有点古怪。经常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杜兰德沉思片刻无果，摇了摇头没放在心上。 这时安德丽雅轻轻将薇薇安拉到自己身边，微笑道：“杜兰德，借你的小徒弟半个小时，不介意吧？” “哈？啊……哦，不介意啊，你们随意。”杜兰德嘴上说着，心里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奇怪地看了安德丽雅两眼。 薇薇安也略感诧异，自己似乎和这位大美女姐姐没怎么说过话啊，她找自己干嘛？ 安德丽雅淡淡一笑，也不多解释，轻轻牵起女孩的小手，向蓝灵堡三楼走去。 “什么情况……这么神神秘秘的？”杜兰德摇头一笑，自顾自回到演武场中继续修炼，并没有因为三天后的任务而产生任何懈怠。 站在空旷演武场的中央，杜兰德默默在心中梳理了一遍目前所掌握的种种能力和手段，忽然发现自己会的东西着实不少，却略显杂乱。 在家乡森德洛时精研的战斗法术和战斗体术自然无需多说，这两者都是战斗法师的基础，也是核心。杜兰德的战斗体术阴柔且诡异，战斗法术却是强悍而华丽。 橘焰鬼斩介于体术和法术之间，或者说是体术与法术相互结合的产物，论点杀伤力，放在整个森德洛都是鼎鼎有名的杀招。 无论法术，还是体术，都是杜兰德成为半神之前的修炼主攻方向。凝聚半神火种之后，杜兰德拥有了复制之力，可以以冰火力量为基础，模拟出大量异族和职业者的能力。然而，复制之力尽管强大，却也十分容易令人迷失，尤其是在种族与职业浩如烟海的主位面，各式各样层出不穷的异族异职业甚至会令战斗法师忘记自己真正的职业和能力。 杜兰德细细数着目前掌握的各项异族能力：月精灵猎手的枪术，夜精灵武士的身法和刀法，肯特拿手的灵魂攻击手段湛蓝火焰，巫妖之躯特有的巫妖之皮，灵魂鬼火，雷霆纱衣，还有黑德森的拳法，以及一大堆其他人类职业的能力……等等等等。 这么算起来，杜兰德会的还真不算少，这主要是他在巴特洛角斗场中长期观战的结果。 “不过，我是不是有点学的太多了？”杜兰德不禁这样问自己。 似乎自己已经相当一段时间没有认真施展过纯粹的战斗法术或战斗体术了，这样是否正确，杜兰德也说不上来。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半神第一阶段的火种境说白了就是一个积累过程，以复制之力模拟的能力越多，积累就越深厚丰富，这不仅很大程度决定了火种境战斗法师的实际战力，还直接关系到突破下一重血脉境的困难程度。 这么一想，杜兰德又觉得自己学的非但不多，反而远远不够。 别的不说，对于永辉术士和永辉骑士，杜兰德就几乎没有任何研究。两者都是永辉骑士之域所特有的职业，根据杜兰德听到的、以及看到的部分信息来看，这两种职业都可以划分在上位职业的范畴之中，强大毋庸置疑。 问题是，杜兰德一直对永辉骑士之域心存忌惮，并非忌惮于永辉的高层力量，而是那杆传说中的位面神器——永辉十字枪。 杜兰德虽然自负，却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毫发无损地硬碰神器，尤其是目前还没有解决位面压制的问题，他就更没余力去招惹永辉骑士之域了。 “等火种境到达巅峰之后，找机会去永辉转悠几次吧，也该是时候了解了解这个位面的最强势力了。”杜兰德暗自做出决定。 梳理过战斗法术、战斗体术、以及复制之力后，杜兰德又将无我境界重温数遍。 如果说体术、法术、和复制都是比较零散的技能和能力，那么，无我境界就是将这些能力揉合在一起的最佳粘合剂。 在无我境界下，铭刻于身体各处的战斗本能将全面觉醒，根本无需大脑做出计算和判断，战斗本能就会推着杜兰德在各项能力中选择最佳的方案，从而令战力最大化！ “呼——”将近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将修炼问题梳理清楚，杜兰德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然后缓步走向演武场的一个角落，那支标志性的巨型矮人火枪正静静靠在墙边。 枪身粗犷野蛮，握柄上的红漆脱落了不少，枪管却粗壮黝黑，一如往日。单单看着这支火枪，杜兰德就能感受到浓浓的火药味和杀气煞气。 他轻轻提起火枪，在手中把玩了一阵，嘴角一勾，喃喃自语道：“恐怕很快就会再见面了吧……铁拳那家伙，也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 “唉，那个比我还悲剧的倒霉家伙……” …… …… “那个，安德丽雅姐姐，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布置温馨的小客厅中，薇薇安期期艾艾地看着一脸微笑的安德丽雅，有些不知所措。 女孩在面对杜兰德时都能不假辞色，甚至经常“口出狂言”或“恶言相向”，但此时在安德丽雅的目光注视下，反而感到不自在起来。 安德丽雅极具古典美感的脸庞，对薇薇安的杀伤力巨大！ “其实找你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安德丽雅俏皮地眨眨眼睛，温言说道：“只是看你可爱，性格也好，所以想找你说说话。” 薇薇安小脸更红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德丽雅脸上笑容更盛，拉着女孩到沙发上坐下，一边吃水果，一边闲聊。两女很快就变得亲密起来，这时安德丽雅忽然问：“薇薇安，你知道杜兰德他为什么要收你为弟子吗？”。 卷二 章三十六 水晶的决定 “大叔收我为弟子的原因？”薇薇安沉着小脸蛋，认真思索片刻，说：“大概是因为我的战斗天赋很好，又是火系元素武士，可以学习橘焰鬼斩吧……不过大叔说过完整版的橘焰鬼斩我学不了，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姐姐知道大叔是什么职业吗？我一开始以为他是魔法师，结果他就发了很大的脾气……”回想起杜兰德当时的脸色，女孩缩了缩脖子，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我……其实也不知道他的职业。” 安德丽雅摇头一叹，随即正色道：“你说杜兰德因为你的战斗天赋而收你为徒，只说对了一小半。在有些方面，我很不了解他，但在有些方面我又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战斗天赋只是其中一个理由，更大的理由是——他能在你身上看到他自己当年的某些影子。你和他很像，在某些方面。” “哦……”薇薇安似懂非懂。 安德丽雅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话锋一转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呢？非常愿意做杜兰德的弟子吗？”。 “大叔那么强，还那么霸道，他也没给我拒绝的机会啊……”女孩不爽地哼了一声，说：“大叔他，救过我的命。而且他的确很强嘛，我也想从他身上多学一点。” “他现在都教了你什么？” “就一招橘焰鬼斩，没别的了。”女孩老老实实地答道。 “那，你想从他身上学到更多吗？”。 “我当然想啊！”薇薇安双眼一亮，旋即又黯淡下去，闷闷道：“可惜大叔他说橘焰鬼斩已经足够我钻研很久了，暂时不愿意教我别的。” “哎呀，他一向喜欢干口是心非这种事的，不用在意。”安德丽雅起身坐到女孩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凑近了小声说：“姐姐教你一记杀招，专门对付杜兰德的杀招，简单适用快捷，绝对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把各种压箱底的东西都掏出来教给你！” 这一刻，安德丽雅笑得好像一只狐狸，悠然说道：“这招其实很简单——改称呼。” “该称呼？什么意思？”薇薇安好奇地问。 “你现在叫他什么？” “大叔啊。” “这怎么行？要叫老师。” “啊？哦……”女孩完全不明白这之间有任何实质性的区别，不过还是叫了一声：“老师。” “不对不对，太生硬了，太平淡了！”安德丽雅一边比划着一边做着指导：“要轻软一点，活泼一点。然后带上那么一点崇拜的感觉。” “……老师～！” “哈哈，好多了好多了，眼睛里可以多冒一点小星星。” “老师～～！” “很好！” 安德丽雅双眼笑成了月牙，无比愉快地说：“就是这样！另外，不要每次都叫老师，大多数时候还是随你自己喜欢的叫吧。” 刚刚学会了比橘焰鬼斩还要杀伤力巨大的新技能的小薇薇安一脸不解：“这是为什么？” 安德丽雅嘻嘻一笑，给出一个让薇薇安很久之后才真正理解的答案：“因为这就是男人！” …… …… 三天之后，鬼街已经在肯特和鲁格近乎癫狂的集中突击之下，以及蓝灵堡提供的各种财力人力的支撑下。初步有了雏形，不日就可以正式投入营业。 有关鬼街即将成为上城区又一重点娱乐场所的消息，也在一众高阶猎人之间不胫而走，并迅速传到下城区。紧接着轰动了全城！ 几乎所有高阶猎人都对鬼街的营业方式生出强烈兴趣，其闯关模式、闯关难度、以及相关奖励也成了上城区最热门的谈资。 尤其是在这种不适合进入牧场的季节，能在城中有一个真刀真枪干架的地方，对于猎人们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甚至有大量没资格进入上城区的低阶猎人们发出了“把鬼街开设在下城区”的呼声。这种呼声越来越高。然而鬼街自然不会真的转移回下城区，于是鬼街还没正式营业，下城区就雨后纯笋般冒出大批模仿鬼街概念的娱乐场所。试运营的结果却非常不好。 要知道，鬼街可是八级强者肯特精心炼制的一个领域，即使没有人操纵，也能自主地发挥威力，当然不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山寨版本能够媲美的。 第三天凌晨，鬼街还没有正式营业，其拥有者肯特便在杜兰德的催促下含泪挥别了牧者之城，踏上前往大陆打探黑德森下落的旅程。 临走时，肯特拉着鲁格的胖手，托付道：“鬼街就交给你了，好好管理经营！还有，你这胖子太贪心，让我有点不放心，等我回来要是知道你偷偷揩油水的话，哼哼……我一定把你转化成彻头彻尾的巫妖，而且我可以保证你的巫妖之躯一定比我这具难看一万倍，记住了吗？”。 胖子点头如捣蒜，连连应着：“一定，一定！” 清晨时分，杜兰德准时出现在蓝灵堡大门口，而整装待发的薇薇安早已等在那里。 薇薇安按照杜兰德的要求，穿了一身轻便的劲装，满头火红色的长发扎成马尾，更衬得她一张小脸神采奕奕。背后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行囊，其中有干粮和水。至于牧师卷轴，薇薇安只带了一个，其余还有一些药水和绷带。 女孩两手空空，没有拿任何武器，看来她的确把杜兰德的话都听进去了。 “嗯，行头不错！”杜兰德笑着走上前来，点头赞了一句。 女孩原本腰杆挺得笔直，精气神饱满，看到杜兰德的刹那却皱起眉头，不满地说：“大叔，你怎么这样？让我少带东西，而且还不能带武器，设了那么多的要求，你自己怎么都不带个好头？你看看，你看看你这身行头，你真的是要去牧场吗？”。 “我的行头有问题吗？”。杜兰德一脸无辜。 “大叔你说呢？”薇薇安没好气地说。 此时杜兰德穿了一身宽松舒适的长袍，肩上还抗了一支长度一米五的巨型火枪，啥行囊也没有，干粮清水疗伤用品更是一概不带！ 面对女孩凌厉目光的逼视，杜兰德摊手一笑说：“该带的东西你都带了，我自然不用费那闲工夫！哈哈，有弟子就是好啊！” 薇薇安哼了一声，虽然有些愤愤不平，但还是很明智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谁让她是弟子，而杜兰德是老师呢？ “好了，走吧。”杜兰德收敛了笑意，当先走出蓝灵堡。薇薇安深深吸了口气，紧紧跟上。 两人的身影很快没入大雪之中，转眼消失不见。 此时，在蓝灵堡三层的一扇落地窗前，安德丽雅正一脸笑意地看着杜兰德和薇薇安远去的方向，北方。那里正是牧场的所在。 房门悄然打开，水晶走了进来，然后在安德丽雅身后站定，两女都没有说话，只是出神地看着窗外，尽管入眼的只有漫天雪花。 许久之后，安德丽雅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说：“水晶……你这丫头，最近有事瞒着我吧？” 虽然句式是问句，口吻却是陈述。 水晶异常乖巧地点点头说：“是的，姐姐大人。” “你……是不是开始修炼了？” “嗯。” “为什么？”安德丽雅转过身来，静静看着水晶，眼中闪过一丝疼惜，轻声道：“你不是说过，自己最最痛恨的就是海洋精灵一族的血脉，以及血脉所带来的修炼天赋吗？你不是说过，你一辈子都不会修炼的吗？为什么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且没有跟我商量？” 说到最后，安德丽雅的话语中已经带上一丝责备。 “为什么开始修炼吗……”水晶喃喃自语，随后展颜一笑，说：“因为杜兰德喜欢啊！最近，我有些察觉到了——杜兰德之所以一直不愿意接受我，其实并不是因为不喜欢我，而是因为他似乎不想轻易担上责任。” “姐姐大人不是说过，总觉得杜兰德他有朝一日会离开吗？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水晶安静地诉说着：“所以我就想啊，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而且不一定能带上我们。真到了那一步的话，他就没办法再保护我们了，而如果我们再没有实力，又没有势力的话，他大概也会不放心的吧……” 安德丽雅叹息道：“所以你决定开始修炼，认为这样就能让杜兰德放下包袱，真正地接受你？” “是的。”水晶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确定地问：“姐姐大人觉得，这样做对吗？或者说这样做有用吗？”。 “……呵，谁知道呢？” 安德丽雅恢复了平淡，微笑着说：“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坚持下去！杜兰德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其实我也摸不透，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徒增烦恼的好。他是个明白人，我想，他大概有某些无法言说的理由吧，反正我相信他！” “嗯！”水晶认真点点头。 水晶离开房间后，安德丽雅又在窗前站了许久，然后轻轻叹息一声：“傻丫头……” 她深深知道水晶做出开始修炼的决定有多么艰难。对于水晶来说，海洋精灵的种族血脉带来的只有伤痛和苦难。 她曾经生活在牧场中，是海洋精灵部族中的一员。 她是被自己的族人亲手捆绑起来，献给牧者之城的。 卷二 章三十七 晶壁完美否? 牧者之城位于大陆西北角，而牧场，则在城池的更北方，那是一个从大陆延伸而出的半岛，从高空俯瞰，牧场半岛就好像一根深入海洋的犄角，蜿蜒曲折，三面环海，唯一联通陆地的地方，有牧者之城坐镇。 和大陆面积相比，牧场并不算大，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半岛，然而对牧场中生活的异族们，还有进入牧场狩猎的猎人们而言，这片土地却又显得相当广袤。 在冬季，猎人们往往好几天都碰不到一名异族，这是除了恶劣天气之外，第二个令大批猎人不愿意冬季进入牧场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难以遇见异族的原因…… “因为异族们在冬季都龟缩到牧场深处的圆月湖了。”杜兰德走在前往牧场的路上，语气随意地慢慢解释着：“你知道圆月湖吧？那是几大异族强者汇聚的地方，也是牧场中最危险的地方，当然，圆月湖也是我本人最喜欢去的地方。” “真臭屁！”女孩撇撇嘴：“说的好像我不知道圆月湖似的，我好歹也是七星猎人诶，怎么可能不知道圆月湖这种牧场禁区？” 杜兰德呵呵一笑，说：“那你知道圆月湖聚集的是哪几大异族吗？”。 “不是牧场中的全部异族吗？”。女孩愕然。 “当然不是！圆月湖才多大点地方，你也不想想塞不塞得下？” 顿了顿，杜兰德语气肃然了些：“异族也有实力高下，在牧者之城的压迫下，他们首先要彼此竞争，争取尽可能多地把握牧场中仅有的那些资源。这都是生存的保障，也是每一次狩猎高峰时减少族人伤亡的必要手段。圆月湖可以算是最强大的几个异族的聚集地，是异族王庭！其中有雷霆泰坦、月精灵、太阳精灵、海洋精灵、火枪矮人、还有森林族这六个种族。至于其他种族如夜精灵、野蛮人、风暴矮人、还有力泰坦，这些没有七级强者坐镇。而且整体实力较弱的种族根本没资格入主圆月湖。” “哦，原来如此。”女孩若有所思，随后嘻嘻一笑，说：“大叔知道得好清楚啊，我以前根本没遇见过雷霆泰坦和火枪矮人呢，太阳精灵远远看到过一两次，但都没有追上。海洋精灵……好吧，水晶姐姐算是一个，不过我从来没在牧场中见过海洋精灵。” 杜兰德理所当然地接口说：“海洋精灵罕见无比，牧场中也不多。就连我也没见过多少次呢。” 薇薇安忽然想到了什么，略一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道：“大叔，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嗯？” “你，到底是什么人？” 薇薇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杜兰德的反应，小声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牧场是不允许八级或八级以上的强者进入的吧？为什么你就可以？” 杜兰德嘿嘿一笑。悠然说道：“进入牧场的条件有三——第一，拥有猎人证；第二，不能是永辉骑士之域的两种特有职业者，也就是永辉术士和永辉骑士；第三。级别不能超过八级。”说着杜兰德摊了摊手，微笑道：“猎人证件我有，我也不是永辉术士或骑士，至于第三个条件——级别限制。其实没什么难以理解的……我能进入牧场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就是一名七级职业者啊！” “……哈？”薇薇安蓦然睁大双眼。震惊道：“大叔你原来只有七级？！！” “对啊，不然呢？”杜兰德嘿嘿一笑，“哦，我们到了。” 两人一先一后停住脚步。 眼前是一面半透明若有若无的魔法晶壁，穿过晶壁，就算是进入到牧场的最外围。隔着魔法晶壁看着牧场中熟悉的地形景物，杜兰德似乎已经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和罪恶味道，嘴角不由微微一翘。 他还真有些想念这里了呢。 整个牧场都在超大型魔法阵的笼罩之下，阵法之眼，即是猎手大厅下方三王坐镇之地。当初杜兰德第一次察觉到这件事时，心中震惊不小。阵法核心一般都位于阵法内部，然而眼前这个魔法阵却不一样，它的阵法和能量中枢是分开的，一般的魔法阵绝对无法做到这点。事实上，以杜兰德的眼光和见识，至今都没能参透眼前这超大型魔法阵的种种奥秘。 这时薇薇安还在追问：“大叔你居然只有七级？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呢？我可是亲眼看着你一招就把黑德森打得吐血。还有那个肯特，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八级强者啊，你如果只有七级的话，他怎么会愿意做你的部下？” 杜兰德扭头认真看着女孩，说：“这叫人格魅力，懂不？” 女孩呆呆看着杜兰德，她已经有点凌乱了，小脑袋里乱糟糟地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杜兰德忍着笑意，轻轻敲了一下女孩光洁饱满的脑门，笑道：“好啦，也没有你想像得那么离谱。这么说吧，我可以把战力和等级瞬间提升到八级甚至更高，但在穿过魔法晶壁的瞬间，我的确只有七级。” “……怎么做到的？”女孩还是无法理解。 杜兰德沉沉叹了口气，用一种女孩无法理解的复杂沉重的口吻，缓缓吐出一个词：“自我封印。” 顿了顿，杜兰德继续说道：“虽然我还无法完全理解这个魔法阵的种种奥秘，但它的主要功能其实就是‘甄别’穿过之人的能量波动。这样的话，只要把能量波动压制到七级，就可以通过了。” 薇薇安沉默不语，杜兰德说着简单，但能以这种方式骗过魔法晶壁的人，似乎也只有他了。 压制能量波动是一个技术活，七星猎人们大多无法掌握得很好。少数巅峰七星猎人可以随意把握表面上显露出来的能量波动，却无法对自身能量核心中散发的波动进行任何调整。 杜兰德却不一样！ 他等若以自我封印的方式，将自身能量核心，也就是元素水晶的能量波动都进行了修正，这才能骗过在他之前从未有人骗过的魔法晶壁。 不等女孩完全回过神来，杜兰德微微一笑，说：“好了，我们进去吧。” 说完轻轻跨出一步，轻而易举地就穿过了魔法晶壁，完全没有半点阻滞！ 半透明的魔法晶壁在碰触到杜兰德的身体时，先是急速闪烁了几下，浮现出大量以薇薇安的眼力都看不清楚的绚烂符文，色彩斑斓的光华一闪而逝，然后就归于平静。杜兰德身上的猎人证闪了闪，原本质地坚硬的魔法晶壁变得有如水波般柔软，被杜兰德轻轻松松就穿了过去。 薇薇安赶紧跟了进去，小脸上满是惊异地盯着杜兰德，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居然……居然真地穿越了？” 被自己的小徒弟用这种惊异崇拜满是小星星的眼神看着，杜兰德心中大爽，得意洋洋地说：“哈哈，厉害吧？魔法晶壁甄别等级的功能是完美无缺的，会将所有八级或八级以上的强者屏蔽在外，除非用暴力打破晶壁，否则不可能进入牧场。偷进牧场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我的方法，哈哈哈哈！” …… “牧者之城布设的这个魔法晶壁，并非完美无缺。” ——三天前，一个年轻人从容站在此时杜兰德站立的位置，淡笑着对身后的布鲁迪和布鲁吉说道。 “你们看，我这个九级强者不就轻轻松松地进来了吗？”。年轻人显得很得意，故意慢条斯理地说：“三个甄别标准中居然有两个都被我成功骗过了，这个传闻中很厉害的魔法阵实际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还是说……其实是我太天才了？” “大人天才。”布鲁吉和布鲁迪异口同声地躬身说道。 “哼哼，那是当然啊！” 一句大人天才，令年轻人全身毛孔都似乎张开了，他脸上挂着矜持的微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对于两名部下的恭维大感满意。 这时年轻人忽然眉头微蹙，心想我如果把这魔法晶壁贬得太过厉害了，岂不是显不出我的天才？于是他又故作谦虚道：“其实吧，这个魔法晶壁还是挺难缠的，我也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思考和研究才想到混进来的方法……” “是，您还为此自斩了一刀。”布鲁吉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 “您还借助了东辉十字的力量。”布鲁迪毫不留情地补充了第二句。 年轻人身子一僵，脸皮抽搐了几下，却无从反驳。 布鲁兄弟说得完全正确，就算是以年轻人的特殊能力，如果不是将自己从九级巅峰斩落至普通九级，再借助东辉十字的精纯力量，恐怕也无法这般轻易地混入牧场，更别说把布鲁兄弟一起带进来了。 怒视着说完两句杀伤力巨大的话之后，就沉默好似铁塔的布鲁兄弟，年轻人阳光而英俊的脸蛋憋得通红，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从喉咙深处憋出一句怒吼：“少说两句会死啊？！你们两个魂淡！！” 卷二 章三十八 森林族人 杜兰德自然不知道三天前某个比自己还要自恋的家伙在此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以及说的话做的事背后的意义有多么惊世骇俗。 他更加不知道黑德森根本没有离开牧者之城，而是被这三个来历不明的人抓住，然后封印在了他们所住的旅馆之中。 事实上杜兰德巡查全城的时候，曾经路过那家不起眼的小旅馆。如果当时他解开封印，再以洞察之力进行检查的话，应该有相当大的机会察觉到些什么，然而杜兰德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保持解封状态，因此他当时只是以七级实力发动了洞察之力，自然什么异常都没有察觉，就这样错过了眼皮底下的猎物。 “好了，我们走吧。”杜兰德仰头看了看漫天风雪，还有眼前素裹银妆的清冷牧场，招呼一声薇薇安，正准备举步，却忽然眉头一皱收回已经迈出的脚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女孩奇怪地问。 杜兰德没有回答，而是双眼微眯地扫视了一周，眸中七色光华闪烁不定，片刻后他忽然双眼一亮，向一个方向上走了几步，蹲伏下来，将矮人火枪放在一边，然后似乎在检查着什么。 薇薇安被这一系列举动弄得有些摸不清头脑，不过她也知道杜兰德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于是跟了上去，在杜兰德身边蹲下来，仔细观察杜兰德的举动。 只见杜兰德在雪地草丛中摸索了一阵，摸到某一处时，他脸色微动，然后单手箕张，虚悬于雪地上方，紧接着，一股无形吸力从掌心席卷而出，一个小小的物事居然被他从雪地中“吸”了出来！ 说是物事。其实不太准确——那应该是一缕能量。 这缕能量呈现出纯白的色泽，细小的就像一只缩小了十多倍的蚯蚓，在杜兰德掌中微微扭曲着。薇薇安小脸惊奇，她不知道杜兰德是怎么在雪地中找到这么一缕不起眼的白色能量，心中对自己这位老师的能力又有了一次全新的认识。 “这是什么？”女孩问。 “能量。”杜兰德盯着掌中的细小白丝说。 “我当然知道是能量。”女孩的声音很轻，似乎生怕一口气把白色能量给吹没了，“我是问，这是什么能量？它太微弱了，我没办法感受到任何属性性质。” 杜兰德眉头微微皱着，有些不确定地说：“应该是光明能量。这是光系魔法师留下的？还是光系元素武士？不对不对……似乎在能量性质上不太一样，反倒很像太阳精灵特有的力量，可是有哪个傻冒太阳精灵会跑到牧场最外围来？？” 这一丝能量细小微弱，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杜兰德从中嗅到了纯正之极的光明力量。印象中，人类魔法师和元素武士都不可能拥有如此精纯的力量，在牧场之中，应该只有太阳精灵的力量属性和这缕能量最相近，只是其中又有一些杜兰德也说不上来的细微区别。这让杜兰德心中有些困惑。 想了好半天，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缕某个自恋男在洋洋得意时不小心遗留下来的能量终于消耗殆尽，随风消散。 “呼——”杜兰德轻轻吐出一口气，气息化作一团白雾。隐约间。他感到这缕能量不太寻常，然而这一次，战斗法师特有的直觉没能给他带来任何明显的感觉或征兆，既没有犹如针刺的强烈危机感。也没有激得心脏不断狂跳的紧张感。 片刻之后，杜兰德重新舒展眉头，将这件事放在一边。然而在他心中，隐约蒙上了一层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淡淡阴影。 …… …… 冬季的牧场无比冷清，入眼的除了白色，还是白色。杜兰德和薇薇安并肩而行，速度并不快，沿途杜兰德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种种细节，一边和薇薇安说着话，偶尔还会比比划划地演示一番橘焰鬼斩的运用技巧。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师徒两人谁都不着急。 杜兰德不着急是因为任务简单，他只需要巡查一番，顺便看看牧场中是否有任何异常。这种任务其实最简单不过——笔直走到圆月湖的异族王庭转悠一圈就行了，真有什么古怪的话，也一定能在那里发现某些蛛丝马迹。 薇薇安不着急，则是因为难得有杜兰德闲下来可以全天候对她进行教导的时候。尤其在见识过杜兰德的橘焰鬼斩之后，女孩才真正理解当初杜兰德所说的那句“我教你的版本并不完整”的真正含义。再看看自己施展出的橘焰鬼斩，女孩有一种自己还差得很远、很远……很远的挫败感觉。 “……橘焰鬼斩的一大要诀，是出其不意。” 杜兰德缓缓说着：“出手时，避免让对手看到任何预兆，也不要大喝怒吼以增加气势，比如这样——”手腕轻轻一转，奇形长刀瞬间凝聚成形，杜兰德轻握刀柄，轻描淡写的一记横刺，炙热刀锋无声无息地破开他身侧的一棵大树。 刀锋刺入的刹那，原本看似普通的大树内部猛地传出一声惨烈的尖叫，叫声中饱含无法言说的痛楚和震惊。树冠哗啦啦一阵剧烈摇动，大片积雪飘落而下，树干则一阵蠕动，缓缓浮现出一张巨大的面孔。 那是一个类人的苍老脸庞，写满了惊惧和痛苦，橘焰鬼斩的刀锋正正钉在脸庞的额头正中。 树上的面孔嘶声惨叫着：“人类，你……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可恶，可恶！这是没有可能的事啊啊啊啊啊！！” 杜兰德撇了撇嘴，唇角带着淡淡的不屑：“不过是森林族中最低端的树妖，你才堪堪超过五级的水准，被我发现难道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手腕一拧，带动刀锋在树干中旋转半周，树妖骤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惨叫声在最高点戛然而止，大树就此不再摇动。 杜兰德脸色平淡地抽出火焰长刀，回过头来对满脸惊异的薇薇安说：“看到了吗？哪怕已经发现了敌人。也不要轻易表现出来，真正得手之后再说话。当然，面对真正的强敌时，光光得手还不够，必须彻彻底底地杀死对方，然后再杀第二遍，杀第三遍，才算结束。” 薇薇安脸色一凛，认真点了点头，将这话牢牢记在心里。 女孩刚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骤然转头向一个方向上看去，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正有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借着树冠和大雪的遮蔽，小心隐藏着。 女孩看过去的时候，那人正作势欲扑，意欲从侧后方的死角偷袭，然而一见薇薇安已经发现了自己，那人立刻改变了主意。飞也似地转身逃跑。 杜兰德微微一笑，说：“你看，刚刚才跟你说过，发现敌人时不要流露半点异样。原本我们可以等他再靠近一些，再从容出手干掉他，现在就得浪费体力和能量去追击。这种错误，以后要尽量避免。” 话音落下。女孩还来不及应是，就感到眼前骤然一花，杜兰德身形一闪就从薇薇安眼前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闪掠至逃跑那人背后。 薇薇安急急转头，想要捕捉杜兰德的动作，却只看到了最后一瞬——杜兰德轻轻贴上逃跑那人的背后，伸出右手，轻轻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 这一掌的力道很轻，真的很轻，轻到只拍落了那人肩上的少许落雪。 然而就是这么轻轻的一拍，却恰好令那人身体微微失去平衡，然后一脚踏空，当即就从树上栽了下来。不过那人反应也相当迅速，落地后，就势向旁边一滚，起身就要继续逃跑。然而他的身子忽然定住了，因为一根粗壮黝黑的枪管正抵在他的额头。 杜兰德面无表情地俯视着眼前这名身手不凡的森林弓手，淡淡地说：“你最好放下右手指缝里藏着的刀片，我的枪可是很容易走火的。” 森林弓手脸上厉色一闪，恨声道：“可笑！难道我放下武器就能活了吗？”。 “至少能多活一会儿。”杜兰德很认真地看着他，说：“或者死得好看一点。” 森林弓手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满眼充血地死死盯着杜兰德，似乎要将对方的面目印在脑海里。不过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木制短弓和藏于指缝的刀片，默然等死。从刚才杜兰德表现出的骇然速度、敏锐洞察、还有几近艺术的战斗技巧来看，森林弓手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幸免的可能。 从杜兰德发力追击，到不费多少力气地制服这名身手不凡的森林弓手，前后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 直到这时，薇薇安才奔跑过来，惊叹道：“大叔你实在太强了！刚才那是什么？就是你拍他肩膀的那一记，简直神了！” “那是战斗体术。”杜兰德微笑着说。 他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持枪的手却稳定得令人绝望。短短的时间里，被枪管顶住脑门的森林弓手已经全身大汗淋漓，根本不敢有丝毫动弹。虽然不明白这个人类手里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矮人武器，但他很清楚这恐怖东西绝对有把自己半点身体轰得渣的威力。 森林弓手并不怕死，早在亲眼目睹双亲被猎人抓走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未来的命运。在这个人类至上的大陆上，最终命运迟早会到来，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以及以何种方式到来的问题罢了。 “只不过……”年轻的森林弓手暗暗咬牙：“……我还有族长布置的任务没有完成啊，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死？！” 卷二 章三十九 种族倾轧 森林族是有资格入主圆月湖的一大异族，虽然在高端战力上不如雷霆泰坦、海洋精灵等其他大族，却胜在整体实力强劲。 森林一族的族人遍布牧场各处，林间高高低低的树木中，也许就隐藏着森林一族的树妖和战争古树，各种野生动物中，也常常有德鲁伊变化而成的异兽。 在森林一族中，森林弓手并不多见，如果把牧场看作一个战场的话，那么森林弓手绝对算是稀有且高端的一个兵种。森林弓手拥有比人类弓箭手更加精妙的箭术，而且在最大射距上，也远超同级人类弓箭手，配合上出色的身体素质、敏捷、还有不俗的隐匿能力，森林弓手是众多猎人最不希望遇见的异族之一。 对于猎人来说，森林弓手也许不如雷霆泰坦、太阳精灵强大，却绝对难缠。超远的平射距离，足以让大多数职业者陷入被动。 然而，眼前这名森林弓手却有些不同寻常。 ——之前他并没有以弓箭偷袭，反而选择了近身扑击。这在杜兰德看来是完全反常的，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拉开距离，再以箭术攻击才对。 杜兰德示意薇薇安先在一旁等着，随后目光在森林弓手身上扫了一遍，洞察之力下，对方的种种资料数据全都呈现得一清二楚。 “唔……你的实力还不错，离六级也不远了吧。”杜兰德一边观察，一边随口说着：“不过眼力太差劲了，五级巅峰的森林弓手虽然战力不俗，但你也不看清楚我们是什么级别？居然就那么冒冒失失地扑上来了……” 森林弓手怒视着杜兰德，不肯说话。 这时杜兰德目光一转，落在弓手身旁的短弓上，眉头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说：“短弓？怎么会是短弓？” “怎么，短弓难道就不是弓吗？”。森林弓手低沉道。 杜兰德微微一笑，说：“短弓自然是弓，却不是最适合你们森林一族的弓。森林弓手最大的优势就是超远的射距，只用短弓是发挥不出来的，你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刚才你没有拉开距离，反而想要扑近之后再射箭偷袭，正是因为手中只有短弓的缘故吧。” 顿了顿，杜兰德脸色微冷，居高临下地盯着森林弓手说：“告诉我。你的长弓呢？” 森林弓手满脸嘲弄地说：“你以为我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吗？我告诉你，做梦！反正我是活不成了，你休想问出任何事情来！” 杜兰德一点也不生气，握着火枪的手就连一丝颤动都没有，他嘴角微翘，悠然笑道：“你说的没错，你的确难逃一死，不过死有很多死法，我可以让你在一瞬间毫无痛苦地结束生命。也能让你在这冰天雪地中一点点地痛苦惨死，这取决于你是否配合。我再问一遍，你的长弓呢？” 这次，森林弓手沉默了许久。脸上闪过挣扎纠结之色，最后咬牙说：“人类，你那么关心我的长弓干什么？” 这也是薇薇安想要问的问题，她也很奇怪。为什么杜兰德抓住这一点不放。 杜兰德低头看着弓手，平淡却认真地答道：“作为一名森林弓手，手中没有最适合的长弓作为武器。是非常反常的。在没有趁手武器的情况下，还要冒险突进偷袭未知敌人的这一举动，也是反常的。而你作为接近六级的森林弓手，在森林一族中也算是强者了，却在这种季节出现在牧场外围，更是反常。” 杜兰德每说一个字，森林弓手的身体就绷紧一丝，直到杜兰德话音落下，森林弓手已是全身僵硬，完全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许久许久，弓手嘴唇微微哆嗦着，艰难地低声吐出一句话来：“……你杀了我吧。” 杜兰德闻言脸色不动，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眼神更是漠然冰冷。 他看着森林弓手，看着对方那张平静且满是求死之意的年轻脸庞，片刻之后，忽然展颜一笑说：“谢谢。” “……什么？”森林弓手愣住了。 杜兰德深深注视着对方的双眼，平静地说：“你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我足够多的讯息，——这牧场之中，恐怕真的发生了某些特殊之事吧。” 顿了顿，杜兰德无比诚恳地说：“所以，谢谢！作为回报，我会你一个痛快。” 说完，杜兰德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粗野狂暴的枪咆过后，原本一片银白的冰雪世界中骤然涂上了一抹惨烈的猩红。森林弓手还算完整的下半身摇晃了一下，似乎带着某种不甘，又带着某种解脱，摔倒在地。 “走吧。”杜兰德脸色平淡，重新扛起火枪，拉起小脸微微发白的薇薇安的手，继续朝北方走。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杜兰德正在静静思索牧场中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薇薇安则脸色复杂，似乎有些不敢看杜兰德。 “怎么了，小丫头，你似乎有话想说？”杜兰德微微笑道。 薇薇安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可亲笑脸，又回想到刚才杜兰德的冷酷模样，一时间有些错乱，呐呐地说：“没什么，只是……唔，只是，有点不适应……” 停顿了一下，薇薇安鼓起勇气说：“大叔你平时看起来脾气很好，怎么一进牧场就……就那么残暴？” “你没在牧场中杀过人？”杜兰德反问。 “一般来说，我只抓不杀。”薇薇安老老实实地答道。 杜兰德眉头微微一皱，说：“这可不好。我在牧者之城呆了快六年了，也见过不少像你这种心存仁慈的猎人，其中也不乏强大的六星七星猎人。他们和你一样，只抓活的贩卖，尽量不造成杀戮。你猜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薇薇安心头微微一紧，嘴唇抖动了几下，低声说：“……都死了吗？”。 杜兰德沉默地点了点头，随后轻轻叹了口气，说：“大概有一半是死在异族手上的。还有一半是死在其他猎人手上的。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大概知道吧。”女孩的兴致有些低落地说：“只是有点难以接受。” 杜兰德出奇温和地笑了一下，嘴上说出来的话却越发冷酷：“难以接受也要学会接受，没办法接受就想办法接受！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种族之间的倾轧与践踏是永远无法避免的。征服，或是被征服。奴役，或是被奴役。没有第三种选择。” “就不可能大家平等相处吗？”。女孩忍不住说。 “当然可能。”杜兰德微笑道：“不过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双方实力相当。” 女孩立刻说不出话了，如今的大陆上人类空前强大，永辉骑士之域的光辉笼罩下，非人异族能够存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幸运。 看着女孩闷闷不乐的样子，杜兰德不由心中叹息：还是个孩子啊…… 当年还在家乡森德洛的时候。杜兰德见过森德洛位面内部的势力倾轧，见过主位面之间的残酷争斗，见过主位面对次级位面的征服和掠夺，他知道：这就是位面之间的常态，没有任何存在可以悖逆，因为悖逆的结果就是将自己、将自己的族群送上不归路。 “好了，先不说这个问题了。”杜兰德有些怜惜地拍拍女孩的小脑袋，微笑道：“你不是好奇我刚才施展的战斗体术吗？想学吗？”。 女孩惊异地抬起头，看着杜兰德奇怪道：“大叔你不是说。让我先认真钻研橘焰鬼斩，不要贪多求快吗？平时我求你你都不肯教别的，怎么忽然这么主动？” 心里想的却是：安德丽雅姐姐教我的绝招我还没用呢！ 杜兰德摇头一笑说：“也不是我不肯教你，其实是因为我们职业有别。我的大多数能力你都没法学啊……” “比如？” “这个，不太好说……”杜兰德脸色无奈，薇薇安作为元素武士，显然学不了战斗法术。洞察和复制之力这种铭刻在战斗法师血脉深处的能力更是没法教，就连橘焰鬼斩也是杜兰德花了不少力气，做了相当的变形和简化之后。才让女孩勉强可以学习。 想来想去，也只有战斗体术最适合女孩学习了。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战斗体术。”杜兰德看着女孩，告诫道：“不过橘焰鬼斩的钻研也不能放下，记住了吗？”。 女孩用力点头应是，小小的脸蛋上重新浮现笑容。 “好，我们边走边说。”杜兰德说。 “哦对了，”薇薇安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进入牧场之后，我们就一直在向正北方向走，这是要去哪？大叔不是说来牧场巡查的吗？我还以为会多绕些地方呢。” “呃，忘了告诉你了……”杜兰德轻描淡写地说：“我会带你去异族王庭转悠一圈。异族王庭知道吧，北方圆月湖的那个，嗯，异族们一般把它称作圆月王庭。” “圆、圆月王庭？！”薇薇安被狠狠震了一下，许久说不出话来。 …… …… 风雪依旧狂暴，仿佛永不疲倦地抽打着牧场大地。 被杜兰德杀死的那个森林弓手的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雪里，恐怕再过不久，他就要被风雪彻底掩埋。 不知何时开始，一个身影出现在这片被血染红、随后再次被雪染白的林间。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中年模样的森林弓手，容貌和雪地里躺着的年轻弓手有七八分相似。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风雪之中，身上穿着森林族风格的劲装皮袄，背负一张足有一人高下的翠色长弓。在他身后，肃立着十多个类似打扮的身影，全都一脸悲痛和愤恨。 许久之后，站在最前方的那个中年弓手终于开口，低沉地说：“塔耶尔，出列！” 一个上身异常精壮的年轻弓手立刻站了出来，肃立说道：“队长，请吩咐。” 中年弓手没有回头，缓缓地说：“以最快的速度回禀族长——杜兰德来了！” 卷二 章四十 体术,体术! “杜兰德来了。” 这句话似乎有着某种魔力，或者说，杜兰德的名字似乎有某种魔力，中年弓手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十多名小队成员同时陷入了沉默，就连那个名叫塔耶尔的精壮弓手都全身一僵，脸皮抽搐了几下，然后无比艰难地开口问道：“您说……什么？” “我说，杜兰德来了。”中年弓手依然没有回头，“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塔耶尔脸色连续数变，眼中愤怒和惊惧交织不定，片刻后哑声说道：“您说的，是两年前将族长大人从七级巅峰境界生生打落到普通七级的……那个杜兰德？” “是。”中年弓手的回答十分简洁，却好像一颗沉重的大石，狠狠压在这些被称为族中精英的森林弓手心头。 塔耶尔深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在死去那名弓手的残尸上，眉头又锁紧了些，然后沉声说：“队长，您的意思是，杀死伯兰的凶手是杜兰德？您是如何判断出这一点的？当然，我并没有质疑您的意思，只是事关重大，我不得不确认这一点，才好向族长汇报情况。” “……是枪声。” 中年弓手叹了口气，苦涩地说：“我听到了枪声！那种粗暴野蛮、完全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恐怖枪声，据我所知，除了当年火枪矮人一族的那个铁拳，就只有杜兰德能够拥有。但是铁拳已经消失多年了，而且他也没有猎杀我们森林一族的理由，那就只有可能是杜兰德。塔耶尔，不要多问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你如实告诉族长就行，族长他会有自己的判断。” “原来如此……明白了！我这就回圆月王庭汇报情况！”塔耶尔脸上浮现出坚毅的神色，沉声说道。 当下就有好几人站出来表示愿意一同前去送消息，却被中年弓手一口回绝：“我们还有我们的任务。现在正是关系到我们森林一族未来的重要时刻，时间不等人，我不允许任何人意气用事！塔耶尔是我们中速度最快、隐匿能力最强的，他一人回去就行，你们不必多说！” 一众森林弓手当即不说话了。 塔耶尔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队长，又向身后的同伴们点了点头，然后身形连续几次纵跃，就消失在风雪林间。 中年弓手目送着塔耶尔远去，然后回过身来，一众弓手这才发现队长大人的双眼早已通红。显然对于儿子的死伤心至极，却坚强地忍着不愿意哭出来。 “队长，我们把伯兰的尸体带上再走吧。”有人建议道。 中年弓手嘴唇微动，然后缓缓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必了。我说过，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期，我们还有任务在身，不能为了伯兰而误了大事。” 一众森林弓手的眼中都闪过不忍之色，他们深深知道队长和伯兰的父子情谊有多么深厚。其中几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中年弓手挥手打断，他深深呼吸了几次，脸色变得凌厉起来。凛然喝道：“伯兰是一名战士，他是在执行任务时战死的！能够为我们森林一族而死，是一名战士最大的荣耀，作为父亲。我为他感到骄傲！你们不必多说什么，真的为伯兰着想的话，就把我们未完成的任务做完。把伯兰为之而死的任务做完！听到了吗？”。 森林弓手们彼此对视几眼，纷纷点头，齐声应道：“是，队长！” “好了，走吧。”中年弓手最后看了一眼快要被大雪掩埋的儿子，忍着悲痛，强迫自己转过头来，然后率领手下快速离去。 …… …… 同一时间，杜兰德和薇薇安已经一路北上，深入到一片高低起伏的丘陵地带。 牧场中地势复杂险恶，比如这片名为鲜血丘陵的地域，就是牧场中有名的一处险地，每年都有大批猎人在这里被异族利用地势伏击而死，当然，还有更多的猎人在此联手捕杀异族。 猎人和猎物的关系不断彼此调换。事实上，每一个牧场中人都是猎人，同时也是猎物，猎杀他人的同时也在被猎杀着。 人类杀异族，异族杀人类，人类杀人类，甚至异族杀异族，残酷战斗在牧场中的各个角落重复上演，每一刻都有死亡发生，每一刻都有鲜血流淌，无声诉说着赤/裸/裸的肮脏、血腥、与罪恶。 鲜血丘陵的地面是暗红色的。 当然，由于正值冬季，积雪掩盖了一切，让这片好似干涸血液凝固而成的丘陵地带变成了一片白色的世界。 纯白世界中，有两个不起眼的小点正并肩而行，杜兰德一步步走在雪地上，手上比比划划的，正在给薇薇安讲解战斗体术的种种基本要领和精妙变化： “……体术，体术，顾名思义，就是以身体为核心施展出的格斗技术。当然，当年我的老师教我的时候，用的不是‘格斗技术’这个字眼，而是‘格斗艺术’。究竟是技术还是艺术，这个问题我是不太愿意讨论的，不过印象中喜欢讨论的人似乎很多……就我个人来看，无论技术还是艺术其实都无关紧要，真正重要的是‘体术’中的‘体’字，而非‘术’字。你能够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女孩很干脆地摇头说：“不明白。” “好吧，那我直接说重点吧。”杜兰德说着做了一个简单的刺拳，拳头倏放倏收，带起一连串细碎的空气爆鸣声，虽然在风声的掩盖下并不起眼，薇薇安却知道这一拳的威力其实相当之大，尤其是杜兰德完全没有任何蓄力蓄势，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从出拳到收拳的全部过程，在战斗中，这种超高速的突击，往往比黑德森那种势大力沉的重拳更具威胁。 杜兰德轻描淡写地打出这一记刺拳，然后说：“这是体术。” 说完，他又打出一拳，这一次拳头依然极快，而且拳锋上猛烈爆发出一团冰火力量，将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轰得粉碎。随后杜兰德收拳微笑说：“这不是体术。” 薇薇安愣了一下，随后若有所思。 杜兰德没有继续讲解，而是安静地等待女孩思考消化。 片刻后女孩有些不确定地说：“单纯使用身体力量，就是体术……掺入了元素力量，比如斗气力量，那就不算体术？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杜兰德露出满意的笑容，静静说道：“所以说，体术之道的真正窍诀，在于力量之纯粹，而非细节与技艺。” 薇薇安好看的眉毛微微蹙着，不解道：“可是后面那一拳的威力明明比前一拳要大啊。单纯为了追求力量的纯粹，就以威力下降为代价，这不会很奇怪吗？”。 杜兰德笑笑说：“威力大小与实际所造成的伤害并不直接关联，我刚才的第二拳的确威力巨大，却力量分散，第一拳威力偏弱，却胜在力点集中，而且出手全无征兆，在战斗实用性上要强得多。” 顿了顿，杜兰德继续说道：“如果说得更直接一点——战斗体术追求的，是点杀伤；而战斗法术追求的，才是面杀伤。另外，你不用这么好奇地看着我，我是不会告诉你为什么我既会体术，又会法术的。” 女孩撇撇嘴嘟囔道：“小气！” 杜兰德微笑不语。 片刻后女孩又问：“这么说来，体术和法术完全是分割开来的喽？就没有某些招式能够将体术和法术相互揉合，既能保证威力，又能保证杀伤力集中的吗？”。 “当然有。” “是什么？” “橘焰鬼斩。” 薇薇安愣了一下，随后出奇地沉默下去，低垂着小脑袋默默想着：原来大叔他已经将最厉害的招数教给我了，我居然……我居然还吵着嚷着想学更多，实在太不知足了！ “嗯？怎么不说话了？”杜兰德没想到女孩会是这样的反应，不由奇怪道：“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啊。”女孩忽然展颜一笑，纯美的笑容似乎刹那间点亮了昏暗的白雪世界，她反手拉住杜兰德的大手，真心诚意地甜甜叫了一声：“老师，谢谢！” 杜兰德一下站定脚步，没有说话。 女孩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后小嘴一撅，不满地哼道：“太没礼貌了吧，人家难得叫你一声老师，竟然反应这么冷淡？安德丽雅姐姐你骗人！” 然而杜兰德像是没听到女孩的抱怨，他微微仰头看向侧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目光落在山顶之上，片刻后，嘴角溢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今天是什么日子？出乎意料地热闹啊……刚刚在牧场外围就撞上了两个高阶森林族，现在居然又中彩了？” 薇薇安闻言愣了一下，连忙顺着杜兰德的目光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在那小山顶上，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几个无比高大的身影。由于隔着雪幕，薇薇安看得不是特别真切，然而她还是立刻认出了那几道身影的种族身份，因为她清楚地听到了一种奇异的“滋滋”声，即使呼啸的风声雪声都掩盖不了。 那是雷电急速流动时击穿空气所发出的声音。 是雷霆之音！ 而在牧场之中，在整个大陆范围内，在位面天空的笼罩之下，力量流转时会发出雷霆之音的种族，只有一个。 ——雷霆泰坦！ 卷二 章四十一 三叉雷神箭 雷霆泰坦是牧场中的一支大族，无论是高端战力，还是整体实力，能够稳稳排入前三。当薇薇安意识到小山顶上那几道身影是雷霆泰坦后，脸色不由自主地肃然了些，她单拳一提，横于胸前，浑厚的火焰斗气化为一条条怒龙盘绕周身，已经做好了激战的准备。 随后女孩瞥了杜兰德一眼，发现杜兰德依旧神色平淡，他微微仰着头，目光看着山顶方向，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由于风雪阻隔了视线，薇薇安无法将对方看得很清楚，然而这对拥有洞察之力的杜兰德却不是问题，他运起目力，目光轻松地越过重重雪幕，将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三名成年雷霆泰坦，身高全都超过了三米五，最高的一个接近四米。他们有着雷霆泰坦一族的典型特征，满头银紫色的长发扭曲如电蛇，骨架厚重宽大，肌肉线条夸张，每一寸肌肉中都仿佛蕴含着爆炸性的可怖力量。 杜兰德目光随意一扫，就将对方的各项能力数据看得透彻，随后他的注意力被对方的装束吸引过去。 三名泰坦的装扮非常相似，上身披挂战甲、护肩、护臂，下身则是腰带战裙。战甲的胸口部位还有一个奇异的图纹。 看到那个图纹，杜兰德心中一动，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雷霆泰坦一族的王者麾下直属部队的标志，问题是这种级别的队伍，冬天应该都龟缩在圆月王庭才对，怎么会出动到接近牧场外围的地方来？ 回想起之前遭遇的树妖和森林弓手，再看看眼前的高阶雷霆泰坦，杜兰德抿嘴一笑，喃喃自语道：“似乎有些意思啊，这次的任务。恐怕比我想象中要复杂呢……” 杜兰德和薇薇安站在小山脚下，三名高阶雷霆泰坦则站在小山顶上，双方谁都没有率先开口，彼此隔着雪幕观察着对方。 片刻之后，一个隆隆如雷鸣的声音从山顶上传递过来：“呵呵，想不到，到了这种时候，牧场外围居然还有猎人？看起来，我们似乎可以超额完成任务了！” 另一个沉稳的声音接口说道：“别太得意忘形，那个火系元素武士似乎级别不低。我们未必收拾得了。” 第三个声音冷笑一声，不客气地说：“扎克，你总是这么胆小！就算级别不低又怎么样？我倒希望她是七星猎人，这样我们把她抓回去，绝对是大功一件！” 沉稳的声音似乎也被激起怒气，重重一哼，说：“不要节外生枝！你忘了我们既定的任务吗？”。 “当然没忘，但我更不会放过到手的猎物！”第一个声音轰然笑道：“喂，人类小妞。你是六级，还是七级？” 薇薇安小脸紧绷，紧抿着嘴唇没有回答。 她轻轻抬起右手，虚握一记。火焰斗气立刻疯涌着鼓荡起来，转眼便凝聚成一柄奇形长刀。随后她双膝微微弯曲，背脊躬起，刀尖遥遥对准了山顶那三道高大模糊的身影。就像一头蹲伏的狼，随时准备着爆起发动攻击。 “薇薇安，别这么心急。”杜兰德却微笑着伸手拦住女孩。淡淡地说：“放轻松，不过是三头六级都不到的雷霆泰坦罢了，无需动怒。” 这话立刻激怒了山顶上的三位，尤其是杜兰德以“三头”这种明显带有侮辱性的量词形容他们，更是让泰坦们怒不可遏。 “人类，你想死吗？”。为首那个身高接近四米的雷霆泰坦咧开大嘴，森然说。 杜兰德微微一笑，平静地说：“我不想死，只是想问个问题。”顿了顿，杜兰德提声问道：“你们刚才说的任务，是什么？” “可笑的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杜兰德似乎在跟对方探讨一个学术问题。 “少废话！扎克，古特，我们动手！”三名雷霆泰坦似乎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发动了攻击。他们都是五级巅峰的水准，加上种族优势，足以媲美人类的六级职业者，三人联手的情况下就连七星猎人也能对付。这也是他们可以肆无忌惮而且言辞放肆的原因。 薇薇安怒哼一声，就要出击，却又被杜兰德拦了下来。 “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出手？”女孩有些不满地看着杜兰德。 杜兰德叹了口气说：“以你的实力，不用橘焰鬼斩的话，应付起来恐怕还有些困难。但如果用橘焰鬼斩的话，我又怕你收不住手，一不小心把这三个大块头给宰掉了。别不相信！橘焰鬼斩出刀见血，就连我自己有时候都无法控制，更别说你了。” “所以呢？” “所以你就别出手了，让我来吧，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他们呢。”杜兰德说。 这时，山顶上的泰坦们已经悍然出手。 为首的泰坦双脚前后一分，做了一个张弓搭箭的动作，另外两名泰坦则各自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为首泰坦的肩膀上。 只听一声惊雷平地炸响！ ——无数银紫色的电蛇从三名泰坦体内狂涌出来，然后通通汇聚到为首那名泰坦的两掌之上，逐渐压缩、变形，最终凝聚成一支超巨型的箭矢！ 箭矢长度超过五米，足有普通人的大腿粗细，通体银光灿灿。箭身修长，箭头则一分为三，好像一个三叉戟。无数细密的电蛇不断地流窜着，发出噼啦啪啦的急促爆响声，气势骇人之极！ 三名雷霆泰坦虽然言语狂妄，真正动手时却显得训练有素，实力相当过硬，而且一出手就是三人联手的大杀招！ “这是……三叉雷神箭？”杜兰德眉头微挑。 雷霆泰坦一族有不少种族特有的绝招，比如杜兰德已经学会的雷霆纱衣，那是每一个成年雷霆泰坦都会的基本能力。而眼前的三叉雷神箭，一般只有六级或六级以上的泰坦族人才能施展出来，眼前这三名高阶泰坦的等级都在五级巅峰的水准，离六级还差一线，却以联手的方式施展出三叉雷神箭，令杜兰德颇感意外。 “放！”一声狂喝。为首那名做开弓搭箭姿势的泰坦骤然松开了手掌。 轰得一声！雷神箭似乎在一张无形无相的巨型战弓的推动下，瞬间加速到极致，冲着杜兰德和薇薇安狠狠弹射过去。 箭矢所过之处，无数雪花好像受到了惊吓，纷纷飞旋着想要退避，然而还没等它们躲开，就被箭身上弹射出的细小电蛇击得粉碎。 于是，漫天大雪间，忽然清出一条空空荡荡的通道，从山顶笔直延伸到杜兰德身前。 杜兰德垂手而立。目视着三叉雷神箭迎面爆射过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居然连半点出手的动作和打算都没有，然后任凭大片耀眼之极的银紫色光芒在眼前炸开。 隆隆一声震响，整个鲜血丘陵似乎都震颤了一下。 三叉雷神箭击中目标后狠狠炸开，以杜兰德为中心，周围二十多米的范围瞬间化作一片雷霆的海洋。无数白雪被炸得飞上了天际，雪柱直冲起三十多米高，才缓缓落下。 “哈哈。得手了！” “哪里来的愚蠢人类，简直不堪一击！”泰坦们脸上都露出笑容。 只是刚才那一击的消耗着实不小，此时他们都有些神情萎靡。尤其是为首的泰坦，他的双手手掌上有着明显的焦痕。原本饱满之极的气息也减弱了不少。 “走吧，把那两个人类带上，我们还要继续做任务呢。见鬼的，那两个人类该不会就这么死了吧。我们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三名泰坦半开玩笑地说着，然后举步准备走下山去。 就在这时，为首那名最高大的泰坦忽然脸色一变。骤然停住脚步，同时一把拉住两名同伴：“等等，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吗？”。 为首泰坦没吭声，他眯起虎目，死死盯着杜兰德和薇薇安站立的地方，直到残余的雷霆电蛇逐渐消散，杜兰德和薇薇安的身影重新显露出来。 看到两人身影的刹那，泰坦们猛然睁大了双眼，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弹跳出来！ 只见杜兰德单手支着矮人火枪，拄枪而立，全身上下哪有半点受伤的痕迹？袍服上就连半点破损和焦痕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泰坦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大叫一声，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杜兰德手中那支体型恐怖的矮人火枪。 为首的泰坦脸色再次变化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的震惊飞快转化成恐惧，他狠狠一拽两名同伴，厉声吼道：“你们快走！走啊！那是……那是杜兰德！！” “现在才认出我吗？……晚了。”杜兰德随手将矮人火枪抛给薇薇安，腾出双手，咧嘴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然后双腿前后分开，身形微侧，居然也做了一个张弓搭箭的姿势。 随着他的动作，无数冰火力量从他掌中涌出，然后凝聚成一支箭矢——箭身修长，通体红蓝相间，箭头则一分为三，正是三叉雷神箭的模样！ 如果说刚才三名泰坦凝聚的三叉雷神箭巨大得好像一根长矛，那么，杜兰德此时以冰火力量和复制之力凝聚出来的三叉雷神箭，更像是一根横过来的巨型天柱！长度接近八米，足有水缸粗细！ 在杜兰德体内的元素水晶中，半神火种正急速旋转着，散发出一股股奇异的气息，融入到冰火力量中去，将杜兰德的冰火力量转换成雷霆电蛇般的形态。 于是转眼之间，一根超巨型的三叉雷神箭凝聚成形。 薇薇安抱着奇重无比的火枪，被杜兰德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推挤得后退了五六步才勉强站稳，她张大小嘴，已经被眼前这一幕震得彻底失语了。 “放。”杜兰德盯着不远处的三名泰坦，轻轻吐出一个字，松开了手掌。 卷二 章四十二 拖延时间 杜兰德保持在一个张弓搭箭的姿势上，轻轻松开扣着无形弓弦的手指，只听腾的一声劲急的巨响，巨柱般的三叉雷神箭瞬间加速到极限，以肉眼难以捕捉的极速，向三名雷霆泰坦飙射过去。 这一箭的声势实在太大了，大到根本不像是射出一根箭，反倒像刚刚发射了一记魔导炮！ 巨大的后座力令杜兰德身子微微后仰，旋即恢复正常，在他身后的白雪则被吹得飞卷着散去，露出更深处的冻土，紧接着，坚硬的冻土也在震荡中纷纷龟裂，转眼间密布裂纹。 “好强！！” 距离最近的薇薇安被震得耳鼓生疼，事实上以她的眼力，都难以完全看清箭矢的轨迹。巨型箭矢就好像骤然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已在三名雷霆泰坦的眼前。——它仿佛直接穿梭了空间。 而在杜兰德和泰坦之间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又宽又深的沟壑，那是被雷神箭带起的风压犁出来的！ 此时此刻，三名雷霆泰坦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来不及思考如何逃跑，也来不及思考如何应对。 一切都太快了！ 在他们眼中，前一刻杜兰德才刚刚做出开弓的动作，下一刻，三叉雷神箭已经近在眼前。也不知道是否杜兰德有意为之，那一分为三的箭头分别对准了一名泰坦，有一种将他们一起洞穿的霸悍味道。 “拼了！” 面对杜兰德迅如雷霆的攻击，泰坦们反而被激起了血脉中的凶性血性，长期被困在牧场中的他们可全都是真正的亡命之徒，眼见避无可避，泰坦们同时爆吼出声，全身肌肉疯狂隆起，然后主动迎了上去，各自张开双臂。狠狠抱住了三叉箭头中的一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箭矢顶住。 三名泰坦大约在小山的半山腰处，当他们主动迎击，并抱住三根箭头时，山脚下的杜兰德嘴角微微一翘，没有继续发动攻击，反而放下双手，好整以暇地静静看着。 在杜兰德的注视下，三名泰坦硬是被极速飞射的箭矢推动着向后退去，他们本在山腰处。此时却被一路反推向山顶方向。 每一名泰坦都憋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隔着相当一段距离，杜兰德都能听到他们体内传出的雷霆之音，显然用力已极。 “给我——停下来啊啊啊啊啊！” 为首那名泰坦抱着正中间的那根箭头，他拼命地嘶吼着，却徒劳地发现根本阻挡不了。或许是因为箭矢的冲击力太大，又或许是因为他太过用力，只见他身上隆起的血管一根根炸开。略带紫色的血液四下飞溅，惨烈无比。 当三叉雷神箭最终去势衰竭时，三名泰坦已经被彻底推回到小山山顶，沿路留下了六道脚掌宽度的深深沟壑。他们浑身浴血。破裂的血管还在大股大股地冒着鲜血，口鼻之中也满是血腥气。他们近乎虚脱地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呼呼呼！这、这就是那个杜兰德的实力吗？”。 “这简直……简直太……”泰坦们甚至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来形容。 三名泰坦彼此对视着，都能从彼此眼中看到难以言说的惊骇恐惧。除此之外，还有不可思议。 有关杜兰德的实力，前些日子他们刚从族长口中听说过。那一次。雷霆泰坦一族的王者有事离开了圆月王庭，结果在牧场中遭遇杜兰德，更准确的说，是杜兰德找上了那名雷霆泰坦王，随后双方一场大战，杜兰德以轻伤的代价重创泰坦王者，将他从七级巅峰境界打落至普通七级。据说在两年前，森林一族的那位王者也遭遇过相同的事。 所以三名泰坦对于杜兰德拥有这般强悍的战斗力倒不算太意外，真正令他们感到难以置信的，是杜兰德刚才施展出的手段。 ——那分明就是泰坦一族的专属能力，三叉雷神箭！ 虽然杜兰德的三叉雷神箭并非纯粹的银紫色雷霆，而是以冰火力量为基础，配合半神火种的复制之力模拟而成，但是论威力，他施展出的三叉雷神箭还要在泰坦们联手施展之上。 “普约大哥，族长说过杜兰德会使用我们雷霆泰坦一族的能力吗？”。左侧名叫扎克的泰坦扭头看向小队队长，喘息着问。 “没有，族长只说杜兰德似乎是个魔法师，却比一般魔法师强很多，而且肉搏能力堪称怪物，除此之外没说别的。”普约单膝跪地，几乎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魔法师……原来如此，这么说他刚才只是以魔法模拟出三叉雷神箭的形态？”右侧名叫古特的泰坦低声问。 “谁知道呢？”普约苦涩一笑，有些不确定地说：“我总觉得，未必只是模拟形态那么简单！你们也感受过刚才那一击的威力了，不觉得和纯正的三叉雷神箭至少有七八成相似吗？”。 “普约大哥，你是说……？！” 普约缓缓摇了摇头，说：“先不管这么多了，我们能不能在杜兰德手下保住性命都是未知数，多想无益。实力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你们没看他根本不在意给我们恢复气力的时间吗？显然，他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现在我们怎么办？” 普约深深吸了口气，眼中重新浮上坚毅之色，他猛地低吼一声，双腿颤抖着，强行支撑起身体重新站了起来，然后凛然怒视着山下面带微笑的杜兰德，压低了声音对两名同伴说：“一会儿我拖住他，你们找机会逃走！” “这不行！杜兰德太强了，你会死的！” “普约大哥，我们和他拼了，至少拉他一起上路！” 普约脸上厉色一闪，狠狠一挥手说：“少废话！让你们走就走！我一个死总比三个一起死要好！这是命令，你们连我最后的命令都不肯听了吗？”。 “可是，我们的任务……”扎克和古特依然有些犹豫。 普约叹了口气，低沉地说：“没有可是，对方可是先后将森林族王者和吾族王者打落境界的恐怖人类。你们难道还指望能战胜他吗？至于任务……就先别管了吧，以最快的速度回禀杜兰德进入牧场的消息，——这比任务更加重要！再说，那个任务并非我们雷霆泰坦一族的事，其他几大族也都派出了精锐力量，就交给他们吧。前提是他们没有像我们一样倒霉地碰上杜兰德的话……” “……好吧。” 泰坦们彼此暗中交流的同时，薇薇安抱着没比自己矮多少的巨型火枪，走到杜兰德身边。 女孩看着杜兰德，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那一击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了！薇薇安一直知道杜兰德很强。但之前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攻击手段，橘焰鬼斩虽然杀力强大，却声势不惊，远远没有刚才那种天崩地裂般的恐怖气势。 “大叔，刚才那招我能学吗？”。女孩无比希翼地问。 杜兰德瞥了她一眼，微笑道：“很抱歉，不能。” 简化橘焰鬼斩已经费了杜兰德无数脑细胞，而刚才那一招可是半神火种的复制之力啊，是半身级别战斗法师的专属能力。杜兰德想教也教不了。 女孩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杜兰德只好默默叹了口气，表示无能为力。随后他转过头，再次看向刚刚交流完毕的三名泰坦，笑眯眯地说：“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兴趣回答我的问题？” 普约缓缓点头，说：“请问吧。” 扎克和古特面无表情地站在普约两边，他们知道这是普约的缓兵之计，目的是为了尽可能地多恢复些气力。等会逃跑时的把握才会更大一些。 杜兰德淡淡地问：“我刚才已经问过一遍了——你们所说的任务，究竟是什么？别想着随便拿些鬼话来骗我，老实回答。如果让我足够满意的话，我可以考虑放过你们。” 普约目光微微一闪，沉默片刻后，缓缓地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任务，最近族中食物紧缺，族长怕年迈和年幼的族人熬不过这个冬天，所以派我们出来多找些食物。” 杜兰德盯着普约的双眼，普约也坦然迎着杜兰德的目光，双方对视片刻，杜兰德摇头叹息说：“很遗憾，答案错误。” 说着杜兰德抬手向普约一指，一点冰蓝色的光华瞬间在普约右肩亮起，然后飞快地蔓延而下，越过大臂、手肘、小臂，手腕，最终停在指尖。蓝光敛去，普约这才发现自己的整条右臂都被冻在一层薄薄的蓝冰里。刺骨的寒意丝丝渗透进来，手臂的知觉很快消失，转眼之间，普约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右臂的存在。 “杜兰德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普约惊怒交织，同时从心底生出一种强烈的无力和恐惧。 对方仅仅一个点指，居然就废了自己的一条手臂！如果杜兰德认真起来的话，普约很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挡住对方，为同伴赢得逃走的时间。 杜兰德脸色微冷，口吻依然是淡淡的：“你还有一次机会，再说瞎话废话浪费我时间的话……我立刻宰了你！” 普约脸色连连变化着，他哪里知道，在洞察之力下，自己说谎时种种细微的征兆和变化根本逃不过杜兰德的眼睛。 普约嘴角微微抽搐，脸庞则一点点扭曲起来，近乎狰狞，片刻后他狠狠一咬牙，狂吼一声：“你们两个，快跑！我来拦住杜兰德！” 话音未落，无数隐约带着血色的雷霆闪电从他体内狂涌而出，他准备要拼命了。 卷二 章四十三 两分钟的战斗 当带着殷红血色的电蛇出现在普约周身时，扎克和古特都露出悲痛之色。 雷霆泰坦的能量核心，是位于体内的一块“雷池晶核”，纯血雷霆泰坦释放出的雷电是银紫色的，当红色闪电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普约已经透支了生命，自行绞碎了体内的雷池晶核。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普约将会爆发出有生以来最强大的战力，其代价，就是付出生命。 普约清楚地听到身体中传来雷池晶核破碎的声音，事到如今，他的脸色反而平静下来，低沉地说：“扎克，古特，你们快点走吧，走啊！” 说完他迈开大步，笔直冲下小山，向山下的杜兰德发起了冲锋。 原本五级巅峰水准的普约透支生命后，完全达到了六级水准，配合上他雷霆泰坦的种族优势，足以和大多数人类六级职业者一争高下。此时他每一步重重踏下，都会令脚下小山晃上两晃。无数血色电蛇几乎不受控制地四下飞溅，所过之处，一切山石树木都无声无息地化为粉末。 薇薇安脸上闪过不忍之色，杜兰德则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至于这样吗？我本来没打算杀你们啊，不就是回答我一个问题么……真有那么难？” 低声嘟囔了两句，杜兰德转过头对薇薇安说：“你呆在这里别出手，一会儿我会为你演示战斗体术，机会难得，你仔细看好了。” 杜兰德说完后，却没有立刻出手，反而抬手一指天际。 咻——！ 一团绚烂如烟火的冰蓝色光团从他指尖喷出，冲天而起，笔直升到七八十米的高空中，才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化作一道半球形的光幕倒扣下来。将整座小山笼罩在内。 光罩之外，风雪依旧；光罩之内，则视野为之一清，薇薇安知道这是杜兰德为了让她能够看得更清楚。 做完这些，杜兰德才不紧不慢地正面迎上普约。 普约看到杜兰德挥手之间就布置出如此规模的法术光罩，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绝望，然而绝望仅仅闪过一下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凌厉的决绝。 “人类，总有一天。雷神会对你们的罪恶行径降下审判的！给我死！！”普约赤红着双眼，全身上下的血色雷霆纱衣急剧汇聚到右拳之上，对准杜兰德的脑袋狠狠轰击过去。 杜兰德直接翻了个白眼：“雷神？这种神职的确存在，不过那可是主位面的神袛，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嘴上说着，手上已经动作起来，闪电般一伸手，轻轻搭在普约的拳面上，随后看似随意地轻轻向旁边一带。轻轻松松地就将对方的重心带偏。 接着杜兰德手臂抡动半圈，普约立刻惊呼一声，巨大沉重的身体高高飞上了天空。眼前一阵光影变幻，普约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甩起来的！ 当普约被抛至最高处时。杜兰德一探手，一把拿住对方的腰带，低喝道：“下来！”手上骤然发力，拖曳着雷霆泰坦巨硕的身体极速下坠。 普约还来不及挣扎反应。已然头下脚上地倒栽下来。他一头撞上坚硬的冻土，在自身重量和杜兰德发力带动下，他整个上半身都嵌入了地面。露在地表上的双腿抽搐般地弹动了两下，然后彻底没了声息。如果不是那种血色的电蛇还时不时地跳动几下，薇薇安一定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杜兰德淡淡笑了笑，眼神中一片冷漠，拍拍普约的小腿，说：“老实呆在这里，一会儿再来问你话。” 他抬起头，看向飞速逃窜的扎克和古特，冷冷一笑，身形骤然几个闪掠，便直接出现在跑得较慢的古特身后，伸手抓向他的背心。 事已至此，无论是古特还是扎克都已经不抱任何侥幸。 在杜兰德绝强的实力面前，他们根本不指望能够逃脱。尤其是普约在透支生命的情况下都被轻松放倒，更是断绝了他们的最后一丝希望。 “人类，我跟你拼了！”古特面目狰狞地回身两拳砸来，却被杜兰德左一拨，右一带，就带偏了他的出拳方向，结果他的左拳轰中了自己的下巴，将满口牙齿打得粉碎，右拳则紧接着轰击在左臂臂弯处。 这可是古特被逼到绝境下的全力两拳，力道之沉重连他自己都承受不了，当即惨叫一声，扎手扎脚地摔倒在地。 当他倒地的时候，杜兰德早已从他身边飞速掠过，直奔扎克而去。 在三名泰坦中，扎克是最沉稳的一个。他一言不发地反身迎击，并不像古特那般歇斯底里，反而异常冷静沉着地打出一拳。 这一拳并不如何迅速，然而随着扎克的动作，大片大片的电蛇全部汇聚到他的拳面上，凝聚成一个碗口大小的银紫色光轮。 雷电聚成的光轮紧贴拳面，缓缓旋转着，虽然声势不惊，却令杜兰德难得地认真了些。——这是雷霆泰坦一族的又一绝技：雷霆.审判轮。 和其他大部分雷霆泰坦一族的绝招相比，审判轮并不纯以力量碾压致胜，还需要极高的技巧和精细的力量操纵。 “心性和手段都很不错啊！”杜兰德心中暗赞了一句，脚步一顿，静等扎克的拳头砸到，才单拳一提，以同样的动作打出一拳。 扎克骤然睁大了双眼，因为他清楚地看到杜兰德的拳面上也出现了一个光轮，只是颜色不同，并非银紫，而是红蓝相间的色泽。 “居然也是雷霆.审判轮？！和我的招数一样？”扎克终于无法保持镇定，失声大叫。 杜兰德呵呵一笑说：“看清楚了，不一样的。” 扎克当场愣住，这才注意到杜兰德拳面上的光轮，旋转方向和自己是相反的。 “这是……” 扎克来不及再发出任何声音了，因为双方的拳头已经碰撞在一起。哦不，更准确地说，是双方拳面上的光轮碰撞在一起。 没有能量对撞时的爆炸，也没有任何响声。 ——两道性质类似、能量强度相差无几、唯有旋转方向恰好相反的光轮居然彼此融合在一起。片刻后……双双烟消云散！ 这一刻，扎克的脸色简直精彩到了极点！他保持在出拳的动作上，身体僵硬得好像一尊生锈得炼金机械。 他好像见了鬼一样地死死盯着杜兰德，片刻后，用一种无比艰涩的声音开口说：“雷霆.逆审判……这是专门用来中和审判轮的高难度技巧，是我们雷霆泰坦一族专属的高级能力！人类，你怎么会？” “这个嘛……” 杜兰德收回拳头，抿嘴一笑说：“可能要待会儿再考虑要不要回答你了。” 话音未落，扎克“呃”了一声，似乎声音被卡在了喉咙眼里。随后全身僵硬地一头栽倒在地。 就在刚才杜兰德说话的时候，他的右脚悄然探出，闪电般在扎克的小腹部位点了一下，力道直透体内，然后无声无息地炸裂开来。 这仍是战斗体术。 至此，三名五级巅峰的雷霆泰坦全部被杜兰德放倒，前后用时仅仅两分钟。 杜兰德拍拍手掌，回过头来，远远对薇薇安喊道：“看清楚了吗？”。 “……”薇薇安小脸涨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个，对……对不起，动作太快了，没怎么看清楚……也没怎么看懂。” 杜兰德哦了一声。不在意地摆摆手说：“没事没事，战斗体术这种东西本来就很难学的，暂时看不懂也没什么。” 他俯身拎起全身抽痛得无法动弹的扎克，走了几步。另一手抓着古特的腰带将他扛到肩上，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回到最先被放倒的普约身旁。 砰砰两声闷响，杜兰德将古特和扎克放在地上。然后伸手将普约从地里拔了出来。 看着躺在地上排成一排的三名雷霆泰坦，杜兰德脸色平淡地第三次问道：“最后一次机会，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刚才说的所谓任务，究竟是什么？” 三名泰坦都保持着清醒的意识。扎克被杜兰德脚尖点中，此时全身都在疼，紧咬着牙齿一言不发。古特受伤较轻，毕竟他没受到杜兰德的拳脚照顾，只是被自己的力道打伤而已。普约则受伤最重，脸色也最为平静，他有些呆愣地看着上空那冰蓝色的法术光罩，看着光罩外面的漫天风雪和光罩内部的空旷平静，片刻后忽然叹息着问：“牧场外面的天空，是蓝色的？” 杜兰德微微一愣，默然片刻，然后点头平静道：“是的。” 薇薇安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心想牧场中的天空也是蓝色的啊。 普约又问：“牧场外的天空，有没有暴风雪雨？” “有。” “有没有日月星辉？” “也有。” 普约低沉地笑了笑说：“原来如此……原来牧场外的天空，和牧场中没有太大区别啊，呵呵，呵呵呵呵……” 他有些神经质地笑了一会儿，直到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这个关键时刻勇敢地站出来为同伴阻挡强敌的泰坦硬汉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薇薇安心中不忍，悄悄拉了拉杜兰德的衣袖，意思不言而喻。 然而杜兰德丝毫不为所动，淡漠说道：“回答我的问题，或者死。” 普约又咳嗽了几声，然后咧嘴一笑，说：“杜兰德，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回答你的，就算你杀了我们也没用。” “说得不错！”扎克和古特也点头低沉道。 杜兰德微微眯起双眼，盯着普约平静的脸庞看了半晌，皱眉道：“你的坚持没有意义。你们应该知道，以我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接去圆月王庭查得清清楚楚。之所以问你们，只不过是为了提早一些知道罢了。既然迟早都会被我调查出来，为什么不干脆一点，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我说过，可以不杀你们。” 卷二 章四十四 决绝求死 “不杀我们？哈哈哈，老实交代就不杀我们？” 普约似乎听到了最好笑的话，一边咳嗽一边狂笑，眼神嘲弄而冷冽地盯着杜兰德，狞声说：“你以为这就是对我们的仁慈吗？你以为这就能体现出你的宽容吗？……可笑！你们人类囚禁我们！圈养我们！奴役我们！！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你们就是恶魔！十恶不赦的恶魔！” 面对普约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杜兰德只是静静听着，然后耸了耸肩说：“说完了？这么说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了？” 顿了顿，杜兰德深深看了普约一眼，心平气和地轻声说：“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在这种时候激怒我。你大概觉得自己一死，就算解脱了，但别忘了你还有家人朋友……你叫普约？嗯，我记住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告诉我的话，也行！那我只好亲自去圆月王庭问你的亲人了。” 杜兰德慢条斯理地说着，口吻平和，然而话语中透出的威胁之意却让普约脸色大变。他咬着牙齿，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杜兰德，似乎要将这张脸永远刻印在脑海之中。 死一般的寂静，一时间在场谁都没有继续说话。 杜兰德好整以暇地静静等待，薇薇安则脸色复杂地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三名泰坦并排躺在地上，脸色逐渐转为平静，最终普约扭过头不再看杜兰德，咬了咬牙，低声说：“……你杀了我吧。” 杜兰德笑了，说：“你知道吗？就在不久前，那个森林一族的弓手也对我说了这句话，然后，我杀了他。” 普约脸皮抽搐了两下。 杜兰德叹了口气。又说：“你们两个呢？和你们的小队长一个意思吗？也是一心求死？” 扎克和古特咬牙不吭声，眼中透着决绝的死意。 “好吧……” 杜兰德知道继续问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他心中更加好奇了，先是那名森岭弓手，然后是眼前这三名雷霆泰坦，他们全都宁死都不肯透露有关“那个任务”的只言片语，这相当耐人寻味啊。 杜兰德走近了些，俯身蹲下，叹息道：“我送你们上路吧。” 就在这时，普约眼中骤然爆发出无比凌厉的精光。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一伸手掌，牢牢抓住了杜兰德的脚踝。几乎同一时刻，扎克和古特也奋力弹动了一下身体，各自伸出双手，紧紧抓握住杜兰德的一条手臂。 “死吧！人类！！”三名泰坦脸上带着癫狂的笑容，同时张大了嘴巴，在他们的喉咙深处，各自亮起一道深红色的雷霆。 “这是……雷霆咆哮？”杜兰德眉头一挑。立刻认出这是雷霆泰坦一族的特殊能力，能够从口中喷出高密度高强度的雷霆，同时带有撼人心魄的音波攻击，有点类似巨龙的吐息。尽管攻击范围没有巨龙吐息那么大，威力却不容忽视。 看三名泰坦口中亮起的雷霆颜色，他们体内的雷池晶核显然已经破碎。 这是垂死的一击，是透支生命的一击。也是他们所能爆发出的最强一击！ 杜兰德任凭对方抓着自己的手臂和脚踝，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足以威胁到普通七星猎人的攻击，他只是随意挥手。甩出一缕冰火力量，化为一道冰火光罩将薇薇安笼罩在内。 下一刻，接连三道雷霆轰鸣之声在他耳边隆隆炸响！ 三团深红色的雷霆同时轰击在杜兰德身上，然后猛烈炸开，薇薇安眼睁睁看着杜兰德的身形瞬间被雷光淹没，她张大了嘴，喊叫着什么，然而所有话语都被雷霆巨响所淹没。入眼的只有狂暴的深红色雷霆，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事物。 当一切烟消云散，以三名泰坦那和杜兰德为中心，出现了一个直径超过三十米的巨大深坑，就连一旁小山都被炸缺了小半。 深坑中的地面全都晶化了，这是高温和电击共同作用的结果。 薇薇安眼中闪过凛然，她知道刚才如果不是杜兰德出手护住了她，自己恐怕会受不轻的伤。 直到这时，杜兰德的身影才重新出现在薇薇安眼中。 他就在巨坑的中心，依然保持着蹲伏姿势，身上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衣袍光洁如初。在他身旁，三名雷霆泰坦变成了三具焦黑的尸体，临死还保持着牢牢抓住杜兰德的姿势。 片刻之后，杜兰德缓缓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三名泰坦，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我们走吧，薇薇安。”杜兰德从女孩手中接过巨型火枪，轻轻牵起女孩有些发凉的小手，缓步离开了这里。 笼罩在头顶的蓝色护罩悄然消散，凛冽的风雪立刻重新灌注进这片空间。 杜兰德没有清理现场，因为没有必要，而且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大雪也会帮他完成清理现场的工作。相信不需要太久，所有战斗的痕迹，还有那三名决然求死的雷霆泰坦的尸体，都会被风雪彻底掩埋。 …… …… 转眼半天过去，杜兰德再没有碰上任何异族，事实上这才是冬季牧场的常态。这期间，风雪曾经停歇过短暂的片刻，隐约可以看到头顶上方投射下来的一缕阳光。这缕阳光很快就被重新刮起的狂风撕裂，被重新洒落的大雪遮掩。 杜兰德和薇薇安没有交谈。 在和三名雷霆泰坦一战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古怪。他们似乎各有心事，虽然肩并肩走着，却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薇薇安偷偷看了一眼杜兰德，然后继续低垂着小脑袋，无意识地咬着嘴唇。 她心中满是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像是重新认识了杜兰德。 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薇薇安忽然对杜兰德产生了一丝恐惧。杜兰德平和可亲的模样和冷酷无情的模样在女孩脑海中交错，她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杜兰德。 表面看起来。杜兰德对女孩的异样全无所觉，但他心里却在暗暗叹息。在杜兰德眼中，尽管薇薇安努力保持平静，但她的心跳、脉搏、呼吸、能量流动……所有的信息都在洞察之力下无所遁形，被杜兰德看得清清楚楚。 杜兰德知道薇薇安在想些什么，在犹疑些什么，又在恐惧些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说。 无论是平和可亲，还是冷酷无情，那都是杜兰德。都是最真实的自己。 杜兰德所做的，不过是将自己的两面展现在薇薇安面前，女孩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也算是他教给她的一课。 “唉，希望这小丫头尽快调整过来吧。”杜兰德默默想着：“我……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算了，先不管了……” 杜兰德微微摇头，将这件事暂放一边，然后开始思索。 回想起三王当时的任务说明，这次的任务本该没有什么难度才对，无非是巡查一番。顺便看看七星猎人们为什么迟迟未归。 对于杜兰德来说，这是最无聊也最无趣的任务，冬季巡查基本上就是在看雪景，不会见到任何异族出没。至于七星猎人……杜兰德一点也不关心他们是否回归。反正从猎手大厅留存的灵魂骨牌来看，他们都没死，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然而。真正进入牧场之后，杜兰德逐渐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先是在牧场外围就遭遇了一名高阶森林弓手，然后在鲜血丘陵又遇上了雷霆泰坦一族的精锐。这本身就是十分反常的事情。 三名泰坦还提到了某个“任务”。他们正是因为那个不知名的任务，才会在冬季出动。 仔细回想的话，杜兰德有理由相信之前那个森林弓手也是由于同样的原因，才会出现在牧场外围。 也就是说，雷霆泰坦一族和森林一族都在执行某项任务？他们是在谋划着什么吗？圆月王庭还有火枪矮人、月精灵、太阳精灵、海洋精灵这四个大族，他们是否也参与其中？ 疑问太多了，杜兰德越想越乱，隐约间似乎抓到了什么，却总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怎么都无法看到关键的要害所在。 杜兰德忽然回想起刚刚进入牧场时，在雪地中发现的那一缕类似光明力量、却和以往见过的光明力量有些微妙区别的精纯能量。 他不知道那缕能量和牧场中正在发生的某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有没有关系，这一次，他引以为傲的战斗法师的直觉没能给他任何信息。 杜兰德忽然停住脚步，正想着心事的薇薇安措手不及下向前走出好几步，又被杜兰德拽了回来。 “怎么了？”薇薇安眨了眨眼，小声问。 “稍等一下，让我看看……”杜兰德抬眼四顾，洞察之力开启，似乎在辨认着地标。 薇薇安怔愣片刻，狐疑地问：“大叔，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说什么呢？牧场对我来说就是后花园，我怎么会迷路？”杜兰德不满地哼了一声，轻轻拍拍女孩的小脑袋，说：“我只是要看看我们走到哪里了。” “哦……” 片刻之后，杜兰德牵着薇薇安重新举步，前进方向却变了。原本两人笔直向北，此时却转而向东北方向走去。 女孩奇怪地问：“怎么调方向了？不是说要去圆月王庭的吗？”。 杜兰德淡淡应道：“稍微绕一点远路。我要先去见一个人，也顺便带你见见那个人。” “什么人？” “一个矮人。” 卷二 章四十五 牧场之车 杜兰德和薇薇安向东北方向走了大半天，直到入夜时分，杜兰德停下脚步，说：“今天不走了，找个地方休息吧。” 薇薇安“啊？”了一声，说：“可是我们才走了没多远啊。” 杜兰德言简意赅地说：“天黑了，准备睡觉了。” “……”薇薇安仰头望天，入眼只有白雪。 冬季的牧场哪有什么白天黑夜之分？ 以战职者的旺盛精力，不眠不休地走上几天也没什么关系，薇薇安实在想不通，以杜兰德的强大实力怎么还需要休息睡觉？按照她的意思，尽早完成巡查任务，然后就能回牧者之城了，那样多好！ 杜兰德像是看出了女孩心中所想，哼了一声，说：“急什么急？在牧场中不好吗？别人求我带他们来牧场中历练学习我还不肯呢！好了，别磨磨叽叽的，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着不由分说地拉起女孩，走进一片曲折蜿蜒的山谷，左一拐，右一绕，直到把薇薇安绕得晕头转向，才终于停下脚步。 “这是……？”薇薇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愣愣说不出话来。 这里是山谷深处一个隐蔽且背风的角落，眼前是一片直上直下的陡峭山壁，山壁下生满高大的树木，形成一片面积不大却异常茂密的树林，林间深处，隐约有一栋精致小巧的木屋。小屋顶上落满积雪，足有两三人那么厚，这让女孩严重怀疑这间木制小屋会不会下一刻就被压塌。 杜兰德微微一笑，说：“欢迎来到我在牧场中的据点之一。” 女孩忽闪着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喃喃道：“据点……还只是其中之一？大叔，你太有才了！不过这里难道不会被异族或其他猎人发现吗？”。 杜兰德脸上浮现出笑意，说：“如果不是我带你穿过多重幻境，以你七级的实力也休想找到这里。” 薇薇安惊奇地问：“大叔你还会幻术？” 杜兰德撇撇嘴。说：“冰与火都是适合施展幻术的自然元素，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骗人眼球的小把戏罢了，跟真正操纵灵魂的精神幻术比起来差得远呢。” 片刻之后，两人已经在小屋中安顿下来，外面是冰天雪地，屋内则一片暖意融融。 木屋虽然不大，功能却很齐全，薇薇安甚至看到了大量熏肉和各式酒水，她干瞪着杜兰德。气鼓鼓地问：“既然这里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我带干粮和水？” 杜兰德没好气地说：“我们又不可能天天住在这，不过是恰好路过，找个地方落脚罢了。原计划中可没有这一站，本来我准备直奔圆月王庭的，那条路线上，我没有建立任何据点。” 一边说一边取下架子上的肉食和干粮，杜兰德笑呵呵地说：“来，吃东西。然后老老实实地睡觉休息。” 薇薇安盯着杜兰德的笑脸看了许久，轻轻叹了口气，说：“大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很难想象之前那个你真的是你……” 杜兰德知道她说的是面对异族时自己的冷酷姿态，摇摇头不在意地说：“那怎么一样？他们是外人、是敌人，你是自己人，是亲人。” “……亲人吗？”。薇薇安似乎有些失神。片刻后抿了抿嘴，重新露出甜美阳光的笑容。 她像是想通了什么，又恢复了活泼好动。缠着杜兰德问东问西。 “大叔，我说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才走了这么点路就要休息睡觉……原来是因为在牧场中有‘私产’呀！”坐在古老原始却充满暖意的炭火旁，女孩一边烤熏肉，一边舒服地眯着眼睛说。 杜兰德眉头一抬，微笑说：“这是两码事。就算没有住处，我还是会临时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这是为什么？虽然不知道大叔你到底是战职者还是法职者，但你实力这么强，不可能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吧？” 杜兰德想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怎么解释，然后非常认真、甚至带着一丝告诫意味地看着女孩说：“职业者同样需要休息和睡眠，甚至比普通人更加需要，那些自以为精力充沛、不要命地拼死拼活的职业者大多没有好下场，一定要牢牢记住这一点！当然，如果是非常时期，那自然另当别论。” “现在还不算非常时期吗？”。薇薇安嘻嘻笑道：“那些异族的表现都很奇怪呢，大叔，你就真的一点也不着急？” “不着急。”杜兰德已经开始大口吃肉了，含含糊糊地说：“反正他们被魔法阵困在牧场里，躲也躲不了，逃又逃不掉，我着什么急？” 炭火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响，薇薇安听着窗外的呼啸风声，看着眼前的熏肉美酒，心中一片温暖。 爷爷，我找了一个好老师呢！ 女孩悄悄瞥了一眼杜兰德，心中默默地说：虽然对异族残酷了些，但对自己人真的很好！爷爷，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我一定，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杜兰德奇怪地看了薇薇安一眼，发现女孩脸上带着一种略显复杂的笑容，温馨中带着一丝伤感，不由问道：“小丫头，想什么呢？” “啊……这个，没想什么！”女孩小脸一红，眼神有些躲闪，小声说：“我……我在想，老师你还藏着多少秘密没告诉我……” 一声“老师”叫得杜兰德神清气爽，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他咧开嘴，哈哈大笑说：“今天心情好，允许你多问几句，我会酌情回答，怎么样？” “真的吗？”。女孩双眼一亮。 “当然。”杜兰德煞有介事地抿了一口红酒，润了润嗓子。 “那好……” 薇薇安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飞快地说：“大叔你到底是什么职业？等级如何？是否是纯血人类？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你能施展出雷霆泰坦的能力？如果不是的话，你究竟是什么种族？体内拥有哪些种族的血脉？除了雷霆泰坦之外，你还会其他种族或职业的能力吗？还有还有，在红鹰找你麻烦之前，为什么城中的猎人大多不知道你的实力？你是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和身份吗？那为什么牧场中的异族高层都好像很怕你的样子？你难道经常来牧场？哦对了。你说的巡查任务是谁布置给你的？哎呀，好多问题呀！大叔你都告诉我好不好？” “…………”杜兰德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面对突然化身好奇宝宝的女孩，他只好露出一个无比无奈的笑容，干巴巴地说：“我是纯血人类，这点毋庸置疑。” “职业和等级不方便告诉你。至于我能施展其他种族能力的原因，我……我跟你说不清楚。” “红鹰找我麻烦之前，我的确有意在隐藏实力。” “至于牧场中的异族为什么怕我，唔……告诉你也没关系，——因为我也是车。和白虎紫鼠她们不一样，她们是牧城之车，而我是牧场之车。” 薇薇安听得不停点头，连连惊叹，然后瞪大了眼睛问：“牧场之车？就是负责管理牧场的车？不过，牧场这么大，管理起来不会很麻烦吗？” “也谈不上什么管理。”杜兰德摇头道：“牧场是被一个超大型魔法阵笼罩着的，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嗯嗯！”薇薇安连连点头，满眼好奇和期待。 杜兰德接着耐心解释说：“你可以把这个超大型魔法阵看作一个牢笼。它有它的规矩，——许进，但不许出。只要拥有猎人证的八级以下的非永辉职业者，全都可以穿过魔法晶壁进入牧场。然而。无论是谁，一旦进了牧场，就出不去了。包括猎人，也包括我。所有猎人想要离开牧场。只有一条道路，那就是通过牧者之城在牧场最南部开设的一个出口。这些事情，你应该大致清楚。但有一点你也许不知道——这个超大型魔法阵。是可以被破坏的。” 薇薇安兴奋道：“可以被破坏？怎么破坏？具体说说，具体说说！” 杜兰德没好气地说：“你这丫头，别当着我这个牧场之车的面表现出一副很想搞破坏的样子啊……” 无奈地叹了口气，杜兰德脸色一肃，认真地说：“理论上来说，八级强者已经基本具备了从内部破坏魔法晶壁的力量，也就是说，八级强者是有可能打破晶壁，然后逃离牧场的。当然，难度依然相当高，因为魔法阵具有强大的自愈功能，只要阵眼无损，八级强者就算打破晶壁，也没有足够时间穿过豁口逃离。” “不过八级强者依然是个风险，对吗？”。薇薇安问。 杜兰德点点头说：“是的，所以就要说到我的工作了。其实没什么复杂的，一旦发现快要突破到八级的异族强者，我这个牧场之车就会出动，然后将存在风险的异族强者从七级巅峰的境界上打落。” 顿了顿，杜兰德带着一份自傲说：“一般来说，我会控制着力道，只把他们从七级巅峰打落到普通七级，而不把打落到七级以下。相信我，这绝对是个技术活，哪怕对我来说也是相当有挑战性的。” 薇薇安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好半晌才有些失神地说：“原来牧场之车这么牛！难怪白虎他们看你的眼神总是那么警惕。” “他们倒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杜兰德说。 “那还有谁知道？”女孩问。 杜兰德微笑，指了指自己，又指指薇薇安。 卷二 章四十六 异位面之说 女孩愣了一下，旋即惊讶地叫起来：“只有我们俩知道吗？也不对啊，牧城之车上面应该还有更高层的人物，他们总该知道你的身份吧？” 杜兰德只是淡淡笑着，不说话。三王自然知道他牧场之车的身份，却一直摸不清他的真实实力。至于皇后……说实话，杜兰德不知道那个女人对自己了解到了什么程度。如果说这个位面有哪个人对杜兰德的威慑力堪比神器永辉十字枪的话，那就是皇后。 当然，杜兰德也不会真的怕了皇后，尤其是突破到半神境界之后。 薇薇安知道杜兰德不会再多说了，她皱了一下挺翘的小鼻子，颇有些意犹未尽，“这就不肯多说啦，大叔真小气！故意调人家胃口！” 杜兰德失笑道：“太贪心了哦，薇薇安！不过，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为什么你能免疫灰蛇的灵魂攻击，或许我会考虑再透露些我的秘密跟你交换。” 薇薇安小脸瞬间涨红，急急地叫起来：“谁……谁能免疫死灵法师的灵魂攻击啦？你不要随便瞎说！” “哈！不打自招！”杜兰德嘿嘿一笑：“我问的是‘灰蛇的灵魂攻击’，谁问你‘死灵法师的攻击’了？哈哈哈哈哈！” 女孩登时语塞，张口结舌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故意不看杜兰德，耍起了小性子。 杜兰德摇头一笑，并不勉强，自顾自地开始吃肉。 过了一会儿，薇薇安忽然幽幽地开口说：“大叔，你知道吗，你真的很神秘呢，有些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从异位面来的。” “呃……”杜兰德脸皮微微一僵。然后不动声色地瞥了女孩一眼，确认她不是在有意暗示着什么。 随后杜兰德沉默了许久，才尽量以平静自然的口吻说：“异位面？这个说法你最好别再提起，在这里只有你跟我自然没关系，在牧者之城中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你在永辉骑士之域说这话，恐怕会被抓起来烧死的。” “我知道。”薇薇安垂下眼皮，淡淡地说：“那叫‘十字审判’，我见到过。” “你见过？”这下轮到杜兰德吃惊了。 他只是听说永辉骑士之域对于“异位面”之说非常忌讳。毕竟这侵犯了永辉至高、至上、且唯一中心的根本教义，却没想到女孩居然亲眼见过永辉的十字审判。 杜兰德目光微微一闪，看似随意地问：“那，你相信吗？异位面的说法。” 女孩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轻声解释道：“原来我是不相信的，我认识的人中，绝大多数都和我一样不相信，但后来我被爷爷收养了。就渐渐相信了。” “爷爷？”杜兰德眉头一皱，他可从来不知道薇薇安还有个爷爷，不由露出探询的眼神。 女孩紧抿着嘴，不吭声。最后低低地说：“爷爷他……已经走了。” 杜兰德默然，然后点点头，怜惜地拍着女孩的肩膀柔声说：“你刚才说爷爷收养你之后，你就渐渐相信异位面的说法了？” “嗯。”女孩很严肃地点头。随后露出回忆的神色，说：“爷爷是一名学者，一名占星师。他还是八级的死灵法师。” 顿了顿，女孩微笑看着杜兰德说：“爷爷留给我的东西不多，最珍贵的就是他研制出的一串灵魂防御项链，据说爷爷为了炼制这串项链，特意融入了自己的部分灵魂在内。大概是因为爷爷本身就是死灵法师吧，融合他部分灵魂的项链对于死灵法师的防御力非常高……” 杜兰德这才明白为什么薇薇安那天会挑灰蛇当对手，也明白了她能免疫死灵法师灵魂攻击的原因。准确地说，这不是免疫，只是纯粹的灵魂防御。 杜兰德真心诚意地称赞道：“你爷爷很了不起啊，灵魂防御项链？大陆上有能力炼制这东西的人，恐怕不会超过五个。” “是的，爷爷他很厉害，知道很多很多东西！是个大学者！”薇薇安骄傲地说：“我记得，爷爷他很喜欢观察星空，他说过，并非每一颗星辰都是一个位面，但每一个位面必定都是星辰。” 什么？ 杜兰德心中猛地凛然！甚至有些失态地呼吸急促了些，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在这个自己一直瞧不起的土著位面中，居然有人能一语道破位面与星辰的关系，而且完全是靠观测得出的结论！ 他的脸色不由认真起来，然而薇薇安却轻轻摇头，意兴阑珊地不愿意多说了。杜兰德想了一下，不愿揭女孩心中的疮疤，于是不再多问，只是默默把这件事放在心中。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第二天清晨，师徒两人早早起来，随意吃了些东西便再次上路。薇薇安看上去心情很好，好奇地问：“大叔，之前你说我们要去见一个矮人？他是谁？” 杜兰德微笑着给出一个让人意外的答案：“是我的一个朋友。” 薇薇安小嘴微张，心中惊讶：面对牧场异族那般残忍的杜兰德，怎么会有矮人一族的朋友？ 杜兰德神秘一笑说：“不要多问了，等到了再说吧。”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凝道：“哦对了，之前忘了问……你有没有在牧场中抓过火枪矮人一族？” 女孩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说：“没有。” 杜兰德似乎松了口气，认真告诫道：“记住，在我那位朋友面前，千万别提这方面的事。如果他问起来，你就说你从来不对火枪矮人下手，知道了吗？否则的话，他说不定会立刻发狂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女孩吓了一跳，随后也被激起了傲气，沉声说：“我好歹也是一名七星猎人，就连那个大块头黑德森都被我伤到过，大叔的那个矮人朋友想要扭断我的脖子？那也要看我同不同意呢！在牧场之中，他再怎么强也不会是八级强者吧？哼！” 杜兰德摊开双手，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傻妞，都说了他是我朋友，既然是我的朋友，自然得享受些特权和福利是不是？我首先是他的朋友，然后才是牧场之车，所以……很多规矩和职责都要靠边站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呃，你是说？”薇薇安脸上渐渐爬上无比震惊的神色，似乎猜到了什么。 “猜得没错！” 杜兰德淡淡一笑，说：“我那矮人朋友可是货真价实的八级强者，而且是八级中的无敌强者！跟他比起来。什么白虎啊黑德森啊肯特啊全都弱爆了！” “这么牛？他叫什么名字？” “铁拳，钢铁之拳。” …… …… 同一时间，在牧场中一片毫不起眼的林间，一支森林弓手组成的队伍正在风雪中伫立不动，为首的，正是那个派塔耶尔回王庭报信的中年弓手。 这队森林弓手站在一根根树木枝干上，清一色的劲装打扮，背后负着木制的长弓。 树枝树叶在狂风中急摆，这队森林弓手却始终站得稳稳的。随着树枝起伏摇晃，身躯挺得笔直，显示出相当过硬的实力和素质。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中年弓手忽然脸色微动。向斜左侧一个方向看去。 只听若有若无的狼嚎声由远而近，飞快地变得清晰起来。没过多久，三头通体灰色、足有大半人高的巨狼破开风雪，出现在中年弓手面前。 中年弓手露出一个微笑。点头道：“三位辛苦了。” 三头巨狼人性化地点点头，随后全身光芒大放，晃得森林弓手们有些睁不开眼。片刻后光芒收敛不见。三头巨狼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三个容貌十分相似的青年人。他们身穿标志性的德鲁伊长袍，目光四下一扫，眉头微皱，随后用德鲁伊特有的低沉嗓音说道：“抱歉，有点来晚了，其他几族的人都还没到吗？”。 中年弓手摇头道：“他们都还没到，在丛林环境中又有谁比你们三兄弟更快？” 德鲁伊坦然接受了中年弓手的夸赞，然后凝神问道：“目前情况怎么样？” 中年弓手飞快地答道：“我们找到那三人的藏身之处后，立刻给所有出来执行任务的各族队伍发了消息，只等其他几族的人手到齐，就可以立刻下手捉拿。我们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德鲁伊应了一声，想了一下，又问：“除了那三人之外，再没有漏网之鱼了？” 中年弓手肯定地说：“没有了。” 德鲁伊这才放下心来，片刻之后，德鲁伊三兄弟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下紧紧拧起，小心地压低了声音问：“听说……那个杜兰德又来牧场了？” 中年弓手“嗯”了一声，脸色很平静，完全看不出一天前他的儿子刚刚死于杜兰德之手。 他面无表情地说：“有关杜兰德的事，我已经派塔耶尔回王庭禀报族长大人，那不是我们现在应该关心的事。我们有我们的任务！至于杜兰德，他的确强大，但也并非无法对付。我们森林一族的族长大人自然会跟其他几族的王者商议处理。” “好吧。”德鲁伊兄弟苦笑两声，不说话了。 又过片刻，又一支队伍来到这片树林，这是一支由五名月精灵猎手和一名月精灵祭祀组成的队伍。 紧随其后，六名身形粗短彪悍的火枪矮人也沉默地赶到集合地点。 最后，两名容貌俊美的太阳精灵，和一名有着海藻似的水蓝长发的海洋精灵姗姗来迟。 至此，有资格入主圆月王庭的六支牧场大族中，只有雷霆泰坦一族的队伍没有出现，其他全部到齐，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做。 一众异族彼此低声交流片刻，就不再说话，静静等待雷霆泰坦们的到来。然而将近半个小时过去，依然没有见到泰坦们的踪影。 中年弓手脸上隐现焦虑之色，片刻后，他咬了咬牙，提声说道：“各位，雷霆泰坦一族的人手迟到这么久，也许遇上什么难缠的事情了，但是，时间不等人！我提议，我们不等他们了，先开始执行任务！” 似乎怕说服力不够，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们好不容易才再次搜索那三个人类的踪迹，再等下去的话，我怕会跟丢。上一次我们已经重创了三人中的两个，但别忘了他们中可是有一名传教士，人类传教士的治疗能力就算比不上月精灵祭祀，也不会差太多。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是不利，万一让他们成功逃出牧场的话，我们恐怕会遭到重罚！所以，这一次绝不能放过他们，一定要将他们生擒活捉！这样一来我们也算圆满完成任务，可以回圆月王庭了。各位，你们怎么看？” 卷二章 四十七 自由 中年弓手沉声说完，然后静静等待其他各族队伍的回应。一阵沉默后，两名太阳精灵中的一位缓缓开口说：“我倒是觉得，有关是否立刻动身去抓人的问题，我们可以稍后再谈。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希望能得到一个最准确的回答。” 中年弓手眉头微皱道：“请说。” 那名太阳精灵抱着膀子，语气凝重了些，问道：“虽然已经从王庭那边收到了消息，但有些事情不再次核实一遍，总还是有点不舒服……据说，那个杜兰德又进入牧场了？森林一族，消息是你们传回王庭的，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中年弓手闻言脸色一沉，冷冷地说：“我们有我们的任务，有关杜兰德的事情，族长们会处理！” 太阳精灵双眼微眯，说：“我只是问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是，或不是？请回答我，我相信这不是很难做到的事！” 中年弓手脸上闪过怒意，然而当他看到其他几族的队伍也盯着自己，等待自己的回答时，他还是选择了压下火气，点头肯定地说：“是。” 现场立刻一阵骚动。 “杜兰德”这个名字，对于圆月王庭的六支大族来说，简直和噩梦无异。 那些实力差、级别低的异族们大多不知道杜兰德的存在，然而在场的都是各族王者派出的精锐，他们非常清楚杜兰德的实力有多么可怕。 牧场之中，绝对有比杜兰德更加嗜杀的猎人，也有比他更加残暴血腥的猎人，却没有其他人能像杜兰德这样，带给异族高层们如有实质的压迫和恐怖。 他强悍、神秘、而且充满未知。这些异族甚至至今搞不清楚杜兰德究的职业是什么！ 两名俊美的太阳精灵彼此对视一眼。然后用一种沉缓且奇异的口吻说：“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直到此刻都还没有现身的普约、古特、还有扎克他们三个，很可能已经遭遇了杜兰德，而且极有可能被杀了？不然的话，以那三个大块头的实力。没道理到现在都没来，不是吗？” 顿了顿，这名太阳精灵深深注视着中年森林弓手，说：“你刚才说，他们可能遇上‘难缠的事’了？哼，还真是不诚实啊……别告诉我你没想到普约他们遭遇杜兰德的这种可能！” “……你们俩个。到底想说什么？”中年弓手声音低沉。 “我们的意思很明确。”太阳精灵平静地说：“既然杜兰德已经进入牧场，我们现在最最应该做的事情，绝不再是追捕那三个人类，而是立刻撤退，以最快的速度撤回圆月王庭！” “你说什么？！”中年弓手脸色大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深深吸了口气，脸色变得无比森然，说：“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被派出来的原因所在？任务！这是任务！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你们想要做逃兵吗？！” 太阳精灵哼了一声，略带不屑地撇撇嘴，说：“少拿这套来说教！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的任务，最后这三个人类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如果没有杜兰德。我们自然很乐意继续追捕。但你也不看看现在的形势？在随时可能遭遇杜兰德的情况下，继续追捕的收益和回报完全不成正比，反而有极大的风险！” “所以？你们俩就想抗命？” 气氛骤然变得僵硬无比。 面对中年弓手的质问，太阳精灵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你们森林一族的族长是怎么交代任务的，反正吾族太阳王对我们的交代是——量力而行，见机行事。现在，我们已经看不到继续冒险追捕的理由所在，那么，为什么不回去？还是说你们森林一族的家伙想要步那三个雷霆泰坦的后尘？” 另一名太阳精灵接口道：“我们是看在和各位这些年来的交情上，今天才会出现在这里。不然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圆月王庭了。各位，你们怎么看？” 中年弓手急促地呼吸着，他死死盯着两名太阳精灵，然后目光缓缓扫过其他几族的队伍，最后则回过头来。看向自己手下的弓手们还有同族的三位德鲁伊。 令他无比失望的是：他看到了犹疑和动摇！ 事实证明，在随时可能遭遇杜兰德的情况下，不是所有人都像中年弓手一样，能够继续抱着坚决完成追捕任务的信念。 恰恰相反，产生动摇的人占了更多数，其中甚至有不少是中年弓手平日里非常信任的部下。 在“杜兰德”这个拥有魔性的字眼面前，没有谁能保持自身信念的绝对坚定。 各族队伍不由窃窃私语起来，太阳精灵的一番话已经打动了他们。 看着这样的情形，中年弓手忽然笑了：“哈哈，哈哈哈哈……现在，现在我终于有些明白了啊……” “唔？”太阳精灵双眼微眯，“明白什么？” 中年弓手昂起下巴，斜睨着太阳精灵那英俊无瑕的脸庞，大笑道：“吾族王者，还有雷霆泰坦一族的王者，他们在明知杜兰德这样的存在的情况下，还坚持尝试着冲击八级。然而你们的太阳王却因为害怕被杜兰德打落境界而畏缩不前，他明明是诸王中最强大的，却迟迟不敢在境界上再做突破，反而要努力压制进境。太阳王做出这般可笑行径的原因，我总算是明白了！哈，我理解了！一个对部下的命令是‘量力而行’，还要补上一句‘见机行事’的胆小鬼，会做出这样的懦弱之事，一点也不奇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场诸人的脸色都变了，谁都没想到，中年弓手居然敢公然嘲笑太阳精灵一族的太阳王！ 就算他说的事情的确属实。但他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回去之后恐怕少不了一番重罚。 甚至……甚至太阳王如果执意追究的话，他弄不好会被处死！ 然而，中年弓手却好像疯了一样地狂笑着，丝毫不理会脸色大变的两名太阳精灵。随后他咬牙狠笑道：“随便你们吧！懦夫！逃兵！临阵退缩的垃圾！！无论你们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和我没有关系了……因为我将率领我的部下们，继续完成我们的任务！” 两名太阳精灵同时跨前一步，身上蒸腾起如烟如雾的金色光辉，杀气毕露：“森林弓手，收回你刚才的话！考虑到现在是非常时期。考虑到……你刚刚死了儿子，我们回去之后可以请求吾族王者从轻发落。否则的话，我们会在这里，将你击杀！” 无比强硬的话语立刻令现场的火药味浓烈到极点。 森林弓手们沉默地抽出背负的长弓和羽箭，瞬间开弓搭箭，箭头对准了两名太阳精灵。那三个德鲁伊兄弟相视苦笑。口中默念了几句咒语，然后飞快变化成巨狼模样，一字排开，挡在中年弓手身前。 内讧之战一触即发！ 这时，中年弓手反而做了一个让所有部下收回武器的手势，然后他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非常时期。你们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那就用你们的脑袋仔细想想，最后剩下的这三个人类强者，是否仅仅是‘锦上添花’！我没有时间跟你们争论，也没有时间和你们战斗。再等下去的话，我无法保证还能跟上那三人。” 说到这，他转过身，不再理会其他四族做何反应，对部下们吩咐道：“走了，我们出发！” 一直没吭声、表现得最冷静的那名海洋精灵这时开口了，声音轻柔得好像可以抚平诸人躁动的情绪：“森林一族的朋友。我想，我们没有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僵。那三个人类可都是七星猎人，与我们各族的王者媲美的七星猎人！单凭你们森林一族的力量，是不可能抓住他们的，哪怕他们中的两个已经受了重伤。” “……那就抓那两个重伤的。”中年弓手停下脚步。背对众人说。 “如果还不行，那就抓一个。如果一个都抓不到，反而要搭上我们全队的话……也要拼上性命去尝试！”中年弓手无比平静的声音中透着某种浓烈到极点的情绪：“这是我们的任务，是我们的使命！我们是族中的精锐，平日里享受着其他族人剩下来的优质食物，享受着其他族人所没有的修炼资源，不正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的吗？伯兰他……我的儿子他临死都渴望完成的任务，临死都想要达成的心愿，我这个做父亲的，无论如何都想替他完成！” “——我，想要自由。” “自由。” “我想要给我的亲人们、我的朋友们、我所爱的所有族人们、还有那些已经死去的族人们他们最渴望的自由。我想给我自己自由。而我能做的，就是坚决地执行我的任务！哪怕代价是生命！” “那三个人类很重要，他们都是七星猎人！强大的七星猎人！能否抓到他们直接影响到下一步计划的成功率。” “所以，哪怕只有一点也好——我想要提升下一步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我想要为之尽我所能！而不是量力而行！自由，这不正是各位都想要的吗？现在机会已经摆在眼前了，你们反而要退缩？！” “算了，不说了，所有森林一族听令……出发！” 直到森林一族的所有人全都消失在风雪中，剩下的这些异族还有些发愣。六名火枪矮人忽然齐声大吼一声，扛起火枪，急急火火地追了上去。紧随其后，月精灵的队伍也一言不发地紧紧跟上。 那名海洋精灵脸色复杂地叹了口气，喃喃道：“自由吗？哼……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居然还真把我说动了？”说着她也飘然追了上去。 临走前，她对身旁的两名太阳精灵说：“两位，朋友一场，别让我看不起你们。” 直到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两名太阳精灵对视一眼，脸上闪过复杂挣扎的神色。 “我们怎么办？再不动身的话，恐怕追不上了。”其中一人低声说。 “那就走吧。”另一人重重哼道：“要让那个混帐弓手知道，没有我们太阳精灵一族出手，他们根本就抓不住那三个该死的人类。他们也不想想，重伤那个雷诺还有菲克斯的是谁？我们走！” 卷二章 四十八 怨恨的矮人 杜兰德从未想到，和老朋友铁拳久违之后的见面，居然会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铁拳住在牧场东北方向上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下，这里生满了高高低低的树木和灌木，山体上则满是巨大粗糙的裸岩。 距离小山不远，就是沙滩和大海。 牧场就像一个探出大陆边缘的触角，如果不是冬天的大雪阻挡了视线，站在小山顶上，就能看到金黄色的沙滩和深蓝色的海水。而在沙与海之间，隐约可见一重闪烁着绚烂魔法光辉的魔法晶壁。没有任何人能踏过沙滩，进入大海的范围。 在牧场中，没有任何一名异族愿意将居住之地安排在海边。 ——明明能看到广阔得好像无边无际的大海，明明能看到起伏跳跃的海水，明明能看到海面上遨游的飞鸟，明明能看到偶尔露出一鳍的北海巨鲸……却仅仅，只能看着，因为没有任何人能突破魔法晶壁的阻隔去大海中遨游。 在这里，天天都能看到自由，却不是自己的自由。 牧者之城并没有在海上布设防备力量，因为不需要，笼罩牧场的超大型魔法阵的性质非常特殊，它也许可以从内部被破坏，却绝不可能从外部被攻破。 杜兰德就曾经尝试过，动用九级左右的力量，从外部攻击魔法晶壁，结果，原本集中在一点上的力量瞬间传递到晶壁的每一个角落，然后被硕大无朋的魔法晶壁平均地承受了下来。 也就是说，除非有一击击溃整个魔法阵的攻击力，否则魔法晶壁就是不可攻破的。至少从外部的攻击不可能打开任何缺口。 牧场中的沿海地带异族鲜至，因此。除了个别脑子抽筋的猎人，基本上不会有猎人到这片没有任何异族的地域来。 铁拳就住在海边，这在一座背靠沙滩的小山下，孤独住在这个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的地方。 此刻，杜兰德和薇薇安就站在小山脚下。 周围全是高大的巨木。不少树木树冠的高度甚至超过了小山山腰。 眼前则是一片不算太大的营地，营地就坐落在山脚下，可以看到营地的尽头有一个山洞，山洞幽深不见底，洞口一侧支了一个黑色的帐篷。 从两人站立的地方到山洞洞口，并排竖立着两排几人高下的雕塑。每一尊雕塑都是一张脸，形态各异，有人类，也有非人异族，却唯独看不到矮人。每一张脸上，都挂着无比传神的漠然和冷酷。整个营地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氛。 大雪纷纷扬扬飘落而下。然而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片雪花能够落在山洞外营地的地面上。 所有雪花刚一靠近营地上空，哦不，更准确地说，是刚刚靠近山洞洞口，就会被一种巨大的力量碾压得粉碎！ 似乎某种性质难明的力量正从山洞中不断喷涌出来，沿途将所有雪花通通压碎。 于是。这片营地没有风，也没有雪，只有孤零零的两排石雕和一顶帐篷，以及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薇薇安全身阵阵发冷，并不是因为天气原因，而是因为从山洞中透发出的那股力量，或者说气息，实在太过骇人了，隐约间，女孩似乎看到了丝丝缕缕的浓稠黑气从洞口飘散出来。 “那是什么？”女孩小脸微白。低声问。 杜兰德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然而和薇薇安的不明所以不同，他眼中更多的，是遗憾、无奈、叹惋……似乎还有一丝凝重。 “那是铁拳。”他说。 “在山洞中吗？” “嗯。” 杜兰德紧紧盯着深不见底的山洞，双眼微眯起来。眼前这个山洞。就是铁拳居住的地方，铁拳就在其中。至于洞口旁的那顶帐篷，则是杜兰德偶尔来做客时的住处。 得知铁拳就在那山洞之中后，薇薇安显得更加不安了。 主要是洞中透出气息的压迫力实在太大了！ 感受着那股气息，薇薇安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黑德森，想到了那个大块头身上缠绕着的森森煞气。此时薇薇安感受到的气息和黑德森身上的煞气有些相似，却又不太一样。 就这么稍微开了一个小差，女孩忽然感到眼前的景象猛地一变！ 漫天风雪骤然消失，眼前的两排石雕也瞬间无踪，一同不见的还有帐篷、山洞、周围的巨木……甚至连小山也砰的一声四散无形。她只感到眼前一花，所有东西都忽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脸！一张巨大无比的脸！！ 这是一张非常典型的矮人的脸庞，有着刚硬的线条和浓密且长的胡子，虽然有些模糊，却真实不虚地存在着。 他仿佛一尊魔神，巍然矗立在薇薇安面前，散发出骇人无比的可不气势！ 矮人脸庞上写满了狂躁郁愤怒，他张大了嘴巴，嘶吼着，咆哮着，状若疯狂，却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薇薇安此时的感受。 女孩略显僵硬地仰头，呆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巨脸。 在那巨大的气息压迫下，她发现自己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无法移动脚步，无法转身，更无法调动体内的斗气力量，她甚至连眨一下眼睛都做不到！ 在这个无声的世界，薇薇安很想要大叫，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也叫不出声。 渐渐的，她的思维也凝滞起来。 女孩感到自己轻飘飘地悬浮起来，然后居然朝矮人巨脸上那张不断开阖的大嘴飘荡过去。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虽然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女孩近乎本能地知道：当自己飘进那张大嘴时，就是自己死去的时候。 “我就要……死……了吗……”女孩有些虚弱地想着。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似乎从天外传来，起初就像囫囵呓语般，微不可闻，然而很快，那个声音就飞快地转为清晰，到最后简直犹若雷霆轰鸣： “醒醒！给我回来——！！” 那是杜兰德的声音！ 砰的一声，无声的世界就好像镜子般被杜兰德的声音吼得粉碎，那张矮人巨脸也随之变得支离破碎…… “啊啊啊啊啊！”薇薇安大叫一声，眼前一阵光影错乱，等到视线再次清晰时，眼前又恢复成之前的场景：小山、洞口、帐篷、还有营地中的石雕。 似乎刚才那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大叔，我……我——”女孩扭头看向依然站在身旁的杜兰德，然而一个简单的转头动作，似乎耗尽了她体内的最后一份力量。她没能说完，双腿骤然一软，有些狼狈地坐倒在地，呼呼地剧烈喘息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我怎么变得这么虚弱了？完全提不起一丝力气？还有，头好痛！ 我刚才到底怎么了？ 女孩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她艰难仰头，干涩地说：“大叔，我刚才难道是……” 杜兰德依然盯着洞口，不等女孩说完便点头道：“你刚才心神失守，差点灵魂直接消散。要不是我发现得足够及时把你唤醒，你恐怕已经死了。” “可、可是……我……呼呼……我怎么会……”女孩的灵魂其实已经受创，虚弱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杜兰德摇摇头，凝重道：“别说话了，先好好休息。我……不擅长灵魂方面的手段，没办法给你治疗。好在你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打击，只是在巨大的压力下消耗过度，休息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薇薇安喘了口气，点了点头，却再也不敢朝山洞方向多看一眼了。 刚才那毫无疑问是灵魂攻击，而且非常强大，几乎一瞬间就将薇薇安的精神拉扯到那个无声的世界中去。 薇薇安软倒在地，眼中写满了惊惧和不可思议。她可是货真价实的七星猎人啊，还有灵魂防御项链护身，就连灰蛇的灵魂攻击都奈何不了她，怎么会…… 似乎看穿了女孩心中的疑惑，杜兰德淡淡地说：“不用太过在意，刚才那是专属于战职者的灵魂攻击——纯粹以强悍霸道的意志进行压迫，生死全在一瞬。好在铁拳不是有意攻击你的，不然的话，以你的意志坚韧程度，恐怕一瞬间灵魂就会被撕扯得粉碎。抱歉，是我大意了。” 这么说，刚才那张矮人巨脸就是铁拳？薇薇安暗自想着，又声音虚弱地问：“我可是有灵魂防御项链啊，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扯入精神战场？” 杜兰德轻轻叹道：“这很正常，你年龄还小，意志还不够坚韧。要知道任何灵魂防御之器——无论其本身有多么强大——最终能发挥多少威力，还是取决于使用者自身的灵魂、精神、和意志。这些都是基础，基础不够，哪怕怀揣神器也有可能被杀。” 嘴上这么说着，杜兰德心中却在深深叹息，其实女孩刚才已经做得很好了，她的确做出了相当程度的抗拒，事实上，如果不是她稍稍抵抗了那么一小下，杜兰德也来不及把她唤醒。 ⑧ ○ 電 孑 書 w Ｗ Ｗ . Ｔ Ｘ t 8 ○. Ｃ ο Ｍ 只不过…… “只不过，铁拳，”杜兰德紧紧盯着洞口，脸上写满了复杂之色，喃喃说：“你这家伙心中的怨恨，居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卷二章 四十九 杜兰德VS铁拳 越是心智坚定而且信念强大的人，就越不容易动摇，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个道理。 然而，相应的，一个信念无比强大之人，一旦堕入某个感情监牢，或走上某条歧途、或钻进某个牛角尖，就很难再脱身出来了。 比如铁拳。 “唉，铁拳这家伙……”杜兰德叹息一声，确认薇薇安没有大碍后，扭头又看向山洞，他的瞳孔中七色光辉急闪，目光越过那几乎凝聚成实质的怨恨之气，落在山洞深处的一个矮人身上。 在洞察视野中，矮人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高热，他半跪在地，全身隐隐抽搐，粗壮的双手不断抓挠着地面，口中发出嘶嘶的低吼。 他看上去很痛苦，似乎在挣扎着什么。一丝丝黑色的气息缠绕着他，——那是怨恨，近乎凝聚成实质的浓烈怨恨！ 深深吸了口气，杜兰德认真地对薇薇安吩咐一声：“在这里乖乖等着。”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千万别乱动乱走，铁拳不是一般的强者，你刚才应该已经领教过了。” “明白。” 杜兰德点头，挥手撒出大片冰火力量将女孩笼罩在内，然后轻轻摩挲了几下手中的火枪枪身，扛起这支铁拳亲手送给他的火枪，大踏步向山洞走去。 薇薇安隔着冰火护罩，看着杜兰德一步步走向山洞。那种若有若无的黑色怨恨之气一沾到杜兰德的身体，便嗤嗤地蒸发消散。 如果说，那幽深的山洞是一个无光的深渊，那此时的杜兰德就是一个光芒四射的光源。冰火力量不再狂暴，反而细腻如水。化为如烟如雾的迷蒙光晕，照亮了营地，照亮了风雪，照亮了两排石雕像，照亮了山洞。也照亮了洞中的矮人。 山洞洞口很小，直径只有一米七左右，完全是适应矮人身高的洞穴。 杜兰德在洞口停下脚步，蹲伏下来，对着山洞内的铁拳咧嘴一笑，说：“哟。老朋友，有段时间没见了……” 铁拳敦实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他依然跪伏在地，然后缓缓转过头，一双已经完全布满血丝的眸子在黑暗中尤为醒目，好像两个血色的探照灯。将包含怨恨和杀意的目光投射在杜兰德脸上。 “哼，已经陷得这么深了啊，快要彻底迷失自我了吧……”杜兰德心中默默道。 他迎着那血色的目光，收敛了笑容，刹那之间，竟然变得比洞中的铁拳还要森寒冷酷，然后他嘴角微翘。淡淡地说：“老朋友，你最好给我快点清醒过来，否则的话……别以为我不会宰了你！” 铁拳骤然睁大了双眼！ 在薇薇安的位置和角度上，完全看不清洞中的情况，她只听到杜兰德似乎说了什么，下一刻，一道仿佛掉入陷阱的垂死野兽发出的粗野嚎叫，从山洞中猛烈传递出来！ 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喉音。音量之大，音波之剧烈野蛮，甚至令杜兰德布下的冰火护罩都微微一晃。 紧接着……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山洞洞口处忽然炸开。无数土石四下飞溅，就看到一只巨硕的拳头，从洞中闪电般轰击出来。 这是无比霸气的一拳，如奔雷闪电！还未轰到，卷起的拳风就已经刮得杜兰德脸皮微微作痛。 和黑德森的拳头相比。铁拳的拳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如果说黑德森卷起的拳风像是劲急的风暴，那么铁拳的拳风和拳劲则是炸裂性的，好像爆炎！ 一拳，仅仅是一拳，拳劲余波就将洞口炸了个稀烂。 拳锋所向，空气层层炸开，发出一连串焦雷似的闷响。论声势，论威力，这绝对是薇薇安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强一拳！ “吼吼吼吼吼！嗬嗬嗬嗬嗬嗬啊啊啊——！！”铁拳发出一连串不似人声的狂嗥，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性。 杜兰德双眼微微眯起。 相比于铁拳的迅如雷霆，他反而显得慢条斯理，似缓实快地起身，静静看着对方飞砸而来的拳头，然后……抬脚就踹！ 铁拳是矮人，杜兰德是人类，而人比矮人高。 铁拳用的是拳，杜兰德用的是脚，脚也比手臂长。 所以，铁拳的拳距离杜兰德的胸口还有一段距离时，杜兰德的脚已然后发先至，无比凶狠地踹在铁拳的腹部！ 铁拳野兽般的嚎叫声戛然而止，他的拳头依然徒劳地做着前击的动作，身体却在杜兰德巨大的脚力下向后弓起，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 “滚回去！”杜兰德冷冷低喝一声，腿脚骤然发力，于是矮人异常壮实的身体以比前进时更快的速度倒射回洞中，好像一颗飞射的炮弹。 山体中，传来连绵不绝的轰鸣声，也不知道铁拳被杜兰德这一脚踹出去多远。 薇薇安目瞪口呆地在后面看着，她甚至怀疑铁拳会不会从山的另一头飞出去？ 直到山体中的闷响渐渐停歇，杜兰德才缓缓收回右脚，鞋底悄悄摩擦了几下地面，低哼道：“火枪矮人不用火枪，单靠拳头就像把我放倒？简直笑话！不过这家伙的身体也太抗踢了吧，硬得跟钢板似的，我的脚都有点痛了……” 天空中的雪花开始飘落而下。 之前，铁拳在失控状态下的怨恨之气将雪花碾碎，而此时铁拳身在山中，力量被山体阻隔，漫天风雪立刻灌注进这片空间，也阻隔了薇薇安的视线。 隐约间，女孩看到杜兰德一步步继续向前走去，在他面前，小山上的一切岩石、灌木、还有积雪，尽数化为齑粉，然后混入那漫天雪点。 “大叔……等、等等！”女孩心中焦急，想要看清具体情况，却被飞雪遮挡了视线。 她试图支撑起身体，却无奈地发现四肢依然酸软无力。使不出半点力气。 大地不时剧烈地震颤几下，风雪中接连传来剧烈的轰鸣，毫无疑问，杜兰德正和失控的矮人战斗着。虽然看不清楚，但那种真正强者之间战斗时所逸散出来的压迫感。即使隔着冰火护罩，都能让薇薇安感受得十分清楚。 在这种压迫之下，她有一种近乎窒息的错觉。 “这就是大叔的朋友——那个铁拳的实力吗？这就是‘八级中的无敌强者’的实力吗？大叔他，应该不会有问题吧？”薇薇安有些担心。 虽然还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毫无疑问，铁拳的状态很不正常。而杜兰德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他应该以前就见到过铁拳的这种姿态。 此时此刻，杜兰德正试图重新唤醒矮人真实的自我，以杜兰德特有的方式，那就是与之战斗！ 这时，漫天雪点忽然一清，露出正在战斗中的两人。一个超大的冰火护罩笼罩了整座小山和山前营地。同时将外界的风雪全部阻隔。 薇薇安知道这是杜兰德的手段，他应该想让薇薇安见识一番强者间真正放开手脚的搏杀。 女孩连忙凝神看去，入眼的场景却让她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简直太夸张了！” 眼前，小小的山体已是千疮百孔，山顶被削平，山体不少地方都已经崩塌，巨大的破碎石块顺着山坡滚落下来。发出隆隆轰鸣之声。 杜兰德就站在山腰处，冰火力量缠绕在他周身上下。 薇薇安还是第一次看到杜兰德如此彻底地释放冰火力量，一道道冰寒之力和炙热之力狂龙般盘旋着，怒吼着。和之前相比，杜兰德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薇薇安却敏锐地注意到他的一角衣袖不见了，衣料断裂处一片焦黑，那是被矮人火枪射出的炙热铁砂擦到后造成的。 “铁拳，你还不清醒吗？！”杜兰德盯着前方不远处的铁拳，冷冷地说：“在这样下去。我可就真的救不了你了……你想变成没有理性的野兽，然后被我杀掉吗？！” 铁拳的回应很简单，他平平端起了手中的火枪，枪口对准杜兰德。 薇薇安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铁拳手中多了一支巨大的火枪，款式和杜兰德扛着的那支居然非常相似，体型上则更胜一筹！ 此时，铁拳哪怕因为怨恨而失去了理智，端枪的动作依然无比标准，毕竟他当年曾经是火枪矮人一族最出色的天才，端枪姿势已经融进了他的骨血。 黝黑粗长的枪管稳定无比，不带丝毫颤动，火枪尾端则抵在火枪矮人一族异常厚实的肩上。 “死……我……我要你们……都……都死……！”铁拳嘴巴开阖，断断续续地吐出这番明显神志不清的话语，口水从嘴角淌下，弄脏了他的胡子，他却丝毫未觉。 薇薇安忽然看到，铁拳的胡子，只有半截。 就是这样一个只有半截胡子，全身穿着褴褛铠甲，身形矮小敦实，满头棕发披散的邋遢矮人，当他端起比自己还高的火枪时，全身散发出的凛冽气息，居然让远处的薇薇安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战斗意识。 隔着老远，薇薇安都会生出无力抵抗的感觉，她不知道正面面对矮人的杜兰德此时会承受多么大的压力。 杜兰德钉立不动，静静感受扑面而来的狂暴威压，目光落在深不见底的枪口，然后顺着枪管而上，最终落在铁拳脸上。 以矮人的标准而言，这是一张阳刚英俊到近乎完美的脸庞，是一张足以让矮人少女为之尖叫的脸庞，然而此时，这张脸却被狰狞和扭曲所支配，彻底破坏了美感。 杜兰德注视着铁拳的双眼，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进去。 过去他曾不止一次见过铁拳陷入怨恨牢笼后的失控姿态，却没有一次像这次这般严重。杜兰德不知道自己到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却知道铁拳身上一定出了什么事。在铁拳赤红如血的双瞳之中，杜兰德再也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理性。 这已经不是铁拳了，那个痛苦着、纠结着、爱着、恨着、却始终坚强着的铁拳。 这是一个被怨恨所主宰的矮人躯壳。 “抱歉，老朋友……” 杜兰德握紧了肩上的火枪，将其取下，盯着铁拳静静说道：“看起来，你已经回不来了，那么我只好杀了你，用你送给我的这支火枪……杀了你！” 杜兰德端起火枪。 这一次，他不再是单手握住枪柄，而是双手平端，姿势和对面的铁拳一模一样。 卷二章 五十 完美复制 小山山腰处，一人一矮人相隔十米，彼此对立，各自平端着一支矮人火枪。 两支矮人火枪无论是外形还是气息，都惊人的相似，因为它们都出自铁拳之手，是这个当年被视为矮人一族的希望的天才突破到八级之后的作品。 铁拳是杜兰德的朋友，杜兰德不会以对待那些异族王者的方式对待铁拳，所以，铁拳虽然身在牧场，却成功晋升到了八级。 作为火枪矮人一族，火枪是必需的武器，每一个火枪矮人都是造枪方面的大师，铁拳本就在这方面极有天赋，在成为牧场中唯一的一个八级非人类之后，他刚是将这方面的天赋发掘到极致，制作出了两支威力强悍的火枪，一名“红锤”，一名“黑瑟”。此时杜兰德手中的，是黑瑟。而矮人自己手中的，是红锤。 论威力，红锤与黑瑟相差无几。 杜兰德以无可挑剔的姿势平端火枪，也不见他有多余动作，枪管上加持的三重缓冲器便一一崩落。 对于杜兰德来说，缓冲器的意义在于降低后座力，保护手臂和肩膀不受伤害。 三重缓冲器齐全的情况下，火枪的威力为接近七级；双重缓冲的情况下则是标准的七级；只有一重缓冲时，八级杀伤力；至于无缓冲的火力全开状态，这支“黑瑟”在中短距离上的杀伤力，已经完全超越了八级的水准，无限接近九级。或者说，介于八级和九级之间的某一点。 这也是为什么杜兰德之前肯定地告诉薇薇安：铁拳是八级中的无敌强者。因为无论是白虎、肯特、或黑德森，都没有铁拳的杀伤力。 没有火枪在手的铁拳可能仅仅是普通八级的水准，然而当火枪在手。他在八级级别中就是当之无愧的王！ 这就是当年火枪矮人一族引以为傲的天才，也是被火枪矮人一族亲手断送前程的可怜人——铁拳伏尔。 “铁拳，我真的不想杀你，”杜兰德低沉道，他缓缓说着。指尖轻柔地搭上扳机：“所以，最后一次机会，别逼我杀你！” 铁拳默然。 随后，渐渐的，矮人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带动脸部肌肉。最终勾勒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森然笑容。他的双眼瞪得极大，瞳孔却收缩成一个小点，看着杜兰德的眼神分明写着浓浓的期待——期待着眼前这个人类被自己轰成稀巴烂！ 事实上，先杜兰德一步，铁拳的手指已经扣上扳机。 从薇薇安的角度看去，铁拳身上忽然冒出一缕缕说不出颜色为何的奇异火焰。这种火焰无声席卷了矮人全身上下。然后将他手中的火枪“红锤”也包裹进去。 这是火枪矮人一族的真正能力——硝之火焰。 硝之火焰只有一个效果，那就是进一步提升矮人火枪的威力，没有硝之火焰的包裹，“红锤”的威力介于八级和九级之间，而有了硝之火焰的加成效果，红锤在铁拳手中可以发挥出九级的杀伤力！ “好吧，这就没办法了……”杜兰德眼角微微抽搐。他知道此时此刻，除了开枪之外，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出于战斗法师的本能，杜兰德在一瞬间就将所有不必要的情绪抛在脑后，目光穿过十字准星，锁定了眼前不远处的矮人。 铁拳是强悍的八级强者，手中无枪的他已经足够可怕，一旦火枪在手，铁拳可以成为任何进入牧场的高阶猎人的噩梦，因此。杜兰德没有丝毫怠慢，只听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在他体内响起，那是自我封印被解开一部分时发出的声息。 眨眼之间，杜兰德已经从七级水准直线提升到八级。 杜兰德眼皮微垂，重新睁开时。双眸已然变得璀璨一片，洞察之力全力开启！ 对面矮人的身影在他七色的双瞳中浮现出来，洞察视野中，无数信息被大脑飞速转化成具体数据，紧接着，所有数据有序地融入进心口的半神火种。 小巧的火种缓缓旋转，不断吸入数据，然后喷吐出丝丝缕缕的奇异气息。如果现在有人能感知到杜兰德体内的元素水晶的话，就会发现这缕气息和冰火力量相互结合之后，融合成一种形态奇异的火焰——虽然颜色不同，但它的形态和气息简直和硝之火焰一模一样！ 红蓝双色的杜兰德版硝之火焰席卷而出，将火枪“黑瑟”包裹。 这是复制之力。面对铁拳，杜兰德施展出复制之力，完全模拟出了对方的能力。 薇薇安挣扎着站起身，呆呆看着半山腰上持枪互指的两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能感受到两股无比强横的气势以杜兰德和铁拳为中心爆发开来，这两股气势是如此可怖，以至于薇薇安隔着冰火护罩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这不是令女孩失语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从杜兰德身上爆发出的气息气势，竟然不是他本人的气息气势，而是铁拳的。 “怎么会……”女孩失神地喃喃着。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识复制之力了，之前杜兰德面对三名雷霆泰坦时，就使用了不少复制之力，但那时和这时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那时，杜兰德复制的仅仅是敌人的能力，薇薇安闭上双眼，依然感受得到那是杜兰德，依然感受得到杜兰德身上散发出的专属于他自己的气息。 然而现在，女孩阖上双眼，感知之中，分明就是两个铁拳在对峙！能力、气势、气息……全都一模一样，甚至连那种浓烈的怨恨都不例外！ 杜兰德像是消失了，或者说，换人了。除了外形上还是杜兰德之外，他从内而外，完全就是铁拳的复制品。甚至连脸上那森寒狂乱的笑容都不例外。 从未有过一刻，杜兰德将复制之力演绎得如此完美！ 他本人似乎已经沉醉其中，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自己体内元素水晶中的半神火种轻轻一震，旋转的速度渐渐降低。吸收数据、并再喷吐气息的效率却反而急剧上升。 ——不知不觉间，杜兰德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悄然突破到了火种境的巅峰。 “嗬嗬咳啊……死……死死……”铁拳吐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乱语星海领主。 “嗬嗬咳啊……死……死死……”杜兰德也吐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乱语，和铁拳完全同时同调。 然后，他们同时扣下了扳机。 山脚下，薇薇安只觉得眼前忽然绽放出无穷无尽的火光。炙热而耀眼，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倾覆了，光、热、和声交融在一起，爆发出的威能之强，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等到女孩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近乎瘫软地坐倒在地。 杜兰德布下的冰火护罩正在疯狂颤抖。光罩之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无法想象刚才两人同时开枪之后的碰撞有多么凶猛。 近十分钟后，一切烟消云散。 展现在薇薇安面前的场景是这样的：小山彻底崩塌，化作无数破碎的大小岩石和泥土，乱糟糟地堆在那里。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火药味，而在这片废墟中央的一块巨岩之上。杜兰德和铁拳一坐一卧，好像两尊石质雕塑般，纹丝不动。 “……大叔！！” 薇薇安嘶哑地喊了一声，咬紧牙关支撑起身体，拼命冲了过去，直到她费尽力气奔到杜兰德身边，这才发现杜兰德身上没有太多创伤，反倒是铁拳，这个矮人全身冒着烟，直挺挺地躺倒在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咳！咳咳！呼……”杜兰德剧烈咳嗽了几声，然后喘了口气，说：“别担心，我没事。” 说着他将手中火枪放在一边，枪身滚烫。好像刚从火山熔岩中捞出来。 薇薇安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地，心有余悸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破败场景，又回过头看着铁拳，小心翼翼地问：“那他呢？他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杜兰德脸上的情绪似乎有些复杂，沉重中带着如释重负，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说：“火枪矮人虽然没有风暴矮人耐打，但论生命力顽强，绝对是各个种族中最一流的！咳咳……见鬼的，没想到第一次用正确的方法使用矮人火枪，威力居然这么恐怖……” 心中感叹着“黑瑟”和“红锤”的杀伤力惊人，以及制作出它们的铁拳的惊才绝艳，杜兰德颇为狼狈地起身，瞥了一眼铁拳，叹道：“还好，这混蛋还没死，哼，浪费我这么多力气！不过我不确定他醒来之后会不会又陷入癫狂。” 女孩看着躺在地上、哪怕重伤的情况下都死死抱着火枪的铁拳，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问：“这个矮人大叔，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那副样子？” 杜兰德哼了一声，不回答，只是眼神变得有些飘荡，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 这时，铁拳矮小却敦实的身体忽然弹动了几下，焦黑的脸皮微微抽搐，嘴里喃喃着什么。杜兰德脸色一凝，俯身蹲下，将铁拳扶了起来，低声问：“嘿，醒醒！感觉怎么样？” 矮人费劲地睁开一线眼皮，露出还有些涣散的眼瞳，然后又阖上双眼，不过他似乎终于认出杜兰德了，脸上似乎流露出一丝笑容，用尽力气想要说什么：“他们……他……他们要……” “你要说什么？” 杜兰德眉头一皱，又凑近了些，这才勉强听清铁拳在说什么：“他们……在抓……七星猎人……只……只抓……七星猎人……嘿嘿，哈哈哈哈……只抓七星猎人……” 卷二章 五十一 半截胡子 “七星猎人……他们在抓七星猎人……”铁拳意识模糊地嘟哝了几遍，然后昏了过去。 薇薇安愣了愣，转头看向杜兰德：“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是谁？” 杜兰德双眼微微眯着，目光闪动了几下，然后平静地说：“先不管这些。既然铁拳已经恢复清醒，还是先帮这家伙疗伤再说。” 说着杜兰德取出牧师卷轴，动作麻利地撕开，丝丝缕缕的淡黄色光辉立刻将铁拳笼罩，开始治疗。 铁拳受伤不算特别严重，之所以昏迷过去，更多是因为体力和精神的消耗。陷入怨恨状态后，他应该还在努力和自己做着抗争，想要重新恢复清醒，这毫无疑问是对体能和精神力的双重消耗。他已经精疲力竭了。 杜兰德站起身，目光四下一扫，就看到小山已经崩塌大半，成为一片破烂的废墟，山前的营地则被滚落而下的山石半毁，那些石雕倒下了不少，反倒是最为脆弱的黑色帐篷神奇地保留了相当的完整性。 “没办法，先将就一下吧……”杜兰德嘟哝一声，俯身将矮人拎起，扛在肩上，然后一步步下山向帐篷走去。 薇薇安挣扎着想要起身跟上，却使不出力气，杜兰德回头说道：“别乱动，等我一下。” 他将铁拳扛进帐篷，又回到薇薇安身边，将女孩轻轻抱起。 女孩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害羞，不过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抗拒，任由杜兰德将她抱回帐篷中。轻轻放下。 这时，杜兰德悄然撤去了笼罩小山的巨大冰火护罩，没有了护罩的阻隔，大雪再次纷纷落下，将这片废墟和帐篷淹没。 半破的帐篷中。杜兰德吩咐薇薇安好好休息，然后盘坐在一旁，目光闪动地思索着。 铁拳刚才说：“他们在抓七星猎人，只抓七星猎人。”薇薇安大概没太听懂，杜兰德却从中得到了不少信息。 对于牧场的情况，杜兰德比任何人都清楚。因此他立刻就知道铁拳所说的“他们”是指谁。对此，杜兰德倒没有太过惊讶，圆月王庭中的那些家伙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折腾出一些事情，杜兰德早就见怪不怪了。 真正让杜兰德心中费解的是铁拳最后那一句话。 “……什么叫‘只抓’七星猎人？” 杜兰德盘坐不动，微微歪着脑袋，皱眉想着：“圆月王庭那帮混蛋在我买下银河系之前的日子全文阅读。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 …… 在一片雪松林间，大雪纷飞，三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正在雪中艰难前行。 那是三个人类。为首一人穿着灰色长袍，妖异俊美的小脸绷得紧紧的，警惕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在他身后，一个青年人轻轻喘息着在厚厚的积雪中艰难行走，他走得有些吃力。不仅因为他受了伤，还因为他背上背着一个中年人。中年人长得老实巴交，衣衫褴褛，脸上身上有不少血迹，看上去无比狼狈。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中年人少了一条腿，所以才不得不让同伴背着走。 “我说，蝎……”背着雷诺的菲克斯费劲地开口想说什么。 走在最前方的蝎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压着嗓子低声喝道：“别浪费力气说话！你还嫌自己伤得不够重吗？”停顿了一下。蝎带着一丝狠劲，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绝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你不用浪费口水了！” “我知道，但有些话不得不说。否则大概就么机会说了，”菲克斯叹了口气，低沉道：“现在我和雷诺都身受重伤，再加上我们的牧师卷轴已经用光，而我现在就连一个最低级的治疗术都释放不出来。我们俩几乎不可能走出牧场了……尤其是那些家伙追得越来越紧……但你不一样，蝎，你的伤势不重！所以，算我求你了，先别管我和雷诺，你自己先脱身不行吗？” 菲克斯说得很平静，却激怒了蝎，蝎回过头低吼道：“见鬼的，你他/妈少说几句废话行不行？我最后说一遍，我不会一个人先走的。” 风雪迎面打来，抽在三人的脸上身上，然而他们依然艰难却坚定地迎着风雪前进着。因为，这是牧者之城的方向，是唯一的生之路。 然而就在这时，蝎忽然脸色一凛，停住脚步，紧接着菲克斯面露苦笑，也停了下来，他背上的雷诺似有所觉，费劲地睁开双眼，嘟哝着问了一句：“那帮混帐家伙，又追上来了？” 菲克斯沉默着点了点头。 三人组站在林间的一片空地上，周围风雪弥漫，随后，一道又一道异族身影无声无息地破开雪幕，出现在三人周围。 最先出现的是三头巨狼，挡在了三人前行的方向上，和蝎对峙着。紧接着，一支森林弓手小队、一支月精灵猎手和祭祀组成的小队、六个火枪矮人、两个太阳精灵、还有一个海洋精灵接连出现，将三人组团团包围起来。 蝎一脸冷漠，半晌后咬牙狠笑起来：“很好，非常好！没想到你们居然还能追上来！不过我怎么没看到雷霆泰坦一族的那三个蠢货？” “不劳费心了……”眼前一头德鲁伊变化而成的巨狼缓缓开口说：“你们是自己束手就擒呢？还是要我们动手？” 蝎哈地狂笑一声，森然说：“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呵呵，你是想强调你们七星猎人的身份和实力吗？”巨狼露出人性化的嘲弄神情，慢条斯理地说：“只可惜，你们三个都受了伤，你身后那两个人类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了吧？” 蝎咬牙没有回话，默然鼓动全身法力，眼中渐渐流露出冰寒的死意和浓烈的疯狂之色。 他已经不指望能够脱身，现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尽可能拉上更多的异族陪葬！ 菲克斯叹了口气，将雷诺放下，搀扶着只剩一条腿的雷诺，居然笑了起来，说：“咱们好像无处可逃了，怎么样，你有什么感想？” 雷诺憨厚一笑，呵呵说道：“还能有什么感想？尽量多拉上几个垫背的一起上路呗重生之帝女谋略！这帮家伙大概还不明白，受伤的七星猎人，依然是七星猎人！” “呵呵，说得没错。”菲克斯微笑点头，也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一名中年弓手始终站在不远处一棵雪松顶端，居高临下地看着三人组，目光冷漠。他缓缓摘下背负的弓箭，张弓搭箭，箭头对准为首的蝎，口中缓缓吐出一句话：“各位，动手！” …… …… “大叔，接下去我们怎么办？”帐篷中，薇薇安抱膝坐在一角，忽闪着大眼睛，轻声问道。她已经从精神力透支中恢复过来，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杜兰德想了一下，说：“先等铁拳醒过来再说吧，他似乎知道些事情，到时候仔细问问。” “这个矮人大叔的情况怎么样？” “这个嘛……”杜兰德撇撇嘴，说：“如果你问的是伤势情况，那还算乐观。不过铁拳这家伙的状况从来就没好过，也许等会他一睁眼又变成那个失控的样子，谁知道呢……” 薇薇安闻言吃了一惊，回想起之前铁拳的可怕模样，女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 她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矮人身上，第一次认真观察起来。 相比于薇薇安以前见过的那些火枪矮人，铁拳个头很高，达到了惊人的一米七，这对矮人一族来说已经很难得了。他的身形敦实厚重，粗壮的手臂大约顶得上人类战职者的大腿那么粗。 只不过，铁拳似乎心事很重，哪怕在昏迷之中，他的眉头都紧紧锁着，嘴唇不时抽动几下，似乎在无声地呓语着什么。 女孩看着铁拳只剩半截的胡子，轻声问杜兰德：“他为什么只有这么一点胡子？” “哦，这个啊，”杜兰德随意瞥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被他自己剪掉的。” 薇薇安大吃一惊，难以置信道：“矮人一族不都以胡子长而浓密自傲的吗？” “何止自傲？对于矮人而言，胡子就像命根子一样，很多时候不只是用来自傲的，更是要用生命去捍卫去保护的东西。”杜兰德淡淡地说。 “那为什么他……”薇薇安欲言又止。 杜兰德沉沉叹了口气，说：“铁拳的情况有点特殊，由于当年发生的一些事情，导致他非常、非常、非常痛恨自己的种族，痛恨自己出生在火枪矮人一族，痛恨自己的血统，痛恨自己的族人。你之前应该也感受到这家伙身上的浓烈怨气了吧？总之，他不愿意做矮人，甚至以之为耻辱，所以就干脆把自己的胡子剪掉了。” 顿了顿，杜兰德伸手指向帐篷外，又说：“营地里那些雕塑，都是铁拳无聊的时候自己雕刻出来的。里面有各种异族，甚至还有人类，却唯独没有矮人，正是因为他无比痛恨矮人。”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薇薇安依然无法理解。 杜兰德认真看着女孩，问：“你真的想知道？” 女孩点头。 “好吧……”杜兰德抿了抿嘴，轻轻叹道：“那就做好心理准备吧，这会是一个……有点悲伤的故事。” 卷二章 五十二 铁拳的故事 我的名字叫铁拳，铁拳伏尔。 在火枪矮人一族的语言中，铁拳即钢铁之拳。我还有一个弟弟，他叫钢硝。我们是双胞胎，我比弟弟早出生几分钟，所以我是哥哥。 我们兄弟俩的名字是父亲起的，很大程度上，这两个名字代表着父亲对我们兄弟的期望——希望我能够拥有坚硬强悍的双拳，希望弟弟能够拥有高超的火枪技术。拳头和火枪，这是我们火枪矮人一族赖以生存的两大利器。 然而，事实却和父亲的期望有些不同。 名叫“铁拳”的我更喜欢摆弄火枪，名叫“钢硝”的弟弟反而精擅拳术格斗。再加上我生性顽劣，弟弟踏实上进，所以母亲常常半开玩笑地说，我才应该是弟弟，而弟弟应该是哥哥。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从内心深处，我并不排斥这种说法，反倒有些喜欢。 童年的我生活在一个岛上，岛的面积不算太大，周围环绕着圆月湖的湖水。 我和弟弟很喜欢这个小岛，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圆月王庭。听母亲说，除了我们火枪矮人一族，还有其他五支大族居住在圆月王庭。但我很少见到他们。 从我有记忆开始，生活似乎就被无休无止的修炼所占据，父亲会亲自指导我和弟弟做各式各样的训练，他非常严格，因为他是火枪矮人一族的首领，是王。 实话说，我并不像弟弟那么喜欢修炼，那太苦了！而且无聊，非常无聊！不过。在父亲面前，我一向很听话，认真地完成每一个修炼任务，弟弟也是一样。在我和弟弟眼里，父亲是最强大的、最伟大的矮人之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父亲他只有左眼。 听母亲说。父亲的右眼是在和人类的战斗中被打伤的——是在捍卫族人的战斗中失去的！这样的父亲，对我和弟弟来说，就是英雄。 父亲说我的天赋很棒，而弟弟甚至比我更棒，而且他远比我勤奋。 久而久之，我们之间的差距被拉开了。弟弟在拳术格斗上的天赋令人吃惊，修炼速度更是让母亲眉开眼笑。我呢，我对拳术没有兴趣，我只喜欢摆弄火枪。 好在实力上渐渐拉大的差距一点都没影响我和弟弟的感情，我很爱我的弟弟，他也很爱我这个哥哥。 但父亲的态度却在悄然变化。 越来越多的修炼资源被父亲分配到弟弟身上。越来越多的时间被花在弟弟身上，越来越多的注意力被放在弟弟身上……总之，弟弟渐渐走到前面去了，而我依然在修炼道路上慢慢吞吞，只能看着弟弟的背影渐行渐远。 我在意吗？ 呵呵，不，我一点都不在意。我打从心底认为：弟弟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弟弟的！ 我知道弟弟也是这么想的。 而且，我虽然实力不如弟弟，但我在制作火枪上的天赋也不差啊。我和弟弟约定，一定要用我们的双拳和火枪闯出一片天地。 有一天，我们向父亲母亲表达了想要外出闯荡的想法。我永远都忘不了当时父母亲的反应，原本笑意盈盈的母亲脸色大变，而父亲，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似乎僵硬了一下，随后浑若无事地对我们说：“还太早了。继续修炼到成年再说。” 我求助地看向母亲，却意外地发现一向站在我们这边的母亲选择了沉默。 从那之后，“圆月王庭外面有什么？”就变成了我和弟弟最关心最好奇的问题。我记得人类有个说法：好奇心害死猫。这话说得真的很对。一天，我对弟弟说：“弟弟，既然父母亲不让我们出去。我们索性偷偷溜出去吧！” “这……”弟弟有些犹豫。 我撇撇嘴故作不屑道：“哼，真胆小。” 弟弟受不住我的激将和外面世界的诱惑，就同意跟我一起偷溜出去，结果我们还没踏出王庭范围就被父亲派人抓了回来。 父亲的脸色非常可怕，他狠狠打了我和弟弟一顿。 母亲就在旁边看着，边看边掉眼泪。 我和弟弟很委屈，但后来我们知道，父母亲是为了我们好，因为在王庭之外，并不是我们向往的美丽世界，反而充满危险。危险的源头，是人类。我隐约听到父亲和母亲在说什么“猎人”，还有什么“牧者之城”。我不明白，很快就忘了。 后来，随着我们一天天长大，童年和我们一起玩的小伙伴们接二连三地消失不见，他们就好像人间蒸发，某一天忽然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之中，共同点是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终于忍不住去问母亲，她犹豫了很久，告诉我说，我的小伙伴们都去王庭外和人类战斗了。我说我也要战斗，一旁的弟弟也这么说，但母亲只是摇头，说着和父亲一样的话：“继续修炼到成年再说。” 我们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听话，然而从那一天开始，一些原本陌生的名词和概念开始频频出现在我们耳边，比如牧场、猎人、猎物、牧者之城。 渐渐的，我和弟弟痛苦地认清了一个现实：我们就是牲口，被人类圈养着的牲口。 知道真相的我感到无比愤怒，当时我发誓要认真修炼，一直修炼到成年之后加入到对付人类的战斗中去。我下定决心要好好修炼拳术格斗，弥补这方面的短板。但没过太久，我又忍不住回过头去摆弄我的火枪。我放松了。弟弟很生气，他对我说：“哥哥，你的愤怒不够，所以动力不够，要让自己愤怒起来！” 我努力愤怒，却始终做不到弟弟那样。 我打从心底里感到愧疚，和弟弟比起来，我总是这么懦弱。 十七岁那年，森林一族空前强大！实力达到七级巅峰的森林王率领着他的族人们，冲出了圆月王庭！ 我和弟弟亲眼目睹了那场空前盛大的出征仪式，我记得森林王用慷慨激昂的声音说：“这是我们的反击！这是我们的战斗！这是我们的复仇！这是……我们迈向自由的第一步！！” 我听着这些话，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出征队伍将目标瞄准了牧场中的高阶猎人，森林王亲自宣布：“此次出征将为期一个月！”但他食言了，因为仅仅三天不到，出征队伍就重新回到圆月王庭，——人数从350锐减到143。 足有207名战死者，幸存者中重伤过半，这些数字沉重得让我无法呼吸。还有，实力达到七级巅峰的森林王……战死。 这是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不仅是森林一族巨大损失，也令我们圆月王庭的其他各族集体失语。 那些日子，父亲的脸色生冷坚硬得好像冬日的寒冰。我和弟弟都不敢在那段时间跟父亲说话，我隐约偷听到父亲和母亲的对话，他们好像在说什么：……一个人类……从未见过……强大……可怕……操纵冰与火之力…… 我没太听懂。 森林一族的惨败让我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而弟弟，他在出征队伍归来的第二天就把自己关进了特训室，开始没日没夜地训练自己。 我知道，我该做点什么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第一次沉下心来好好修炼，弟弟帮了我很多，我在格斗方面不如他，却精于火枪制作。我做出了一支火枪，那是一件让我十分满意的作品，我拿去给母亲看，母亲很高兴，但当我去找父亲时，我发现他正和一个金色头发的精灵、一个蓝色头发的精灵、一个浑身缠绕雷电的泰坦，还有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精灵围坐在圆桌旁。我想那是其他几支大族的王。 父亲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发誓我从未见过那样的表情出现在父亲脸上。 他问，为什么是我的儿子？ 其他的王说，因为这是平息人类怒火的唯一办法，这是暂时换取和平的唯一方式，而我们，都已经做过不止一次这样的贡献了。 常年沉浸在火枪世界中的我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如果弟弟在的话，他大概能听懂王们在说些什么，我不太能够理解，却隐约感到不安。 没过多久，我的弟弟，钢硝伏尔，他失踪了。 父亲对族人们说，弟弟他偷跑到王庭之外，然后不见了，也许被人类杀了，也许被人类抓了。但我不相信！因为弟弟不可能不叫上我一个人偷跑！ 我疯狂地想从族人们、从父亲、从母亲口中问出弟弟究竟在哪里，却始终徒劳无功。父亲一如既往地冷漠甚至冷酷，母亲则从那天开始变了，她始终跟在我身边，始终不让我离开她的视线，另外，她几乎再也没有跟父亲说话。 我忽然回想起父亲和其他王们的对话： 为什么是我的儿子？ 因为我们都已经做过不止一次这样的贡献了。 贡献？什么贡献？我想不出来，心中的不安却更加强烈了。 虽然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但有一件事情我非常确定：我想要找回弟弟，无论是生是死！我发了疯一样地修炼，不仅研究火枪制造，还刻苦地锤炼身体。我和弟弟约定过，要用他的拳头和我的火枪为族人打出一片天地。这是我们共同的理想。 卷二章 五十三 铁拳和杜兰德 带着我和弟弟曾经一起约定的理想和承诺，我潜心修炼，遨游在拳术格斗和火枪制作的广阔世界中。我的天赋和潜力被一点点挖掘出来，我很快突破到六级，然后是七级。两年之后，十九岁那年，我的实力已经不在父亲之下。 然而，在父母亲眼中，我依然是那个在弟弟开始冲击六级时才堪堪达到五级的铁拳。 我不打算告诉他们我的修炼进度，反而小心地隐瞒着自己的真实实力。 我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后来想想，大概是因为弟弟曾经对我说的一番话吧——森林一族出征那次，弟弟和我一起目睹了那场盛大的出征仪式。和我当时的热血沸腾相比，弟弟显得冷静得多。他抱着双臂，冷眼旁观，然后带着一丝不屑，低声说：“还没开打就亮拳头，简直愚蠢！” 我知道，弟弟其实是坚决主张与人类开战的，但他更重视隐藏与积蓄实力。 他曾对我说，如果让他执掌全族，至少十年之内，一定会约束族人，绝不踏出圆月王庭半步，沉下心来积蓄实力，然后再找准时机和人类决战。 我深信弟弟是对的，因为他那样的聪明。 可我不知道弟弟犯了一个错误，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忘记了隐藏自己。他太耀眼了。 两年后，我十九岁。两年前遭遇重创的森林一族还在休养生息，前代森林之王的弟弟成为了新的族长。 初春，太阳精灵一族忽然做出了再次出征的决定，和两年前的森林族如出一辙。不同的是，这一次太阳精灵们决定在暗中进行征战。悄悄削弱人类的力量。征战出奇地顺利，顺利到父亲不顾母亲的劝阻，带领火枪矮人一族加入了战斗。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直到一个全身缠绕着冰霜和火焰的人类出现。 那人好像从天而降，直接出现在圆月王庭最外围的要塞大门前。他一袭宽袍。没有说话，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然后轻描淡写地打出一拳，轰飞了三十米高的要塞大门。 于是，第二次出征就此结束。 我并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等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要塞门前时。那个人类早已不见踪影，我只看到空空如也的门洞和八十多米外扭曲得不成样子的大门，身上阵阵发冷。 已经达到七级实力的我，深深明白要把大门轰到七八十米外需要多大的力量。我很奇怪，这么大的力量集中在拳头一点，怎么会没有把大门直接打破轰爆？显然。那个人类对劲力的运用远超我的想象，他轻易地将拳劲分散到了整扇门上。 出征就这样结束了，然而事情却还完。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夜里，父亲把我叫到仪式大殿中，要和我“谈谈”。我站在高远空旷的大殿中，没来由地感到阵阵寒冷。我隐约听到母亲的嘶喊，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父亲背对着我。站在高高的王座前，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开口了：“两年前，你弟弟就站在你现在站立的位置。” 我愕然，不明所以。 父亲依然背对着我，继续说了下去：“我们的征战失败了，彻底失败，你还记得我教过你们兄弟俩，失败了会怎么样吗？” “失败就要付出代价。”我不假思索地重复着父亲曾经的教诲。 父亲似乎叹了口气，嘴里喃喃重复着：“代价……代价……”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来。俯视着我对我说：“铁拳，我的儿子，由于我的错误决定，直接导致了这次的失败。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是即成的、无法改变的事实。后悔没有意义。现在。我们需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能平息人类的怒火，换取一段时间的和平。你愿意成为这个‘代价’吗？” 问句的句式，却是陈述口吻。 我彻底愣住，睁大了双眼干瞪着父亲。大殿中静得针落可闻，然后，我慢慢明白过来。 我用渐渐充血的双眼看着父亲，问：“两年前，弟弟也成为了父亲所谓的‘代价’吗？” “是。” “你把他作为失败的代价，献给人类了？” “没错。” 我看着父亲平静的脸色，听着父亲淡然的口吻，忍不住放声咆哮，我质问父亲，质问他为什么甘愿奉献自己的儿子，质问他知不知道弟弟的超卓天赋，质问他知不知道弟弟是火枪矮人一族的未来……其实我不太记得当时我说了什么，唯一清晰记得的，是父亲简短地回了一句：“我知道，正因如此，‘代价’的分量才足够。” 我浑身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大殿各个角落和阴影中走出一个个族人，他们沉默着，将我团团围住。我认出他们都是父亲的左膀右臂，是我们火枪矮人一族最精锐的力量。我感到悲哀，想要放声大哭，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面对族人们的拳头和火枪。这就是两年前弟弟经历的事情吗？ 我没有抵抗，渐渐瘫坐在地上。我很想知道两年前弟弟面对这一切时，是怎样反应的？他战斗了吗？他反抗了吗？按照弟弟的性格，应该不会像我这样束手就擒吧……我也想要战斗，却无法对族人出手。就这样吧。 直到我被捆绑起来押入监牢，我都没有告诉父亲我已经是七级实力了。 三天后，我和太阳精灵一族的某位“代价”被王庭联合部队一同押送到牧场某处，和牧者之城派来的人类队伍进行交接。 我的族人，将我把交给人类，以换取暂时的原谅与和平。 可笑的是，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圆月王庭，却不是自己走出来的，而是被囚车和铁笼运出来的。一路上我没有说话。周围押送我的正是我们火枪矮人一族的族人们，我发现他们都不敢看我。刻意回避着眼神交流。我不由冷笑。 不远处太阳精灵一族的囚车中，一个年轻的太阳精灵愤怒地嘶吼着，他对着自己的族人们不断重复着一个词：“懦夫！懦夫！懦夫！！” 我的血渐渐沸腾，好几次伸手摸向放在身旁的火枪，却始终没有勇气抓起。我的武器没有被没收。人类似乎并不担心我们这些被族人牺牲、被族人贡献给牧者之城的家伙会暴起伤人，他们大概对自己奴役他族的手段很自信吧。 在复杂、混沌、迷茫的心情下，我们到了。 对面是一支人类队伍，为首那人盯着我看了好久，似乎看到了某些令他十分惊奇的东西。然后他回过头，对后面的人大笑道：“你们看。这家伙和两年前那个矮人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啊！啊哈哈哈哈，我都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我说，倒霉的小东西，你和两年前那个叫什么‘钢硝’的矮人，难道是双胞胎吗？” 我眼中忽然焕发出一丝生气，我抓着铁笼的钢条。半个脑袋几乎都挤出了铁笼，盯着那个人类吼道：“我弟弟现在在哪里？他在哪？他还活着吗？告诉我！我弟弟现在在哪？” 那个人类摇了摇头，恶狠狠地说：“你弟弟？哼，那混蛋太他/妈的难操练了，训练了一年多都不愿意乖乖成为奴隶，简直混帐！” 我脸色一白，隐约预感到了什么。然后就听那人带着一丝郁闷说：“前阵子……一不小心给弄死了，可惜了，原本可以卖个好价钱的。” ……死了。 死了。 我全身僵硬得好像雕塑，灵魂深处最后一缕亮光噗的一声湮灭。 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清醒过来时，周围倒了一地的尸体，全是人类。为首那人的脑袋就被我提在手里，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恐惧和惊愕。 手中的火枪正在散发着高温。 囚车中的太阳精灵疯狂大笑，状若癫狂。 负责把我们运送过来的其他太阳精灵和火枪矮人们，一个个静若寒噤。从他们看着我的眼中。我看到了恐惧。 恐惧？ 我被激怒了！ 我今年十九岁，已经是七级强者，弟弟如果没有被牺牲出去的话，一定比我更强！我们俩联手，原本可以为族人打下一个大大的天地！是你们。是你们这群愚蠢的家伙为了一时的和平而断送了弟弟的性命，是你们亲手毁了一族的未来，你们还他/妈的有脸感到恐惧？！ 有那么一刹那，我想要继续杀戮，但我忍住了。我无法将枪口对准眼前的族人们。我不是他们！ 我沉默着离开，失魂落魄地走在陌生的牧场大地上，直到我遇上了一个人类。那人两手空空，什么武器都没带，似乎只是来牧场散步的。 我毫不犹豫地一枪轰了过去，弹药却没能打中目标，被一层寒冰与火焰构成的护罩挡了下来。 一刹那，我就知道我遇上了谁。 脑海中回想起要塞大门扭曲破败的模样，我知道继续战斗下去，那就是我的下场。但我依然疯狂嚎叫着，冲了上去…… 然后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我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地上，双眼模糊地看着天际，弟弟的脸庞出现在天上，大声对我说：起来！战斗！战斗啊！不要放弃！ 但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赢不了，那个人类太强大了。 “杀了我吧。”我说，真心实意地说，我太累了，承受不住了。 那人蹲下来，没理会我，反而抓起我的火枪摆弄起来，我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然后他转过头来，认真对我说：“你的火枪很不错啊，我看你应该刚到七级不久，但这支火枪已经接近八级的水准了，是你自己做的吗？” 我不说话，双眼空洞地瞪着天空。 那人笑了笑，不以为意，用轻快的语调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杜兰德。你和你的火枪对我很有价值，不过我不太喜欢强迫别人，要不，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卷二章 五十三 敌人朋友 “交易？”帐篷中，薇薇安轻咬嘴唇看着杜兰德，说不出话来。 杜兰德盘坐在地上，轻轻摩挲着平放在双膝上的火枪，淡淡笑道：“怎么，很意外吗？” 薇薇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听了铁拳的故事，女孩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毕竟杜兰德之前跟他介绍铁拳时，都说是“一个朋友”，再加上杜兰德对铁拳这个牧场中唯一的八级强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让薇薇安以为他们交情很深，却没想到两人真实的关系，居然是从一场交易开始的！ 女孩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她轻轻呼了口气，平复下波动的心绪，又问：“然后呢？交易内容是什么？” 杜兰德摊了摊手，微笑道：“交易倒没什么复杂的，我只是想要他制作的火枪，说实话，铁拳的火枪绝对是天才的构想！我当时非常惊喜。而作为交换，我承诺帮铁拳摆平当时圆月王庭面临的困境。你知道，到牧场来进行交接任务的人，可都是猎手大厅的直属武士，却被铁拳杀了个干净。加上之前森林一族和火枪矮人一族的所作所为，圆月王庭实际上已经很危险了。铁拳没办法视而不见。” “大叔，你这完全就是要挟啊……”女孩瞪着杜兰德。 “就当时来说，完全正确。”杜兰德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所以他答应了？”女孩又问。 杜兰德摇摇头，脸色有些唏嘘，轻叹着说：“他拒绝了，只让我直接杀了他。不过我实在很想要他的火枪，跟他磨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说服他。说到底，铁拳他还是放不下自己的族人，哪怕刚刚被父亲和族人出卖，他还是很爱火枪矮人一族的。” 顿了顿，杜兰德眼中浮现出回忆的神色。缓缓地说：“我能从他的眼神看出来，他当时已经不想活了。明明已经做好了一心求死的觉悟，却依然无法割舍血脉的联系。唉，这家伙也算是……不管怎么说，最后他答应了，然后就在牧场中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住了下来。大概是因为太痛苦了吧。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铁拳他发了疯一样地训练自己，一口气从七级突破到八级。一个二十岁就突破到八级的火枪矮人啊，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也明白吧。如此天赋、如此修炼速度，我想。铁拳他父亲如果知道的话，大概要吐血三升吧。” 说着杜兰德拍拍腿上的火枪，笑道：“铁拳晋升到八级之后，制作了两支火枪——红锤和黑瑟。他把黑瑟给了我，算是完成了他的交易承诺。红锤他自己留着，喏，就是他还抓着的那支火枪。” 薇薇安看了过去。只见铁拳紧紧抓着火枪，哪怕在昏迷中都不曾放手。 对于火枪矮人一族而言，火枪是比胡子还要重要的东西，每一个火枪矮人都会无比珍爱自己的火枪，但达到铁拳这种程度的，还是少数。 女孩心下恻然，在她看来，铁拳紧紧抱着火枪的样子，与其说是珍爱，不如说是紧紧抓着最后的希望重生之妆点美丽。一个人孤独地住在海边。铁拳他恐怕已经把“红锤”当作最后的家人了吧。 “他……回过家吗？我是说圆月王庭。”女孩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杜兰德点点头，默然片刻，然后说：“据我所知，他回去过一次。偷偷地。” “然后呢？”女孩从杜兰德的脸色和口吻中听出了一丝不太好的感觉。 果然—— “铁拳得知他的母亲死了。”杜兰德垂下眼皮，轻声说：“就在他被抓的那天夜里，他母亲死了，好象是自杀。而且他父亲似乎没有阻止。” “……” 瞥了一眼愣愣说不出话来的薇薇安，杜兰德继续说道：“正是那一次，铁拳剪掉了半截胡子。也正是那一次，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痛苦和怨恨，第一次陷入狂暴的失控状态，结果恰好被我撞上了，费了我好一番手脚才让他清醒过来。” 说到这，杜兰德微微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说起来，铁拳应该已经两年多没有犯过这毛病了，也不知道这次怎么会突然爆发……” 女孩有些承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故事，她忽然狠狠摇摇头，似乎要将这些令人心酸的事情摇出脑海。 杜兰德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脑袋。 薇薇安长长呼了口气，努力展颜一笑，说：“大叔，还是说说你跟铁拳吧，你们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这个嘛……”杜兰德扬起眉毛，挠着脸蛋，不太确定地说：“他大概还是挺恨我的吧，毕竟是我先后两次阻止了圆月王庭的出征……尽管那对我来说不过是例行公事。不过，我也算救过他，也的确帮他摆平了当时圆月王庭的麻烦，加上这些年我对火枪矮人一族也一直比较照顾，所以我估计铁拳对我的心情还挺复杂的……” 撇了撇嘴，杜兰德斜睨着铁拳，哼道：“这家伙就是这样，各种纠结。换了我是他，管他三七二十一，一定找机会干掉我！呃，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别扭……” 女孩噗哧一笑，盯着杜兰德的眼睛追问道：“那你呢？大叔，你把铁拳当朋友？” “是啊。”杜兰德理所当然地说。 “可是，我还是不太理解。”女孩眉头微锁：“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你为什么把铁拳当朋友？” 杜兰德似乎被问住了，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按理来说，杜兰德和铁拳应该是敌人，而非朋友，然而杜兰德仔细回忆半晌，骤然惊觉自己仿佛从未对铁拳生出警惕之心。 “大概是因为看他比较顺眼吧。”杜兰德犹犹豫豫地给出一个完全不靠谱的答案。 薇薇安还想问什么，忽然发现杜兰德脸色一动。扭头朝一旁的铁拳看了过去。女孩也跟着看过去，只见不知何时，矮人已经睁开双眼。 “嗨，铁拳，你醒了？”杜兰德呵呵笑着站起身。说：“醒了就别装死了，赶紧起来吧，我还有急事要问你呢。” 铁拳木然看着前方空处，过了好半天才低低“嗯”了一声，然后缓缓直起上身。 他盯着杜兰德看了很久，脸色有些复杂。最后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随后他目光一扫，落在薇薇安脸上，双眼渐渐眯了起来，瞳孔深处溢出丝丝危险的味道，低沉地说：“杜兰德校花都爱我：叛逆学生。这是谁？你应该知道我很讨厌人类，让她走！我不想见任何人！” 杜兰德翻了个白眼，根本不买账：“少废话，我不也是人类吗？” “我知道你是人类，不过我打不过你，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吗？”铁拳冷冷地说。 薇薇安显得有些不安。 如果没有听过铁拳的身世，她也许会因此而生气。但现在，女孩心中没有半点愤怒或不满，她站起身来，对杜兰德微笑说：“大叔，那我先出去了，你跟铁拳大叔先聊吧。” 铁拳有些意外地多看了薇薇安一眼。 杜兰德却伸手按住女孩的肩膀，不悦道：“老老实实坐下，你是我的弟子，想站哪就站哪，想坐哪就坐哪！铁拳。你要是看我弟子不顺眼，麻烦你自己出去，左拐右拐随便你，哼！” 矮人呆住了，眼中掠过十分意外的神色。问：“你说什么？她是你的弟子？” “没错。” “……好吧，那你留在这吧。”铁拳瞥了一眼薇薇安，叹了口气说。 杜兰德立刻哈哈一笑：“这才对嘛。”随后他收敛了笑容，换上一副肃然凝重的表情，认真地说：“铁拳，我这次来，本来是有事要问你，没想到正好撞上你陷入失控，看起来，似乎更有必要仔细问问了。” “你想问什么？”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之前你说‘他们只抓七星猎人’，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什么意思？” “他们，只抓，七星猎人。” 杜兰德摇头道：“铁拳，你什么时候学会说笑话了？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微微一顿，杜兰德眯起双眼，大有深意地看着铁拳，沉缓地说：“还是说，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让你不愿意说出来？” 铁拳沉默下去，片刻后，他倏然站起身来，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焦躁，粗糙的大手用力抓挠着头皮，呼吸隐隐变得粗重起来。 薇薇安看得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明白眼前这一幕是什么情况。 杜兰德则好整以暇，平静地说：“我很清楚，牧场中出事了，这也是我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季节里出现在这儿的原因。虽然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我猜这次的状况可能和过去都不相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两年半没有陷入失控的怨恨状态了。铁拳，你看着我，然后回答我，——你这次失控，和牧场中正在发生的某些事情有关，对吗？” 杜兰德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时间上实在太巧合了。要知道，铁拳两年多来的情绪一直相对稳定，却不早不晚，恰恰在这次爆发，铁拳他显然知道些什么。 “我来这里的路上，先后遇上了一支森林族的队伍，和一支雷霆泰坦的队伍。”杜兰德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他们似乎在完成某项任务，我猜这个任务应该就是你所说的‘只抓七星猎人’的任务吧？我比较好奇的是背后的原因，铁拳，你知道些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卷二 章五十四 总得妥协 “他们所说的‘任务’，是不是抓捕七星猎人？” “为什么只针对七星猎人？” “铁拳，你这次的失控，是不是与之相关？” 面对这三个问题，铁拳久久沉默。 他在帐篷中不断来回走动，脚步沉重，眉宇间满是焦躁、痛苦、和挣扎。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紧抿着嘴唇，身上则开始散发出犹若实质的黑色怨气，竟是行将失控的征兆！ 杜兰德眉头锁起，想了一下，回头对薇薇安淡淡地说：“你先出去一下吧。” 女孩微微一愣，然后乖巧地点头，没有问为什么，转身走出帐篷。 杜兰德这才重新看向铁拳，只见铁拳已经完全沉浸在内心纠结之中，他甚至没注意到薇薇安的离开。此时在矮人眼中，根本看不到他人的存在。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喉咙深处开始发出“嗬嗬”的怪异声音，眼看着就要再次失控。 看着这样的铁拳，看着铁拳紧锁的眉头和抽动的脸皮，杜兰德没有流露出半点焦急或关切，反而脸色一点点冰冷了下去。 杜兰德缓缓起身，脸色漠然地说：“你够了吧。” 铁拳站定，双眼赤红地瞪着杜兰德。 杜兰德盯着铁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淡淡道：“我的问题，真有那么难以回答吗？” “……”铁拳咬牙，不说话。 杜兰德双眼渐渐眯起，目光中闪动起危险的光芒，其中甚至夹杂着丝丝杀气。他盯着矮人看了许久，目光如刀子般，锋利迫人。随后杜兰德忽然摇头一笑，低骂道：“真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落下的瞬间，杜兰德的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凭空在铁拳面前出现。铁拳来不及反应，只觉眼前一花。杜兰德已经近在咫尺！ 矮人张嘴想要说什么，却骤然闷哼一声，满脸痛苦地弯腰弓起背脊。 ——杜兰德干脆利落地一记重拳轰击，狠狠捣在铁拳腹部！这一拳无比沉重，以铁拳的强悍体质都痛得浑身抽搐，半跪在地。一口气喘不过来，额头上青筋狂跳。 杜兰德满脸冷漠，反手抓住矮人的头发，直接几下凶狠的膝撞，每一下都正中脸部，每一下都发出砰砰的闷响。然后他随手一甩，将矮人丢在地上。 铁拳口鼻溢血，猛然发出一声愤怒欲狂的吼叫，不顾腹部脸部的疼痛，想要站起，却被杜兰德又补了两脚，闷哼着倒回地上。 矮人疯狂地咆哮着：“杜兰德。该死的，你干什——唔！” 杜兰德一把掐住了铁拳的脖子，将后续的话卡死在喉咙里，他满脸杀气地近距离看着铁拳，森冷地说：“是不是我这几年来对你太友善，以至于你都忘了我究竟是谁了？我是杜兰德！听清楚了吗？牧场中所有异族的噩梦，杜兰德.森德罗特！” 右手虚握，一柄火焰长刀立刻在手中凝聚成形，杜兰德手握奇形长刀，刀锋笔直对准铁拳的心口。说：“我把你当朋友，但我的耐心不是无限的！事实上我的耐心很差！所有情报都在显示：牧场中出事了！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我现在很不爽，非常、非常地不爽！铁拳。你如果想死，那我现在就可以立马宰了你，然后直接干翻整个圆月王庭！一了百了，你的所有痛苦和纠结都会终结！怎么样？你想吗？想吗？如果不想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回答老子的问题！！立刻，马上！！” 铁拳被掐得满脸通红，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没有抵抗，却也没有退让，艰难而断续地说道：“那……你杀……杀了我吧。” 杜兰德被气笑了，哈地一声说：“原来你真想死？还是说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狠狠一个耳光抽在铁拳脸上，杜兰德狞笑着问：“你真这么想死？像个软蛋一样被我干掉，还是变成个没有理智的疯子，自己搞死自己？可笑！早知道我之前就不救你了，让你失控迷失，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软蛋！” 手腕一动，橘焰鬼斩的刀尖缓缓破入铁拳的身体，火烧般的炙热痛楚立刻席卷了铁拳的痛觉神经，杜兰德居高临下，冷冷地说：“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回不回答我的问题？” 铁拳的脸色扭曲着，已经将牙齿咬出血来，他双目圆睁看着杜兰德，身体越绷越紧，越板越硬，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内心极度痛苦的矮人忽然崩溃般的浑身瘫软下去，从牙缝中死命挤出一句话：“他说，他说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他？” 杜兰德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后一下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凝问：“你是说……你父亲？” 铁拳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眼泪却无声而下。 杜兰德默然片刻，语气放缓了些，眉头却锁得更紧了，沉声问：“你居然又去见他了？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我是疯了！也是傻了！” 铁拳一把狠狠推开杜兰德，坐起身来，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低沉地开口说道：“要抓七星猎人的，的确是圆月王庭，六大族应该都参与进去了，这点你猜得没错。至于他们为什么只针对七星猎人下手，说实话，我不知道，父亲也没有告诉我。我其实是无意中注意到这件事的，因为这事太反常、太古怪了，我很担心……才忍不住见了父亲一面，想确认一些事情。” 铁拳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杜兰德却听得很认真，听完后目光微闪，问：“你们在哪里见得面？圆月王庭？还是这里？” “……这里。” 杜兰德又被气笑了，毫不客气地骂道：“铁拳，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见他也就罢了。居然还让他知道了你的住处？！”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铁拳痛苦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杜兰德长长呼出一口气，想了一下，总结道：“也就是说，你注意到六大族抓捕七星猎人的情况，感到很反常。所以在这里约见了你父亲……不过他并没有告诉你‘只抓’七星猎人的原因，是吧？那他亲口承认是圆月王庭在做这件事吗？” “他默认了。”铁拳低低地说：“而且，除了圆月王庭，牧场中还有谁能做到这种事呢？” “那倒是。”杜兰德叹了口气。 在大多数情况下，捕捉比斩杀难度更大，圆月王庭捕捉牧场中的七星猎人。所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换而言之，异族们这次的图谋恐怕相当巨大。这大概是铁拳心中极度不安的原因，不然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见他父亲的。 “你父亲还说了什么？”杜兰德问。 “……他说，他一点也不后悔把我和弟弟献出去，说这是为了种族存活而做出的必要牺牲。他害死了弟弟！害死了母亲！还把我害成这样。居然还认为自己没错？一个连亲人都无法保护的人，怎么可能保护好整个一族？！”铁拳咬牙切齿道：“他还邀请我回归圆月王庭，不过我拒绝了。” 至此，杜兰德终于将大部分情况搞清楚。 圆月王庭又有动作，而且是大动作。铁拳失控的原因也明白了。但事情依然迷雾重重，最核心的问题也没有得到答案，——圆月王庭为什么只针对七星猎人？而且还做出“只抓不杀”这种奇怪的事？ 杜兰德叹息一声。最后问了一句：“你没跟你父亲提过我吧？” “没有，我也没说我的真实级别。” 杜兰德点头道：“那就好。” 随后他恢复了平和，收起橘焰鬼斩，看着铁拳认真地说：“这世界上惨的不止你一个，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父亲无论后悔与否，你的母亲和弟弟都不会回来。但你还活着！既然你还活着，那就努力抬起头，挺起胸膛。向前看，然后好好地活下去。” 铁拳摇头道：“你不明白的。” 杜兰德耸耸肩说：“也许吧，也许我不能完全明白你的感受，但老实说，我非常理解一个人孤独和痛得让人难以呼吸的难过。我已经快九年没见过我的父母亲了。他们甚至不知道我是死是活。我倒希望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这样的话，悲伤过后，应该就能继续往前看，而不是想办法寻找我的下落……” 杜兰德摇了摇头，脸色有些低落，转过身，最后说道：“就这样吧，我要去圆月王庭了。另外，铁拳，你并不是没有选择，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吧，我可以放你离开牧场，从此远走高飞。如果你还是放不下你的族人，坚持不肯走的话，你还有另一个选择，我跟你提过白虎吧，她是太阳精灵，也是牧城之车。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具体情况，但她的境遇，应该和你有些相似。所以，你也可以学学她，——臣服于牧者之城，成为牧城之车，为三王效忠。那样的话，你的族人们应该能过得比现在好上很多。” 铁拳闻言，沉缓而坚定地摇头说：“我做不到。生存、尊严、和自由都是靠拳头打出来的，不是靠一时的妥协得到的。” 杜兰德叹了口气，无奈道：“这就是你最大的问题。我只能说，没有舍就没有得。现实就是这样，我们永远不会有最理想的选择，不是在这方面妥协就是在那方面妥协。你要是什么都不愿意放弃，那就继续维持现状，然后痛苦下去。我帮不了你，也没人帮得了你。” 铁拳脸皮抖动了几下，没有接话。 杜兰德不再多说，大步走出帐篷，拉起脸色复杂的薇薇安的小手，离开了这里。 卷二 章 五十五 迫近的光辉 一 漫天风雪。 杜兰德拉着薇薇安轻软的小手,肩上扛着火枪“黑瑟”,头也不回地一步步远去。在他们身后,黑色帐篷静悄悄的,直到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铁拳都没有出来看一眼。 帐篷中,铁拳盘坐在地,紧紧怀抱着火枪“红锤”,低垂脑袋,一动不动地好像一尊雕塑。 他的脸色非常悲伤,是那种完全不加掩饰的悲伤,却不再癫狂。——杜兰德的一番重话,终究还是起到了作用。 风雪路上,杜兰德脸色如常。 薇薇安瞥了他一眼,表面上看起来,杜兰德似乎全然不受影响,脸色平和自在。看着这张脸,薇薇安完全无法想象,就在一分钟前,杜兰德还在帐篷中怒殴铁拳,甚至有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的意思。 杜兰德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薇薇安的手掌略有些汗腻,呼吸和心跳也略显急促,显然,女孩对刚才帐篷中发生的一切,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唉——”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其实,刚才杜兰德那番话既是说给铁拳的,也是杜兰德曾经反复告诉自己的。 在来到牧者之城之前,杜兰德浑浑噩噩地在大陆上晃了整整三年,他很明白什么是无力,也很理解什么是痛苦。找不到回家的路一度让他几近崩溃,一度让他找不到继续生存下去的理由,一度让他丧失修炼的**,一度让他沉溺酒精与色/欲,但最后,杜兰德还是摆脱了自怜自哀,努力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杜兰德找到了新的生活方式。 他来到牧者之城。从牧场中的无数异族入手,尽力解析位面规则。五年多来,杜兰德在解析规则的道路上,已经走出了很远,甚至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凝聚出了半神火种。 多少年轻时惊才绝艳的战斗法师。耗尽一生精力,都无法跨越圣者到半神的那一步,杜兰德却在不知不觉间就做到了。事实上,他并不是以半神为目标解析规则的,但解析规则自然而然地将他引入了半神之门。 杜兰德至今依然不明白被这个位面压制的理由,但只要有事干。就有希望,有希望就不会迷失。 当然,变化不是没有,如今的杜兰德已经和森德洛的那个他完全不同了,他可以在这样的逆境,或者说绝境中保持心态方面的大致平衡。却无可避免地产生了些许扭曲。 他变得更加敏感,有些暴躁易怒,不再充满阳光,行事果决甚至冷酷。 这些既是变化,某种意义上也算成长。 “大叔,铁拳他应该没问题吧?”薇薇安拉了拉杜兰德的手。 “不知道。”杜兰德如实回答。 女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杜兰德知道她想说什么。摇头道:“别多想了,担心是没有用的。放宽心,向前看！至于铁拳,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那些道理铁拳心里其实也都清楚,只是不愿意、或者说不甘心做出一个选择。而目前牧场中的情况相当诡异,我的时间有限,只好给他来一下狠的。” “你不怕真把他给逼死了?”女孩问。 “他如果真的承受不住,其实还是死了痛快。”杜兰德目光悠远,平静地说:“继续那样活一辈子,还不得累死他?也累死我。” “这样啊……” 女孩认真想了一会儿。展颜一笑说:“先不说这些了,接下来呢?我们该去圆月王庭了吧?” 杜兰德微微一笑说:“是啊,不浪费时间了,我们直接去圆月王庭！王庭的那些异族们,基本上每个一段时间就会跳出来折腾折腾。而且他们的记性非常差劲,胆子更是大得近乎愚蠢,所以这一次我准备给他们来点狠的,不然他们不嫌累我还嫌累呢。” “什么叫来点狠的?” 杜兰德微微一愣,这他还没想过。 低头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杜兰德重新抬头,嘿嘿笑道:“要不,就把圆月王庭彻底拆掉,你觉得怎么样?” 薇薇安吓了一大跳,小脸微白,干巴巴地说:“圆月王庭……这个……据说面积很大的……”言下之意就是:少吹牛,当心把牛皮吹破！ 杜兰德呵呵笑着不言语,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模样,反而让女孩有懈嘀咕:这扮嫩大叔该不会真能毁了整个圆月王庭吧? 也难怪女孩会有这样的疑问,因为杜兰德还从未在她面前真正展现过战斗法术的强大。 战斗体术精于单体杀伤。 战斗法术长于范围杀伤。 在突破成为半神之前,杜兰德习惯使用战斗体术和火枪黑瑟,就算使用战斗法术,也大多是防御困敌之类的小法术,很少展现大范围杀伤类的华丽法术。 成为半神之后,拥有复制之力和无我境界的杜兰德更少使用战斗法术了,但实际上他在法术方面的造诣绝不亚于体术,只是没有太多机会展示罢了。 女孩见杜兰德不接话,抿嘴一笑,没再多问,心中却隐约有些期待。 就这样,两人从铁拳的住处出发,沿一条直线,向牧场深处的圆月王庭进发。 一路上,薇薇安一边留出部分心神观察周遭环境,一边比比划划地研究橘焰鬼斩。这是她从杜兰德身上学来的习惯。 杜兰德则出奇地沉默,他没有和薇薇安说笑,只偶尔指导一番橘焰鬼斩和战斗体术。其余时间,他只是沉默而平静地走着,有时会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薇薇安还以为杜兰德在考虑牧场中的形式,然而事实上,杜兰德是在感受自己的境界和实力。 之前在和铁拳的战斗中,杜兰德手持火枪“黑瑟”,和铁拳的“红锤”遥遥相对。 那时。杜兰德自然而然地进入了无我境界,然后在无我境界的状态下,施展出复制之力。他不仅复制了铁拳的能力,还复制了铁拳的气息和气势,就连矮人身上的怨恨与失控都一并模拟了出来。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神奇感觉！ 如今回想起来。杜兰德只能说,那一刻,自己某种意义上就是铁拳,他成为了另一个铁拳！ 这是完美的复制之力,令杜兰德一枪放倒铁拳的同时,也带给他巨大的好处。——杜兰德在那样的奇妙状态下。居然自然而然地突破到了火种境界的巅峰。也就是说,再进一步,杜兰德将跨入半神道路上的第二道大门:血脉境,火种境之后的第二个小境界。 也意味着,杜兰德也许要再次面对位面之力的强力压制了。 这正是杜兰德一直沉默不语的原因。 “感觉上,除了力量更强之外。没什么其他变化啊……”杜兰德细细感受着自身状态,至少现在,他没有感到位面对他的压制之力有任何增加。 他叹了口气,心情有辛重,又有些莫名的兴奋和期待。 等搞定了这次的任务,恐怕还要好好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办。上次从圣者突破到半神,位面压制之力差点要了杜兰德的命。这次究竟要不要突破。什么时候突破,还有,以什么样的方式突破……这些都得要仔细权衡、考量。 …… …… 大雪遮天蔽日,时间变得尤为漫长。大约半天过后,当杜兰德和薇薇安经过一条冰封的河流时,杜兰德忽然脸色微动,拉着薇薇安柔软小手的手掌微微一紧。 “嗯?怎么了?”正在推演战斗体术的薇薇安随意问道,随着跟杜兰德越来越亲近,这丫头也变得越没大没小了。当然,她本来就和“尊师重道”这个词没啥关系。如今则变得更随意了。 杜兰德面现疑惑之色,“呃……这个,似乎没什么,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当日在鬼街,杜兰德以暴力逼肯特献出一缕灵魂之火。并将这缕火焰收入元素水晶,从此奴役了肯特。 灵魂之火龟缩在元素水晶的一个角落,被一层又一层的冰火力量包裹在内。只要握有这一缕灵魂之火,杜兰德就掌控了肯特的生死。 这缕灵魂之火一向稳定安分,然而就在刚才,杜兰德隐约感到:自己的元素水晶中,属于肯特的那一缕灵魂之火轻轻一跳,跳动幅度小得难以察觉,以至于杜兰德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摇头笑笑,杜兰德暗笑自己神经太过紧张,拉着薇薇安继续前行。 …… …… 距离牧者之城数百里外的一片荒芜山区中,一身黑色大斗篷的肯特背负铁锤,踏着粗糙干燥的地面,顶着烈日,沉默地走着。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将灵魂之力辐散出去,查探一番,至于这种方式有多大可能找到黑德森,肯特就不知道了。 也许下一刻就发现了黑德森的踪迹,也许一两年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肯特太久没有涉足大陆了,他需要更多情报,然而走到现在,居然连一个大点的城镇都没有。 “杜兰德大人啊,您布置的任务也太折腾人了吧……”肯特心中哀叹,然而转念一想,能有机会到大陆各处逛逛,其实也不错。 他只是有些担心三人组,菲克斯他们去牧场散心已经有些日子了吧,可惜了,本想在离开牧者之城前见上一面的…… 肯特忽然脸色微动,抬起眼皮向前方看去。 透过燥热扭曲的空气,隐约可以看到正有三道人影,从正前方缓缓走来。 卷二 章 五十六 迫近的光辉 二 肯特本来没太在意,只觉得在这种荒芜的地方居然还能碰到其他人,有些奇怪。 老巫妖正想唏嘘几声,身子却骤然僵硬。——他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才以“精神探知”探查过方圆千米的范围,探知范围内,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三人啊！ 死灵法师都是灵魂方面的大师,像“精神探知”这样的手段,完全是信手拈来。以肯特在这方面的水准和造诣,方圆千里内都多少只蚂蚁都能数得清,竟然没能发现这么三个大活人? 仅仅一瞬间,肯特就反应过来:自己恐怕遇上强手了！ 能够逃过自己精神探知的强横人物！ “有些麻烦啊……”肯特一时间踌躇不定,虽然他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但那三人出现得实在有些诡异,让肯特心中犯嘀咕。 右手下意识地摸上背后的大铁锤,与此同时,体内的巫妖之心砰然搏动,将澎湃的力量输送到身体各处,肯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视野之中,那三人似乎走得并不快,然而转眼之间,他们就已经走到了肯特面前,老巫妖甚至来不及绕行或折返。 事已至此,肯特知道想避也避不了了,索性大刺刺地站在原地,紧紧盯着对方。 当那三人走到肯特前方三十米时,肯特右手一动,黝黑朴实的大铁锤瞬间落入掌中,老巫妖将铁锤一横,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要再接近了。 对面三人立刻停下脚步,并排站立在距离肯特三十米的那条无形之线上。 “你们是什么人?”肯特沉沉地问,同时认真观察着对方。眼前三人身穿清一色的灰色长袍,头戴连衣罩帽,看不到面目,只看出他们的身材都很高大挺拔。 肯特从三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力量波动。 他的目光落在三人背后,发现他们每一人都背负着一个灰色匣子。灰匣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花纹或装饰。阳光照在上面,居然几乎没有反光,就好像被匣子给吸收了。 灰匣很长,下面一端几乎要碰上地面,另一端则高出三人的头顶一大截。斜指苍穹。 这三个古怪的人没有回答肯特的话,居中的那人沉默片刻,头顶的帽子微微一动,一个苍老、浑厚、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帽檐下传递出来:“刚才用精神探知扫描的,就是你吗?” 肯特双眼眯起,冷冷说:“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我再问一遍。你们是什么人?” 苍老浑厚的声音沉默下去,片刻后,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从帽檐下电射而出,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就落在了肯特身上。 肯特骤然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头顶稀稀疏疏的头发根根竖起,本能地就要发动最强劲的反击。 然而。那两道目光只在肯特周身转了两圈,就收了回去。 那个苍老雄浑的声音再次响起,说出来的话,却让肯特脸色狂变:“嗯,有趣有趣,原来是头巫妖,巫妖之躯很有意思,灵魂本质也非常不凡……据说,有些死灵法师会在寿命即将结束时,将己身转化为巫妖。等若拥有了第二次生命,你应该就是这种人吧?” 肯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中不由自主地萌生一丝退意,他紧紧抓着大铁锤,第三次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回答我！” 苍老声音笑了笑。缓缓吐出一句话:“我以人类之躯,奉献一生,将神之永辉播撒至每一寸异族土地。” 肯特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想起了什么,失声叫道:“你……你是米……”老巫妖没有完全说出那个名震大陆的名字,但显然,他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 “呵呵呵……”苍老声音笑了笑,语气有些感慨:“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人能通过一句话就认出老夫是谁。” 顿了顿,苍老声音又对两旁的同伴说:“两位,想动手就动手,你们已经忍耐很久了吧。” 话音刚落,右侧一人立刻迈开大步,向肯特进逼过来。 左侧一人则更沉稳些,转头对中间那人说:“你不动手吗?米兰德。” “我懒得动手。”苍老声音说。 这时,右侧的灰袍人已经炮弹般冲到肯特身前,举拳就轰。肯特心中其实已经绝望了,在永辉大骑士米兰德面前,他知道自己绝无生路。 带着一腔决绝死意,肯特奋力抡动起大铁锤,砸向对方的拳头。 轰的一声！ 一截锤头高高飞起,在空中急旋着,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轰然落地！ …… 十分钟后,三名灰袍人再次启程,依然头戴罩帽,背负灰匣。 右侧那人手中牵了一根绳子,绳子一头在他手中,另一头则绕过肯特的脖颈,然后打了个结。 灰袍人拖着肯特,一步步走着,就好像在拖着一条死狗。 肯特的右手和右脚全都消失不见,左腿齐膝而断,只有左手还保持着完整,掌中紧紧抓着半截锤柄。他的眼神几近涣散,在生与死之间挣扎着。身上破碎的甲胄和干燥的地面摩擦,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在他体内的巫妖之心上,密密麻麻地钉着许多乳白色的牙签似的东西。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每一根“牙签”,都是一杆微型的十字战枪。 “为什么不杀他?”灰袍人彼此交谈着。 “为什么要杀他?”米兰德反问。 “死灵法师是邪恶与死亡的代言人,在永辉的照耀下,一切邪恶与死亡都无处容身。”一名灰袍人说:“教义里写得很清楚。” “这我知道,但你似乎忘了一点,永辉教义中的这句话就是我写的！现在我说:在永辉的宽容下,部分邪恶与死亡也可以暂时苟活。”米兰德淡淡笑着,用特有的苍劲声音继续说道:“这么说吧,如果是几十年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但是现在,我必要要留着他,而且在这次行动之后,还要把他带回去。一个死灵法师——而且是精擅巫妖之术的死灵法师——不正是我们最需要的人吗?” “唔?你是说——?” 另外两名灰袍人愣了愣,随后想起了什么,有些明白过来:“懂了,那就这样吧。” 三名灰袍人并肩走着,渐行渐远。 看他们前行的方向,正是牧者之城。 …… …… 在牧场半岛的北方,有一片面积广大的水域。如果从高空俯瞰,就会发现这片水域呈现出近乎完美的圆形。这就是圆月湖。 圆月湖是一个暖水湖,即使在冬季,湖水也不会结冰。 毫无疑问,这为建立在湖心的圆月王庭提供了天然的防卫屏障。 在牧场中,并不是每一支异族都能够进入圆月王庭,只有那些拥有七级强者坐镇的大族,才有这个资格。月精灵、雷霆泰坦、火枪矮人、太阳精灵、海洋精灵、还有森林族,这六支拥有七级强者的大族共同执掌圆月王庭,至于野蛮人、力泰坦、风暴矮人、还有夜精灵,就只能盘踞在牧场中的其他险地。 王庭位于圆月湖中心的一片岛屿上,岛屿被大致平均地划分为六个区域,分别对应六支大族的居住地。 岛屿中央,坐落着一片古老、恢弘、而且巨大的殿宇,这是真正的王庭所在,也是六大族高层议事的地方。 王庭最大的特点,就是巨大。 相传,这里曾经是上古巨人一族修建的宫殿,正因如此,建筑的尺寸远超其他各族,毕竟这里曾经是巨人们生活的地方。王庭的建筑风格带着浓烈而鲜明的巨人风格,简洁有力,空间开阔而且巨大。门不再是门,而是高达二三十米的门洞,窗也不再是窗,而是长宽近十米的正方形窗洞。 王庭最核心处,是一座只有一层却足有五十多米高的主殿。 主殿中的空间显得格外高远且巨大。 一条宽阔的大道,从殿门笔直伸展到大殿最深处的至高王座。 道路两旁,则依次摆放着两排小一些的座位。当然,对于异族们来说,这些原本为巨人一族准备的石座还是太大了些。 凛冽的寒风裹着雪粒,穿过殿门,狂卷进来。 空旷的主殿中,只有寥寥九人。 六位异族王者全都在场,他们分别坐在最靠近至高王座的六张石座上,太阳精灵、月精灵、海洋精灵依次坐在左侧,雷霆泰坦、火枪矮人、和森林族则坐在右侧。 六位异族王者沉默着,好像石雕,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独眼的火枪矮人王微微偏过头,看向上方的至高王座。 大大的王座上,坐着一个小小的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人类,容貌阳光中带着些许青涩,正微微低垂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发着呆。小腿垂在座位边沿之外,悬空着,有些无聊地轻轻晃悠。 身形长相一模一样的布鲁吉和布鲁迪一左一右,分别站在至高王座的左右扶手上,神色肃穆。 看着那个年轻人,矮人王仅剩的左眼中隐约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年轻人似有所觉,扭头看了过来,无比温和地说:“怎么了?铜须,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卷二 章 五十七 赛勒斯 年轻人的眼神温润如水,却自然而然地内蕴一种无形的强大压迫力。 在这样的目光盯住,铜须心中一凛,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些,不过他的镇定功夫相当了得,表面上不动声色,平静地说:“没什么。” “哦,是么。”年轻人耸耸肩,不置可否,然后继续发呆。 铜须悄悄松了口气,再也不敢随便把目光投向至高王座上的那个年轻人了。 到目前为止,铜须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类的真实实力如何。就在前不久,这个年轻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圆月王庭,迈着悠然自如的步伐,走进王庭主殿。 当时,六位族长正在议事,对于年轻人的出现,族长们自然大感惊愕。但惊愕不会影响他们的反应,他们早已在牧撤境下锤炼出了最强壮的心脏,性子火爆的雷霆泰坦王二话不说,抬手一支“三叉雷神箭”就射了过去。 然而,对此,年轻人根本视若无睹。 直到箭矢进入他周身两米的范围内,两道身影忽然从他背后窜出,一左一右,同时出拳,闪电般轰击在雷神箭的箭头上,将之拦下。 那是两个身着骑士甲的男人,容貌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长相一模一样。他们各自手持骑士战枪,腰悬骑士剑,左右护在年轻人两侧,正是布鲁吉和布鲁迪。 年轻人看着六位族长,笑着摆了摆手,说:“别这么大反应,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他一边说,一边随手挥洒出六道白光匹练。 每一道匹练都白花花的、明晃晃的。六道白光不分先后,同时落在六位族长身上,将他们冻结在原地,不得丝毫动弹。 铜须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还来不及抓起身边的火枪。就被一道明亮之极的白光当头击中,然后,他就像齿轮被卡住的炼金傀儡一样,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年轻人如闲庭信步,不紧不慢地走上至高王座。 然后他回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六位神色惊骇的异族王者。张开手臂,微笑着说:“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塞勒斯,来自伟大的永辉骑士之域,我……是来拯救你们的！”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个梦境。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梦幻感。 直到现在,铜须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个名为“塞勒斯”的年轻人,这个来自传说中的永辉骑士之域的年轻人,在以压倒性的实力制住六位族长后,用一种自信满满的口吻继续说道:“我是来拯救你们的。我可以帮助你们,帮助你们打破魔法晶壁。离开这个见鬼的牧场,重获自由与新生！” 六位族长闻言,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挣扎,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座上那个满身阳光的人类,一时间有写应不过来。 打破晶壁…… 逃离牧场…… 重获自由…… 这可是牧场中这些被人类奴役的种族们梦寐以求的东西,是他们唯一的梦想,也是最大的希望！如今突然有一个强大的人类,突兀出现在圆月王庭,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 塞勒斯说得平静自如,说得自然而然。说得理所应当,似乎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一样！ 接下来,才有了抓捕七星猎人的行动。 根据塞勒斯的指示,六位族长都派出了麾下最精锐的部队。散布到牧场各处,尽可能抓捕更多的七星猎人。六位族长甚至亲自动手,参与到一系列捕捉行动中去。 而塞勒斯,他大多数时候都坐在王座上发呆,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说实话,族长们不知道抓捕七星猎人有什么意义,他们问过,塞勒斯却只淡淡地说:“你们现在不需要知道。” 对塞勒斯来说,似乎有不少事情都是族长们“不需要知道”的,比如他没有告诉六位族长他准备以什么方式将六族带出牧场,他没有给任何承诺,也没有做出任何保障。他只是平静地吩咐各族抓捕七星猎人,只抓捕七星猎人。 此时此刻,六位族长小心翼翼地相互交换着眼色,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复杂和不安。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们中也许有人并不愿意接受塞勒斯的所谓“帮助和救赎”,但他们没有选择,因为塞勒斯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权利。 唯一能带给族长们一些安慰的,大概只有“永辉骑士之域”这个名字了吧。 永辉的历史无比悠久,王庭六族中,至今依然代代相传着“永辉”这个牧场外大陆第一势力的名头。也只有这样的势力,才有可能将他们从牧者之城掌控的牧场中救出去。然而族长们都刻意忽略了一个问题:离开牧场之后,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感知能力最强的太阳精灵王和森林王脸色微动,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殿门方向。紧接着,其他四位族长,还有布鲁吉和布鲁迪也看了过去。 只见一支队伍破开风雪,步入殿门,向这边一路走来。 这是一支六族混搭的队伍,哦不,准确地说,是五族混搭,因为其中没有雷霆泰坦一族的身影。 一名浑身浴血的中年森林弓手昂然走在队伍最前方,手上拎着两个浑身软绵绵、昏迷不醒的人类——蝎和菲克斯。 看到这支队伍的归来,族长们都露出微笑,唯有雷霆泰坦王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没有从中看到自己的族人。 这时,塞勒斯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温和地俯视着这支队伍,说:“欢迎回来,战士们。” 中年弓手略一犹豫,然后跪伏下来,简洁地说:“两名七星猎人带到,他们应该是牧场中最后的两名了。我们一直追到牧场外围才将他们捕获。” 塞勒斯点点头,赞赏道:“做得很好,不过,为什么只有两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这支队伍的目标应该是三人才对。” 中年弓手把头埋得更低了。说:“战斗中没能控制好,不小心杀了一个。” “是吗?”塞勒斯依然笑得阳光干净,又问:“那么,是谁没控制好呢?是你,还是你身后的某一位,抑或是你们所有人都没控制好?” 中年弓手的身体开始隐隐颤抖。那是在无形而巨大的威压下自然生出的恐惧和战栗,他努力以尽量平静的口吻说:“是……是我……没控制好……” 塞勒斯满脸遗憾地叹了口气,说:“我说过的吧,七星猎人的数量,直接影响到下一步计划是否能够顺利进展。我反复强调一定要抓活的,你居然还这么不小心弄死了一个?” “非常……非常抱歉。” 两名火枪矮人忽然站了出来。也不跪下,就那么大刺刺地钉在地上,仰头直视着塞勒斯,大声说:“我们两个也有份！当时打得兴起,那个叫雷诺的人类又是个硬骨头,所以一不小心就把他轰成了三截。三名七星猎人少了一个,我们也有责任！” 话音落下。塞勒斯还未表态,铜须便断喝一声:“你们两个,跪下！” 两名矮人对视一眼,犹豫片刻,才不情不愿地跪伏下去。只是他们依然不肯低下头颅,哪怕承受着莫大的无形威压,仍然高傲地抬着头。 塞勒斯也不生气,他很认真地多看了几眼这两名桀骜不驯的火枪矮人,肃然说:“你们两个,都是真正的战士！我塞勒斯打从心底里敬重你们！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是七级强者的话,或许结果会有所不同。但很可惜,你们不是。所以我没办法宽恕你们对我的冒犯。” 说着他伸手点指两下,砰砰！两名火枪矮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炸成了无数碎肉。 铜须脸色猛地一变,身形微动,宽大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抓身旁的火枪,然而这个动作刚刚做到一半,就被他硬生生地止住。 这一刻,看着粉身碎骨的两名得力手下,铜须的脸色出奇平静,然而他收回手掌的动作却缓慢得有些艰难。 塞勒斯若有若无地瞥了铜须一眼,随后看向依然跪伏着的中年弓手,微笑着说:“你很诚实,也比较懂事,这点很好。本来你也是难逃一死的,不过,考虑到目前七星猎人的数量其实已经足够了,少一个也无伤大雅,我,可以不杀你。你要好好感谢其他的捕猎队伍,如果不是他们在你们之前抓到足够的七星猎人,那我也只能杀了你。” 停顿了一下,塞勒斯挥挥手说:“好了,两个七星猎人留下,你们可以退下了。” 中年弓手沉默片刻,然后一言不发地起身退下。 转眼之间,五族队伍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伤痕累累的蝎和菲克斯仆倒在地,地面上铺着两名火枪矮人炸开后的大片血肉。 族长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反倒是铜须最为平静。 塞勒斯始终挂着阳光般温暖的微笑,他重新坐回到王座上,忽然闭上双眼,片刻后重新睁开,双眸已变得璀璨耀眼！ 这一刻,无数的光和热从他双眼中辐散出来,落在蝎和菲克斯身上。在场六位族长都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蝎和菲克斯被无穷无尽的白色光华包裹,只见他们身上的所有创伤,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仅仅一分钟后,两人除了衣衫破烂之外,身上已经看不出半点伤患。 “唔……”蝎和菲克斯几乎不分先后地转醒过来。 看到大殿中的情景,两人不由当场愣住。 不等两人彻底反应过来,塞勒斯再次闭眼,然后再次睁开,这一次,他的双眸不再光芒四射,反而神华内蕴,流转着一种说不出颜色的柔和光晕。 被他的目光笼罩的瞬间,蝎和菲克斯脸上忽然血色尽褪,流露出一种恐惧到极点的神情！(未完待续。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卷二 章 五十八 塞勒斯的计划 作为死灵法师,蝎的小脸本就苍白,被塞勒斯盯视的一瞬间更是血色尽褪。 菲克斯一向大气稳重,这一刻同样满脸惊骇,毫无形象地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 塞勒斯深深地、深深地从蝎和菲克斯的眸中看了进去,他的目光如有魔力,以塞勒斯为中心,或者说,以塞勒斯那异芒流转的双眼为中心,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散发出来,笼罩了整间王庭主殿。 在六位族长的感知中,那气息如狱如海,广阔、浩瀚、而且沉重得难以想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好在片刻之后,塞勒斯就收回目光,那种莫名恐怖的气息顿时消失无踪。 “累死了累死了……” 塞勒斯抹了把微微见汗的额头,喘了口气说:“这两个家伙在灵魂方面的造诣都不赖嘛,自身意志也是又臭又硬,差点就失败了啊……” 六位族长这才看到:王座之下的蝎和菲克斯浑身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左右脸颊上多了两道造型古怪的白色条纹,额头正中则被无形热力烙印出一个十字印记。 两人神色木然,腰杆却挺得笔直如枪,然后单手抚胸、下跪,用标准、机械、甚至刻板的动作向塞勒斯行了一礼,简直好像傀儡一样！ “咕咚——”雷霆泰坦王悄悄吞了口口水,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全身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他目光一扫,只见其他五位族长也和自己一样,脸色很不自然。 事实上,这不是六位族长第一次目睹这种场景了。 在菲克斯和蝎之前被捕捉的那些七星猎人们,也有相同的境遇。他们同样被塞勒斯的目光盯住,几乎一刹那便迷失自我,成为傀儡。奴役他人灵魂的手段有很多,但像塞勒斯这般霸道不讲道理的,像他这般眨眼之间完成整个奴役过程的。像他这般奴役得如此彻底的,却是前所未见！ “好了！”塞勒斯拍拍手,俯视着菲克斯和蝎,轻笑道:“在正式出发之前,你们俩乖乖呆在王庭监牢里,哪里也不准去,听到了吗?” “是。” “是。” 菲克斯和蝎木然应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自己找路去！”塞勒斯随意挥手。菲克斯和蝎立刻应声离开。 塞勒斯目送两人走出殿门,然后低头思索起来。片刻后,他似乎有了什么决定,手臂轻轻一撑,轻飘飘地跃下王座,然后沿着王座前长而笔直的楼梯。一步步走下来。布鲁吉和布鲁迪立刻紧随而下,左右护持在塞勒斯身旁,好像影子。 塞勒斯难得收敛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一边走,一边淡淡地说:“算起来,目前捕捉到的七星猎人数量已有达到二十一个。加上在座的六位七级强者,以及我身边这两位永辉骑士,一共有二十九位七级强者。这个数量,已经够了。这样一来,准备工作已然就绪,我想,是时候告诉六位我的真正计划了。” 微微一顿,塞勒斯的目光一一扫过神色凛然的六位族长。平缓地说:“整个牧场被巨型魔法阵所笼罩,从外部破坏魔法晶壁几乎不可能,从内部破坏的难度则小得多。” “从内部破坏魔法晶壁,其最低要求是拥有八级水准的攻击力。而我,塞勒斯.伊特纳蒂,拥有将七级强者强行拔升至八级的能力！” 说到这,塞勒斯脸上浮现出一丝傲然。“也就是说,二十九位七级强者,在我的能力帮助下,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拥有八级水准的破坏力。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在魔法晶壁上撕开足够大的豁口,并维持足够长的时间,好让诸位的族人穿过晶壁,离开牧场！” “计划就是这样,说起来其实很简单的,不是吗?”塞勒斯咧嘴一笑,用力挥舞了两下手臂,朗声说道:“那么,六位族长,接下来你们将有一天的时间聚拢族人,然后整装待发。而今晚,将会是你们离开这个见鬼的牢笼,重获自由的日子！” 六位族长相互交换了眼色,都能看到彼此眼中难以掩饰的激动。 然而就在这时,雷霆泰坦王站起身来,略一犹豫后,还是决定问出那个一直放在心里的疑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塞勒斯停住脚步,微笑着看了过去。 被塞勒斯盯住的刹那,泰坦王没来由地身子一颤,然后硬着头皮说:“为什么要帮助我们逃跑?或者,让我问得更直接一点吧,如果我们跟你走的话,真的能够重获自由吗?” “不然呢?”塞勒斯反问。 泰坦王沉默了一下,低沉道:“你说你来自永辉骑士之域,对吗?据我所知,吾族祖先就是在你们永辉骑士之域的进攻下几近灭族的！战败后,残存的族人四散奔逃,在大陆各处苟延残喘,躲避一次又一次的围捕和追杀。直到牧者之城突兀出现,将吾族在大陆西北部的族人统统捕获,丢进这个不见天日的牧场,然后繁衍至今。其他各族的状况,应该也都类似吧……” 塞勒斯笑容不变,平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泰坦王深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大声说:“永辉的教义是人类至上！人类所谓‘异族’之名,就是从你们永辉之人口中流传出来的。奴役我们的是牧者之城,这点毫无疑问,但导致我们各族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却是永辉骑士之域！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们逃出牧场?你们永辉,真的能保证给吾族自由吗?” 一口气说完,泰坦王已是浑身大汗。 塞勒斯无意间散发的气息,就让他无比恐惧,但他必须说出来,否则的话,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带领族人走向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 塞勒斯饶有兴趣地盯着泰坦王打量片刻,然后竖起三根手指,说:“三点理由。第一,牧者之城是永辉之敌,解救你们就是打击敌人;第二,时代已经变了,我可以保证牧场外的一切已经不再是你们从先祖口中听到的模样;第三……第三点其实不算理由,只是一个事实,——你们没有其他选择,不是吗?既然我来了,你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跟我走。” 泰坦王目光闪动,脸色隐约有些挣扎,最终他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还有问题吗?”塞勒斯环视一周。 “抱歉,塞勒斯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海洋精灵一族的王者开口了,这是一个长相绝美的妇人,恬静而优雅,用安静的语调问出了一个颇为尖锐的问题:“我们如何确信,您不会对我们做出之前对那些七星猎人的事?虽然我不知道您究竟等级多少、实力如何,但是,想必以您的能力,像奴役那些七星猎人一样地奴役我们,并不困难,不是吗?那么,您为什么没有那样做?” 塞勒斯哈哈一笑,说:“有趣的问题！而且,你说的很对,为什么我没有这么做呢?奴役你们六位,似乎能提升不少工作效率呢！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塞勒斯居然大笑了许久,才喘了口气,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看你们还算顺眼吧。另外,我再说一次,时代已经变了,永辉依然坚持人类至上的原则,但这不妨碍我们向其他种族伸出橄榄枝。就是这样！” 海洋精灵女王点点头,表示没有其他问题了。 塞勒斯满意一笑,说:“既然如此,麻烦诸位回去好好准备吧,时间不算太多,当然也不算太少,我的建议是抓紧些为好。其实,六位应该感到庆幸,因为不是每一个种族都有资格收到永辉递出的橄榄枝的,比如没资格进入王庭的那几个种族。” 说完,塞勒斯打了个哈欠,准备离开大殿,铜须却忽然开口说道:“大人,我还有话要说。” “嗯?”塞勒斯眉头微皱,隐约有些不耐烦。 然而铜须后面的话,立刻将他心中的那一缕不耐打消:“塞勒斯大人,我认为准备工作还未充分,目前牧场中还有两个不稳定的因素,有可能影响您的计划。” “不稳定因素?还有两个?”塞勒斯饶有兴趣地问:“哪两个?” 铜须脸色不动,一字一顿道:“一个是杜兰德.森德罗特。另一个,是我的儿子,铁拳.伏尔。” 听到杜兰德的名字,其他五位族长明显脸色一变,而听到铁拳的名字时又转为愕然。森林王看着铜须,皱眉道:“铁拳?他不是已经消失三年了吗?” “的确。”铜须沉声道:“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刚刚知道,铁拳其实一直留在牧场中,他没有死,也从未离开。” “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为何将你的儿子划分在不稳定因素之中呢?”塞勒斯问。 铜须沉默片刻,然后铿锵有力地说:“因为,他很恨我！也很恨我们火枪矮人一族,也许连带着王庭中的其他五族,一并痛恨着！三年前,铁拳已经是七级实力,现在的他实力就算不到八级,也应该在我之上。最重要的是,他和杜兰德恐怕有着某些不为我们所知的联系,也许是交情,也许是交易。这点从他们使用的火枪就能看出。而据我所知,目前杜兰德……就在牧场之中！” 卷二 章 五十九 遭遇永辉! 塞勒斯摸着下巴,认真思索起来。 足足思考了几分钟后,塞勒斯才缓缓地说:“铁拳不用管他,七级强者的数量已经够了,足以撕开魔法晶壁,所以,我不需要他。” “但他可能成为阻碍计划的威胁。”铜须依然抓住这点不放。 “呵呵,你还真是个好父亲啊……”塞勒斯似笑非笑地看了铜须一眼,说:“你刚才说,你儿子三年前就是七级强者?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哪怕他现在已经突破到八级,也不会对我的计划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 “那么,杜兰德呢?”铜须又问。 塞勒斯意味深长地笑笑说:“杜兰德啊……呵呵,这不是你们第一次提到这个名字了呢,他带给你们的恐惧真就那么大吗?” 停顿了一下,塞勒斯撇了撇嘴,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杜兰德应该是牧者体制内的某个重要人物。哼哼,你们还不知道吧,据说前一阵子他在牧者之城中可是出尽了风头……能够弑杀一名牧城之车,也算是有些意思。好吧,我承认对他有那么一点兴趣……既然他敲在牧场之中,那我陪他玩玩也无妨。铜须,知道杜兰德的行踪吗?” “抱歉,大人,我们并不知道他的行踪。”铜须如实应道:“不过一般而言,杜兰德每一次进入牧场,都会在几天之内来一趟圆月王庭。” “也就是说,我不需要费工夫去找他了?”塞勒斯问。 “是的。”铜须肯定道。 “那好！”塞勒斯打了个响指,:“布鲁吉！布鲁迪！” “大人请吩咐。”双胞胎一样的两名永辉骑士立刻跪伏下去,等候命令。 “今晚出发之前,请两位带上我的‘祝福’,在圆月王庭外恭候杜兰德的到来吧。当然,如果他没来的话,那就算了,我们的计划照常进行。” 塞勒斯吩咐完。便优哉游哉地走出大殿。事实上在他心中,杜兰德顶多算是“有点意思”,却绝对谈不上什么“不稳定因素”。 塞勒斯能够拥有这样的骄傲,是有道理的。 永辉术士,塞勒斯.伊特纳蒂的大名也许不显于大陆,然而在永辉骑士之域内部,他却是强大与神秘的代名词。他的真实实力直追名震大陆的大骑士米兰德。是名副其实的永辉第三人！而且,若论地位和潜力,塞勒斯还要在米兰德之上！ 一切都是因为他同时身具两种千年一遇的强大能力,两种传说中的能力—— 被誉为“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圣灵祝福。 以及被历代圣骑士定义为“禁忌之术”的能力:永辉凝视。 …… …… 杜兰德和薇薇安出现在圆月湖畔。 眼前是一片辽阔的水域,即使在冬天,湖面都没有被冻结。只是零星地漂着一些浮冰。 杜兰德眸中闪过七色光华,洞察之力发动,目光穿过一重重雪幕,落在湖心的一片小岛上。那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圆月王庭。也是一切疑问即将被解开的地方。 王庭最外围是一堵高大的围墙,即使以巨人族的身高为标尺,这堵城墙都相当巨大。高高耸立着。隔着老远,杜兰德就能看到城墙上来回巡逻的异族士兵,还有紧紧关闭着的城门。 在过去将近六年的时间里,这扇城门也不知道被杜兰德轰烂过多少次,看着明显是新装上去没多久的城门,杜兰德脸上隐约流露出一丝恶趣味的笑意。 “大叔你在笑什么?”薇薇安奇怪地问,她可没有杜兰德那么好的视力。 杜兰德不答,只是嘿嘿怪笑。 笑着笑着。杜兰德的笑声渐渐低落,神情则一点点严肃起来,最后变得冷冽而凝重。 “嗯?怎么了?”薇薇安奇怪地看向杜兰德,就看到杜兰德的双眼一点点眯起,眼缝中居然开始脉丝丝森寒冰冷的杀气！ 杜兰德骤然断喝一声:“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这一声简直犹如平地惊雷！音波之剧烈,甚至激得那湖面一阵荡漾！只听不远处传来两声闷哼,紧接着。两道人影踉跄着现出身形。 薇薇安大吃一惊,她一向以自己出色的感知能力和敏锐眼光为傲,没想到居然被人接近到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依然半点觉察都没有。 女孩凝神看去。入眼的,是两个浑身透发光辉的身影。看着那华丽、恢弘、高高在上的白色圣光,薇薇安的脸色顿时僵硬了一下,然后沉默下去。 杜兰德没有察觉到女孩的异样反应,他正在一寸寸地认真观察对面两人。 毫无疑问,那是两个人类。虽然没有骑马,却的确是骑士打扮。尤其引人注意的是两人的容貌一模一样,身高体魄也几乎看不出区别,唯一的差别是左侧那人左手持枪,右侧那人右手持枪。他们的隐匿手段非常高明,可以说比杜兰德曾经见过的众多强者都要高明。 杜兰德的目光落在两人的胸甲上。 白银色的胸甲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纹装饰,只有一个微微凸起的十字枪的印记。看着这个印记,再看看两人身上每一寸肌肤中透射出的光芒,再迟钝的人也会明白这两人来自何方。 “永辉骑士之域。” 杜兰德冷冷盯着对方,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个如有魔力的名字。 而布鲁吉和布鲁迪做出的回应,则是平平端起手中的十字战枪！ 枪头并不如何锋利,枪身造型除了修长流畅之外,也看不出任何华丽出彩的地方,然而被十字枪对准的刹那,杜兰德居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完全没有道理的,杜兰德心中生出一个念头:眼前这两柄十字枪,恐怕和传说中的神器“永辉十字枪”的造型完全一样。 他不知道的是,按照永辉的内部规定,所有永辉骑士的佩枪必须和永辉十字枪一模一样。 这时,布鲁吉终于开口了:“你的观察力不错,居然能发现我们兄弟俩。”语气平静而傲慢。 布鲁迪盯着杜兰德打量片刻,又在杜兰德肩上扛着的火枪黑瑟上多看了几眼,然后冷冷道:“你是杜兰德。” 杜兰德也平静下来,点头说:“不错,我是杜兰德。” 微微一顿,杜兰德嘴角勾起一个森寒的笑容,幽冷地说:“两位,都是永辉骑士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牧场周围的魔法晶壁应该拥有甄别永辉职业者的能力,无论是永辉骑士,还是永辉术士,都不可能穿过魔法晶壁进入牧场。那么,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们怎么进来的并不重要。”布鲁吉淡淡道。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也不是你有资格过问的事。”布鲁迪接口道。 杜兰德当场愣住。 多少年了?已经多少年没有人这么嚣张地在自己面前这么说话了? “呵呵,有趣！”一股邪火悄然涌上心头,杜兰德咧嘴一笑,说:“永辉的人都这么嚣张没有礼貌吗?呵,我算是见识到了！” 他忽然想起刚进牧场时,在雪地里找到的那一缕性质奇特的光明力量。当时杜兰德觉得很奇怪,因为那缕能量的特性和太阳精灵很接近,都是非常纯粹非常强大的光属性力量,却在某些细微处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当时杜兰德就心有疑惑,现在看来,那恐怕就是永辉骑士之域的人不小心留下的吧。 只不过…… 杜兰德皱眉看着对方身上的光芒,经过一系列洞察和解析,大量数据飞快地在脑海中闪过,杜兰德立刻知道:眼前这两人身上的力量,与当天在雪地里发现的光属性能量,并非完全一致。 “也就是说,除了这两个家伙之外,还有其他永辉的人混入到牧场中来了?” 杜兰德心中默默想着:“见鬼,三王和皇后都说过,魔法晶壁会把永辉术士和永辉骑士屏蔽在外,这两种职业者应该没可能出现在牧场中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深深吸了口气,杜兰德握紧了火枪黑瑟,枪口对准布鲁吉和布鲁迪,冷声说:“除了你们俩之外,你们应该还有同伴吧?他们在哪里?还有多少人?王庭那些异族最近抓捕七星猎人的行动,估计也跟你们有关,没错吧?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 话音落下,杜兰德手腕一抖,火枪上的三重缓冲器立刻崩落一个,火枪的威力随之提升至七级。 杜兰德已经看出来了,这两人都只是七级强者,考虑到永辉骑士和永辉术士都是上位职业,他们应该比普通七级职业者更强,然而就算如此,在杜兰德眼中依然不值一提。他甚至懒得动用战斗法术、战斗体术、或复制之力,只准备以火枪黑瑟对敌。 然而下一刻,布鲁吉和布鲁迪同时笑了。 “你们笑什么?”杜兰德眉头一皱。 “我们自然在笑你的可笑。”布鲁吉平静地说:“杜兰德,你大概还不理解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吧！我们和那些异族王者不同……我们是永辉骑士！是修炼到七级的上位职业,永辉骑士！最重要的是,我们拥有塞勒斯大人的……祝福！” 卷二 章 六十 该我了吧? “祝福?这什么意思?”杜兰德大感愕然。 他对永辉骑士之域本就不甚了解,更何况,就算永辉的内部人员,有资格知道“圣灵祝福”这个能力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两位永辉骑士根本没有多做解释的打算,两人同时断喝一声,紧盯着杜兰德的眼神骤然沉凝,在他们的瞳孔深处,倏然亮起一点明光,那一点光亮无比纯净,微微旋转之间,无数细小到肉眼难以察觉的白色符文从中疯涌出来,它们细如微粒,而且全无重复,每一枚符文都独一无二！ 无数符文从两人的瞳孔中飞快地“爬”了出来,从下眼睑一路向下,乍一眼看上去,就好像两道纯白泪痕。 轰轰轰轰！ 狂暴的气息飞卷着四下逸散,在杜兰德的感知中,两位永辉骑士的气息直线上升,短短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从七级飙升到接近八级巅峰！ 布鲁吉和布鲁迪似乎化作了两个光源,无数明光以喷涌之势,从两人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中迸射出来。圣洁,霸道,兼而有之。白光不仅将两人全身上下尽数笼罩,还飞快地顺着战枪盘卷而上,最终在枪尖一点凝聚,化作一点耀眼的毫芒。 这就是“圣灵祝福”！将两名七级职业者凭空拔升至接近八级巅峰水准的恐怖能力！ “好强！”即使以杜兰德的见识,也忍不住由衷地发出一声惊叹。 在这个位面,上位职业并不多,扳着手指算来也不过寥寥四五种:灵武士和魔弓手堪堪跨过了上位职业的门槛,将圣者灵魂融入巫妖之心的肯特也勉强过关,然后就是永辉骑士和永辉术士这两种特殊职业了。 杜兰德双眼微眯,脑海中流过永辉骑士和永辉术士的资料。 据说,这两种职业只会在永辉骑士之域中诞生,杜兰德一直无缘一见。此时看着气息暴涨的布鲁吉布鲁迪,他总算有些理解为什么永辉能够以气吞山河之势称霸大陆,将诸多异族逼得只能在人类夹缝中求存,即使强大如牧者之城,也不得不偏安于大陆西北一角。 “这种压迫感十足的威压和气势,还有浑厚精纯的光明力量,在上位职业中也算相当不错啊！”杜兰德心中默默道。他已经将洞察之力运转到极致,疯狂地解析眼前两人的力量形态。 同一时间,圆月王庭内部,塞勒斯遥望杜兰德的方向,眸中异芒流转。 他的目光似乎能够越过重重建筑和围墙,将杜兰德这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事实上。当塞勒斯施展出“圣灵祝福”,将祝福之力加持在布鲁吉和布鲁迪身上时,他就拥有了两人的视野共享权,也就是说,此时两位永辉骑士眼中看到的一切,塞勒斯也能看到。 塞勒斯背负双手,嘴角扬起一抹兴致盎然的笑意。“……开始了。” 圆月湖畔,布鲁吉面色肃然,启动圣灵祝福之后他非但没有进击,反而后撤两步,随后将十字战枪高举过顶,枪尖指天,口中长长吟道:“永辉秘技,晕光临世！” 下一刻。一缕细如发丝的光芒从枪尖射出,冲天而起！ 那光芒极细,也极亮,冲起三十多米高后忽然消失不见,紧接着一道水缸粗细的光柱在杜兰德头顶上方凭空生出,闪电般落下,将杜兰德笼罩其中。 “咦?这是……?”杜兰德身子微微一沉。被光柱笼罩的刹那。他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禁锢之力狠狠压在自己身上。 杜兰德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看来永辉骑士的手段比想象中还要奇诡,这种手段已经隐约超出战职者的范畴了,这么说来。永辉骑士和战斗法师一样,兼具战职与法职的特性? 心中飞快地转过各种各样的念头,杜兰德并不急着发动反击,他还想再多观察一会。 但在布鲁吉和布鲁迪看来,这正是杜兰德被牢牢压制住的表现！ “布鲁迪,上！”布鲁吉一边维持“晕光临世”对杜兰德的禁锢和压制,一边扭头喝道。话音未落,布鲁迪已经悍然出手,他双脚前后一分,忽然将重心压得很低,直到深蹲到极限,才骤然发力,出膛炮弹一般向杜兰德弹射过去！ 轰的一声,布鲁迪原本站立的地方猛地下陷,形成一个圆形大坑,可以看到雪地下面的冻土都被这一蹬之力压得粉碎。 面对闪电般攻杀上来的布鲁迪,杜兰德重重一哼,想也不想地抬手就是两枪轰了过去！ 火枪“黑瑟”猛烈爆发出两记粗野的低咆,枪口接连绽放出耀眼的赤红火光,无数炙热弹片带着强大的动能,密密麻麻地向布鲁迪迎面轰去。 然而布鲁迪的应对却让杜兰德微微一惊。 ——他居然丝毫没有退避之意,甚至没有半点防护措施,就那么笔直朝着弹片撞了过去！ 就在布鲁迪即将撞上最前方的弹片时,他忽然右脚在雪地上轻轻一踏,身形随之闪烁了一下,凭空向前闪掠两米,随后左脚再踏,再进两米,再踏,又进两米……杜兰德清楚地看到对方一共踏出了八步,身形也随之连续闪烁了八次,每一次闪烁,都好像透明人一样穿过大片弹幕。 八步之后,布鲁迪已然穿过重重弹幕,出现在杜兰德面前。 在他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了八个浅浅的轮廓分明的脚印。 “这是什么步法?！”杜兰德心中暗暗吃惊,对方展现出的神乎其技的步法似乎还要在以身法著称的夜精灵之上。 似乎看穿了杜兰德心中的疑问,布鲁迪铿锵有力地喝出一个名字:“永辉秘技,八步串影！” 嘴上说着,布鲁迪腰身猛力拧转半周,带动十字枪飞旋起来,枪身如蛟龙出海,一眨眼的功夫已然递到杜兰德面前。枪头影影绰绰,如梦如幻,发出一连串刺破空气时的嗤嗤声。——仅仅一个照面,布鲁迪就攻出了不知道多少枪！ 杜兰德脸色凝重了些,却并不慌乱。抓握火枪的右手垂下,同时左手上升腾起蓝冰和赤火,五指一张,径直向对方的枪头抓了过去！ 手掌与枪头瞬间彼此相交,从一旁看过去。红、蓝、白三种颜色的光芒从枪掌交接处无声爆发开来,那光芒十分耀眼,一瞬间视野中全是各色光芒,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 杜兰德和布鲁吉的身影被三色光芒瞬间吞没,一同被吞没的,还有从两名永辉骑士出现之后就神色有异的薇薇安。 片刻之后。光芒褪散。 杜兰德的身影重新显现,他一手牢牢抓着十字枪头,手掌稳定得没有半分颤动。刚才布鲁迪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发动的攻击,居然被杜兰德以单手挡住,而且连半点皮外伤都没有！ 可是杜兰德脸上没有半分高兴,反而微微错愕。因为他手中抓着的,只是一杆十字战枪。本应手持枪身的布鲁迪反而不见踪影。 布鲁迪人呢? “你完了。”一个声音在杜兰德身后响起,那是布鲁迪的声音。 话音落下,杜兰德只觉一个人瞬间贴上自己的后背,然后死死缠住了自己。布鲁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杜兰德身后,双臂如钳,死死锁扣住杜兰德的手臂和脖颈。这绝对不是永辉骑士特有的某种技能,而是非常高明的一种擒拿术！ 八级职业者的力量全面爆发,这一刻。杜兰德感觉缠住自己的不是人类的手臂,而是两条巨蟒,十足韧性中透着令人窒息的强大力量。 耳边响起布鲁迪淡淡的声音:“布鲁吉,还不动手?” 杜兰德微微仰头,只见布鲁吉高高跃在空中,双手高举十字战枪,俯视着杜兰德。神情冷漠。 “死吧,异端。”布鲁吉借着身体下落之势,没有半点花哨地抡圆战枪,当头抽劈下来。没有任何技巧。没有任何噱头,这一枪纯粹以力量和速度取胜。 枪身急速破开空气,在空中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弧形,然后……重重抽击在杜兰德的额头正中！ 这一刻,天地出奇地静默。 杜兰德犹如石雕,一动不动,左手还抓着十字枪头,右手则紧握火枪黑瑟,在他脸上,隐约有一丝惊异和错愕。 在他身后,布鲁迪依然死死缠着杜兰德的身体。 而布鲁吉,他双手紧握十字战枪,枪头正正压在杜兰德头顶。 只听扑通一声,一旁的薇薇安缓缓坐倒在地,她的双眼有姓洞,愣愣看着眼前某个不知名的空处。事实上她并没有遭受到任何攻击,却是在场最不正常的一个。从永辉之人出现开始,这个一向坚强灵动的女孩就变得失魂落魄。 “结束了。” 布鲁吉和布鲁迪脸上不约而同地流露出笑容。哪怕是九级强者,在动弹不得地情况下被全力一枪抽中头顶要害,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在布鲁吉和布鲁迪眼中,杜兰德已死。 布鲁吉甚至略显沉醉地欣赏了一番杜兰德脸上的惊愕表情,这可是杜兰德“临死”前最后一刻的表情,简直完美透顶！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那是笑声,而且是那种实在憋不住的时候噗哧一下笑出声来的笑声。 布鲁吉和布鲁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因为他们发现,笑声居然是从杜兰德这个“死人”嘴里发出来的。 就在杜兰德正前方的布鲁吉清楚地看到:杜兰德脸上的惊愕之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灿烂无比的咧嘴大笑。 “我完了?” “结束了?” “还永辉秘技?” 杜兰德就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发出一连串嘿嘿嘿的低声怪笑,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然后在布鲁吉和布鲁迪的目瞪口呆中呵呵说道:“你们打完了?那现在,该我了吧！” 卷二 章 六十一 大动静!神罗之左手! “现在,该我了吧?”杜兰德笑眯眯地说,眼神深处却没有半点笑意。 “你……你怎么会……”布鲁吉双眼瞪得滚圆,微凸的眼珠死死盯着杜兰德,似乎要从杜兰德脸上看出什么来。 他感到自己的大脑有点运转不过来。哪有人会用头顶要害去接八级强者的全力一击?这不是找死吗?关键是杜兰德不但没死,反而看上去一点伤都没受,这简直超出了这位永辉骑士的想象！ 而布鲁迪,他还紧紧扣着杜兰德的手臂和脖颈,和之前不同的是,刚才他的手臂就像两条巨蟒,不断发力收紧。现在的他更像雕塑,只是单纯地维持着擒拿的姿势,刻板又僵硬。 “你可以放手了。”杜兰德嘴角勾起一抹狠笑,轻轻哼了一声,骤然一挺腰杆,整个人瞬间绷得笔直！ 这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按照常理,应该不会有任何攻敌伤敌的效果,然而战斗体术的强大之处就在于:即使在方寸之间,都能爆发出极强的力量！ 随着杜兰德挺直身体的动作,他身后的布鲁迪立刻惨哼一声,弓着腰跌退了好几步,四肢癫狂地大抖了几下,简直好像触电一样！ 刚才布鲁迪的双手都缠在杜兰德身上,胸腹部位除了一层骑士铠甲之外再没有其他防护。他只觉一股沛然大力狠狠抽打在胸腹之间,防御力惊人的骑士铠甲居然发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破碎声,随后劲力入体,凶狠地爆炸开来。 “唔……”布鲁迪一口气喘不上来,踉跄着退出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子,刀削斧剁的英挺脸庞上血色尽褪。 杜兰德面前的布鲁吉见状,脸色再次猛地一变,哪里还敢将十字枪头继续压在杜兰德头顶?他大喝一声:“布鲁迪,快走！”说着双腿发力。闪电般抽身后撤。 杜兰德摇摇头说:“说来就来,想走就走,以为我是个摆设吗?留下吧！” 他站着没动,一手握着火枪,另一手中还抓着那杆十字战枪,随后轻轻向后一甩手,只听嗖的一声。十字战枪在空中划出一道醒目的白色轨迹,紧接着就听到噗的一声轻响,战枪已经追上身后想要逃跑的布鲁迪,轻而易举地洞穿了他的身体。 轻描淡写地反手一记飞枪射倒了布鲁迪,杜兰德这才将目光投向眼前想要撤退的布鲁吉,他冷冷笑着。随意一探手,就牢牢抓住了布鲁吉手中十字战枪的枪头。 枪头上缠绕着精纯的光明力量,寻常职业者如果徒手去抓,恐怕还没碰到枪头手就没了,杜兰德却浑然不在意,五指如钳,牢牢将枪头钳在掌中。 “糟了！”布鲁吉被抓住武器。后撤的动作立刻停顿下来。 他对杜兰德徒手抓枪的举动倒没有太过惊讶,抓枪算什么?眼前这个杜兰德,可是用头顶硬抗了自己全力一击的家伙！ 布鲁吉双手依然紧握战枪,本能地拽了两下,却发现枪头似乎就定在杜兰德手中了,根本就纹丝不动！下一刻,布鲁吉脸色骤然一僵。——他清楚地看到对面的杜兰德对自己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然后平平举起那支大得惊人的矮人火枪。枪口深邃幽黑,笔直对准了自己的面门。 砰——！ 赤红色的耀眼火光在枪口处绽放开来,一时间,粗犷野蛮的枪咆声将风雪呼啸都压了下去。 火花四溅,硝烟弥漫。 大片弹幕之中,一个身影猛然破了出来,那是布鲁吉。危急时刻。这名训练有素的永辉骑士果断撒手,放弃了十字战枪,这才险而又险地避免了被杜兰德一枪爆头。 然而,即使如此。火枪黑瑟的威力依然不是好消受的。 此时布鲁吉身上的骑士铠甲破碎了小半,头上脸上满是鲜血,一只手软软垂着,似乎受了重创。他死死咬牙忍着剧痛,心中对杜兰德已经生不出半点抵抗情绪。他知道,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面对杜兰德时,他甚至有一种直面塞勒斯大人的无力之感。 难道这个杜兰德比塞勒斯大人还强? 心中忍不住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布鲁吉狠狠甩出脑海。他一边发疯似地想要逃向圆月王庭,一边大吼:“布鲁迪！撤退,立刻撤退,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布鲁——！” 布鲁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这才看到:弟弟布鲁迪的腹部被十字战枪洞穿,正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搐着,虽然没死,却已经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了。 一想到杜兰德随手一甩就有如此威力,布鲁吉坚如磐石的意志也不由出现了一丝动摇,不过他只犹豫了短短一刹那,就无比果断地做出了决断——继续逃！ 八级强者虽然还不能御空飞行,但踏水而行却没有半点问题。 布鲁吉咬牙弃下孪生弟弟,踏着起伏荡漾的湖水,头也不回地向圆月王庭的方向发力狂奔。圣灵祝福的力量还没有消失,布鲁吉此时仍然是八级实力。永辉骑士在攻击、防御、速度等各方面都没有弱点,于是转眼之间,布鲁吉已经奔到百米之外,就要消失在杜兰德的视线之中了。 可是,已经晚了。打从兄弟瘤现在杜兰德面前的一刻起,他们就逃不掉了。 杜兰德微微转过身子,站在湖畔,面对圆月王庭的方向。他看上去根本没有动身去追的打算,只是淡淡笑着,目送布鲁吉飞快地远去。 直到布鲁吉已经奔出将近一百五十米,杜兰德才动作起来,他轻轻抬起手臂,五指自然舒张,缓缓向布鲁吉的背影探出了左手。 随着他的动作,天地间骤然亮起无比璀璨的红蓝双色光晕！大片大片迷人的光晕好像极光,如烟雾,如薄纱,弥漫在湖水上方。光晕的笼罩范围很大,向四面八方舒展开去。 光晕之下,无风无雪！ “战斗法术,神罗之左手。”杜兰德淡淡吟道,然后手掌向下,轻轻一压。 嗡——！ 一种奇异的嗡鸣声,在这片空间中响起。半空中如梦似幻的红蓝光晕骤然凝实,急速凝结成一只无比巨大的手掌！ 手掌完全由冰火力量构成,掌面宽厚,五指尖锐、锋利、修长,——这根本不是人类手掌的模样,倒像是某位不知名的至高神袛探向人世间的一只巨手！ 当杜兰德手掌轻压时,天空中的巨掌也随之而动,带起隆落鸣之声,猛烈压落！ 和冰火巨掌比起来,下方湖面上的布鲁吉就像一只渺小的虫子。 布鲁吉只觉头顶上方骤然传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可怖压力。他忽然看到:前方的湖面居然不再是水平面,而是一个陡峭的上坡！? 心中微微怔愣了一下,布鲁迪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脚下的湖面骤然陷落下去。——整个巨掌之下的湖面都被压得陷落下去,形成一个深深的凹坑！ “这是……什么……?”布鲁吉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视野之中,满是弥天极地的冰蓝与赤红！紧接着…… 轰隆隆隆隆隆隆——！ 巨掌拍落！！ 圆月王庭之中,塞勒斯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由于动作太快,他甚至碰翻了身旁的一杯果酒。这个一向挂着阳光般干净又温暖的微笑的年轻人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双眼死死盯着杜兰德的方向,将牙齿咬得咯作响。 由于视野共享,他宛若亲身经历了布鲁吉布鲁迪兄弟俩的全部战斗过程。 “……见鬼！” 塞勒斯双拳紧紧攥着,脸色阴沉,“牧者之城什么时候出了这种人物?情报部的那些家伙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同一时间,圆月湖畔,杜兰德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收回了左手。冰火巨掌随之飞快消散,转眼无影无踪。然而,湖面上那深陷的大坑,还有那汹涌起伏的浪涛与波澜,都让人知道刚才的一幕绝对不是什么错觉,而是真实不虚的！ 一个生死不知的破烂身影缓缓浮上水面,那是布鲁吉。 他全身软绵绵地漂浮在水面上,头脸埋在湖水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杜兰德刚才那一击惊天动地的“战斗法术.神罗之左手”给当场干掉了。 “布鲁吉……哥、哥哥……”岸边的布鲁迪挣扎着想要起身。 杜兰德斜睨了他一眼,屈指轻弹出一道劲力,又将布鲁迪重新放倒,嘴上轻松随意地说:“别担心,我没杀他,也不打算杀你们两个。只是……只是第一次跟永辉职业动手过招,大概有点兴奋过头了吧……” 说着杜兰德抬手凝聚出一根细长的冰火绳索,手腕轻抖,绳索立刻远远射出,在布鲁吉腰间绕了两圈,随后杜兰德发力一拉,就将布鲁吉从湖水中拉扯出来。 片刻后,杜兰德将布鲁吉布鲁迪并排丢在湖岸边上。湖水还在澎湃起伏着,浪涛一**击打在湖岸上,余势未消。从远方圆月王庭的方向,隐约传来异族们用作警报的钟鸣。 “呃,刚才动手的动静太大了吗?” 听着那无比熟悉的警戒钟鸣,杜兰德撇撇嘴,并不在意。对杜兰德来说,异族们越是躁动不安,他就越是享受。在过去的五年多中,他每一次来圆月王庭都会折腾出很大的动静,也早已习惯了异族们的各种躁动。 此时杜兰德更在意的,是眼前这两个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混入牧场的永辉骑士,还有一旁明显状态不太对劲的小徒弟薇薇安。 卷二 章 六十二 看仔细了 “我不是一个特别会审问俘虏的人,没办法,这方面一直不是很在行。” 圆月湖畔,杜兰德认真看着眼前的两位永辉骑士,微笑地说:“再加上我现在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你们俩身上,所以,你们看这样如何?我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考虑,考虑是否回答我三个非常简单的问题,第一,你们是怎么混进牧场的?第二,除了你们俩之外还有多少人?第三,你们有什么目的?” 说完杜兰德微笑着看着布鲁吉和布鲁迪。 “哼,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们会告诉你吧?”刚刚被杜兰德一掌拍翻的布鲁吉已经醒了,他的脸色异常灰败,显然受创不轻,眼神中却没有半点屈服。 杜兰德耸了耸肩,一脸轻松:“你们当然可以选择不回答,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但我会杀掉你们,然后去圆月王庭找你们所谓的‘塞勒斯大人’。” “你不是塞勒斯大人的对手。”布鲁迪冷冷地说。 “也许吧。”杜兰德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然后轻轻抽打了两下布鲁迪的脸颊,说:“现在,计时开始。” 说完他不理会脸色微变的兄弟两人,转身走向薇薇安。女孩就坐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双臂抱着膝头,半张脸蛋都埋在臂弯里,一声不吭。 大炎纷而下,雪中的女孩看上去说不出的脆弱无助。 杜兰德走到女孩面前,蹲下,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一边伸手轻轻拍落女孩肩头上的落雪,一边平平淡淡地轻声说:“……薇薇安,老实说,我对你刚才的表现有些失望……” 女孩身子微微一抖,手臂动了两下,把头埋得更低、更深了。 杜兰德脸色不变。拍掉落雪的动作则变得更加轻柔,然后继续以平稳的口吻说:“我不知道你以前和永辉骑士之域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你之前究竟经历过些什么,更加不会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我杜兰德的弟子,不可以在战斗中丧失战斗意志！这不仅没有意义。而且相当愚蠢。你应该以之为耻。” 说到这,杜兰德的口吻严厉了些,他扳着薇薇安的脖子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今天不是我在这里,如果今天只有你一个人直面两名永辉骑士,你是不是就打算坐在这里等死?嗯?” “不……不是的。”女孩努力睁眼看着杜兰德。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只是……只是……”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却努力睁着大眼睛,用倔犟的眼神看着杜兰德,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杜兰德盯着薇薇安的双眼足足看了十多秒,才收回手掌,叹了口气。 他知道,以薇薇安目前的状态绝对无法应付接下来的战斗了。 杜兰德抿起嘴。认真想了一下,然后伸手轻轻拍着女孩的小脑袋,说:“小徒弟,从今天起,从现在开始,牢牢记住一点: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活下去！听清楚了吗?你的生命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也是我的。如果你莫名其妙地就这么死了。我这个做老师的会很失望,也会很伤心的。” 女孩眨了眨模糊的双眼,长长的浓睫都粘在了一起,顷刻间被风雪冻成细细的冰渣。 “好啦,那先起来吧！”杜兰德说着,一把将薇薇安拉起来,伸手抹去女孩脸上的泪痕。淡淡地说:“考虑到你现在的状态很糟糕,而接下来的战斗变数很大……我虽然不擅长大范围探知,但我能感觉到王庭那边有一个相当难缠的敌人。我不知道他有多强,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我没有察觉到的敌人潜伏在王庭某处。所以我……” 杜兰德还没说完,女孩就接口道:“老师,你想让我先离开这里?” “是的。” 杜兰德点头微笑,然后认真地说:“那个叫什么‘塞勒斯’的家伙,他能够将两名普通七级职业者直接拔升到接近八级巅峰的水准,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可以肯定他是九级或九级以上的强者。一会儿打起来,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没办法好好保护你。所以,薇薇安,你先回牧者之城,其他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 “但我不想走。”薇薇安咬了咬嘴唇,低声说。 “你不能留在这里。”杜兰德坚定道。 “可是……”女孩瞥了一眼布鲁吉和布鲁迪。 “没有可是。” 杜兰德微微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很愿意听听你和永辉之间的事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和你爷爷有关吧?你有任何委屈都可以告诉我,你既然叫我一声‘老师’,那我这个做老师的一定会帮你出头,但绝不是现在！薇薇安,不要任性！” 当杜兰德提到“爷爷”的时候,女孩小脸微微一白,随即沉默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呵呵,这就对了。”杜兰德这才露出笑容,说:“牧场所有的七级强者应该都在王庭之中,以你的实力,从这里回牧者之城不会有危险。回城后立刻去风月岛找白虎,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她,她会联系三王的。这次的事情牵扯到永辉骑士之域,三王会做相应的安排,当然,这些你就不用管了。你汇报完情况之后直接回蓝灵堡,然后等我回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 “行,那快点去吧。” 女孩“嗯”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布鲁吉和布鲁迪,眼中透着不加掩饰的仇恨的光芒,然后她转过身,迅速向牧者之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杜兰德目送薇薇安的身影远去,直到女孩彻底消失在洞察视野中,才回过头来,说:“三分钟到了,你们决定好了吗,要不要回答我的问题。”说着再次看向永辉骑士。 然而出乎杜兰德意料的是:这两个被打得半死的永辉骑士居然在笑！ “你们笑什么?”杜兰德收敛了笑容。冷冷地问。 “没什么……”布鲁吉摇头道:“与我们永辉骑士之域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杜兰德闻言失笑:“大言不惭,说的就好像你们两条杂鱼就能代表永辉一样……” 布鲁迪出奇平静地说:“我们自然不能代表永辉,但是,塞勒斯大人可以。” 一阵狂风吹过,刮人的雪粒抽打在两人脸上身上。 两人非常虚弱,在寒风中摇摆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倒地不起,然而他们脸上始终挂着坚毅的神情,丝毫不为任何外物所动。 杜兰德的目光从布鲁吉飘到布鲁迪,再从布鲁迪飘回布鲁吉,脸色一点点变得冷冽,他走近到两人面前。微微偏着脑袋,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中迸出一句话:“少他/妈的废话,立刻回答我的问题,或者死！” 布鲁吉布鲁迪冷笑不语。 两人对永辉有着无与伦比的信仰与忠诚,根本不受任何胁迫,意志坚定得几乎不可撼动。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被塞勒斯看中。并参与到这次针对牧者之城的大行动中。 如果杜兰德是灵魂方面的大师,也许还可以直接侵入对方的精神世界,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可惜的是,战斗法师虽然在灵魂防御上强悍无比,但在灵魂攻击、操纵、幻术、奴役等方面,却不够擅长。杜兰德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段逼迫两人。 双方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街了十几秒钟,杜兰德忽然笑起来。说:“看起来,你们对那个塞勒斯还真是相当有自信啊。怎么?见识过我的实力之后,你们还认为你们的塞勒斯大人一定比我强吗?” “是的,塞勒斯大人远比你强。” “说谎可不好哦,他也能用脑门硬扛你们的全力一枪?” “塞勒斯大人不需要硬扛。” “好吧好吧,塞勒斯大人是最强的,行了吧?”杜兰德无奈道:“而且我们好像偏题了……你们宁可死也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是吧?其实我还真的挺好奇,你们究竟是怎么穿过魔法晶壁混进来的?这样吧,你们只要肯回答这个问题,后面两个问题我可以不管。怎么样?” 布鲁吉和布鲁迪对望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说:“你可以杀了我们,塞勒斯大人会替我们报仇的。” “…………” 杜兰德彻底无语了,他有些搞不清楚:眼前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永辉的信徒?还是塞勒斯的信徒? 左一句塞勒斯,右一句塞勒斯,这两个混蛋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杜兰德不想杀掉布鲁吉和布鲁迪。这可是两名永辉骑士啊,完全可以抓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对于杜兰德在半神境界上的修炼绝对大有好处。 要知道这个位面最强大的规则,就是明光之规则。 而永辉,正是明光规则最直接、也最强大的产物！ 永辉骑士之域有两类专属职业:永辉骑士和永辉术士。如果能将这两个职业研究透彻,杜兰德必将在半神道路上向前跨进一大步！ 比如刚才布鲁吉施展出的“八步串影”,就让杜兰德大感兴趣。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种介于战职与法职之间的技能,每一步跨出,布鲁吉的身体都会化作一道光线,向前射出一段距离。否则的话,他刚才根本不可能穿过那般密集的火枪弹幕。 再比如塞勒斯用来提升两人实力的所谓“祝福”,这类加持技能在诸多位面间并不罕见,直接拔升一级的例子也不少,至少杜兰德就知道七八种职业可以做到这一点。 然而,真正令杜兰德感到惊讶的是:布鲁吉和布鲁迪从圣灵祝福的状态退出来后,居然没有明显的疲惫、过耗、或其他后遗症。这意味着塞勒斯的祝福不会产生任何副作用！这才是真正的难得之处。 “……好吧,既然你们什么都不肯说,那我也没办法了。”杜兰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举起了手中的火枪黑瑟。 布鲁吉和布鲁迪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杀的准备,然而,当看清杜兰德枪口所指的方向,兄弟两人不约而同地当场愣住。 ——杜兰德的火枪,笔直对准了圆月王庭。 “开什么玩笑?！”两名永辉骑士不由自主地瞪圆了眼睛。 谁都知道矮人火枪的攻击范围仅限于中短距离,而杜兰德离圆月王庭可是隔着半个圆月湖！他难道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发动攻击?！ 锵！锵！两声脆响,火枪上剩余的两个缓冲器自行脱落。此时的火枪黑瑟,是恢复到完全形态的、威力无限接近九级的火枪黑瑟！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仔细了。”杜兰德微笑着开口道。 话音未落,他身上猛烈燃起一种说不出颜色为何的奇异火焰！ 卷二 章六十三 震慑一枪! 此时在杜兰德身上飞旋缠绕的火焰，正是火枪矮人一族的特有能力：硝之火焰。 杜兰德在和铁拳的战斗中，以复制之力学会了硝之火焰，这种火焰自身不具备任何攻击效果，也没有防御能力，它唯一的功效，就是提升矮人火枪的杀伤力。 铁拳耗费心血制作出的两支火枪——红锤和黑瑟——自身最大威力大约介于八级与九级之间，而配合上硝之火焰，就拥有了十足的九级威能！ 此刻，杜兰德体内的元素水晶中，冰火力量相互碰撞、交缠、沸腾，最中心处的半神火种则以一种癫狂的速度旋转着，喷吐出大股大股火枪矮人一族特有的气息。这种气息和冰火力量结合，就形成了杜兰德版本的硝之火焰。 布鲁吉和布鲁迪已经看傻了，哪怕以他们的强壮心脏，也有些接受不了眼前这一幕。 两人都是永辉重点培养的精英骑士，见识自然不凡，他们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杜兰德身上的硝之火焰，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是如今这副震惊莫名的样子。 “这不是火枪矮人一族的能力吗？！” “他怎么会……” 兄弟俩张大了嘴，一时间甚至忽略了杜兰德身上急速攀升的可怖气势，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杜兰德以人类之躯施展出异族能力”这件事所吸引了。 其实何止是他们，拥有视野共享的塞勒斯也紧紧皱起眉头。 虽然圣灵祝福的效用已经消失了，但他依然拥有布鲁吉和布鲁迪的视野共享权。“圣灵祝福”这一能力的本质，是将自身的一部分灵魂剥离出来，附着到他人身上，然后以燃烧魂力为代价，强行提升施法对象的等级。也就是说，此时塞勒斯仍有少许灵魂残留于两名永辉骑士身上。这一部分灵魂不足以发动圣灵祝福。却可以看到两兄弟眼中看到的一切。包括之前薇薇安的离开，也完全落入到塞勒斯眼中。 如果说之前杜兰德与永辉骑士战斗时，给塞勒斯留下的印象是“强大”，那么如今浑身沐浴硝之火焰的杜兰德，更让塞勒斯感到困惑。 “一个人类，怎么会使用矮人一族的专属能力？” 塞勒斯渐渐眯起双眼：“还是说，这个杜兰德其实不是纯血人类？唔……这倒也有可能，他的发色近乎纯黑，大陆上好像没怎么见过这样的人吧。还有他的眼睛，居然也非常接近黑色。” 不过塞勒斯来不及多想了。因为，杜兰德已经勾下了扳机！ 火枪黑瑟发疯似地狂震了一下，发出一声低沉、粗糙、且无比野蛮的咆哮！布鲁吉清楚地看到，一团火光在枪口处炸开，然而奇怪的是，这团火光没有四下飙射，反而被一层层硝之火焰给包裹起来！ “这是——？” 布鲁吉双眼骤然圆睁，只见原本应该四下飞射的弹片，竟然全部被火焰聚拢。然后……咻的一声，在空中划出一道醒目的微弯线条，向圆月王庭的方向飙射而去。 仅仅一瞬间，见多识广的布鲁吉就想通了其中的玄妙。 ——矮人火枪射出的并非沿直线行进的子弹。而是狂暴散射的炙热弹片。而杜兰德以硝之火焰，将本该四散的弹片硬生生裹住，凝成一团，然后沿直线射出去。这不仅是布鲁吉第一次见到有人类使用矮人火枪。更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以这种方式使用矮人火枪！ 火枪黑瑟的正常射程在一百米左右，而此时，杜兰德的目标是足足千米之外的圆月王庭！ 杜兰德射出一枪后。在巨大的后座力之下后退了半步，然后从容站定，放下火枪，安静地看着急速远去的弹片。 被火焰包裹的弹片越过湖水，登上小岛，飞越王庭外墙，直至整个圆月王庭的上空中央！然后……一团明亮如烟火般的光焰，在王庭上空炸开，即使那漫天风雪都遮掩不住！紧接着，杜兰德才听到一连串隆隆如雷鸣的轰然炸响。 火力全开的火枪黑瑟配合上硝之火焰的威力有多大？ 之前杜兰德和铁拳以枪对枪时，完全摧毁了一座百米高下的小山！ 隔着老远，布鲁吉和布鲁迪都能看到一团耀眼的火光，在王庭上空骤然绽放，一柱黑烟冲天而起，直冲起百米多高，才被风雪吹散。爆炸引起的空气震荡吹散了风雪，飞快地向四面八方传递，冲击波粗暴地犁过圆月湖的湖面，激起无数伯兰，然后狠狠撞击在两兄弟的身上。 这一枪，虽然瞄准的是千米之外的圆月王庭，却是一击轰碎了永辉骑士坚不可摧的信念。 这就是战斗法师。 ——即使面对“坚不可摧”，仍然“无坚不摧”的战斗法师！！ “呼……”杜兰德轻轻吐出一口气，重新将解开部分的自我封印封上，然后缓缓从九级实力退回到七级水准，在他身体周围悄然徘徊的位面压制之力也随之而去。 他听着王庭方向传来的精报、呼喝、和尖叫，他看着王庭上空那还在膨胀的火球和浓浓的黑烟，眼神之中，居然是一种观赏的神色。 也只有在牧场之中，杜兰德才能观赏自己的战斗。 也只有在牧场之中，他才能真正放开手脚，享受战斗。 战斗法师绝不仅有橘焰鬼斩这样的高精度单体杀伤绝招。事实上，大范围杀伤，或是刚才那种威慑性质大于实际杀伤的招数，才是杜兰德的最爱。 “……你究竟，是什么人？！”永辉骑士开口问道，声音干涩得好像卡在喉咙里半天才挤出来。 杜兰德没有回答，反而十分温和地对两人笑了笑，然后举步向圆月王庭走去。 他一步步踏浪而行，每一步落下，落足之处都会瞬间结冰。举步时，寒冰随之消融不见。湖水起伏不定，杜兰德却是如履平地，走得无比平稳。 布鲁吉愣住了，他看着杜兰德逐渐远去的身影，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情况这是？这就放过我们了？” 受伤较轻的布鲁迪则奋力拔出将自己贯穿的十字战枪，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就在这时，塞勒斯急切的声音忽然在两兄弟脑海中响起：“快逃！白痴啊你们俩，他想要杀你们！杜兰德要——” 塞勒斯没能把话说完，风雪之中，两道奇异的长刀形火光闪烁了两下。 布鲁吉和布鲁迪的脸色骤然凝固在脸上。他们的脖颈上同时浮现出一条血线，然后头颅缓缓歪倒、栽落，紧接着无头的身体也软软地向后仰去，砰砰两声摔倒在地。 圆月王庭中，塞勒斯脸色骤然苍白，片刻后又急速涌起愤怒潮红，额头上一阵青筋乱跳，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杜、兰、德！！！” 塞勒斯是真的怒了。 杜兰德的行为根本就是赤果果的挑衅，而且该死的是，他还成功了。 塞勒斯脸上笑容不再，温暖阳光的味道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尊严被侵犯的暴怒。他仰起头，看着头顶上方还未完全消散的火光和硝烟，脸上闪过一丝狠色，旋即又变得略有些犹豫。正在踌躇之际，六位王庭异族的族长鱼贯冲进塞勒斯所在的院落，族长们脸上勉强保持着镇定，眼神深处却是说不出的阴沉，甚至隐约透着些许惶恐。 对他们来说，杜兰德就是一个噩梦，是一切“反抗”与“意图反抗”的终结者，是恶魔。 “塞勒斯大人，我想，杜兰德已经来了。” 走在六位族长最前方的，是森林一族的王者，他的上半身和森林弓手没什么两样，只是更强壮些，下半身则是一头巨大的雄鹿身躯，四蹄健壮。 他用淡黄色的眸子盯着塞勒斯，沉声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卷二 章六十四 杜兰德vs塞勒斯 “杜兰德来了，我们怎么办？” 面对六位族长的问题，塞勒斯没有回答，反而眉头微蹙着陷入了沉默。杜兰德的实力超出了他的预料，而且是远远超过。再加上布鲁吉和布鲁迪被杀，这让塞勒斯的计划都受到了一定影响。他需要时间，重新思考并作出规划部署。 森林王者回过头，和其他五位族长交换了一下眼色，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浓浓担忧。六位族长都有一种感觉：这一次的杜兰德，和过去是不同的。 过去杜兰德每次来圆月王庭，虽然算不上低调，却一般不会折腾出太大的动静，——至少不会对准王庭上空来那么一枪。 “刚才那一枪算是……警告吗？”铜须回想起刚才在王庭上空炸开的火光，心中充满复杂。身为火枪矮人的他，很容易就认出那是火枪弹药炸裂时的效果。问题是……那威力实在太恐怖了些。 铜须很清楚，那一枪不仅是杜兰德对自己到来的宣告，更是一个警告，警告王庭异族们立刻终止和永辉的合作。 “……晚了。”铜须心中默默道，事已至此，王庭异族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无论这条路的尽头是天堂还是地狱，都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 铜须深深吸了口气，眼神重新恢复了坚定。 他目光一扫，发现其他几位族长脸上也隐约流露出决绝之色。 森林王和泰坦王一向坚毅，宽厚的肩膀似乎可以扛起苍穹。 太阳精灵王则稳稳当当地站着，耐心地等待塞勒斯做出安排。 月精灵王平日里低调平和，关键问题上却毫不含糊。 至于海洋精灵女王，她的脸色出奇的平静，反倒是在场之人中最镇定的一个，即使在如此困境之下都一派恬淡雍容。铜须知道，这个女精灵也许才是六位族长中最坚强的狠角色，毕竟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面不改色地将独生女儿献给牧者之城的。 铜须最后看向塞勒斯。 这位将自己从九级巅峰斩落至普通九级的永辉术士已经恢复平静。转过身来面对六位族长，静静地说：“我派出去对付杜兰德的两位部下已死，杜兰德的实力远超我的想象。所以，计划有变，我们没时间做充分准备了，必须立刻出发。” 族长们都吃了一惊，不仅是因为塞勒斯做出“立刻出发”的决定。还因为塞勒斯对杜兰德的态度。 六位族长都和杜兰德或直接、或间接地打过交道。森林王和泰坦王都曾直面杜兰德，然后被打落境界。太阳精灵王则干脆固步自封，绝不轻易尝试冲击八级境界。 在他们的印象中，杜兰德的确强大，但眼前的塞勒斯应该更强才对。塞勒斯怎么会对杜兰德这么忌惮？ 可惜塞勒斯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打算，他继续说着：“再过不久。杜兰德就会出现在圆月王庭。他是从南边来的，应该会出现在王庭南方大门吧，不过这也说不准。时间太紧了！等会儿我会再争取一些时间，而你们最多有五分钟的时间将族人带到王庭西方大门。然后我们一路向西，只要能抵达海边，然后打破晶壁，就算计划成功。我们永辉的人会在海上接应的。” “只有五分钟？！”森林王眉头紧紧凑到一起。森林一族的族人最多。根本不可能在五分钟内全部集合到西方大门。 事实上，其他各族也不可能在五分钟内完全集结。 塞勒斯脸色微沉，说：“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泰坦王犹豫了一下，沉声说：“时间太紧了，我们没办法集合全部族人。” 塞勒斯双眼危险地眯起，冷笑起来：“我的两位部下被杜兰德轻轻松松就干掉了，实话说，就连我本人现在都有点没把握对付他。面对这样的人。你们还指望把所有族人带走？” “……塞勒斯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六位族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什么意思？呵，你们真的不明白吗？那好，我就直说了！带上所有年轻强者和女人，其他人通通不管！老人和孩子全部留下，还有森林一族的各种行动太慢的族人，比如战争古树和食人花。也全都不要管了。” 塞勒斯盯着眼前的六位族长，一字一顿地说：“这就是我的意思！” “什么！” “让我们放弃老人和孩子？这不可能！” “做不到！！” 六位族长脸色大变。 塞勒斯却懒得继续多说了，他猛地一挥手，庭院中立刻卷起一阵狂风。族长们身子不受控制地被卷动起来，一阵眼花缭乱后，等到视野回复，才发现已经被塞勒斯赶了出来。 塞勒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刚才那是命令，不是协商。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五分钟后集合没商量！不能准时集合在西方大门的种族，我会视作自愿放弃！就这样！” 说完，塞勒斯微微偏过头，看向庭院中唯一剩下的泰坦王。刚才他只把其他五族族长赶了出去，独留雷霆泰坦王。 看着莫名所以的泰坦王，塞勒斯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奇异的神色，然后缓缓地说：“你是六位族长中速度最快的，没错吧？” “……是。” “那好，现在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完成它，我可以让你多带些族人。”塞勒斯平静地说。 …… …… 半分钟后，泰坦王狂奔出庭院。 塞勒斯目送泰坦王离开，嘴角微微一翘，随后他转身看向南方，在那个方向上，杜兰德正一步一步踏浪而来。 塞勒斯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形微微一个闪烁，就凭空消失在庭院中。 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塞勒斯已经出现在圆月王庭南边的外墙上。 眼前尽是风与雪，却完全无法阻隔塞勒斯的目光。他的视线轻易穿过重重雪幕，直接落在远处湖面上一步步走来的杜兰德身上。 杜兰德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在他周围的湖面上，漂浮着几具尸体，鲜血狂涌出来，将他脚下的湖水染成了血红。就在刚才，杜兰德料理了一小队潜伏在湖水中的海洋精灵战士，这支战力相当不俗的巡逻队伍舍生忘死地向杜兰德发动了攻击，结果却连稍稍拖慢杜兰德的脚步都做不到。 杜兰德保持着稳定的步履和节奏，一步一枪，六步踏出，一支六人巡逻小队就此全灭。 似乎命运使然，就在塞勒斯看向杜兰德的瞬间，杜兰德脸色微动，也抬眼看去。 完全不需要任何时间，两人的目光已经在半空中剧烈碰撞了一记！ “唔——！”杜兰德脚步一顿，身子微微晃了晃，然后站定。他的脸色凝重起来，双眸中七色光华急闪，两侧外眼角却无声裂开，流下两道殷红血线。 王庭外墙上，塞勒斯脸色骤然苍白，然后转红，在红白之间变换几次，脸色才恢复正常。 “……好厉害的眼睛！”两人不约而同地凝重起来。 就在刚才，塞勒斯以目光传递力量，隔着近千米的距离直接发动了灵魂攻击。这一击没有半点声势，无声无息，所有力量全都蕴含在那两道目光之中。杜兰德立刻生出感应，他并不擅长这种方式的主动进攻，但这不代表他无法防守反击。 全身上下的冰火力量尽数集中在双眸之上。 当塞勒斯的目光刺入杜兰德双瞳时，在杜兰德的瞳孔深处，骤然浮现出无数极其细小的冰刀和火刃。仅仅瞬息之间，冰火刀刃已经疯狂连斩了亿万次！ 塞勒斯的目光闪电般收回，杜兰德则停住脚步，于湖面上卓立不动。 这是一次静默无声的交击，凶险程度却远超杜兰德之前经历过的所有战斗。 两人谁都没有继续动作，似乎化作了风雪中的两尊雕塑。随后塞勒斯张开手臂，脸上浮现出阳光、干净、而且无比诚挚的微笑，朗声说：“杜兰德！” 同一时间，杜兰德哈哈一笑说：“塞勒斯？” 两人相隔近千米，交流起来却没有半点困难。塞勒斯没有继续攻击，反而一屁股坐在外墙墙沿上，很随意地开口道：“杜兰德，你应该是牧者之城的人吧？” 杜兰德目光微闪，轻笑道：“算是吧。” “让我猜猜，你是……九级强者？”塞勒斯脸上笑容更盛。 “……算是吧。”杜兰德笑容不变。 “我们打个商量吧！”塞勒斯就好象在跟多年的好友聊天，呵呵笑着说：“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也什么都不要做，直到我把我的事情做完。” 杜兰德似乎觉得很有趣，笑笑说：“我干嘛要帮你？” “大家交个朋友嘛。” “你的部下之前袭击了我，而我杀了他们。而你刚才又攻击了我一次。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能交朋友？” “可以的。”塞勒斯肯定地说，然后又问了一遍：“我刚才的提议怎么样？就算是帮我一个忙！站在那里，安静看着，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杜兰德失笑：“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这个人情……你还不起。” 卷二 章六十五 永辉凝视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还不起的人情。”塞勒斯很认真地看着杜兰德，严肃地说：“这样吧，容我自我介绍一番，我是塞勒斯.伊特纳蒂，来自永辉骑士之域，我是一名永辉术士。” 杜兰德摇摇头，做出评价：“很没诚意的自我介绍，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 塞勒斯摆摆手说：“别着急啊，我还没说完呢，我可不是一般的永辉术士哦，在整个永辉骑士之域中，除了米兰德和最上头的那个老不死之外，我就是最强的！简而言之，我在永辉中实力排名第三，地位排名第二，潜力排名嘛，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潜力第一？” 杜兰德上下打量了一番，饶有兴趣地问：“怎么说？你和其他永辉术士有什么不同吗？” 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笑容，塞勒斯飞快地说道：“我当然不是一般的永辉术士！我可是觉醒了‘圣灵祝福’和‘永辉凝视’这两大传说能力的‘神圣永辉术士’。要知道，永辉术士原本就位列上位职业，而神圣永辉术士则是上位职业中的最顶峰！无论是魔弓手，还是灵武士，甚至永辉骑士，都不及神圣永辉术士！” 塞勒斯一口气说完，然后微眯起双眼，盯着杜兰德。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杜兰德听到之后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脸上依然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双眸深处则持续闪动着七色光芒。 那七色光芒每闪烁一下，塞勒斯都会生出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就好像全身上下都被看穿看透一样，不禁心中大凛。 他不由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默默调动“东辉十字”的力量，全力抵抗那种被看透的感觉。 此刻，杜兰德和塞勒斯之间的状态有些微妙。 塞勒斯在拖延时间，——杜兰德对此很清楚。而且也乐得如此，因为这正好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进行观察。塞勒斯同样知道杜兰德正在观察自己。 在这之前，杜兰德从未与永辉术士交过手，因此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与情报。战斗法师从不在不知对手底细的情况下贸然进攻，这是森德洛的战斗哲学，也是洞察之力的最大意义所在。 然而出乎杜兰德意料的是，塞勒斯非常难以洞察！ 这个自称“神圣永辉术士”的家伙身上缠绕着一种精纯之极的光明力量。那种精纯和强大的程度，已经超出了九级强者所能拥有的极限。 这让杜兰德心中大惑不解，又极为忌惮。 “这家伙，该不会把永辉十字枪带在身边吧？”杜兰德忍不住想到。除了永辉十字枪，他想不出其他解释，这也是杜兰德至今没有主动进攻的又一大原因。 杜兰德忽然开口问：“牧场之中。除了你和那两个被我干掉的永辉骑士之外，还有其他永辉的人吗？” “没有了。”塞勒斯想也不想地答道。 “目的呢？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杜兰德又问。 “这个没办法告诉你。”塞勒斯一脸抱歉。 杜兰德也不纠缠，他认真想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说：“神圣永辉术士先生，你说的‘圣灵祝福’，就是刚才那两个永辉骑士所说的‘塞勒斯大人的祝福’吗？” 塞勒斯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干脆点头道：“没错！” “那永辉凝视呢？”杜兰德接着道：“说实话。圣灵祝福我以前还听说过一两次，但永辉凝视嘛……这个，似乎从未耳闻啊。它是什么样的能力？” 塞勒斯肃然问：“你真的想知道？” 杜兰德点头说：“真的想知道。” 塞勒斯沉默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永辉凝视，简而言之，是一种凌驾于圣灵祝福之上、被历代圣骑士称为禁忌之术的超绝能力。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对你施展。也希望你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要逼我。相信我，你不会想尝试永辉凝视的味道的。” “但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杜兰德又问了一遍：“永辉凝视，是什么样的能力？” 塞勒斯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寒芒，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一种灵魂方面的能力。” “……原来如此，”杜兰德点点头。 他知道对方不可能再多说了。认真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目前已知的所有情报，杜兰德微微抬起下巴。遥望塞勒斯，然后竖起三根手指，微笑道：“我们还是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另外，有几句话我想告诉你……第一。神圣永辉术士绝不是上位职业中的巅峰存在，还差得远呢。” 塞勒斯脸色微微一变。 “……第二，牧场是我的地盘，你们永辉自说自话地混进来，居然连声招呼都不跟我打？单凭这一点，就是该死！不要妄想我会坐视不理。” 塞勒斯一点点收敛了笑容，漂亮的双眼几乎眯成两条缝。 杜兰德还在继续说着：“最后，老实说我对永辉凝视非常感兴趣。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不用跟我客气的，千万不用，因为……我也有一件小礼物要送给你。” 说着杜兰德缓缓抬起左手。 他的手掌宽大白皙，修长的五指舒展开来，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掌控的感觉。 看着这只手，塞勒斯居然生出一种错觉：杜兰德周身的一切似乎突然变得无影无踪，就连杜兰德本人都消失不见，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这只手。 这让塞勒斯的脸色骤然一变！ 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杜兰德和周围的一切并没有消失，只是那只手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一瞬间吸引了自己的全部目光和注意力。 下一刻，塞勒斯看到那只手轻轻一握。 塞勒斯清楚地看到丝丝缕缕的火焰从杜兰德掌心涌出，那是一种细碎的橘红色火焰，彼此交缠、聚合、拼接在一起，最终凝聚成一柄造型非常古怪的橘红色火焰长刀。长刀被杜兰德轻轻巧巧地握在手中，刀锋隐隐流动着。 看着这柄造型奇诡的长刀，塞勒斯居然生出一种心惊肉跳的可怖感觉。 此时他已经完全收敛了笑容，年轻的脸庞上满是肃穆和凝重，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橘焰鬼斩。”杜兰德微笑道：“这是一份小小的见面礼，作为回礼，你能不能让我试试永辉凝视的滋味如何？” 塞勒斯有些艰难地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火焰长刀上移开，重新回到杜兰德脸上，看着杜兰德的脸色，年轻的永辉术士知道对方没有跟自己开玩笑。 他看着杜兰德，平静道：“这么说，我们的谈判失败了？” 杜兰德哈哈大笑说：“我们什么时候谈判过？” “……好吧。” 塞勒斯双手一撑，慢吞吞地重新站起身来，十分从容地拍了拍衣袍。 杜兰德单手持刀，卓立不动，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千米之外的塞勒斯，以橘焰鬼斩穿越空间的特殊属性，千米距离，也不过是瞬息即至。 杜兰德知道这将是一次速度上的比拼，自己将会以橘焰鬼斩的出刀速度，和对方目光的投射速度进行较量！也许一击就会分出生死和胜负。 塞勒斯居高临下地面对杜兰德，然后他忽然笑了笑，居然缓缓闭上了双眼！？ “咦？” 即使以杜兰德的心性，也不由微微怔愣，紧接着便暗叫一声不好！只见塞勒斯身上忽然蒸腾起一丝丝雾气般的白色光晕，光晕如有灵性，飞快地流转涌动着，转眼之间，就全部汇聚到了塞勒斯的额头正中，形成一个图案。 这个图案，正是一只眼睛！ “这就是永辉凝视？！”杜兰德心中凛然，手腕微微一转，举刀就刺！ 火焰刀锋无声无息地没入虚空，下一刻，塞勒斯面前的虚空一下破开，一截火焰刀尖探出头来，闪电般直刺塞勒斯额头上的竖眼！ 千米距离，宛若咫尺！ 然而对于这一切，塞勒斯全无反应。他安安静静地站着，双眼合拢，脸色十分安详，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一点感觉都没有。 直到橘焰鬼斩的刀尖快要碰上他的额头，额头正中，那一枚由能量凝聚而成的竖眼，终于倏然睁开！ 在那左右张开的眼线之间，没有眼珠，而是……空的。 空的。 禁忌之术，永辉凝视，就是这样一只无珠之眼。 没有任何能量对撞，没有任何惊人声势，双方的第二次交锋依然一片风轻云淡。当杜兰德看到那没有眼珠的、空空洞洞的眼睛时，他只觉眼前一花，精神、意识、意志瞬间凝成一团，被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大力扯出体外，然后被那个空洞的眼睛一下吸了进去！ 下一刻，橘焰鬼斩的刀尖才命中目标。 橘红色的刀光闪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塞勒斯额头上的白色眼睛噗的一声炸开，紧接着一道殷红的血线浮现出来，从额头正中一直延伸到他的鼻尖。 “唔——！”塞勒斯闷哼一声，身子猛地一个踉跄，差点栽下城墙。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然后缓缓重新睁眼，眼中却写满了愉悦。 这个永辉骑士之域中，哦不，整个大陆范围内最天才的年轻人看着千米之外的湖面上僵立不动的杜兰德，苍白惨淡的脸上，逐渐绽放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我赢了。” 卷二 章六十六 诡异战斗 雪落王庭，异族们近乎疯狂地向王庭西方大门涌去，他们满心想的都是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快点逃离杜兰德。 异族们并不知道，杜兰德和塞勒斯刚刚展开了一场声势不惊、却异常凶险的搏杀。 塞勒斯站在王庭南方的城墙上，雪花纷纷而下，落在他的头上肩上，这些轻飘飘的雪花似乎变得格外沉重，压得他有些直不起腰来。 “咳咳咳……哈哈哈……”塞勒斯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开心地笑着。能够战胜杜兰德这么一个强敌，的确令塞勒斯满心愉悦。 他伸手抹去额头上的鲜血，然而眨眼间又有大股鲜血涌出，沿着鼻子和眉眼淌下，似乎在无声诉说刚才那一战的凶险惨烈。 塞勒斯嘴里嘀嘀咕咕地感叹着杜兰德的可怕，抬起眼皮，将目光投向千米外湖面上的杜兰德。 杜兰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肩上扛着火枪，左手则保持在持刀前刺的动作上。他没有死，身上也看不到任何伤痕，手中的火焰长刀凝实如初。然而他的双眼却是空洞的，就好像丢失了魂魄。 塞勒斯脸色复杂地看了看杜兰德的脸，又认真看着杜兰德手中的火焰长刀，回想起刚才那一道快如奔雷闪电的刀光，不由眼皮连跳，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后怕。 “……橘焰鬼斩吗？” 塞勒斯低声喃喃了一句，然后由衷感叹道：“还真是可怕的招式啊！要不是全力调动了东辉十字的力量，败的恐怕就是我了吧。”旋即他又挂上干净自信的笑容，不管怎么说，他已经赢了。 塞勒斯认真想了想，然后将精神力辐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圆月王庭。 在精神探知之下，王庭内的一切立刻清晰地浮现在塞勒斯的脑海之中。他认真感应了片刻，然后满意地点点头。最多再有两分钟。六大王庭异族的精锐力量和年轻女性族人就会全部集结完毕。到时候，就是离开王庭，奔赴西方海边的时候了！ 塞勒斯缓缓收回精神探知，再次将目光投向杜兰德，脸上的笑容则一点点收敛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冽的杀意。 他轻轻跨出一步。周身白光一闪，化为一道明亮细腻的光线向杜兰德激射而去，然后在杜兰德面前三米处重新化为人形。塞勒斯轻轻踏在湖面上，看着眼前僵硬如木雕的杜兰德，布满杀意的年轻脸庞上，隐约浮现出一丝犹豫。 杜兰德还没死。他只是被永辉凝视所制，精神、意志、和意识凝成一体，被吸入某个不知名之地。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杜兰德的躯壳和灵魂全都完好无损，只是暂时失去了支配灵肉的意志和意识。 “唉……”塞勒斯轻轻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永辉凝视能够将杜兰德困住多久，可以肯定的是。他必须在杜兰德脱困之前，杀了他！ 他看着杜兰德，淡淡地说：“抱歉了，如果换一个场合和情况的话，我会考虑活捉你，但这次不行，我的时间不够了，只能杀了你。” 最后看了一眼杜兰德。似乎要将这个差点让自己脑袋开瓢的可怕对手印在脑海里，塞勒斯竖起右手食指，对准杜兰德的眉心，轻轻一指。 “咻”的一声脆响，一道手指粗细的晶亮光线从指尖射出，闪电般刺向杜兰德的眉心。 这一下如果击中，塞勒斯可以肯定杜兰德会当场魂飞魄散。在灭魂一指下。就算杜兰德的实力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幸存。 然而……灭魂一指没打中！ 塞勒斯施展出的灭魂一指，即使相隔千米都能精准地命中目标，在过去从未失手过。而此时双方仅仅相隔三米，短短的三米！居然打空了？！ 年轻的神圣永辉术士骤然睁大了双眼，他清楚地看到：就在灭魂一指即将击中杜兰德眉心时，杜兰德忽然脑袋一偏，于刻不容缓之际做出了闪避动作，并成功躲开了这一击！ “我……我X！这什么情况？！！” 塞勒斯震惊莫名地看着杜兰德，好像见了鬼。他非常确定杜兰德的精神意志已经被永辉凝视吸走，怎么还能做出闪避动作？ 他没有时间细想了，因为遭受到攻击的杜兰德，似乎突然间“活”了过来。 只见杜兰德在闪过灭魂一指后，重新摆正头颅，眼神依旧空洞，然而他的身体却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左手火焰长刀旋转半周，刀柄反握在手中，刀锋对准湖面，然后狠狠一刺。 一截刀锋没入湖面，下一刻，塞勒斯忽然脸色狂变，怪叫一声，向左侧急速闪掠。 他刚刚横移出几米，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一道粗壮的火柱破开湖面，冲天而起！ 塞勒斯竭力躲闪，依然被那火焰卷中了一截衣袖，袖子瞬间灰飞烟灭。 “这是……什么？”塞勒斯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后的火柱。 定睛看去，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火柱”，而是一截放大了无数倍的刀锋。看样子，正是杜兰德手中的火焰长刀刺入湖面的那一截刀尖。 湖面上，杜兰德的神态依然木然如傀儡，但他的动作却流畅迅速，如风如电，甚至……甚至比之前清醒的时候还要快上那么一线！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塞勒斯有些狼狈地横掠出几米，刚刚站稳身子，就看到杜兰德从湖面中抽出火焰长刀，刀身再转，这次居然反手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然后狠狠地刺了下去！ 这完全是彻头彻尾的自杀行为！哪怕以塞勒斯的镇定功夫，也不由当场愣住，目瞪口呆。感受过橘焰鬼斩的威力后，他很确定圣者以下的强者如果心脏中招，必死无疑！ 下一刻，塞勒斯骤然瞪圆了双眼，他眼睁睁地看到：就在刀尖即将刺入心脏的刹那，刀身又消失了。 “糟了！”塞勒斯这才回想起橘焰鬼斩的特性，不由大叫不好，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截刀锋从他脑袋右侧穿梭而出，直刺太阳穴。这一次，穿梭出来的刀身只有拇指长短，细如钢针，和之前的巨型火柱形成了鲜明对比。 刀尖一点晶亮无比，还没刺到，就让塞勒斯感到太阳穴一阵刺痛难忍。 塞勒斯已经顾不上思考此时的杜兰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身形再次闪烁，勉强躲开了第二记橘焰鬼斩，脸色已经变得无比难看。 塞勒斯双眉紧锁，眉头几乎要凑到一起去，他眼中写满了困惑，看向杜兰德，却愕然发现杜兰德已经不在原处！ 下一刻，扣动扳机的声音在塞勒斯身后轻轻响起。 ——杜兰德不知何时出现在塞勒斯的背后，全身上下蒸腾着硝之火焰，火枪枪口抵住永辉术士的后脑，想也不想就是一枪轰击！ 大片火光瞬间炸开，轰鸣声中，无数湖水被炸得飞上了天，形成一个高达三十多米的巨型水柱。 硝烟、湖水、还有大雪乱砸砸地绞成一团，硝烟被湖水淹没，湖水被寒风冻成冰渣，又在彼此之间的摩擦碰撞中破碎……什么都看不清。无论是杜兰德的身影，还是塞勒斯的身影，都被淹没。 如果有视觉感知极强的强者在场，可以隐约看到塞勒斯在硝烟、湖水、和风雪之中若隐若现，他的身影急速闪烁了三次，绝对是塞勒斯有生以来爆发出的最高速度。一抹橘红色的刀光追着他，同样连闪了三次。一人一刀，一追一逃，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水柱还没有冲上最高点，刀与人之间的追逃，已经有了结果。 ——塞勒斯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百米外的湖面上，他脸色一片铁青，忽然间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右肩猛烈飙射出大蓬鲜血，整条右臂从肩上脱落下来，栽入水中，竟是被橘焰鬼斩生生斩下了一条臂膀！ 飞上空中的湖水终于冲至最高点，凝停了微不可查的一瞬，然后轰然落下，重新落入湖面，激起了大片浪花。 汹涌起伏的白浪之上，杜兰德的身影终于再次浮现。他非常安静地站在那儿，依然一手持火枪黑瑟，一手握橘焰鬼斩，脸色木然，眼神空洞。 塞勒斯死死咬着牙齿，一言不发，单手捂着断臂，死死瞪着百米外的“呆滞版”杜兰德，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恐惧之色。 “呼！呼！呼！”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皮微微抽搐着，任由鲜血从断臂处狂涌出来，甚至不敢轻举妄动地去动手治疗。 对塞勒斯来说，眼前的状况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杜兰德分明失去了精神、意志和意识，他分明只剩下一具空壳和一个失去支配的灵魂，这种情况下，他能动一动指头就是奇迹，更别说闪避和攻击了！ 然而，刚才杜兰德不但轻而易举地闪过了灭魂一指，还瞬间发动了一系列狂风暴雨般的反击。他出手之狠辣，战术之精密，攻击之高效，简直令塞勒斯心惊胆战！ 是的，心惊胆战，这就是塞勒斯的真实感受。 他隐约感到，此时的杜兰德，比之前清醒状态下的杜兰德，似乎更加可怕！ 卷二 章六十七 你不是她 塞勒斯回想起刚才杜兰德还清醒的时候，那时，杜兰德出手如风似电，速度得让塞勒斯暗自惊骇，攻击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在塞勒斯眼中，清醒状态下的杜兰德虽，却依然有迹可循。 然而当杜兰德中了永辉凝视，精神与意识被吸走之后，他就变得完全不可捉摸。比如说刚才杜兰德忽然以橘焰鬼斩对准自己心脏来了那么一下，换作清醒状态的他，恐怕不会做出这种在塞勒斯看来“非常乱来”的举动。 “这混蛋究竟是怎么回事？”塞勒斯脸色苍白，忍不住低骂一声。 如果换作森德洛的一位战斗法师当场，或是对森德洛非常熟悉的其他主位面的高阶职业者，恐怕立刻就会想到我境界。塞勒斯虽然见识不凡，却只限于这个封闭位面，对于半神级战斗法师的强大能力“我境界”，他完全没有半点概念。 此时，塞勒斯的断臂处还在不断流血，他却完全没去理会，只是死死盯着杜兰德的身影，似乎想要竭力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一时间，两人之间又变得有些诡异。 塞勒斯一动不动地站在湖面上，看着百米外的杜兰德，小心观望着，仔细观察着，希望能努力看透杜兰德此时的古怪状态。 而杜兰德，他在削掉塞勒斯的一只手臂后，就没再动，手中仍牢牢握着橘红色的火焰长刀。 塞勒斯见状，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难道说，只要我不攻击他，他就不会主动攻击我？” 做出这样的判断后，塞勒斯心中居然莫名一松，他小心地收敛了气息，甚至将杀气和敌意都收敛起来，不去刺激杜兰德。 杜兰德始终木然而立。 又过了片刻。塞勒斯终于确认：此时的杜兰德虽然可怕，却只会防守反击，不会主动攻击。 年轻的神圣永辉术士重挺直了腰杆，轻轻吐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我就说嘛，永辉凝视怎么可能失败呢？看起来，他的确被永辉凝视困住了。还好，还好……” 塞勒斯非常聪明，他猜得没错，杜兰德的确结结实实的中了一记永辉凝视。他刚才在解开部分封印的状态下，以九级对九级，自身要承受位面之力的压制。而对手却有东辉十字的辅助，此消彼长之下，中招也并不稀奇。 说实话，以塞勒斯的自负，刚才都有那么一瞬间，让他不禁怀疑杜兰德究竟有没有中招。 如今看来，永辉凝视还是很强的。只不过，杜兰德似乎有些不知名的奇异手段，能够在失却意识支配的情况下，仍然保持强大的战斗力。 永辉凝视，作为历代圣骑士公认的禁忌之术，是一种纯粹的灵魂方面的强大能力，包括灵魂攻击、防御、操纵、窥察、奴役、幻术……等等一系列手段。也就是说，永辉凝视只是一个统称。其中包括了各式各样效果不一的手段。 而刚才塞勒斯对杜兰德施展的，是“永辉凝视，空之眼”。 这其实是圣者境界的神圣永辉术士才能展现的能力。如果不是借助了东辉十字这柄准神器的力量，以塞勒斯九级的实力，其实是力施展的。 “空之眼”并非灵魂攻击手段，而是一种捆绑意识的困敌之术。 中了“永辉凝视，空之眼”的杜兰德保持了肉身和灵魂的完整。精神、意志、和意识却被吸入一个不知名的精神战场。 这有点类似休眠状态，——灵魂还在，意识却陷入沉寂。 大雪纷纷落下，圆月湖面波澜起伏。 一团乳白色的光华包裹着塞勒斯的断臂处。可以看到血肉骨骼正在疯狂生长着，转眼之间，塞勒斯的手臂又变得完好如初。他的脸色隐约苍白了一下，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呢？”塞勒斯抿着嘴，看着杜兰德木然的脸庞，神情复杂。 虽然不愿承认，但塞勒斯也知道，对方的真实实力恐怕还要在自己之上。如果这次没有带上东辉十字的话，刚才自己恐怕已经死了。这让他对杜兰德生出比强烈的忌惮，随之而来的，还有几乎法抑制的必杀之意。 在塞勒斯眼中，杜兰德是一个非常大的不稳定因素，神秘而危险，不仅会对这次计划产生干扰，甚至可能在将来对永辉骑士之域产生威胁。 尽管如此，尽管塞勒斯已经对杜兰德生出必杀之心，此时的他，却拿杜兰德的我境界没什么办法。 “该死……” 塞勒斯狠狠攥紧双拳，如果不计代价地动用东辉十字的力量，他有相当大的把握击杀杜兰德，但这样一来，他自己也会元气大伤，很可能法完成这次的既定任务。 塞勒斯原本的计划，是将异族们带到海边，然后以“圣灵祝福”将捕捉回来的二十一名七星猎人和六位异族族长拔升到八级，然后由他们一齐出手，撕裂魔法晶壁，把异族队伍带出牧场。 他不确定自己动用东辉十字击杀杜兰德之后，还有没有足够的剩余力量施展圣灵祝福。 “动手？还是不动手？这还真***是个难题啊……”塞勒斯内心苦苦挣扎片刻，忽然狠狠一跺脚，深深看了杜兰德一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圆月王庭而去。 他最终选择了既定任务优先。 在他身后，风雪弥漫，杜兰德雕塑似地站在湖面上，一动不动。 …… …… 杜兰德缓缓睁开双眼，瞳孔逐渐聚焦，然后当场愣住。 眼前，是一片广袤垠的大陆，根本看不到尽头。 杜兰德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山崖边，极目远眺，可以看到远方的地平线和蓝天交接在一起，一轮红彤彤的大日正一点点升起，将数光和热撒满整个大陆。暖洋洋的微风吹过，卷起杜兰德棕黑色的长发。空气中有着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杜兰德看着远方那橘红色的旭日，看着头顶天空中悬挂着的数在白天都不会黯淡的星辰，看着那飞舞飘动的紫色蒲公英……他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感到眼角有些湿润。 这里是森德洛，强大的主位面森德洛。 是杜兰德的家乡，战斗法师的天下，森德洛！ “哟。杜兰德！”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杜兰德身子微微一僵，然后有些艰难地回过头来，不远处，一个全身上下都充满青春气息的靓丽少女。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微微弯着，就好像两轮可爱的月牙。 “……你……你是……”杜兰德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少女微微嘟起嘴，轻哼一声，走上前来说：“什么啊，连我都不认识了吗？就算今天的日子特殊，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吧！走啦走啦。大伙都在等你呢！” 说着少女一把拉起杜兰德的手，拽着他就走，一边走一边数落着：“今天可是你第一次参加位面战争的重要日子哦，我知道你很兴奋很期待也很紧张，这些都很正常啦，半年前我第一次去次级位面征战的时候，和你现在的状态差不多！” “当然，我还是比你好那么一点点的。嘻嘻，谁让我比你大那么一点点，实力又比你强那么一点点呢？是吧，小杜兰德？” “哦对了，族长大人让我叮嘱你，这次你要去的位面可不简单哟，据说有不少相当强力的土著。我知道你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啦。不过千万不能轻敌，不然你万一一不小心挂掉了，我嫁给谁去呀！哈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啦，不要用这么幽怨的眼神看我啊！” …… 杜兰德一言不发地听着。感受着少女轻软、细腻、而且比真实的小手，心中一片安宁。 少女还在不厌其烦地叮嘱着各种注意事项，细致得有些罗嗦，杜兰德安静地听着，一点也没有不耐烦，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看着少女动人的侧脸轮廓，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 两人肩并着肩，慢慢走着。 红日冉冉升起，将暖洋洋的光线投射在两人年轻的脸庞。 从山崖回到族中的传送阵，这段路程并不是很长，杜兰德却觉得走了很久、很久。骤然抬眼时，眼前已是一片恢弘大气的华贵殿宇，这里是传送大殿，布设着不计其数的位面传送阵，通向各个迥异不同的次级位面，是位面战争的起始之站。 远远的，杜兰德已经看到将要和自己一同前行的同伴。 然而，他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咦？怎么了？”少女回过头来，温暖地笑着，故作老成地扮起大姐姐的形象，轻轻拍着杜兰德的脑袋说：“不可以逃避哦，临阵脱逃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你会做的事吧？听姐姐的话，乖乖地去……呃！！” 少女没能说下去，因为一截炙热的橘红色刀锋，声息地刺入她的胸膛。 她愣愣低头，看着贯穿自己的橘色刀锋，目光顺着刀身而上，最终落在握刀的杜兰德脸上，“杜兰德……你……怎么……” 少女没能说完，便软倒在地，温热的身子下转眼间血流成河。 杜兰德微仰着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地上垂死的少女。 左手缓缓地抽回长刀，他已经是泪流满面。 “为……为什么……”少女已经意识模糊了，却依然努力地想要抬起头看向杜兰德，她嘴唇艰难地动着，脸上满是困惑。 杜兰德的脸色比悲伤，心一下一下地抽痛着，眼中却透着坚定和决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费尽全身力气说：“你不是她。” 卷二 章六十八 子神器 “你，不是她。” 无比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杜兰德喘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软倒在地的凄楚少女。他知道，自己只要再多看一眼，也许就真的迷失在这个幻境世界了。 这个虚假世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到，哪怕杜兰德心里清楚这是一个幻境，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少女牵着手，一路从山崖走回到传送大殿。正因如此，杜兰德才更加不允许自己继续沉溺。 用力地呼吸了几次，杜兰德的脸色一点点恢复平静。 无视了不远处惊呼怒喝的曾经的同伴们，无视了传送大殿内熟悉的布设和环境，无视了空气中浓浓的森德洛的味道，杜兰德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声“再见”，然后，在他身上，骤然亮起冰蓝与赤红交织的光芒。 那光芒无比耀眼！ 转眼之间，杜兰德就变成一个红蓝双色的小太阳，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光芒。强光向四面八方延伸开去，吞没了杜兰德脚边的少女，然后吞没了整个幻境世界…… …… 眼前一片光怪陆离的光影交错，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到。 杜兰德站在无数光影之间，脸色彻底恢复了平静，安静且耐心地等待着。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心中却是怒火中烧！无法回归森德洛是他心中最大的痛，却被塞勒斯以这种方式无情揭开。可以看到杜兰德的双手十指不断轻轻弹动着，这是他无比迫切地想要杀人的时候，才会有的习惯性动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一段无比漫长的岁月，又似乎只是短短的一个呼吸，视野再次清晰。那些散乱无序的各色光影重新凝实，在杜兰德面前呈现出一个全新的场景。 眼前，是一扇殿门。 通体洁白如雪的殿门高大恢弘，看不出材质如何。有些像石质，又有点像光质。 门面上没有多余的纹饰，只有一杆巨大的十字战枪，高高竖立。枪身修长，流畅的线条隐隐透着澎湃的力量感。并不如何锋利的枪头笔直冲天，仿佛能将天穹都戳出一个窟窿来！ “……永辉十字枪吗？” 杜兰德低声喃喃了一句，旋即冷冷一笑。伸手推开大门。 门背后，是一个巨大得有些不可思议的长方形的深远大殿。大殿上方半空中，悬浮着一串乳白色的字符：空之殿宇。 “空之殿宇？”杜兰德看到这个名字后，微微愣了一下，旋即不在意地摇摇头，闲庭信步般走进大殿。步履平稳，不紧不慢，开始认真地打量起殿中的布置。 看起来，大殿中并没有敌人，也没有任何陷阱和埋伏，只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殿堂。脚下是洁白如玉的砖石，每一块都有两米见方。接口处严丝合缝，不仔细看的话会以为地板是一个整体。在大殿两侧各自竖立着一排巨柱，柱子与柱子之间平均地间隔出二十米，精准得有些不可思议。 杜兰德眼神微凝，因为在那柱子之间的间隔处，并非墙壁，而是空的。目光穿过空处，可以看到殿堂外全是黑漆漆的虚空。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咦？” 杜兰德忽然发现，那黑色的虚空正在不断地蠕动、裂开、再合拢，形成一只只眼睛的轮廓。这些眼睛一开一阖，内部一片空白，没有眼珠，也没有瞳孔，一如之前塞勒斯施展出的“空之眼”。 杜兰德目光一扫。单是视野范围之内的眼睛，就有近千只。 它们不断变换着位置，无声无息地眨眼，虽然没有眼珠也没有瞳孔。杜兰德却能感觉到：这些眼睛都在看着自己！ “永辉凝视……永辉凝视……”杜兰德垂下眼皮，低声念了几遍，随后他重新抬眼，轻轻哼了一声，毫不在意地继续往大殿深处走去。 到了现在，杜兰德不得不承认，永辉凝视的强悍程度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他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这片大殿空间应该是一个牢笼，而自己的精神意志，就被困在这里。打破殿堂，就能冲破牢笼，重新回归自己的身体。 杜兰德的脸色很认真，肃然看着眼前的大殿，那种真实不虚的质感令他心中颇为惊叹。 这么看来，塞勒斯自称神圣永辉术士是“上位职业中的巅峰”，也算有些道理。至少在这个位面中，杜兰德还从来没有见过拥有如此强横手段的上位职业。哪怕是太阳精灵一族——天生的战法兼修者——和塞勒斯比起来也颇有不及。至于人类中的魔弓手和灵武士，则差了不止一筹。 “哒——哒——哒——” 大殿中回荡着杜兰德的脚步声，他一路走到大殿尽头，登上高耸的阶梯，最终在阶梯顶端的一个平台上停下脚步。 立身在高台之上，可以将大殿中的一切尽收眼底，高台上没有王座，有的只是一个武器架。 一杆十字战枪，正静静躺在架子上。 “这是……永辉十字枪？” 杜兰德看着眼前的十字战枪，随即摇摇头：“不，不对……”他目光一转，立刻敏锐地注意到，眼前这杆战枪的枪头与枪身交接处，铭刻着一个小小的文字—— 东。 杜兰德眉头隐隐皱起：“东？这什么意思？”仔细回忆着有关永辉的资料，片刻后，他忽然脸色一动，隐约想起了什么。 如果没记错的话，永辉骑士之域不仅仅有“永辉十字枪”这一柄神器，传闻中还有四柄“子神器”，分别以东、南、西、北命名，也就是东辉十字、南辉十字、西辉十字、和北辉十字，统称为“四方四辉十字战枪”。 这种说法在大陆上流传甚广，杜兰德第一次听说时却完全没当回事，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 “子神器”并非神器，却脱胎于神器，某种程度上算是神器的分身。 其诞生过程有非常严苛的要求和条件，其中有一个必要条件是：原神器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位面能够容纳的极限，才会分化出部分力量，诞生出子神器。 如果永辉十字枪真有东、南、西、北足足四柄子神器。那么，其本体——也就是永辉十字枪本身——的力量应该远超位面的容纳极限，这对一个完全封闭的土著位面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因如此，杜兰德一直对“四方四辉十字战枪”的说法嗤之以鼻。 然而，看着眼前这柄铭刻有“东”字的十字战枪，杜兰德反而有些不确定了。“该不会真有四柄子神器存在吧？永辉十字枪不过是一柄诞生于土著位面的神器，位面本源没道理会孕育一柄过分强大的神器才对，这根本不符合位面基本规则啊……” 但无论如何，眼前这柄铭刻“东”字的十字战枪是真实不虚的。 如果东辉十字真的存在，那么，眼前这柄十字枪。应该就是东辉十字的一个投影。 杜兰德已经看出来了，这柄战枪投影并非实体，而是由精纯的能量凝聚。以战枪投影为中心，无数能量被输送到大殿各处，维系着空之殿宇的存在。战枪投影就是整个大殿空间的能量中枢。 “……也就是说，无论这是不是东辉十字，只要打破战枪投影。就能打破这个大殿牢笼。”杜兰德心中做出判断。 他将“永辉十字枪到底有没有子神器、以及究竟有几柄子神器”的疑惑压下，微微歪着脑袋，俯视着散发骇人气息的东辉十字投影，然后慢慢举起双手。 “熊——！” 一道火线凭空生出，转眼间化作一柄橘红色的奇形火焰长刀，被杜兰德轻轻握在掌间。 他冷漠地看着横于枪架上的白色战枪投影，嘴角隐约勾起一道冷酷的笑容，一刀怒斩而下！ …… …… 同一时间。塞勒斯已经率领六支异族离开圆月王庭。 他们从王庭的西方大门涌出，一路向西，朝大海的方向直奔而去。圆月王庭离海边不远，按照塞勒斯的计划，只要在杜兰德被永辉凝视困住的这段时间内抵达海边，然后打破魔法晶壁，就算大功告成。永辉骑士之域派出的船队。应该已经在海上准备接应了。 风雪中，从林间，塞勒斯大步流星地走在队伍最前方。 在他身后，森林王、太阳精灵王、月精灵王、矮人王铜须、还有海洋精灵女王紧紧跟着。唯独不见雷霆泰坦王。 再后面，则是二十一名被塞勒斯强行奴役的七星猎人，蝎和菲克斯的身影就在其中。 每一个七星猎人都神情木然，宛若傀儡。他们左右脸颊上各有一道白色纹路，额头正中则有一个十字形的烙印。——这是被永辉凝视所奴役的标志，永辉凝视包含诸多灵魂方面的手段，奴役只是其中一项能力。 在七星猎人们之后，才是王庭六族的族人们。 按照塞勒斯的吩咐，所有老人和小孩都被留在圆月王庭，有资格被永辉“拯救”的，只有每一族中的精锐力量，还有年轻的拥有生育能力的女性族人。 整支队伍行进得飞快，一些因为实力太差而跟不上行进速度的人，则被队伍无情抛下。到了这种关键时刻，重获自由的渴望已经压倒了一切。异族们都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能否重获自由，全都在此一搏。若能成功，就能离开牧场这个该死的牢笼。但若失败，恐怕没有人能承受得了牧者之城的怒火。 卷二 章六十九 空之殿宇 在这支由六大异族和二十一名七星猎人组成的队伍最前方，塞勒斯脸色严峻。 他大踏步向前走着，每一步跨出，身形都会闪烁一下，凭空前行十数米的距离。 就在杜兰德以冰火力量破灭整个幻境世界的同时，塞勒斯脸色猛烈变化，骤然发出一声闷哼，飞快行进的脚步都随之一顿。他眼中闪过一丝骇然，额头正中无声裂开一道伤口，殷红血线立刻蜿蜒而下。——杜兰德是以纯暴力破开幻境世界的，连带着伤到了塞勒斯本人。 “塞勒斯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吗？”森林王四蹄踏动，一边飞奔一边沉声问道。 “……没什么，保持速度，继续前进。”塞勒斯用平稳的口吻说道，却没有回头。他脸上闪过一抹白光，血线随即消失不见，额头伤口也瞬间愈合。虽然只受了一点小伤，塞勒斯的脸色还是变得有些难看。 “杜兰德……居然这么快就突破了幻境世界……” 塞勒斯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该死的，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连大骑士米兰德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都被幻境世界困了足足十分钟之久啊，哪怕我本人早已熟知了永辉凝视的诸多特性，万一被困，没有三五分钟也绝对无法脱身而出的……” “永辉凝视.空之眼”这一能力的确强悍，却伴随着相当大的风险，如果施术者无法成功将对手拉扯进入精神牢笼的话，那么施法者自身将承担术法效果。 也就是说，之前杜兰德如果没有中招，那么现在被困在幻境之中的人，应该是塞勒斯。 塞勒斯保持着高速，同时心中默默思量着：“既然杜兰德已经突破了幻境世界，那他现在应该在‘空之殿宇’，那里有东辉十字的投影坐镇，应该不会被轻易攻破……吧？” 想是这么想。真正有多少把握，塞勒斯自己也说不清楚。 杜兰德的种种手段，给塞勒斯带来了相当大的冲击。强大、强势、充满神秘、而且深不可测，这就是塞勒斯对杜兰德的印象。 而且，和之前众多认识杜兰德的人一样，塞勒斯同样产生了这样的疑惑：杜兰德他究竟是什么职业？ 塞勒斯忽然狠狠一摇头，将各种疑惑抛在脑后。当务之急是以最快的速度将队伍带到海边，其他的事，等完成任务之后再说吧。 就在这时，铜须突然开口问道：“塞勒斯大人，您是不是已经和杜兰德战斗过了？结果如何？” 塞勒斯脸色微微一僵，然后平静道：“不错。我们打了一场，都没奈何得了对方。他的实力很强，非常强！虽然被我暂时困住了，不过，恐怕困不了太久的。” 五位族长脸色猛地一沉，他们没想到以塞勒斯的实力都没奈何得了杜兰德。 “那，如果……我是说万一。万一杜兰德追上来的话，我们怎么办？”月精灵王问。 塞勒斯沉默片刻后坚定地说：“我们的计划不变！只要能打破晶壁离开牧场，一切都好说。而且，就算杜兰德脱困而出，也不会立刻追上来。——我在圆月王庭中留了些后手，应该还能再拖延他一段时间。” “后手？”森林王目光一闪，追问道：“什么后手？” 塞勒斯却不愿多说，干脆道：“你不用管。” 森林王脸色一滞。没了言语。 事实上，在离开圆月王庭之前，塞勒斯出手奴役了一小部分王庭异族的精锐小队，命令他们去王庭外和杜兰德战斗，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杀死杜兰德，而是为了把杜兰德引入圆月王庭。 无我境界下的杜兰德会自主地发动防守反击，塞勒斯估计。在战斗中将杜兰德一点点引入圆月王庭并不会太难，这样一来，等杜兰德清醒之后，塞勒斯还为他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可以尽可能地拖住他的脚步。 不过塞勒斯也知道，这些手段都无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真正重要的，还是杜兰德究竟会被永辉凝视困多久。 …… …… 空之殿宇中，杜兰德手持火焰长刀，怒劈大殿尽头处的东辉十字的投影。 然而，就在刀锋距离枪身中段还有一指距离时，杜兰德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定格在举刀下劈的动作上，一动不动。 战斗法师特有的本能和直觉告诉他，如果这一刀真的劈下去，也许会发生某些很可怕的事情。 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杜兰德也许无法破坏一柄真正的子神器，但眼前只是子神器的一个投影，一个能量聚合体，一个用作能量中枢的战枪投影，以杜兰德的实力，没道理无法破坏掉它啊…… 但战斗法师的直觉似乎从来没错过。 杜兰德认真思考了一下，最终决定遵从直觉的判断。他收回长刀，深深看了一眼东辉十字的投影，然后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整间空之殿宇。 “既然不能强行破坏能量中枢，那就只能用常规方法来脱困了啊……”杜兰德眼中闪过七色光芒，目光扫过大殿各个角落，一点一点细致观察起来。 所谓“常规方法”，其实并不复杂。如果把空之殿宇看作一个魔法阵，那么，大殿中必然会有至少一个或几个关键性的“结点”，也就是通常人们所说的“魔法阵眼”。只要找出魔法阵眼，再破坏掉其平衡，空之殿宇必然会自行崩溃。 杜兰德的目光首先落在半空中那一串字符“空之殿宇”上，片刻后摇摇头，旋即看向两侧的柱子，又摇摇头……等到他把大殿看了个遍，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因为他根本没找到任何魔法阵眼！ “没道理啊……”杜兰德低头思量起来：“任何魔法阵应该都有阵眼，除非这根本不是一个法阵？也不对，不是法阵它还能是什么？从能量流动和构建模式来看，这分明就是一个法阵，既然如此，阵眼到底藏在哪里？” 这时。杜兰德忽然一下看到了大殿之外的虚空中，那一双双空白的眼睛。 “这是……” 看着看着，杜兰德眼中渐渐绽放出一丝异彩，嘴角一翘，勾起一个“原来如此”的笑容。 “哈哈，我倒是傻了，谁说阵眼都要在法阵内部呢？笼罩牧场的超大型魔法阵。阵眼不就在牧者之城的猎手大厅吗？这个空之殿宇的阵眼，恐怕就是大殿之外成千上外的眼睛吧。” 杜兰德走下阶梯，围着大殿绕行一周，细致观察了一番，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虚空中的这些空白眼睛，就是法阵阵眼！而且让杜兰德大为惊叹的是。每一只眼睛都是一个阵眼，也就是说，这个法阵足有上万个阵眼！ 做出这一判断的杜兰德不由皱起眉头，如果他的判断没错的话，单单破开一部分阵眼没有意义，只有一瞬间破掉所有阵眼，才能真正脱离这间空之殿宇。 而虚空中的眼睛足有上万只。而且还在不断地变换位置，想要一次性击中全部，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这对其他人来说，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对杜兰德来讲，似乎没有任何难度啊…… 战斗法师精擅战斗法术，而战斗法术的研习又涉及到诸多附魔效果，比如杜兰德所擅长的能量倍化，瞬间爆发。能量晶化，法术洞穿，破魔，破防……等等。 在众多附魔效果之中，有一项名为“定位追踪”，是杜兰德研究很深的一项特殊能力，其效果为自动追踪众多目标。进行超精确的法术打击。杜兰德第一次遇上三人组时，就曾经动用过这项能力。那一次，他一口气释放出大量冰球和火球，几乎不需要刻意操纵。这些冰球火球就自动随着他的心意攻向菲克斯三人，然后就是瞬间完虐！ “那就试试看吧。”杜兰德走到大殿中央，然后平平摊开双手。 他的双掌上骤然闪过红蓝双色的强光，紧接着，无数拳头大小的冰球和火球从掌心处蜂拥而出，它们刚一出现，就好像拥有灵智一样，飞快地找准一个方向激射而去。 一时间，偌大的殿堂竟被数万颗冰火球所占据！它们以杜兰德为中心，向四面八方飞射着，尽管数量众多，彼此之间却完全不会相互干扰。 冰球火球穿过柱子之间的间隙，涌入漆黑虚空，然后对准那些空白之眼猛砸过去！每一只眼睛都被两到三颗冰火球包围，尽管眼睛们不断变换着方位，却始终无法逃出冰火球的锁定。 这就是杜兰德继承自家族血脉的强大能力：定位追踪！ “爆！！”杜兰德低喝一声。 话音落下，所有冰球火球全部在一瞬间炸开！虚空中似乎响起了成千上万声凄厉的惨叫，只是隐藏在爆炸声中，不太起眼。 紧接着，强劲的风暴从大殿周围的虚空中吹刮进来，整间大殿开始剧烈地颤抖。两侧的柱子轰然断裂、倾轧，头顶绘有大型壁画的天花板上浮现出大片裂纹，地面上的石板则一块块跷起。 就在这片末日般的场景中央，杜兰德安然站立。 他脸上挂着冷酷的笑容，扬起头，注视着半空中的那一串字符：空之殿宇。 杜兰德抬起右手，尽管手中没有火枪黑瑟，他依然做了一个单手瞄准射击的动作，然后轻轻扣下了并不存在的扳机。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细碎的炸响声中，那串字符破碎成无数细小的碎片，然后被猛烈鼓吹的风暴碾压无形！ 在圆月王庭西方的一片树林中，塞勒斯忽然大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卷二 章七十 塞勒斯的后手 “扑通”一声，塞勒斯仆倒得全无征兆，而且狼狈无比。 他是脸先着地的，身子顺着惯性向前滑行了五六米远，在雪地上犁出一道痕迹。 “怎么了？” “塞勒斯大人，怎么回事？！” 后续队伍不由停了下来，然后一阵推搡混乱。二十一位七星猎人倒是整整齐齐，齐步停下后原地站定，一动不动。 紧跟在塞勒斯身后的五位族长跑了过来，将塞勒斯围住，震惊莫名地问：“塞勒斯大人，发生什么了吗？您没事吧？” “……” 塞勒斯没吭声，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挣扎着撑起身子，将脸从雪地里拔出来。 五位族长悚然而惊。 只见塞勒斯满脸都是鲜血，还沾着不少雪泥。他额头正中裂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大口子，有一种脑袋被开瓢的错觉。大股大股鲜血泉涌而出，越过眉眼、鼻梁、嘴唇、和下巴，然后落下。他脸上不断闪过乳白色的柔和光芒，那是治疗效果极佳的一项技能——神圣治愈，此时却没能起到太大作用。每一道光芒都会抹平伤口，然而一旦光芒闪过，额头又会再度裂开，光芒再闪，伤口又裂。如此反复不已。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五位族长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和疑惑震惊。 塞勒斯倒下得没有半分预兆，五位族长也没有感受到任何敌人的攻击。只有塞勒斯本人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杜兰德在轰开空之殿宇的同时，也连带着伤到了“永辉凝视.空之眼”的施术者塞勒斯。 大殿两侧虚空中的那些眼睛，每一只都和塞勒斯有着联系，杜兰德以冰球火球攻击那些眼睛，等若间接地攻击塞勒斯本人。 此时此刻，年轻的神圣永辉术士脸色无比狰狞，正全力调动藏于体内的东辉十字的力量治疗伤势。他伤得不算太重，却也着实不轻。如果不是有东辉十字这件子神器的辅助。塞勒斯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在刚才那一击中直接失去意识。 他颇为狼狈地站起来，缓缓地重新挺直了腰杆。 在五位族长疑惑的注视下，塞勒斯忽然裂开嘴，仰头大笑起来！ 他笑得无比愉快，笑得状若疯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最后甚至把眼泪都笑出来了：“五分钟！哈哈哈哈哈哈……竟然……哈哈哈。竟然才用了五分钟！！” 塞勒斯回头看向圆月王庭的方向，咧嘴狠笑道：“杜兰德，我借助东辉十字的力量全力施展的永辉凝视，居然只能困住你五分钟多一点的时间吗？哈，很好！很好！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啊！如果真刀实枪地比拼，我恐怕很难战胜你吧。不过，我可是手握东辉十字啊，就算我的实力不如你，你依然必败！必败！！” 塞勒斯有些失态地恶狠狠地吼着，这话自然不是说给杜兰德听的，而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的心，已经有些乱了。尤其是引以为傲的能力被杜兰德如此快速地破解。对他的信心，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五位族长沉默地看着塞勒斯。 虽然塞勒斯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中，他们已经大致有所猜测。毫无疑问，在与杜兰德的某种交锋中，塞勒斯吃了大亏。 太阳精灵王看着兀自狂笑不休的塞勒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塞勒斯立刻看了过来。冰冷地说：“怎么了？你在担心些什么？你认为我不是杜兰德的对手，就无法把你们带出牧场了吗？” 太阳精灵王瞬间冷汗如瀑：“不……不是……” “用不着否认。”塞勒斯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逐渐恢复了平静，说：“杜兰德的确很强，不过，既然我承诺过要把你们带出牧场，就不会食言。现在他虽然从永辉凝视中脱困而出。但我在圆月王庭中，还留有一个用来困锁他的牢笼！” …… …… 同一时间，杜兰德被永辉凝视所吸走的精神、意识、和意志，终于回归身体。 空洞的眼神逐渐凝实。涣散的瞳孔重新收缩，杜兰德近乎黑色的眸子中逐渐有了神采。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交织着痛苦和狰狞的脸庞。 这张脸就在杜兰德面前半米不到的地方，脸蛋的主人，是一个中年模样的森林弓手。他身上的劲装和皮袄破烂不堪，而且沾满血迹，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手里则抓着一只已经破碎的长弓，背负的箭壶中空空如也，所有箭矢都已射空。 “咦？这是什么情况？”杜兰德愣了一下，没想到一睁眼看到的居然会是这样一个森林弓手。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正握着橘色的火焰长刀，刀身贯穿了中年弓手的心脏。 中年弓手用满怀仇恨的眼神看着杜兰德，由于太过用力，他的眼珠子都快要跳出来了，似乎要将杜兰德的模样死死记住。 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吐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名字，然后眼神涣散开来。 杜兰德隐约听到他叫的名字是“伯兰”。 摇了摇头，杜兰德轻轻抽出火焰长刀，随手推开中年弓手软绵绵的尸体，然后举目四顾。他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快，杜兰德就发现自己根本不在王庭外的湖面上，而是在圆月王庭内部。身后不远处，耸立着高高的王庭外墙，还有半扇破碎不堪的大门。 杜兰德周围躺着不少尸体，有太阳精灵、有森林弓手、有月精灵、还有火枪矮人……不仅如此，在他身后，还倒仆着不少异族尸身，一直延伸到王庭之外。杜兰德运起目力，就看到这条由尸体铺就的鲜血之路一直通向湖边，靠近湖畔的湖面上，还漂浮着不少海洋精灵精锐力量的残尸。鲜血道路的终点，就在杜兰德脚下。 “什么情况？塞勒斯人呢？我怎么会在这里？”杜兰德完全莫名其妙。 他认真回想了一下，很快猜到了什么。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意：“嘿嘿嘿，无我境界吗？滋味应该不好受吧，塞勒斯！” 塞勒斯既然不在这里，显然已经退走了，能够在那种情况下击退塞勒斯的手段，除了全凭身体战斗本能的无我境界之外，再无其他。之后。恐怕有不少异族战士对自己发动了进攻，自己在战斗本能的驱使下一路狂杀，最终打进了圆月王庭。应该就是这样吧。 “唉——”杜兰德叹了口气，“本来没想杀这么多异族的啊，现在可好，被我干掉的火枪矮人就有……唔。一、二、三、四……五……六……见鬼的！我居然杀了六个！铁拳他会疯掉的！这帮不要命的家伙，疯了吗？” 杜兰德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些被自己杀死的异族精锐，其实都是被塞勒斯派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杜兰德引入圆月王庭。 “那么，塞勒斯人呢？”杜兰德不禁想到，“还有。这圆月王庭有点安静得有点过分啊，什么情况这是……？” 就在这时，一阵腥风忽然凭空刮起。 嗷呜——！！ 疯狂的狼嚎声中，三道黑影分别从前方、左侧、和右后方扑向杜兰德，速度快若闪电！还未扑到，杜兰德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腥气，还有惨烈无回的凶煞味道。 他脸色不动，持火焰长刀的左手似乎连续幻动了三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做。狼嚎声戛然而止，接着是身躯摔落地面的砰砰声。 这是三头体型巨大的狼，应该是三名丛林德鲁伊变化而成的。德鲁伊属于森林族的一个分支，精擅变形之术，在森林一族的体制中，德鲁伊的地位很高，数量也比较少。因此杜兰德没下杀手，仅仅切断了他们的四肢肌腱，让他们无力起身。 三头巨狼还在奋力而徒劳地挣扎着，没过多久便先后力竭。从变形状态中退出，变成三个长相相似的德鲁伊青年。 “这年头还真是……之前才碰上两个一模一样的永辉骑士，现在又是德鲁伊三胞胎……”杜兰德不由笑起来，走到其中一名德鲁伊身边，蹲下身来，说：“喂，看你的等级不低，应该是森林一族中的精锐吧？这么说你应该认识我。” 德鲁伊青年恨恨地看着杜兰德说：“你是杜兰德！” “不错，我是杜兰德，那你怎么完全不怕我？” 德鲁伊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迷惑，然后说：“因为这是命令。” “什么命令？谁的命令？” “塞勒斯大人的命令，命令我们把你引进圆月王庭。” 杜兰德闻言不由皱起眉头，他忽然一把捏住德鲁伊青年的下巴，把他的脑袋掰正，然后洞察之力全开，近距离观察起来。 在洞察视野之中，德鲁伊青年的左右脸颊上，各自浮现出一个白色的奇异印记，额头正中则出现了一个十字烙印。 杜兰德认真看了许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眼中浮现出了然之色：“原来如此，是被奴役了么……” 他松开德鲁伊青年的下巴，缓缓起身，脸色则一点一点冰冷下去。 不知何时，四面八方出现了无数的异族身影，将杜兰德围在中间。在他们之中，杜兰德看到了森林族、看到了月精灵族、看到了太阳精灵族、看到了雷霆泰坦族、看到了海洋精灵族，当然，还看到了火枪矮人族。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老人和小孩。 这些年迈的和年幼的异族们沉默着，一言不发地将杜兰德团团围住，然后一步接着一步，缓慢而匀速地逼了上来。 他们的脸色扭曲而疯狂，眼中投射出一种有些诡异的仇恨光芒，紧紧盯着最中间的杜兰德，然后整齐划一地说： “塞勒斯大人有令，不能让他去王庭主殿。” “塞勒斯大人有令……杀了他！” 卷二 章七十一 无情杀戮 眼前的情景无比诡异，杜兰德举目四顾，忽然感到背脊有些发麻。 周围这些异族老人和小孩根本没多少战斗力，其中不少老人就连路都走不稳了，最小的孩子身高还不过杜兰德的腰部。他们大多数没有穿戴任何防具，手中拿着最简陋的武器。或老迈、或稚嫩的身子在寒风落雪中瑟瑟发抖，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和恐惧。 这是不正常的。 恐惧是本能。哪怕最无畏死亡的精锐战士，感受到此刻杜兰德身上的气息，也应该本能地生出恐惧情绪。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然而，眼前这些异族老人和小孩却一点恐惧都感受不到，一点敬畏之心都无法生出，这只说明了一件事：他们都被奴役了。 “灵魂奴役，这也是永辉凝视一项能力吗？” 杜兰德默默开启洞察之力，目光在周围异族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每一名异族脸上都有着白色印记和十字烙印，和躺在地上的德鲁伊三兄弟一模一样。 看到这一幕，哪怕杜兰德曾经见过位面战争中的种种残酷，他依然皱起眉头，脸色有些阴沉地自语道：“塞勒斯，做得相当绝啊！” 杜兰德的家乡森德洛是战斗法师的天下，那是一个崇尚武力和战力的主位面，对于“奴役他人之灵魂”这样的手段既不擅长，也不推崇。 其实从杜兰德身上就能看出这点。 杜兰德流落异界这么多年，尽管他对于大多数本位面土著有着压倒性的实力优势，却几乎没有仗着实力强横，就随意出手奴役他人。唯一例外的只有老巫妖肯特，杜兰德收了他的一缕灵魂之火，不过那也是在老巫妖单方面撕毁双方交易约定之后。 从心底里，杜兰德很排斥奴役他人，尤其是灵魂层面上的绝对奴役。 此时，眼看着周围的异族老人和小孩们一步步逼了上来。杜兰德却始终站在原地，持刀握枪的双手垂于身侧，迟迟没有动作。 他脸上保持着大致的平静，眼神深处却隐约有一丝犹豫和无奈。 虽说时至今日，杜兰德依然带着主位面之人的高傲和冷漠，对于这些异族的死活，他并不放在心上。哪怕对方全都是战力低下的老人和小孩也是一样。然而一想到铁拳，同时感受着右手掌间的火枪握柄的粗糙质感，杜兰德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自语道：“没办法，只能多费点手脚了。” 说完，他随手丢开手中的橘焰长刀。刀身还未落地，就散作大片大片的碎焰，很快消散无形。 随后杜兰德抬起左手，五指凌空弹动起来，如拨琴弦，速度快得幻化出一连串迷蒙的指影。 他每弹动一下手指，都会有一点冰蓝色的光点从指尖弹射出来。然后在“定位追踪”的牵引之下，自行寻找目标。杜兰德的目标是视野之内所有的火枪矮人。于是，转眼之间，数十名火枪矮人被冰蓝色光点射中，瞬间化作冰雕，再也无法动弹一下。 “老实给我呆在这里吧。”杜兰德微微一笑。 他没想杀这些异族，尤其是火枪矮人一族，因此只是单纯地冻住他们。这不仅仅是因为铁拳的关系。也是因为杜兰德本人是牧场之车。 作为牧场之车，杜兰德的任务并非杀戮，至少不是这种无意义的杀戮。 然而这一次，杜兰德判断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塞勒斯为了阻挡他的脚步，有多么的不择手段！ 距离杜兰德不远处，一名被冻结在蓝冰之中的年迈火枪矮人的眼瞳忽然泛起白色圣光。全身上下都透射出迷蒙的白色光晕，然后噗的一声，凭空炸开！身体自爆的力量不仅将冻结他的寒冰炸得碎裂开来，还引爆了他手中的破旧火枪中的火药。 “唔？”杜兰德愕然看去。入眼的却只有一滩血肉混杂着冰屑。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续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短短一个眨眼的功夫，所有被他冻住的火枪矮人居然全部自爆！ 杜兰德怔愣片刻，随后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些矮人们显然不是主动自爆的，而是在塞勒斯的遥控下炸开。更准确地说，他们是被塞勒斯植入他们灵魂的永辉之力硬生生撑得爆炸开来。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连串炸响似乎彻底引燃了异族们心中的仇恨之火，原本像僵尸一样站在周围的异族们猛地发出一连串歇斯底里的嚎叫，然后疯涌着，向杜兰德狂扑了上来！ 他们的攻击完全没有任何章法，单纯而又疯狂！就像一个个人形炸弹，一旦扑入杜兰德周身一米的范围，就会全身泛起白光，轰然自爆！ 一时间，杜兰德被无数异族围在当中，耳边全是连成一片的嘶声嚎叫和血肉轰鸣，眼中尽是白光闪烁和血色绽放。 大蓬大蓬的血雾弥漫在杜兰德周身空间，将他的身形都淹没了。 而异族们，被永辉凝视彻底奴役的他们一个个悍不畏死，一个接一个地扑进血雾之中，炸开，然后变成血雾的一部分。 “我靠！有没有搞错？！”杜兰德不由怒骂出声，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一群没了蜂巢的蜜蜂团团围住，然后一拨又一拨地扑上来狠蜇几下。 当然，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伤不了杜兰德，但周围的异族实在太多了！塞勒斯在离开王庭之前，施展出永辉凝视奴役了王庭六族所有的老人和小孩，此时操纵他们发动自杀式人海攻击。从上空看下来，王庭各处身影如潮，密密麻麻，黑压压的，全部向杜兰德的方向蜂拥而来，简直令人看得头皮发麻！ 就这样被狂轰滥炸了足足一分钟，杜兰德终于怒了。 “真以为我不会动手杀人吗？” 杜兰德怒喝一声，张大嘴巴，猛然发出一声战鼓擂动般的巨大咆哮！体内的半神火种喷吐出一股雷霆泰坦的气息。和冰火力量相融。一点红蓝双色的雷霆在杜兰德口中亮起，迅速向四面八方扩大，雷霆所过之处，血雾无形，异族退散，顷刻间，杜兰德周身十多米之内为之一空！ 这是雷霆泰坦一族的能力。雷霆咆哮！ 异族们似乎被震了一下，怔愣了片刻没有动弹，旋即更加疯狂地再度扑了上来。 杜兰德沉着脸蛋，重重一哼，周身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电蛇，形成一件笼罩全身的雷霆纱衣。随后他左手虚抓一记。冰火力量汹涌而出，凝聚成一杆月精灵族风格的战枪，被他握在手中。 枪身倏然启动。 嗤嗤嗤——！尖锐的破空声中，无数枪影腾空而起，将杜兰德周身空间完全占满。 绵密如潮的枪影倏放倏收，杜兰德周围的异族们在前扑的姿势上定格了一下，然后软软栽倒。身下倾刻血流成河。 这一次杜兰德完全没有留手，被杀的异族中，有三个都是火枪矮人。 杜兰德施展的是月精灵一族的枪术，枪尖一点上，还蘸着一缕蓝得十分纯净的幽冷火焰。这是湛蓝火焰，原本是肯特最拿手的灵魂攻击手段，杜兰德以复制之力学会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用过了。 看着继续蜂拥上来的后续异族，杜兰德狞笑着。断喝一声：“滚开！” 手中战枪再动，枪影连闪，蓝焰卷过，又一大批异族哼也不哼地栽倒在地。 他们在自爆之前就被杜兰德挑灭了所有生机，湛蓝火焰则破灭了他们的灵魂，就算死灵法师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以“尸爆之术”引爆这些异族的尸体，塞勒斯自然也不能。 永辉凝视虽然强悍。却并非全能。 就这样，只要是冲进杜兰德周身三米范围之内的异族，无论种族男女，不论老幼病残。通通成了杜兰德的枪下亡魂。 他脸上没有半点仁慈和怜悯，身上笼罩着雷霆纱衣，一手抓着火枪黑瑟，一手舞动冰火战枪，不时挥洒出大片湛蓝色的美丽火焰，脚下迈开大步，径直向圆月王庭最中心的王庭主殿而去。 莹白色的大雪之中，不断绽放出殷红刺目的血花。 这一刻，杜兰德化身恶魔，无情收割着一条条生命，这些异族老人和孩子们既是塞勒斯杀的，也是杜兰德杀的。 这是两个人的罪恶。 距离杜兰德三十多米外的一栋矮人小屋的屋顶，站着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月精灵女孩。 她年纪应该不大，小小的脸蛋十分甜美，左右脸颊的白色印记和额头上的十字烙印没有破坏美感，反而让她看起来有些神秘。她显然也被奴役了，却和其他异族有些不同。 女孩没有叫喊，没有扑上来自爆，她只是很安静地站在那里，任大雪纷纷落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杜兰德。 塞勒斯作为神圣永辉术士，精擅“永辉凝视”和“圣灵祝福”这两种传说中的能力，其中圣灵祝福的本质，是塞勒斯抽离出自身的部分灵魂，附着于施法对象身上，施法者和被施法者将拥有共同的视野。 月精灵女孩不止被永辉凝视奴役了，她还被额外施展了圣灵祝福。 也就是说，她看到的，就是此时塞勒斯看到的。 透过月精灵女孩的眼，塞勒斯看到了杜兰德一开始对火枪矮人一族的特殊照顾，也看到了他此时的无情杀戮，更看到了雷霆咆哮、雷霆纱衣、雷神三叉箭、月精灵枪术、夜精灵身法、死灵法师的湛蓝火焰、火枪矮人族的矮人火枪——这些本该是各族专属的能力，接连在杜兰德的手中完美呈现出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塞勒斯脸上写满了复杂与困惑，如果说杜兰德之前的种种表现只是“强大”的话，那他现在的手段，已经有些超出塞勒斯的理解范畴了。 年轻的神圣永辉术士好不容易将这些疑惑通通压下，将注意力转到了另一件事上。 ——他忽然回头看向铜须，问：“杜兰德和你们火枪矮人一族，是不是有交情？” 卷二 章七十二 森之古树 “杜兰德和你们火枪一族，是不是有交情？” 塞勒斯若有所思地问，脑海中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切：杜兰德一开始似乎不想对火枪矮人一族出手，特地出手将几十个火枪矮人一族冻结，这一举动立刻就引起了塞勒斯的注意。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_8_0. c_o_m “交情？”铜须被问得愣了一下，感受到其他几位族长的目光也立刻看了过来，他很快沉住气，微一沉吟，然后不动声色地说：“没有。” 停顿了一下，铜须问道：“塞勒斯大人为什么这么问？” 塞勒斯淡淡地说：“我在圆月王庭留下的后手已经发挥作用了，不出意外的话，杜兰德应该会被引到王庭主殿。我注意到他对火枪矮人一族似乎格外照顾，不愿下杀手，所以才问你们火枪矮人一族是不是和他有什么关系。” 族长们彼此对视，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杜兰德可是王庭六族的敌人，是一个噩梦，怎么可能和矮人族有交情？ 塞勒斯保持高速前行，眉头微皱，片刻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铜须，你好像说过你有一个儿子叫铁拳，还说他也许和杜兰德有关系？” “是的。”铜须斟酌了一下，有条有理地说：“如果各方面的情报没错的话，杜兰德手中那支火枪，应该和铁拳脱不了关系，很有可能就是铁拳亲手打造的。” “你最近见过铁拳？” “见过。” “他住的地方离这里远吗？” “不算太远。”铜须回答得干净利落，随后主动问道：“塞勒斯大人需要用到他吗？” “如果我说需要，你能把他带来吗？”塞勒斯反问。 铜须略一犹豫，微微苦笑道：“带来有点困难，骗来倒有可能。当年他叛逃离开的时候，就展现了七级的实力，现在应该已经比我强了吧……还有一点，他的住处离这里虽然不远，但也不算很近。我担心，时间可能不太够。” 塞勒斯闻言目光微微一闪，沉默不语起来。 事实上他也有些犹豫，如今他和杜兰德争的就是时间，塞勒斯的唯一目标就是赶在杜兰德追上来之前，将异族队伍带出牧场。 只要能拖住杜兰德的脚步，无论什么方法。塞勒斯都愿意尝试。刚才看到杜兰德对矮人一族的特殊照顾之后，狡猾的永辉术士自然又动起心思，如果杜兰德真的和铁拳有交情的话，那么，只要把铁拳抓过来，自己手上势必又多了一个筹码。 不过就像铜须说的。时间不够了。塞勒斯有些后悔，之前铜须曾提议过要不要将铁拳抓回来，却被塞勒斯否决了。 “没办法，就这样吧，就算没有铁拳，我一样能赶在杜兰德追上来之前完成任务，再说。也许铁拳和杜兰德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呢……”塞勒斯自我安慰着。 就在这时，他忽然脸色一动，停下脚步，然后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前方。 眼前是一片弥漫的风雪，可见距离十分有限，不过这对拥有永辉凝视的塞勒斯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他看到前方有一个敦实厚重的身影。正一步步向这边走了过来。那身影并不起眼，却出奇地令塞勒斯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沙——沙——沙——！ 有节奏的脚步声钻进塞勒斯的耳朵，那声音明明不大，却奇怪地没有被风声雪声所掩盖。一瞬间，塞勒斯就知道来人恐怕不好对付，脸色不由肃然起来，心中却有些奇怪：牧场之中。除了杜兰德之外还有让自己感到一丝威胁的家伙吗？ 终于，前方那道身影破开雪幕，轮廓转为清晰，在队伍前方十多米的地方站定脚步。 那是一个矮人。长发蓬乱，铠甲破烂，看上去十分落魄，一双半掩在乱发之中的眼睛却如鹰一般锐利，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矮人手里抓着一支巨大的火枪，别的不说，单单那长达一米五的枪身，就压倒了塞勒斯之前见过的所有火枪。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火枪，而是眼前矮人的胡子——只有半截。 塞勒斯脸色微冷，问：“你是谁？” 眼前的矮人没有回答，身后却传来铜须惊讶莫名的声音：“塞勒斯大人，这……这就是我的儿子，铁拳。” …… …… 一只沾满鲜血的靴子重重踏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殷红的脚印。 杜兰德脸色冷漠，在王庭主殿之前停下脚步。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煞气，如果黑德森此时站在一旁，论煞气之深重，恐怕也会被杜兰德给比下去。 在杜兰德的身后，是一条暗红色的鲜血之路，从王庭大门笔直通至王庭主殿，沿途尽是异族的尸体，各族都有。地面上鲜血横流，血液还未流出多远，就被零下几十度的寒冷气温所冻结，结成凝固的血块，然后被大雪所掩埋。 “呼——”杜兰德轻轻吐出一口气，气息在面前化作白雾，然后被风雪吹散。 他缓缓地将杀意沸腾的心绪平复下来。 这种杀意是如此浓烈，以杜兰德的心性和意志，都有些难以抑制。杀意绝大多数都是针对塞勒斯的，神圣永辉术士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逾越了杜兰德的底线。虽然在面对那些被奴役的异族老人和小孩时，杜兰德没有半分手软，但这不代表他能够接受这种做法。 此刻在他身后，竖着一面巨大的、由冰火力量凝结而成的法术晶壁。 半透明的晶壁之外，幸存下来的异族们还在舍生忘死地发动冲击，一团团血肉炸弹连连爆炸，却根本无法撼动晶壁哪怕一丝一毫。疯狂的嚎叫声也被法术晶壁阻隔，只能看到异族们状若疯癫的表情，还有歇斯底里张嘴大叫的样子。 在另一边，杜兰德背对晶壁，脸色颇为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一派景象。 眼前，是圆月王庭的核心主殿。 杜兰德对于王庭主殿并不陌生，过去五年多来，他曾经不止一次十分恶趣味地来这里“旁听”异族的重大会议。冰火力量都可以用来施展视觉幻术，在这方面，杜兰德自认天赋不错。 王庭主殿带着非常鲜明的巨人一族的建筑风格，线条简洁有力，而且尺寸巨大。然而如今却有一个更加巨大的存在，盘踞在主殿之上。 那是一棵树。 下端粗壮异常、上端却急剧收缩的锥形树干，覆盖面积极大的伞形树冠。还有无数不断挥舞抽动的强壮根须。这棵大树高高耸立在主殿顶上，乍一看，下面的王庭主殿似乎成了它的底座，一条条根须盘卷在主殿的承重巨柱上，更多根须则在空中疯狂挥舞。 杜兰德微微扬起头，眯眼看着这棵巨树。片刻后叹了口气，轻轻吐出一个名字：“……森之古树。” 森之古树，又被称为森林族母，它是森林一族的象征，也是森林族地位最高的生灵。 森林族是一个统称，如果以生命类型来划分的话，森林族大致可以分为两类：植物生命和血肉生命。 食人花、黑刺蔓藤、白橡树、还有战争古树都属于植物生命。 森林弓手和德鲁伊则是血肉生命。 至于树妖——这种森林一族中最底层的生灵——则介于血肉生命和植物生命之间。 在森林一族的诸多分支中。森林弓手、德鲁伊、和战争古树的地位较高。而在这三者之上，还有两种实力地位更高的生灵：森之古树和白鹿领主。 作为血肉生命，白鹿领主是一种半人半鹿的奇异生灵，以强悍的体魄和诡异难防的自然魔法著称，如今的森林族长就是一位白鹿领主。 而森之古树，其地位比白鹿领主更高。森之古树的行动能力很差，连行动缓慢的战争古树都不如，但论战斗力。森之古树完全可以和任何上位职业媲美，甚至比一般的上位职业者更加难缠。无论是人类中的灵武士和魔弓手，还是异族中的太阳精灵，恐怕都不愿意在同级的情况下单独面对一棵森之古树。 “可惜了啊……” 杜兰德看着眼前的森之古树，满脸痛惜之色：“塞勒斯那混蛋，居然连牧场中唯一的一棵森之古树都不放过！话说回来，永辉凝视也太变态了吧。居然连森之古树这种植物生命都能轻易奴役，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啊。” 目光投向树干中段，那里有一张类人的脸孔，左右脸颊各一道白色纹路。额头上则是一个十字烙印，和其他被操纵的异族们一模一样。 “见鬼的！”杜兰德狠狠抓了抓头皮，恼怒道：“一棵成长到七级的森之古树啊，牧场中就这么一棵啊！整个位面才多少森之古树？绝不会超过十棵吧？不，最多不过五棵！早知如此，之前就应该直接杀了塞勒斯那个混帐啊！” 话是这么说，其实他也知道没那么简单。 晋升半神之后，杜兰德所承受的位面压制比圣者境界时更强了。如今的他，最多解开封印恢复到九级实力，如果继续解封，强行达到圣者水准的话，恐怕会被位面之力压得受创。至于完全揭开封印，展现半神实力……杜兰德想也没想过，因为风险太大了。 也就是说，在不受伤的情况下，九级就是杜兰德能展现出的最强实力。 以九级对九级，杜兰德的实力比塞勒斯更强，却要承受位面压制。而塞勒斯拥有子神器东辉十字。此消彼长，谁胜谁负还是两说之事。这种情况下，就算杜兰德成功斩杀了塞勒斯，自己恐怕也会受不轻的伤。 就在杜兰德犹豫不决，不知道要不要狠下心来干掉森之古树时，一个柔和悦耳的女性声音忽然在杜兰德脑海中响起：“杜兰德先生，请问您听得见我说话吗？” 卷二 章七十三 古树分魂 这个声音出现得毫无征兆，而且是直接在杜兰德脑海中响起的。 “唔？这是……灵魂传音？” 杜兰德微微一愣，随后明白过来，接着就听到那个悦耳的女声继续说道：“看您的反应，想必是听见我说话了，太好了！原我还怕自己的灵魂之力不足以直接发动灵魂传音呢。” 杜兰德脸上不动声色，心中默默问道：“你该不会是森之古树的灵魂吧？” “是，也不是。”那个声音给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 “怎么说？” “我的确是您眼前这棵森之古树的灵魂，却只是其中一个，而且不是最重要的一个。”那个声音解释 道：“您大概还不知道吧，森之古树拥有一个核心灵魂和数以千计的分魂，树干上的那个人脸，那是核心灵魂的拥有者。而我，我是数千个分魂中的一个，也是最强大的一个。” 杜兰德略有些惊讶，说实话他对森之古树还真是所知有限，想了想又问：“载体呢？灵魂总要有载体吧？你的载体是什么？” “每一条根须，每一个枝干，甚至每一片叶子，都是一个分魂的载体。”分魂声音说：“事实上，正因拥有这样的生命构造，我们森之古树才拥有了强大的战斗能力。核心灵魂发布命令，而分魂则负责具体操纵枝叶和根须进行攻击。” 杜兰德闻言默然，半晌都没有回应，他仰头看着森之古树，眼中忽然亮起两道极其明亮的七色光芒，好像两个七彩的微型太阳。 在洞察之力下。眼前的森之古树逐渐变得透明起来，透过树体结构，杜兰德很快将古树的能量脉络大致看清，紧接着，树体构造和能量脉络构成的色块和线条渐渐虚淡下去，在杜兰德眼中，森之古树彻底不见了，只剩下一团翠绿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着，那应该就是古树的核心灵魂了。除此之外。还有数千个细小火焰。与核心灵魂一样都是翠绿色的，却黯淡了许多。这些分魂在核心灵魂上方和下方分布着，树枝和根须越是茂密的地方，分魂的密度也越高。 “原来如此。”杜兰德心中了然，看起来，那个自称分魂的女性声音应该没有说谎。 他忽然眼神一凝，只见那团代表核心灵魂的火焰之中，隐隐约约有一个乳白色的光点。杜兰德心中一凛，凝神看去，这才发现那根不是什么光点。而是一只白色眼睛，无数细小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光丝从白色眼睛中延伸出来，一路伸到火焰表面，光丝尖端化为一个小小的倒钩，牢牢扣在火焰表面上。 “这就是永辉凝视的奴役之法？好精妙的手段！”杜兰德忍不住赞叹一声，虽然战斗法师在这方面并不擅长，但眼光还是有的，一眼就看出了永辉凝视的不凡。 杜兰德目光一动，又扫向其他分魂。却没在分魂中发现白色眼睛和光丝倒钩的存在。他不由目光微微一闪，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时，分魂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有些奇异：“杜兰德先生，您的能力……嗯……实在令人惊叹！刚才我感觉自己完全被您看穿看透了，是因为您眼中亮起的七色光华吗？” 杜兰德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刚才说，你是最强壮的分魂？” “没错。” 树冠上，一截粗壮的枝干轻轻摇晃了一下，像是打了个招呼。接着说：“在四千五百九十个分魂之中，我是最强大的一个，其他分魂都不够强大，无法以灵魂传音的方式和您交流。但是，请相信我，她们的意志和我是一致的，所有分魂的意志都是一致的——我们都不想被那个塞勒斯奴役操纵，也不想死。” 杜兰德点点头，说：“我明白，没有任何生命体愿意丧失尊严和意志，不过，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已经有些晚了吗？核心灵魂应该已经被塞勒斯奴役了吧，你们这些分魂还能做什么呢？” 分魂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杜兰德先生，时间有限，我没办法多说，也没有力量说太多……”微微顿了一下，她继续道：“我想代表所有分魂，和您做一个交易，或者说，恳请您帮我们一个忙。” “说说看，我听着呢。” 分魂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说辞，飞快地道：“塞勒斯控制了核心灵魂，却来不及一一控制我们这些分魂。我们虽然无法违抗核心灵魂的意志，但某种意义上，我们这些分魂依然保持着一定自由。比如我现在跟您的交流，就是核心灵魂不会被允许做的事。” “塞勒斯给核心灵魂下达的命令是在这里阻止您，尽量拖慢您的脚步，并且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自爆。这些，都是核心灵魂想要违抗，却无力违抗的。而且，等一会儿一旦核心灵魂发动攻击命令，我们这些分魂同样无法违抗，我们将不得不攻击您。” “但是，我们并不想死，更不想这般屈辱地死。希望您可以帮助我们。” 分魂说得很快，事实上以灵魂传音的方式，双方的交流快如闪念，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 杜兰德安静地听完，眉头不由锁起，说：“很抱歉，虽然非常不想承认，但塞勒斯在灵魂方面的手段远远超过我，这是职业上的劣势，我也没办法……老实说，我完全不擅长灵魂方面的手段，根没办法解除塞勒斯对核心灵魂的奴役。” 分魂闻言却一边也不气馁，反而有些高兴地说：“这么说，您是愿意帮我们的，只是想不到好的办法，对吗？” “可以这么说。”杜兰德坦然承认道：“某种意义上，牧场中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如果有办法不让你自爆，我自然求之不得。” “我有办法我有办法！我们分魂有办法！！”分魂连忙说：“呃，这个。其实不算什么好方法，但这是我们唯一能想到的了。简而言之，我们无法阻止核心灵魂，也想不到好办法解除核心灵魂所受的奴役，但是，如果您能够赶在核心灵魂引爆树体之前，就斩灭核心灵魂，我想，我们这些分魂还是有救的。” 杜兰德却是摇头：“不可能。” 分魂愣了一下。旋即有些急了：“为什么不可能？您的实力如此强大。刚才一路上斩灭了那么多各族族人，我都看到了。想要斩灭核心灵魂，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杜兰德脸色有些无奈，说：“我不是说不能斩杀核心灵魂，我的意思是：就算干掉了核心灵魂，塞勒斯留下的力量同样可以引爆树体。你刚才也看到我杀的那些老人和孩子了吧？为了阻止他们自爆，我必须在一瞬间灭杀他们的灵魂，同时斩灭的生机。一旦灵魂和都彻底死去，塞勒斯的力量才无法引爆尸体。” “这……”分魂说不出话来了。 杜兰德叹息道：“也就是说，唯一阻止自爆的方法。就是在一瞬间杀掉核心灵魂，同时还必须斩灭整棵古树的树体，彻底断绝生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但是这样的话，所有的分魂都将失去载体，根无法存活。你也不例外。” “…………” 分魂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语气变得毅然决然起来：“那么，这样如何？——我们所有分魂。都将在您斩灭核心灵魂和树体生机的前一刻，进入我所在的这根枝干尽头的那个果实之中。麻烦您先将果实斩下，其中将包含所有分魂。然后您再斩杀核心灵魂和树体，阻止塞勒斯的力量引发自爆” 这回轮到杜兰德愣住了，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实施起来的难度却着实不小。 “所有分魂进入果实？”杜兰德喃喃道：“你的意思是，舍弃树体与核心灵魂，所有分魂融于果实，与果实内蕴的生机融为一体，变成一颗……种子？” “没错。就是种子！”分魂的声音带着一丝垂死挣扎的疯狂：“只要有这颗种子在，我们就有可能再生。我不知道可能性有多大，毕竟从未听说有其他森之古树做过这样的事，但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愿意尽力尝试！其他分魂也是一样！杜兰德先生，不知道您……” 杜兰德微笑道：“我没问题。” “太好了！”分魂又高兴起来，说：“我无法保证所有分魂都及时进入果实，不过您不必犹豫，尽管动手吧！啊！核心灵魂似乎就要发出攻击命令了，请您快点动手吧！” 杜兰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就这样，双方在一连串飞快的闪念之间达成了共识。 杜兰德根没问自己出手帮忙后会有什么好处，森之古树也没有浪费口舌列出一大堆“你帮我的话我会怎么怎么样”之类的许诺。 森之古树不想死，杜兰德也不想让森之古树死，这样就足够了。 风雪之中，杜兰德站在原地没动弹，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森之古树，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微笑。 分魂提出的方案虽然难度不小，但也不是不可完成。无非是对时机的把握需要非常精准，这对其他职业者而言有些困难，但对精擅橘焰鬼斩的杜兰德来说，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就在这时，唰—— 森之古树开始动了！ 无数枝叶伸展开来，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拉长、延伸、然后狠狠抽打过来。条条根须好像八爪鱼，高高甩起，再重重砸下。那声势惊人之极，尤其令杜兰德脸色一变的是：森之古树的攻击力居然是八级水准的！ 杜兰德愣了一下，随后冷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不只施展了永辉凝视啊，塞勒斯，你居然还附加了一记圣灵祝福！” 卷二 章七十四 瞬息之争 上 森之古树非常珍稀，而且价值巨大。 历史上，森林族一度无比昌盛，疆域之辽阔比起如今的永辉骑士之域也不遑多让，大陆八成以上的面积，都被葱郁繁茂的森林所覆盖。 那时的森林一族强者辈出，强如远古巨人也被挤到了大陆边缘，人类以及其他种族只能算作小族。 那是森林一族最为鼎盛、也最为辉煌的年代。 然而即使在那样的盛世，森之古树的数量都相当有限。古树们世代护佑森林一族，同时被森林族中最强大的一些部落供奉着。后来，森林一族盛极而衰，逐渐走向没落，森之古树也在一系列灾难、战争、内斗、和分裂中毁灭过半。 对于森林族来说，森之古树就是发展与强盛之本，古树数量减少过半，直接导致了森林一族元气大伤，从此辗转于大陆各处，再不复当年的鼎盛。 不过他们始终活跃于大陆舞台，不时还会出现一两个惊才绝艳之辈，但这些势力超卓的强者始终无法重现森林一族曾经的昌盛，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森之古树的数量不够！ 再后来，以永辉骑士之域为首的人类开始兴盛。 永辉信奉“人类血脉至高无上”的理念，有着强烈的排他性，将一切非人种族都定义为——异族。 更重要的是，永辉崇尚暴力，并美其名曰“征服与教化”。 随着永辉骑士之域的势力越来越强，人类拓展领土的步伐也随之加快。众多异族在永辉极具侵略性的扩张政策下苦不堪言。最终，以巨人一族为首的诸多异族联合起来。与永辉骑士之域爆发战争，战火燃烧了将近一百年，波及大陆诸多种族，无数土地在真正中化作焦土，各族生灵死伤无数。 那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最终远古巨人一族全体族灭，位面的纯力量规则遭遇重创，众多与力量规则相关的种族和职业被集体弱化。这场持续近百年的残酷战争才最终划下句点。 战后的永辉一度虚弱无比，但是凭借神器永辉十字枪以及人类的超强繁衍能力，几十年后，永辉骑士之域重振旗鼓，然后再次擂动征服异族的战鼓。这一次，再没有任何种族能够阻挡永辉征伐与扩张的脚步。 时至今日，永辉已是名副其实的大陆霸主。人类空前强盛，异族们只能在夹缝中苟且求存。 除了突兀崛起的牧者之城，再没有任何势力有资格威胁到永辉骑士之域。 而森林一族也在战争中彻底四分五裂，如今除了牧场中的一个分支，其他四五个分支都被永辉骑士之域所奴役。 森之古树的数量，也减少到了濒临灭绝的地步。 根据杜兰德知道的一些情报来看。永辉手上应该有五六棵森之古树，而牧场中，只有一棵，也就是眼前这棵。 这也是杜兰德可以眼皮都不眨一下地杀掉众多异族，却无法坐视森之古树被塞勒斯玩弄致死的原因。 “该死的塞勒斯……”杜兰德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森之古树。心思却稍稍飘开了一下，一想到那个表面看起来阳光又干净、实际上油滑狡诈的神圣永辉术士。杜兰德就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强烈杀意。 以永辉凝视奴役灵魂，再以圣灵祝福拔升等级和战力，——神圣永辉术士的手段令杜兰德深感鄙视，却让杜兰德不得不承认，这一手段非常实用！ 至少现在，森之古树的确暂时拖住了杜兰德，延缓了他的脚步。 一条条枝叶和根须肆意伸展开来，从各个方位同时发动攻击，就好像编织出一张大网，对准杜兰德，当头罩下。 每一条树枝和根须单独拉出来都不够强大，也许只有四五级的水准，甚至更低。然而当它们汇聚到一起，并在圣灵祝福的加持之下共同发起进攻时，哪怕资深八级强者在此，也会感到无比棘手！ 普通八级强者绝不敢被那些粗壮的根部抽中，强如白虎和黑德森，恐怕也不得不暂避锋芒，万一被那些张牙舞爪的枝叶和根须缠住，也许要付出相当沉重的代价才能脱身。 杜兰德静静站在原地没动弹。 此时的他没有解开封印，身上的气息不过七级水准。对他这个真实境界达到半神的战斗法师来说，对付一棵八级水准的森之古树完全不是问题，只要他想，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能解决战斗，但他此刻却不能这么做。 因为他所面对的，是比“战而胜之”更加棘手的任务。 “真是麻烦……” 杜兰德不情不愿地嘟哝一声，按照他和分魂所约定的，他必须在分魂进入树上的那颗果实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摘下果实，从而将果实和树体分离开来，然后，再瞬间斩杀被奴役的核心灵魂。 这是保留下一枚“种子”的唯一方法。 有了种子，森之古树就有可能重生。至于可能性有多大，森之古树自己都不知道，更别说对森之古树了解有限的杜兰德了。 而且，如果只斩杀核心灵魂的话，依然无法阻止古树自爆。必须连同树体所蕴含的庞大生机一同斩灭，才能真正阻止塞勒斯留在的力量引爆古树。 塞勒斯引爆所操纵生灵的方法，和红鹰曾经使用过的“魇眸之种”有些类似：都是将自己的一缕力量打入他人灵魂，远距离操纵他人生死。 红鹰以“魇眸之眼”引爆了艾弗里和夏佐。 塞勒斯则以永辉凝视引爆了诸多异族。 如今森之古树就在塞勒斯的操纵之下，一旦塞勒斯将他植入古树核心灵魂的那一缕力量引爆。就会连带着引爆核心灵魂以及整棵古树。如果说，塞勒斯植入的永辉力量是一个“火种”。那么，核心灵魂和古树中的庞大生机就是“燃料”。 而杜兰德要做的，就是在“火种”爆发之前，将“燃料”消灭殆尽，火种自然无物可爆。 唰唰唰——！ 树枝和根须快如闪电，发出连绵的破空之声。 杜兰德静等树枝和根须近身，才开始动作，他身形一晃。脚下踏着夜精灵武士的步法，身形连续闪掠了数次，轻而易举地脱离了古树的攻击范围。 古树的反应相当快速，瞬间转变方向，又向杜兰德追击过来。 同一时间，又有两拨树枝从另外两个方向进行包抄，转眼之间。杜兰德发现自己居然同时面对了三个方向上的夹击！ 杜兰德不由微微皱眉。 此时他还不能动手，因为每一条树枝和根须之中，都寄居着一缕分魂，此时所有分魂都在核心灵魂的支配之下向杜兰德发起攻击，她们根本无暇进入那颗果实啊！ “杜兰德先生！”那个最强大的分魂万分焦急地说：“我……我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核心灵魂已经发出攻击命令，我无法抗拒。其他分魂也是一样。这样下去的话，我们根本没办法进入果实化为种子！啊啊啊，完蛋了，这下死定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别吵！我正在想办法！”杜兰德在心中低喝一声。打断了因为陷入绝望而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的分魂。 他单手一抓，一杆冰蓝色长枪立刻出现在掌中。单臂一夹枪身，腰身拧转，大片枪影绵绵密密地挥洒而出。 这是月精灵一族特有的枪术，以绵密精微著称。冰蓝色的枪影向四面八方散开，转眼之间，每一条攻向杜兰德的枝条和根须都被枪尖点中，随后被奇寒之力冻结。杜兰德小心地控制着力量，没有伤到它们，自然也不会伤到其中的一缕缕分魂。 这时分魂又鬼叫起来：“啊啊，杜兰德先生，小心一点，别太用力！” “你给我闭嘴！！”杜兰德有些恼怒地低喝一声，趁着分魂们所控制的根须和树叶奋力挣扎、竭力破冰之际，他的身形连连闪烁，直接冲出了包围圈，然后直奔古树主干而去。 高大的树干中段，那张巨大的脸孔立刻看了过来，木质的眼珠中流露出非常拟人化的怒火。 树干上的脸孔忽然张大了嘴。 “嗯？”杜兰德愣了一下，随后惊奇地睁大了双眼。 只见那脸孔张嘴伸出一截木质的舌头，和人类的舌头形态类似，质地却是木质。舌尖笔直对准了杜兰德，紧接着，一点翠绿色的光球在舌尖上飞快凝聚成型，转眼膨胀到水缸般巨大。光球一开始是半透明的翠绿色，随着越胀越大，它的色泽逐渐变成深邃的墨绿，散发出强劲的生命气息。 当墨绿光球彻底成型的一刻，原本挺拔饱满的树干居然一点点干瘪下去，不少被寒冰冻住的根须树枝也迅速变黄，然后枯萎。 杜兰德见状不由脸色猛地一变，他飞快地瞥了一眼，看到最强壮的那个分魂所在的枝叶没有大碍，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一记墨绿光球直接抽取了古树三成左右的生命力，是以将近三分之一的生命为代价发动的攻击！ 于是杜兰德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 “哼！”杜兰德脸上冷色一闪，忽然重重一脚狠踏地面，身形凭空消失在原处，下一刻直接出现在树干之上。 他一手扣住树身，挂住身子，另一手紧握火枪黑瑟，黝黑深邃的枪口瞬间对准了舌尖上还来不及发射的墨绿光球。 杜兰德神情冷漠无比，然后在分魂的尖声惊叫中，扣下了火枪扳机！ 卷二 章七十五 瞬息之争 下 杜兰德单手攀在树干上，另一手持火枪黑瑟，枪口正正对准了墨绿光球，毫不犹豫地就是一枪打响。 感知到这一幕的分魂惊骇欲绝地尖叫着：“杜兰德先生你——你干什么？你想要杀了核心灵魂吗？我们分魂还没有进入果实啊。” 听得出，她是真的吓到了，危急关头就连“您”这个敬称都忘了用。 也难怪分魂会如此害怕，因为她对于杜兰德并不陌生，在她看来，以杜兰德的实力在那般近的距离上来那么一枪，代表核心灵魂的那张巨脸恐怕瞬间就会被轰得稀烂，树干也有可能被火药和弹片炸成两段矮人火枪的攻击方式非常粗暴，根没有任何控制可言扣动扳机，就意味着大片霰弹飙射，无数血肉碎片飞溅。 然而，使用火枪的不是别人而是杜兰德，于是情况变得有所不同。 分魂想象中的弹片飞射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只见火枪黑瑟的枪口处倏然亮起一片红光，弹药随之飞射出来，却并没有四下散射，而是在杜兰德的冰火力量的刻意包裹和控制下，沿直线射出。 弹药被冰火力量层层裹住，浓缩成一团，虽然声势不惊，力量却是前所未有的集中它好似一根钢锥而那墨绿光团则是一个气球，被钢锥轻轻一捅，就轰然炸裂！ 大片大片的墨绿色光芒四下飞溅，这些都是非常精纯的自然能量性质并不霸道，却胜在绵密持久但光球毕竟被一枪打爆了能量不再集中，此时只是不受控制地胡乱溅射而已，根伤不了杜兰德一丝一毫偶尔有一两道绿光打中杜兰德，也会被他体表飞快闪过的一缕冰火力量化解。 如果此刻有人从一旁观看的话，就会看到杜兰德的身形被无数飞射的绿光所淹没，在那四溢的绿光之中，隐约可见火枪黑瑟的弹药依然被冰火力量紧紧裹住，它坚定地穿过重重绿光的阻隔然后忽然左右一分，化作两份，噗噗两声，分别轰进了树干巨脸的双眼。 “吼！！哇啊啊啊啊啊啊！” 巨脸猛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疼得整个树身都在疯狂抽搐。 它的眼睛被当场射瞎，大股大股的翠绿色液体疯狂地从两个眼孔中涌出，顺着树干流下到最后根就是在不断从眼孔中喷射。 分魂“见状”不由愣了一下，不过她倒没有惨叫。 与核心灵魂不同，分魂并没有痛觉，也完全感受不到痛楚分魂们的任务只是接受核心灵魂的命令，然后坚决执行。 核心灵魂是将，分魂们是兵兵不需要痛觉只需要执行力。 不等分魂回过神来，杜兰德收起火枪，双眼微阖，然后猛然睁开一种无法言喻的波动以他的双眸为源头，涟漪似的扩散开来。 这缕涟漪穿透了空气穿透了树体，穿透了树体内的一重又一重能量带和能量层直击藏于树体最深处的核心灵魂。 “邪恶恐惧”杜兰德脸上挂着一缕邪笑，轻轻吐出这样一个名字。 这是死灵法师的专属能力，肯特曾经对一众逼上蓝灵堡的高阶猎人使用过“邪恶恐惧”是一种灵魂手段，它并不具备实质性的灵魂攻击能力，却能引起施法对象灵魂深处最强烈的恐惧。 战斗法师并不擅长灵魂手段，无论战斗体术，还是战斗法术，都鲜有针对灵魂的能力，因此杜兰德只能以复制之力模拟出肯特曾经施展过的邪恶恐惧目的，就是为了将核心灵魂克制住。 只要核心灵魂被邪恶恐惧克制住——哪怕只有短短的一个呼吸的时间——它就没有闲暇余力去指挥那些分魂这样一来，分魂们自然可以抓住机会，集体融入果实，然后化为种子。 “希望能成功……”杜兰德心中默默道。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了。 在杜兰德的感知中，古树的核心灵魂被“邪恶恐惧”所化的涟漪所波及，立刻剧烈地颤抖起来，变得有些飘摇不定，显然是邪恶恐惧开始发挥作用了但是紧接着，核心灵魂内部的那只白色眼睛立刻生出感应，轻轻眨动了两下，逸散出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般的能量这种白气也不知道有何神效，古树的核心灵魂在白色雾气的笼罩下，很快恢复了平静。 杜兰德尽全力模拟出的一记邪恶恐惧，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化解了。 “见鬼的，果然不行啊！” 杜兰德眉头紧皱，脸上看不出太多意外和惊讶，神圣永辉术士在灵魂方面的手段之玄妙精深，的确令人印象深刻。 面对如此高深的灵魂手段，哪怕肯特这个曾经的圣者死灵法师亲自出手，也未必奏效，何况杜兰德临时模拟出来的半吊子的邪恶恐惧？ 分魂似乎感受到了核心灵魂遭受的灵魂攻击，也感受到了杜兰德施展出的手段并不奏效，面对几乎必死的局面，她已经慌了，已经彻底没了主意她无比绝望地大喊着，不断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死定了死定了 怎么办？ 这也是杜兰德的问题。 此时此刻，所有的树枝和根须仍被杜兰德的冰之力冻结着，她们还在奋力挣扎，而挣扎身，就意味着分魂们依然在核心灵魂的支配之下。 事实上，无论是被火枪黑瑟打爆眼珠，还是被一记事先毫无征兆的“邪恶恐惧”击中，古树的核心灵魂都没有停止对分魂的支配和操纵。 核心灵魂命令分魂用力动弹，分魂就必须用力动弹核心灵魂吩咐她们竭力挣脱，她们就得竭力挣脱根无力违抗。 分魂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执行命令。 她们根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抽身进入果实。 “快没有时间了啊！”杜兰德心念急转努力思考着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局他知道时间已经不够了，谁知道森之古树什么时候会在塞勒斯的操纵下自爆？也许几秒之后？或者长一点，十几秒之后？无论如何，如果不在一分钟之内解决战斗，就彻底没机会了。 在这紧要关头，杜兰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花了整整三秒的时间用来思考。 随后他的脸色忽然平静下来，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 杜兰德沉默且安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巨脸眼中居然闪过一丝浓烈之极的杀气，似乎就此放弃了拯救分魂的原计划，他准备要下杀手了。 “咦……杜兰德先生？你——”分魂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一愣，随即猛然惊叫起来：“你、你要干什么？啊等等，你这是在做什么？快住手！” 在分魂的感知中，杜兰德双脚牢牢钉在树干上身子几乎和地面平行，随后他倏然伸手一探，抓住巨脸还来不及收回去的木质舌头，断喝一声，手臂发力，狠狠将那伸出来的半截舌头给生生撕扯下来 “唔呜呜呜呜——”大片翠绿色的树汁喷溅出来巨脸发出一声听不清音节的含糊凄厉的惨嚎，脸蛋已经彻底扭曲了。 杜兰德却根不予理会，他反手将手中的半截舌头远远甩开，就像在丢一个垃圾，随后手掌凌空一抓橘焰长刀立刻出现在掌中，刀锋瞬间对准了巨脸眉心。 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只有一丝丝如针扎如锥刺的森冷杀意，然后……挥刀直刺。 看这架势，杜兰德居然是真的准备下狠手。 分魂还在一边遵照核心灵魂的命令挣脱冰封，一边用灵魂传音苦苦哀求着：“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 杜兰德脸上不动声色，完全不为所动，心中却飞快地回了一句：“想活的话，准备好抽身进入果实机会只有一次，听我的命令行动！” 说完，杜兰德也不管分魂听没听进去，带着十足的杀气，挥刀向巨脸狠捅过去。 杜兰德在赌，他在赌当核心灵魂近距离面对如此真实不虚的死亡威胁时，还是否能够继续分心去操纵数以千计的分魂。 任何生灵在这种情况下，只会做出最直接、最即时、最能的反应。 如果核心灵魂的能反应，是舍近求远，去操纵那些被寒冰困住的分魂，那么杜兰德表示无能为力，他只能就此杀了做出“舍近求远”这种愚蠢决策的核心灵魂，并连同树体和分魂一起毁灭他救不了分魂。 但如果核心灵魂的能反应，是暂时舍弃操纵那些根来不及回救的分魂，转而全力自保，那么，杜兰德和分魂的机会就来了。 这一次，核心灵魂没有让杜兰德失望。 只见那巨脸上浮现出拟人化的恐惧之色，随即脸部周围的树体表面忽然隆起，化作两只木质大手，一左一右将巨脸护住。 ——这一瞬间，核心灵魂终于舍弃了对分魂们的控制，这一刻的分魂，是自由的。 “就是现在！” 杜兰德怒吼一声：“都他妈//的给我动起来快快快”冻住树枝和根须的寒冰随之碎裂，他手上则保持着刀锋前刺的动作。 分魂们一言不发地疯狂行动起来，她们脱离了自身所在的树枝和根须，不要命地向那颗果实汇聚过去，然后融入其中。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杜兰德的吼声还未完全落下，骤然重获自由的分魂们已经开始行动而分魂们刚刚开始行动的时候，杜兰德手中橘焰鬼斩的刀尖，已经堪堪触碰到两只木质大手的手背 就在长刀刺中木头大手的刹那，刀尖忽然消失了。 当然，从旁人的角度看，这一刀像是刺入了木手，但杜兰德自己却很清楚：橘焰鬼斩最大的特性已经发动刀尖无声地没入虚空，消失不见，几乎同一时刻，那颗果实旁边的空间里，消失的刀尖重闪现，又从虚空中钻了出来。 刀光轻轻一闪。 果实无声落下。 在重力作用下，果实立刻加向下方坠去，但它刚刚坠落了一米不到，就被一重凭空而生的冰火护罩包裹住，托付在空中。 至此，种子终于脱离树体。 杜兰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种子既然到手，他再也没有半点顾忌，手中还剩下半截的刀身加前刺，轻而易举地剖开木手，深深钉入巨脸眉心，直至没柄。 轰的一声响！ 森之古树由内而外地猛然燃烧起来，火焰瞬间席卷了整棵古树，就像招摇于狂风与白雪中的一支巨大的橘红色火炬。 卷二 章七十六 种子 橘焰鬼斩不止攻击方式诡异难防，破坏力和杀伤力是凶悍霸道。 刀锋切入树体的刹那，就断绝了整棵森之古树的一切生机，随后刀身上逸散出一朵朵湛蓝火焰，将核心灵魂包裹。湛蓝火焰是非常纯粹的灵魂攻击，翠色火焰状的核心灵魂被蓝火一下裹住，疯狂颤抖挣扎了片刻，就被焚烧殆尽。 奴役核心灵魂的那只白色眼睛则原地旋转两圈，消失不见，没有选择和杜兰德死磕硬碰。说到底，这不过是塞勒斯留下的一缕能量，虽然精妙，却力量不足。 至此，这场只争瞬息的战斗就此结束。 作为胜利一方的杜兰德没有表现出太多愉和兴奋，他的神色略显复杂，安静看着高大的森之古树在自己面前燃烧殆尽，直到最后一缕橘色火焰熄灭，他才叹了口气，低声嘟哝了一句什么，然后伸手向空中一招，一个球形的冰火光罩随即缓缓落入他的掌中。 杜兰德心念一动，手中的冰火光罩声息地消失，露出被保护在内的果实。果实大约拳头大小，形状扁圆，表面覆着一层薄薄的银色果皮，内部则是晶莹剔透好似流质的嫩绿果肉。 这是森之古树结出的果实，也是一枚种子——关系到古树是否能够在未来重生的种子！ 单手托着古树种子，杜兰德认真打量了片刻，居然一点奇异之处都没能看出，这枚种子就像其他普通的古树果实一样。好看、诱人、却全稀奇。 这让杜兰德不由犯起嘀咕：“该不会失败了吧……难道我动手太早，分魂还来不及进入种子？” 普通的古树果实虽然价值不小。却不是杜兰德想要的，以他的眼界也看不上。他要的是能够再生成树的种子。 杜兰德想了一下，准备启动洞察之力，然而就在这时，这枚种子终于显露出一丝与众不同之处，它说话了，声音直接在杜兰德脑海中响起：“杜兰德先生，谢谢您。您的作战计划非常成功。” 这个声和之前的分魂声音十分类似，细微处却又不太一样。 杜兰德微一错愕，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问：“怎么回事？你是之前跟我说话的那个分魂？那个最强大的分魂？” “不完全是。”种子说：“唔，怎么说呢……我应该算是所有分魂的聚合体吧，之前跟您说话的那个分魂是我的一部分，也是占据主导的一部分。毕竟她是所有分魂中最强大的一个。” “原来如此。”杜兰德点点头，说：“我该怎么称呼你？” “分魂是没有名字的。”种子幽幽地说，语气透着难明的复杂情绪。 杜兰德却笑了笑说：“核心灵魂已经被我摧毁，你现在已经不算是分魂了，不用再以分魂自居，也不必妄自菲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在未来重扎根发芽，再次成为森之古树。到那时，你就是核心灵魂！” “可是我对重生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我知道，但是正因如此，你才需要一个的名字。”杜兰德淡淡地说：“你首先要认可自己。否则的话，论如何你都不可能再次焕发生机。” 种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杜兰德掌心轻轻一动，说：“……娜塔，您可以叫我娜塔，这就是我的名字。” “娜塔？”杜兰德低声念了几遍，笑道：“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在森林一族世代流传的古语中，娜塔，即为复苏之森。”种子说。 “原来如此，不错的名字！” 杜兰德哈哈一笑，然后将种子贴身收好。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娜塔了。 对杜兰德来说，娜塔如果能够重生，不仅意味着一株的森之古树那么简单，还意味着森之古树这种堪比上位职业的生命体背后的自然规则。而规则，就是杜兰德在半神道路上前行的最佳助推力。 除此之外，森之古树在治疗方面也有相当不俗的能力，如今杜兰德已经站在半神火种境的巅峰，只差一步就能再度突破到血脉境。谁也不知道突破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万一再出现上次那样剧烈的位面压制，杜兰德不得不提前做些保命的准备。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目前杜兰德最想做的，就是抓住塞勒斯，然后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知道塞勒斯在哪里吗？”杜兰德问。 “那个卑鄙的永辉之人已经带着六族离开王庭了。”娜塔忽然变得有些怨愤，想想也是，她可是森林一族的族母，却被奴役操纵，而且她所护佑的森林一族并没有站在她这边，反而选择了抛弃和背叛。 “离开王庭了吗……”杜兰德叹了口气，又问：“朝哪个方向走了？” “应该是从西方大门出去的。”娜塔说：“据我所知，塞勒斯收集了一批七星猎人，数量应该在二十名以上，他想要把王庭六族都带出牧场！呃，那个……您似乎并不惊讶……难道您已经知道了？” 杜兰德淡淡一笑。 其实在和塞勒斯一战之后，杜兰德就大致猜到了塞勒斯的计划和打算。一个同时拥有永辉凝视和圣灵祝福的家伙，偷偷摸摸地潜入牧场，又暗中抓捕那么多七星猎人，他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打破魔法晶壁，将异族们带出牧场了！ ——以永辉凝视奴役控制，再以圣灵祝福进行加持，将七星猎人们集体拔升到八级水准，这样一来，就基具备了从内部撕开晶壁的条件。 换了杜兰德，他也一定会这么做！因为一旦计划成功，牧者之城赖以存在并强大的基石。将被狠狠撬动！ “哼，永辉还真是打的好算盘。”杜兰德冷冷一笑。 可以预见。一旦大批异族成功逃离，牧场将变得虚有其表，牧者之城用以吸引大陆各地黑暗强者的最大筹码也就不复存在。 这样一来，也许短时间内牧者之城的实力不会削弱，但时间一久，前来牧者之城的猎人必然会越来越少。这不仅会直接影响到牧者之城在大陆上的影响力，会严重限制其发展。要知道，目前牧者体制内的大部分高端战力。都是从猎人队伍中吸纳的。猎人的减少，将直接导致选拔人才的困难。 娜塔对个中利害也比较了解，不由奇怪地问：“既然您都知道了，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杜兰德摇头道：“魔法晶壁不是那么容易撕裂的。的确，八级强者初步拥有了从内部破坏魔法晶壁的攻击力，但别忘了，魔法晶壁是可以自动愈合的。一个八级强者就算打破晶壁。也来不及在缺口自愈之前冲出去。想要把那么多族人带出牧场，难度太大了。二十多个七星猎人？哼，那又怎么样！如果牧场的魔法晶壁是那么好对付的，牧者之城就不是牧者之城了！” 娜塔顿时不吭声了。 这时杜兰德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一边向西方大门走去，一边饶有兴趣地问：“娜塔。我比较好奇，你似乎……是站在我这边的？这倒有些奇怪啊。按理来说，你应该是森林一族的守护者吧，你难道不希望森林族人重获自由吗？” 娜塔毫不犹豫地说：“我不相信永辉。” 顿了顿，她的声音透出一丝浓浓的怨恨。继续道：“……而且，我根不是什么守护者！您见过在关键时刻被情抛弃的守护者吗？哼。那些只顾自己的耻叛徒！” 杜兰德耸了耸肩，不予置评。 微不可查的破空声忽起。 杜兰德脸色微动，目光一转，就看到一支黯淡光的羽箭，以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射向自己的左眼。 羽箭长度比普通箭矢短了一截，似乎是特制的。它速度不算太，却出奇地精准。而且箭矢的材质有些特殊，在空气中急速穿行时几乎没有声息，就好像一抹若有若的幽影，一般职业者恐怕得等到羽箭进入周身两米以内，才会骤然惊觉自己被偷袭了，却为时已晚。 面对这刁钻一箭，杜兰德抬臂、伸手、轻轻一捏，羽箭立刻在他的食指和拇指间凝停住。 箭头上，有一抹微不可查的艳红，散发出幽幽的香气。气味一下钻进杜兰德的鼻子，令他头脑为之一沉，不过转眼间就恢复正常。 这是毒。 在这牧场之中，箭术如此精准、阴损、隐秘、而且箭头附带剧毒的种族，据杜兰德所知，只有一个：夜精灵。 准确地说，是夜精灵武士。 “有没有搞错？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蹦出来了！”杜兰德轻描淡写地两指捏着羽箭，脸上浮现出比郁闷又比奈的神情。 不知何时开始，圆月王庭四周高高耸立的外墙之上，出现了大批身影。 这些身影在雪幕之中显得影影绰绰的，有高有低，有壮有瘦。 其中有和人类身材差不多的身影，还有平均身高在两米多的高大之人。 不乏身高超四米的、看起来比雷霆泰坦还要壮硕的大家伙，也有个头还不到一米四、却比火枪矮人加敦实的矮个子。 这些身影沉默地站在外墙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圆月王庭。 当然，考虑到风雪的阻隔，大部分人未必能看清王庭中的景物。也正因如此，在这种情况下，都能以弓箭对杜兰德的左眼发动偷袭，不得不说刚才动手之人的箭术真的相当高明。 “夜精灵、野蛮人……力泰坦……还有，风暴矮人……”杜兰德环视着王庭外墙上的众多身影，冷冷喝道：“不想死的话，滚！！” 卷二 章 七十七 庭外四族 牧场是一个牢笼,一个人类用来圈养异族的牢笼。 牧场也是一个狩猎场,人类是猎人,异族们则是猎物。 当然,在某些情况下,猎人与猎物的关系也可能调转。人类猎杀异族,异族也在试图反击。人类与人类之间会爆发冲突,各个异族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 在人类的重压之下,生存本身都成了一种奢求。为了生存,也为了争取牧场中贫乏而有限的资源而增加生存几率,异族逐渐分成了两个阵营: 王庭六族和庭外四族。 王庭六族,即占据圆月王庭的六支异族:太阳精灵一族、雷霆泰坦一族、森林族、月精灵、火枪矮人、还有海洋精灵一族。 圆月王庭曾经是巨人一族的城市,虽然如今已毁灭大半,剩余部分依然防御力惊人,是整个牧场中最安全的地方。 除了杜兰德这种不能以常理揣度的家伙,其他七星猎人在不组队的情况下,基本上拿王庭六族没什么办法。就算组队行动,也不可能彻底毁掉圆月王庭,顶多依靠突袭或偷袭,火速突破王庭外墙,掠杀一通,然后立刻撤退。 就这样,七星猎人们和圆月王庭形成了一个大致平衡的局面。 这也是牧者之城希望看到、或者说刻意营造的局面。若非如此,当年牧者之城建立牧场的时候,也不会刻意保留一片巨人城市的遗迹。 圆月王庭的空间有限,王庭六族能挤进来已经是个不小的奇迹。不可能再容纳多余的种族。这样一来,就有四支异族族群被排挤在王庭之外:夜精灵、力泰坦、野蛮人、风暴矮人。这四族。一般被统称为“庭外四族”。 杜兰德不知道在自己来到牧者之城之前,牧场中的格局是怎么样的,但至少在他担任牧场之车的这几年中,牧场中各个族群的实力没有太大变化。王庭六族还是那六族,庭外四族虽然无比渴望进驻王庭,却没有那个实力。 因为王庭六族都有七级强者坐镇。 说实话,杜兰德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遭遇庭外四族,这四支种族是没有七级强者坐镇的。塞勒斯也没有向他们下手,只带了王庭六族离开。整件事情原本只是杜兰德与塞勒斯围绕王庭六族展开的争夺,根本没庭外四族什么事儿啊,他们在这瞎掺和什么? “娜塔,问你件事,塞勒斯有没有打庭外四族的主意?”杜兰德暗中问种子。 娜塔被杜兰德贴身收着,立刻传递出精神波动。以灵魂传音道:“没有,他应该只打算带圆月王庭中的六支大族逃离牧场。” “原来如此。”杜兰德微微颔首。 他看着王庭外墙上林立的四族精锐,脸色变得不耐起来,眼神则变得有些冷漠。 眼前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他们居然完全无视了刚才杜兰德的警告,一点退避的意思都没有。这让杜兰德暗自恼火之余。又有些无奈。他可以肯定,如果换作王庭六族,见到自己一定逃得比突破还快,因为他们大多听过或见过杜兰德的“凶威”。 至于庭外四族…… 他们还真不认识杜兰德！ 杜兰德在王庭六族中的名头,完全是在一次次针对六族族长的战斗中打出来的。六族高层都知道。任何有可能突破到八级的族人,都可能受到杜兰德的攻击。哪怕躲在王庭最深处都没用！ 而庭外四族根本没出过七级强者啊,至少在杜兰德来到牧者之城的这些年里没有过,正因如此,杜兰德和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他们认识杜兰德就怪了。 这时,夜精灵一族的族人中走出一名身穿深邃紫色法袍的老者。 老者应该是夜精灵一族的首领,他昂然走到外墙内缘,然后高举起手中的黑木权杖,对着王庭上空一指,长长吟诵道: “夜幕降临,风雪退避。” 一道深紫色的光束从权杖顶端浮现,闪电般射向高空。与此同时,老者身后七八名类似打扮的夜精灵整齐划一地向半空一指,七八道紫色光束腾空而起,全部融入到老者射出的那道紫光。 紫光顿时变得漆黑如墨,在王庭正上空无声炸开,化作一片蛋形幕布垂落而下。幕布范围之大,居然将整个圆月王庭都笼罩在内。夜幕之中,风雪消散。没有了风雪阻隔视线,王庭中的一切顿时清清楚楚地呈现在庭外四族眼前。 不看还好,这一看,不少之前由于实力不足而无法看穿雪幕的家伙立刻脸色大变,一时间,失声惊呼之声此起彼伏。 王庭中大部分地方都空无一人,只剩下高大的建筑物和空空如也的街道,似乎王庭六族的人都消失不见了。而在王庭南方大门通向中心主殿的街道上,躺满了尸体,各族都有。这些尸体彼此交叠着,虽然已经有不少被白雪掩盖,依然有少数尸体袒露在外。他们中,除了孝,就是老人,几乎看不到任何青壮战士或年轻女人。 “有没有搞错?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庭六族的战士呢?为什么死的都是老人和孩子?” “那个人类又是什么人?” 议论声纷纷而起,一双双充满惊骇和困惑的目光落在那条充满血腥和罪恶的街道上。视线沿着街道而上,就看到在那堆叠尸体的道路尽头,还有一面红蓝双色的薄薄晶壁。 晶壁就那么蛮横地横在道路尽头,将之截断。晶壁一边堆满了破烂的血肉,足有一人高下！他们都是舍生忘死撞上晶壁,然后自爆身亡的异族之人。 而在晶壁的另一边,站着杜兰德。 杜兰德根本懒得跟这些庭外的家伙废话。他不想浪费时间,正准备直接动手突破防线。然后火速赶往西方截杀塞勒斯。 然而他身形刚刚动弹,就凝定了一下,然后缓缓收回了迈出的脚步。 在王庭外墙上,一名身披软甲、腰悬弯刀的夜精灵女武士,正手持一张深紫色的战弓,弓弦上搭着三支羽箭,分别对准了杜兰德的上中下三路要害。 女武士的眼神冷厉如鹰,张弓搭箭的双手则稳定得没有半分颤动。羽箭箭头上有一抹难以察觉的艳红。 杜兰德看着羽箭的造型和箭头上涂抹的毒药。双眼微微眯起,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刚才偷袭我的,就是你吧?” 女武士面无表情,冷得好像一个冰块,盯着杜兰德没说话。 杜兰德嘴角一翘,略有些复杂地缓缓说:“……我只是奇怪,夜精灵一族什么时候出了一个七级强者?我居然都不知道！看来。三王的消息也不怎么灵通啊。”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眼中闪动着七彩光芒。在洞察之力下,这个夜精灵女武士的实力清楚地呈现在杜兰德面前。 她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七级强者,而且从她出手时的狠辣老练来看,恐怕在七级强者中也算战力不俗。虽然达不到七级巅峰的水准,但和薇薇安比起来。恐怕相差不远。如果女武士的真实年龄和她表面看起来一样年轻的话,那就真的不一般了。 这么说,夜精灵一族不声不响地就培养出了一个天才? 杜兰德又瞥了一眼女武士旁边的夜精灵老者,老者并非夜精灵武士,而是夜精灵一族特有的黑法师。杜兰德看得出来。老者是夜精灵一族的首领,但他的等级却只有六级。还不如那名女武士。不过这也不算太奇怪,强大之人未必适合担任领袖。 这时,老者开口了,声音苍老,口吻严厉:“人类！你是什么人?这里发生了什么?王庭六族之人,他们都去哪里了?” 说实话,杜兰德给老者的感觉非常危险。 虽然杜兰德看起来什么强者气息都没有,但他肩上过分巨大的火枪,还有不时闪过七色光芒的双眼,都令老者一阵心惊肉跳。 不过,一想到夜精灵一族如今也有了自己的七级强者,老者心中不由重新涌起勇气,他需要弄清楚,圆月王庭究竟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如今圆月王庭的状况太诡异了,老人孝死了个干净,其他族人却好像人间蒸发。如果不弄清发生了什么,不止是老者本人,庭外四族的其他族人也无法安心。 于是,作为四族代表的老者提声再次问了一遍:“人类x答我！你是谁?这里发生了什么?你最好老实回答,不然的话——” “不然怎么样?”杜兰德直接打断了老者的话,淡淡地说:“就凭你们这点人,以为能逼我开口吗?还是说,你认为你身边的那位夜精灵小妞能战胜我?” 老者闻言,双眼慢慢眯成了两条缝,浑浊的眸中闪动起冷冽凶光,冷声说:“不错,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据我所知,牧场之中,是不允许出现八级或八级以上的人类强者的,也就是说,你最多不过是七级巅峰的实力。而我们这边不止有珀丽一名七级强者,还有我们庭外四族的全部精锐,足以弥补七级与七级巅峰之间的差距了！” 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立刻让不少心里犯嘀咕的四族之人心中大定。 老者深深吸了口气,凛然断喝道:“最后一次机会,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否则的话……” 老者没有说下去,苍老的脸上骤然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气,高高举起手中的黑木权杖。 随着他的动作,无数铠甲碰撞和兵器出鞘之声密集响起。夜精灵武士纷纷张弓搭箭,对准杜兰德。黑法师聚集在一起,不怀好意地盯着杜兰德周身要害。两排力泰坦沉默地站出来,抽出悬挂于腰际的飞斧,做好了投掷的准备。野蛮人和风暴矮人摩拳擦掌着,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涌到了外墙边缘,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跃下外墙,向杜兰德发起攻击。 转眼之间,杜兰德就要面对庭外四族的全部精锐力量的围攻！ 他沉默着,目光微微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老者狞笑着准备压下手中的黑木权杖,杜兰德才忽然动作起来。只见他微微偏过头,对那名冰冷如霜的夜精灵女武士展颜一笑,然后并指如剑,遥遥一记点指,口中吐出一个字:“破。” 女武士当场愣住,紧接着脸色狂变。 她手中的战弓忽然变得滚烫无比,三支羽箭则温度骤降,顷刻间冰冷刺骨。她眼睁睁地看着深紫色的战弓由内而外地转为通红,然后像蜡一样地融化成水。与此同时,三支羽箭表面覆上了一层薄薄的蓝冰,然后咔嚓几声,破碎成无数细碎的冰屑。 卷二 章 七十八 我还没开枪呢! 女武士珀丽彻底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在自己掌中化为铁水和冰屑的武器,小嘴微张,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这是那个人类做的? 没道理啊……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伸手虚指了一下,居然就瞬间废掉了自己心爱的武器?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牧场中怎么会出现这么强大的人? 不只是珀丽,刚才还意气风发慷慨陈词的黑法师老者也呆住了,那可是夜精灵一族最优秀的战弓和专门为珀丽量身制作的羽箭啊！老者从未想到,这样级别的武器竟会如此不堪一击。 不过他毕竟活了这么多年,又是在牧场这种随时可能把人逼疯的鬼地方,早已将心脏锤炼得无比强壮。老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狠狠一咬牙,高呼道:“准备攻击！都冷静下来,对方只有一人而已,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杜兰德遥望着手舞足蹈地不断大声呼喝的黑法师老者,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晒笑:“活腻了的老家伙！”杜兰德做出评价,随后又默默补充了一句:“最典型的。” 这时,娜塔的声音在杜兰德脑海中轻轻响起,口吻礼貌而恭顺:“杜兰德大人,如果,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杀那个黑精灵女武士。” 不知不觉间,种子已经开始称呼杜兰德“大人”了,这让杜兰德不由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识时务了? “我本来就没打算杀她。”杜兰德淡淡回了一句,那个名叫珀丽的女武士虽然天资不错。但目前还不到七级巅峰,想要冲击八级还早着呢。当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杜兰德不介意履行一番牧场之车的责任,将她打落境界。 不过杜兰德对于娜塔忽然开口为珀丽求情,还是感到有些奇怪,不由问道:“那个夜精灵小妞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唔,我看看……天赋倒是真心不错,不过脾气貌似很差,煞气挺重的。应该杀过不少猎人。我能看出来的就这些。哦,当然,这妞的身材的确相当火爆……” 娜塔恭恭敬敬地说:“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她应该不是纯血的夜精灵,夜精灵只是显性血脉,她恐怕还有一丝月精灵的隐性血脉。” “夜精灵和月精灵的混血吗?” “是的。”娜塔说:“现在没什么时间,解释起来有些困难。我只能说,她在未来的潜力和价值可能会很大,大人可以考虑留下。” 杜兰德点点头说:“那好,反正我本来也没打算杀。” 和娜塔的交流完全是精神层面上的,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一番交流完毕。王庭外墙上的黑法师老者还在极力鼓动着四族精锐,他吼得声嘶力竭,大有不把杜兰德手刃于此就决不罢休的味道。然而喊着喊着,老者忽然喊不出来了,满腔辞藻似乎都卡在了喉咙里。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不知何时,杜兰德手中的火枪黑瑟。对准了他。 被枪口对准的刹那,老者猛地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只觉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生出,然后沿着脊柱直上头顶。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危机感和恐惧感,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想。 老者手中还高举着黑木权杖,此时却释放不出任何一个法术。他甚至忘了自己是个夜精灵黑法师,忘了自己还有法术可以依仗。 他已经被滔天的恐惧感彻底淹没了。 这是低等级生命面对高等级生命的本能反应,就好像人类面对巨龙时感受到的磅礴龙威。 之前,黑法师老者没有在杜兰德身上感受到这样的气息,也就是说,刚才杜兰德刻意收敛着,没有让老者感受到。而现在老者能够如此深切地体会到那种生命层次差距所带来的威压,也不是说他的感知能力忽然变好了,而是因为杜兰德有意让他去感受、去体味！ 黑法师老者很清楚,这意味着自己和对方在生命层次上的差距,已经超出了自己想象的极限。 “不……不要……”老者已经吐不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话了。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不断提醒着他,对方用的可是矮人火枪,而双方相隔超过千米,没有哪支矮人火枪能有这么远的射击距离。但不知为何,老者知道杜兰德能打到自己,而且,自己一定会死。 杜兰德的右手食指,轻轻搭上了火枪的扳机。 他脸上挂着淡漠的笑容。在干掉这个聒噪的老家伙之后,他不打算为难庭外四族的其他族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次杀的人也够多了,杜兰德并不嗜杀,再杀下去的话,牧场中的异族们恐怕都要被他这个牧场之车给干掉了。 砰——！！ 粗暴的枪声响起,黑法师老者高瘦的身体一下破碎开来,无数炙热的弹片飞射,无情撕开了他的身体,骨肉破碎,鲜血淋漓。 听到枪响,看到老者被一枪打烂,杜兰德反倒当场愣住:“呃,这个……我还没开枪呢。” 枪声不是从杜兰德手中这支黑瑟中发出的,而是在王庭外墙响起。听声音是矮人火枪无疑,而且和黑瑟的枪声非常相似！ “难道是……”杜兰德不由脸色一动。 他连忙凝神看去,只见王庭外墙之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敦实厚重的身影。那是一个矮人,还保持着端枪射击的姿势,手中的火枪长达一米五,体型惊人。由于刚刚开过一枪,黝黑的枪管隐隐泛着暗红,正散发出惊人的高热。 那是铁拳！ “这家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杜兰德完全没想到铁拳也会被卷进来,他看着外墙上持枪静立的敦实身影,沉默下来,眉头则微不可查地拧了拧。 铁拳的忽然出现显然惊到了庭外四族的族人和战士,他们猛地看到夜精灵一族的族长被轰烂成渣,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即怒吼起来！尤其是那几位身穿深紫色长袍的黑法师,纷纷大吼着向铁拳发动了攻击,其他夜精灵武士也抽出弯刀,冲了上去。 刚刚被杀的可是夜精灵一族的族长,他们怎么能不怒? 只有那个名叫珀丽的女武士犹豫了一下,她还没从武器被毁的震惊中完全回过神来,骤然间又近距离目睹了老族长的死。然而当珀丽看向铁拳时,这个一向心高气傲的女武士,居然生出一种双眼遭受无形针刺的畏惧感觉。 “等……等一下！”珀丽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却被族人们的喊叫所掩盖。 就在这时,铁拳动了！ 卷二 章 七十九 你是谁? 面对蜂拥而至的庭外四族的精锐,铁拳只是沉默着。 他没有闪躲,也没有退避,只是从容地将手中的火枪“红锤”反手插到背后枪槽中。“红锤”的长度比杜兰德手中的“黑瑟”还要长那么一点,枪身刚刚放进枪槽,就被两个自动弹出的铁扣扣住,就此固定在铁拳背后。一截黝黑粗壮的枪管从铁拳右肩后探出,高高竖立,斜指苍穹。 一米五的火枪被一个一米七不到一点的矮人背负着,模样多少有猩笑。 火枪矮人一族天生矮小,哪怕铁拳在族中已经算是大高个儿,依然无法扭转身高不足这一天生的劣势。与平均身高两米以上的野蛮人相比,铁拳就是一个小矮个儿,更不用说身高超过四米的力泰坦了。至于夜精灵一族,铁拳大概勉强比得上夜精灵中最矮的家伙。在场也只有风暴矮人一族比铁拳矮小,但这些以风暴战锤为武器的家伙却更加敦实健壮。 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精锐战士,铁拳根本毫不起眼。然而,当他动起来的刹那,一切都变了！ 只见他闪电般探手一抓,将两柄当头劈至的弯刀牢牢捏住,粗糙的大手好像铁钳,刀锋落入手中就完全凝停,像是长在了铁拳的双手之上。 “什么！” “怎么会?！” 持刀的是两名夜精灵武士,他们仗着身法和速度上的优势,一左一右最先攻上。却没想到被铁拳如此轻易地扣住了他们的兵器。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铁拳低喝一声。手上发力,咔咔两声将做工精良的弯刀生生拗断,随后抓着断刃,一反手就捅进了夜精灵武士的心口。 鲜血飞溅,淋了铁拳一脸。 他松开断刀,一拎夜精灵武士软倒下去的身体,抡动手臂向空中甩去。两具刚刚死去的尸体飞起,敲将黑法师们的法术攻击阻挡下来。深紫色的法术光辉在半空中炸开。炸响过后,众多法术攻击无影无踪,两具尸体则被轰得粉身碎骨。 “喝——！” 铁拳吐气开声,从胸腔最深处爆发出一记沉喝,双脚重踏地面,发力推动身体,好像炮弹般撞进了四族精锐的队伍中。 风暴矮人嚎叫着抡动风暴战锤。几名强壮的野蛮人则手握双手重剑、战锤、和双刃斧,正面迎向铁拳。首当其冲的他们勇气可嘉,实力也相当过硬,结果却被铁拳一拳一个,砸得吐血跌退。其中一个倒霉蛋直接飞出了外墙范围,惨叫着跌落几十米高的高墙。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就此没了声息。 王庭之中,杜兰德微眯着眼睛,眸中闪着若有若无的奇异光芒。他静静看着外墙之上如狼似虎的铁拳,完全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 站在杜兰德的角度。其实看不太清铁拳的身影。 铁拳太矮小了,被一个个比他高或比他壮的四族精锐包围住。只能零星地看到他横冲直撞的身影。他冲到哪里,哪里就会飞起口喷鲜血的战士,哪怕身高是铁拳两倍有余的力泰坦也不例外！ 转眼之间,铁拳已经彻底冲散了四族队伍,杀进夜精灵黑法师的集团。 铁拳双拳连环,咔咔咔咔四声骨裂声中,四名高瘦的黑法师哼也不哼地栽倒在地,每一个都被一记重拳轰得胸腔彻底塌陷下去,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铁拳脚步不停,直奔珀丽而去！ 珀丽是七级强者,身为黑精灵武士的她拥有非常丰富的实战经验,实力超越大多数七星猎人,然而对于铁拳这个八级职业者中的无敌强者来说,她还是太嫩了。她抽出弯刀,勉强抵挡了片刻,就被一记勾拳轰击在小腹,浑身抽搐着软了下去。 铁拳大手一张,一把捏住珀丽的后颈,将她挡在身前,看着横七竖八的四族精锐。 至此,再没有任何庭外四族的家伙胆敢上前。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向在铁拳手中疼得浑身抽搐的珀丽,一时间没了主意。 珀丽可是七级强者啊,死在她手上的七星猎人都有一个,六星五星级别的高阶猎人更多,居然一个照面就被生生擒拿? 这个火枪矮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其中机灵点的相互打了个眼色,就准备悄然离开,然而铁拳想也不想抽出背后的火枪,几乎不需要瞄准就是几枪轰了过去。想开溜的几个家伙顿时惨叫着倒了下去,其中三个栽倒后就没了动静,显然死透了。有一个却没立刻死,只是被轰烂的大半边身子。他躺在地上,低头看着自己只剩小半的身子,发了疯似地惨嚎起来。 听着那高亢入云的凄厉惨叫,不用铁拳开口,也没有哪个没脑子的家伙再敢偷溜了。 直到这时,杜兰德才沉沉叹了口气,语气颇为奇异地开口了:“铁拳,你这家伙……怎么跑到圆月王庭来了?” “……” 铁拳沉默了好一阵,低声道:“说来话长。” 他瞥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圆月王庭,一对浓眉凑到一起,几乎连成了一条线:“你呢?杜兰德,你都做了些什么,圆月王庭怎么变成这样了?” 杜兰德轻轻笑了笑:“我没做什么,圆月王庭变成这样也不是因为我。” 铁拳嘴唇微动,刚想说什么,目光却忽然落在那条铺满尸体的街道上,入眼的场景令他眼皮狂跳了几下,又仔细看了看,铁拳脸上的肌肉开始隐隐抽搐起来。 视线有些艰难地回到杜兰德身上,铁拳张了张嘴,似乎费尽了全身力气,才缓缓挤出一句话:“杜兰德,我的族人……那叙枪矮人,他们……你……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他死死瞪着双眼,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啊……啊啊！都是孩子……居然都是老人和孩子！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其他族人呢?铜须呢?铜须人呢?！他不是族长吗?他不是不计代价都要守护火枪矮人一族的吗！！” 杜兰德闻言,只是默然。 他远远看着铁拳,眼中悄然闪过一丝极其明亮的七色光芒,洞察视野之中,铁拳两侧脸颊上并没有白色印记,额头上,也看不到任何十字烙印的痕迹。 “是我想多了吗?”杜兰德心中默默道:“没有被永辉凝视奴役的迹象啊……” 他又认真观察了片刻,从铁拳出现开始就一直微微拧着的眉头,似乎稍微舒展了一些,然而旋即又微微皱起。 这时,铁拳忽然狠狠一咬牙,充血的双眸死死瞪着杜兰德,低吼道:“杜兰德x答我,你为什么杀我的族人?” 杜兰德目光微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安静地迎着铁拳的目光,沉默了好半天才道:“这个嘛,说来……话长。” 铁拳敦厚的身子隐隐颤抖着,咬牙一言不发,捏着珀丽脖颈的大手却下意识地越来越紧,似乎下一刻就要将这个夜精灵女武士的脖子生生扭断。 杜兰德看着铁拳的种种反应,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整个月圆王庭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铁拳不说话,杜兰德也不说话。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珀丽感觉自己的脖子快断了,疯狂踢打挣扎着,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至于庭外四族的其他人,他们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个,铁拳……”杜兰德忽然说。 “嗯?” “你,真的是铁拳吗?” “……什么意思?” 杜兰德耸了耸肩,语气轻松道:“铁拳的住处在圆月王庭的东南方,而你却是在王庭西方外墙上出现的,这本身已经很奇怪了。敲,有某位混帐永辉术士正在向西方逃窜,我没法不多想。还有,你刚才一上来就杀了人,之后又拳砸枪击,干掉了好些庭外四族的家伙,我认识的铁拳,似乎不是这个作风啊。” 顿了顿,杜兰德继续淡淡道:“另外,铁拳如果看到我杀了这么多火枪矮人,还是老人和孩子,他绝不会像你刚才表现地那么冷静,早就应该冲过来和我拼命了……” “我现在的确有想杀了你的想法。”铁拳看着杜兰德,冷冷道。 “呵呵,还想试图掩饰吗?”杜兰德晒笑一声,摇头道:“这么说吧,如果你真是铁拳,刚才问的应该是‘我的族人是不是你杀的?’,而不是‘你为什么杀了我的族人?’……” 铁拳闻言,脸色微微变化了一下。 杜兰德继续道:“对于没有亲眼目睹杀戮过程的铁拳来说,看到这一幕,首先应该要‘确认事实’才对,但你却跳过了这一步,直接‘询问原因’,这等若你已经认定了‘是我杜兰德杀了火枪矮人’这一事实。但是,这件事,铁拳不应该知道才对。” 杜兰德慢条斯理地说着,口吻变得越来越平静,到最后甚至温和起来。 然而他手里的动作又是另一回事,右手缓缓端起火枪黑瑟,遥遥对准铁拳。左手中,橘焰长刀无声凝聚成形,刀尖斜指地面,静静地被杜兰德握在手中,却给人一种随时可能跳脱出去的诡异感觉。 一手握枪,一手持刀,杜兰德淡漠地看着“铁拳”,用平静却肯定的口吻说:“你不是铁拳。说,你是谁?” 卷二 章八十 附身 洞察之力，是战斗法师晋升圣者时获得的能力，也是战斗法师最大的优势之一。在许多情况下，它甚至比半神境界才能获得的复制之力更加有用。 由于洞察之力非常有用，而且几乎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发挥作用，久而久之，许多战斗法师自然而然地对其生出过分的依赖。——他们只相信洞察之力看出的结果，却忘了其他判断方式。 杜兰德并不是这种战斗法师。 虽然在洞察视野下，铁拳完全没有被永辉凝视奴役的迹象，但杜兰德依然迅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眼前这个铁拳，绝对有问题！ 从铁拳出现的第一刻起，杜兰德心中就生出了怀疑。 铁拳住在王庭东南方，如果他要来王庭的话，最大的可能性是走南方大门，或东方大门，但他却是在西方出现的。 而且，铁拳一上来就以雷霆之势杀掉了那个黑法师老者，这在杜兰德看来是完全不可思议的。他对铁拳很了解，这家伙表面强悍，内心其实很善良，或者说难听点——心怀妇人之仁！这大概是铁拳内心纠结的根源。如果他能像娜塔一样，被族人背叛一次，就立刻掉头投入杜兰德麾下，他就不会痛苦这么久了。 总而言之，铁拳绝不会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对素未谋面之人痛下杀手，而且还是背后偷袭。那根本不是他。 最后则是铁拳看到自己族人被杀时的反应，也有很大的问题。 有句话叫“爱之愈深。恨之愈切”。 铁拳正是太爱自己的族人，遭受背叛的时候。才会那般愤怒怨恨。 真正的铁拳如果知道杜兰德一口气杀了这么多火枪矮人，还都是老人孩子，他绝对会瞬间暴走！根本不会浪费口水问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的族人”！而且这句话本身也大有问题，铁拳可没有洞察之力，他不可能在大雪将尸体掩埋过半的情况下，还能看出那些异族都是杜兰德杀的。正常情况下，他应该问“这是怎么回事”才对。 尤其是杜兰德无情杀戮时，用的都是月精灵一族的枪术。还有死灵法师的湛蓝火焰，根本没用战斗法师的专属能力。除非是观察力敏锐，又对杜兰德了解极深的人，其他人不可能一眼就看出动手杀人的是杜兰德。 所以杜兰德毫不犹豫地拔枪对准了铁拳，冷冷地问：“你是谁？” 铁拳依然拎着珀丽的后颈，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辩解些什么。然而他的目光忽然落在杜兰德手中的橘焰长刀上，眼皮微微一跳，又沉默下去。 看着橘焰长刀，铁拳知道，杜兰德已经认定了自己有问题。辩解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会直接招致橘焰鬼斩的打击。 在王庭南方的外墙上。“铁拳”已经感受过一次橘焰鬼斩的威力了。那一次，他只差一点就落得个脑袋开花的下场，他可不想再试一次。 “告诉我，你是谁？”杜兰德有些不耐烦了，又重复了一遍。手中长刀一动。似乎下一刻就要穿入虚空，发动攻势。 铁拳缓缓转过身来。遥遥面对杜兰德，原本刻板肃穆的脸上，一点点、一点点地绽放出一个灿烂无比的咧嘴笑容！ 这个笑容，简直怪异得难以言喻。 首先，铁拳很少笑，更不会露出这种灿烂大笑。而且铁拳的长相是阳刚粗犷型的，然而此时此刻，他脸上的笑容却说不出的阳光干净，就好像一个俊秀羞涩的少年！ 杜兰德脸色一变，看得毛骨悚然。 随后他咬了咬牙，忽然狠笑起来：“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的，你是塞勒斯？” “铁拳”哈哈一笑，点点头，大方承认道：“不错！我是塞勒斯！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识破我，看来我的演技还不够过关啊。呵呵，请不要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你是在奇怪，为什么铁拳身上没有被我奴役的迹象吗？” 杜兰德没吭声，他看着那个笑意盎然的“铁拳”，脸色一点点平静下来，说：“这不是奴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某种‘附身’之类的技能吧，我只是没想到，永辉凝视居然还包含了这种能力？” 杜兰德一边说，一边回想着迄今为止塞勒斯展现出的种种能力，从双方初次遭遇时，直接以目光发动的灵魂攻击，到后来用来困住杜兰德的“永辉凝视.空之眼”，再到杜兰德进入王庭之后，遭遇的诸多被永辉凝视奴役的异族，现在居然又冒出来一个类似于“附身”的手段！ 这时，“铁拳”露出一个自负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了吧，永辉凝视是一种灵魂手段，包罗万象，若非如此，神圣永辉术士也不会被誉为第二强大的上位职业啊。” “第二强大？” “是的，第二强大，最强的是神圣永辉骑士，这点毋庸置疑！” 杜兰德点了点头，一时间沉默下去。 附身是一种非常霸道的灵魂手段，施术者的全部灵魂或者部分灵魂，会强势进驻到其他生灵的体内，并将被附身者原本的灵魂压制下去，或直接灭杀，从而获得身体的掌控权。 杜兰德不知道铁拳的灵魂是否依然存活着。而且他心中充满疑惑，铁拳怎么会被塞勒斯操纵了？他们应该没机会相遇才对啊。 杜兰德从铁拳的住处离开后，就带着薇薇安直奔圆月王庭，刚抵达圆月湖畔就和布鲁吉布鲁迪这两名永辉骑士一场大战，随后直面塞勒斯，并逼得塞勒斯不得不将计划提前，趁着杜兰德被困在空之殿宇的时候，带上王庭六族之人火速赶赴西方海岸线。 刚才铁拳是在西面外墙上出现的，这么说，他和塞勒斯已经在王庭西方遭遇了，结果被塞勒斯强行占据了身体？ 杜兰德满心疑问，于是再次开口道：“铁拳的灵魂呢？你杀了他，还是暂时压制住了他？” “铁拳”笑得非常愉快，耸肩轻松道：“谁知道呢！也许被我杀了吧，哦不，也许被我压制了也说不定，要不你自己猜猜看？” 杜兰德一点也不生气，话锋一转又问：“你应该正在向西方海边逃吧，怎么和铁拳遇上的？” “铁拳”闻言哼了一声，说：“我可不是逃跑，那叫战略转移！至于我和铁拳怎么遇上……你可以直接去问铁拳啊，因为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么说吧，之前我猜到你跟铁拳应该大有关系，本来想抓住他来要挟你的，没想到他居然自己跑来找我了。” “然后呢？” “然后他说了一番‘终于想通了，终于下定决心了’之类的废话，还问我是谁，哈哈，他居然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就敢出现在我面前，简直傻得太可爱了！我本来打算直接奴役他的，没想到他居然是八级强者……永辉凝视虽然很强，但还没到随意奴役八级强者的程度，不得已，我只好分出一部分灵魂，直接占据了他的身体。” 杜兰德闻言微微点头。 八级强者在主位面还有另一个称呼：圣域强者。一旦晋入圣域，和圣域以下就有了本质上的区别，能够强行奴役圣域的强悍职业或强大能力不是没有，但绝对不是塞勒斯能够施展出来的。 至此，事情已经大致清楚了，铁拳恐怕是被杜兰德临走前的一番敲打说动了，终于有了某些决定，并下定决心做一个了断，于是才动身找上了铜须，没想到却遭遇了塞勒斯。 八级的铁拳显然不是塞勒斯的对手，而塞勒斯无法直接奴役铁拳，就转而以“附身”这种手段，强行占据了铁拳身体的控制权。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说：“你冒充铁拳回到圆月王庭，是为了拖住我？” “铁拳”收敛了笑容，肃然道：“没错，就是为了拖住你！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了，战斗手段更是令人惊颤！如果可以的话，我绝对不想和你面对面交锋，所以只好发挥自己的优势，尽可能拖住你的脚步喽。” 卷二 章八十一 你这个疯子! “如果可以的话，我绝对不想和你正面交锋。//高速更新//”被塞勒斯附身的“铁拳”居高临下地看着杜兰德，认真地说。 这话完全发自肺腑，不含半点虚假或恭维的成分。 圆月湖畔，杜兰德同时面对两名加持过“圣灵祝福”的永辉骑士的夹击，自始至终都表现得游刃有余。他甚至任凭布鲁吉对准自己的头顶要害来了一枪，结果毫发无伤。之后布鲁迪和布鲁吉仓惶逃窜，却被杜兰德一手掷枪就放倒了一个，随后就是那一记撼人心魄的战斗法术——神罗之左手。 那一掌按塌了湖面，拍翻了布鲁吉，也重重拍打在由于共享视野而得以正面目睹神罗之左手的塞勒斯的心头！ 那一刻，塞勒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遇上了有生以来最强劲的对手。 不过当时塞勒斯依然认为自己比杜兰德更强。 虽然为了骗过魔法晶壁混进牧场，塞勒斯不得不自斩了一刀，将自己从九级巅峰斩落至普通九级，但他可是手握东辉十字这件子神器，没道理会输。然而，之后正面遭遇杜兰德的那一战，让塞勒斯明白他还是小看了杜兰德。事实上，直到现在他都不理解，杜兰德被空之殿宇困住的情况下是怎么爆发出那般恐怖的战斗力的？ 他败在了在各大主位面享有盛名、却在这个位面不为人知的无我境界之下。 无我境界是战斗本能的全面释放，那时的杜兰德。就是一具纯粹到极点、也可怕到极点的战斗兵器！ 此时此刻，“铁拳”一手扛着火枪红锤。一手拎着女武士珀丽，虽然表面上一派轻松自在，心中却已经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谁知道杜兰德什么时候会出手？ 见识过橘焰鬼斩的塞勒斯非常清楚，距离对于手握橘焰长刀的杜兰德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所以，拖住杜兰德！直到王庭六族成功离开牧场。——这就是塞勒斯目前唯一的目标。 杜兰德脸色微沉地看着王庭外墙上的塞勒斯，沉吟不语。 塞勒斯对杜兰德心存忌惮，杜兰德又何尝不感到麻烦棘手。 神圣永辉术士的种种手段在正面攻杀上不算很强。但在目前的局势之下，实在太有用了。而对塞勒斯的有用，对于杜兰德来说，就是大麻烦！比如现在，塞勒斯占据着铁拳的身体，以铁拳的身份站在外墙之上，令杜兰德不得不慎重考虑是否要出手。以及怎么出手。 “铁拳”看着一言不发的杜兰德，不由笑了起来，说：“不用这么纠结啊，事情其实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复杂，不是吗？”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地说：“说实话。我并不打算与你为敌，只希望杜兰德你能在这里耐心等待一段时间，等到我把王庭六族的人带出牧场。这样的话，你我不用战斗，你的朋友铁拳也能重新获得身体的掌控权。皆大欢喜，不是很好吗？” 杜兰德闻言脸色微动。说：“这么说，铁拳的灵魂意志还存在，只是被你暂时压制下去了？” “铁拳”点头承认。 杜兰德“嗯”了一声，目光连连闪动，似乎真的有些动心了。 王庭静悄悄的，风雪都被之前黑法师们联手释放出的深紫色夜幕阻隔在外，杜兰德默默思考，“铁拳”则耐心等待，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庭外四族却已经完全听傻了。 什么附身，什么奴役，什么永辉凝视…… 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还有，这两个家伙刚才说什么……把王庭六族带出牧场？这就是眼前王庭空空如也，只剩下老人和孩子的真正原因吗？ 珀丽还在“铁拳”粗糙的大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挣扎着，听到王庭六族将被带离牧场时，她也不由当场愣住。 对于所有牧场中的异族来说，这实在太有诱惑力了，光是想想，就让人感到无限憧憬。 然而珀丽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此时什么都做不了，无论是身边这个火枪矮人，还是远处那个人类，实力都深不可测。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七级实力，在他们俩面前什么都不是。 连庭外四族中最强的珀丽都感到如此无力，其他四族之人就更加不知所措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僵硬地站在那里，干巴巴地看着对峙中的杜兰德和“铁拳”。那些之前被“铁拳”击伤之人甚至不敢发出任何呻吟，只能咬牙忍耐剧痛。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要不要接受我的建议？”“铁拳”再次开口。 杜兰德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吐出来，脸色多少有些无奈。他无比缓慢地放下了原本对准“黑拳”的火枪黑瑟。 “铁拳”见状心中不由得一喜，然而杜兰德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脸色当场凝固。 只听杜兰德无可奈何地说：“你的建议……其实挺不错的！只可惜，我没有接受他人威胁的习惯。更重要的是，接受你的建议会让我非常、非常地没有面子，而我本人非常、非常、非常地要面子！” 杜兰德是牧场之车。塞勒斯一个永辉之人，自说自话地混进牧场，然后把王庭六族带出牧场，这完全是在打杜兰德的脸啊！杜兰德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铁拳”皱眉道：“你要面子，还是要你朋友的命？” 杜兰德微微一笑，说：“自然都要。” “只能要一个！”“铁拳”有些恼怒地说：“我并没有威胁你的意思，你大可不必这样。我只需要你在这里呆一小段时间，不要做任何事。也不要干扰我，然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我会放了你的朋友铁拳。” 杜兰德似乎不想再浪费口舌了。轻轻摇头道：“抱歉，我不相信你。” “铁拳”还想再说什么，却忽然脸色猛变，只见杜兰德手腕微转，橘焰长刀对准正前方平平刺出。 见到这一幕的“铁拳”全身上下的汗毛瞬间根根竖起！在他的注视下，橘焰长刀的刀尖悄然没入虚空，直至刀身中段。 下一刻，“铁拳”眼前忽然红光大放。在他正前方不远处的虚空忽然裂开，无穷无尽的橘色光焰从中透射出来，紧接着，一截粗长巨大的不可思议的火焰刀刃从中穿梭而出！ 橘焰鬼斩不止能够穿梭空间，还能自动调整刀身穿梭之后的尺寸大小。 如果从侧面远远看去，举行火焰刀身就好像一艘凌空飞行的巨舟，狠狠撞向王庭的西方外墙！ “见鬼的！杜兰德你这个疯子！”“铁拳”怪叫一声。想也不想，抬手就把手中还在瘫软着的珀丽扔向刀锋。 珀丽人在空中，眼前尽是耀眼之极的橘色光华，还有那扑面而来的恐怖热力。在橘焰鬼斩的气势压迫下，女武士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什么都不能想。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滔天的恐惧。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刀锋迫近到眼前，再将自己彻底吞没。 娜塔的声音立刻大惊叫起：“大人，您怎么……” 在她看来，身具夜精灵和月精灵两族血脉的珀丽不仅价值可观。而且潜力巨大，就这么杀了的话。实在有些可惜。 杜兰德脸色不动，说：“我做了一些调整，那个夜精灵小妞没事。” 娜塔“哦”了一声，有些半信半疑，以橘焰鬼斩的威能，珀丽被正面击中，怎么可能没事？ 半空中，巨型火刃吞没珀丽之后，根本没有半点停歇，继续以不可阻挡之势刺向王庭的西方外墙。一团包裹着火焰的身影，忽然从刀身一侧“掉”了出来，然后在火焰的托付下缓缓落地。火焰之中，是珀丽。她看上去没受太大的损伤。 女武士惊魂未定，还未落地，就听到耳畔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她扭头看去，就看到巨型火刃一头撞进外墙，仅仅一击，就在墙面上戳出一个巨大的豁口。原本站在外墙之上的庭外四族疯狂嚎叫着，四下逃窜，还没等他们逃出几步，就发下脚下的城墙骤然塌陷、崩落，无数破碎的石块无力落下，一头栽下城墙的还有一个个手忙脚乱的四族族人。 混乱之中，一个敦实的身影双臂抱头，狼狈不堪地从四散的橘色火焰中冲出，那是“铁拳”。他人在半空，在几块坠落的破碎大石上借力纵跃了几次，然后略有些踉跄地落在地面上。头顶上方，一块块巨石和一个个异族之人连成一片，还在像下饺子一般密集落下。 “铁拳”脸色阴沉之极，闷头狂奔，想要跑出这片混乱地带。 然而他刚刚一动，眼角余光忽然发现：半空中那段巨大的火刃倏然收了回去，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暗叫一声糟糕，“铁拳”连忙扭头看向杜兰德站立的方向，却仅仅捕捉到了一缕即将消散的残影。 下一刻，一道身影像是凭空闪现在铁拳身侧，手持橘色长刀，一言不发地当头就斩！ “铁拳”低吼一声，回身就是一拳，拳劲霸道而刚烈，然而那长刀刀身微微一转，刀势忽变，变得细腻如春雨，温柔地缠上了“铁拳”击出的手臂。刀光若有若无地闪烁了数次，然后收了回去，“铁拳”嚎叫着，手臂上忽然爆出无数股细小的血柱，刚才那短短一瞬间，整条手臂竟然遭受了不下百次的细腻斩击！ “杜兰德！你不想要你朋友的命了吗？退后，给我退后！否则我立刻灭掉他的灵魂！”“铁拳”手臂软软垂下，一边狼狈地躲避高空坠物，一边厉声大吼。 杜兰德的身影在落石中若隐若现，低低的笑声传来：“灭杀铁拳的灵魂？哼，简直大言不惭！塞勒斯，你只有一部分灵魂进入到了铁拳的身体中吧，只凭这种不完整的灵魂，你要是能杀铁拳早就杀了，还会等到现在？” “铁拳”脸色猛地一滞。 杜兰德身形如风似电，前一刻还在正前方，下一刻则出现在斜侧面，再下一刻又闪掠到“铁拳”身侧。 “据我所知，‘附身’一类的能力虽然霸道强悍，风险却不小啊……”杜兰德幽幽的声音，好像从幽冥地狱中传出：“我现在斩在铁拳身上的每一刀，你的本体会不会感觉到呢？我真的非常好奇啊……如果我把眼前这个铁拳宰掉，你的本体，会发生些什么？会不会也挂掉呢？还是说会遭受重创？哦，当然，也有可能什么事都没有。不管怎样，试试看吧！” 话音落下，密密麻麻的橘色刀光倾泻而出，将“铁拳”的身影彻底淹没！ 隐约可以听到“铁拳”气急败坏的惨嚎声从刀网中传递出来：“疯子！啊啊，你就是一个疯子！！” 卷二 章 八十二 风雪飘摇 牧场西北部的一处海滩边,塞勒斯立身在一块凸起的巨大礁石之上。 一面若有若无的半透明魔法晶壁矗立在前方不远处,晶壁上隐约流转着说不出颜色的奇异光晕,这就是笼罩整个牧场的超大型魔法晶壁。 塞勒斯左侧方向上,王庭六族之人正聚集在海滩上。 他们隔着晶壁,看着外面海上停泊的一艘魔能巨轮,满脸狂热之色。魔能巨轮上刻印着巨大的永辉十字枪的标识。镇定如各族族长,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自由,也不由心神激荡。 被奴役的二十一名七星猎人围在塞勒斯周围,僵立似雕塑。比他们更僵硬、更像雕塑的,反倒是塞勒斯这个强大的神圣永辉术士。 塞勒斯身上的气息有些不稳定,英俊干净的脸蛋上,有着一抹病态的苍白。 他并不如何强壮的身体,套在宽松的长袍之中,更显消瘦单薄。每隔几秒钟,他的身体都会剧烈地颤抖几下,颤抖幅度之大,就连宽大的袍服都掩饰不住。每一次抖动,塞勒斯的脸色就会更白一分,没过多久就变得惨白如纸,能够看到皮肤之下的青色血管。 塞勒斯正在奋战着。 他的部分灵魂正在铁拳体内,在圆月王庭中,和杜兰德展开死战。 王庭中,“铁拳”每遭受一刀,海边的塞勒斯本体都会颤抖一次。——杜兰德猜的不错,强占他人身体这类技能确实风险巨大。杜兰德对“铁拳”的攻击会间接作用在塞勒斯身上。这似乎是永辉凝视强悍背后的一大弱点,就好像空之殿宇和殿宇外虚空中的数千只眼睛。当它们被杜兰德攻破时,塞勒斯同样受创不轻。 塞勒斯本人并非战职者,附身铁拳后,他并不能完全发挥出铁拳的真实实力,于是被杜兰德揍得极惨。 随着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眼神中的阴沉和担忧之色也越来越浓重,几乎要从眼眶中满溢出来。塞勒斯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内心有一个声音正在催促他赶紧收回铁拳体内的那一部分灵魂,塞勒斯却不能这么做。因为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还未完成。 那就是:撕裂魔法晶壁。 这时,森林王忽然飞奔过来,他看着塞勒斯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忧色,随后定了定神,沉声说:“塞勒斯大人。就在刚才,泰坦王已经回来了。” 塞勒斯闻言,沉默了一嗅儿,才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尽可能简短地问:“女孩呢?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大人。” “活的吧?” “嗯。不过在昏迷之中。” 塞勒斯点点头,有些断续地说:“绑起来……捆好……等会儿一起带上船。” 森林王垂首应是,抬起头后略一犹豫,压低了声音问:“大人,既然泰坦王已经回来。我们是不是可以着手撕裂魔法晶壁了?”说着瞥了一眼肃立不动的二十一名七星猎人,这些人可都是破开晶壁的主力军。再加上六位族长和两位永辉骑士,一共是二十九位七级强者,配合上塞勒斯的圣灵祝福,才有可能真正意义上地破开魔法晶壁。至少塞勒斯之前就是这么保证的。 但如今布鲁吉和布鲁迪都不在了,二十九人变成二十七人,这让森林王心中不由犯起嘀咕。 “现在还不是时候。”塞勒斯微微偏过头来,斜睨着森林王,他的身体还在一下下地颤抖着,有些虚弱地说:“传我的命令,所有人原地待命。” “可是……”森林王心中疑惑,还想开口问些什么。 塞勒斯却不愿多说,或者是没力气多说,摆了摆手示意森林王退下。 森林王脸色阴沉地回到沙滩上,六族族人原地待命,六位族长则聚集在一起,低声商量起来,他们都不明白还有什么好等的。六族之人已经全部抵达海边,隔着魔法晶壁就能看到外头海面上停泊的魔能巨轮,所有七星猎人都在场,六位族长也随时准备出手。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为什么还要等? “会不会是因为那两个永辉骑士被杜兰德杀了?”月精灵王沉吟道。 “应该不会。”铜须摇头道:“塞勒斯大人说过,二十七位七级强者勉强够用了。” “那为什么还不动手?” “我也不知道……” 海洋精灵女王忽然看向雷霆泰坦王,静静道:“你没问题吧?看你的状态似乎不怎么好,一会儿出手攻击晶壁时,你撑得住吗?” 其他四族族长闻言,也不由将目光投了过去。 此时泰坦王看起来十分狼狈,一身淡紫色铠甲上伤痕累累,不少地方焦黑一片,似乎被火焰狠狠焚烧过。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从他左手手腕处一直延伸到臂弯,伤口深可见骨,触目惊心。 看着这道伤口,海洋精灵女王皱眉道:“这是和那个人类女孩战斗时留下的吗?看起来,你差点被斩落了半条手臂啊。” 泰坦王重重哼了一声,闷声说:“谁知道那人类女人居然那么强,如果不是有圣灵祝福的加持,我恐怕得丢下半条命。” “塞勒斯大人为什么这么重视那女孩?”太阳精灵王插口道:“还专门派你跑一趟去抓她回来。” “她似乎是跟着杜兰德一起来的,是杜兰德的人。”泰坦王说。 “知道名字吗?” “嗯,好象是叫薇薇安。” “……原来如此。”太阳精灵王若有所思,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礁石上的塞勒斯,大有深意地笑了笑说:“原本我还有些担心杜兰德,现在看来,他应该不是大问题了。有了薇薇安在我们手上,我们就又多了一个筹码,剩下的问题是这颗筹码的分量如何。” “剩下的问题不是什么筹码不筹码的！”森林王冷冷开口道:“剩下的问题,是为什么我们还要在这里干等着?” “……”六位族长不由沉默。 片刻之后,铜须叹了口气说:“恐怕塞勒斯大人还有事瞒着我们吧……” “比如?” “比如整个计划中非常重要的某个环节,却是我们没资格知道的某个环节。”铜须面无表情:“说到底,我们的实力还是太弱了,无论是牧者之城,还是永辉骑士之域,仅仅派出一人就能将我们彻底毁灭,杜兰德是如此,塞勒斯同样如此。”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这么坚定地决定站在塞勒斯这一边?”月精灵王问。 铜须沉默了许久,低低道:“……我也不知道。” …… …… 六位族长低声交谈的时候,塞勒斯始终站在礁石上。他根本无法去管六族族长都说了些什么,因为圆月王庭中,杜兰德已经将“铁拳”杀得近乎半死,连带着塞勒斯的本体也遭受了相当程度的创伤。 此时在塞勒斯体内灵魂深处,一杆通体散发出璀璨光辉的迷你十字战枪,正微微旋转着,载浮载沉。 枪头和枪身的交界处,有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东”字。 这就是永辉十字枪衍生出的四柄子神器之一,东辉十字。 东辉十字正不断散发出精纯的永辉之力,修复塞勒斯所受的创伤,修复速度和受创速度勉强持平,更准确地说,受创速度略快一点。 塞勒斯默默估计了一下,按照目前的速度,顶多再过五分钟,自己就不得不将铁拳体内的那一部分灵魂收回来,否则的话,自己将遭受难以挽回的重创,到时候能否施展出圣灵祝福完成任务都会是大问题。可是塞勒斯没有选择,他必须把杜兰德死死拖在圆月王庭。 因为他还需要等待,等待三个还未抵达牧者之城的家伙。 “米兰德、亚瑟、安东尼……”塞勒斯默默念叨着这三个名字,狠狠咬牙道:“三个磨磨蹭蹭的混蛋,算我求你们了……能不能快点动手啊?！” …… …… 牧者之城外不足一千米的一处小山顶上,一只灰白色的战靴轻轻踏在小山最高处的一块巨岩之上。岩石上覆着一层薄冰,滑溜无比,然而那人却站得稳若泰山,腰杆挺直如枪,宽阔厚实的肩膀仿佛能撑起整片天空。 米兰德掀开连身帽罩,露出一张刚硬、沧桑、且无比英俊的脸庞,鹰一样的眸子穿透雪幕,静静看着千米外的黑暗雄城。 两个同样打扮的灰袍人一左一右,和米兰德并肩站着,他们不仅穿着清一色的宽厚灰袍,还分别背负着一个修长的灰色匣子。 长匣如枪,斜指苍穹。 三人就这么静静站着,凝望风雪飘摇中的牧者之城。和怪兽般盘踞于大陆西北海岸线上的牧者之城相比,这三个灰袍人根本毫不起眼,但他们三人并肩而立时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威严和气势,竟隐隐压过了牧者之城一头。 米兰德.洛克罗德。 亚瑟.尼亚。 安东尼.古昂森克鲁斯。 ——永辉骑士之域,当代圣骑士之下最强的三位大骑士,地位相当于牧城三王的恐怖人物,终于抵达牧者之城！ “那么,我们开始吧。”米兰德微微一笑,用苍劲有力的声音淡淡说道:“是时候将这个见鬼的牧者之城彻底送入深渊。” 卷二 章 八十三 战起! 算算日子,杜兰德进入牧场不过几天而已,牧者之城上城区的鬼街已经运作起来。在蓝灵堡的人力物力支持下和胖子鲁格的管理调度下,鬼街这些天经营得有声有色,才开张没几天便人气爆棚,如今其火爆程度已隐隐压过了巴特洛角斗场、碧菲赌惩风雪岛这三大老牌娱乐场所。 鬼街本是老巫妖肯特精心炼制的一个领域,自带精神幻术效果,街中隐藏着大批骷髅战士、骷髅法师和一队强大的黑骑士。最重要的是鬼街无需肯特操纵,就能自行发挥出七级左右的实力,至少困住七星猎人不是问题。八级强者的话,就需要肯特亲自出手才行。 杜兰德当初忽发创想,希望将鬼街改造成一个类似“闯关战斗模式”的娱乐场所。 有资格进入上城区的高阶猎人们支付闯关费用,然后以单独或结队的形式进入鬼街,战斗、探索、并竭尽全力向前推进。 闯得越深,奖励就越是丰厚勾人。 然而闯鬼街的难度却不是一般得高,开张后这几天,除了个别七星猎人闯过了半程,其他猎人甚至连十骑黑骑士的影子都没看到。好在鬼街被肯特设置成不杀人的模式,于是每天都能看到浑身软绵的昏迷猎人,被一个骷髅小兵架着扛出来,毫无感情地丢在地上。这为鬼街平添了几分恐怖阴森的味道。 人类是复杂的动物。在心底知道绝对安全的前提下,越是恐怖阴森。就越是吸引着更多的人加入到“闯鬼街”的行列中来。不少人甚至乐此不疲地一天闯上好几次。尤其是目前大雪连天,不方便进入牧场狩猎。呆在城中的猎人们就更加需要一蓄动筋骨的方式和机会了。 就这样,曾经龟缩于牧城一角的鬼街,如今昂然屹立在上城区半山腰之上,短短几天内创造的营业额就达到了惊人的二十四万金币,这不得不说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胖子鲁格在这个过程中,可谓功不可没。这家伙虽然坏毛病缺点一大堆,论管理捞金,还是很有两把刷子。被肯特转化成半巫妖之后。鲁格精力和体力都跃升了好几个大台阶,哪怕没日没夜地工作也不会感到疲惫,那劲头简直比发情的公牛还要亢奋！ 鬼街外大炎飞。 胖子敲着二郎腿,坐在鬼街入口处的一座二层小楼的阳台上。 这里扼守着鬼街唯一的入口,也是唯一的出口。鲁格圆滚滚的脸蛋上挂着惬意到极点的笑容,低头看着楼下街口处,一个接一个猎人从这里进来。又一个接一个从这里被抬出去。更多的猎人涌进来,然后通通滚出去。这种感觉……简直太太太太美妙了！ 鲁格不由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惬意的呻吟:“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声非常不合时宜的声音传入鲁格的耳朵。 那是一声饱含痛苦的嚎叫,随即是第二声。第三声……转眼之间,无数痛呼哀嚎声接连响起,连成一片。最关键的是,声音是从鬼街外面传来的。 鲁格愣了一下,连忙起身跑下楼去。站在鬼街街口看出去,他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正在鬼街外排队准备付费进入的猎人们一个个跪倒在地。满脸痛苦。负责收费和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也是如此。他们似乎承受着某种巨大的压力,没一个人能站直身子。 能来闯鬼街的至少是五星猎人啊,这种实力的家伙,居然一口气倒了一大片? 鲁格震惊莫名,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天空中的雪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重朦朦胧胧的乳白色光晕。事实上,整个牧场都被一道从天而降的粗壮光柱笼罩在内,光柱温柔地驱散了风雪,温柔地落在城中每一个人身上,越是强大之人,被光晕笼罩时就越是痛苦不堪。轻薄如纱的白光似乎有着万钧之重,压得高阶猎人们口鼻溢血,苦不堪言。 鲁格忽然似有所觉,倏然回头,就发现身后的鬼街也在白光笼罩之下。 整条鬼街正疯狂蒸腾着灰色的气流,似乎在竭力抵抗着,然而白光好像是灰气的克星,将灰气烧得嗤嗤作响。当灰气消耗殆尽,鬼街两侧的小楼居然在白光中开始融化了！街道深处,大批骷髅战士发疯似地惨叫着,剧烈的痛苦令他们癫狂了,发疯似地将手中的骨矛捅向视线所及的其他不死生物。镇守在鬼街最深处的十骑黑骑士跪伏在地,竭力抵抗着,想来失控也是早晚的事。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鲁格愣了几秒,再也不敢在鬼街中呆下去,大喊着冲了出来。 一离开鬼街的庇护范围,无处不在的白光自然而然地洒落在他身上。已经转化成半巫妖的鲁格苍白的胖脸猛然涨红,然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声。白光飞快腐蚀着他的皮肤。半巫妖之躯被那充满圣洁力量的白光克制得死死的。鲁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在几秒钟之内融化大半,随后他看不清了,因为眼珠也开始融化了。 危急时刻,鲁格猛一咬牙,掉头重新冲回鬼街,这才逃过一劫。 永辉骑士专属之秘技,晕光临世,对巫妖或半巫妖这类不死生物杀伤力巨大。鲁格剧喘着,看着不断融化、明显支撑不了多久的鬼街,眼中一点点浮现出绝望之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城南,小山顶上,米兰德一手高举过顶,并指如枪,直指天穹。 一道明亮纯净的光束从他指尖射出,冲起几百米之后忽然消失,像是融入了虚空。同一时间在牧者之城上空百米处,大片大片的晕光凭空生出。化为一道光柱降下。光柱柔和如水,却沉重如山！这一招,布鲁吉和布鲁迪曾对杜兰德施展过,却和米兰德此刻施展出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我说,米兰德,有必要这么高调吗?”大骑士亚瑟摘下连衣罩帽,口吻无奈。 “有必要。”米兰德认真地回了一句:“为了把城里的那三个家伙逼出来,能多高调。就多高调。” “你不怕把皇后给惹出来了?” “当然……怕。”米兰德拍拍身后的灰色长匣,淡笑道:“不过,有它们在呢。” 安东尼显得有辛默寡言,他默不作声地盯着牧者之城看了一会儿,平静开口说:“亚瑟,动手吧,我们先上。” “我手里还有一头老巫妖呢。不方便啊,要不,你先上?”亚瑟笑了笑说,他手里抓着一根绳子,绳子一头在他手里,另一头。拴着肯特的脖子。肯特的意识不是很清醒,只剩下躯干和勉强保持着完整的左手,手中死死攥着半截锤柄。 安东尼脸色不动,一丝不苟地解开外袍,露出一身朴质的灰色骑士铠甲。然后用同样的口吻重复了一遍:“亚瑟,我们俩个先上。” “好吧好吧。”亚瑟做举手投降状。耸耸肩,咧嘴笑起来:“那还等什么呢?走吧。” 两位永辉大骑士同时挺直了背脊,同时抬起脚步,然后同时化作两道并行的光线,向牧者之城的方向激射而去！两人的身影似乎一连闪烁了八次,也踏出了八步。八步之后,千米距离已过,巍峨城墙耸立于前,两位大骑士脚步不停,完全无视了横在面前的黑色城墙,然后……笔直撞了进去！ 整座雄城震动了一下,隆隆巨响声中,南方城墙轰然崩塌。 那是彻底的崩塌,亚瑟的安东尼就像两头蛮不讲理的绝世凶兽,无论挡在眼前的是什么,通通碾压而过！撞进城中,两人也不出手杀人,只是沉默着,沿一条精准的直线向城中心的猎手大厅冲去,那里是牧者之城的中心枢纽,也是三王坐镇之地,更是笼罩牧场的超大型魔法阵的阵眼所在！ 亚瑟忽然脸色微动,偏转过头,看向右侧不远处。 那个方向上,六道身影顶着无处不在的白色光晕和巨大压力,纵跃闪掠而来。为首一人一袭白袍,俏脸冷若冰霜,身上疯狂蒸腾着灿金如骄阳的炙热光辉。风带起她淡金色的头发,露出一双深藏于发的尖尖耳朵。 白虎死死盯着亚瑟和安东尼,低沉地对其他五位同僚说道:“全力阻击永辉之人,此战……不计生死！！” 米兰德缓缓放下高举的手。 他安静地看着牧者之城,听着牧城方向传来的轰鸣炸响,忽然微微一笑,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整个人便轻飘飘地悬浮起来,渐升渐高,直升到万米高空之中。高空中奇寒无比的狂风和飞雪没能给这位永辉第一大骑士造成任何困扰。他就那么稳稳当当地站着,片刻后迈开脚步,竟是在凌空虚行！ 八级踏浪,九级浮空。 圣者境界,才能凌空虚行。 米兰德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着,目光居高临下,淡漠冷漠地盯着牧城中央的猎手大厅,苍劲之声响彻天空:“三王,给我滚出来！！” …… …… 牧场西北,海边沙滩上,塞勒斯脸色一动,猛地看向牧者之城的方向,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喜。 “终于动手了吗?哼,慢死了！”塞勒斯目光一转,落在不远处的魔法晶壁上。晶壁在颤抖,一开始并不剧烈,渐渐的,颤抖的频率越来越高,幅度越来越大。半透明晶壁上光芒急闪,明灭不定,明显变得不稳定起来。王庭六族之人也很快注意到魔法晶壁的异变。他们微一错愕,便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六位族长狂奔到塞勒斯跟前,森林王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塞勒斯……大人……这、这是……” 塞勒斯微微一笑,淡淡道:“还愣着干什么?准备动手吧！” …… …… 圆月王庭中,杜兰德手持橘焰长刀,对着“铁拳”疯狂狠削。在他如风似电的刀光之下,被塞勒斯附身的“铁拳”根本连半分反抗之力都没有。 某一刻,杜兰德劈落的长刀忽然毫无征兆地凝停下来,他能感觉到,一股令人厌恶的力量正在从铁拳体内一点点退去。 杜兰德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见鬼的,总算解除附身状态了吗……累死我了！” 他丢开手中的橘焰长刀,走向伤痕累累的铁拳,笑道:“老朋友,你……” 话音未落,一直垂首不语的铁拳忽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凄厉嚎叫,然后在杜兰德惊愕莫名的目光中,一拳轰击在杜兰德胸口。 卷二 章 八十四 牧城危机 一 当塞勒斯的灵魂缓缓从铁拳体内退走的时候,杜兰德就停止了对铁拳的攻击,然后重新回归到自我封印状态。非战斗情况下,他还是习惯将实力压制在七级,以此将位面压制之力降到最低。 但杜兰德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刚刚收敛到七级,就挨了铁拳重重一拳！ 拳劲如山崩海啸,落在杜兰德胸膛正中,竟发出一声战鼓擂动般的沉厚闷响。 “唔！” 杜兰德一声闷哼,扎手扎脚地倒飞出去,不过他很快调整好平衡,在空中倒翻两周,落地后又向后滑行数米,重新站稳脚步。 这一拳虽然突然,但还伤不了杜兰德。 他咧了咧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手牢牢抓着火枪黑瑟,一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胸口,皱眉看着对面的铁拳不言语,脸色则一点点沉凝下去。 此时铁拳的状态很不对劲。 铁拳浑身都是伤痕,几乎没有一块皮肉是完好的,这些伤都是杜兰德刚才的杰作。他两手空空如也,那支火枪红锤不知道遗落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轻的伤势加上失去了趁手武器,铁拳战力应该所剩无几,然而刚才那一拳,却沉重得让杜兰德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虽然还达不到铁拳全盛状态下的拳劲,但至少不该是这种状态下能够打出来的力道。 刚才那一拳,更像是不计后果的疯狂一击才能打出的劲道！ “难道,这家伙……” 杜兰德盯着铁拳。眉头微微皱起。 此时的圆月王庭空空荡荡,庭外四族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少许因受伤而失去行动能力的家伙瘫倒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挣扎呻吟。 除了杜兰德和铁拳之外,大概只剩下夜精灵女武士珀丽还能站着了。 珀丽就站在离王庭外墙不远的一处,她定格在一个狼狈奔行的动作上,很想移动脚步,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然而。一根根细如发丝的冰火力量缠绕着她,将她禁锢。表面看起来,她像被钉在了地面上,僵硬如雕塑。除了头部还能转动,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见鬼的！”珀丽恨恨紧咬银牙。她知道,是那个人类男人不想让自己走,所以自己就没法走。 虽然很不甘心。但意识到自己和杜兰德之间的巨大差距后,珀丽反倒放开了,反正无力抵抗,那就留下来看看吧,正好了解一下目前牧场中究竟是什么状况。 珀丽看着不远处遥遥相对的杜兰德和铁拳,眼中闪过一丝迷惑。有些抓不准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关系,目前又是什么情况。 铁拳一拳轰飞了杜兰德后,缓缓收回拳头。 此时他低垂着脑袋,一头乱发披散而下,遮住了大半边脸颊。令人看不清他到底什么表情。 珀丽只能听到铁拳那沉重、粗糙、而且越来越乱的喘息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铁拳此时散发出的气息。令珀丽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喂！人类！”珀丽故意对杜兰德大喊:“那个火枪矮人怎么了?还有,你快放了我,我绝不再找任何麻烦！” 杜兰德完全不搭理她,目光只是盯着铁拳,双眸中七色光华轮转闪烁。 在洞察视野中,铁拳已不再是原来的铁拳,他的身体伤痕累累,气势却越发强烈起来,就好像某种从地狱中走出的魔物。他被一种浓烈而粘稠黑气团团包裹着,黑气向各个方向伸展扭动,好像恶魔的触角。 杜兰德对这种黑气非常熟悉,那是怨气,也是憎恨,更是癫狂和混乱。 片刻后,杜兰德眸中的七色光芒终于隐没下去。 如果没看错的话,铁拳的确已经从被附身的状态脱离出来了,自我意识重新回归,然而这个回归的铁拳,却是饱含怨恨的那一面。 这是怨恨状态下的铁拳！ 杜兰德微微仰头,目光落在明灭不定的魔法晶壁上,又扭头向牧者之城的方向看了看,随后他的脸色一点点转为冷漠,视线再次回到铁拳身上时,眼神中已是一片漠然。 杜兰德抬起左手。 橘焰长刀瞬间凝聚成形,被杜兰德轻轻抓握在手中。 然后他举步,向铁拳走了过去。 …… …… 大骑士。 在永辉的体制中,大骑士是仅次于圣骑士的九级强者的称号,论等级、实力、名气和地位,大约和牧城三王相当。 然而这个规律却不适用于米兰德。 米兰德是一位大骑士,这一点,全大陆估计没人不知道。但他不是普通大骑士。米兰德在大陆上的名头极为响亮,实力上则完全超越了九级水准,早在很多年前就晋升到圣者境界。他是永辉历史上唯一一位圣者级别的大骑士！ 纯以战力而论,不少前代圣骑士也未必强过他。换而言之,米兰德是完全有资格成为圣骑士的人。换一个年代的话,他也许会成为永辉之主,执掌大陆！ 此时此刻,米兰德在牧者之城上空万米,负手举步,一下一下踏着虚空而行。 他每一步落下,都仿佛巨人踏出的沉重脚步,震得这片天地都跟着一起椅。这是真正的椅,而非错觉。牧者之城被震得连连跳动,似乎下一刻就要从地基中脱离出来。 米兰德明明只是在踩踏虚空,力量却以某种方式传递到万米之下的牧者之城。于是,他每跨出一步,城池中都会被隔空踩出一个巨大的脚印。 如此手段,在常人眼中已堪称神迹。 一连串脚印连在一起,从城外一直通向城内,再笔直地通向城池中心的猎手大厅。米兰德这是在逼迫三王,要把牧城三王从猎手大厅地下的石门背后逼出来。 三王常年坐镇魔法阵眼,有他们在,笼罩牧场的超大型魔法阵才能发挥十足作用。而米兰德、亚瑟和安东尼的目的就是把三王逼出来,这样一来,超大型魔法阵就算不彻底瓦解,也会变得非常脆弱,牧场中的塞勒斯就好行动多了。 这也是塞勒斯抵达海边后选择等待的原因。 当米兰德来到猎手大厅正上方,面带微笑地一脚跺下时,某种意义上被困在魔法阵眼中的三王终于不得不做出反击了。 三道大力凭空生出,飞快地融汇成一股,然后冲天而起,和米兰德下踏的力量轰然对撞！ 震耳欲聋的撞响声中,米兰德身子微微一震,向后退后了小半步,然后从容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名无声出现在猎手大厅楼顶的黑袍老者,说:“罗格,罗特,怎么只有你们瘤来了?罗德呢?” “对付你,我们俩个就够了。”黑袍老者说。 “是吗?呵,随便吧,能逼出来两个已经不错了……”米兰德笑得从容不迫,忽然伸手向某个方向一指,微笑道:“这么说,你们是打算放弃你们的得力手下了?” 在米兰德手指的方向上,六位牧城之车正苦苦抵挡着亚瑟和安东尼这两位大骑士的进攻。六个八级强者硬碰两个九级强者,还是九级上位职业,危险程度可想而知。罗格和罗特扭头看去,一眼就看出白虎等人已经是在搏命了,只为能够拖住两位大骑士。 如今整个牧者之城都在“晕光临世”的笼罩下,众多猎人都被压制得死死的,反倒是那些实力较弱的人没有感受到太强的压力。六位牧城之车联手,并抱着必死之心战斗,也不过勉强拖住亚瑟和安东尼。上城区的高阶猎人们成片跪倒,死死顶住晕光临世的压力。属性被永辉之力严重克制的鬼街和鬼街中的鲁格也是危险之极。 看到这一幕,罗格苍老异常的脸上,密布的皱纹似乎更加深重了。 不过他没有慌乱,深深看了白虎等人一眼后回过头来,重新看着米兰德,淡淡地说:“三个大骑士就敢强攻我牧者之城,不得不说,永辉气魄非凡,也愚蠢透顶！” 罗特自然而然地接口道:“当代圣骑士未到,永辉十字枪亦未出,就凭你们三个大骑士,也敢发动进攻?简直是不知死活！” 米兰德脸色微微一滞,随即挂起满不在乎的淡然笑容,故意左看了看,右看了看,然后咧嘴笑起来,说:“……你们是指皇后吧?可我似乎连皇后的影子都没看到啊！” 面对这明显不尊重皇后的话,罗格和罗特也不生气,只是语气微讽道:“真有种的话,你大可以当着皇后的面说这话。另外,我们刚才说过了吧,对付你,我们俩就够了,无需劳烦皇后亲自出手！” 米兰德哈哈大笑,说:“九级之人只能浮空,无法御空,只有圣者境界的人才能凌虚而行、御空飞行。单凭这一点,你们就奈何不了我！” “哼,米兰德,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傲慢。”罗格和罗特似乎不愿再多说,两人对视一眼,轻轻念诵了几句意义难明的咒文,然后同时骤然绽放出一阵诡异的黑光。 黑光乍现即收,当黑光完全消失之时,两名年迈老者也一同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同样身穿黑袍、却是中年模样的阴沉男人。 卷二 章 八十五 牧城危机 二 罗格和罗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其五官与罗格和罗特十分相似。 米兰德看着这个浑身上下散发出阴森气息的中年男人,一双浓黑剑眉渐渐皱起,有些不确定地说:“这是什么?合体之术吗?” 中年男人同样一袭黑色大袍,周身涌动着隐晦不可捉摸的黑暗气息,他手中多了一柄十字剑,剑形古朴中带着一种凶绝狠厉的黑暗煞气！笼罩牧者之城的乳白色光晕被这煞气一激,居然开始寸寸崩溃。这让米兰德脸色再次一变。 单纯气势就能瓦解他所施展的晕光临世,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罗格和罗特合体之后,已经不再是九级,而是圣者！ 米兰德对三王、对牧者之城的力量很熟悉,过往的岁月中,他曾经不止一次和三王交手,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手段。 “藏得够深啊。”米兰德脸色凝重起来,沉缓地说:“以前我可从来没见你们施展过这种能力。” 罗格和罗特合体而成的中年男人冷冷一笑道:“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 说完他脚步猛然一跺,身形拔起,整个人化作一道凶戾的黑光,直冲万米高空中的米兰德而去！ 九级强者只能浮空,无法在空中做出灵活的闪转腾挪,更加无法高速飞行。只有圣者才能自由翱翔于天际。看到中年男人此时展现出的惊人速度,米兰德心中再无怀疑。对方必定是圣者无疑。 确认这一点后,这位名震大陆数百年的大骑士反而爆发出一声轰然大笑。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背负着的灰色枪匣自动脱出,轻轻巧巧地跃入米兰德宽厚的掌中。随后他双手抓着长长的枪匣,以匣代枪,对准中年男人就是一记当头猛抽！ 中年男人手中的十字剑电射而出,瞬间点在枪匣上。这是一次闪电般的交击,双方都没怎么蓄势,上手就是一记凶悍的碰撞。十字剑尖和枪匣中段接触的刹那,天地变色,牧者之城剧烈震颤了一下,随后,一团直径近千米的巨型火球在牧城上空轰然炸开。 …… …… 牧城中,白虎和亚瑟连续碰撞了三次,触电般向后飞退。有些踉跄地停住脚步后,张嘴就是一小口鲜血吐出。她的脸色极差,身上散发出的太阳般的光辉也黯淡了不少,体内各处火烧般地疼着,白虎咬着牙,死死盯着依然游刃有余的亚瑟和安东尼。 这两位大骑士都是九级强者。虽然不及光辉耀眼的米兰德,但九级强者毕竟是九级强者,是和牧城三王平起平坐的绝顶人物。六位牧城之车联手拼命之下,也只是勉强拖住了两人的脚步。至于能拖多久,白虎也不知道。她扫了一眼其他五位车,看到他们的状态还不如自己。这样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就要全军覆没了。 就在这时,一声惊天轰鸣在上空响起。 两位大骑士和六车不由抬眼看去,敲看到米兰德和双王合体后的中年男人激烈碰撞引发的爆炸,还有那还在不断膨胀的巨大火球。 亚瑟脸色一动,低呼道:“米兰德那家伙,他难道……” 安东尼保持着抬头仰望的姿势,片刻后肯定地说:“他已经动用北辉十字的力量了。” 话音刚落,那爆炸引起的巨型火焰中掉出一个身影,向下栽落,那是双王合体后的中年男人,此时浑身血污,狼狈不堪,手中的十字剑也只剩下半截。他坠落数千米后,才勉强稳住身形,再次看向米兰德时,眼神里充满了惊怒,目光死死盯着米兰德手中的灰色剑匣,从牙缝中迸出一句话:“子神器！你们永辉是想来真的?居然连子神器都带上了！?” 米兰德从容笑着,并不答话,反而扭头对地面上的亚瑟和安东尼说:“两位,不必隐藏了,放手大干一场吧。” “正有此意。”亚瑟说,温和的目光投射在白虎等牧城之车脸上,手掌轻轻摸上了背后的灰色枪匣。 …… …… 蓝灵堡中,安德丽雅和水晶在几名护卫的护送下,沿着楼梯一路向下,来到城堡地下。眼前是一扇结实坚固的大门,门背后,则是一个小型避难所。 “安德丽雅大人,请您快点进入避难所吧。”一名护卫沉声说道。他的声音有着难以掩饰的虚弱,之前的晕光临世对城中所有职业者进行了无差别压制,这名护卫也受创不轻。直到刚才,晕光临世的力量忽然大减,他才重新获得行动能力。 安德丽雅看起来状态良好,也很镇定,她没有任何战斗力,因此几乎没受到晕光临世的影响。 反倒水晶脸色微白,她等级不高,但毕竟已经开始修炼了。也幸好她等级不高,晕光临世对她的压制并不明显,只让她受了些轻伤。 安德丽雅走上前去,正准备打开避难所的大门,就在这时,一片迷蒙的紫色光华凭空生出,轻柔地掠过安德丽雅的身体。 紫光一闪而过。 水晶和护卫们只觉眼前一花,似乎看到了一道紫色,当视线重新聚焦时,他们目瞪口呆地发现:安德丽雅……不见了。 …… …… 牧场西北方。 一个年轻的火枪矮人跳上甲板,落地时发出噔的一声闷响,他回头看去,身后再没有其他自己的族人了,自己是王庭六族之中最后一个登上魔能巨轮的普通族人。 魔能巨轮紧靠着魔法晶壁外侧,晶壁上,有一个巨大的豁口。豁口边缘不断生出,这是魔法阵的自愈功能在发挥作用。然而海滩上,二十一名七星猎人和六族族长不断将攻击倾泻在晶壁之上。维持着豁口的大型稳定。 见到王庭六族全部登船,塞勒斯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的脸色很糟糕,以圣灵祝福之力将足足二十七名七级强者强行拔升到八级,其消耗之巨大根本难以想象,如果不是东辉十字不断为塞勒斯补充力量,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被抽干力量。 不过没关系了,就算没有东辉十字也没关系了。 因为一切都结束了。 “你们六个。都上船吧。”塞勒斯转头向六位族长吩咐道,又补充了一句:“别忘了把那个叫薇薇安的小丫头带上。” “是！”六位族长立刻行动起来,飞快穿过晶壁上的豁口,登上巨轮。 雷霆泰坦王是最后一个走的,他扛起依然昏迷不醒的薇薇安,脸上有着难言的激动。他正准备登船时,塞勒斯忽然开口说:“稍等一下。”泰坦王愕然停步。扭头看去,只见塞勒斯犹豫了一下,然后指了指七星猎人中的蝎,说:“把这个死灵法师一起带上。” “啊?哦……是,塞勒斯大人。” 片刻之后,雷霆泰坦王扛着薇薇安和蝎。登上魔能巨轮。至此,海滩上只剩下塞勒斯,还有二十名被奴役的七星猎人,其中包括了曾经的三人组成员,菲克斯。晶壁豁口比刚才小了许多。七星猎人们的攻击撕裂晶壁的速度,已经赶不上晶壁自愈的速度了。塞勒斯知道。是时候走了。 他轻轻跨出一步,整个人骤然化作一道光线,从不断缩小的豁口中穿梭出去,然后在巨轮船头重新凝聚成形。塞勒斯回过身来,十指轮弹,整整二十道细小的微型箭矢从他指尖射出,每一根微型箭矢,都落在一名七星猎人身上,在他们额头上留下一个血洞。 扑通扑通！ 整整二十名七星猎人接连仆倒,魔法晶壁上的豁口逐渐弥合。 这一瞬间,塞勒斯的心情无比复杂,他的目光透过不断缩小的晶壁豁口,看着牧场。直到最后,杜兰德依然没有出现,不知为何,塞勒斯居然有些失落。 晶壁豁口完全愈合,完整如初。 塞勒斯雕像似的站在船头,片刻之后,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转身猛地一挥手,大笑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启航！” …… …… 牧者之城以南,肯特孤零零地躺在雪地之中。三位大骑士攻城时就把他留在这里,一点也不担心他会逃跑。 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此时的肯特几乎就是一根人棍,只剩下左手还死死抓着一截锤柄。他不仅身体残缺不全,体内的巫妖之心更是被永辉之力给死死压制住。巫妖之心既是肯特的能量中枢,也是他的灵魂所在。心脏上密密麻麻地插着一根根牙签似的微型十字枪。有这些枪插着,肯特就连一丝一毫的力量都无法调动,更别说逃跑了。 然而肯特没有放弃,他知道,逃跑的机会恐怕只有一次。 体内的巫妖之心渐渐变成了青黑色,没过多久,整颗心脏就变得好像青铜所铸,表面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一股股无形大力从巫妖之心中蜂拥而出,这是肯特不计代价地调动曾经的圣者力量,试图冲破永辉之力的封锁。无声无息的,一根扎在心脏上的微型十字枪被大力崩开,随后是第二根、第三根。每一根十字枪被弹开,巫妖之心都会狠狠抽搐几下,这个过程伴随着剧烈的痛苦,而且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痛苦。 终于,当最后一根微型十字枪被弹开,肯特的气息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身体依然无力动弹,意识也已经模糊不清了。老巫妖奋尽余力,调动起所有残存的灵魂之力,将之散发出去。无形的精神波动飞快地向北方传递,越过了牧者之城,越过了大片牧场抵御,直到扫过圆月王庭。 “找到了……”肯特脸上浮现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终于找到了……杜兰德大人……” …… …… 在牧者之城地下深处的一片巨大空间中,充斥着梦幻般的紫色光华,这是一个无数紫色光影凝成的世界。 安德丽雅的身影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中心,然后被一个浑身透发着璀璨紫光的女人轻轻抱住。 皇后低头看着双眼紧闭、似乎陷入沉睡的安德丽雅,笼罩着紫光的脸色看不太真切,温柔眼波中的浓浓疼爱却是无从掩饰的。 皇后安静地看着安德丽雅,片刻后微微偏头,似乎在感应外界的状况。她清楚地知道自一手建立的牧者之城所面临的危机,却无法出手,最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这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转头看向北方,那是牧场的方向。 “可别让我失望啊……杜兰德。” 卷二 章八十六 不再掩藏 铁拳直挺挺躺在冰冷的雪地上，一动不动，他的双眼睁着，眼神中不再是疯狂的怨恨，而是一派平静，还有难言的疲惫。 他看着蹲在自己身旁的杜兰德，问：“我刚才又失控了？” 杜兰德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你干嘛不直接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想啊……” 杜兰德摇摇头，似乎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说，铁拳也就不再多问。 就在这时，一道虚弱的精神波动扫过圆月王庭。杜兰德脸色微微一动，立刻分辨出这是肯特独有的精神波动和探测方式。随后，老巫妖的声音在脑海中断断续续地响起，杜兰德眼皮微垂，沉默下去。 片刻之后，杜兰德重新抬起眼皮，脸上依然很平静。 他站起身来，忽然对铁拳说：“老朋友，你一直想知道我的真实实力？” 铁拳微微一愣，他的确认为杜兰德隐藏了不少实力，也一直有些好奇，不过杜兰德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提起来这件事？ “发生什么事了？”铁拳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说：“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没什么。”杜兰德没有解释，只是叹了口气，淡淡地说：“你马上就可以见识到了……我真正的实力。” 就在刚才，肯特以灵魂传音的方式向杜兰德求救，并大致说明了目前牧者之城面临的危机——亚瑟、安东尼、还有一个强悍之极的米兰德，永辉骑士之域的三位大骑士联手进攻牧者之城！ 在过往的岁月中。牧城和永辉的摩擦碰撞从来没断过，却从未像这次这样直接出动大骑士。而且一下就是三位！牧城中的三王六车大概还不明白牧者之城这么做的目的。而身在牧场中，又和塞勒斯纠缠至今的杜兰德几乎一下就想到了永辉到底想要干什么。 ——三位大骑士应该是为了配合塞勒斯的行动，联手进攻猎手大厅，逼出三王，这样一来，塞勒斯打破魔法晶壁的难度就大大降低了。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从刚才开始，笼罩牧场的魔法晶壁明灭不定，显得不太稳定。 “牧城现在是什么状况？”杜兰德问肯特。 肯特以“精神探知”联系杜兰德的时候。精神力扫过了牧者之城，对城中的情况大致有所了解，于是说：“三王在和米兰德战斗，六车对上了其他两个大骑士。城里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 杜兰德眉头一皱问：“皇后呢？都这种时候了，皇后没出手吗？” 肯特停顿了一下，说：“没有……” 杜兰德眉头皱得更紧了，感到有些困惑。 据他了解。牧者之城之所以能够和永辉骑士之域分庭抗礼至今，主要是因为皇后的存在，三王只是陪衬，七车的作用更是可以忽略不计。 永辉有神器、有子神器、有大片疆土、有无敌军队，有深厚底蕴……等等等等。而牧者之城，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只有皇后。永辉历代圣骑士中，有六位曾经败在皇后手下。米兰德身为圣者，手持子神器北辉十字，却依然对皇后充满忌惮。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皇后。牧者之城不会建立；如果不是皇后一直存活至今，牧城早就被灭了。 皇后一手建立了牧者之城。其后，永辉的圣骑士更迭了一代又一代，她却始终活着。在大多数情况下，寿命和实力成正比，从皇后如此漫长的寿命来看，她恐怕和如今的杜兰德一样，也是一名半神。这也是当初杜兰德以圣者之尊，却答应留在牧者之城的最重要原因。 “……我知道情况了。”杜兰德对肯特说：“我会处理的。你能动吗？不能的话就老实呆在那里，等我先料理了永辉的人。” 肯特这才放下心来，应了一声，精神力缓缓退去。 杜兰德想了一下，俯身将将手中的火枪黑瑟缓缓放下，在等会的战斗中，最多发挥九级威力的火枪黑瑟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杜兰德不希望解开封印恢复到圣者的水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以九级实力和塞勒斯纠缠至今。一旦拔升到圣者，甚至更高的半神境界，杜兰德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会被位面之力压伤，只是不知道会伤到什么程度。 不过如今皇后迟迟不出，杜兰德只好自己动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一点点缓缓吐出，杜兰德双眼微阖，随即重新睁开，双眸中猛烈迸发出耀眼的七色精芒！ 铁拳清楚地听到杜兰德体内传出一声咔嚓破裂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下一刻，铁拳猛然睁大了眼睛，就看到杜兰德双脚逐渐离开地面，整个人一点点升起。 这是浮空之术，是九级强者才能拥有的能力！ 不只是铁拳，不远处的女武士珀丽也震惊地张着小嘴，一脸难以置信，完全说不出话来。浮空？九级？不是说牧场中不允许出现八级以上强者的吗？ 杜兰德渐升渐高，速度也越来越快。 在他体内，元素水晶中的冰火力量剧烈蒸腾着，杜兰德加持在元素水晶上的封印，正被他自己一点点地解开。这一次，杜兰德再没有刻意掩藏气息。无数狂龙似的冰之力和火之力在他周身翻腾咆哮，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攀上八级、升至八级巅峰、再跨入九级、然后一路不停地攀升到九级巅峰，竟依然还没有停顿的迹象！ 气息四溢，风起云涌。 这一刻，还在牧场中的庭外四族族人们忽然感到一种难言的心悸，却说不出是为什么。 牧者之城中，米兰德脸色微动，似有所觉地扭头看向牧场的方向。紧接着亚瑟和安东尼也感受到了牧场方向上，有一个可怕的气息正在急剧攀升。 风忽然大了。 这不是朝一个方向上吹拂的风，而是以某一个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刮动的风。风的源头与中心，就是杜兰德。他已经升入高空，头顶就是魔法晶壁的顶穹。杜兰德无视了晶壁，依然一路上升，周身缠绕着的冰火力量凝成刀型，杜兰德以身为刀，切开晶壁，一下窜升出来！ 就这样，杜兰德独自立身万米高空之上，立身于牧场晶壁之外，四周风雪退避，空旷一片。 在他自己的感受中，强大的冰火力量源源不断地从体内狂涌出来，许久未尝的澎湃力量感充斥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相应的，位面之力也大得出奇。 如今他就站在九级和圣者之间，再向前跨出一小步，即将迈入圣者之境！ 杜兰德笑了一下，轻轻跨出了那一小步。 卷二 章八十七 圣者？ 这一小步跨出，便是跨过了九级与圣者之间的巨大鸿沟，在森德洛等主位面，这意味着修炼道路上的一个里程碑——位列传奇之境。 咔的一声轻微响动从杜兰德体内传递出来，这是自我封印破裂时发出的声音，音量很小，却温柔而坚定地传递出很远。 这一刻，牧城与牧场中，凡是实力达到八级的强者全都听到了这声轻响，尤其是大骑士米兰德的感受最深，咔嚓轻响坚定地钻进他的脑海，仿佛直接敲击在他的灵魂之上！ 米兰德刀削斧剁般刚硬的脸上，渐渐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种感觉是……圣者？！”双眸精芒爆射，米兰德唰地一下转头，死死盯着北方杜兰德所在的方位，再也移不开眼光。 米兰德本人是圣者境界的永辉骑士，他深信自己的感应不会有错，牧场方向上，有一个气息在短短数息的时间内一路狂飙至圣者境界，势如破竹！ 问题是，那人是谁？ 此时此刻，杜兰德立身虚空，周身涌动着澎湃之极的力量。这种力量如渊似海，透着霸道不可一世的味道，杜兰德没有刻意控制力量，反而肆意释放出来。天空中的雪花被排挤到千米之外，原本猛烈刮动的狂风则被压制下去，杜兰德周身千米内的空间中，无风，也无雪，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冰火力量和再也不加掩饰的疯狂战意！ 大气中的水汽被冰之力一触，瞬间凝结成冰渣冰屑。空气则在火之力的刺激下疯狂爆炸，密集的爆裂声连成一片。将刚刚凝结成的冰屑炸得粉碎。 “圣者……圣者……” 杜兰德嘴角拉扯出一个奇异的笑容，细细感受这久违的澎湃力量感，以及肆意释放冰火力量与战斗意志所带来的无上快感！ 此刻，杜兰德散发出的气息，大约是初入圣者的水准。而位面之力已经大得不可思议，它疯狂地从四面八方压向杜兰德，和冰火力量狠狠碰撞，彼此碾压、摩擦、侵蚀、消融。不出所料。提升到圣者境界，的确会让杜兰德被位面之力压伤，可以看到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一点点失去血色，然而他的背脊却越来越笔直挺拔，脸上笑容渐盛，最后完全是一个咧嘴大笑。 笑容有些狰狞。却透着无与伦比的愉悦！ 脸上挂着这样的笑容，杜兰德用力张开双臂，似乎要将手脚伸展到世界尽头。他身上的气息再度飙升，从初入圣者的程度，一路上升，经过普通的圣者境界。直逼圣者巅峰之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肺部有些夸张地膨胀到极限，凝停了一瞬，然后仰头发出一记说不出是呐喊还是咆哮的啸声！ 啸声如雷，杜兰德立身之处忽然炸了。 随着爆炸。一圈圈红蓝双色的涟漪向四面八方急速辐散开来，所过之处。风消雪融。牧城之中，米兰德、罗格罗特、亚瑟、安东尼、还有六位牧城之车骤然睁大了双眼，眸中涌起难以掩饰的惊骇之色。因为他们忽然发现：风和雪……都不见了。 笼罩着牧者之城的风雪、笼罩着牧场的风雪、笼罩着这么片天地的所有风雪，居然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一道道红蓝相间的力量彻底瓦解，更高空的云层也被粗暴地撕扯成粉碎，明媚得有些晃眼的阳光直射下来，撒满大地，整个天地都为之一清！ 直到这时，杜兰德的长啸才真正传递过来，在这片焕然一新的天地之间，隆隆炸响！！ “噼里啪啦”一连串急响，亚瑟和安东尼身上的骑士甲胄居然开始扭曲，似乎无法承受啸声中蕴含的恐怖压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受到位面压制的原因，杜兰德这一声肆意发泄性质的长啸，居然也带上了一些压制属性，无铸巨力凭空而生，然后从四面八方向中间挤压，狠狠撞向两位实力高达九级的大骑士。 亚瑟和安东尼双双闷哼，虽然一瞬间就调动起力量抵抗压制，脸色却变得有些苍白。 两人对望一眼，都能看到彼此脸上眼中的惊骇，甚至惊惧。哪怕以亚瑟的狂傲不羁和安东尼的稳健沉肃，也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仅仅是一声长啸，就让两位九级大骑士不得不全力调动力量，难道是皇后终于出手了？也不对，那啸声分明是一个男子声音，他是谁？ 是谁？ 这不仅是亚瑟和安东尼的问题，也是米兰德的问题。这位手持子神器北辉十字，老而弥坚的大骑士昂然立于空中，鹰一般的目光锁定了远方天际的那个身影。 被杜兰德肆意散发出的圣者气息所激，米兰德全身上下都蒸腾着厚重之极的永辉之力。他的脸色平静、沉着、凝重，目光瞥了一眼罗格和罗特合体而成的黑袍中年男人。黑袍中年男人也在看着杜兰德的方向，他脸上居然是一种怪异无比的神情，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难以相信。 “嗯？” 米兰德心中微微一动：“看罗格和罗特的反应，这个新出现的家伙难道不是牧者之城的人？连牧城三王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吗？” 啸声终于停下。 天地之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所有事、所有物，似乎都被刚才的长啸，以及此时杜兰德如灯塔般耀眼的恐怖气息所慑，不敢发出任何声息。 缠绕在杜兰德周身的冰之力和火之力被他一点点收敛进体内，他身上的气息却没有丝毫减弱，稳定、并且坚定地屹立于圣者之巅。 他的身影也终于清楚地呈现在几位大陆最顶尖人物的眼前。 此刻的杜兰德，脸色白得透明，露在外面的脖颈和双手同样如此，可以想象他现在浑身上下的皮肤恐怕都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了。 不过这又如何呢？ 啪的轻响，杜兰德白皙透明的脸上，忽然崩开一道细小的血痕，飙出细细的一小股殷红鲜血。这是位面压制之力和圣者级别的力量相互碰撞的结果，杜兰德无法控制，这一刻的他也完全不想控制。 他微微低下昂起的头，居高临下，目光笔直投向牧场西方的海上。 海面之上，一艘魔能巨轮正破浪而行，这片天地的风和雪都被杜兰德撕扯得粉碎，阳光洒下，将海面染得灿金一片。 如此美景，塞勒斯却完全无暇观赏。 年轻的神圣永辉术士站在魔能巨轮的侧舷上，脸色有些呆滞地看着牧场上空的那个身影，那个熟悉、又十分陌生的身影。 那是杜兰德？ “开开开开……开玩笑的吧……”塞勒斯的身子隐约颤抖起来，似乎有些无法接受，又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圣者？！” 卷二 章八十八 战启 一 无云高空之上，杜兰德凌空虚立，气势巍峨如君王。 作为人类，杜兰德的体型并不如何巨大，那挺拔的身影却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这片天地独一无二的中心，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看着那个傲立于天际的身影，六车失语，三王错愕，这一刻，越是实力强大之人，就越能感受到那种充斥于这片天地每一个角落的压抑感。这是一个圣者巅峰级别的战斗法师肆意散发出的可怖气息！在这种气势面前，强如大骑士米兰德都发自内心地生出一丝惊颤，这并不是恐惧或退避，而是面对完全不亚于自己、甚至比自己更强大的力量时，自然生出的情绪。 杜兰德没有动，他并不急于进攻，反而微微眯起双眼，冷冽的目光扫视四周，以最快的速度观察目前的局面。 虽然肯特刚才以灵魂传音的手段，大致讲述了牧城正面临的危机，但战斗法师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双眼。 位面之力正一拨又一拨地冲击着杜兰德的身体和灵魂，如浪涛般，一重叠着一重，一重高过一重！杜兰德却一副浑若未觉的样子，虽然脸色白得有些吓人，他的腰杆依然笔挺如枪，在凶悍的位面压制下如岸礁般岿然不动，垂于身侧的双手稳定得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 在他脚下，笼罩牧场的魔法晶壁穹顶被他圣者级别的气势所压迫，不断崩溃、破碎、然后重新愈合。这是杜兰德不受控制四溢的强大气息所致。 如果没有位面压制的话，杜兰德可以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气息，自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如今有位面之力这个强大的干扰，杜兰德对自身力量的控制再怎么精妙，也做不到全然不受干扰。 “恐怕得速战速决。”感受着位面压制的强度，杜兰德默默做出这样的决定。 问题是，从哪边开始呢？ 牧者之城的三名大骑士。还是海上的神圣永辉术士？ 远方的海面上，魔能巨轮已经开到最大功率，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远离杜兰德。巨轮甲板上，塞勒斯浑身冷汗，衣衫被浸得湿透。回想起牧场中和杜兰德的缠斗，塞勒斯一阵阵地后怕，自己居然面对的是一个圣者？而且看杜兰德此时散发出的气息，似乎比大骑士米兰德还要强！ 塞勒斯忽然狠狠一咬舌头，以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这时候决不能有半点犹疑退怯，否则才是真的必死无疑。 他微仰着头，脸上的青涩和俊秀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冷冽如冰的凛然决然。 “圣者？哼，圣者又怎么样！”塞勒斯这样告诉自己。 在自斩一刀之前，他曾经是九级巅峰强者，凭借神圣永辉术士的诸多手段，对上圣者米兰德也能够招架。对于圣者。塞勒斯并不太过畏惧。就算他现在只有普通九级的力量，实力不比自斩之前，但不是还有东辉十字这件子神器吗？ 一层薄而细腻的永辉之力覆在塞勒斯的周身体表，深藏于灵魂之中的东辉十字力量全开。将精纯的永辉之力输送到全身各处。 塞勒斯的双脚一点点悬浮起来，似乎在他脚下多了一个两掌高下的无形平台。他再没有半分保留，已经全力调动起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严阵以待。 目光是有力量的。对于这一点。精擅永辉凝视的塞勒斯一直深信不疑，然而如今面对杜兰德看过来的目光，他才真正领会。 杜兰德的目光很平静。其中蕴含的无形压力却大得令人窒息！ 然而，就在塞勒斯被那压力逼得快要受不了的时候，杜兰德忽然一扭头，转而看向牧者之城的方向。 眸中闪着七色光华，杜兰德的目光轻轻掠过脸色怪异难明的六位车，淡然扫过亚瑟和安东尼时，两名大骑士猛地凛然，近乎本能地后退了两步，然而杜兰德似乎对他们全无兴趣，只在他们背后的灰色枪匣上多看了两眼，就移开了目光。 然后他看向双王合体而成的黑袍中年男人，难得停顿了一下，深深盯着黑袍男人看了一眼，微微点头。最后，他的目光终于落在大骑士米兰德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两人同样立身于万米高空之上，几乎处于一个平面上，高度相仿。 对于拥有洞察之力的杜兰德来说，距离完全不是问题，哪怕双方相隔甚远，他依然将对方的相貌体型看得清清楚楚。洞察视野中，米兰德的身体变得有些透明起来，体内的能量脉络和流动走向隐约浮现。 米兰德脸色猛变，重重哼了一声，全身上下猛烈喷射出一道道白色气劲，那种由内至外都被彻底看透的难受感觉这才减弱了些，却依然没有消失。 米兰德脸色有些难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以特有的苍老却虬劲的声音说道：“我是永辉第一大骑士，米兰德.洛克罗德。这位朋友，你……是牧者之城的人？” “是。”杜兰德淡然点头：“杜兰德。” “杜兰德是吗？”米兰德笑了笑，眼神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锐利、肃然、还有审慎，他盯着杜兰德，又开口说：“恕我孤陋寡闻，牧者之城什么时候多了一名圣者级别的强者？而且，还是像你这种屹立于圣者巅峰的人物？” 杜兰德轻笑一声，眸中七色彩光一阵急闪，似是与之呼应，米兰德周身缠绕的永辉之力也开始剧烈涌动。 这是一场另类的较量。 不清楚敌人底细的情况下贸然进攻不是杜兰德的风格，大骑士米兰德同样如此，所以双方都很沉得住气，杜兰德坚持不懈地以洞察之力观察对方，米兰德则在抵抗洞察之力的同时，试图以语言进行试探。 战斗，从双方对视的那一刹那起，就已经开始了。 “杜兰德，你真的是牧者之城的人吗？”米兰德语气沉了沉，说：“以你圣者巅峰的实力，别说三王，皇后也未必是你的对手，你又何必屈居他人之下，为牧者之城效力？” 杜兰德完全没有掩饰实力的意思，气势如渊如海，因此米兰德很容易就看出杜兰德远比普通圣者强悍，比起自己这个第一大骑士，也只强不弱！ 杜兰德似笑非笑地看着米兰德：“你想说什么？” 米兰德吸了口气，脸色肃然地向杜兰德伸出了手掌，认真地说：“像你这样的强者，不应该埋没在黑暗肮脏的牧者之城。加入永辉吧，虽然你不是永辉职业——即不是永辉骑士，也不是永辉术士，但以你的实力，我永辉愿意让你统领八大镇骑士，为八大镇骑士之王！地位与我相当，如何？” 卷二 章八十九 战启 二 “要我加入永辉？八大镇骑士之王？”杜兰德微一错愕，呆了呆才哑然失笑说：“都说永辉骑士之域掠夺成性，巧取豪夺无所不为，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米兰德像是没听出杜兰德话语中的浓浓讽刺味道，他眼神一凝，非常认真地纠正道：“永辉从不掠夺，亦不屑巧取，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救赎与教化，仅此而已。” 杜兰德微笑着耸耸肩，不置可否。 米兰德还想说些什么，杜兰德却摆摆手，然年后伸手一指下方，说：“这片牧场，是我的地盘。你们自说自话地闯进来，又自说自话地把我地盘上的异族偷走，这种行为，实在令人不齿。就算将来有一天我加入永辉，那也是在我拧掉你们四个的脑袋之后！” 米兰德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怒意。 要知道，米兰德可是名震整个大陆的老牌圣者；神圣永辉术士——塞勒斯自斩之前距离圣者只有一步之遥；而亚瑟和安东尼虽然只有九级，比此时的杜兰德低了一个境界，但他们手持西辉十字和南辉十字，战力同样不可小视。面对这样四个人，杜兰德居然还敢说出“拧掉你们四个的脑袋”这种话？他的语气很平淡，也很理所当然，似乎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米兰德脸色一点点冷下去，一双浓眉蹙起，嘴角微微下扯，本就坚毅阳刚的脸庞更显威严。 他盯着杜兰德苍白得十分异常的脸色，忽然冷笑道：“你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 杜兰德淡淡一笑，洒然道：“何止不好？我的状态简直糟糕透顶！” 说这话的时候，杜兰德脸上又无声崩开一道细细的血痕，血线从嘴角斜飞而上，穿过脸颊，直插腮后。两道殷红的血痕，配合上苍白如纸的年轻俊脸。令此刻的杜兰德透着说不出的妖异气质。近乎纯黑的双眸深不见底，瞳孔的最深处，闪烁着专属于森德洛的七色光辉。 杜兰德浑然不觉压在肩头的沉重位面之力，也不在意脸上的血痕，他认真看着米兰德的眼睛，淡淡地说：“……不过，就算我状态非常糟糕，你也一样不是我的对手。” “哦？是么？”米兰德苍老脸庞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道道如刀刻。 “是的。”杜兰德严肃点头重复了一遍：“千真万确。” 两人沉默下来。 高悬天际的骄阳忽然暗了暗。 地面上的亚瑟、安东尼、六车、还有城中许多惊魂未定的猎人们似有所觉，仰天看去。发现天空中的空气居然变得有些扭曲。 杜兰德和米兰德沉默着，彼此盯视，身上则一点点散发出杀意。两股隐晦莫名又沉重压抑的杀意在空中对撞，剧烈摩擦着，扭曲了空气，也扭曲了本该笔直射下的阳光。于是这片天地的光线变得忽明忽暗，光影不断变幻，颇有些光怪陆离的感觉。 单单杀意与气息的碰撞，居然就有这种威势？ 亚瑟和安东尼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浓浓的震惊。他们虽然和米兰德同列为大骑士，实际上，却比米兰德低了一个层次。 作为永辉第一大骑士，米兰德专司扩张领土和降伏异族。这一次撬动牧城基石的计划也是由他一手策划的。若非他亲自出面说服，塞勒斯也不会答应自斩一刀，以图混入牧场。在永辉的体制中，米兰德实力排第二。那惊人的扩张性和掠夺意识所带来的大陆影响力，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哪怕高高在上的圣骑士，比起米兰德也有所不及。 这是在无数次针对异族和异端的征伐中。用拳头和战枪打出来的！ “这下麻烦了啊……”这是亚瑟和安东尼的共同感觉。 两人深深知道米兰德的强大，正因如此，看着天穹之上，气息隐约间被杜兰德压住一头的米兰德，两位大骑士心中涌起一种非常怪异的不真实感。 岂止是他们，牧城中的三王、六车、以及少数视力极佳能看到远方的杜兰德的猎人们，至今都未能完全反应过来。 从前的杜兰德，对他们来说仅仅是神秘，似乎隐藏着无数秘密。经过红鹰的事，三王六车都知道杜兰德不好惹，却从未想到过，杜兰德居然是一名圣者，而且是圣者中的顶尖人物！ 此时，罗格和罗特合体而成的黑袍男人立身空中，颇有些被杜兰德和米兰德夹在中间的感觉。 他谨慎地横移出一段距离，神情复杂难明地看了看杜兰德，随后将森冷的目光投向大骑士米兰德，忽然开口说道：“杜兰德，你能不能先去海上，把那艘魔能巨轮截下来？我们会暂时拖住米兰德。” 三王已经以精神探知的能力察觉到了塞勒斯，以及巨轮上的大量异族，深知这将对牧者之城产生重大的冲击，才做出让杜兰德先去截住巨轮的判断。 杜兰德却微一摇头，简短地说：“不必。”闪烁七色光华的黑色双眸依然牢牢锁定在米兰德身上。 也不见杜兰德有什么动作，一团橘红色的火焰便在他掌中无声燃起，然后自行拉长、延展、扭曲、变形……不紧不慢地凝聚成一柄橘色奇形长刀。 看起来，杜兰德应该是打算先处理掉米兰德这个最大的威胁，然后再去截杀塞勒斯。 第一次看到橘焰鬼斩的米兰德瞳孔骤然收缩，身体有些不自然地动弹、调整了几下。他一边严阵以待，一边心念急转，在他看来，对方的状态似乎不对劲，应该有某些严重的问题导致无法久战，因此有必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处理掉自己这个最强大的敌人。 “哼，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吗？还想在短时间内就解决掉我？”米兰德重重哼了一声，单手抓着装载着北辉十字的特质灰色枪匣，他始终没有真正取出北辉十字，也不知道是不想轻易动用底牌，还是抱有无敌之信念，抑或两者都有。 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却骤然绷紧到了极点。 杜兰德忽然动了！ 他手持橘焰长刀。立身圆月王庭之上，原本与米兰德遥相对峙，似乎下一刻就要对米兰德发动进攻。然而他这一动，所有人尽皆当场愣住。 ——他是冲着海上的塞勒斯去的。 这一刻，杜兰德的速度简直快得离谱！他御空而行，身形如影似魅，无声无息间掠过虚空，并在身后留下一连串曲折萦绕的迷蒙残影。 由于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刚一启动就加速到了极致，有那么一瞬间。三王、六车、还有三位永辉大骑士的视线一花，目光差点都跟丢了！ “好快！”米兰德心中低呼一声，本能地向前一步，就要向杜兰德追过去。他不知道杜兰德为什么忽然扑向塞勒斯，却知道塞勒斯绝对不是杜兰德的对手。 然而米兰德刚一动，双王合体的黑袍男人就倏然挡在他面前。 “给我滚开！”米兰德沉喝一声，抡起灰色枪匣，当头就砸。黑袍男人也握紧了手中的十字大剑，冷笑着迎击而上。 就这么一个耽搁的功夫。杜兰德已经飞越过牧场范围，直奔魔能巨轮而去！ 首当其冲的塞勒斯脸色狂变了一下，被杜兰德的杀气所激，年轻神圣永辉术士的一头长发居然倒卷而上。在空中疯狂舞动。他咬牙一发狠，不闪不避，面对飞扑而来的杜兰德猛然张开了手臂，然后张大嘴。爆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呐喊！ 塞勒斯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牧场中，他可不止一次见识过杜兰德诡异难防的战斗艺术。 前一刻杜兰德还与米兰德针锋相对，下一刻却骤然冲向塞勒斯——这种事情。塞勒斯其实一点也不惊讶。因此，杜兰德刚刚启动，米兰德等人还在愣神消化的时候，塞勒斯已经做出应对。随着他的呐喊，一团耀眼之极的白光从他口中喷射出来，如一根白色巨柱，狠狠撞向杜兰德。 耳边，是塞勒斯尖锐不似人声的呐喊，眼前，则是一片扑面而来的炙热白光。 杜兰德的脸庞被白光映照着，白得透明。他的神情出奇得平静，甚至有些木然——不知何时，他已经进入到无我境界的状态中去。 面对塞勒斯的强劲反击，他做了两个无比简单的动作：提刀，然后出刀。 刀锋对准了对面狠撞过来的白光，轻轻刺去，动作舒缓而写意，似乎并不快，实际上却快到了极点。 然而，橘红色的刀影落在塞勒斯眼中，却令他骤然生出一种怪异难明的感觉。完全没有道理的，他知道这一刀攻击的对象，不是自己。 刀刺向的是谁？ 一个念头似乎要从塞勒斯的脑海中喷薄而出，他隐约间猜到了杜兰德的目的，但一切都太快了，快到他的思维都难以跟上！ 杜兰德脸上仍是有些木然、又有些机械的表情，无我境界中的他，就是一个纯粹的战斗机器，高效、精密、而且绝不出错。 手中长刀平平淡淡地刺出，刀锋悄无声息地没入虚空。 消失的刀锋没有出现在塞勒斯身边，没有出现在巨轮甲板上的六族族长身边，它似乎真的消失了，消失在了这片金色的海上。 牧者之城上空，米兰德忽然感到一种难以言语的心悸，阵阵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寒流卷过他的身体，令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一截细如发丝的刀锋，从他颈后穿梭而出。 卷二 章九十 双刀在手 比起正常尺寸，这截刀锋缩小了许多倍，细如发丝，无比凝实。刀尖则是无比细小的一个芒点，并不如何耀眼闪亮，却锋利之极。还未真正攻到，就已经刺得米兰德颈后一阵剧烈刺痛。 毫无疑问，这是橘焰鬼斩！ 橘焰鬼斩是战斗法师体术与法术相互结合之后，所诞生出的极致杀招，在森德洛，乃至众多主位面都有着莫大名气。如今杜兰德硬顶着位面压制之力，将己身实力拔升到圣者级别，本就以奇诡著称的橘焰鬼斩亦随之生出了无穷可能。 比如此时，杜兰德其实早已锁定了米兰德的位置，表面上忽然扑向塞勒斯，实际上是隔着相当远的距离，直接对大骑士米兰德这个最大的威胁发动突袭。距离并没有影响橘焰鬼斩的威力和精度，刀锋破开虚空时，距离米兰德颈后要害只有两掌不到，威力尽数内敛，这一刀如果刺中，强如米兰德也绝无半分生机。 名震大陆的永辉第一大骑士身体僵硬了一下。 眼前是手持大剑凶悍杀至的罗格罗特合体，颈后则是一记好像凭空生出的可怖杀招。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没有时间思考，也没有时间权衡判断，这一刻，米兰德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无数次的征战带给他的战斗经验。 “喝！”米兰德一声低吼，眼神骤然沉凝。 原本均匀覆盖在他身体表面的永辉之力动了起来，好像波浪般，一浪浪地开始涌动，然后在短短一瞬间的时间内，尽数汇聚到颈后，凝聚成一柄小小的十字战枪。 微型十字战枪亮得刺眼，悍然迎向橘焰鬼斩。 在从未见过橘焰鬼斩的情况下，骤然遭受攻击。然后还能做出这样高效且精准的反击，米兰德的实力和手段绝对称得上超一流。 事实上直到此时，除了米兰德和杜兰德之外，其他人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微型战枪和微型刀锋碰撞在一起…… 出乎米兰德意料的是，他没有在刀锋上感受到任何力量，感觉就好象一拳轰在棉花上，根本不受力。 在他看不见的颈后，橘焰刀锋根本没跟战枪硬碰。刀身上倏然弹射出几十道细腻如蛛丝的火线，刺入米兰德周身各处。由于米兰德的大部分力量都在那支微型战枪上，他的身体几乎是不设防的。火线威力并不大。刺入身体后，没有对米兰德造成多大破坏，却让他浑身一僵。 海上，杜兰德漠然抽回长刀。 于是在牧者之城上空，罗格和罗特满脸愕然地看到：眼前的米兰德忽然向后一缩，不，准确地说，是好像木偶般被人向后一扯，竟然直接被拉扯进了虚空！ 不见了。 米兰德就这么不见了。 在不明所以的三王、双骑、六车、以及城中众多猎人的眼中。气吞山河的大骑士米兰德，忽然被扯入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幕太诡异了，原本又要打起来的亚瑟、安东尼、还有六车不由再次停手。茫然四顾，却根本看不到米兰德的影子。 只有三王反应最快，一声低呼道：“……是杜兰德！！”黑袍男人猛地一扭头，看向牧场西方的海上。恰好看到了一幕令三王永生难忘的画面—— 杜兰德将整柄橘焰长刀从虚空中抽出，连带着一起抽拉出的，还有大骑士米兰德。利用橘焰鬼斩穿梭虚空的特性。杜兰德居然直接将米兰德强行抓了过去！ 先解决塞勒斯？ 还是先解决米兰德？ ——这对杜兰德而言，根本就不是一道二选一的命题，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他想杀塞勒斯，也想杀米兰德，于是一并都选了！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三王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从杜兰德提刀、刺出、再重新抽回，其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当米兰德被硬生生地从虚空中拖曳而出，视线中，是一片耀眼的白色光柱，正迎面轰击过来，气势和威能惊人之极。 “这是……永辉之力？” 米兰德的脑子还有点没转过来，远在牧者之城的三王却看得清清楚楚，杜兰德扑向魔能巨轮，塞勒斯振臂呐喊，吼出一记炙热的白色光柱，狠狠轰向杜兰德。然而下一刻，杜兰德忽然出刀，把米兰德抓了过来，好像肉盾般挡在自己身前。 于是，塞勒斯攻击的对象一下从杜兰德，变成了米兰德。 杜兰德的战斗风格一向多变，他可以正面攻杀，可以霸气硬撼，可以隐匿偷袭，可以笑面杀人，然而在这么多战斗风格中，他最擅长的，还是以橘焰鬼斩为核心的一套战术技巧——凌厉、奇诡、迅如雷霆、杀伤力惊人、而且令人防不胜防。 在过去大大小小的战斗中，这套战术技巧几乎从未失手。哪怕见识过橘焰鬼斩特性的人，也难免中招，更别说米兰德这种从未见过橘焰鬼斩的人了。更重要的是，此时杜兰德正处于无我境界的状态之中，强大的战斗本能得到全面释放，几近无敌！ 杜兰德看着浑身僵硬的米兰德，脸上一片平静。 这是晋入无我境界后的表现，没有情绪，也不会有疼痛，身体各部分各司其职，一切都以“将战斗效果最大化”为目的。 换作没有进入无我境界的杜兰德，他难免会在这种时候生出一丝得意或骄傲的情绪，手上的动作可能慢上小半拍，甚至可能说两句打击对方信心的话，但此时的杜兰德不会。 他漠然看着米兰德的背影，然后越过米兰德的肩膀，看向急速喷涌而来的白色光柱。哪怕塞勒斯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也已经来不及收手了。因为这一切实在太突然了，塞勒斯见识过橘焰鬼斩，也是个别几个在橘焰鬼斩下成功活下来的人，但圣者境界的橘焰鬼斩，和九级的橘焰鬼斩，是不同的。 杜兰德一手持着橘焰长刀，刀锋上弹射出的数十根火线还在米兰德体内。 他默默计算了一下光柱击中米兰德的时间，然后抬起另一只手，缓缓一握，第二柄橘焰长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手中，被他轻轻握住。 双刀在手。 一刀刺向米兰德，落点，仍是后颈要害。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必杀一击。 卷二 章九十一 战局初定 一个人，在面对必死局面的时候，表现多有不同。垂死挣扎者有，手忙脚乱者有，怨愤不甘者有，大脑空白者有…… 而米兰德，这个一生中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经历过大小异族围攻的永辉第一大骑士，他在面对杜兰德必杀一击时，只做了两件事：确认自己死定了，然后……开始自爆！ 他没有犹豫，半分都没有。永辉给予他的不只是实力、地位、和无数光环，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不可动摇的信念与信仰。 他甚至没有浪费时间去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一开始就动用北辉十字！ 他只是沉着、冷静、坚决地开始自爆。因为必死，所以自爆。这是米兰德目前唯一来得及在死前做的事，也是唯一可能带给他一线生机的选择。 在杜兰德眼中，米兰德的身体忽然变得有些透明起来，无穷无尽的光芒从他体内透射出来。 这一刻，大骑士米兰德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发光体，光芒之耀眼，不仅压过了塞勒斯喷出的光柱，而且压过了天空中的烈日。他化作一个人形的小型太阳，准备将体内所有的永辉之力在短短一瞬间全部倾泻而出。在光芒最耀眼的一刻，他本人会因为承受不住过激的能量释放而爆体身亡，近在咫尺的杜兰德也绝不会好过。 近乎零距离承受一名老牌圣者的全力自爆，杜兰德虽然不认为自己会死，重伤却是在所难免。 于是，原本刺向大骑士后颈的橘焰刀锋骤然凝停，然后从容撤回。 杜兰德抽回双刀，然后抬起右脚，狠狠一脚踹在米兰德后腰。 巨大的力量爆发出来，尽数涌入米兰德体内。米兰德闷哼一声。居然被一脚踹飞，身体不受控制地迎面撞向前方的白色光柱。 至于杜兰德，他在踹飞米兰德之后，就急速后撤了十多米。然后缓缓从无我境界中退出，双刀在手，脸上挂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轰——！ 隆隆巨响声中，第一大骑士的身子好像一颗斜坠而下的陨石，将白色光柱撞得支离破碎，然后余势不衰地继续撞向甲板上的塞勒斯。 塞勒斯大叫一声，奋力拧转身体。横移了半步，险而又险地避过撞击。他是神圣永辉术士，是法职者，被正面撞击的唯一下场就是筋断骨裂。 米兰德在杜兰德撤回长刀的同时，就强行中止了自爆，然后就被一脚踹中，狠狠栽进魔能巨轮。 他在甲板上破开一个大洞，洞中传出一连串哐啷哐啷的金属扭曲破碎之声，还夹杂着无数惊叫和惨嚎。也不知道他一路撞烂了多少层甲板，撞死撞伤了多少异族。 撞击的余波逸散开来，大量实力不济的异族之人哼也不哼，仰头就倒。竟是当场被震死。负责驾驶巨轮的一部分永辉之人也吐血倒毙。就站在塞勒斯不远处的六族族长则是受到波及最大的人，纷纷闷哼着跪倒在地，口鼻溢血，萎顿不起。 塞勒斯的脸色无比难看。英俊的脸蛋隐隐扭曲着，他盯着半空中虚立的杜兰德，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杜、兰、德！！” 怒火几乎不可遏制。这种无力和憋屈的感觉，塞勒斯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品尝过了。 已经从无我境界中退出的杜兰德却没理会他，反而饶有兴趣地盯着甲板上的大洞，目光中频频闪烁七色光芒，似乎更好奇米兰德的情况如何。 片刻之后，一个身影从洞中飞掠出来，嗒的一声，落在塞勒斯身旁。 米兰德刚着地，就微微踉跄了一下，显然受创不轻。一方面是被杜兰德踹的，另一方面，则是强行中止自爆所付出的代价。 他慢慢站稳，然后一点点挺直腰杆。大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仰头盯着杜兰德，一字一顿地挤出几个字：“好，好！你很好！！” 杜兰德认真打量片刻，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说：“可惜了，本来以为能直接宰了你，或者再不济也能至少重创你……现在看起来，你根本没受多大的伤嘛。” 米兰德闻言，脸色再次难看了几分，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印象中，自己可从来没有被逼到过这种地步，尤其令米兰德郁闷欲死的是，论力量，自己并不比对方差太多，然而仅仅第一个照面，自己就差点被一刀劈死，最后还得用自爆这种有些耍赖的手段来换取一线生机。相比之下，之后被杜兰德踹的那一脚，虽然狼狈，却反而没那么难以接受。 三王的精神力扫过这片海域。 罗德的声音在杜兰德脑海中响起：“杜兰德，你……” 他开了口，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杜兰德表现出的实力用“惊世骇俗”来形容也不为过，罗德身为三王之首，贵为牧者之城皇后以下的第一人，也不由发自内心地感到惊颤。 杜兰德摆摆手，淡淡地说：“城里剩下的两个家伙就交给你们了，两个九级的永辉骑士，应付起来应该没问题吧？” “这个当然。”三王回道。 杜兰德微微颔首，继续道：“这边就交给我了，你们无需多虑。一个圣者，一个九级，对付起来不会有大问题。不过你们千万要把城里的两个大骑士困住，永辉这次应该带齐了四方四辉十字战枪，传闻四柄神器齐聚，会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威力。我虽然不了解这四柄子神器，也不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但小心一点总没有错。” 三王沉默了一下，沉声道：“没问题。” 至此，战局初定。 杜兰德在海上独对第一大骑士米兰德和神圣永辉术士塞勒斯，三王六车则力图困杀另外两名大骑士，亚瑟和安东尼。 牧者之城中，黑袍中年男人缓缓降落地面，倒拖黑色十字大剑，一步步走向亚瑟和安东尼，六位牧城之车也重新调整状态，再次围了上来。 亚瑟脸色微变，语气沉了沉，低声道：“我们怎么办？” 安东尼从枪匣中抽出西辉十字，平稳地说：“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继续打。” “可是，米兰德和塞勒斯那边……”亚瑟有些挣扎。 “他们两个联手都打不过的话，我们过去也只是送菜给人剁。”安东尼仍是一脸平静。 “……好吧。” 亚瑟叹了口气，打开灰色枪匣，抽出南辉十字。 两柄子神器散发出神圣的白色光芒，交相辉映，强劲的气流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吹拂，吹得黑袍男人和六车衣袍猎猎作响。 黑袍中年男人咧嘴一笑：“开始吧！” 下一刻，一记震耳欲聋的撞响，在牧者之城中隆隆炸开。 海上，杜兰德瞥了一眼牧者之城的方向，然后收回目光。虽然不明白皇后为何迟迟不出手，但有三王和六车在，对付两个九级大骑士问题不大。就算无法击杀，至少也能困住相当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杜兰德解决掉这边的战斗了。 杜兰德居高临下地看着巨轮甲板上并肩而立的米兰德和塞勒斯，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越发凛冽逼人，隐约间，已经越过圣者巅峰，碰触到半神境界的门槛。 “亮出来吧……”杜兰德微微一笑，平静地说：“你们俩的子神器。” 卷二 章九十二 杜兰德vs米兰德 一 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海面上，却暖不热冰冷刺骨的寒风，魔能巨轮发出破风箱似的粗重喘息，速度越来越慢，刚才米兰德一头撞进船体，一路上不知道撞烂了多少东西，撞击余波则波及了整艘巨轮，连带着动力系统遭到了严重破坏。 勉强又向前推进了百米左右，这艘名为“巨鲸号”的大型魔能巨轮，终于停了下来，再也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 “船好像停下来了？见鬼的，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死伤惨重的异族们骤然发现船停了，立刻惊慌失措起来。不少异族想要冲上甲板，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多数异族没有看到杜兰德飞踹米兰德的那一脚，他们只听到一连串巨响，然后就是剧烈的冲击和震荡。 一个身穿白色战袍的永辉之人拦在异族们面前，抡起拳头，狠狠打倒叫嚷最凶的几个，然后恶狠狠地吼道：“都给我老实点！乖乖在这里呆着，谁要再敢乱跑乱动，别怪我动手杀人！” 这番话非但没有起到效果，反而更大的激发了异族们的愤怒和恐慌。转眼间，双方就推搡起来，并很快爆发了更激烈的冲突。 相同的情景在巨轮各处同时上演着，异族们急于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永辉之人则试图以暴力维持秩序。而更多的永辉之人则穿梭在船体各处，奋力检修，力图尽快恢复动力推进系统，让巨轮重新动起来。还有一小部分人深入船舱底部，为了确认米兰德刚才那一撞没有把船底撞出个窟窿，真是那样的话。可就麻烦大了。 整艘魔能巨轮充斥着喧哗、怒吼、谩骂、还有歇斯底里的各色叫喊之声。 然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杜兰德和米兰德两人，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没看见。 米兰德死死盯着天空中的杜兰德，两眼渐渐充血。对于船舱内的混乱局面。他不是不想管，而是无暇去管，杜兰德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哪怕有塞勒斯的帮助，米兰德依然没有必胜的信心。一旦他和塞勒斯战败，一切都完了。巨鲸号就算能恢复动力系统，也没有意义。 所以米兰德对一切混乱躁动充耳不闻，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杜兰德，不敢有丝毫懈怠。 倒是塞勒斯皱了皱眉，低声对甲板上的六族族长吩咐道：“去管好你们的族人，别在这种时候添乱。快！” 六族族长被撞击余波震伤，萎顿在地，听到塞勒斯的吩咐，他们也明白局势的危机，纷纷挣扎着起身，以各自的手段拼命压下伤势，踉踉跄跄地离开甲板。赶去安抚族人了。 “你这么做没有意义。” 半空中，杜兰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禁摇了摇头说：“一旦你们俩输给了我，这艘船上的所有异族都跑不掉，那些永辉之人也是一样。要时候杀不杀他们，还要看我牧者之城的意思。” “‘我牧者之城’？杜兰德，之前你可从来没说过这种以牧城之人自居的话啊。”塞勒斯微微嘲弄道，年轻的俊脸略显苍白，事到如今却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杜兰德没接话，盯着塞勒斯的脸认真看了一会儿。然后静静说道：“我知道你手上有子神器，应该是四方四辉十字战枪中的东辉十字吧？我在空之殿宇中已经见过了。不过，你把东辉十字藏在哪里了呢？以我的眼力居然都看不出来。” 杜兰德顿了顿，盯着两手空空的塞勒斯，大有深意地说：“难道……你将它深藏于灵魂了？” 塞勒斯脸色微微变化。旋即耸耸肩，冷笑着说：“谁知道呢！” 杜兰德笑了笑，也不在意，目光一偏又看向米兰德，指着大骑士手中的灰色枪匣轻笑道：“你呢？你手中又是哪一柄子神器？再不拿出来的话，这架可就真没什么好打的了。” “哼，这正是我想说的话！”米兰德鹰一般锋利的眼神刺在杜兰德脸上，低沉地说：“你的状态有问题，再不动手的话，恐怕根本不用我们两个动手，自己就把自己搞死了吧？” 杜兰德摊开双手，苍白的脸上挂起轻松自如的笑容，说：“你当然可以这么想，不过，我倒真是一点都不急，不骗你！要不这样，我们就在这里对峙几个小时如何？最好等到皇后出手！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吧。” “……”米兰德和塞勒斯都沉默下去。 两人彼此对望了一眼，然后微微点了点头，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杜兰德说得很对，如今他们连杜兰德都应付不过来，至今一直没露面的皇后万一出手，永辉三大骑士和唯一的神圣永辉术士恐怕就真栽在这里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米兰德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定住体内的伤势，然后他将灰色枪匣立于身前，狠狠一巴掌拍在枪匣上。 无声无息的，修长的枪匣破碎开来，下一刻，一种好似浪潮般的白色光华逸散出来，席卷四方。杜兰德立刻眼神一凝，瞳孔深处的七色光芒几乎连成一片，洞察之力疯狂运转起来。 那是一杆通体光质的十字战枪，看起来轻飘飘的，有些虚幻的味道。枪身修长，造型简洁流畅，没有任何繁复的花纹或装饰。浓郁的永辉之力从每一寸枪身中喷薄而出。 枪尖冲天，一道肉眼看不见的精芒直冲起近千米高！杜兰德仰头看去，那精芒的尽头隐约有一个巨大的“北”字，载浮载沉。 “……北辉十字吗？”杜兰德低声喃喃了一句，双眼轻轻眯起。紧握橘焰长刀的双手垂于身侧，脸上一派平静，心中却已经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子神器的威能有高有低，在不同人手上发挥出的威力也不尽相同。单从气息上来看，北辉十字力量之强大，恐怕还要在塞勒斯的东辉十字之上！ 杜兰德沉默着没吭声，一言不发地盯着北辉十字，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子神器的实体，在空之殿宇中见到的只不过是东辉十字的一个投影罢了。不知为何，北辉十字居然给杜兰德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似乎有点古怪……”杜兰德眉头微锁，仔细感受着北辉十字散发出的气息，并借此默默估算了一下这柄子神器的威能，从气息和威能上看，这柄子神器应该还在杜兰德能应付的范畴之中，既然如此，那种强烈如针刺的危机感，又是从何而来？ 杜兰德忽然睁大了双眼。 只见米兰德亮出北辉十字后，忽然做出了一个令杜兰德完全意料不到的动作：他将北辉十字握在手中，掂量了几下，然后居然随手扔给了一旁的塞勒斯！ 随后米兰德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塞勒斯，我先去拖住他争取时间。你抓紧点，我……我恐怕拖不了他太久。” 说完，这位永辉第一大骑士深深吸了口气，仰头发出一声苍劲悠远的长啸！那啸声若有实质，汇聚成一道狂暴的气流，狠狠撞在杜兰德身上，将他满头长发和衣袍都吹拂得狂卷起来！ 轰——！ 一声巨响，米兰德狠狠一跺甲板，在甲板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凹坑，他整个人飞窜起来，几乎不需要时间就加速到极致，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白色幻影，凶狠地扑向杜兰德。 杜兰德脸上异色一闪，似乎完全没想到米兰德会舍弃北辉十字，赤手空拳地冲上来和自己拼命。 他看了一眼塞勒斯，发现神圣永辉术士一脸沉静，脑袋微垂，似乎正在酝酿力量，像是在准备着什么。 卷二 章九十三 杜兰德VS米兰德 二 不等杜兰德看清塞勒斯究竟在搞什么名堂，米兰德已经冲杀而至！ 他双臂一展，一杆能量凝聚而成的十字战枪瞬间出现在掌间。战枪如龙，枪势大开大阖，刚一展开便不可收拾。枪头以肉眼难以捕捉的急速颤动着，无数白色枪影腾空飞起，瞬间就占满了杜兰德的全部视野。 “哼！”杜兰德眉头一挑，手腕拧转，橘焰长刀轻轻巧巧地斜挑一记。 刀光连续闪烁了几次，在极短的距离中连续变线加速了三次，然后和枪头狠狠撞在一起！ 双方的兵器都是能量所聚，凝实程度却不亚于真刀实枪。锵的一声碰响，似乎真是两件金属兵器彼此撞击，声音在海面上传出老远，许久不散。 米兰德的冲势被生生止住，脸上掠过一丝不太正常的潮红，脸上的一道道皱纹，如刀刻一般，似乎又深重了几分。 杜兰德则小小退了半步，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他知道，对方就算实力不如自己，绝对力量上也不会相差太多。 之前米兰德措手不及被橘焰鬼斩所伤，之后又挨了一脚重踹，不单是因为双方实力上的差距，还因为米兰德并不熟悉杜兰德的战斗方式，一招失去先手，便招招落入被动。事实上，他能够在杜兰德的必杀一击中活下来，已经相当难得。之后更是快速调整好心态和状态，重新投入战斗，可见战斗意志无比坚定，几乎难以动摇。 杜兰德退后半步，刚刚站定，米兰德已经再次扑上来。长枪一抖，唰唰唰连续三枪，全都是进手的招数。没有半点防御或留手的意思。 见识过橘焰鬼斩之后，米兰德就明白：跟杜兰德战斗，一旦失去先手，则必败无疑。一味防御同样无法取得胜利，甚至有可能加速失败。 唯一拖住杜兰德的方法，就是以攻对攻！ 只有不断强攻，不断抢攻，才有可能打乱杜兰德的节奏，否则一旦进入杜兰德的战斗节奏，橘焰鬼斩尽情施展开来。米兰德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杜兰德杀的。 砰砰砰！ 能量碰撞产生的爆鸣声无比密集，渐渐连成了一片。海水剧烈翻腾着，战斗的余波搅起巨浪，一浪高过一浪，吨位十足的巨鲸号竟然都被浪涛拍打得摇晃起来。 双方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神秘且低调的牧场暗车，另一个是名震大陆的永辉第一大骑士，两人激烈缠斗在一起，从高空中战到海面上，从巨轮一侧战到另一侧。激战不休。米兰德明显被压制住了，他身上不时飙飞出几道血线，脸色则越来越红，到最后红得像是快要滴出血来。 “见鬼的。塞勒斯还没好吗？！”米兰德剧喘着，短时间内超高强度的战斗，即使对他而言也相当吃力。 反倒是杜兰德依然轻松，他的脸色明明越来越苍白。出刀的力量却反而越来越沉重，招式也愈发狠辣。这让米兰德倍感压力的同时，又大惑不解。 杜兰德和米兰德激烈交战的同时。还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塞勒斯那边的动静，从刚才开始，塞勒斯就没动过，看上去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又像是在积蓄力量。 “这混蛋到底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要不，我还是直接杀了他吧？”杜兰德眼神动了动，有些意动，又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塞勒斯忽然做出一个古怪的动作：他一手抓着北辉十字，另一手轻轻点了点额头，指肚在额头正中央似揉似捻地触碰了几下。 在手指离开额头的一刻，杜兰德分明看到，一截缩小了无数倍的微型十字战枪被塞勒斯从额头正中“拉扯”出来！ “这……这是东辉十字？”虽然是一柄微型战枪，杜兰德依然第一时间捕捉到枪身上的那个“东”字。 塞勒斯果然将东辉十字深藏于灵魂，难怪杜兰德一直看不出来，这意味着塞勒斯对子神器的掌控力远超只能背负枪匣的三位大骑士。 塞勒斯是神圣永辉术士，整个永辉之中，能够将子神器融入灵魂携带的人，除了他就只有高高在上的圣骑士。这是职业上的天生优势。 杜兰德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塞勒斯吸引了，他挥刀架开米兰德的又一次攻击，目光不断扫向甲板上的塞勒斯。 东辉十字安静地悬浮在塞勒斯左掌心之上，微微旋转间，逐渐恢复到正常战枪的大小。右手中则是北辉十字。塞勒斯神情肃穆而专注，手持两柄子神器，嘴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忽然高举起两柄子神器，挥动手臂，抡起战枪彼此对撞。 “咦？这是……” 杜兰德预期中的碰撞响音没有响起，两柄同源子神器的枪身上一阵白光流转，居然随着这一次碰撞，相互融合起来！ 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在杜兰德面前开始融合了！ 杜兰德脸色猛然变幻，随后二话不说，抄刀子就要向塞勒斯冲去。谁知道两柄子神器融合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杜兰德可不想冒险。 如果说之前他还抱着一丝好奇心的话，此时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塞勒斯，然后中止两柄子神器的彼此融合！ 米兰德立刻看出了杜兰德的打算，他死死咬着牙，横枪挡在杜兰德面前，低沉地说：“除非你杀了我，否则的话，休想接近塞勒斯！” 杜兰德撇撇嘴，不屑道：“大言不惭！” 且不说橘焰鬼斩拥有穿梭虚空的能力，米兰德不可能阻止得了，单单杜兰德的移动速度，就不是米兰德跟得上的。 杜兰德身子左右一晃，好像原本静止的鱼倏然摆尾加速，瞬间绕开米兰德，然后双脚重踏虚空，就要杀向塞勒斯。 然而米兰德也真的豁出去了，他怒吼一声，奋力反手一探，一把拽住杜兰德的手腕，然后整个人缠了上来，手脚并用，好像八爪鱼一样锁扣住杜兰德的双臂和肩颈。 “滚开！！” 杜兰德浑身一震，居然没能将米兰德震开，米兰德闷哼一声，喉咙微微一甜，手脚却缠得更紧了，很有些打死都不放手的架势。无数炙热白光从米兰德体内喷薄而出，好似最狂烈的火山爆发，有着火山喷发般的狂暴，却比之更加沉默迅猛。 轰隆隆隆！！天空中骤然炸开一团乳白色的火光，米兰德以引爆体内的部分永辉之力为代价，发动了一次零距离的半自爆攻击。 白色火光将两人的身形都淹没了。 甲板上，塞勒斯心无旁骛，他忽然抬手、握拳、狠狠一拳反砸在自己的心口，这一拳捶得极重，塞勒斯脸色一白，张口就喷出一大口鲜血。殷红的血液喷溅在正在融合的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上，融合过程竟然立刻加快了不少！ 卷二 章 九十四 琥珀之刃 神圣永辉术士的心头鲜血,似乎对融合过程产生了强烈的催化作用,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颇有些“沾血即化”的感觉,合体速度明显加快,转眼便融合了小半！ 离巨鲸号不远的天空中,米兰德还在拼命试图拖住杜兰德。 他不惜抱住杜兰德,以燃烧永辉之力为代价发动攻击,这种手段对于自己的伤害往往比对敌人的更大。光焰炸裂,一团炙热的白色火球在海面上升腾而起。狂暴的冲击波压得火球下方的海水凭空下降了数十米,巨浪翻涌,巨鲸号在浪中起伏颠簸,本就破损严重的船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圣者力量面前,这艘吨位极大的魔能巨轮还是太渺小了。 巨轮起伏不定,连带着甲板上的塞勒斯上下浮动。 “米兰德那家伙,情况似乎有点不妙啊……”塞勒斯飞快地瞥了一眼就在不远处炸开的白色火球,眼中闪过一丝忧色,他自然看得出米兰德打得很辛苦,之前米兰德强行终止自爆就已经受伤不轻,如今伤上加伤,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杜兰德突破防线。 塞勒斯眼中渐渐充血,他忽然一发狠,再次挥拳用力捶向自己的心口。每捶一记,他都会喷出一大口鲜血,两柄子神器融合的速度也会再度加快。 “快一点！再快一点！”塞勒斯年轻的俊脸扭曲着,痛苦与狰狞交织。 和米兰德一样,他也已经彻底豁出去了！此战早已不是荣耀和利益之争,而是生死较量。胜者存活,败者消亡,再没有第三种选择。 天空中。白色火球忽然刺啦一声裂成两半,杜兰德一刀劈开火球,略有些狼狈地从中飞掠出来,剧烈咳嗽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在他身后。米兰德气色灰白,气息弱了不止一筹,原本洁白的骑士铠甲上布满焦黑的痕迹。第一大骑士的双臂隐隐颤抖着,尤其是左臂,从肘关节往下的前臂、手腕、还有手掌部分,全都不正常地扭曲着。剧痛令米兰德不禁咧了咧嘴。 回想起刚才短短数息之间发生的事。米兰德心志再坚定,也难免生出了一丝动摇。 作为永辉第一大骑士,米兰德绝对称得上是战斗方面的大师,近身战、中距离战、远程能量轰击、地面战、空战、马战、群战……凡是能够想得到的战斗模式,米兰德都很擅长。 在众多战斗模式中,米兰德最擅长的其实是贴身搏杀。他曾精研出一套贴身锁困擒拿的战技,并在永辉骑士中推广。圆月湖畔,布鲁吉和布鲁迪兄弟对战杜兰德时,就曾使用过这套贴身擒拿技,刚才米兰德锁住杜兰德的手段,也是这套战技。 然而让米兰德完全没想到的是:杜兰德在贴身战中展现出的技艺,居然比自己更强。不是强一星半点,而是远远超过！ 从米兰德抱住杜兰德,封锁住杜兰德的行动能力,然后引爆体内一部分永辉之力,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然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杜兰德发动了至少二十多记反击。 他的双臂锁住,却能够轻而易举地以肩、背、肘、脚、甚至后脑勺这些部位,爆发出一系列凶狠的反击。最让米兰德惊骇的是,杜兰德完全不用蓄势。也不需要发力距离,就能瞬间迸发无比强劲的力道。回想起刚才的一切,米兰德感觉自己抱着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浑身带电的刺猬！ 杜兰德的反击太凌厉了,方寸之间。就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大力！ 在双方的角力过程中,米兰德浑身多处受创,左手前臂更是扭曲得不成样子,好像一根血肉和碎骨凝成的麻花,惨不忍睹。 “嘿……嘿嘿……”米兰德忽然笑起来。 他满头满脸都是鲜血,早已不复永辉第一大骑士的光辉形象,眼中却始终闪烁着坚定近乎偏执的光芒,而且越来越亮。 他盯着有些狼狈不堪的杜兰德,说:“怎么样,感觉不怎么好受吧?嘿嘿,嘿嘿嘿,我……咳咳！咳！我不会让你接近塞勒斯的,呼呼,等到……等到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彻底融合,你就死定了！” 杜兰德没有接话,脸色却不太好看。 他瞥了一眼已经融合大半的北辉十字和东辉十字,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觉,似乎变得更强烈了。再看看浑身浴血的米兰德,杜兰德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两人的确难缠之极。他们有的不仅是等级和实力,也不仅是战技和经验,还有信念。这正是狂信徒的可怕之处。 见到杜兰德皱着眉头,站在原地没动,米兰德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缕笑容。 在他看来,杜兰德已经动摇了！ “哼,没有信仰的人,就算实力再怎么强大,依然弱小！” 米兰德没有懈怠,也不会懈怠。他紧盯着杜兰德,心中则默默计算着时间,两分钟,最多再有两分钟,塞勒斯就能完成两柄子神器的融合。只要再坚持两分钟就可以了！ 一阵海风吹过。 干燥、阴冷。 米兰德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背脊有孝凉。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这风……似乎有点太冷了?冷得相当不正常。 寒风是从杜兰德身上散发出来的。 悄然之间,杜兰德身上的气势变了,变得更加凛冽、森然、如亘古不化的坚冰。 橘焰长刀依然在杜兰德手中。不知何时开始,两点冰蓝在长刀刀尖上浮现,然后顺着刀身蔓延开来。蓝冰取代了橘焰,蔓过刀身,爬上护手,占据刀柄,最终将整柄长刀都转化成冰蓝色。两柄橘焰长刀,彻底转换成两柄蓝冰聚成的长刀。 刀的造型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橘焰长刀造型奇诡,单单看着它,就能感受到针刺般的强烈攻击**,刀锋像是随时要跃起杀人。蓝冰长刀则不一样:它有一种单纯的华美,色泽完全算不上晶莹剔透,反倒有些半透明的浑浊。刀身看上去甚至略显脆弱,似乎轻轻一弹就会破碎。 杜兰德轻轻握着两柄看上去更像是装饰品的蓝冰长刀,看着米兰德,语气奇异地说:“我,应该很久没用过这招了……没办法,谁让这招这么难呢……” 米兰德倏然感受到一股绝大的危机感笼罩了自己。 “放轻松点,这招不算是用来杀人的……”杜兰德继续慢慢地说着。 他说得很慢,在米兰德的感知中则更慢。那种无形的危机感更强烈了,充溢着米兰德的胸膛,他张大了嘴巴想要嘶吼出声,想要奋起反击,想要挥拳再战,却发现身体一动不动,根本不听使唤,就像被冻结在一块巨大的琥珀里。 等等,琥珀? 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 米兰德的意识不正常地缓慢,他突然发现视野中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蓝色。半透明的,有须浊,正如杜兰德手中的刀。眼前不远处,杜兰德的身影变得有些扭曲,又有些模糊,光影错乱起来。他看到杜兰德的嘴还在动着,却再也听不到说的是些什么。余光中,甲板上,塞勒斯神情焦急,正对着这边大喊着什么,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 米兰德自己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晰,念头运转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而巨鲸号上的塞勒斯却看得明明白白 ——只见一块巨大的蓝冰无声浮现,将米兰德冻结其中,好像琥珀。 整个过程并不迅速,米兰德却好像定格在了某一瞬间,雕塑般一动不动,直到全身上下都被蓝冰冻结。蓝冰呈现出长长的梭子形状,足有十多米高下。 杜兰德微微仰头,看着眼前的巨型蓝冰,脸色已经苍白得不能再苍白了,脸颊上的血痕则从两道变为五道。他的眼神很奇异,神情则十分疲惫。 嘴唇微动,杜兰德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名字:“……琥珀之刃。” 卷二 章九十五 四辉合一! “这究竟是什么？！”塞勒斯难以置信地看着梭子形的巨大蓝冰。由于太过惊骇，塞勒斯的身体变得僵硬，他张了张嘴，却只吐出几声“嗬嗬”的怪音。 透过半透明的冰层，可以看到其中一动不动的米兰德。 看起来，这应该是某种封困对手的手段。 将对手冻在冰块里、以限制其行动的技能，塞勒斯也不是没见过，不少冰系魔法师都能做到，然而，米兰德刚才被冻结时的反应却大有问题！ ——前一刻还准备决死一战的米兰德，从杜兰德亮出琥珀之刃的那一刻起，就仿佛丢失了魂魄，他呆愣愣地停在原地，没有抵抗，也没有做出任何其他反应，只是任由冰块将自己彻底冻结，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蓝色琥珀。 是因为丧失了战斗意志？ 不不，像米兰德这样的人，根本没可能丧失战斗意志，打死他也不会。塞勒斯深知米兰德的信念有多么坚定，所以他很快把这种可能性排除。 这么说，是因为某些其他原因？ 塞勒斯百思不得其解，事实上也没时间给他思考了，因为杜兰德封住大骑士之后，就缓缓转过身来，刀子般锋利的目光扎着塞勒斯的脸。 “轮到你了。”杜兰德平静地说。 他眼中没有杀气，只有冷漠，看着塞勒斯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已死之人。 塞勒斯死死瞪着杜兰德，俊脸上浮现出不甘，说：“刚才那招，是什么？” 杜兰德不说话，显然不愿多说。 塞勒斯脸上的不甘之色更浓了。他非常清楚自己不可能有活路，从米兰德被封住的那一刻起，战斗已经结束。正因如此，塞勒斯尤其想要知道，刚才那招究竟是什么？ 在塞勒斯眼中。那是一种与橘焰鬼斩截然不同的力量，塞勒斯说不出来具体区别是什么，却近乎本能地感到：刚才那一招比橘焰鬼斩更强，也更难。这从此刻杜兰德脸上的浓浓疲惫之色就能看出来。 封困住米兰德之后，杜兰德第一时间散去了手中的琥珀之刃。 冰蓝色的长刀转眼间消散无形，似乎从未出现过。 塞勒斯猜得没错。这招琥珀之刃的消耗极大，就算没有位面压制，杜兰德也无法连续使用太多次。 杜兰德感受了一下元素水晶中剩余的力量，然后苦笑起来：“这下，还真是必须得速战速决了，再拖下去。恐怕就要力量耗尽了吧。” 表面看起来，杜兰德依然气势迫人，浓郁的圣者气息就像黑暗中的灯塔，远在牧场中的三王六车，还有亚瑟和安东尼全都感受得到。但杜兰德却知道，自己体内已是暗伤累累，其中一小部分是被米兰德所伤。绝大部分还是被位面之力给压出来的。 是时候了结一切了。 杜兰德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调动剩余的力量，再次凝聚出一柄橘焰长刀。他静立虚空，没有移动脚步，衣袍和长发在海风中飞舞卷动，持刀的手，却是一如既往的稳定。 随着刀锋一点点抬起，塞勒斯先是脸色数变，然后出奇地平静下来。 在他面前，北辉十字和东辉十字还差一点就能够完全融合。一分钟。只要再有一分钟，甚至更少的时间，两柄子神器将彻底合一，化为一柄双头十字战枪。东辉十字专长于疗伤和治愈，北辉十字则主掌力量与攻杀。两者合一，再由米兰德执枪，逆转战局，这本是塞勒斯和米兰德的计划。但如今米兰德被困，塞勒斯半残，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你一定要杀我吗？”塞勒斯忽然开口问道。 杜兰德不答，刀锋遥指塞勒斯，刀尖随手腕转动缓缓抬头。 塞勒斯没有放弃，伸手一指蓝琥珀中的米兰德，又说：“像封住米兰德一样，也封住我，可不可以？” 对塞勒斯来说，活着虽然不是一切，却非常重要。他可不像米兰德，如果可以的话，暂时服软，甚至暂时放弃信仰也没什么不可以。所以他可以毫不脸红心跳地求饶，因为这对塞勒斯而言不是求饶，而是求存。 杜兰德依然不答话。 橘焰刀尖以恒定的速度继续抬起，然后凝停，正正对准了塞勒斯的额头正中。 “好吧……” 塞勒斯苦涩一笑，摇了摇头。其实他也知道，对方不可能放过自己，在牧场中塞勒斯诡计百出，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事拖延杜兰德的步伐，但这都不是杜兰德必杀塞勒斯的原因。 真正的理由，在于永辉凝视.空之眼。 这一招，将杜兰德强行扯入幻境世界，让他重新面对家乡森德洛，还有那早已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美好初恋。这才是杜兰德无论如何都要杀死塞勒斯的理由！ “哈哈哈哈哈哈！”自知无法幸免的塞勒斯大笑起来，状若疯狂。 他一探手，将融合大半的子神器抓在手中。 这是一柄双头战枪，长度超过五米，枪身还在微微蠕动，表面覆着一层淡红色的光晕——这是塞勒斯用来加速融合过程的鲜血。 塞勒斯眼神一凝，双手持枪，以一个不太标准的姿势横枪于胸前，凛然瞪着杜兰德，低吼一声：“来吧！！” 与此同时，他额头正中浮现出一个空洞的眼睛，已经发动了永辉凝视。 当空洞的眼睛凝视杜兰德时，杜兰德立刻感到一种莫名的波动卷过身体，但如今他是圣者之尊，塞勒斯不过九级，因此杜兰德随意调动起一缕冰火力量，就将这股波动扫除得干干净净。 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上次被拉入幻境世界的所见所闻，那个人的音容笑貌依稀还在眼前，杜兰德悄然咬紧了牙齿，脸色更冷了。 六族族长这时恰好走上甲板。刚刚安抚下族人的他们是来汇报情况的，入眼的情景却让他们骤然停住脚步。 只见塞勒斯狂笑着与杜兰德对峙，离船头不远处的半空中，一块巨大的蓝冰悬浮，米兰德的身影在冰中若隐若现。看着这一幕。六族族长哪里还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三王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杜兰德脑海中响起：“杜兰德，别杀他，可以的话最好抓住他。这家伙是永辉的核心战力，抓住的价值比杀了更大。” 杜兰德想也不想地回道：“想抓自己来抓，这是你们的事，反正我要杀了他。” 三王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叹息道：“那随你吧。” 牧者之城中，黑袍男人苦笑了一下，暗骂自己自讨没趣。杜兰德什么时候听从过他们的调派？之前没有展示圣者力量时就从未服从过，更别说现在了。 黑袍男人眼前不远处，亚瑟和安东尼手持子神器，看上去十分狼狈。半覆式骑士铠甲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凹坑和划痕。 至于六车，除了白虎和紫鼠之外，其他人根本连站都站不稳了。 亚瑟和安东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阴沉之极。他们对望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猛地高举起手中战枪！ 这一刻，南辉十字和西辉十字同时爆发出耀眼的精光。光芒冲天而起，然后没入虚空，消失不见。同一时间，甲板上的塞勒斯忽然眼神一动，仰头看去。只见两道光芒在他头顶凭空生出，然后飞落而下，迅速融入塞勒斯手中的双头战枪中。 作为永辉十字枪的子神器，四方四辉十字战枪各有特点，北辉主“攻杀”，南辉主“极速”。西辉主“圣御”，东辉主“治疗”。此时此刻，四辉十字的力量融为一体，虽然不算彻底合一，却依然令塞勒斯手中的双头战枪威能暴涨！ 隐约间。双头战枪似乎有了一丝真正的永辉十字枪的威势！ “住手！”牧城中，黑袍男人怒喝一声，手中十字大剑一摆就扑了上去。 安东尼放下高举的战枪，枪头一摆，接下了黑袍男人的剑锋。亚瑟却依然高举战枪，持续为塞勒斯送去力量。白虎和紫鼠猛一咬牙，也接连冲了上去。 安东尼以以敌三，准确地说，是以一敌四，将西辉十字防御最强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罗格罗特所化的黑袍男人剑势如黑色狂潮，却始终无法突破防线。 甲板上，双头战枪已经亮得令人睁不开眼。 塞勒斯眼中不由重新燃起希望，他紧握战枪，肃然而立，感受着那澎湃之极的力量洗刷全身，周身各处的明伤暗伤居然在短时间内纷纷愈合。 西辉和南辉十字的力量融入双头战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快到杜兰德也来不及阻止。不过，杜兰德看上去并不太在意，他甚至淡淡笑了笑，然后从容出刀，那轻松自在的样子，就好像在演武场中随意演练时刺出的一刀，不沾半点烟火气。 就是这样的一刀，落在塞勒斯眼中，令他浑身上下的汗毛根根竖立！ 橘焰刀锋没入虚空，然后在塞勒斯面前穿梭出来，直刺额头。 “喝！”塞勒斯大吼一声，居然在瞬息之间后撤半步，手中双头战枪闪电般刺出，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死绝境下被激发出了莫大的潜能，他出枪的速度，居然不比真正的战职者慢多少。 染着淡淡血色的枪头，即将和橘焰刀锋碰撞。 “嗯？” 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心头猛跳了一下。 那感觉，就好像在空之殿宇中，举刀劈向东辉十字的投影时，所感受到的莫名危机一样。似乎就这么一刀刺在枪头上，会发生某些非常不好的事情。 对于战斗法师的本能做出的判断，杜兰德一向深信不疑。 于是他心念一动，已经穿梭过一次虚空的刀锋，居然再一次没入虚空，避开枪头，然后直接在塞勒斯额头前方浮现。 “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六位族长原本还抱有一线希望，此时蓦然瞪圆了眼睛，无比震惊地看着空中的三段刀锋。一段，在杜兰德手中，一段在战枪之前，一段则在塞勒斯额前。 噗的一声轻响。 刀尖破开额头上的空洞独眼，深入颅内，最后从塞勒斯的后脑勺重新破出。 卷二 章九十六 塞勒斯之死 刀锋贯穿头颅，塞勒斯脸上的疯狂求活之色瞬间凝固。 双方的这一次交手，没有能量碰撞引起的剧烈震荡，于是也没有任何声息和撞响。 三段式橘焰鬼斩完全避开了双头战枪，如春风拂过，轻柔而不沾痕迹地破开永辉凝视，然后一路深入，直到将塞勒斯的头颅彻底贯透。 这是绝杀的一击。 令杜兰德有些惊讶的是：年轻永辉术士的生命力出奇强大。哪怕被橘焰鬼斩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招数击中，塞勒斯也没有立刻死去，或者说他的生机瞬间就灭绝了，灵魂与意志却还不甘愿就此消散。 “杜兰德，你居然……我……” 塞勒斯嘴唇开阖着，瞪圆了双眼，眼白外露，两颗眼珠几乎要出眼眶。 不过杜兰德却知道，塞勒斯已经看不见了。 当橘焰鬼斩斩破塞勒斯额头上的空洞之眼时，他就彻底盲了。此时他虽然睁大了眼，瞳孔却已经失去焦距，两道殷红血线从外眼角蜿蜒淌下，触目惊心。 “住手！” “杜兰德你敢！” 虚空中隐约响起两声惊怒交织的狂吼，那是亚瑟和安东尼的声音，两位永辉大骑士不要命隔空为双头战枪灌注力量，却只是徒劳。 “圣骑士大人……不……不会放过你的。”塞勒斯最后说。 “我等着。”杜兰德点点头。握着刀柄的手腕一旋，带动刀锋狠狠一个拧转，橘焰迸发，将塞勒斯的头颅绞得一片稀烂！ 血浆来不及四散，就被炙热高温蒸成几缕青烟，旋即消散形。 头的尸体晃动了几下，似乎要倒，却始终保持站立。双头战枪凝停在空中，握枪的双手。则维持着持枪进击的动作上，声诉说着塞勒斯的怨愤和不甘。 一团莫可名状的气息，在塞勒斯头顶上空凝聚不散。 这个位面的永辉术士并不少，神圣永辉术士却只有塞勒斯一个。以过去的记载来看，往往数十年乃至数百年才会出一名神圣永辉术士，如今塞勒斯被杜兰德这个外来者手刃，整个位面似乎都在哀嚎。 同一时间。远在永辉骑士之域的一个小巧院落中，一个体态极其老迈的老者似有所觉，然后猛然抬起头，看向西北方向。他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许久之后沉沉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用来浇花的水壶。慢慢走到一旁的软椅上坐下，仰头闭目不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重睁开双眼，颇为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喃喃道：“塞勒斯……” 海上，杜兰德抽刀，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脸上浮现出了结麻烦后的感。看着那个直至死亡都不愿倒下的头身影，眼神中没有怜悯，也没有可惜，没有半分敬意。 “垃圾。”杜兰德撇嘴骂了一句，然后身形一闪，就出现在甲板之上。 至此，米兰德被封，塞勒斯伏诛。这场永辉骑士之域针对牧城的行动，终于宣告失败。亚瑟和安东尼虽然手握子神器，自身实力却不及双王合体，根力扭转战局。事实上，失去了米兰德和塞勒斯，城里的两位大骑士恐怕需要为自己的小命想想了。 一阵海风吹过，塞勒斯的尸体终于被吹得仆倒在地。 两柄子神器直到现在才真正融合。却已派不上用场了。光质的枪身敲击在甲板上，发出的居然是金属交击的脆响。 “死、死了……？”雷霆泰坦王愣愣看着塞勒斯，似乎还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不然呢？”杜兰德站在甲板上。脸色微嘲，看了过来。 六位族长立刻如临大敌，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满眼恐惧地看着杜兰德。他们瞬间激发出全部力量和潜力，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尽管他们也知道这样做根济于事。 此刻，杜兰德身上的圣者气息已经消散形。解决了塞勒斯和米兰德，自然需继续维持在圣者境界，杜兰德重将力量封印，顿时感到一阵轻松。 他的脸色很差，神态却一派平静。 那平淡从容的气度，看在六族族长眼中，令他们加心惊肉跳。于是，当杜兰德举步走向他们时，族长们终于绝望了。 森林王连连后退，有些语伦次地开口道：“杜兰德……那个，大人……我、我们——” 杜兰德一摆手打断了他，淡淡地说：“不要废话，不要求饶，不要解释，否则的话，我恐怕会忍不住立刻杀人。” 他停顿了一下，深深看了一眼目光闪动不已的铜须，语气微冷道：“铜须，我劝你最好别动什么歪脑筋，不然的话，就算你是铁拳的父亲，我照样杀了你。” 铜须脸色一变，咬牙一声不吭。 “……杜兰德大人。” 海洋精灵女王开口了，作为六族族长中唯一的女性，她反倒是最镇定的一个，端庄秀美的脸蛋虽然难掩苍白，却大致保持着镇定，有条有理地说：“我们海洋精灵一族愿意跟您回到牧场。另外，据我所知，之前在牧场中跟您在一起的那个人类女孩，现在正在船舱第六层……请别误会！我不是在威胁您，只希望您能开一面，回到牧场后不要为难我的族人们。” 海洋精灵女王话音落下，其他五位族长纷纷对她怒目而视，眼神深处却又十分可奈何。他们也知道，这种时候除了服软之外，别他法。 杜兰德闻言一愣，旋即眉头皱起：“薇薇安？她怎么会在船上？” 他没再理会六族族长，转过头，全力运转起洞察之力。洞察视野中，巨鲸号的船体结构变得透明起来。仅仅片刻后，杜兰德脸色猛地一变，抬手就是一刀斜斩！ 橘色刀光闪过，船体声开裂出一道深深的裂纹，透过裂缝，可以看到甲板下方某一层中的一个房间中。薇薇安被绑在一根钢筋圆柱上，昏迷不醒。 “该死的！” 杜兰德脸上戾气一闪，想也不想便抬手虚抓一记。 冰火力量凭空生出，温柔地将薇薇安裹住，然后一路拉到杜兰德身边来。杜兰德随手扯断铁索，认真检查了一番，确认薇薇安没有大碍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海洋精灵女王还想说些什么，杜兰德却冷笑一声，说：“行了！有什么话，都等回到牧场再说吧。” 说完，杜兰德抬起右脚，轻轻一步踏在甲板上。嗡鸣声起。一圈圈冰蓝色的光晕以落脚点为中心逸散开来，蓝色光晕中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寒气，冻结了船体，也冻结了船上的所有异族和永辉之人。哪怕六族族长这样的七级强者，也不过抵抗了一小下，就被冻成冰雕。 …… …… 薇薇安缓缓睁眼，瞳孔还未完全聚焦。意识也有些模糊不清。她感到很温暖，一股股细腻的暖流将她全身上下温柔包裹，印象中，这似乎是被牧师卷轴治疗时的感觉？ 好不容易完全睁开双眼，明亮的阳光让女孩一时间很不适应，牧者之城的冬季哪里会有阳光？ 耳边传来连绵涛声，还能闻到大海特有的咸味，这让女孩一下惊醒。腾地一下翻身坐起，放眼四顾，小小的脸蛋上变得有些茫然措。 头顶是一片万里晴空，自己正坐在一层冰面上，放眼望去，入眼尽是冰蓝色。这……似乎是在船头甲板上？不远处，六个形状各异的异族一动不动地被冻在冰里。远处的甲板上。一块巨大的梭子形蓝冰横卧在地，其中隐约有个人影。 这是什么情况？ 薇薇安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正缠绕着一缕缕淡黄色的柔和光晕，这是牧师卷轴的特殊光芒。看着这有些熟悉的光芒。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醒啦？”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大叔！”薇薇安惊喜交加地回过头来，就看到杜兰德正含笑看着自己。 此时，杜兰德正蹲在塞勒斯的头尸体旁边，准确地说，是蹲在那截双头战枪旁边，认真研究着什么。瞳孔中七色光华急闪，目光从战枪一头开始，一寸寸移向另一头，半点细节都不放过。谁知道这双头战枪什么时候会重分解成北辉和东辉？杜兰德必须抓紧时间。为此他甚至顾不上回城支援三王六车。 他看了一眼薇薇安，招了招手说：“你受了伤，别乱动，等牧师卷轴的效力过去再说。” “啊？哦，好的，不过……”薇薇安有些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印象中，自己来要回牧者之城报信，半途中却遭遇了雷霆泰坦王的截杀，一场大战后，自己虽然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却不幸被俘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杜兰德头也不抬地说：“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吧。我们现在在海上，距离牧场不远。你耐心等一会儿，等我研究完这枪，就带你会牧者之城去打骑士！” 薇薇安听得一愣一愣的，看杜兰德一副心旁骛的样子，嘟着小嘴把满腹疑惑暂时压下去。 直到这时，她才忽然察觉到一个方向上不断传来震天的轰鸣声，似乎正有一场大战，能量波动比剧烈，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迫人的压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薇薇安想着：“我昏迷了多久？这……都发生了些什么？” 这时，双头战枪忽然爆发出一阵明亮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杜兰德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眼睁睁看着双头战枪分离成两柄十字战枪，一柄铭刻着“北”，另一柄则铭刻着“东”。看起来，双枪合体果然是有时间限制的。 两柄战枪的造型完全一致，除了枪身上的字不同之外，造型尺寸上没有任何区别。不过它们的气息却是截然不同，北辉十字透出的是强大的力量感，厚重锋锐，兼而有之。东辉十字的气息则柔和得多，不像北辉十字那么迫人。 “好了，我们走吧。”杜兰德脸色遗憾，扭头对薇薇安招呼一声。 这次不但粉碎了永辉的阴谋，杀掉了唯一的神圣永辉术士，成功俘获永辉第一大骑士，还有两柄子神器入手，哈！多么丰厚的战利品！杜兰德忍不住有些飘飘然。不出意外的话，城里的亚瑟和安东尼也逃不了，这样一来，永辉必定元气大伤。 杜兰德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将北辉十字和东辉十字抓起来。 战枪入手的瞬间，他的脸色一下凝滞了。一旁的薇薇安忽然看到杜兰德全身大抖了一下，看上去就好像触电时的反应，浑身上下癫狂地抖个不停！ “啊啊啊啊——！” 杜兰德猛地大叫一声，甩手把两柄战枪丢了出去，他人则被一股形大力撞得倒飞出去，扎手扎脚地一头栽倒在甲板上，顺着光滑的冰面滑行了好一段距离，才比狼狈地缓缓停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大叔你怎么了？”薇薇安连忙冲上过去，把杜兰德抱起来。印象中，杜兰德还从来没有过这么没有形象的时候。 只见杜兰德翻着白眼，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难明。在他昏倒之前，薇薇安隐约听到他嘟哝了一声：“妈的……” ——卷二，罪恶王冠，终章—— 【 卷三 双刀】 卷三 章一 大战之后 一场大战落幕，风雪再次掩盖了牧者之城。 蓝灵堡中，安德丽雅看着平躺在床上的杜兰德，满眼忧色。 这已经是杜兰德昏迷不醒的第二天了。 安德丽雅就在床边守着他，整整一天一夜过去，杜兰德仍没有转醒的迹象。牧者之城最出色的牧师来看过两次，直言杜兰德的伤势虽然严重，但还不会有生命危险，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应该是力量消耗太大的缘故。 杜兰德立身圣者巅峰，顶着位面压制大战米兰德和塞勒斯，消耗不可谓不大。尤其是那一招琥珀之刃，哪怕没有位面压制，也会让杜兰德有些吃不消。再加上，战斗法师并不以恢复能力见长，在位面压制之下，元素水晶的自愈能力更是被压得很低。 一夜没睡的安德丽雅脸色憔悴，她抓着杜兰德的手，入手有些冰凉。 宽大的卧室中只有她和杜兰德。安德丽雅抬眼看了看门口，想了一下，然后起身取来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和一个酒杯。她小心翼翼地用刀割破了指尖，伤口很深，鲜血立刻涌出，落入杯中。片刻之后，指尖上的伤口就自行愈合了，好像从未出现过，而杯中的鲜血只有浅浅的一点。于是安德丽雅再次忍痛划开指尖，如此反复三次，才填满了半杯。 由于失血，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将水果刀放在一边，然后端起酒杯，小心地把自己的鲜血喂入杜兰德口中。 昏迷中的杜兰德似乎有些抵触，但安德丽雅坚定地扶着他的脑袋，将血液缓缓喂入。酒杯见底，杜兰德的脸色明显好转了不少。 “呼……”安德丽雅轻轻出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柔和的笑意，重新坐下来。就那么安静地看着杜兰德。 这不是她第一次以自己的血液帮杜兰德疗伤了。 杜兰德突破半神境界时遭遇了强劲之极的位面压制，重伤垂死，那一次就是安德丽雅偷偷咬破手腕，将血液喂给他，才让他得以迅速地恢复伤势。 安德丽雅继承了皇后的血脉，虽然不是职业者，却拥有一些不可思议之处。比如她的血液，看似和普通人类的血液无异，其实蕴含着强大生机，在很多情况下。疗伤效果远远超过了牧师、传教士、甚至月精灵祭祀这些精擅治疗的职业和种族。 “你啊，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老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安德丽雅轻点了一下杜兰德的额头，喃喃说着，虽然是责怪的语气，眼神中和脸上却满是柔软和爱恋。 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安德丽雅坐直身体，她知道门外是谁，于是起身先把还染着血迹的酒杯藏好，然后才轻声说：“进来吧。” 水晶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个华美的银质餐盘。上面盛放着几样精致的早餐。 安德丽雅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没胃口。” 水晶脸上闪过一丝忧色，先将早餐放下，然后走到安德丽雅身后。说：“姐姐大人，你都一夜没合眼，也没吃过东西啦，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吃点吧。”水晶补充了一句：“姐姐大人不希望杜兰德一睁眼看到的是一张憔悴脸蛋吧？” 这话极具说服力。于是安德丽雅让水晶拿来早点，认真地吃完，又趴在床边小睡了一会儿才起来。 窗外是一片鹅毛大雪。雪幕重重，什么都看不清。屋里暖意盎然，魔法灯盏散发出迷蒙的光晕。两女谁都没有说话。安德丽雅安静地看着杜兰德，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水晶则有些心不在焉地帮安德丽雅捏着肩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晶忽然开口：“据说，这次是永辉骑士之域的人打过来了……” 安德丽雅“嗯”了一声，没接话。 水晶咬了咬嘴唇，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好半天后才再次低声说道：“城里传言，永辉是冲着牧场中的那些……唔，那些非人类种族而来的，杜兰德似乎是在阻止永辉的战斗中负了伤。姐姐大人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安德丽雅无奈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水晶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战斗开始没多久，安德丽雅就被一道紫色光华卷走，直到战斗彻底结束之后，她才重新出现在蓝灵堡中。 “姐姐大人，你……”水晶欲言又止。 “别问了，我没法说。”安德丽雅摇摇头。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但她猜也猜得到，一定是皇后将她保护起来，直到战斗结束确认安全之后，才让她重新回到蓝灵堡。和皇后的母女关系这是安德丽雅最大的秘密，就连杜兰德也不知道。她没办法告诉水晶。 水晶很识趣地点头不再多问。 安德丽雅又补充了一句：“记住别跟杜兰德提起这件事。” “是。” “哦，对了，杜兰德的那个小徒弟薇薇安呢？”安德丽雅忽然想起一件事，疑惑地问：“之前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水晶面现古怪之色，低声说：“她的确和我在一起，早餐就是我们一起做的。之后猎手大厅派人来把她叫走了，说是要问话。” “问话？”安德丽雅眉头一皱。 水晶点点头：“薇薇安是跟着杜兰德一起进入牧场的，她……似乎知道不少事情。” “……原来如此。” 随后无话，安德丽雅满心都铺在杜兰德身上，对其他事情都不太关心。水晶的状态却有些不正常，目光一会儿落在杜兰德脸上，一会儿又飘飘忽忽，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总在走神。 作为一名海洋精灵，水晶无比痛恨把她献给牧者之城的族人，如果不是遇到了安德丽雅，水晶不知道自己会经历多么悲惨的事情。但无论如何，她仍是一名海洋精灵。她很担心她的族人。还有她的亲人。 …… …… 战后的牧者之城一片狼藉。 一大段城墙彻底坍塌，那是亚瑟和安东尼攻城时直接撞烂的，无数破碎的巨岩飞溅，不知道冲垮压塌了多少房屋和街道。 一只只巨大的脚印从城外一路而来，笔直通向猎手大厅，这是米兰德凌空虚行攻向猎手大厅时，一步一步跺下的脚印。 整座牧者之城就像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拍击，又反复犁过。双王六车和两大骑士的战斗就在城中打响，这个过程中，无数房屋被战斗余波冲垮。大量被波及的低阶猎人死伤。 惨烈一战的结果，却是没有结果。 亚瑟和安东尼在塞勒斯被杀之后，第一时间选择突围撤退，没有半分犹豫，显示出永辉大骑士强大的决断力。手握子神器的他们也许不是杜兰德的对手，付出一定代价突破双王六车的防线，却不是不可能。罗格和罗特没有追击，六车更没有，不是不想。而是无力。 这一战，罗德始终坐镇猎手大厅，是唯一一个没有损伤之人。罗格和罗特在与两柄子神器的反复碰撞中负伤不轻，好在没有被伤伐到本源。至于六位牧城之车。以八级实力与手握子神器的九级大骑士力战的结果，就是三名牧城之车被彻底打废，剩下的三人中，银狐重伤昏迷。紫鼠被生生打落至七级，有生之年不知道能否重回八级，实力最强的白虎险些被一枪撕裂。能否保住性命都是两说之事。 这是无比惨烈的一战。 亚瑟和安东尼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小。 当然，如果没有杜兰德的话，这次牧者之城恐怕就真的灭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过去的漫长岁月中，一直庇护着牧者之城的皇后始终没有出现。 ㈧_ ○_電_芓_書_Ｗ_ w_ ω_.Τ_Χ_t_捌_０. c_Ο_Μ 肯特倒是被救回来了，亚瑟和安东尼匆匆撤退，根本无暇带上他。藏身在鬼街最深处的鲁格也勉强保住一命。各个星级的猎人不知道死伤了多少。牧场海滩边上的二十具七星猎人的尸体则被迅速回收，一起被回收的，还有布鲁吉布鲁迪这两名永辉骑士的尸体。 整整二十一名被永辉凝视操纵的七星猎人，最终除了蝎以外，全部被杀身亡。这样的损失并不比牧城之车的损失小多少。 好在牧场中圈养的异族们，最终还是没有被塞勒斯带走，被彻底冻结的巨鲸号被三王花费大力气搬运到城中，派出大量人手保护起来。塞勒斯的尸体第一时间就被回收。还被冻在蓝色琥珀中的米兰德，则被三王不知道藏到了哪里。 以他们的实力，也不敢轻易碰触蓝色琥珀，只能等杜兰德醒来之后再看怎么处理了。 总的来说，这一战双方的损失都相当巨大，真要算起来的话，还是永辉更大一点。唯一的神圣永辉术士被杀，单单这一项，就是无法估量的损失。而第一大骑士米兰德被俘，可能带来的后果甚至比塞勒斯身死更加严重。 不过这一切和杜兰德暂时无关。 他正在做一个古怪离奇的梦。 梦中，他看到了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几乎没有什么画面是清晰完整的。隐约间，杜兰德似乎看到了四杆造型一致、却气息迥异的十字战枪。它们被一杆透发着无尽光辉的巨大战枪孕育而生，分占东西南北，拱卫四方。 画面忽然一变，变成一个粗豪狂放的披甲巨人，长大了嘴巴无声咆哮着，然后狠狠一拳，轰击在杜兰德的胸口！ 拳头上透出的并非普通拳劲，而是一种杜兰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力量——位面之力！ 杜兰德倏然睁开双眼，猛地坐起身来。 卷三 章二 北辉失踪 “呼呼呼！”杜兰德猛然从梦中惊醒而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那梦境介乎真实与虚幻之间，让他难分真假。他抬手摸了摸胸口，除了还有些隐隐作痛之外，并无大碍，更没有梦中的披甲巨人、凶猛拳劲、还有位面之力。 “见鬼的，原来只是个梦……”杜兰德调整着呼吸，轻轻吐出一口气，平复下来。 这时，安德丽雅和水晶惊喜的声音传进耳朵： “杜兰德！” “你醒啦！” 杜兰德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巨大而柔软的大床上，这里是他和安德丽雅的卧室，布置舒适温馨，杜兰德对所有布设都烂熟于胸。 看着眼前熟悉的人，熟悉的房间，闻着那熟悉的气息，杜兰德忽然心情一松，他笑着捏了捏安德丽雅的脸蛋，然后仰头又把自己丢回到床上，身体弹了几下，他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叹声问道：“那个……我睡了多久了？” 安德丽雅微笑起来，眨眨眼说：“一天多而已。” “永辉那些家伙呢？” “呃，逃走了。” “逃走了？！” 杜兰德又从床上弹起来，重重一哼，有些气急败坏道：“老子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揍翻两个，另两个居然都这么容易就逃掉了？三王有没有搞错！”说完一愣，发现安德丽雅捂着嘴，正偷偷乐呵呢。 杜兰德不由有些纳闷：“怎么了？忽然间笑什么？” “没什么呀。”安德丽雅又眨眨眼，没好气地戳了他一下，说：“……你很能瞒嘛，我可从来不知道你的实力居然那么强，原来以为也就比牧城之车强一些。” 从杜兰德醒来开始，水晶就没怎么吭声，只是默然地站在一旁听着杜兰德和安德丽雅说话。 杜兰德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出奇沉默的水晶，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后他脸色一肃。认真问道：“现在城里情况如何？” 有关城里的情况，其实安德丽雅也不知道太多，她虽然是皇后的女儿，却不为人所知，似乎连三王都不知道。严格来说，她不是牧者体系中的人，对于很多内部消息并没有那么了解。于是她只简明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一旁的水晶又小声补充了几句。 杜兰德静静听着，半晌后叹了口气道：“这么说，肯特和鲁格都没事，目前在鬼街深处养伤？” “嗯。” “薇薇安去猎手大厅干什么？” “好像说是问话。” “问话？”杜兰德眉头一皱，就在这时，三王的精神力扫过。发出惊喜的声音：“杜兰德，你醒了？感觉如何？” 杜兰德不答反问：“我徒弟薇薇安呢？被你们叫去猎手大厅了？” 罗德叹了口气说：“现在城中混乱不堪，被永辉这么一闹，动静太大。虽然我们成功把永辉击退了，但毕竟伤亡太大，城中难免人心惶惶。至于找你徒弟薇薇安问话的原因，唔……说来简单。但其实有点复杂。” 杜兰德眉头又皱了皱，隐约浮上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只听罗德用一种莫名的语气继续说道：“你力战米兰德和塞勒斯之后力竭昏倒，薇薇安是当时唯一在场的清醒之人，没错吧？现在的问题是这样的：被你冻结的巨鲸号、塞勒斯的尸体、还有被你封起来的米兰德都已经回收了，但理应有的东西里，似乎少了一件……” “什么东西？”杜兰德心中的怪异感觉更浓郁了。 罗德沉默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句话：“北辉十字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 杜兰德差点从床上蹦起来。怔愣片刻后，忽然语气一沉，森然问道：“你们三个家伙，该不会怀疑到我徒弟头上了吧？” 罗德苦笑起来，说：“杜兰德你别多想，我们没有那个意思。北辉十字何等厉害，这种级别的子神器。薇薇安一个七级职业者不可能私藏，这点我们心里也清楚。只不过，薇薇安说你晕倒之前，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都还在。但现在，我们只找到了东辉十字，北辉十字却不见了。” “以你们的精神探查能力都找不到？”杜兰德狐疑道。 他深知三王在精神探查方面很擅长，由于精神力强大，三王的探查范围极广，远超同样擅长精神探查的肯特，以三王的能力都找不到的话，那真是非常蹊跷了。 “找不到，就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罗德说道。 罗格又补充道：“我和罗特甚至亲自出动寻找，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这样啊……”杜兰德低头沉思片刻，眉头时舒时锁，随后他忽然从床上跳下，意识中对三王说：“这事情有古怪！你们现在和薇薇安一起都在猎手大厅？我这就过去。” “好！”三王干脆答应下来，随后精神力如潮水般退走。 杜兰德起身，轻轻抱了抱安德丽雅，嘱咐她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然后接过水晶递过来的衣服，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就离开了蓝灵堡。 临走之前，杜兰德忽然脸色一动，从怀中取出一直贴身收着的森之古树的种子——娜塔。他想了一下，随手拉开手边一个柜子的抽屉，将娜塔放了进去。 由于心里想的都是北辉十字失踪的事，杜兰德并没有注意到：抽屉中有一个沾着血迹的杯子，而种子娜塔恰好被放在了杯口前，果皮上，悄然沾染了一丝安德丽雅的鲜血…… 杜兰德离开之后，水晶奇怪地问：“姐姐大人，杜兰德他……怎么好像有点着急？他应该还没有伤势痊愈吧？” 安德丽雅浅浅一笑，说：“他可不是‘有点着急’，而是特别着急！” 都说女人最了解自己的男人。虽然安德丽雅不清楚杜兰德是因为什么事而着急，却能够感受到他平静外表下的不平静。 大概涉及到某些很要紧的事吧。安德丽雅默默想着。 如今杜兰德终于苏醒过来，而且看起来状态不错，这让一天一夜没怎么休息的她精神一松，惊喜过后，顿时感到疲惫欲死，于是她宽衣解带，一头栽到床上甜甜沉睡起来。 杜兰德出了蓝灵堡，沉默着。 站在上城区能够将下城区的狼藉场景尽收眼底，他却只是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这倒不是说他对牧者之城漠不关心，而是此时此刻，北辉十字失踪的事占据了杜兰德的全部心神。 塞勒斯的尸体有没有收回，被冻结的巨鲸号和异族们怎么样了，牧场如今状况如何——这些问题统统被杜兰德抛在了脑后。对他来说，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的重要程度远远超过塞勒斯的尸体，或是被俘虏的永辉第一大骑士米兰德。 脑海中，自己在甲板上抓起两柄子神器时的场景又浮上心头。 “……切！”杜兰德忽然狠狠咬紧了牙齿。 在双手握住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的刹那，杜兰德立刻感受到一股股强大之极的位面之力，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地疯涌进自己的身体，转眼间席卷全身，到处肆虐。那是非常纯粹的位面之力，来势凶猛之极，当时已经重新自我封印到七级的杜兰德根本无力抵抗。要不是他撒手得快，可能就不只是昏迷一天这么简单了。 “位面之力……位面之力！”杜兰德最终反复念叨着这个字眼，咬牙切齿。 他不知道为什么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会自动生出位面之力攻击自己，也不知道这和他一直以来受到的位面压制有什么关系。正因如此，他非常需要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这两件战利品，然后才好仔细研究，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事关位面压制，这对杜兰德来说就是头等大事！他怎么可能不急？ 卷三 章三 可否打包带走？ 杜兰德以最快的速度赶赴牧城中央的猎手大厅。 哪怕在那样一场惨烈大战之后，猎手大厅依然完好无损，古老的墙面上就连一块砖头都没损坏。这里可是牧城的权力中枢，是三王坐镇之地，如果连猎手大厅都损毁的话，那牧者之城的脸就真的丢光丢尽了。 杜兰德穿过广场，径直奔向大厅正门，他眸中亮起七色光华，万花筒似地急速闪烁起来。 洞察视野中，猎手大厅的墙面转为通透，二楼一间会客厅似的房间中，隐约勾勒出四个身影。杜兰德立刻认出其中的薇薇安，那么，其他三人自然是牧城三王了。在杜兰德眼中，三王的影像很模糊，漆黑如墨，那种浓稠的黑暗似乎能将目光吞没。 杜兰德眼神中的七色光华敛去，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看得出来，三王对薇薇安表达了足够的尊重和礼遇，专门在会客厅与女孩见面。这种待遇在两天之前是不可想象的——以三王之尊，专门凝聚出投影分身，在会客厅里与薇薇安面谈？别开玩笑了。真要那样的话，杜兰德都会觉得非常古怪。 然而，如今杜兰德的身份已经大不一样。 他不仅展现了屹立于圣者巅峰的可怖力量，更以一己之力解决了一场大危机。因此，薇薇安作为杜兰德的小徒弟，身份地位也水涨船高。 这时，杜兰德走到大厅门前二十米处。两名守门人只看到一道身影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而来，一时间没能看清杜兰德的长相。他们对望一眼，刚想伸手拦下然后询问身份，却骤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每一处关节都被冻结，僵硬似出了故障的木偶。 杜兰德径直从满脸骇然的两名守门人中间穿过。 他根本懒得走楼梯，脚步踏地。身形拔起，二楼外墙上的两扇窗户在他面前自动打开，杜兰德直接从窗口闪掠而入。直到这时，两名守门人才重新获得行动自由，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对他们来说不亚于经历了一场大战，脚步虚浮，汗透重衣。 “那人是谁？”守门人有些艰难地回过头，杜兰德早已不见踪影，只看到二楼的两扇窗户缓缓自行合拢。 会客厅中。三王看着不走正门、直接跃窗而入的杜兰德，脸色十分惊讶。 印象中，杜兰德似乎没有过这么急匆匆的时候吧？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北辉十字是一柄货真价实的子神器，而且是四方四辉十字战枪中主掌攻杀的杀伐之枪。它本来是杜兰德的战利品，如今却莫名丢失。换了谁，此时都要急眼吧？ 三王不会想到，杜兰德对子神器的兴趣并不算太大。之所以这么急着过来，只因为可能涉及了位面对他的压制。 “大叔！……哦，不对，那个……老师！”薇薇安惊喜地站起身来。 她以七级的实力独自面对三王。原本颇有些坐立不安，如今骤然看到杜兰德的到来，女孩立刻生出一种难言的安心感觉。 杜兰德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投去一个微笑。然后他把自己丢进宽大柔软的沙发里，抬头认真看着对面的三王，开门见山地说：“北辉十字怎么会丢？” 薇薇安乖巧地在杜兰德身边坐下。三王也从杜兰德的忽然闯入中平静下来，坐在中间的罗德微微苦笑道：“准确地说，不算是‘丢’，因为北辉十字根本就不曾到我们手上。” 杜兰德眉头微锁。 眼前这三名相貌十分相似的黑袍老者，分别是罗德、罗格和罗特的投影之身，并非本体。 杜兰德安静听着，并不插话，只听罗格接口说道：“目前的状况是，我们根本找不到北辉十字，而不是找到了之后又弄丢了。” 罗特说：“据薇薇安刚才所说，杜兰德，你在巨鲸号上似乎突然有些失控？还把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都给扔了出去？这个……唔……怎么说呢，我们表示完全无法理解啊。” 杜兰德脸色微微一僵，扭头狠狠瞪了一眼小脸无辜的薇薇安，心道这种囧事你居然也说？ 不过杜兰德很快恢复平静，轻描淡写地说：“当时的状况……有点复杂！一时间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承认，我的确出于某些特殊原因，将北辉十字和东辉十字给扔了，但那只是一个意外。说起来，当时你们三个应该一直以精神力关注着我这边的战局和动态吧，就没看到我把北辉和东辉扔到哪里去了吗？” “完全不知道。” 居中的罗德摇头说：“当时我们正全力试图留下亚瑟和安东尼，再加上你那边战局已定，我们本以为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就没再关注。谁会想到杜兰德你居然会力竭昏迷，抱歉，这是我们的疏忽。” “你呢，薇薇安？你看到我把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丢到哪里去了吗？”杜兰德扭头看着自己的小徒弟。 薇薇安犹豫了一下，说：“我其实分不清哪柄是东辉，哪柄是北辉……” 见杜兰德的脸又变得有些僵硬，女孩连忙说：“不过我记得其中一柄十字枪落到海里了，不知道那是不是北辉十字。” 杜兰德又看向三王。 三王点头道：“我们赶到的时候，东辉十字就在巨鲸号的甲板上，北辉十字却消失无踪。想来落入海中的就是北辉十字了。” “哦……”杜兰德眉头紧紧锁起，了解到事情的经过之后，杜兰德生出一种难以言语的怪异感觉。 他沉默下去，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自己被骤然生出的位面之力轰击得昏迷过去，在失去意识之前，隐约看到一柄战枪远远飞出去，撞破了船头的栏杆，然后消失不见。这么说来，北辉十字恐怕真的被自己丢到海里去了。 问题是，就算北辉十字坠入大海。也不该是什么大问题啊。以三王的实力，在一小片海域范围内找出一粒特定的沙子都不是难事，何况要找的东西是一柄存在感极强的子神器？ 这根本不合逻辑！ 难道说……三王撒谎了？ 杜兰德摇摇头，在这种时候窝藏子神器，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理由的话，只能证明三王脑子进水了。他们统治了牧者之城这么多年，不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事。而且，从刚才到现在，三王的表现挑不出任何异样之处，杜兰德不认为他们在撒谎。 至于薇薇安…… 女孩的心跳和脉搏的确有些过快。体温偏高，小手无意识地抓着衣服搓啊搓的，看起来十分紧张。但这些都是面对远远强过自己的强者时，自然生出的合理反应。对薇薇安已经相当了解的杜兰德深知这是一个不会撒谎的女孩，于是又一种可能性被排除。 三王没撒谎，薇薇安也没有，这么说来……北辉十字还真就失踪了？ 杜兰德有些焦躁地抓了抓头皮，起身在会客厅中来回走动起来。 这时，三王提出一种可能性：“北辉十字是永辉十字枪的子神器。两者之间应该有某些不可分割的联系，会不会是永辉利用某些我们不知道的方法，把北辉十字拿回去了？” 杜兰德摇头道：“真是这样的话，永辉为什么没取回东辉十字？” 三王不知如何回答。 其实他们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子神器与神器本体有联系不假，却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联系紧密到可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直接回收子神器的地步。 “要不这样吧……”杜兰德站定，做出了决定：“我亲自去那片海域查探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我怀疑有人在我昏迷之后，悄悄从海里把北辉十字偷走了，哼。在我眼皮底下偷我的战利品，我不相信现场全无痕迹！” 三王想了一下，就点点头说：“也好。不过，其实罗格和罗特已经去查探过一次了，并没有找到可疑之处。不过以你的实力，说不定能看出去些什么。话说回来……”罗德疑惑地看着杜兰德：“为什么我们在你身上完全感受不到圣者的气息？” 感受得到就怪了！老子现在是七级水准。 杜兰德在心里回了一句，表面上却不接话，反而话锋一转道：“北辉十字的事，我会处理。那东辉十字呢？现在在哪？” 说完微眯起双眼，盯着三王。 三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平静道：“稍等。” 说完，罗特起身离开了会客厅，片刻后回来时，带回来了一柄通体透发出璀璨乳白光辉的十字战枪，正是东辉十字！ 薇薇安骤然睁大了眼睛，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东辉十字，上一次在巨鲸号甲板上见到时，她其实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罗德接过东辉十字，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做出了某些决定。 他起身来到杜兰德面前，手握东辉十字，郑重其事地说：“这是你的战利品，自然归你掌管。不过，杜兰德，我们希望你能坚定地站在牧者之城这一边。” 杜兰德眉头一挑，平静地说：“我只能说，我绝不会靠向永辉那一边。” 罗德似乎送了口气，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这才将东辉十字递过来：“这是你的了。” 杜兰德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接，指尖快要碰到枪身时却忽然僵住，又慢慢收了回来。他无比为难地看着眼前的东辉十字，纠结了好半天，忽然开口问道：“能不能包一下？那个……永辉的东西，我嫌脏。” 三王薇薇安：“…………” 卷三 章四 杜兰德与皇后 罗德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认真的杜兰德，脸色僵硬了一会儿，干巴巴地问：“……这是一个玩笑吗？” 杜兰德连连摇头说：“当然不是。我是认真的。” 在巨鲸号甲板上，杜兰德直接去抓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结果被位面之力直接轰得昏迷过去，在搞清楚原因之前，他可不敢随意去碰东辉十字。也不对，空手去抓有问题，不代表打包带走就安全啊！位面之力针对的是杜兰德这个外来者，要不，还是让本土居民来拿？ 于是杜兰德又低头想了一下，坚定地改口道：“不用打包了，薇薇安，你来拿。” 薇薇安听得莫名其妙，哦了一声，连忙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东辉十字。 三王的脸色已经古怪到了极点。都说实力越是强大的人，就越容易有各种各样的怪癖，根本无法以常理解释。在三王眼中，杜兰德正在向这类人群靠拢。 杜兰德却丝毫不觉不妥，他向三王微笑点头致意，然后带着薇薇安离开了猎手大厅。 临走时，罗德突然没头没脑地问：“杜兰德，有关皇后大人的近况，你知道吗？” “哈？” 杜兰德奇怪地回过头来，摇头道：“不太清楚。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什么。”罗德微笑。 杜兰德“哦”了一声，撇撇嘴，施施然转身离去。 薇薇安小脸茫然，就连牧城七车之中，也只有肯特这个老怪物知道皇后的存在，而薇薇安不过七级水准，她自然不可能知道皇后，就连听都没听说过。不过单从三王对皇后的称呼——“皇后大人”来看，这个皇后在牧者之城中的地位恐怕极高吧。 薇薇安晃了晃小脑袋，不再多想，抱着东辉十字跟在杜兰德身后。乖巧如猫。 师徒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猎手大厅。 大厅二楼的会客厅中，三王目送两人离开，直到杜兰德的身影完全没入风雪，他们才缓缓收回目光，却没有立刻撤去投影之身。 “……这样好吗？” 罗特打破了沉默，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我是说，就这么把东辉十字这柄子神器交给他。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不然呢？”罗德平静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个巅峰圣者有多可怕，你们应该都很清楚。” “可是，刚才他身上就连半点圣者的气息都没有。”罗格有些疑惑。 “这只能说明他比我们想象得更可怕。”罗德肃然说。 “那家伙，仅凭一己之力就解决了手持子神器的米兰德和塞勒斯，他当时使出来的那些手段。简直……简直匪夷所思！像米兰德这种离巅峰圣者不远的人物，都被打得重伤，然后被封，换了我们又能坚持多久？” 停顿了一下，罗德语气微沉：“况且，如今我们联系不上皇后大人，单凭我们三个根本奈何不了杜兰德。暂时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好。” 罗格和罗特闻言交换了一下眼色，最终只好叹息着表示同意。 三王再度陷入沉默，片刻后，罗德脸色复杂难明地望着杜兰德离去的方向，低沉道：“你们说，他到底和皇后是什么关系？” 没有回答。 对于三王来说，杜兰德至今仍然充满谜团。 五年多前，杜兰德就像一个最普通的猎人一样来到了牧者之城。毫不起眼。牧者之城每天的猎人流量很大，杜兰德根本无法进入三王的视线。然而没过多久，皇后忽然传来消息，做出了两条在当时看来有些没头没脑的指示： 第一，不要招惹杜兰德。 第二，如果杜兰德有什么要求的话，能满足的。尽量满足。 又过了没多久，杜兰德居然主动找上门来，向三王表达了愿意帮忙管理牧场的意愿。如果没有皇后提前打过招呼，杜兰德的这一要求是非常奇怪的。三王也没有可能答应。但既然皇后提醒过“有要求尽量满足”，三王也就勉强同意了，之后便每隔一段时间布置些任务，交由杜兰德去完成。 双方的关系非常微妙，算不上主从，也不是合作。 三王一直不明白杜兰德究竟有什么值得皇后注意的地方，好奇心一点点膨胀，才有了后来对红鹰的纵容。时至今日，三王终于理解皇后的第一条指示。 不要招惹。 想来皇后早已知道杜兰德的境界和实力，这才让三王谨慎以对。不过，对于“有要求尽量满足”这一指示，三王依然心存疑惑。 罗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杜兰德当初主动找到我们，说他愿意成为牧场之车，这……会不会根本就是皇后大人的授意？” “有可能，当初皇后大人的消息传来没多久，杜兰德就找上门来了。时间上很吻合。现在想想，杜兰德一个刚来牧者之城没多久的猎人，却能够找到我们三个，这件事本身就大有古怪。” “这么说，杜兰德其实是皇后的部下？” “也未必是部下，不过一定大有关系。” “什么关系？” “我……我不知道。” 罗德脸色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说：“我现在很在意一点——皇后大人在牧者之城面临如此危急的情况下都没有露面，会不会也和杜兰德有关？印象中，我们已经很久没见到皇后大人的本尊降临了吧？是从杜兰德来到牧者之城开始的吗？” “不，应该不是，皇后大人她……似乎已经十几年没有以本尊示人了。就算有命令和指示，也是直接传来消息或凝聚投影分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我们见到她亲身到来，应该是二十六年前。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了。” 沉默。 还是沉默。 过了许久，罗德开口问道：“二十六年前，有发生什么特殊之事吗？” 罗格和罗特对望一眼，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没有……吧……？” …… …… “皇后是谁？”走在风雪漫天的牧城道路上，薇薇安歪着脑袋好奇地问。 杜兰德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觉得既然自己都展露圣者巅峰的实力了。再爆点料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他简短地解释了一下牧者的内部体制：“三王位列七车之上，皇后位列三王之上。嗯，就这么简单！” 尽管已经有所猜测，薇薇安依然被吓了一跳：“皇后他这么厉害？” “是她，不是他。”杜兰德没好气地纠正道：“真是的，你见过男性皇后吗？” 女孩不好意思地说：“人家以为只是一个代号嘛。”停顿了一下又问：“那大叔呢？大叔在牧者中是什么位置？” 杜兰德愣了一下。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五年多前初到牧者之城的事。三王的猜测基本上是正确的，杜兰德会去找三王，要求成为牧场之车，这的确是皇后的授意。回想起那个深不可测的女人，杜兰德心中微微凛然。他定了定神，解释道：“准确地说。我不完全算是牧者体制内的人。如果以实力而论，我在三王之上。” “那跟皇后比起来呢？”薇薇安就像一个好奇宝宝，没完没了。 杜兰德犹豫了一下，如实答道：“五年前我没她强，至于现在……我也不确定到底谁强谁弱。也许还是她更强一点吧，我猜。” “哦……”薇薇安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时又问起了东辉十字：“大叔为什么不愿意碰它。真的是嫌它脏吗？” “我有洁癖，不行吗？”杜兰德哼道。 “你有洁癖？”薇薇安瞪大双眼，好像第一次认识杜兰德一样。随后，女孩的双眼一点点弯成月牙形，轻轻晃着手中的东辉十字，颇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杜兰德。 杜兰德被她看得发毛，表面上却重重哼了一声，嗡声瓮气地说：“鬼丫头。少打坏主意！走了，办正事去。” “啊？什么正事？” 杜兰德伸手轻扶女孩后腰，说：“废话，去找北辉十字啊。” 下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可怖气息从杜兰德身上散发出来，也不见他有多余动作，便带着薇薇安悬浮起来。然后找准了一个方向，急速飞射过去。这还是薇薇安第一次感受飞行的感觉，又是紧张害怕，又是兴奋难明。她一手抓着东辉十字，另一手死死抓着杜兰德的衣袖。 解开封印的杜兰德速度奇快，转眼间已来到当日大战的那片海域之上，然后缓缓降落在海面上。薇薇安还不到八级，没有踏浪而行的能力，因此依然需要抓住杜兰德。 刀子一般刮人的海风席卷而过。 海面上有不少浮冰，有大有小，随着澎湃的波澜起伏不定。没有了阳光的照射，海面幽蓝一片，再加上狂风凛冽，雪幕重重，孤零零地站在海上，人会莫名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杜兰德四下一望，双眼微眯，缓缓运转起洞察之力。 这里是当日大战之处，也是北辉十字落水之处，如果真有某些不知名的存在将北辉十字偷走的话，杜兰德相信一定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抓紧了。”杜兰德低喝一声，周身猛然浮现出一个冰蓝色的球形护罩，将自己和薇薇安包裹进去。护罩轻轻一震，然后缓缓沉落下去，转眼间便彻底隐没水中，消失不见。 海面之下，杜兰德神色平静，隔着冰蓝护罩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球形护罩将所有海水排挤在外，内部有足够的氧气，渐沉渐深。 卷三 章五 不知名的小偷 八级强者就可以踏水而行，九级浮空，圣者则可以御空飞行。 至于深入海底，这倒没有什么级别上的限制，不同职业者的手段各不相同，元素武士可以撑起斗气护罩，魔法师可以施展魔法，肉身强悍的战职者可以直接扎入海中遨游，如海洋精灵这类种族，一入大海便是如鱼得水。 杜兰德撑起的冰蓝色护罩自然是战斗法师的手段，护罩很薄，却比稳固，在暗流激荡的海潮中稳若泰山。杜兰德操纵着护罩缓缓沉落，透过透明的护罩晶壁看向外面。 此时仍是冬季，天空被风雪笼罩，于是罕有阳光。 正因如此，海水中的能见度很低，薇薇安努力运起目力，甚至运起斗气，也只能看出去没多远。一道庞大的黑影从护罩外边游过，薇薇安吓了一跳，隐约看到那是一条体态悠然、线条流畅的怪鱼。 “这样怎么找北辉十字啊？根什么都看不见嘛。”女孩心中不由犯起嘀咕。 她扭头看向杜兰德，只见杜兰德一脸平静，继续操纵冰蓝护罩沉入到深的地方，然后悬停在水中。周围暗潮汹涌，冰蓝护罩却岿然不动。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双目微阖，然后重张开，两道光柱从他眼中喷出，穿透了护罩晶壁，投射到海水中去。 “咦？这是……？”薇薇安好奇地睁大眼睛。 光柱呈现出瑰丽的七彩色泽，美轮美奂，这一刻，杜兰德的双眼就好像两只探照灯，投射出的七色光柱所过之处，海水一下变得亮堂起来。 薇薇安眼前骤然浮现出一个多姿多彩的海底世界，杜兰德看向哪里，她的目光就跟向哪里。 她发现原来周围有这么多海洋生物，大多数都叫不出名字。海床上沙石密布。礁石上生着一种奇异的黄色植被，一只只长逾两米的奇特蜥蜴用爪子扣住石头，趴在上面啃食那种黄色植物的叶子。远的地方，则盘踞着一大团黑乎乎的庞然大物，薇薇安定睛看去，才骇然发现是一条巨型海蛇！ 女孩心跳有些加，直到杜兰德看过一圈后。她小声问道：“有找到北辉十字的踪迹吗？” 杜兰德沉默地摇摇头，眉头紧紧皱着。 他的记忆不会有错，这里就是当日大战之处，海水不算太深，却也不浅。在洞察视野中，方圆数里之内的一切都眼中。 北辉十字不可能被海流冲走。也就是说，如果北辉十字落水的话，只有可能在这里。但问题是：杜兰德不但没看到北辉十字，就连半点北辉十字曾经掉落此处的痕迹都没找到！ 眼前，只是一个单纯的光怪陆离的海底世界，海床高低起伏，有高山丘陵。也有沟壑深谷，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十分反常。 薇薇安什么都没看出来，她看着杜兰德紧锁的眉头，又问：“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有，什么都没有。” 杜兰德低沉道：“没有看到北辉十字，海床也没有任何破损。北辉十字可是子神器！就算没有人操纵，其自身威能依然强大。沉落海底后理应造成些许破坏。但这里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很完整，我看不到任何北辉掉落此处的痕迹。” 薇薇安想了一下，说：“北辉十字真的会下沉吗？也许被海水冲走了也说不定？” 杜兰德看了她一眼，伸手一指女孩手中的东辉十字说：“要不用它来试验一下吧。” 片刻之后，薇薇安以斗气缠绕住东辉十字，将之抛出护罩之外。 子神器穿过护罩时。晶壁上自行裂开一道豁口，于是并没有与枪身接触。杜兰德不敢用手去抓，也不愿随意以冰火力量去碰触东辉十字。一股冰冷的海水立刻从豁口处涌入，杜兰德随意一挥手。就将之冻结成冰。 东辉十字在海水中，一点点沉落下去。 周围海水猛烈地来回涌动，东辉十字却丝毫不为所动，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材质的，反正质地比海水重。沉落到海床上时，周围的礁石被东辉十字散发出的光芒一照，顿时飞地开始消融。 杜兰德的眼神动了一下，说：“行了，拉上来吧。” 薇薇安点点头，操纵缠绕在子神器上的斗气，将之拉扯回来。女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抱着东辉十字，乖乖站在一边不吭声。 杜兰德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后，他再次启动洞察之力。这一次他解开了封印，将实力一路拔升到圣者巅峰！ 强大的位面压制之力随之生出，杜兰德低哼一声，脸色微白。 他飞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脸色凛然，忽然间眼神一动，伸手朝某一个方向招了招。一团海水穿过护罩，落入他的掌中。 “这是什么？”薇薇安好奇地凑过来。 杜兰德没回答，只是单手托着海水，另一手轻轻一点，海水立刻凝成冰块。杜兰德再一点，冰块破碎成渣。在破碎的冰块中，一缕比发丝还要细腻的白色丝线浮现出来，还在微微扭动着。 “……永辉之力！”女孩低呼一声。 “不错，的确是永辉之力。”杜兰德语气奇异，他盯着这一缕力量观察半晌，补充道：“……从气息来看，这应该是北辉十字的力量，天然带着一种凛威霸道。也就是说，北辉十字的确在这里落水了。” 顿了顿，杜兰德一指海床，继续说道：“可是，海床上没有任何痕迹，海水中也只有如此零星的一丁点永辉之力，哼，简直是少得可怜！” “大叔，你是说……”女孩脸色微变，猜到了什么。 杜兰德点头道：“是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北辉十字被人偷走了。而且那人的手段非常高明，将所有北辉十字曾经在此的痕迹尽数抹除，包括在海水中逸散开的永辉之力。” 微微冷笑一声，杜兰德低下头，看着掌中那一丝永辉之力，淡淡道：“好在那人也不是全知全能，一些太过细微的永辉之力，比如我手上这一丝，由于太不起眼，被他给漏过去了。” 护罩中忽然变得有些寒冷。 女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杜兰德听似平淡的话语中，她听到了滔天的怒火和一缕浓浓的忌惮。 北辉十字丢失虽然损失不小，但已有东辉十字在手的杜兰德其实也不太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那个不知名小偷的高超手段。 从北辉落水，到三王前来寻找，这期间的时间并不长，而北辉十字已然不见。 那个见鬼的小偷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完成偷盗战枪、抹除痕迹、远遁逃走这一系列事情，手段实在高超之极！ “该死的！”杜兰德忽然狠狠咒骂一句。 在他看来，除非北辉十字刚一落水就动手偷取，否则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偷得东西，然后全身而退。这么说来，那个小偷恐怕一直从旁窥探着杜兰德，一看到机会，便立刻抓住。小偷甚至有可能将杜兰德与米兰德还有塞勒斯大战都看在了眼里。 要知道，那时候的杜兰德可是圣者巅峰境界啊！战斗法师的感官何等敏锐，真要有人从旁窥视，论如何也应该有所察觉吧？ 除非……除非对方的隐匿能力能够避开杜兰德的洞察视野！ 一想到这，杜兰德的脸色加阴沉了。 能够避开圣者感知的只可能是圣者。 而且还是一个极其精擅隐匿潜行的圣者。 但他是谁呢？永辉之人？还是牧城之人？还是某些杜兰德也不知道的神秘家伙？杜兰德觉得都有可能，只是线索太少了，根从查起。 如果有主位面的时间神官在此的话，可以轻而易举地施展出“时光返溯”来调查，想要重现出两天前这片海域中发生的一切，对于高阶时间神官来说并不困难。 只可惜杜兰德不是时间神官，而是一名战斗法师。除了洞察之力和战斗法师的直觉之外，他没有任何可以用来调查的手段。 “先回去吧。” 杜兰德沉思片刻，做出决定。论如何，北辉十字是暂时找不回来了，不过杜兰德能地感到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 至于现在，他还有比追查北辉十字重要的事情：从东辉十字入手，仔细研究研究自己法碰触子神器的原因。 冰蓝护罩飞上浮，浮出海面后声消散。 杜兰德深深看了一眼这片海域，然后带着薇薇安回到牧者之城。 城中依然有些混乱，猎人们人心惶惶，与之相比，各种硬件上的损失反而不那么重要了。三王正全力调派人手解决当前的困境，然而少了七车的辅助，各项工作很难有条不紊地进展下去。七车之中，黑豹、山猫、灰蛇被打成废人，紫鼠跌落境界，银狐依然重伤昏迷，白虎则在生死边缘上挣扎着。至于肯特，他的巫妖之躯近乎全毁，好在灵魂没受太重的创伤，性命倒是忧。 “走吧，现在不用管这些。”杜兰德拉着薇薇安，淡淡说了一句。 回到蓝灵堡，他径直来到一间地下密室，然后让薇薇安把东辉十字放下。女孩感到很奇怪，不过还是依言做了。 薇薇安离开之后，杜兰德关上密室的门，回过头来，看向东辉十字，眼神复杂纠结。片刻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慎重，向东辉十字缓缓伸出了右手。 卷三 章六 被压制的缘由 冬天过后，杜兰德流落到这个陌生位面便整整九年了，其中六年都是在牧者之城度过的。 九年，整整九年的时间里，无休无止的位面压制之力困扰着杜兰德，让骄傲的战斗法师不得不长期自我封印。 位面压制无形无迹，而且无孔不入，根本没有道理可言。 杜兰德想尽各种办法，却始终无法了解自己被压制的真正缘由。不了解原因，便无法针对性地做出应对，因此时至今日，他依然无法摆脱这个困局。 而如今，东辉十字落入杜兰德手中，或许将成为解开谜团的一把钥匙。 杜兰德缓慢、却十分坚定地伸出手掌，伸向东辉十字。 指尖距离枪身只有一掌的距离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杜兰德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 半掌距离了，还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然而，当指尖真正触碰到枪身的一刹那，杜兰德的身形骤然凝固，随即剧烈颤抖起来。位面之力汹涌如潮水，沿着右手逆流而上，蛮横无理地撞进杜兰德的身体！ “唔！”杜兰德闷哼一声，闪电般缩回手掌。 他的脸色阵青阵白，沉默着站在原地，将已经涌入体内的位面之力缓缓化解，然后盯着东辉十字，沉吟不语。片刻后他再次伸出手掌，碰触枪身，又闪电般缩回。再伸手、碰触，再收手。如此反复几次，每一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看起来，我还真的不能碰子神器啊，东辉十字如此，北辉十字也是一样。”杜兰德眉头微锁，脸上倒没有太多吃惊或沮丧，毕竟这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杜兰德想了一下，又动作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以手掌去碰触，而是凝聚出一缕冰火力量。在指尖萦绕不散。 手指一弹，冰火力量轻飘飘地落在东辉十字的枪身上，杜兰德顿时又狂抖了一下，汹涌的位面之力居然顺着他和那一缕冰火力量之间的联系逆流而上，再次攻进他体内！ 杜兰德脸色微变，赶紧将冰火力量撤去。他又反复试验了几次，包括单独以冰之力和火之力进行测试。结果都是一样。 也就是说，无论以身体直接接触，还是操纵冰火力量间接接触，杜兰德都会遭到位面之力的轰击。 这让杜兰德回想起在空之殿宇中的场景。 当时他手持橘焰长刀，力劈东辉十字的投影，刀身即将劈落。战斗法师的本能却令他生出一种强烈危机感，似乎真正劈中的话，会发生某些不好的事。 现在杜兰德理解了，当时自己真的劈中东辉十字的投影的话，恐怕也会像刚才那样，遭遇位面之力的攻击吧。 在海上，塞勒斯手持双头战枪与杜兰德对攻时。刀尖与枪头即将对撞之际，杜兰德又生出类似的危机感，那一次他依然选择避免碰撞，然后一击斩杀了塞勒斯。 战后，在巨鲸号甲板之上，已经获胜的杜兰德不免放松了警惕，伸手去抓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松懈状态下，战斗法师的本能并没有给他任何提醒。结果杜兰德立刻中招昏迷，北辉十字还被人某个该死的小偷给盗走了。 “得意忘形惹得祸啊。”杜兰德叹了口气。 他沉吟片刻，将双手拢进袖子里，隔着袖子的布料，伸指轻点在东辉十字的枪身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杜兰德脸色一喜，试探着抓住了枪身，衣袖挡在手掌与枪身之间——依然没事！ “呵呵。原来如此，只要不以身体或冰火力量直接接触，看来就没问题了。”杜兰德做出这样的判断，心中莫名一松。 他想了一下。找来一双战职者专用的战斗手套，套在手上。 这双名为“霜燃之握”的手套是蓝灵堡仓库中收藏的一件珍品，通体皮质，入手冰凉如霜，却又隐约能感受到一缕奇异的热力，也不知道当初是以什么材质制作的。 杜兰德戴上手套，神色沉凝，一把抓起东辉十字，在手中掂量了几下，然后挥舞起来。 密室中骤然爆开一团纯白色的枪影，如盛开的夜昙，乍现即收。杜兰德收枪而立，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带上手套的杜兰德，完全可以使用东辉十字作为自己的武器，这样一来，好不容易的缴获的这件战利品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虽然携带起来有些麻烦，也无法灌注自身的冰火力量以增加威能，但子神器本身的威能已相当可观，这对杜兰德的战斗力也是一大助益。 杜兰德满意地将东辉十字放下，默默看着这柄子神器，再次思索起自己被位面压制的原因。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一坐便是许久过去。各种琐碎错乱的信息、知识和情报在脑海中交织，渐渐的，杜兰德脸上浮现出一丝明悟，似乎想到了什么。 只要自己身在位面之中，就能时刻感受到位面压制之力。 自己表现出的实力越强，位面压制之力就越强。 以身体或冰火力量碰触子神器，会受到子神器中涌来的位面之力的轰击，这和位面压制虽然有所不同，但本质上并无区别。 ——显然，这个位面讨厌杜兰德，无论这个位面已经诞生了位面意志，还是只有基础本能，总之，这个位面讨厌杜兰德。 因为讨厌，所以排斥。 因为讨厌，所以压制。 但压制需要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位面必须知道杜兰德在哪。 位面首先需要定位，然后才能压制。 如果把位面看作一个生命体的话，杜兰德这个外来者就是“异物”，“异物”表现出的实力越强，就好像一座灯塔，清楚地昭示出自己的位置，位面压制之力也随之加强。同样的道理，当杜兰德以肉掌抓住东辉十字时，等若以另一种方式令位面知道了他的位置所在。 这让杜兰德回想起曾经在森德洛学习过的位面规则以及子母神器的相关知识。 位面规则无形无相，看不见也摸不着，只有诸神才有可能“直接”对规则进行研究。然而，虚无缥缈的规则是可以具象化的。一个位面的环境、种族、职业、气候……等等，无不是位面规则的具现，可以说，位面中的一切、包括位面本身，全都是以规则为核心衍生而出的某种具象产物。 位面的核心，就是位面规则，也就是说，真正对杜兰德进行压制的，并非位面，而是位面之规则。 在众多规则之具象中，还有两种异常强大且珍贵的存在：神器、神火。 据杜兰德所知，能够打造神器的人不是没有，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神器，全都由位面规则孕育而生，它们就是规则的具现。 比如永辉十字枪，应该是以这个位面的光明规则为基础，所诞生的一柄神器。 某种意义上，神器就是规则，是看得见也摸得着的规则。 子神器则是神器的产物。 位面规则孕生神器，神器孕生子神器，——无形的锁链将三者联系在一起，形成一条桥梁。 这条桥梁联通规则与神器，联通神器与子神器。而当杜兰德触摸东辉十字的同时，桥梁又联通了子神器与杜兰德。 也就是说，当杜兰德触摸东辉十字这柄子神器时，某种意义上，他等若间接地触摸到了这个位面的规则！ 他是在告诉位面规则：我就在这里！来压制我吧！ 于是位面之力汹涌而至。 卷三 章七 我看见 位面规则讨厌杜兰德，一旦锁定了杜兰德的位置，便会经由某种渠道或桥梁，将位面压制之力传递过来，最终作用在杜兰德身上。 流落异位面将近九年后的今天，杜兰德终于想明白了位面压制之力的原理。 他眉头紧蹙，抿着嘴唇，脸上每一寸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绷紧，眼中，则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复杂神色，有终于了然的轻松，也有更深层的疑惑。 “这个位面的规则……为什么会讨厌我？”杜兰德脸色有些茫然地喃喃自问。 可惜，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离真正的神袛之境还很遥远，而神袛才有资格探究位面规则，以及规则背后蕴藏的秘密。 一般而言，只有像黑魔之狱、刀锋深渊、混沌海洋这类的极端位面，才会本能地对异位面来客进行压制，但杜兰德所在的这个次级位面一点也不极端啊。 这个位面的环境整体而言很适合生物生存，所诞生的职业和种族也比较常规，在恒河沙数的次级位面中并不起眼。除了光明规则出奇强大之外，这个位面没有任何出彩之处，更谈不上性质极端。以常理而论，它对杜兰德的压制根本毫无道理可言！ 不过，无论如何，压制就是压制。 无论杜兰德愿不愿意接受，能不能够理解，它就在那里。 杜兰德闭上双眼，细细地、慢慢地呼吸着，一点点将心境重新放平，然后他睁开双眼，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更实际的问题上： “从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的情况来看，在这个位面之中，任何与位面规则紧密相连的事物，对我来说，恐怕都是毒药、或克星。” 与位面规则紧密相连的事物…… 杜兰德脸色一点点沉凝下来。目光一转，似乎穿过了密室墙壁，越过了万里之距，落在大陆中心的永辉骑士之域，然后他一字一顿地吐出一个名字：“永辉十字枪。” 毫无疑问，在这个位面之中，永辉十字枪就是与位面规则联系最为紧密的东西。 杜兰德碰触子神器都会遭受那般强大的位面之力轰击。如果碰上真正的神器——永辉十字枪，会遭受多么猛烈的攻击？ 再考虑到神器本身具备的威能，杜兰德心中有些不淡定了。 “见鬼的，这下还真是麻烦了。” 杜兰德知道，面对这个位面的最强神器，自己恐怕无法以惯用的拳头、体术、法术、或橘焰长刀对敌。因此他非常需要一杆兵器，一杆能够与神器碰撞的兵器。 于是，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向东辉十字时，眼神中的意味又和刚才大有不同。——拳头无法碰撞神器，东辉十字可以。 杜兰德默默伸手，眼中带着肃然和郑重，再次将东辉十字紧紧握于掌中。 这杆子神器对他的意义与价值已经完全变了。不再只是可用，还是必需。 低头盯着东辉十字，杜兰德的瞳孔深处渐渐亮起七色光芒。七彩色泽轮转闪烁，频率越来越快，杜兰德的脸色也随之变得越发凛然。他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忽然伸出左手一记虚握，火焰无声翻滚之间，一柄橘焰长刀瞬间出现在他掌中。 杜兰德一手平端战枪。另一手紧握刀柄，缓缓将橘焰长刀高举过顶。 …… …… 巴特洛角斗场位于上城区的最顶端，俯视着整座牧者之城。角斗场地下深处有一间空旷的石殿，殿堂中心放置着一块蓝冰。 蓝冰体积着实不小，呈现出梭子形。站在蓝冰旁边几乎感受不到凉意，与其说它是冰，不如说它更像一块蓝色的琥珀。并不华美，却透着一股莫可名状的奇异气息。在它周围的一切都异常安静，整间石殿悄然无声，就连平日里最轻微的细碎声息都不剩下。 透过半透明的蓝琥珀。隐约能看到其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那身影全身披挂骑士铠甲，正是永辉第一大骑士，米兰德。 海上那一战中，米兰德和塞勒斯联手，加上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两件子神器，都没能胜过杜兰德。塞勒斯战死，米兰德则被一招琥珀之刃冻结至今。 三王本打算将蓝琥珀和米兰德放置在猎手大厅中，好好看管，然而蓝琥珀透发出的气息太诡异了，让他们本能地感到强烈不安，最终将之放置在这间石殿中。 石殿中看不到负责看守的甲士，只有三个若有若无的黑袍老者的虚影，分别坐在蓝琥珀周围的三个方位上，呈鼎立之势，将蓝琥珀护在中间。 石殿中悄无声息，三王虚影闭目盘坐，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他们是三王的投影分身。 投影分身的力量也许不算强大，但有他们在，三王的视线随时可以投射在蓝琥珀之上，保证米兰德这个最重要的“战利品”不会丢失。 北辉十字莫名失踪，谁能保证米兰德不会以同样的方式莫名消失？ 三王没有交流，他们对自己的感知能力非常自信，如果有人试图潜入，哪怕是圣者也很难瞒过他们的耳目。不过这一次，他们似乎有些自行过头了。 一道紫色光华凝聚而成的身影，就静静站在蓝琥珀旁。 皇后安然静立，似乎没有动用任何隐匿手段，三王却完全没看见她。这道紫色身影并非皇后的本体，和盘坐的三王一样，也是一缕投影分身。 皇后没有主动和三王打招呼的意思，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她有些出神地盯着眼前的蓝色琥珀，良久之后，发出一声轻叹：“这冰的性质，好奇特，好古怪……好可怕。” 说着她优雅地抬手，似乎想去触摸冰面，指尖快要碰触之时却又缩了回来，显得有些犹豫。哪怕以皇后的实力，也不愿轻易与眼前的蓝色琥珀发生接触，尤其是目前她的状态不算乐观，二十六年前受的伤至今没能复原。 “哼，杜兰德那小子，居然还藏着这种手段，还真是了不起的能力！”皇后由衷赞叹着。 在她看来，蓝琥珀的性质非常古怪。站在它旁边，很难感受到寒气，却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全身上下、由内而外通通被冻结的怪异感觉。 皇后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杜兰德，然而看到了琥珀之刃，她才发现一直以来对杜兰德的评估依然偏低了。 “那小子，还真是一个异数！”皇后扫了一眼琥珀中的米兰德，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笑意：“一招冻结永辉第一大骑士，呵呵……哈哈哈！不错不错，小安德丽雅选了个不错的男人啊，不愧是我的女儿！”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颇有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感觉。片刻后她摇摇头，笑着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忽然似有所觉地站定脚步，猛地一扭头看向蓝灵堡的方向。 “这是……？！”皇后眼中一点点绽放出奇异的光芒，似乎看到、或感应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由于内心太过激荡，构成她身体的紫色光华甚至隐隐波动起来，变得不太稳定。 同一时间，蓝灵堡地下的密室中，杜兰德保持在一手端枪、一手举刀的姿势上，全身上下如磐石般纹丝不动。 他没有动，似乎也暂时不打算动，然而他身上的气息却越发浓郁起来，体内的冰火力量疯狂运转，元素水晶中的半神火种急速飞旋，似乎下一刻就要甩飞出来！ 杜兰德身上的气息不断增强，从七级攀升到七级巅峰、八级、八级巅峰、九级、圣者、直到圣者巅峰的境界。 这时他眼中的七色光芒已经明亮到让人睁不开眼的地步，密室四壁被七色强光一照，生出一种通透可见的感觉。 在洞察视野之下，东辉十字的形态大致没变，枪身上却隐约浮现出四根极细的丝线。 丝线笔直如枪，从枪身上伸出，然后扎入到虚空之中，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果然！我就猜到一定会有这个！”看到丝线的刹那，杜兰德惊喜地低呼一声。 旋即他眉头微皱，因为以圣者巅峰的力量施展出的洞察之力，依然无法将这四根丝线看得十分真切，反倒有些模模糊糊的，丝线若有若无，时有时无。 仔细看的话，这四根线相比起来略有些区别，其中一根比较明亮，也相对而言更粗一些。其他三根略黯淡，也更细小，杜兰德运足目力也只能勉强看清。 这种丝线，其实是冥冥之中东辉十字与神器永辉十字枪，以及与其他三件子神器之间的联系。 这种联系理应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然而在杜兰德的洞察视野之中，它们还是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比较明亮的那根丝线，联通着东辉和永辉十字枪，其余三根比较细一点的，则分别联通着东辉和北辉、东辉和西辉、东辉和南辉。 神器与子神器、子神器与子神器之间的联系，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形之物，杜兰德却真实不虚地看到了它们。 看得见，就意味着斩得断。 杜兰德决定斩断它们！ 卷三 章八 我斩断 杜兰德来对四方四辉十字战枪的存在嗤之以鼻，然而在永辉撬动牧者之城基石的一战中，四杆战枪却真实不虚地一齐出现在他眼前。 杜兰德来不相信“四辉十字可以合一”的传言，巨鲸号甲板之上，塞勒斯却当着他的面，将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合二为一，化为一杆威能大增的双头战枪。 如今东辉十字虽然在杜兰德手上，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塞勒斯出现，以融合战枪的方式将东辉十字从杜兰德手中抢走？ 所以，杜兰德要斩断东辉与其他三辉的联系。 永辉十字枪作为母神器，对其孕育而生的子神器有天生的压制之力，谁知道永辉十字枪会不会对东辉十字产生某些十分不利的影响？ 所以，杜兰德要斩断东辉与永辉的联系。 斩斩斩！ 斩断联系之丝线，这是唯一能将东辉十字真正握在掌中，让它变成杜兰德自己的力量的方法。只有这样，东辉十字才能不再受其他事物的干扰，变成一杆独立的子神器。 掌中紧握着橘焰长刀的刀柄，入手炙热。刀身好像一支奇形怪状的火炬，散发出刺眼的火光，将整间密室映照得橘红一片。 长刀高昂，直指苍穹，那凛冽又奇诡的刀意肆忌惮地散发开来，与平日里杜兰德使用橘焰鬼斩时的状况截然不同。 以往，橘焰鬼斩只在杀敌致胜的一刻展露狰狞爪牙。 这一刻，橘焰鬼斩像是主动从自我隐藏中走出来，带着决然，带着愤怒，准备力劈而下！杜兰德的手掌稳若磐石，手中的长刀亦凝立不动，这种绝对的静止增加了橘焰长刀的压迫感。可以预见，刀身动时。必然石破天惊！ 猎手大厅地下的魔龙石门背后，传出三声低呼： “……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是杜兰德！” “他想干什么？！” 三王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蓝灵堡方向上，正传来一浪又一浪的可怖刀意。 战后正是敏感时期，联系不上皇后的三王等若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是如今牧者之城中最敏感的三位，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牵动他们的神经，何况是杜兰德忽然间肆忌惮地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刀意？ 几乎不假思索地。三道澎湃的精神力立刻席卷而出，如潮水般涌向蓝灵堡，然后深入地下，一路穿过土石，渗透进杜兰德所在的密室之中。 然而，精神力刚刚进入。迎面就是一阵阵刀割似的橘色狂风。 ——那是由数细碎刀气构成的风暴！ 风暴中心立着橘焰长刀，一如最平静的风眼。 “糟了！”三王惊呼。 猝不及防之下，他们的精神力瞬间被橘色狂风卷过，细腻又狂暴的刀气纵横来往，将三王渗透进密室的精神力切割成了数碎片，碎片旋又被切割成细小的碎片，细小的碎片又被进一步切割。最终被刀气中蕴含的热力烧成一片虚。 魔龙石门背后传出三声饱含痛楚的闷哼。 巴特落角斗场地下的巨大石室中，皇后没有动作，她只是死死盯着蓝灵堡的方向，目光似乎穿过了各种阻隔，直接落在杜兰德身上。 此时此刻，杜兰德立身圣者之巅，元素水晶中储存的火之力几乎倾泻一空，全部注入到橘焰长刀之中。 “还不够啊。” 他低头看着东辉十字。枪身上的丝线依然若有若，洞察之力全力运转之下，也只不过能勉强捕捉到丝线的脉络。 这种丝线是形之物，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 看见即存在。 看不见则为虚。 杜兰德必须首先看见，才有可能斩中，才有可能斩断。 “哼……”杜兰德低低地哼了一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凛然中带着些许疯狂，然后在几乎没可能再进一步的情况下，硬顶着位面压制之力，又生生向前踏出了小半步。 这一步。跨过了圣者巅峰之境，来到圣者与半神之间的某种中间状态。 刀意再次膨胀，将徘徊在密室外的三王残留的精神力逼迫得不得不退开。 洞察视野随之变得加清晰，东辉十字与其他三辉联系的丝线终于清晰起来，联通母神器永辉十字枪的丝线却依然有些模糊断续。 不过，这样已经够了。 杜兰德嘴角微微一翘，高举的手臂终于落下。 手中的橘焰长刀忽然从凝定状态开始启动，它启动时的加速度是如此之，以至于让人生出一种刀身瞬间消失不见的错觉。下一刻，成千上万的斩击连成一片，每一击，都比精准地落在那三根比发丝细的丝线之上！ 默默关注着这一切的皇后忽然间退后一步，旋即愣住。 ——她并非刻意后退，而是一种能的自我保护。 杜兰德的斩击到了极致，也精准到了极致，面对这样的攻击，哪怕皇后知道自己的境界依然高于杜兰德，依然难以自制地生出一丝能的忌惮，于是谨慎地后退了一步。 皇后默默估算了一下，如果自己状态完好损，面对这样的攻击会做何反应，得出的答案令她轻轻叹了口气：“恐怕还是得退后吧……” “如此攻击，已经可以威胁到我了。” 蓝灵堡地下的密室中，杜兰德已经在短短的几秒之中，对准三道丝线斩击了数次。他暂时没去管第四根丝线，也就是联通子母神器的那根。 每一次刀锋碰撞丝线，东辉十字都会剧烈跳一下，杜兰德人也会全身颤抖。然而他握刀的手始终稳定、迅疾。 千万次斩击过后，三条丝线已然破烂不堪，断断续续地粘连在枪身上，不愿就此割离。 “呼！呼！！”杜兰德剧烈喘息着，全身上下都在散发高热。他咬牙狠笑着，手中长刀忽然由极转为极慢，由狂暴转为柔腻。刀光化作一缕春风，轻轻掠过三道丝线。 绷——绷——绷—— 一连三声崩断之音，很轻，很细，却深深砸入到灵魂最深处！三根联通子神器与子神器的丝线，终于被杜兰德彻底斩断！ 这一刻，正在赶回永辉骑士之域途中的亚瑟和安东尼同时停下了脚步。 他们脸色略有些疑惑地取下背负的南辉十字和西辉十字。低头摩挲着枪身，隐约间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道发生的究竟是什么。 两杆战枪呜呜哀鸣着，在两位大骑士看不到的世界里，从两杆战枪上伸出、并扎入虚空的四根丝线中，有一根断了。是通向东辉十字的那一根。 一片被冰雪覆盖的海外小岛上。一高一低两道身影隐没在风雪密林之中。 “没想到这次居然有意外的收获。”一人说。 “的确收获巨大。”另一人同意道。 “哈哈，我们要感谢永辉啊，要不是永辉突然对牧者之城出手，强强相斗，我们又怎么会正好路过捡一个大便宜？” “你怎么不感谢那个使用冰火力量的人类？要不是他击败了名震大陆的米兰德，我们也得不到北辉十字。” “我又不认识他！而且……我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那个高大的身影冷冷说着。 “你这是嫉妒。”另一道身影似乎在笑，但他的声音带着奇特的摩擦和沙哑。以至于听不出来究竟是不是在笑。 高大身影正想反驳什么，却忽然低呼一声，从背后取出一杆通体透着白光的战枪，映亮了一小片密林。 北辉十字发出低沉的哀鸣，那个高大的身影举起枪身，贴近耳朵，做出侧耳聆听状。矮小些的身影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一挥手将周围的风雪屏蔽。保证一个安静的环境。下一刻，高大身影隐约听到了一声丝线崩断之声，微不可查，却令他浑身巨震！ “怎么了？”矮小一些的身影奇怪地问。 高大身影缓缓放下北辉十字，有些不确定地失神喃喃道：“北辉十字和某一杆同源战枪之间的联系，似乎……断了？” “……” 矮小身影沉默了许久，才干巴巴地说：“这是没可能的。” 高大身影低沉道：“你不相信我的耳朵？” 矮小身影再次沉默。又过了许久，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是东辉？南辉？西辉？还是母神器永辉十字枪？” 高大身影知道同伴问的是究竟哪一杆战枪与北辉十字失去了联系，他茫然摇头，说：“……我不知道。” …… 蓝灵堡地下密室中。终于斩断了三根丝线的杜兰德大汗淋漓，不停发出粗重的喘息。 在洞察视野中，联通东辉十字和永辉十字枪的丝线依然有些模糊。不仅是因为这根丝线最难以看清，还因为杜兰德的视线真的有些模糊了。 不过，他没有松开握刀的手，没有移开紧盯东辉十字的目光，脊梁依然挺直如枪。 他还不打算就此停下。 “还差最后一根了。”杜兰德低声自语。嘴角微微翘着，似乎在笑，他知道想要斩断最后这根丝线，恐怕要动用半神级别的力量。 突破到半神境界之后，杜兰德还从未解开自我封印，展现半神力量。他怕自己承受不住那随之而来的位面压制之力。 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劝他：行了，停下吧，已经斩断三根了，就现阶段而言，已经足够了。 杜兰德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和挣扎，这种纠结情绪没有持续太久，就再次被坚决所替代。 杜兰德死死盯着东辉十字上最后的丝线，咬牙狠笑起来：“就一下，只一下！反正论如何，至少要给它来一下才行，否则我还是战斗法师吗？” 于是他再次高举长刀，体内清晰地传出一声封印破碎之声，位面压制骤然暴涨，半神气息席卷而出，然后挥刀、怒斩！ 卷三 章九 任重道远 长刀斩落！ 这是杜兰德晋升半神境界之后，第一次彻底解开自我封印，完完全全地展现出一名半神级战斗法师的真正实力。 冰火力量更加狂暴了，一红一蓝，如两头大龙在杜兰德周身上下起伏翻腾，仿佛有了自己的灵性。 红蓝双色和杜兰德眼中透出的七彩光芒交相辉映，将小小的密室变成一个梦幻般的国度，就连东辉十字散发出的白色光辉，居然都被掩盖下去。 在杜兰德体内，元素水晶中充斥着冰与火之力，这些力量长期处于被封印的状态，如今好不容易解开封印，立刻兴奋得近乎沸腾！ 小小的元素水晶就好象杜兰德体内的一个独立世界。 无穷无尽的冰火力量深处，一缕半神火种旋转着，速度由缓至快。随着火种越转越快，小巧精致的火焰之中，居然浮现出一些图影，其中有火枪矮人、雷霆泰坦、夜精灵、夜精灵、森林族……等等异族，也有刺客、灵武士、魔弓手、力武士……等诸多人类职业者。 这些身影或飞腾跳跃，或沉凝蓄势，或持剑劈斩，或潜行偷袭……一道道形态各异的身影，在半神火种中飞快地闪现着。 半神火种赋予了杜兰德复制之力，令他能够以冰火力量模拟出各族各职业的技能，这些在火焰中闪现的身影，就是迄今为止所有被杜兰德记录下来的职业者的能力。 和平时里的状态相比，半神火种膨胀了不止一星半点，这是杜兰德彻底解开封印的最直接证明。 位面压制之力随之暴涨，简直大得不可思议。 这种压制力量无法被他人感知，三王感受不到，皇后也感受不到，只有杜兰德人能够体会那沉重得有些离谱的压力。 然而，重压在身。杜兰德却在笑。 他笑得十分灿烂，是发自内心的愉快笑容，这种倾力出手所带来的极致快感，是铭刻在每一名战斗法师血脉最深处的一种能。 哪怕被位面规则所讨厌又怎样？属于战斗法师的骄傲，杜兰德一刻都未曾遗忘过。 “喝！” 杜兰德狂喝一声，似乎要将八年多来的一切不爽和愤怨都发泄出来！ 他手中的橘焰长刀忽然消失了，这次是彻彻底底地消失不见，就连他握刀的掌、腕、还有手臂也看不见了。下一刻，密室之中隐约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刀光闪过。刀光倏然点亮了一下，旋即又隐没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杜兰德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全身力量瞬间被抽干抽尽，身子一软，像是要栽倒在地，却又顽强地重新挺直背脊。 他没有去看这一击的结果如何，只是缓缓散去余力，从半神境界上回落下来，揉合了年轻与沧桑的脸上一派平和宁定。 片刻后。杜兰德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然后狠狠爆了一句粗口：“草！爽翻了！！” 的确爽翻了，虽然体内每一寸肌肉都在疼。 其实杜兰德也知道：联通子母神器的丝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斩断的。刚才那一刀斩在丝线上，顶多也就令其动摇几下。 不过杜兰德就是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强烈愿望，想要出刀斩击。 无论能否斩断，无论战果如何。出刀，即是胜利！这是森德洛的位面哲学，也是杜兰德作为一名战斗法师的信仰。 “只不过……依然任重而道远啊！”杜兰德忽然叹了口气。 想要真正斩断东辉十字和永辉十字枪的联系。他必须在半神道路上走得更远。也许突破到下一个阶段——血脉境之后，可以再次尝试。 心里转着各式各样的念头，杜兰德慢慢地呼出一口浊气。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疼得扯了一下嘴角。体内各处，遍布着被位面之力压出来的暗伤，虽然不算很严重，伤口数量却很多。 不过杜兰德只是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哼，还以为会有多强呢，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默默回想着刚才的位面压制之力，压力虽然巨大，却并非完全不可承受。 无非是受些伤罢了，仔细想想，受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哼！ “说起来，我现在离血脉境的距离不远了吧，等调养好状态，应该可以准备下一阶段的突破和晋级了……”杜兰德做出决定。 这次伤得不重，不过杜兰德可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从圣者突破到火种境时的遭遇还历历在目，在半神道路上的每一次突破，也许都会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杜兰德调整好心态，将东辉十字放好，脱去“霜燃之握”，然后就地盘坐下来，开始一点点地恢复力量、修复伤势。 …… ……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半神境界高不可攀。其实不是“可不可攀”的问题，因为大多数人根不知道半神境界是什么，这可不是仰头仰起足够角度就能看到的事物，而是那种近在眼前也有可能视若无睹的存在。就连看都看不见，何以言攀？ 因此，杜兰德刚才所做的一切，对于牧者之城中的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们隐约之间，似乎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悸动掠过心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哪怕高阶猎人也没有感应到太多。 只有少数真正的强者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比如三王，还有皇后。 三王在杜兰德爆发出半神气息的瞬间，就如触电一般，将所有试图一探究竟的精神力全线收回，回归到猎手大厅地下的魔龙石门背后。 石门黝黑粗糙，门外全是浓稠如墨汁的黑暗气息。 除了常年呆在门中的三王之外，没有人知道门背后究竟是怎样一番光景，杜兰德也不知道。说起来，直到现在杜兰德都没见过三王的真身，只见过投影分身。 石门干巴巴地伫立在那儿，门上雕有一头双翼魔龙。盘绕着门面上的一柄十字大剑上，一动不动，如一切黑暗的源头，又如一切黑暗的归宿。 三王的精神力带着一丝仓惶回到石门背后。这一次，门背后没有传出闷哼或痛呼，反而诡异地陷入了绝对的沉寂。 无声无息的，一丝鲜血从魔龙的一只眼中渗透出来。 魔龙一共有四只眼睛，分别呈现出不同的颜色，此时每一只眼睛都流淌出鲜血，血液是纯黑色的。顺着魔龙的脸颊淌下，然后被石门吸了回去。 许久之后，门背后才再次传出三王的是声音，虚弱又干涩。 “毫无疑问，那是半神境界。”罗德叹息着，口吻说不出的怪异。 “是的。” “不会有错。”罗格和罗特轻声附和着。 刚才，他们贸贸然地散发出精神力，来打算冲进杜兰德所在的密室一探究竟，甚至打算在情况不对劲的情况下做些什么。结果却被杜兰德散发出的凛冽刀意狠割了一轮，随后又被半神气息一激，受创着实不轻。三王沉默了一会，又说： “杜兰德如果只是巅峰圣者的话。我们三个拼命之下还能勉强应付，没想到他竟然是半神……” “一个半神——哪怕他刚刚拯救了牧者之城——在不清楚他真正底细的情况下，怎么可以让他继续呆在牧者之城？风险，有些太大了。” “我想。我们必须得想办法联系皇后大人了，无论用什么办法。”罗德最后总结道。 …… …… 就在杜兰德强行拔升到半神境界，全力斩出一刀的同时。远在永辉骑士之域的一位老者也被惊动。 老者一身粗布麻衣，躺在一个小小的庭院中晒太阳。 他半眯着眼睛，并不如何高大的身子随着躺椅轻轻摇晃，遍布皱纹的苍老脸庞上一片平静祥和，完全看不出圣骑士的尊贵和威仪，反倒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老人，很不起眼。 但圣骑士毕竟是圣骑士，如果有真正眼力高明的人在场，就会发现老人每一寸肌肤都在透发着柔和又明亮的白色光辉，将小巧的庭院映得一片透亮。 哪怕在米兰德和塞勒斯身上，也不会有如此浓郁的永辉之力。某种程度上，这种力量已经不是职业者所能拥有的了。这是永辉十字枪的力量！ 在杜兰德出刀的刹那，老人猛然睁开双眼，有些失态地发出一声低呼。 他想也不想地伸手一点眉心，随后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一杆白色十字战枪在他手中凭空出现，被老人牢牢握住。 老人是一名神圣永辉骑士，和塞勒斯一样，一旦职业名之前多了“神圣”一词，就意味着与普通永辉骑士或永辉术士不在同一个层面上了。 在年迈的神圣永辉骑士的眼中，永辉十字枪的枪身上一共延伸出四条丝线，扎入虚空，分别对应着东、南、西、北四方四辉十字战枪。 此时，联通东辉十字的那根丝线正在剧烈扭曲着，老人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浑浊的双眼中，一道凌厉之色电闪而过！抓着战枪枪身的手掌猛地一紧，磅礴的永辉之力灌进枪身，涌向丝线，片刻之后，那根丝线重新平静下来。 “哼，居然有人想要斩断联系？”老人重重哼了一声，脸色不怎么好看，有愤怒，也有疑惑。 他不知道试图斩断联系之人就是杜兰德，却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一缕杜兰德的力量性质。那种揉合了极炙与极寒的力量属性，绝对不是皇后的力量，不过除了皇后，还能是谁？ 根据亚瑟和安东尼传回来的消息，东辉十字应该是落入牧者之城手中了吧，这么说，牧城难道又出了一个堪比皇后的恐怖人物？ 卷三 章十 计划和使命 老人遥望牧者之城的方向，上下眼皮几乎完全眯到了一起。 按照亚瑟和安东尼传回来的消息，这次塞勒斯身死，米兰德被俘，撬动牧城基石之计划彻底失败，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这两杆子神器也来不及回收，落入牧者之城的手中。 亚瑟和安东尼拼尽全力才突破三王六车的防线，当时他们为了突围，根本无暇他顾，因此知道的不太多，也没法对塞勒斯如何身死、以及米兰德如何被俘给出更多的具体描述。 不过，在他们传回来的信息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皇后自始至终都没有现身，出手击败米兰德和塞勒斯联手的，是一个使用冰火力量的家伙——杜兰德。 杜兰德…… 这是一个相当陌生的名字，不是牧城三王，也不是七车之一。 在永辉骑士之域的情报档案中，杜兰德原本只是牧者之城中的一个猎人，最新情报更新中，则大致描述了他与红鹰之间的冲突，事件描述有些含糊不清，最终如何解决也不甚明了。只知道红鹰身死，杜兰德依然逍遥自在。 “杜兰德……杜兰德……以一己之力击败我永辉两大强将，我原本还以为他只是一名巅峰圣者，没想到却是……”老人沉沉叹了口气。 虽然他无法清楚地感应到东辉十字那头的情况如何，却大致感受到了试图斩断联系之人的力量性质，那是一种极端炙热的狂暴力量。 毫无疑问，那不是皇后的力量，也不是三王的力量，那么剩下的只可能是冰火属性的杜兰德。虽然老人只感受到了火之力，没感受到冰之力，但想来不会有错。 一个圣者，哪怕是巅峰圣者，也没可能看到联通子母神器的丝线。只有半神才有可能。 事实上半神能看到丝线的可能性也很低！ 在老人看来，强如皇后也未必看得到那丝线。 看不到，就斩不断，更不可能斩中。既然杜兰德确确实实斩中了丝线，甚至还惊动了老人这个母神器的拥有者，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杜兰德必然是半神！ 想到这，老人微微苦笑起来：“半神……又是一个半神……” 他有些疲倦地重新坐回到躺椅中。双目微阖：“半神境界，何其艰难？前代历任圣骑士中，也没有几人能突破至半神。 我好不容易跨过那道槛，本以为可以完成历代圣骑士都无法完成的伟业，将牧者之城连根拔起，让永辉之光真正洒遍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没想到……没想到牧者之城居然不声不响地又出了一个半神。这还真是……真是……” 老人“真是”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最终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小小的院落陷入沉寂，只有永辉十字枪的光芒依旧璀璨。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兀响起：“能不能把永辉十字枪先收起来？你拿着它，我没办法进来。” 老人神色一动。直起身子，将手中的永辉十字枪轻轻一抛，枪身上急速流转过一道精芒，随后整杆战枪一下缩小了许多倍，从老人的眉心出钻了进去，就此不见踪影。 神圣永辉骑士与永辉十字枪天生契合，因此可以将之藏在灵魂最深处，时刻滋养灵魂与肉身。 与之类似的。塞勒斯这个神圣永辉术士也可以将东辉十字深藏在灵魂之中。 “好了，你可以进来了。”老人淡淡说了一句，又重新靠回到躺椅中。 一个黑袍人走进小院，在老人身边站定，黑袍微动，腰部皱褶了一下，算是躬身行过一礼。只不过这一礼行了也跟没行差不多，反正看不出多少诚意和敬意。 老人也不在意，伸手一指对面的一张椅子说：“坐。” 黑袍人慢吞吞地坐下，没有掀开笼罩在头顶的连衣罩帽。声音从黑漆漆的帽檐下传出来：“现在情况如何？” “情况……不太好。” 老人平静道：“塞勒斯已经死了，这一点是肯定的，我和他同为神圣永辉职业，他死的时候，我会生出感应……所以，他的确死了。” “嗯，挺好，我一向不喜欢那小子。”黑袍人说。 老人轻轻哼了一声，脸色有些恼怒，却不知为何没有发作，继续说了下去：“至于米兰德，虽然还不是十分确定，但他应该被牧者之城抓住了。” “你确定他还活着吗？”黑袍人问：“米兰德那家伙，在圣堂中留有一缕灵魂之火吧？他的灵魂之火应该还没熄灭？” “没有。” “原来如此。”黑袍人的口吻说不出的遗憾：“我们的永辉第一大骑士原来没死啊，唉。” 老人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黑袍人的无礼有些触及底线了。 没想到黑袍人话锋忽地一转，又慢慢地说：“无论如何，米兰德是永辉的招牌，在大陆上的名气比你这个圣骑士还要大，大得多。谁都可以被俘虏，他不行。营救他的时候，我可以帮忙。” 老人微微动容。 他盯着黑袍人看了好半天，微笑起来，说：“奇怪，你和米兰德不是一向关系不好吗？怎么这么主动地要帮忙救他？你一直想压他一头，他也想压你一头。说实话，要不是你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他也不会急着想要铲除牧者之城，才制定出那个有些冒险的撬动基石之计划。唉，连塞勒斯那小鬼都被他说服，甘愿自斩境界，不然的话，我是不会同意那个计划的。” 黑袍人纹丝不动，硬邦邦地回道：“首先，我从来没想过压米兰德一头。我和他之间，从来都不是竞争关系，我和他没有关系！” 他微微停顿，摊了摊双手：“我不想要竞争，事实上我和米兰德一暗一明，也根本没有可比性。一天到晚自作多情的只有米兰德那个白痴。至于我，我只管我的计划！还有我的使命！其他事情，一律与我无关。” “哦？是吗？”老人耸耸肩，似笑非笑道：“那么，你的计划，你的使命，和去牧者之城营救米兰德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黑袍人沉默片刻，然后十分认真地吐出一个词：“顺路。” “呃，顺路？”老人愕然。 “不错，就是顺路，我去牧者之城另有要事。” “另有要事？”老人不解道：“你的计划在永辉骑士之域，你的使命……好吧，你的使命大概不在永辉骑士之域，但也不会在牧者之城啊。这样的你，去牧者之城能有什么要事？” “肯特.米奈希尔，那头老不死的老巫妖就在牧者之城。” “他不是一直在牧者之城吗？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不一样，他已经突破桎梏了。”黑袍人说：“据我所知，他似乎终于解决了巫妖之躯的问题，成功突破到了八级。” 老人想了一下，摇头道：“这个理由还不够。你知道，我不可能轻易放你离开永辉骑士之域的。” 他一边慢慢说着，一边坐直了身子，他身上的气势忽然变了，不再是邻家老人的无害模样，而是显露出一丝属于圣骑士的威严。一道道磅礴的永辉之力开始从他身体中散发出来，向四面八方扩散，一浪高过一浪，仿佛永无止尽。 黑袍人在光明浪潮中一动不动，镇定自若地说：“我会选在这个时间去牧者之城，不是没有道理的。你怎么不想想，我们一直知道牧城中藏了头老巫妖，为什么直到今天我才提出要把他拉到我们这边来？” 老人皱眉盯着黑袍人，不说话，小院内依然涌动着狂潮般的永辉之力。 黑袍人忽然说：“我的计划……我们的计划，已经接近成功了。” 老人的脸色骤然凝固，旋即竟有些失态的低呼一声：“什么？计划快成功了？该死的，你这混蛋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黑袍人似乎笑了笑，自顾自的说：“计划快成功了，这当然是好事。不过我现在人手奇缺……我想，肯特会是一个很好的助手，他的知识，他的经历，还有他的存在本身，都对计划有益无害。” “……”老人没接话，脸色变幻不定。 许久之后，他一点点收敛了永辉之力，又变成普普通通的迟暮老人，深深看了一眼黑袍人说：“等营救米兰德的计划制定出来，我立刻通知你，到时候你就跟着一起去牧者之城吧。” “谢谢。”黑袍人依然没有摘下罩帽，但只听声音，就知道他笑得很愉快。 …… …… 牧者之城，巴特洛角斗场地下的石室中，皇后凝立在蓝琥珀不远处，全身上下闪耀着神秘的紫色光华，身形却是纹丝不动。 事实上，从感受到杜兰德半神气息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这样一种状态，不说话，不移动，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后忽然毫无形象地跺脚骂道：“半神？没跟我开玩笑吧？居然也是半神！见鬼的，杜兰德那小子……他不应该是巅峰圣者嘛？！” 卷三 章十一 血脉境界 在皇后的印象中，杜兰德应该只有圣者境界。 五年前杜兰德的确只是圣者。而他突破半神时，皇后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正在沉睡，因此没能感应到。 直到这次永辉打上门来，皇后才短暂地苏醒一次，将安德丽雅强行转移到自己的沉睡之地，亲自保护起来，随后她默默“观看”了整场战斗。 牧者之城是皇后一手建立起来的，她怎么可能不在乎牧城的安危？若非真的无力出手，她也不会始终不现身迎敌。 好在，杜兰德没有让她失望。 杜兰德在最危急的关头出面，展现出巅峰圣者的强大实力，力挽狂澜于既倒，他的表现和皇后一直以来的预期大致符合，从这点来看，皇后的眼光相当毒辣。 唯一出乎皇后意料的，是琥珀之刃。 活捉永远比击杀更难，橘焰鬼斩没能杀死米兰德，琥珀之刃却令米兰德直到被封，才发现自己被封。也许琥珀之刃的名气不如橘焰鬼斩，那也是因为琥珀之刃的施展难度太高，能施展的战斗法师少之又少。 这一招之惊才绝艳，还要在橘焰鬼斩之上。 正因如此，大战落幕之后，皇后先将安德丽雅送回蓝灵堡，然后她没有立刻再次陷入沉睡，而是凝聚出一个投影分身，近距离研究蓝色琥珀研究了好一阵子，直到突然感受到杜兰德散发出的半神气息。 “他是什么时候突破到半神境界的？”皇后有些懊恼地嘟哝着：“唉，我居然没能感觉到……” 皇后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有自信的，她很确定自己不会看错，之前的杜兰德的确是圣者无疑，这么说，他是最近才突破到半神的？ 上一次见杜兰德，还是在红鹰为杜兰德准备的审判大会上，当时皇后倒没仔细看，也不知道杜兰德突破成为半神的时间究竟在那之前。还是在那之后。 不过，无论如何，杜兰德如今散发出的半神气息绝无半点虚假。 这让皇后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五年多前来到牧者之城的年轻人。 “既然杜兰德是半神，实力就算比不上全盛时期的我，应付永辉骑士之域的那帮家伙应该不成问题吧……” 皇后眼中闪烁着紫色光华，似乎在思考权衡着什么：“这么看来，也许我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一口气把伤养好？唔……这个。不行不行，那小子毕竟还没跟小安德丽雅结婚，他们俩又没孩子，这关系还不够牢靠啊！我怎么知道他一定会站在我牧者之城这一边？” 皇后满脸纠结，似乎对如此不信任杜兰德感到有些愧疚，她双手交叉。轻抚胸前，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轻声说：“哦，紫神在上，请原谅我的小心眼！不过谁让男人都那么靠不住呢？再说了，我可是女人，女人小心眼难道有错吗？哼哼……” “不过……”她沉沉叹了口气：“我真的真的好想美美地睡上一觉。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什么都不用去管，然后尽快把伤养好啊！！” 陷入纠结的皇后与平日里的优雅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脸色瞬息万变。很多年后，杜兰德知道了皇后和安德丽雅的母女关系，又和皇后有了更多的认识和接触，才终于明白安德丽雅那种表面典雅高贵、实际古灵精怪的性子遗传自谁。 任何纠结总有完结之时，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后眼神中一点点透出坚定决然的神采。 “决定了，牧者之城就先交给杜兰德了！” 为了说服自己真正下定决心，她很有些恶狠狠地对自己说：“先把伤养好再说，要不是这该死的旧伤，我怎么会被永辉打上门来都只能看着？这伤都拖了二十六年了，二十六年啊！女人能有多少个二十六年？”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忽略了一个事实：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圣骑士死了一代又一代。她这个皇后却依然健在。 对于杜兰德，皇后一直印象不错，不然也不会放任女儿和杜兰德交往。 在皇后心目中，杜兰德实力强劲、低调、专情、不乱搞男女关系。是一个相当靠谱的好青年，如今又发现他居然也是一个半神强者，于是才做出了“在自己伤势痊愈之前，可以放心地将牧者之城交给他”这样的判断。 只可惜，皇后并不知道一个至关重要的点：杜兰德不是正常的半神。他是一个被位面规则所讨厌、所压制的苦逼半神。 杜兰德在巨鲸号甲板上被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弹开的一幕，皇后自然“看”到了，她也觉得很奇怪，只是完全没往位面之力那方面想，还以为是那两杆子神器的某种特性。 做出决定的皇后心念一动，由紫色能量凝聚而成的投影分身如风消散，下一刻已凭空出现在猎手大厅地下的魔龙石门前。 皇后又恢复到优雅、恬淡、隐隐透着威仪的模样，负手而立，对着魔龙石门淡淡地说：“罗德格特，还不开门？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交代给你。” …… …… 杜兰德在密室中一坐就是一天一夜。 拔升到半神境界后，位面压制之力虽然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对冰火力量的消耗却十分巨大，根本无法久战。 这次他是真的力量消耗一空，花费了一昼夜的时间，才将冰火力量全部恢复，并大致恢复了伤势。还有一些太细小的伤势，则需要依靠元素水晶的滋养，慢慢恢复。 战斗法师在个人绝对战力上的极致追求是有代价的，比如灵魂手段的缺乏，再比如恢复能力不够出色。 清晨时分，杜兰德缓缓睁开双眼，一对精光四射的眸子似乎比以前更黑了。眼珠变黑，头发变黑变直，这些都是战斗法师境界提升的最大标志。 杜兰德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伸手探向前方，仿佛在触摸血脉境界的大门。 对于战斗法师来说，半神境界可以细分为：火种境、血脉境、归一境、能体境和虚神境。 目前杜兰德所在的火种境，只不过是半神第一阶段，放在森德洛，就是众多半神强者中最低阶的菜鸟。 在半神战斗法师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只有突破到血脉境，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半神。甚至有更极端一点的战斗法师认为：只有血脉境的战斗法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斗法师，其余不过是血脉不纯的伪战斗法师罢了。 总之，能否突破到血脉境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抛开血脉纯度、还有荣誉地位这些问题不谈，突破到血脉境对于实力的提升是实实在在的。能够收获一个或多个强大的血脉能力，对于半神战斗法师的战力影响，很多时候是决定性的。 杜兰德起身，用力伸了一个懒腰，微微一笑：“接下来，就好好做准备工作吧，等到准备妥当，就一鼓作气突破到血脉境！” 如果是在森德洛，如今的他已经可以尝试突破了，但这里是异位面，由于位面压制的存在，杜兰德必须准备万全，再做突破。 上一次突破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杜兰德可不想晋级不成，反被位面之力活活压死。 杜兰德将“霜燃之握”贴身收好，又找来一个枪匣，把东辉十字放入匣中。然后他打开密室大门，施施然走出密室。 “接下来要干什么呢？” 杜兰德单手拎着枪匣，边走边想：“那颗森之古树的种子，娜塔，得找个合适的地方种下来，也不知道有多大的可能性重获新生。嗯，还得抽时间去找铁拳，火枪黑瑟留在他那儿了，得拿回来。肯特和鲁格好像都伤得不轻，巨鲸号上的异族们还被冻着，塞勒斯的尸体要仔细研究，还有大骑士米兰德……啊啊，怎么这么多事情啊？” 一路走上楼梯，杜兰德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前方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真是少见啊，你们三位居然会到我这儿来。” 眼前是三个长相酷似的黑袍老者，正含笑看着杜兰德。 看着三王脸上的笑容，杜兰德再次微微一愣，隐约预感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恐怕不太寻常。 为首的罗德微微一笑，说：“杜兰德，你应该猜得到我们为什么要来找你吧？” 杜兰德心道废话！不就是因为我之前展现了半神级别的气息吗？ 不过他表面上仍装傻，摇头笑道：“我怎么会猜到？说起来，如今城中局势一团糟，猎人们死的死、伤的伤，幸存下来的恐怕也不敢继续住在城里了吧？你们难道是因为这事来找我？” 罗德脸上的笑容不变，呵呵说道：“这些问题我们会派人处理的。”微微一顿，他口吻一肃道：“我们今天来，一是想问问，有关失踪的北辉十字，你有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二是送两样东西；三是想邀请你去一个地方。” “哦……”这下杜兰德真的有点晕了，三王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他们背后可是站着皇后，就算察觉到杜兰德其实是半神，也没必要忽然间变得这么客气吧。 他叹了口气，说：“有什么话直接说吧，用不着这么客客气气的，我……有点不习惯。” 三王微微错愕，随后干脆道：“行。” 卷三 章十二 牧城新主 一 杜兰德这才继续说道：“有关北辉十字，据我查探，恐怕是被人偷走了，具体是谁我完全没有头绪，也不知道是否是永辉之人。我只能说，那个小偷在隐匿潜行方面的能力超一流，绝对不能小视。” 说到这儿，杜兰德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当时自己拔升到半神境界，能否察觉到那个不知名小偷的存在？ 如果以半神境界都没能注意到的话，那对方的隐匿能力就真的太可怕了。 “被偷了？”三王闻言皱眉，总觉得这事透着一种诡异。 “你们能想到什么吗？”杜兰德的目光在三王脸上来回游弋：“任何线索、可能性、或是怀疑对象什么的。” 三王想了一下，缓缓摇头。 杜兰德突然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三王摇头的时候，步调出奇地一致，而且摇头之前没有任何交流，再加上三王形貌酷似，这让杜兰德不由生出一丝难言的怪异感。 问过北辉十字的事之后，三王瞥了一眼杜兰德手中拎着的枪匣，微微笑道：“杜兰德，除了东辉十字，你还有两件战利品。” 杜兰德眉头一挑：“米兰德？塞勒斯？” “不错。” “他们现在在你们手上吧？”杜兰德微眯起眼睛。 罗德却是摇头：“不，现在不在我们手上了……”微微一顿继续道：“……因为我们给你带来了，就在蓝灵堡外。” 杜兰德闻言眉头扬起，神情变得有些奇异。 塞勒斯虽然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但他生前可是独一无二的神圣永辉术士，哪怕死了，依然价值巨大。米兰德更不用说，他是永辉圣骑士之下的第一人，主掌杀伐征战。在圣骑士常年退居幕后的情况下，米兰德在大陆上的名气之大根本无人能及，第一大骑士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如今他被俘城中，不仅是对永辉骑士之域的一个巨大打击，还有可能成为将来双方争斗中的一个巨大筹码。 将这两人抓在手上，就等若抓住了永辉骑士之域的一整条臂膀。 如此价值的两人，三王居然如此主动地给杜兰德送上门来？ “有古怪啊有古怪……”杜兰德心里一阵嘀咕。 当然，米兰德和塞勒斯本就是杜兰德的俘虏。三王这么做看似合理，实际上，却有点合理过头了。杜兰德本以为这个三个老家伙会找些借口。把人扣在手上留一段时间，先研究一番神圣永辉术士的秘密，然后再找个机会还给自己的。 杜兰德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本打算费些口舌手脚把人要回来，现在倒好，自己还没开口，三王就这么自觉地把人送上门来了！ 这让杜兰德不由暗自感叹：“半神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三王态度的突然转变，显然与他展现了半神气息有直接关系，当然。杜兰德刚刚拯救了牧者之城也是一大原因。 既然三王这么主动，而且一人是杜兰德杀的，另一人是杜兰德抓的，他自然没理由拒绝。 双方很快完成交接。杜兰德把塞勒斯的无头尸体，还有被蓝色琥珀封住的米兰德安放在蓝灵堡的地下密室，然后拍拍手掌，一脸轻松愉快地说：“北辉十字的事问过了。米兰德和塞勒斯也送回来了，然后呢？你们不是说，准备邀请我去一个地方吗？是哪？” 三王没有立刻回答。他们迎着杜兰德的目光，慢慢收敛了笑意，肃然说道：“请跟我们来吧。” …… …… 杜兰德看着眼前的巨大石门，还有门面上的魔龙雕像与十字剑，一脸平静。 他身边空无一人，三王的投影分身已经不见踪影，他们将杜兰德带到这里之后就消散无形，因为在门的那边，有三王真正的本体。 杜兰德看着魔龙，更准确地说，是看着魔龙的眼睛。 双翼魔龙生有四只巨眼，颜色各异，在黑暗中闪动着幽冷的光芒。线条流畅中透着十足力量感的龙躯盘卷在十字巨剑上，生有三指的龙爪分别抠抓着剑峰、护手和剑柄。龙与剑，两者像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透发出的浓郁煞气沉重凝实，哪怕是如今的杜兰德也不由严肃起来。 这里黑暗到了极点，除了魔龙的眼，还有长长剑脊上的两排幽蓝色楔形符文，再没有半点光源。杜兰德伸手，手掌一片模糊，如果不启动洞察之力，就只能看到一点点手掌外缘的轮廓。 “我说，三位这是什么意思？”杜兰德抿着嘴，盯着石门上下打量许久，淡淡地说：“你们该不会……想邀请我进门去吧？” “是的。”门那头传来三王的声音。 杜兰德没接话，也没动弹，双脚钉子一样钉在地面上。 他感受着周围浓稠如墨汁的黑暗气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旋即重新舒展，下巴微昂，淡淡一笑道：“也好，开门吧。” 高六米、宽三米的漆黑石门发出一连串低沉的轰鸣，声音入耳，杜兰德脸色微微一变，单听声音，这石门恐怕比想象中更加沉重，才会造成如此动静。 石门没有向两侧打开，也没有向上升起，而是一点点向后退入门洞，然后朝一侧滑开，露出一个幽深漆黑的通道。 杜兰德大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大踏步走了进去。穿过通道，前方豁然开阔起来。眼前是一个倒碗型的巨大山洞，粗糙寒酸得简直和野人住的洞穴没两样！ 然而杜兰德的目光落在山洞最中央，便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那里放置着一块一人高下的巨大晶石，散发出一圈圈迷人的彩色光晕，将洞中的黑暗驱散了不少。杜兰德死死盯着彩色晶石，完全忽略了站在晶石旁的三王。三王也不以为意，安静地等待着。过了好半天，罗德带着一丝笑意，拍了拍彩色晶石，轻声说：“这家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好东西，我们把它称为元素石英，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 杜兰德抿着嘴唇不吭声，心中其实无比震惊。 任何一个来自主位面有点常识的家伙，都不可能认不出眼前这块晶石，在各大主位面，它有一个更贴切的名字：元素源石。 元素源石价值连城，而且充满神秘色彩。根本没人说得清它是如何诞生的，好像也没有特定的出产地。这种物质的性质极其特殊，它天生蕴含地、火、水、风、雷、光、暗七系元素之力，单论这一特性已经十分难得。更重要的是，它拥有“转化元素力量”的神奇效用。只要是七系元素之力中的任何一种，一旦灌注进元素源石，立刻会被平均地转化成地火水风雷光暗这七种力量。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从元素源石上移开目光，看着罗德轻声说：“这块元素源……唔，元素石英，应该就是笼罩牧场的超大型法阵的阵眼吧？” 三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杜兰德这么快就猜到了这点，罗德很快恢复平静，点头承认道：“你猜得没错。” 在元素源石底下的地面上，隐约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条纹，想必就是超大型魔法阵的阵纹了。 杜兰德看着魔法阵纹，看着元素源石，眼中渐渐浮现出了然的神色。 过去他一直很奇怪：笼罩牧场的超大型魔法阵分明不是单纯的黑暗属性法阵，而是包含了各系元素之力，而三王的力量属性却是极端且单一的黑暗。这种情况下，三王是如何操纵超大型魔法阵的？现在他终于理解了，有了元素源石的帮助，三王的黑暗力量可以平均地转化为七系元素之力，进而成为超大型魔法阵的驱动力。 杜兰德毕竟是来自主位面森德洛的强大战斗法师，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很快便平复下来，片刻后他忽然笑起来，说：“三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先是专程把米兰德和塞勒斯送到蓝灵堡，现在又让我看这么重要的东西？” 微微一顿，杜兰德凝神说道：“牧者之城，是建立在牧场之上的，没有牧场的话，牧者之城根本运作不起来。而这里……”杜兰德指了指脚下，又指指元素源石：“……还有这个元素石英的存在，是保证牧场仍是牧场的重器，是牧者之城的命脉所在！你们就这么放心让我看见、让我知道？” 对于杜兰德的疑问，三王的回答异常简洁：“这是皇后大人的意思。” “哦？”杜兰德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罗德耐心解释起来：“皇后大人已经告诉我们了，原来你和她早就认识，以前我们对你的种种猜忌，现在看来实在没有意义，对此我们深感抱歉。”说着，三王齐齐向杜兰德欠下身去，表示歉意。 杜兰德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说下去。 罗德抬起头来，继续微笑道：“这次杜兰德你出手击退了永辉之人，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拯救了牧者之城，这样的恩情，见一见元素石英也是应该的吧？” “等等！打住，打住！”杜兰德连连摇头道：“少给我戴高帽！还什么恩情不恩情的……皇后她人呢？现在在哪儿？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罗德深深吸了口气，肃然说：“皇后大人的意思很简单——她希望，你能成为我牧者之城新的主人！” 卷三 章十三 牧城新主 二 “…………”杜兰德干瞪着满脸认真地三王，愣了好半天，才哈地一声大笑，说：“牧城的新主人？你们在跟我开玩笑吗？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对一个严格意义上不算是牧者体制中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是一件非常没有逻辑的事吗？” 在杜兰德看来，三王的话真的很没逻辑。 作为牧场之车，杜兰德一向不受三王七车的节制。 虽说五年前他答应了皇后帮她照看牧场，勉强算是皇后的半个部下，但那时候杜兰德只是圣者境界，之所以答应皇后，有相当一部分忌惮对方的原因在内，而如今的杜兰德已是半神，而且是快要突破到血脉境的半神强者，自然再无顾虑。 真要说的话，杜兰德对牧者之城还是有归属感的，但还没有强烈到令他愿意因为皇后和三王的一句请求，就站出来挑起这个大梁。 听了杜兰德的话，三王脸上闪过一丝不解，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反应。 杜兰德将三王瞬间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不由冷笑起来：“你们三个，该不会以为这个牧城新主人的位置对我很有吸引力吧？我不得不说……你们想太多了！” “难道不吸引你吗？”罗德反问：“坐上这个位置，就意味着掌握了大陆黑暗世界至高无上的权柄，你就一点都不想要？” 杜兰德干脆摇头：“不想要。” 三王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了：“哪怕是皇后大人的诚挚请求，你都不愿意？” 杜兰德看着三王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隐约闪烁着一丝凌厉，“三个问题……”他竖起三根手指，说，“第一，为什么？皇后为什么要挑选在这个时候让我坐上这个位置？” “第二，如果她是真心诚意希望我做牧城的新主人。那她为什么不亲自跟我商量，反而要让你们三个转达？” “第三，如果我成了牧者之城的新主人，那皇后呢？她算是牧城的建立者吧？到时候，牧者之城到底是她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这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最后一个尤其难以回答。 然而三王却好像早有准备，立刻说道：“杜兰德，你的第一个问题……我们无法回答，因为我们也没完全搞清楚状况。皇后大人只说她有很要紧的事。无法分身，所以希望你能暂时接管牧者之城，算是‘帮她一个忙’，嗯，她当时是这么交代的。” 杜兰德神色稍缓。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皇后大人倒跟我们交代过。”罗格接口道：“她猜到你可能会介意她不亲自找你说这件事，所以让我们转告你：对于无法亲自、当面拜托你，她感到很抱歉，等她处理完手头上的要紧事。一定会好好答谢你。” 杜兰德重重一哼：“要紧事？牧者之城是皇后一手建立的吧，还有什么事比这更要紧？” “呃，这个……”三王脸上浮现出无可奈何的神色：“……我们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 “那我的第三个问题呢？”杜兰德斜睨着三王。神色微讽道：“皇后她，该不会也早有交代吧？嗯？” 没想到三王居然真的点了点头，说：“没错，皇后大人说你一定会问这个问题。所以早已做了回答，让我们转告你。” 杜兰德一双剑眉立刻竖起，双眸之中。七色精光一阵急速闪烁，忽然哈哈一笑道：“我从来不知道皇后居然这么了解我啊，她怎么说？” 三王脸色肃然，盯着杜兰德异常沉缓地说：“牧者之城同一时间只会有一个主人，也只能有一个主人。以前是皇后，至于以后，如果你答应皇后的请求，自然变成以你为主，一切都由你说了算。皇后承诺，只要你这次愿意帮她，至少百年以内，她绝不对你进行任何干涉。” “那百年之后呢？”杜兰德双眼眯起，神色越发凛然：“如果百年以后，皇后忽然又想把牧城之主的位置拿回来呢？” 罗德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模仿出皇后的口吻，沉声说道：“那样的话……便一战定新主！” 这一句“一战定新主”说得掷地有声，话音落下，余音仍在山洞内回荡不休，杜兰德几乎能想象得出皇后对三王交代这话时的凛然之色。 皇后不愧是统治了牧者之城这么多年的超绝强者，虽然很多时候有些小女人的性子，在关键时刻，却有着真正的大魄力！拱手之间，就将长达百年的统治权交了出去，同时明言百年之后一战再定新主，单论这一份堂堂正正，就比自诩高尚的永辉骑士之域强出百倍！ 杜兰德再次深深地、沉沉地呼吸了一次，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沉凝，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说：“明白了，我大致了解皇后的意思了。” “那你的决定是？”三王眼中隐含期待。 “我考虑一下。”杜兰德摆了摆手，旋即陷入沉默。 事已至此，做不做牧城新主倒是其次，只要杜兰德想做，便可以做，若他不想，则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强迫他做。 杜兰德真正在意的……或者说，真正让他大感困惑的，是皇后。 “怎么就感觉这么怪异呢？” 杜兰德默默想着，他和皇后的关系其实相当微妙，很难说清，杜兰德对皇后的了解很少，可以接触并深入了解的机会更少，而且他不知道对方对自己了解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在这种危机时刻，皇后请求杜兰德暂时接管牧者之城——从这一点来看，杜兰德觉得皇后对他有些信任过头了。 杜兰德仔细回忆了一下，印象中，自己跟皇后总共也没见过几面，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把整座牧者之城交托给自己？ 杜兰德苦思无解。 他可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其实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因此在杜兰德眼中，皇后等若莫名其妙地把辛辛苦苦一手建立的牧者之城，拱手交给了半个外人。 “她就不怕我接手牧者之城后各种瞎搞乱来？”杜兰德忍不住想：“这也太信得过我了吧？一个建立起牧者之城的人，不可能这么想当然吧？” 但转念一想。皇后不愿亲自出面，反而让三王转告，看起来她似乎又对自己并不完全信任，或者说在回避着什么。 信任与不信任并存，让杜兰德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皇后真正的态度。 “考虑得怎么样了？”三王又问了一遍。 杜兰德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三王，饶有兴趣地问：“我怎么觉得，你们很想让我当这个牧者之城的新主人？” “这很奇怪吗？”罗德理所当然地说：“一来，这是皇后大人的意思。二来，一个巅峰圣者也许还不足以让我们侍奉为主。但一个半神强者却是绰绰有余。如今皇后大人不知道究竟在干些什么，除了你杜兰德之外，还有谁有资格执掌牧者之城吗？” 这还是双方第一次将杜兰德是半神的事实拿到台面上来说，三王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杜兰德就是半神，但是个人都能听出话里的意思。 杜兰德脸色平静，算是默认了。 这时罗德再次开口，诚恳地说：“无论是皇后大人，还是我们三个，都没有半点利用你的意思。相信以杜兰德你的实力。也不会惧怕永辉骑士之域。还有，牧城之主的好处不言而喻，我们可以保证，这个位置所带来的利益和好处。绝对比你想象中还要巨大。” 杜兰德闻言心中一动。 说实话，利益问题其实不太重要，来自永辉的压力也不是大问题。经过了最初的莫名其妙，逐渐平复下来的杜兰德已经被勾起了一缕浓浓的好奇心和探秘心理。皇后身上恐怕有着大秘密。而杜兰德渐渐觉得，已经成为半神的自己完全有实力、也有资格开始探究这些秘密，将它们一点点挖掘出来。 在过去。“皇后”和“永辉”一直是杜兰德不太愿意碰触的两个字眼，可如今，杜兰德以半神之尊，还有什么好忌惮惧怕的呢？ 也许，是时候在这个异位面真正地放开手脚了。 仔细想想，这和杜兰德找寻回归之路的目标并不矛盾，皇后和永辉是这个位面中让他感到有些摸不透的两个存在，也许位面压制的真正秘密就在这两者身上也说不定呢。牧城新主的位置，就是一个进一步了解皇后的绝佳踏板和契机！ “呵呵，也好……” 杜兰德抿嘴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那就做吧，牧者之城的新主人。” “哈哈哈，太好了！！”三王闻言彼此对望，喜形于色。 杜兰德却轻轻哼了一声，说：“别高兴得太早！接管牧者之城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三王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请讲。” 杜兰德平静地说：“第一点要求，一旦由我接管牧者之城，那便要按照我的规矩行事。皇后有她的想法，我有我的理念。我不想听到任何人以任何事为借口拿皇后的名头来压我。” “这个自然。”三王答应得干脆利落。 杜兰德微微一笑，口吻却变得有些冷冽，慢条斯理地继续说第二点要求：“以前我只打算在牧者之城中低调地混混日子，所以你们三位，还有那些牧城之车，你们过去对我的种种不敬，在我眼中其实无关紧要，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但是！既然我现在决定坐上牧城新主的位置，三王，你们最好记住：我是一名半神！” 三王脸色不变，从容问道：“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杜兰德淡淡吐出两个字眼：“绝对的服从，以及必要的敬畏。” “服从……敬畏……”三王低声喃喃了几句，然后认真严肃地点了点头，三人一齐走上起来，在杜兰德面前单膝跪下，垂首沉声说道： “如您所愿……杜兰德大人！” …… …… 许多许多年后，罗德格特回忆起这一天，回忆起这一刻，意味深长地说道：“那是一个终结，也是一个开始。” 卷三 章十四 当务之急 蓝灵堡中，皇后静立在一扇巨大的透明落地窗前，凝望猎手大厅的方向。 某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什么，眼神中终于浮现出一丝欣慰，眼睑微垂，看起来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 安德丽雅就站在皇后身边，母女俩气质相仿，眉眼容貌却不算很相似，安德丽雅敏锐地察觉到母亲的情绪变化，不由轻声叫道：“妈妈？” 皇后转过身来，温柔地看着女儿：“怎么了？” 安德丽雅无奈道：“这应该是我问的问题啊，你从刚才进屋开始就一直没说话，妈妈是在等待什么结果吗？我看你刚才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皇后轻笑一声，伸手轻抚女儿的一头长发，光质的手掌凝实得好像真实的肉掌。 片刻后，她无奈叹息一声，说：“小安德丽雅啊，你看上的那个男人……还真是难缠！想要说服他做一件事情简直难如登天！你怎么喜欢上一个这么强势的家伙？唉……” 这一次，皇后为了说服杜兰德，授意三王做出一系列举动以示诚意，并不惜将牧者之城的百年统治权直接交了出去。 然而，另一方面，皇后考虑到女儿和杜兰德的关系还不算彻底稳定，所以对杜兰德依然保有戒心，再加上她现在状态不佳，所以才不愿与杜兰德见面，怕杜兰德看出她的状态不正常。好在杜兰德看到元素源石之后没有表现出任何贪婪或占有的意思，这让皇后稍微松了口气。元素源石，某种意义上算是皇后对杜兰德的一次考验。 虽然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提起了杜兰德，安德丽雅还是嘻嘻一笑，愉快地说：“杜兰德他本来就是那种绝不轻易动摇的男人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反正就是喜欢！” “都说女生外向……”皇后没好气地伸手轻弹了一下女儿的脑门，气哼哼地说：“……我可算是见识到了！” 很有些郁闷地摇了摇头，皇后脸色一肃。语气变得凝重起来：“不说这些了……小安德丽雅，你大概很奇怪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来见你吧？毕竟还没到我们每年年底见面的时间。其实，我有一些非常重要的话，必须现在告诉你。” 安德丽雅闻言微微一惊。 只听皇后接着说了下去：“首先一点，今年年底，恐怕我没办法出来见你了。先别急着问为什么，等我说完。” “事到如今。我觉得，有些事情该是时候让你知道了，只不过时间有限，我也没办法一次说清楚。” “……就像你一直猜测的那样，妈妈和杜兰德，的确早就认识。至于我和他的关系……嗯，怎么说呢？之前他算是我的半个部下吧，不过现在情况有变，他的力量已经强悍到让我也不得不认真面对的程度，所以，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会走到明面上来。成为牧者之城的新主人。” “什么？！”安德丽雅忍不住惊呼出声。 她倒不是担心自己的男人不够实力坐稳牧城新主的位置，虽然不知道杜兰德究竟有多强，但既然母亲都认可了他的力量，那便没有问题，安德丽雅真正担心的是母亲为什么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妈妈你呢？”安德丽雅急切地问。 皇后深深吸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说：“我将会彻彻底底地进入沉睡，这样一来。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伤势了。” “最彻底的那种沉睡吗？”安德丽雅咬了咬嘴唇。 “是的。”皇后认真点头。 “为什么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安德丽雅依然疑惑。 “因为杜兰德展现出了足以代替我保护你的强大实力。”皇后说。 母女俩同时沉默下去。 片刻后，安德丽雅忽然展颜一笑，轻轻抱住皇后的胳膊，说：“这样很好啊，等妈妈把伤养好，我们一家人就能真正团聚了！每年只能见一次面的日子，我简直讨厌得不能再讨厌了！” 顿了顿。安德丽雅轻声问道：“这次沉睡，大概需要多久？” 皇后认真想了一下，才有些不确定地说：“这个嘛……其实不太好说。深度沉睡会加速我的自愈速度，但这个过程某种程度上是不受我自己控制的。我只能说，长则三五年，短则可能几个月就成，我也不是特别确定。” “这段期间，我能为妈妈做什么吗？” “你乖乖保护好自己就行！” 皇后宠溺地揉了揉安德丽雅的脑袋，说：“一旦进入深度睡眠，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影响到我。这种状态下的我几乎不可能被叫醒，哪怕你也不行。所以，这段期间我恐怕没办法保护你了，你要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放心吧。”安德丽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还有，杜兰德那小家伙虽然实力啊、品行啊、发展潜力啊什么的都不错，但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我们俩的母女关系。” “妈妈还是不放心他吗？”安德丽雅有些不满。 “保险起见。”在这一点上，皇后出奇地坚决。 “可我不想骗他。”安德丽雅看着母亲的眼睛说。 皇后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之间不是都说好了吗？——等我真正恢复力量，有足够把握保护你的时候，再公开关系，你当时不是也同意了吗？这不仅关系到我们俩的安全，还关系到你父亲的安全啊。” “……好吧。”安德丽雅垂下脑袋。 皇后心中叹了口气，又不厌其烦地反复叮咛了几遍，才继续说道：“最后一点，千万千万……千万千万做好保护措施，听到了吗？” “哈？”安德丽雅一下闹了个大红脸，讷讷说道：“怎……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皇后翻了个白眼，重重一哼：“有什么好害臊的，不就是那档子事儿吗？跟妈妈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哼！不过，说认真的，千万别怀孕，知道吗？” “知、知道了。”安德丽雅感觉脸都快烧起来了。 “太小声啦，我听不见！”皇后还不放过她。 安德丽雅狠狠一咬牙，豁出去道：“知道啦知道啦！不就是安全措施吗？我记住了，一定不会怀孕就是了！！” 皇后满意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好啦，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我也该走了。” 安德丽雅张了张嘴，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低低叫了一声“妈妈”，然后抱紧了皇后，说：“早点醒来。” “嗯。”皇后温柔一笑：“会的，一定！” 紫色光华凝聚而成的身躯一点点淡化，片刻之后，彻底消散。 …… …… 猎手大厅地下，杜兰德突然似有所觉，抬起头来。 “呃，怎么了，杜兰德大人？”三王奇怪地问。 杜兰德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没什么，只是刚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杜兰德仔细感应片刻，却没有任何结果，于是摇摇头，还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那不是错觉，而是一个始终徘徊在牧城上空的巨大意志，终于彻底陷入沉睡之后，所带来的一些极其微妙的变化。 之前的皇后哪怕沉睡，也始终分出一部分目光投在女儿安德丽雅的身上。 而现在，她终于暂时放下包袱，全身心地投入到恢复力量的进程中去。 在确定杜兰德接管牧者之城并成为牧城新主之后，三王立刻转化角色，一举一动都显示出十足的尊敬和顺从，比如现在，罗德恭恭敬敬地说道：“杜兰德大人，目前城内的局势很不乐观，之前那一战中被波及而死的猎人很多，现在全城人心惶惶，猎手大厅的人手又严重不足，我们担心，再这样下去，恐怕会造成更大的问题。” “嗯，我知道。”杜兰德点点头。 他也明白目前城内的情况很糟糕，而且恐怕比三王描述得更加糟糕！之前牧者之城的模式是三王做出决定，七车贯彻意志。但如今三王安好，七车却伤的伤、废的废，形同虚设。 罗德瞥了一眼罗格和罗特，然后三王异口同声地沉声说道：“我们希望能够尽快举行一个足够盛大的加冕仪式，确立杜兰德大人您为牧城新的主人，也好安抚下城内众多猎人的心思。” 这一举措的确非常对症。 目前，城中猎人们最大的担忧在于牧者之城群龙无首，万一永辉骑士之域再次打过来怎么办？这种情况下，杜兰德公开站出来，展现力量，无疑是对猎人们最好的一剂镇定剂。 安抚下猎人们不安的心，保持城中的局势足够稳定——三王认为这是目前的当务之急。他们提出建议后，便静静看着杜兰德，等待他的回应，只见杜兰德沉默思索了许久，最后居然缓缓摇了摇头！ 三王大急，忍不住问：“大人，您还是不愿意真正站到明面上来吗？可是，这……这……” 杜兰德微微一笑，摆摆手说：“别担心，我不是那个意思。” 顿了一下，杜兰德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从容说道：“加冕仪式什么的，的确十分必要，却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 罗德锁起眉头，疑惑问道：“还有什么事比安抚人心稳定局势更加重要？” 杜兰德伸手一指三王，淡淡地说：“你们。” “——我觉得，是时候把你们从这个该死的超大型魔法阵阵眼中解放出来了。” 卷三 章十五 城乱 一 时间匆匆流过，三天转眼过去。 三天之中，大风大雪格外猖狂肆虐，半人高的积雪将牧者之城盖了个严严实实，虽然遮住了不少战争中的疮疤，却也让人不由担心：那些在大战中受创不轻的破烂房屋，会不会被沉厚的积雪生生压垮？ 猎手大厅倒是完好无损，古老的墙面上覆着冰层，屋檐垂挂冰凌，屋顶则覆满积雪，好像戴上一顶白色的帽子。 它坐落在满目疮痍的城池中心，和周围的破败样子相比，很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大厅静悄悄的，隐约笼罩着一种无声也无形的恐慌，因为三王已经整整三天没有投下分身，或以传音的方式下达命令了，至于杜兰德这位牧城新主，则完全没有出现在城中众人的视线之中。 事实上，大多数人对于杜兰德在刚刚过去的那场大战中扮演的角色，并不十分清楚。 当日杜兰德立身在牧场之上，苍穹之下，与永辉第一大骑士米兰德遥遥对峙，除了三王、七车、还有三名永辉大骑士之外，只有极少数视力极佳的猎人勉强看到了立身万米高空的杜兰德。真正的大战则发生在海上，那一战的结果如何，就不是城中诸多猎人们能够知道的了。 未知会带来恐惧与敬畏，无知则会在极大的程度上削弱这种敬畏感，让人变得无比勇敢——近乎愚蠢疯狂的勇敢。 三天的时间可长可短。 放在和平年代不过是很不起眼的一段时间，但在如今的战后时期——这种最敏感、最不安定的时期——三天，可就有些漫长了…… 蓝灵堡中正在进行一场不太寻常的对话。 “水晶姐姐，你到底想要问什么啊？” 薇薇安苦着脸，有些委屈地看着面前的水晶，无奈地说：“你都拉着我说了两个多小时的话了啊，却一直绕来绕去的，我都有点晕了，要不。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别再兜圈子了。我保证，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我求你了。” 两人正在水晶的卧室中，水晶就坐在薇薇安对面，她咬着下唇，一向明朗开阔的眉眼之间不知为何密布愁云。与平日里那个活泼大胆的水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她明显瘦了许多，瓜子形的脸蛋更显尖削，原本饱满红润的两腮都有些干瘪了。 薇薇安担心地看着明显状态不佳的水晶，关切地问：“水晶姐姐，究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看上去真的很不开心啊……” 水晶沉默地摇摇头。片刻后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幽幽地说：“我是一个海洋精灵。” “嗯，我知道。” “我原本是生活在牧场之中的一个海洋精灵。”水晶着重强调了“牧场”一词，慢慢地说着：“薇薇安，你应该知道圆月王庭吧？以前我就住那儿。” “呃，哦……”薇薇安张了张嘴，略有些不知所措。她已经隐约猜到水晶想要说什么，因此反而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水晶低垂着头，浓浓的睫毛遮住了眼睛，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声音微哑地说：“……我的母亲，是海洋精灵一族的族长，她为了保全一族，主动将我献给了牧者之城。” “什么？！”薇薇安大吃一惊。薇薇安理解那种失去唯一至亲之人的痛楚，却无法想象被唯一至亲之人所背叛出卖的绝望。 水晶抬起头，茫然无助地看着薇薇安，眼中一点点透出绝望，嘶哑着嗓子说：“我真的，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我真的以为我已经跨过这道坎了。安德丽雅大人她救了我，我在蓝灵堡中很快乐，虽然看到那些人类猎人的时候，有时候会恨得牙痒痒。但我已经认命了！我已经认了！！” 水晶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我只想什么都不想地一直呆在姐姐大人身边，直到有一天死去，我真的……真的已经认命了啊！！” 薇薇安小小的脸蛋上满是悲伤，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上前抱住了水晶，轻声说：“水晶姐姐，你在担心你妈妈，是吗？” 她大概了解了水晶的心情：本以为可以忘记，本以为已经忘记，但当事情真正来临，才发现根本放不下那一份血浓于水的羁绊。 水晶恐怕听说了不少关于之前那一战的传闻，知道了永辉打上门来与牧场中的各族有关。如此暗流汹涌的大动乱，以杜兰德的强悍实力，都负伤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水晶怎么可能不担心她的母亲，还有她在牧场中的族人？ 水晶之所以找薇薇安，也正是想了解更多消息，毕竟薇薇安是唯一随杜兰德进入牧场的人，而水晶已经隐约对杜兰德在整件事中扮演的角色有所察觉。 “可以告诉我吗？” 水晶用恳求的眼神看着薇薇安，近乎乞求地说：“牧场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海洋精灵一族怎么样了？还有……还有杜兰德！杜兰德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有没有对我的族人……” 水晶说不下去了。 至此，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超出了薇薇安的处理极限，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并不擅长人情世故，像水晶这种被夹在亲情、恩情、爱情等诸多情感之间的案例，对薇薇安来说根本无从入手。 沉默了好一会儿，薇薇安最终承受不了水晶的眼神，无奈叹了口气，说：“好吧，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全，事情大致上是这样的——” 哐啷！！ 一声巨响，随后就是一连串细碎的玻璃破碎之声，距离两人不远的卧室窗户居然轰然破碎，化作大片大片的细碎残渣！ “怎么回事？” 薇薇安大吃一惊，身为职业者的她自然而然挡在了水晶身前，小脸在一瞬间变得凛然肃穆，眼神中则透出浓浓的警惕，还有一丝深藏的杀气。 一名长臂长脚的粗豪大汉出现在窗洞之外，他似乎是一路顺着城堡外墙爬上来的，单手扣着砖石间的缝隙，整个人就像一只大马猴，魁梧的身子在薇薇安和水晶面前晃啊晃的。 长臂大汉的目光先后落在薇薇安和水晶的脸上身上，铜铃大的双眼猛地一亮，然后微微眯起，眼神中闪动起不怀好意的淫/秽幽光。 “嘿，看来选对地方啦！”大汉低笑着自语道：“就让其他那些蠢蛋去抢金银财宝吧，大爷我只对美女感兴趣，哈哈，不愧是蓝灵堡，这美女的质量简直比风月岛的姑娘还要高哇……” 他伸出猩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恶狠狠地盯着薇薇安和水晶，大笑起来：“你们两个听好了，老老实实跟大爷我走，我一定会好好宠爱你们的！！” 卷三 章十六 城乱 二 魁梧大汉单臂挂在窗口，左右来回荡着。他其实长得不算丑恶，此时的表情却说不出的猥琐，看得两个女孩一阵恶寒。 因为窗户被打破了，寒风狠狠吹刮进来，房间中的各种陈设布置立刻东倒西歪。 一片混乱之中，薇薇安显得极为冷静，双脚如钉子般稳稳钉在地上，丝毫不为大汉的忽然出现和粗鄙猥琐所动。 “你是谁？”薇薇安盯着对方，沉声问道。 蓝灵堡坐落上城区，是城中有名的高档消费场所，怎么会有人敢公然打破蓝灵堡的玻璃？尤其是这人的实力明明稀松平常，根本未入高阶猎人之列！薇薇安扫过两眼，就发现对方不过四级巅峰的水准，城中一抓一大把。 “我是谁？” 长臂大汉哈哈大笑，一边在空中来回荡悠着，一边做了几个耸动胯部的动作，淫笑道：“本大爷当然是你们的男人！啧啧，蓝灵堡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听说这里的主人是个叫安德丽雅的极品女人？哈哈，等会儿抢了她，我就——” 大汉还没说完，忽然两眼一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便骤然闪过一道橘红色的晶亮刀芒。刀光快若闪电，稍闪即逝。 “……咦？”大汉满脸错愕。 这时他正好向左荡到最高点，却发现自己没有往反方向摆荡，反而继续向左，然后视线中的城堡墙面开始加速向上飞掠。 我在……向下掉？ 这个念头从他脑海中冒出，大汉略显茫然地抬起头，就看到外墙上有一截手臂正扣抓着砖缝，手背上有一个果女的纹饰。 “这不是我的手吗？” 直到这时，断臂处的剧痛才终于涌上脑海，大汉杀猪般惨叫着，手脚乱挥着加速栽落下去，然后就是咚的一声闷响，惨叫陡然拔高了两个八度。很快弱了下去。 薇薇安缓缓收回手中的奇形火焰长刀，橘焰鬼斩这一招在她手中施展出来，已经很有几分味道了。 “薇薇安，你……”水晶吃惊不小，走上前来。 “嘘——”薇薇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说：“先别说话，还没结束呢。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让我观察一下。” 说着她小心地看向窗外，风雪之中，可以看到许多身影正在城堡外若隐若现，闹哄哄的。薇薇安倾听片刻，脸色猛地一变。不由发出一声低呼：“怎么会这样？！” “什么情况？”水晶凑近了问，声音由于紧张而有些发颤。 薇薇安的脸色很不好看：“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好像有很多人正在涌向上城区，蓝灵堡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你听！” 水晶不是战职者，五感自然远不如薇薇安这个七级元素武士，侧耳倾听片刻。却什么也没听到。薇薇安却捕捉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叫骂声、喝喊声、打斗声、玻璃破碎声、惨叫声、还有隐约的女人尖叫声……全部混杂在一起，被风雪一搅，根本无法分辨具体内容。 薇薇安想了一下，忽然一言不发地拉起水晶就走，冲向房门。 “安德丽雅姐姐现在在哪儿？”薇薇安一边跑一边问，声音很急切。 “啊？那个——姐姐大人现在应该正在画室！”水晶也意识到事态的不对劲，连忙回道。 薇薇安“嗯”了一声，打开门就打算冲出去。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安德丽雅带着几名武士打扮的随从，正站在门外。 骤然看到薇薇安和水晶，安德丽雅似乎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你们俩都没事！” “姐姐大人，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水晶问。 安德丽雅深深吸了口气，哑着嗓子说：“城里的猎人们……都疯狂了。” …… …… 狂风肆虐，大雪纷飞。牧者之城混乱一片。 大批猎人叫嚣着，纠集成一个个小团体，朝着上城区蜂拥而去。其中有大量低阶猎人，也有许多五级以上的高阶猎人。就连不少六级猎人也参与其中。风声雪声都盖不住他们的大吼声： “抢光上城区！金币！女人！上城区应有尽有，那些都应该是我们的！大伙一起上，抢啊！！” “没错，狠狠捞上一笔，然后就离开这个见鬼的牧者之城！猎手大厅的杂碎们也奈何不了我们，大家一起上，我们人多，还怕谁？！” “上啊！” “抢抢抢！该死，那个妞是我先看上的！” …… 正像安德丽雅所说的，城中的猎人们都疯狂了。 永辉三大骑士攻城一战中，全城猎人死伤不少，幸存者则开始对牧者之城的安全问题产生了强烈的质疑和不信任。 他们曾经以为呆在城中便高枕无忧，以为有了城池这个庇护所，就不用担心牧场异族的反扑，也不用担心永辉骑士之域对黑暗强者的残暴镇压，然而，他们发现自己错了。——哪怕呆在牧者之城中，依然死了大批猎人，伤了更多的猎人。 许多猎人在战后不由自主地生出离开牧者之城的念头，继续呆下去的话，谁知道什么时候永辉会再度打上门来？到时候肯定又是一场大祸！ 单单生出离开的念头也就罢了，只可惜，牧者之城是一座充满罪恶、肮脏和污秽的城池，是一座群魔乱舞之城。这里的猎人们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恰恰相反，他们可都是常年混迹于黑暗世界的恶徒。既然决定了离开牧者之城，自然要拿足了好处再走！ 恰在此时，也不知道是谁传出风声：与永辉一战中，牧者损失惨重，七位牧城之车全部丧失战斗力，更高层的人物也受了不可逆转的重伤，传说中的牧城之主更是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种种迹象都表明牧者之城已经不行了，猎手大厅的统治地位也不过是外强中干，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狠狠捞足好处呢？好好赚他一笔，然后再离开不迟！ 于是。在杜兰德与三王销声匿迹三天之后，一场声势浩大的猎人暴动，在城中轰轰烈烈地打响！ 大量无知的低阶猎人参与其中，高阶猎人甚至更加疯狂，一部分胆大包天的七星猎人甚至向猎手大厅发动了进攻！ 更多猎人则涌向财富与美女的汇聚之地——上城区。 猎人们兵分几路，重点照顾一些“油水十足”的目标地点，比如上城区的巴特洛角斗场、碧菲赌场、风月岛。当然还有蓝灵堡等高端消费场所，以及被三王安放在猎手大厅前方广场上的被冻结的“巨鲸号”魔能巨轮。 要知道大批异族还被冻结在巨鲸号上呢，三王耗费力气将巨鲸号从海上搬运到城中，加派大量人手看守，为的就是等待杜兰德的处理和安排，没想到也成为了暴徒们的目标。 上城区的山坡上。一名实力不过三级的猎人高呼着：“大伙儿一起上，去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他刚刚说完，还没得到几声应和，就被一杆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捅过来的尖枪挑断了喉管。他捂着脖子栽倒在地，旋即被蚁群似的疯狂人流碾过、淹没，就好像潮水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浪花，翻腾了一下。就被活活拍死在沙滩上。 乱！ 一切都是乱乱乱！ 猎手大厅人手有限，一开始还能勉强控制住局面，但随着越来越多暴徒的加入，猎手大厅也变得岌岌可危。一些原本谨慎观望的家伙，在看到猎手大厅陷入劣势之后，也加入到暴动的行列中去，于是猎手大厅变得更加危险。如此持续恶性循环，局势变得越来越糟糕。 …… …… 蓝灵堡已经乱成一片。 安德丽雅与薇薇安还有水晶汇合之后。带上手下的精锐武士，试图杀到城堡地下的避难所中，却无奈地发现堡中满是暴徒，举步维艰。 “怎么办？”众人不由看向安德丽雅。 安德丽雅脸色有些挣扎，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死守城堡已经不可能了，冲出去的风险同样巨大。失去了堡体的掩护，情况只会更糟。 尤其让安德丽雅困惑不解的一个问题是：杜兰德人在哪里？ 就在这时，肯特的声音忽然在安德丽雅脑海中响起：“安德丽雅大人！我是肯特！您听我说，城里的情况很糟糕。非常糟糕！全城的猎人都在暴动，猎手大厅根本无力维持秩序。我现在行动不太方便，不过我会派出十骑黑骑士，他们很快就会抵达蓝灵堡，到时候请您带着您的人从城堡后门出来，黑骑士会护送你们来鬼街。鬼街是我的领域，应该比蓝灵堡安全得多！” 肯特的口吻很急切，因为他刚刚以精神探查感知到了全城的状况，深知事态的紧急。 安德丽雅知道这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略一思索，便点头答应下来，随后又问了一句：“肯特，你知道杜兰德在哪里吗？” 安德丽雅这边在和肯特交流，薇薇安还在另一边力战三名六星猎人。肯特身在鬼街，直接调动精神力凝成大锤，给那三名六星猎人各来了一记狠的，薇薇安趁势而上，唰唰唰三刀连环，顿时便是大片血浪四下飞溅。肯特这才答道：“我也不知道杜兰德大人在哪？不过，我感觉大人他还在城中……” 肯特话音堪堪落下，一道莫可名状的奇异波动忽然掠过城中每一个人的心头。 波动掠过整座牧者之城，被永辉三大骑士重创了的老巫妖肯特只觉心头狠狠一抽，灵魂传音被生生打断，后面的话居然说不下去！ 卷三 章十七 心跳 肯特被永辉三大骑士打烂了巫妖之躯，灵魂受创则不算太过沉重，至少大范围的精神探知不是问题。他原将精神力副散开来，一边观察全城的情况，一边与安德丽雅联系，此时骤然被一道波动莫名其妙地打断，登时满脸愕然，随即转为骇异。 “这波动是……？” 在肯特的感知中，这种波动很奇特，并非魔力波动，也不是强者肆意散发气息时的感觉，它来得突然，去得也快，等到肯特仔细想要寻找波动的来源时，它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肯特，城中的所有人，都在刚才那一刻似有所觉，就好像心脏突然之间漏跳了一拍。 不过大多数人只是微微一顿，就混不在意地继续抢掠，他们已经被近在眼前的财富、女人和胜利冲昏了头脑，就连对黑暗强者而言最重要的对危险的灵敏嗅觉都下降了不少。 “先不管那么多了，保证安德丽雅大人和薇薇安大人的安全最重要。”肯特很快做出决定。一个是杜兰德的女人，一个是杜兰德的徒弟，肯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在如今杜兰德行踪未知的情况下，保护这这两个女人的安全。 十骑全副武装的黑骑士骤然破开灰雾，从鬼街街口冲杀出去，沿途也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暴乱的猎人，蹄声如雷，十骑转眼没入风雪之中。 蓝灵堡的情况又有变化。 安德丽雅收到肯特的传音后，又进一步确认了肯特已经派出黑骑士，然后她果断做出决定：立刻杀向蓝灵堡后门，与肯特派来的黑骑士汇合，然后前往鬼街。 此时，安德丽雅、薇薇安、水晶还有几名隶属于蓝灵堡的高阶武士正在一条靠北的长廊上，驻足不前，神色凝重。 走廊前方尽头处，静静站着一个相貌十分英俊的男人。 男人一身束腰猎装。宽肩窄腰长腿，身披轻质软银甲，背负三大壶魔法羽箭，如果忽略他手中那张足有一人高的巨型战弓的话，活脱脱就是一个外出游猎的贵族，而不是心怀邪恶的暴徒。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右手把玩着一支华丽羽箭。五指灵活，左手则轻握巨弓，手掌稳若磐石。 面对这个优雅英俊的男人，薇薇安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最前方，手持橘焰长刀，沾着不少血污的小脸上一片沉凝肃穆。盯着对方缓缓吐出一个字眼：“……魔弓手？” 男人颇为矜持地笑了笑，说：“不错。” 大陆人类中的上位职业并不多，除了永辉职业以外，就只有灵武士和魔弓手了。相比之下，魔弓手比灵武士更加稀有，很多情况下也更为难缠。比起普通人类弓箭手，魔弓手能射出具备魔法属性的强劲箭矢。若以射程而论。哪怕森林族的森林弓手也无法与魔弓手匹敌。 薇薇安擅长近战，可以说，魔弓手正是她最不擅长应对的一类敌人。 “看你刚才打破窗户跳进来的身手，你应该是七星猎人吧？”薇薇安盯着对方，紧绷小脸森然问道：“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你是想说……对于这么晚才见到我这么优秀的男人，你感到很遗憾、很懊悔，是吗？”男人脸上的笑容十分诚恳认真，说出来的话却满是轻佻调笑。 薇薇安眼色一寒。手中长刀缓缓抬头，指向前方。刀锋以很小的幅度变幻着方位和角度，始终不离男人全身各处要害。 男人脸色微微变化，似乎有些意外，随后他收起笑容，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来牧者之城的时间不长，算是最新一批七星猎人吧。你不知道我也很正常。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尼古拉奇塔塔尔，我的朋友们都亲切地叫我‘尼古’，我希望。你可以这么称呼我。你呢？你叫什么名字？老实说，我不是来抢东西的，只是看着有趣，过来凑凑热闹，没想到能碰上你这样优秀又迷人的美女。” 尼古拉奇说得很认真，目光始终落在薇薇安脸上，眼中欣赏与迷醉兼而有之。 至于安德丽雅和水晶这两个成熟美貌程度还要胜过薇薇安的美女，则被他直接忽略了。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说：“跟我走吧，牧者之城已经不安全了，做我的女人，我带你去周游大陆。” 薇薇安脸色不动，干脆说道：“少废话，要么闪开，要么一战！” 尼古拉奇眼中的迷醉之色更浓郁了，他的笑容更盛，语气则转为轻缓：“我是七星猎人，你似乎也是七级水准，而我是一个人，你却要保护你身后的人。真打起来的话，胜负如何已经很清楚了吧？更不要说除了我之外，你们还要应付其他敌人。” 说着，尼古拉奇的目光越过薇薇安和安德丽雅等人，看向长廊的另一头，在那里，一个白袍老法师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你是……拉拉克？”安德丽雅目光轻闪，冷冷地说。 她手下的三名护卫上前一步，结成小型战阵，与忽然出现的老魔法师遥遥相对。 蓝灵堡的力量其实远不止与此，但事发突然，堡中的武装力量还来不及集结，就被蜂拥而至的暴徒冲散。三名护卫都是六级战职者，而对面的老魔法师拉拉克，却是城中成名已久的老牌七星猎人，据说离七级巅峰也不远了，在猎人中的口碑极好。 长廊中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滞。 一边是三名护卫对峙拉拉克，一边是薇薇安对峙尼古拉奇，局势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安德丽雅却始终保持着冷静。 她没有插口之前薇薇安与尼古拉奇的对话，此时却率先开口说道：“拉拉克先生，我以为，以您的品德和威望，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这里的。” 拉拉克平静一笑，淡然说道：“人老了，想活得久一点，不得不把一些没大用的原则之类的东西暂放一边……” 说着他叹了口气，苍老的嗓音在长廊中幽幽响起：“我……需要修炼资源。很多很多的修炼资源！才有可能再次寻求突破，并以此获得更长的寿命——这是我现在唯一想要的东西。安德丽雅女士，请交出蓝灵堡多年积累的财富，我可以放过你们。” 安德丽雅语气微嘲，说：“那边那个自恋男可以不认识杜兰德，拉拉克先生你不应该不认识吧？还是说，你认为自己有能力承受杜兰德的怒火？” 拉拉克沉默。 他忽然扭头向左看看。再向右看看，随后转身向后扫了几眼，最终回过头来，认真地问：“杜兰德在哪？恕我眼神不太好，根没看见他啊……” “…………” 安德丽雅心中叹了口气，她知道对方已经打定主意。事情恐怕再无回转了。 真打起来的话，薇薇安能否敌得过那个尼古拉奇还是两说之事，再加上一个拉拉克，自己这边根毫无胜算。 耳边不时传来女人的凄厉呼喊和惨叫之声，安德丽雅知道，那都是蓝灵堡中的侍女正在遭受暴徒们的侮辱。她心中的怒火已经快要喷薄而出，表面上却必须保持镇定。因为她需要思考，只有镇定的人才具备思考与判断的能力。 “我要动手了。” 拉拉克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根只有半个巴掌长的迷你法杖，“另外，对面那位朋友，你应该不会与我为敌吧？” “怎么会？”尼古拉奇轻轻一笑说：“我这人一向尊老爱幼，况且我们想要的并不一样，也无冲突。只希望老人家你等会别误伤到我要的人。”说着以手中魔法羽箭的箭头轻轻点指薇薇安。 “很好。”拉拉克点头说道。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波动席卷而过。 拉拉克和尼古拉奇同时色变，旋即茫然，这种波动之前已经有过一次了，当时两人都没太在意。波动性质奇特，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拉拉克，还是尼古拉奇。都找不出波动的来源。 “迟则生变，我们尽快解决战斗，然后离开牧者之城吧。”尼古拉奇提议道，一边说一边张弓搭箭。一直有些玩世不恭的脸色也沉凝下来。 拉拉克手里捏着迷你法杖，说：“非常同意。” 话音刚落，战斗便瞬间打响！ 令人惊讶的是，最先动手的居然不是蓄势待发的拉拉克，也不是对美人势在必得的尼古拉奇，而是一直显得有些沉默的薇薇安！ 耀眼的火光中，全身斗气喷薄的薇薇安好像一个狂暴的火球，沿着长廊一路向前平推而过！ 走廊一侧的窗户根承受不住那性质狂暴的火焰斗气，一扇接着一扇地炸成无数碎片，一个正沿着外墙向上攀爬的猎人措手不及下，惨嚎着被炸得向后倒飞，然后跌落下去。 首当其冲的尼古拉奇心中赞叹了一声，扣着弓弦的手指将松未松，下一刻，魔法羽箭便会离弦而出，迎向薇薇安。 尼古拉奇没有留手，也并不打算留手，这将会是他的最强一箭，他相信不会杀死她，却足以令她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到时候他就可以从容地带上她，然后离开这里。 而另一边，三名护卫也即将与拉拉克放出的魔法碰撞。 那莫名的波动就在这逼命的当口再度出现，这一次，波动强劲了许多，让之前许多感受不明显的人也感受到了。 ——那哪里是什么波动？根就是一记强劲有力的心跳之声！ 碰——嗵——！！ 心脏搏动之声瞬间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几乎所有人都生出一种难言的错觉：合着心跳之声，似乎脚下的牧者之城都骤然动弹了一下！ 长廊中，尼古拉奇脸色狂变，该射出的羽箭没能射出，如遭雷击，全身巨震。 拉拉克更惨，他的魔法被这一记心跳声生生打断，魔力反噬的痛苦滋味让他浑身抽搐着坐倒在地。 心跳声如有魔力，仅仅一声，便震倒了两名七星猎人，不止他们，薇薇安和那三名护卫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他们并未受伤，只是被震散了斗气，站在原地愕然不已。 碰嗵！碰嗵！ 心跳声接连响起，由慢至快，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强劲有力！ 一股难言的气息逐渐笼罩了整个牧者之城，每一记心跳响起，都会有大批猎人成片倒下，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站起。倒是猎手大厅的工作人员，还有那些没有参与暴行的人，他们受到的影响并不大。 卷三 章十八 元素心脏 一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是心跳声？哪里传来的？” 各式各样惊骇欲绝的叫喊声在全城各处此起彼伏，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被心跳震倒震翻的暴动猎人们不知道，猎手大厅的工作人员们不知道，蓝灵堡中的安德丽雅和薇薇安等人也不知道。 心脏搏动的声音还在持续响起，加速到一定程度后便不再继续加快，搏动的力道则仿佛没有止尽地继续加强着。 每一次搏动，整个牧者之城都会震动一下，那声音太逼真了，心跳与震动同步，令城中之人难免生出这样一种奇异的感觉：牧者之城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生命体，正从沉睡之中，缓缓觉醒！ “不行……一定要站起来，大伙儿一起努力，逃……逃啊……！”一个猎人瘫软在地，心跳每震动一下，他都全身一阵阵地剧烈抽搐。 他是最先加入到暴行之中的猎人之一，之前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肆意抢掠，无恶不作，此时却满心恐惧，一心只想着能够逃离牧者之城。 心跳声发动的并非是无差别攻击，那些施暴之人全部被放倒在地，其余人只是受到了些微的影响，并无大碍。 碰嗵！碰嗵！ 心跳声不紧不慢，到了这个时候，上到强大的七星猎人，下到最弱的一星猎人，凡是参与抢掠之人，尽数被放倒在地。 蓝灵堡中，薇薇安脸色有些古怪。 她能感到体内的火系元素斗气与那不知传自何处的心跳声竟隐隐生出了一丝共鸣，元素斗气似乎在欢欣雀跃着，在庆祝着什么，又在向某个不知名的存在表达臣服。躁动的斗气刺激着身体各处的斗气脉络，以至于周身隐感酥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孩茫然不解。 面对未知，她能地生出一些不安，同时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期待。 薇薇安瞥了一眼脸色苍白之极的尼古拉奇。确认对方已经失去战力之后，松了口气。虽然不太明白，但无论如何，危机已经解除了。 就在这时，心跳声忽然变得强劲起来！ 如果说之前的心跳比较沉闷，此时的心跳声则一下清晰了许多，声源的方向也终于变得有迹可循，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地下升腾出来，然后一路向上升去。 砰——嗵——！ 一直奋力保持站立姿势的魔弓手尼古拉奇脸色狂变，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青紫。他倒是十分硬气，硬是把一口到了嗓子眼里的鲜血给吞了回去，人却再也支撑不住，一点点软了下去。至于拉拉克，他还在努力和魔力反噬的副作用做斗争。 砰——嗵——！！ 第二声清晰的搏动，满城风雪忽然凝固，随后狂风退避，雪花失去了风的托卷，立刻簌簌栽落而下。城池上空的天空骤然间为之一清，一道道无形力量推挤开来，将外界天地间的风雪统统阻隔在外。 砰——嗵——！！ 第三声。最后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参加暴乱的七星巅峰猎人终于支撑不住，大喊一声。仰天喷出一股血柱，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背脊着地时，他已经不活了。 一旁的人们看得清楚：他喷出来的血柱中裹着不少破碎的内脏。还有心脏的碎片。这个男人是一名火属性的元素武士，实力强劲，一身火系斗气修炼得相当精深。他倒地后。一缕缕斗气火焰自行从他体内升腾起来，冒出体表，很快将他烧了个干净。 这诡异的一幕让不少周围的暴动猎人当场就崩溃了。 “完了！完蛋了！” “连‘爆炎之瑞兹格尔’居然都这么轻易地死了，我们这次真的完了啊！” “逃！必须立刻从这里逃出去！” 他们翻着白眼，奋力想要爬起身来，四肢却像被铁锈腐蚀了的炼金傀儡，东倒西歪的，无论如何都扑腾不起来。 至此，心跳声终于放缓，变得不再那般强劲得好像可以直接逼入人们的灵魂，变得平缓、柔和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大喊了一句：“啊……你们看！看上面！” 只见在城池上空，大约八百多米的半空中，不知何时多了四道身影。 其中三人身穿黑袍，形貌酷似，面容苍老，全身上下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萦绕不散。大多数城中之人都认出这是永辉三大骑士攻城那天，出面与大骑士米兰德硬撼的黑袍人，此时却由于黑雾的阻隔看不真切。反倒是最后一人，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杜兰德。 杜兰德看上去略显疲倦，立身虚空的脚步却是十足稳健。 蓝灵堡中，刚刚缓过劲来的老魔法师拉拉克在看到杜兰德身影的刹那，面容似乎在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最终叹了口气，叹息声中包含苦涩。 当日杜兰德立身牧场上空，与大骑士米兰德遥遥隔空对峙，由于距离太远，城中绝大多数猎人根看不清杜兰德，除了三王六车之外，也就那些七星巅峰猎人看清了那气吞山河的身影。至于其他人，在他们心中，杜兰德还是那个悍然斩杀了红鹰的神秘人物，而不是在危机之际力挽狂澜的超绝强者。 “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拉拉克苦笑着喃喃自语着。 眼看杜兰德立于虚空，而且那三名黑袍人对杜兰德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神态，以拉拉克的心境也忍不住感到有些梦幻。 难得做一次不符合自己为人原则的龌龊事，居然就抢到如此牛逼的大人物的地盘上来了？刚才居然还威胁了他的女人？ 拉拉克难掩绝望与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老魔法师的注意力主要在杜兰德身上，然而城中更多人则在看过三王和杜兰德之后，就被另一件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足足三天没有露面的杜兰德和牧城三王终于出现，自顾自地站在空中，根没有朝下方的城池看上一眼。在他们面前，是一颗七彩色泽水晶般的巨型心脏！ “那是……什么东西？”一个隶属于猎手大厅的武士长浑身血污，却根顾不上清理，目光中带着一丝骇然，盯着高空中的那颗搏动的心脏。 那便是心跳之声的来源。 蓝灵堡中的安德丽雅等人在看到杜兰德的瞬间，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虽然距离很远，也看得不算特别清楚，但只要杜兰德一站在那儿，便自然而然地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旋即几人的目光也被那颗巨大心脏所吸引。 安德丽雅倒没什么明显的感觉，身具火系属性的薇薇安和水系属性的水晶都脸色奇异，她们清晰地感到体内的元素力量正随着那巨型心脏的搏动，一下一下地跳跃着。 “开玩笑的吧……” 安德丽雅的一位护卫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刚才就是这颗漂亮得不象话的心脏，放倒了所有参与暴动的猎人？ 空中，杜兰德淡漠瞥了一眼下方瘫了一城的还在挣扎的猎人，然后再次抬眼看着三王，淡淡地说：“还差最后一步了，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已经准备好了。”三王坚定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有着一丝忐忑，还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杜兰德“嗯”了一声，抬手一握，橘焰长刀缓缓出现在掌中，被他轻轻握住。随后他上前一步，高举长刀，对准眼前的巨型心脏便是一横一竖，两记斩击！ 卷三 章十九 元素心脏 二 并不是所有猎人都参与了城中的暴行，暴徒们挣扎着想要起身逃命时，那些没有受到影响的猎人们，则用饱含惊愕与迷茫的目光看着空中的彩色心脏，看着挥刀斩向心脏的杜兰德，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杜兰德面前的这颗巨大心脏，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晶莹璀璨，高贵中带着梦幻，就好像一块绝世水晶雕琢而成。 来，当城中猎人们骤然看到一颗巨大的彩色心脏悬于高空时，就已经感到无比震惊，而且满心都是各种疑惑了： 那该不是某种生灵的心脏吧？ 看起来好像一块晶体……但晶体怎么会是心脏模样？还一下下地跳动？ 这心脏难道是牧者之城的某件终极武器？那为什么永辉打上门来的时候没有动用？ 所有疑惑最终化为一个最简单的问题：“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也难怪他们认不出来，因为炼制这颗心脏的原材料，可是“元素源石”！哪怕在主位面之间，这都是一种非常珍惜的物质，而在这个陌生位面，三王甚至不知道它原的名字，而将之叫成了“元素石英”。连牧城三王这个级别的人物，都对元素源石不够了解，猎人们自然更不可能知道。 尤其是如今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已不完全是元素源石，而是杜兰德亲手炼制而成的——元素心脏！ 虽然认不出，虽然不了解，但有一点概念，在猎人们的脑海中异常清晰：元素心脏很高端、很大气、很上档次！ 面对如此重器，杜兰德居然挥刀怒斩，他是疯了吗？ 况且，既然是重器，既然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他斩开？ 杜兰德斩开了。 先是一记横斩。心脏骤然上下两分，虽然被一刀斩为两半，心跳却仍在继续，随后杜兰德手腕拧转，又是一记自下而上的竖斩，两份变为四份。 “啊！”蓝灵堡中的薇薇安一声低呼。 随后她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体内的火系斗气依然被那持续搏动的心跳声激得隐隐躁动，于是重新放下心来。 元素心脏以元素源石为原材料炼制而成，自然拥有元素源石的种种特性，兼具地、火、水、风、雷、光、暗七系元素之力。薇薇安作为七级火系元素武士，与元素心脏隐隐产生共鸣，是非常正常的事。城中其他具备某一系元素属性的强者们，也或多或少能感受到这种共鸣。 这时空中又有了新的变化。 一人高下的元素心脏一分为四后，每一份都猛烈爆发出了强烈的光辉，光芒如潮水，向四面八方扩散，将杜兰德和三王都淹没进去。 这光爆发得突然，收敛得也快。当光辉褪散时，众人愕然发现：那四分的元素心脏的每一份，居然都变成了一枚小一号的心脏。 四颗心脏悬于空中，仍在一下、一下地有力搏动着。脉搏步调则惊人地一致。 “行了。”杜兰德收起橘焰长刀，终于松了口气说。 说着他很随意地探手一抓，将四颗心脏中最大的那一颗握在手中，然后反手一记拍打在自己心口之上。三王眼神一凝，就看到杜兰德手中的元素心脏居然直接被他拍进了心口，更准确的说。是融入了心口部位，然后消失不见。 下一刻，好似无穷无尽的光华从杜兰德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中透出，乍现即收。 元素心脏入体，杜兰德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奇异，他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才长长舒了口气，非常愉快地微笑起来：“我搞定了，该你们三个啦。” 罗德语气古怪道：“原来，融合元素心脏居然这么简单？一抓、再一拍，就完事了？” “当然……不是。”杜兰德正色说道：“我在炼制过程中加入了心头鲜血，所以才能相对容易地进行融合，你们大概做不到这么快。另外，现在只是最初级的融合罢了，想要彻底让自身与元素心脏化为不可分割的一体，还需要不少水磨工夫。” “原来如此。”三王若有所思。 杜兰德轻轻一笑，淡然说道：“先别多问了，快点吧，下面还有不少事情等着处理呢。”说着伸手向下一指，满城的暴徒们还在苦苦挣扎。 三王恭敬应了声“是”，然后依着葫芦画瓢，也将属于自己的那一颗略小一些的元素心脏收入体内，用时略长，却也相当顺利。 杜兰德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如今元素心脏已成，又与你们三个融合，这样一来，你们就不必一天到晚困居猎手大厅地下，可以随意出来走动了。这么说吧，你们三个已经成了‘移动的阵眼’，可以随时通过元素心脏为阵法提供能量，不必担心笼罩牧场的超大型魔法阵崩溃。” “明白了。”三王心悦诚服道。 三王原采用的模式，是常年坐镇于魔龙石门背后，不断地向元素源石中灌注力量。 这些属性极端黑暗的力量经由元素源石的转化，变为七系元素之力，再流入法阵，成为超大型魔法阵得以正常运转的能源来源。正因如此，哪怕第一大骑士米兰德打上门来，三王也只能出动两人，必须留下一人守在元素源石旁。否则的话，失去能源供应的超大型魔法阵会立刻全面崩溃。 在刚刚成为牧城新主的杜兰德看来，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浪费，高端战力的浪费。 他需要的不是只能困守一地的牧城三王，而是能够放开手脚战斗的三王，是能够如臂驱使的三名得力部下。于是，他决定把三王解放出来。 解决这个问题最常规的方法，是对魔法阵纹进行修改，只可惜阵法之道并非战斗法师所长，更非杜兰德所长。 但有一点，杜兰德是绝对的大师级，那就是对能量的运用，因为所有战斗法师天生就是能量运用方面的大师。 战斗法师并不是能量储备最大的职业。事实上，在众多上位职业中，战斗法师的能量储备算是比较小的，然而战斗法师却能够面不改色的迎战如巨龙领主、远古力泰坦、位面蜉蝣这些能量储备大得不可思议的可怖生灵，靠的，就是对有限能量的运用之道。 比如杜兰德，当他调动元素水晶中的冰火力量时，这些力量不会经由任何“魔力脉络”之类的通道释放出体外，而是直接向四面八方“辐射”。这种方式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负担，也不必担心魔力脉络受损。也就是说。只要杜兰德愿意，他可以在一瞬间释放出元素水晶中的全部冰火力量，而不被自己伤到。但若其他职业者敢这么干，爆体而亡恐怕是唯一的下场。 在森德洛的历史上，曾有一位初入半神境界的天才战斗法师，一瞬间将自身全部力量放空，化为狂暴一击，秒杀了一位晋入半神境界很久的资深传奇法师。 这就是战斗法师的可怕之处！ 当然，这只是战斗法师在能量运用方面的一个长处。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精微细致的方面，比如对能量的精细操纵，再比如对能量的节省利用。 在杜兰德看来。超大型魔法阵在阵纹布置、还有法阵功能上，绝对是大师级，但在法阵的能源供应上，却非常低效。 三王灌入元素源石的力量无法储备。而且在传输到阵法各处的过程中有极大的浪费，最最重要的是，这些灌入法阵的力量。从来不会回流！ 也就是说，这个超大型魔法阵的机制中，并没有构建一个能量回路，能量无法循环利用，这毫无疑问是巨大的浪费。 杜兰德想出办法，解决了这个关键问题，于是便有了以元素源石为材料炼制的元素心脏。 人类拥有心脏，心脏将血液输送到身体各处，经过一个循环之后，再次流回。 元素心脏的原理基相同，如果把超大型魔法阵比作人体的话，能量由元素心脏出发，经过魔法阵各处，然后回流至元素心脏，经过转化后再次输送到阵法中去，如此便是一个循环。 “有了元素心脏，你们即是‘可以移动的阵眼’，完全可以自由行动，不必再困居一处。另外，还有一点……” 城池上空，杜兰德看着三王，微笑着说：“……还有一点，一旦你们彻底融合了元素心脏，你们将成为超大型魔法阵的一部分，你们灌注进法阵的力量会有一部分重新输送回来，这对你们的战斗力，也是不小的助益。这个助益具体有多大我也不好说，等你们彻底融合元素心脏之后，自己挖掘感受吧。” 三王对望一眼，默默感受着体内勃然跳动的元素心脏，半晌之后，在满城猎人们的惊愕目光中，三人同时在杜兰德面前单膝跪下。 这是三王第二次跪杜兰德，却比上一次多了点复杂难明的东西，其中混杂着震惊、钦佩、感激……还有一丝敬畏。 三王没有忘记，元素心脏四分后最大的那一部分被杜兰德拿走了，四颗心脏为一体，也就是说，三王与杜兰德在某种程度上也建立了不可分割的联系。 这是一种无形的枷锁，不知不觉间便牢牢扣在了三王的手脚之上。 元素心脏是三王自愿融入体内的，枷锁是他们自己戴上的。随着元素水晶与身体身的持续融合、同化，这种枷锁只会越来越坚固不可摧。 原来，不知不觉中，杜兰德已经展开统治的手段。 “好了，元素心脏的事情就告一段落吧。我不喜欢强迫他人，对于元素心脏，是否要进一步融合，怎么融合，以多快的速度融合——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不会干涉。” 杜兰德大有深意地看了三王一眼，然后伸手一指脚下的城池，咧嘴轻笑道：“接下来，是时候解决这个问题了吧。” 卷三 章二十 杀人 杜兰德成为牧城新主之后，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炼制元素心脏，将三王从魔龙石门背后解放出来，这无疑极大提升了牧城高端战力的机动性，只有这样，在未来面对永辉骑士之域时，牧者之城才能更好地占据战略主动，并灵活机动地制定具体战术。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新官上任三把火啊！第一把火已经搞定了，至于第二把嘛……” 杜兰德低头看着满城密密麻麻的猎人，还有混乱不堪的场面，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呵，没想到我还没仔细考虑过，这第二把火就自动找上门来了？挺好，挺好！” 脚步轻抬，杜兰德慢吞吞地向前跨了几步，然后站定，三王自然而然地在他身后一字排开，俨然一副马首是瞻、随时待命的模样。 杜兰德凌空立于猎手大厅的正上方，这里是整座雄城的中心，是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在一双双或敬畏、或疑惑、或惊愕、或绝望的视线注视下，杜兰德一点点降低了高度，缓缓从千米高空降到五百米左右，才最终悬停下来。这个高度既能保证所有人都看得到，也能保证看得到的人能真正看清楚。降落过程中，三王始终紧随在后，如影随形。 薇薇安远远看着立身虚空的杜兰德，看着杜兰德风轻云淡静立虚空的姿态，看着杜兰德脸上唇角挂着的一缕淡淡笑容，女孩浓睫微垂，轻声叹了口气： “大叔他……又要杀人啦。” 女孩跟随杜兰德进入牧场的那段日子里，杜兰德面对那些异族的时候，就是这副神态和模样——宽袍广袖，谈笑杀人。 这时，魔弓手尼古拉奇已经挣扎着重新站起，他眼珠一阵乱转。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听到薇薇安的话不由转过头来，皱眉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大叔是谁？谁要杀人？” 薇薇安脸色冷淡，看也不看一眼，二话不说直接一刀刺去。 橘色刀光闪掠而过，尼古拉奇痛叫一声，捂着手臂又一屁股坐倒在地，年轻英俊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只是那笑容看起来不仅僵硬，而且勉强。再不复之前的浪荡油滑劲儿。 “你好歹是一名七星猎人，大叔他……也许不会想要杀你。”薇薇安淡淡瞥了尼古拉奇一眼，语气微寒：“不过你最好老实点，尤其是管好自己的嘴。否则的话，我恐怕会忍不住先杀了你。” 尼古拉奇脸色一僵，然后耸了耸肩，从善如流地闭上嘴巴。 薇薇安哼了一声，回头不再理会。 “好火辣的小妞，够劲！下手虽狠。但是我喜欢！话说她刚才那一刀是怎么回事？看起来相当厉害啊……”尼古拉奇看似老实地坐在地上，目光不断闪动着。 他忽然抬头，发现薇薇安正怔怔望着窗外的一个方向。他顺着女孩的目光看了过去，视线的尽头。是杜兰德。片刻后，尼古拉奇又回过头来，默然盯着薇薇安的脸色和眼神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双眼眯起。神情变得有些阴沉。 元素心脏四分，又与杜兰德和三王融合之后，那带着神异魔力的心跳声便不再响起。 之前还闹哄哄一片的混乱城池。这一刻简直安静得针落可闻，犹如一片死城。 杜兰德眼中闪烁着七色光华，洞察之力开启，目光一点点扫过城中的各个角落，扫过姿态神情各异的诸多猎人。 薇薇安猜得不错，他的确准备杀人，只是在杀人之前需要再看清楚些，才好决定哪些人该杀，哪些人要杀，以及怎么杀、如何杀。 看起来，猎手大厅是之前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也是此时最平静的地方，暴乱中，大批猎人轮番冲击猎手大厅，战况激烈之极，以至于在心跳响彻全城的时候，原疯狂攻击的暴徒们一个个倒下，还不及挣扎，甚至来不及搞清楚状况，就被猎手大厅一方的人手抓住机会杀个干净。 正因如此，当杜兰德看过去的时候，猎手大厅周围一片血流成河，暴徒死了一地，竟是半个活口都没能留下。 “唉，可惜了。”杜兰德由衷惋惜地叹息了一句。 这些敢于冲击猎手大厅的家伙，都是首恶，如果他们还活着，一定是杜兰德首先拿来开刀的家伙，可惜他们已经死了，倒是便宜了他们。 三王明白杜兰德在可惜什么，于是问道：“这些人怎么处理？” 杜兰德淡淡说道：“活罪可免，死罪难逃。” 顿了顿，杜兰德嘴角微翘，语气却越发冷峻：“这些人死得太容易了，这可不行，我要他们死后都不得安宁。罗特，你去处理吧，查清这些暴徒的身份，所有家眷亲人都抓起来，然后公开审判。” “公开审判？”罗特微微一呆，试探问道：“您的意思是……公开杀光？” 杜兰德微笑颔首。 “明白了。”罗特当即飞掠而下，落在猎手大厅大门前方，开始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收罗尸体、安顿伤员、维持秩序。 “唔？”杜兰德忽有所觉，目光一转，便落在猎手大厅前方的广场上。 原空旷的广场上有一尊庞然大物——巨鲸号。当日在海上，杜兰德一招冻结了整艘魔能巨轮，包括船上的王庭六族和永辉之人。战后三王花费大力气将巨鲸号搬进城中，安放在猎手大厅前方的广场上，巨轮竖立，两侧各有一排巨型钢筋支撑船体，保持船体平衡。 暴乱中，这里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冲击，不少暴徒顺着斜支在侧舷上的钢筋而上，甚至冲上了甲板！要知道六位异族族长还被冻结在甲板上呢，杜兰德看过去的时候，一个身形矮小的家伙正偷偷摸摸地向六名族长的冰雕潜近。 杜兰德险些被气笑了。 全城这么多猎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如此胆大包天的家伙，想在自己的眼皮地下捞便宜？ 杜兰德也不说话，直接探手一抓。冰火力量瞬间凝聚成一只红蓝双色大手，一把将那人捞起来。 “啊……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放开我，放开我！你要干什么？！”那人惊怒大叫，挥舞着两截短棍拼命想要反击，却依然全无反抗之力地被大手抓住、拎起。 杜兰德冷笑一声，随手一招，冰火大手立刻将那人送到面前。 之前杜兰德和三王的对话只限于他们四人，城中猎人并未听到，他们只看到了杜兰德和三王缓缓降落下来。然后其中一名黑袍人飞掠而下，其他三人依然立于虚空，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如今见到杜兰德忽然出手抓人，这一举动立刻打破城中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寂静，不少人不禁发出惊骇的低呼，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冰火大手中的那人还在疯狂挣扎，人在绝望之下的呼喊声格外凄厉，也格外响亮，在寒风中传出去好远。 全城之人都在看着杜兰德。看着杜兰德准备怎么处理那个第一个被抓出来的倒霉蛋。 某种程度上，杜兰德对这人的处理，代表着杜兰德的态度，也代表着他即将以什么样的手段对待其他暴乱之人——这一点对参与暴乱的猎人们很重要。因为他们需要根据杜兰德的态度来决定，接下来是战、是留、还是逃。 暴徒们死死盯着杜兰德。 没有参与暴乱的人们沉默地看着杜兰德。 蓝灵堡中的安德丽雅和水晶站在走廊一侧的窗边，透过已经没有玻璃的窗洞看着杜兰德。 薇薇安略有些不安地看着杜兰德。 魔弓手尼古拉奇和老魔法师拉拉克也看着杜兰德。 肯特通过精神探知的方式“看”着杜兰德。 然后，在他们的注视下。杜兰德操纵冰火大手将那人拉到近前，冰火手掌轻轻放开，同时杜兰德随手凝聚出一柄橘焰长刀。一刀向那人胸口挑去。 凄厉的惨嚎声疯狂响起，音调比之前的挣扎叫骂高了何止两个八度？但事实上，杜兰德这一刀仅仅挑下了那人胸口的一小块血肉，伤害虽小，痛感却大得不可思议，那人一声惨叫还未到头，第二刀又来了，这一次瞄准了右侧肋部，刀光闪过，又是一小片血肉飘落。惨叫声戛然而止，那人仰头张大了嘴，似乎想要吸一口气，却疼得全身抽搐，肌肉根不受控制，好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接下来的整整三分钟里，杜兰德不断出刀、收刀、再出刀，每一刀的威力都不大，仅仅会从那人身上挑飞一小块血肉。 无形的力量将那人托举在五百多米的高空中，就那么悬停在杜兰德面前，只能小范围地扭曲挣动，以此发泄令人崩溃的剧烈疼痛。 惨叫声断续响起，大多数时候则是令人窒息的沉寂，偶尔响起的绝望惨嚎也因此变得更加刺耳，令人从身体到灵魂的阵阵发寒。 要疼成什么样，才会发出那般凄厉的惨叫？ 一个猎人呆呆仰头，忽然感到一片东西落到自己脸上，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才发现是一块形状规则、薄如蝉翼的血肉碎片，是从天空中落下来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猎人看着手中的殷红血肉，隐约间似乎感到它还在微微蠕动着，他口中发出一连串近似崩溃的啊啊声，裤裆飞快地出现一大片湿渍，软软坐倒在地。 空中，杜兰德脸上始终挂着笑，一刀，接着一刀，那专注的模样根不像在杀人，而像在精心雕琢一件艺术品。 他出刀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一缕缕细腻刀光连成片，将那人的身形笼罩在内，不似人声的惨叫声却越发尖锐高亢，从刀网中穿透出来。 三分钟，整整三分钟的时间。 直到薇薇安满脸不忍地别过头去，杜兰德终于收刀，笼罩在那人周围的刀光敛去，露出其中的场景。 这一瞬间，整个牧者之城的气氛骤然凝滞，一双双目光看着空中的殷红与雪白，眼神中没有震惊，没有惊骇，只有恐惧。 ——在一颗完好无损、依然保留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恐惧表情的头颅之下，是一具雪白细腻、没有半点血肉粘连的骷髅骨架。 所谓凌迟，大抵如此。 卷三 章二十一 平乱 偌大的牧者之城中人人失音。 大雪依然被无形力量阻隔在外，偶尔有一两片雪花飘漏进来，被风轻卷，阵阵低啸，更显出满城怕人的寂静。 这一刻只有风声雪声，却无半点人声。 众人下意识地屏息，一双双饱含震惊与恐惧的目光，全部汇聚在天空中那具雪白无暇的骷髅上，还有那个宽袍大袖、手持橘色长刀的男人。 “杜兰德大人他……还真是好狠辣的手段！”鬼街中，肯特苦笑着叹息一声。 他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当年血腥残暴的事情也做过不少，却依然感叹杜兰德手段之残酷狠辣，可见的确是真的残酷狠辣。 死灵法师天天与死尸打交道，肯特自问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即使如此，他还是有点受不了刚才那人的断续惨叫。 “大人他应该刻意放大了焰刀造成的痛苦吧，不然没可能叫得那么凄惨……”肯特若有所思，只觉背脊隐约发凉：“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家伙这么悲惨？听刚才那家伙的惨叫声，恐怕第二分钟开始就意志崩溃了吧，第三分钟刚过的时候，他的灵魂身已经承受不了太过强烈的痛苦，开始自行崩解了。见鬼的，杀人还有这种杀法？这完全是活活疼死的啊！” 不过肯特也知道，对于任何一个统治者来说，暴力与动乱都是最不可容忍的事情，所以杜兰德会杀人很正常，只是没人想到他一上来就施展出这般残暴的手段，杀一儆百！ 尤其是他将那人活活剐死时，刀法之精微细腻，简直远超所有人的想象。中阶低阶猎人大多是被惨嚎和骷髅给吓到了，高阶猎人们则是被那刀法深深震慑。别说城中的猎人们，就连杜兰德身后的罗德和罗格也不由眼皮剧跳。 “……一共是一千八百刀。”罗德和罗格心中默默给出一个数字。 三分钟的时间内。斩出一千八百刀——这速度对半神而言算不上快，但杜兰德每一刀所展现出的控制力却令三王也为之屏息。 “难怪皇后大人会指定他继承牧城之主的位置，半神级的力量，配合上这一手刀法，我们三个就算联手，恐怕对付起来都够呛啊。” 蓝灵堡中，水晶目光闪烁，根不敢去看空中的惨烈场景。 全无战斗力的安德丽雅反而最为淡定，一边观看全程，一边偏头轻声吩咐一名护卫前往蓝灵堡各处传达命令。重整秩序。 至于薇薇安，她在牧场中见过不少杜兰德放手杀戮的情景了，此时虽然脸色有些不忍，却也没有做出太过激烈的反应。 这时尼古拉奇瞥了一眼薇薇安，伸手一指杜兰德，说：“疯子！匹夫！！这种时候杀人也就罢了，何必要搞得这么高调残忍？这不是逼着城中的猎人下定决心逃跑吗？！” 薇薇安沉默，因为她无从反驳。 ——在经过相当一段压抑之极的沉默之后，大批猎人忽然凄厉大吼起来：“快跑啊！” “逃！离开这个地方！” “想要活命的话。就一起逃，他（杜兰德）不可能一次性抓住我们这么多人，快啊！” 暴乱之时，大部分猎人都聚集在上城区。抢掠多年以来积攒下来的财富，还有美貌女人。此时此刻，上城区几乎一瞬间就乱了套，猎人们大致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人发了疯似地向城门的方向狂冲而去，寄希望于自己不是被杜兰德盯上的那一个，另一部分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不敢逃。并没有加入逃跑的队伍中去。 “杜兰德大人，需要不要我们出手？”罗德上前半步，瞥了一眼脚下城中疯狂奔逃的猎人，有些担心地轻声问道。 “不必。”杜兰德平静摇头，简短地说。似乎一点都不怕这些人逃掉。 他甚至饶有兴趣地观看了一会儿，直到跑得最快的家伙已经堪堪奔到东城门，杜兰德才微微一笑，终于动作起来。 杜兰德的动作很简单，他将橘焰长刀高举过顶，刀锋指天，然后轻吐出一个字眼：“……绽放！” 话音落下，只听一声炸响，犹若平地惊雷！橘焰长刀的刀锋居然一下炸开，化作成千上万根细如发丝的橘色钢线，向四面八方狠狠洞穿！这些丝线很快洞穿了虚空，每一根线，都好像一记迷你的橘焰鬼斩，穿梭了虚空，下一刻，每一名逃跑的猎人身后都穿出三到五根丝线，扎入猎人的手脚要害，却没有立刻杀死他们，反而拽着猎人们向后一缩，将他们扯入虚空！ 当日三位永辉大骑士联手攻城，杜兰德以这招对付过米兰德，将之硬生生拉扯到海上一战。 如今杜兰德同时对数量众多的猎人使出同样的招数，难度甚至更高！ “这是什么情况？！”尼古拉奇一声低呼。 他对杜兰德凌迟杀人的手段不屑一顾，如今眼睁睁看着一个从外面经过的逃跑猎人被几条橘色丝线缠住，然后毫无抵抗之力地被扯入虚空，就此消失不见。 如此诡异的一幕，让尼古拉奇不禁目瞪口呆。 这位年轻的魔弓手忽然似有所觉，猛地再次抬头看向悬停半空的杜兰德，眼神剧烈地波动了一下，旋即一丝丝震撼之色爬上他的俊脸，凝固了他的脸色。 只见一个又一个被扯入虚空消失不见的猎人，纷纷随着丝线的收回，在杜兰德身体周围重新出现，数量之多，将杜兰德、罗德和罗格的身影都淹没在内。 尼古拉奇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杜兰德立身牧城中央，身不移，脚不动，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将所有逃跑的猎人抓住，并拉扯到了五百米的高空之中！这是什么手段？ 刚才是一个人在杜兰德面前惨嚎，嚎叫时间长达三分钟。 如今却是大批骤然发现自己脚下是五百米高空的猎人，在杜兰德周围的空间中惊慌怒吼，怒吼时间……却只有短短的一秒。 一道刀光急闪而过。 刀光呈现出环形。轻盈地掠过空中每一位猎人的腰部，从杜兰德正前方起始，绕身一周，又在正前方结束，刀光随即收敛。 猎人们的吼叫声、惨嚎声、怒骂声……在刀光掠过腰部时，戛然而止。 他们看起来并无损伤，只是身形与表情一并凝固，片刻之后，所有猎人的腰部同时浮现出一丝血线，上下身凭空分离。却没有任何内脏或血肉流出，因为刚才那一记环形刀光中蕴含的恐怖热力，已经在一瞬间摧毁了他们体内的一切器官。 凌迟之后，又是腰斩。 这些死得不能再死的猎人们如下饺子般无力坠落下去，在落下的过程中凭空燃烧起来，还来不及真正落地，便被烧成虚无。 长风吹过，却吹不散城中没有暴乱、或暴乱了没有逃跑的猎人们心头的那一缕快要麻木的恐惧和震撼。 鬼街中，肯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杜兰德的手段一如既往——简单直接、野蛮粗暴！这点倒和他的战斗方式颇为相似。 蓝灵堡中的尼古拉奇紧紧抿着嘴，一声不吭，他的目光扫过一片人人寂静无声的城池，不得不承认当暴力到了极致。效果的确拔群。 以暴制暴，杀人平乱，这就是杜兰德的手段。虽然未必是长久之计，但在这一刻。比暴徒们更加暴力的暴力，却无比有效地压制住了局面。 没有话语沟通，也没有慷慨陈词。只有刀光、惨嚎、凌迟、腰斩、鲜血、火焰……还有最直白、也具震撼力的死亡。 你敢逃，我就敢杀。 你们能逃多少，我便能杀多少！ 这就是杜兰德以实际行动传达给城中每一人的意思，这是牧城新主的意志。 “还有人想逃吗？” 杜兰德的声音在城中响起，并不如何响亮，平平淡淡地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这还是他露面至今对猎人们说的第一句话。 话音落下，没有回应。所有猎人都僵硬地站在原地，就连那些并没有参与暴乱的猎人们也感到手掌一片粘腻。 杜兰德平静看着人人化作雕塑的牧者之城，又问了一遍：“还有人想逃走吗？”顿了顿，他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想的话，可以说出来，告诉我。” 依然没有回答。 或者说，猎人们纷纷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就是最好的回答。 “这样啊……真给你们机会的时候，你们反而不敢逃？或者是不愿意逃了？”杜兰德摇了摇头，那表情倒像是有点失望。 嘴角轻轻勾起一个颇为邪异的弧度，杜兰德慢条斯理地说：“说实话……我很失望！从永辉打上门来算起这才过了几天？哼，六成，竟然有六成以上的猎人参与暴乱！就你们这样目光短浅的家伙，也好意思说自己是黑暗强者？简直笑话！” 他挥手散去手中的橘焰长刀，继续淡淡说道：“我自认还是一个很将道理的人，只要你们不违反我的道理，我也不会狂杀滥杀。所以，第一条规矩：在我没有作出指示之前，不要自说自话，也不要自作聪明，如果有人想要挑战我的杀人能力，我就让他从此没有能力。” 微微一顿，杜兰德换上一个平和些的微笑，说：“既然现在没人想着逃跑了，我想，我们可以说些正经事了。先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牧者之城的新主人，杜兰德森德罗特。” 卷三 章二十二 自下而上 “我是牧者之城的主人，杜兰德森德罗特。”杜兰德平平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内心却并不像表面上那般淡定。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说完之后就停顿下来，心中猛地冒出一个念头：这算是，终于正式站上大陆舞台，从暗面走向明处了吧？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挺好的。”杜兰德微微一笑，发现自己心中最后那隐隐约约的一丝对公开身份的排斥感，也随着自己主动说出来，而彻底烟消云散。 从今天起，“森德罗特”这个所有战斗法师在异位面共用姓氏，注定将与牧城主这个全的身份相互结合，传播到大陆各处。 杜兰德没有立刻继续说下去，而是静静地站在空中，细细感受这一刻的难言情绪，同时他也要给城中的猎人们消化信息的时间。 在永辉攻城的那一场大战之中，并非所有人都看到了杜兰德与米兰德之间的对峙与战斗，事实上，没看到的占了绝大多数，看到的才是小部分。可以说，大部分人对杜兰德的印象，还停留在红鹰针对杜兰德的那场审判大会上，杜兰德以一己之力对抗牧城之车…… 只有那些视力和感知能力十分优秀的七星巅峰猎人，才能站在牧城之中，看到牧场北方上空的杜兰德。 正因看到，所以知道杜兰德有多强，至少和名震大陆的永辉第一大骑士是一个级别的大人物。也正因如此，这一次城中暴乱，几乎所有七星巅峰猎人们都非常安静地没有行动，唯一一个胆大包天出手的七星巅峰猎人，则在元素心脏的强劲搏动中，被三王和杜兰德刻意直接震死。 杜兰德森德罗特？ 牧者之城的主人？ 听到杜兰德的话，城中大多数人都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 在杜兰德和红鹰爆发冲突之前，他只是一个终日游荡在城中各处的神秘猎人，熟识的人很多。不止上城区的高阶猎人们，就连下城区的中低阶猎人们也有不少和杜兰德一起喝过酒。那时候的杜兰德充满神秘，但是还算挺好相处。 之后杜兰德与红鹰狠狠碰撞，审判大会上，以一己之力挑战牧城之车，那次事件过后，杜兰德变得神秘了。在牧城中的名气变得极大。 再后来，杜兰德全程参加了车选拔，参加选拔的七星巅峰猎人们比近距离地见过杜兰德，甚至聊过一两句。 那个一直在城中晃悠的杜兰德，那个和一群低阶猎人喝酒的杜兰德，居然……居然是整座牧者之城的主人？！ 在猎人们的印象中。杜兰德虽然神秘，却似乎就在身边，触手可及，非常真实，如今的杜兰德却如一座横在面前的巍峨巨山，看得见，却遥远巨大到难以触碰。也不敢触碰的地步。这种近距离的真实之感和远距离的敬畏之感混杂在一起，让人不由为之失语。 不止猎人，肯特、其他六位牧城之车、薇薇安、水晶……这些相对而言比较熟悉杜兰德的人，也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只有安德丽雅表现得最平静，毕竟皇后已经告诉过她：杜兰德将接手牧者之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成为牧者之城的统治者。 安德雷亚双眸闪动着异样的神采，看着静立空中的那个身影。嘴角勾起一道有些自豪、又有些期待的笑容：“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麻烦之处吧，镇压容易，镇压下来之后，怎么处理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大麻烦啊……杜兰德，你会怎么处理呢？” 镇压暴乱的方式与手段大多相仿，非是以杀止杀。当局势即将失控时，制止暴力的唯一迅速有效办法。大概就是加的暴力。 然而，镇压过后，可就不再只是一些杀人虐人的体力活儿了，这时候的处理非常重要。也常常微妙，一个疏忽大意就可能深埋祸根。 杜兰德深深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在说出自己的身份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决定，有关如何处理这次事件的重要决定。 “——所有一星到三星的猎人，上前一步。”杜兰德平和却不容违抗的声音，在城中隆隆炸响。 一星到三星，统一被划分到“低阶猎人”的范畴中去，他们是猎人群体中个体实力最弱的，也是总体数量最多的。这一次暴乱，城中超过六成的猎人参与进来，低阶猎人就占了六成中的接近四成，黑压压一片涌向上城区的猎人中，大多数都是这些平日里没资格去上城区享受的低阶猎人。这些家伙胆子倒是有点，可惜愚蠢短见，而且以他们的实力也抢不到太多东西，反而在相互之间的推挤、暗斗和践踏之中死伤了不少。 听到杜兰德的话，主要分布在上城区各处的低阶猎人们脸色惊慌难看，犹犹豫豫地依照吩咐，上前一步，不少人手中还拿着抢来的器物和财富。 杜兰德目光扫过脚下的城池，脸色微冷道：“我再说一遍，所有一星到三星的猎人，上前一步，别自作聪明！” 话音落下，一些刚才没有移动脚步的人心中猛地一寒，也哆哆嗦嗦地站了出来。 杜兰德这才满意一笑，摆摆手说：“各自散了吧。” “…………”低阶猎人们愣住了，呆了好半晌后，有人后反劲儿似的惊呼一声：“什么？！！” “我说，所有三星或三星以下的猎人，请以最安静、最圆润、最谨小慎微的方式，给我滚回家里，老实呆着！有关你们的处罚会在三天内送到你们手中。”杜兰德淡淡地说着：“我说了，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不会滥杀，当然也不会轻易赦免你们。肆忌惮搞了一次暴动，没道理半点代价都不付吧？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直接自裁的，顶多罚点款吧，嗯，没错，就是罚款。” 杜兰德轻描淡写地说完。低阶猎人们又愣了片刻，旋即一哄而散。参加了一场暴乱，都开始为小命担心了，结果居然只罚了一点款？这种好事谁会拒绝！ 罗德有些不解地上前轻声说：“大人，这样真的好吗？这些家伙好歹参与了暴乱，而且是暴动的主体，就这么宽恕了他们？” 杜兰德头也不回地静静说道：“他们在数量上的确是暴乱的主体。造成的破坏和威胁却是最小的，一些三级甚至还不到的低阶职业者而已，叫得再起劲，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必在意。况且我若杀了他们，牧城人口直接缩减近四成。杀是杀爽了，可到头来还是要想办法补充这一阶层的人口，你能保证补充的人就比现在这批要好？” 罗德想了一下，点头道：“明白了。” 杜兰德又补充了一句：“罚款的时候，记得给我往狠里罚！朝死里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要罚得他们连内裤都穿不起！这些家伙折腾出这么混帐的破事儿。能保住一条命就是万幸，还真以为我这么轻易地就宽恕他们的罪行了？哼，天真……” 很，所有低阶猎人们便各归各位，杜兰德非常宽容的处理措施让不少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只要乖乖地不要乱跑，杜兰德的确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是滥杀之人”。 杜兰德微微一笑。又和颜悦色地要求所有参与暴动的四星和五星猎人到猎手大厅前的广场上集合。 已经定下心来的四星五星猎人们依言而行，在他们全部聚集起来之后，却骤然脸色狂变，因为杜兰德脸色冷淡，伸手一指，异常简洁干脆地说：“抓起来，一个不留。” “什么？” “怎么回事？你想干什么？！” 四星五星猎人占据六成暴动猎人中的一成半。闻言立刻骚动起来。 罗德和罗格一言不发地同时踏前一步，澎湃的精神力席卷而出，化为一道道形的绳索将人捆得结结实实，猎手大厅的武装力量立刻在罗特的指挥下蜂拥而上。将这些暴徒抓捕。 杜兰德面表情地看着这一切，面对那些四星五星猎人们疯狂的咒骂，他就像什么都没听见，静立虚空，一动不动。 很，所有四星五星猎人尽数被捕。 罗德恭敬问道：“大人，这些人怎么处理？”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说：“还能怎么处理？他们实力不弱，又数量众多，这批人才是暴乱的主力军，是破坏力最大的一群人。” 顿了顿，杜兰德森冷地说：“对于这批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总之，他们没有机会再出现在牧者之城中了。” 罗德略一思索，又问道：“您是说，直接在牢中处死？不用公开处决吗？这样的威慑效果可能会大好一些。” 杜兰德却摇摇头说：“适可而止就好，让全城的人都猜到这批人死了，但又不让他们看到，这种看不见的恐惧感才最有效。” “那些没有参与暴乱的四星五星猎人呢？”罗格插口道。 杜兰德理所应当地答道：“重重奖赏。” 至此，低阶猎人得到了相对宽厚的处理，中高阶猎人却恰恰相反，全部被捕，至于他们未来的命运如何，一些敏锐之人已经有所猜测。这让来有些轻松下来的氛围又一下提紧，于是，当杜兰德开始点六星猎人的名时，六星猎人们立刻提起十分警惕。 杜兰德说得相当直接，半点拐弯抹角也没有：“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自裁，要么加入猎手大厅，偿为猎手大厅服务十年。” “……十年！”一名胆子较大的六星猎人站出来，沉声说道：“我们倒不是不愿意接受第二种选择，只不过，十年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这种时刻有勇气站出来，并大声表达意见，这人的所作所为也算难得，然而杜兰德只瞥了他一眼，就摇头说：“你可以不用担心这些。” “啊？为什么？” 杜兰德和颜悦色地说：“我记得你，你叫尼玛尔，是吧？我以前似乎和你一起喝过酒。” 尼玛尔受宠若惊道：“没想到杜兰德大人还记得我。” 杜兰德继续说道：“这里是牧者之城，大家都是黑暗世界的强者，掠夺是我们的天性，不过……抢钱可以，欺负女人可不行，尼玛尔，你说说看，你刚才欺辱了多少女人？” 尼玛尔立刻全身冰凉。 卷三 章二十三 尘埃落定 “我……我没有……”尼玛尔脸色略显苍白，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不过他还是努力保持表面上的镇静，似乎想要向杜兰德解释一番：“杜兰德大人，您误会我了，我其实……我真的没有——” 他渐渐说不下去了，杜兰德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呵斥他，只是很安静地看着他，貌似温和的眼神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杀意刺骨。 面对这般坚决的杀意，尼玛尔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忽然闭上嘴巴，沉默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疯狂向距离最近的东城墙方向发力狂奔，竟是打着逃跑的主意！其实，尼玛尔也知道自己能从杜兰德手中跑掉的几率小之又小，但这是目前唯一有可能搏取一线生机的选择了。 “这就逃跑啦……”杜兰德撇撇嘴。 他一点也不着急出手，反而抱起膀子，悠然说：“刚才欺负过女人的家伙们，你们也可以逃跑了，别怪我不给你们机会。逃命吧，这就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话音刚刚落下，又有不少猎人闷声狂奔而逃，那仓惶失措的模样令人不由为之侧目。 他们中大多数都是从风月岛中跑出来的，一小部分从蓝灵堡以及其他一些高档娱乐场所冲出。这些人中，以六星猎人占多数。虽然不少四星五星猎人也犯下类似暴行，不过他们刚才已经全部被抓了。至于低级的一二三星猎人，他们人最多，个人战力却明显不足，干女人这种好事是论如何都轮不到他们的。 “滚开！都给老子滚开！！”一个爆吼响起，如平地焦雷，隆隆作响。 “唔？”杜兰德眉头一挑，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长裤赤膊的青年壮汉，正发疯似地朝远离杜兰德的方向奔逃。 看身手。这壮汉应该是一名力武士，以绝对力量见长，一双赤脚猛烈蹬踏地面，仿佛一头人形泰坦沿途碾压过去， 人在绝望下爆发出的速度超出了平日里的极限水准，转眼之间，壮汉就冲到城墙边了。他深蹲。然后纵跃，像一只大猿猴般攀上内墙，向上攀爬，想要以最的速度逃离牧者之城。 杜兰德渐渐眯起双眼，沉默地盯着那个青年壮汉的背影若有所思。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人是一名晋升七级没多久的七星猎人。在城中名气不小。他的天赋不错，未来还有相当的发展潜力。 当然，这点天分在杜兰德眼中根本不算什么，杜兰德只是从那壮汉的背影中依稀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拥有磐石巨人血脉的大块头，黑德森。黑德森也是力武士，拥有巨人血脉的他可比正爬墙的那位强大得多。 黑德森在车选拔之前受邀来到牧者之城，选拔之后却莫名失踪。论是杜兰德，还是三王六车，都没能在城中找到他的踪影。 被杜兰德派出城找寻黑德森的肯特，由于遭遇永辉三大骑士导致功而返，至今杜兰德都不明白黑德森为什么会在车选拔后莫名消失。 “黑德森……哼！”杜兰德嘴里低低念叨着，他很清楚，黑德森身上一定有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对自己非常重要。 车选拔第三轮中。黑德森对薇薇安下杀手，结果被杜兰德阻止。杜兰德心中气恼，本来打算直接干掉黑德森了事，没想到却被对方体内涌出的一道位面之力挫伤。 脑海中忽然回想起前些天的那个古怪梦境。 梦中，杜兰德不但隐约看到了永辉十字枪，以及四方四辉十字战枪，还梦见一个粗豪狂放的披甲巨人。一拳轰至，拳头上缠绕着的居然是纯正的位面之力！ 梦境不是很清晰，现在想想，梦中那巨人的体型容貌依稀就是黑德森的模样。 “大人……杜兰德大人！” 罗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见杜兰德略有些出神，而此时跑得最的猎人已经要逃出牧者之城了，不由出声提醒道。 杜兰德骤然回过神来，嗯了一声，表示不必担心。 他看着城中的情景，看着那些疯狂逃窜的猎人，忽然感到有些意兴阑珊。 轻轻摇头叹息了一声，杜兰德一言不发地拔刀虚劈了数十记，登时便有数十颗头颅力滚落，所有逃跑的猎人都成了橘焰鬼斩的刀下亡魂。 回想起黑德森的事似乎让杜兰德感到有些不爽，他哼了一声，语气变得冷冽起来，说：“所有六星猎人听着，要么立刻自裁，要么偿为猎手大厅服役十年，没有其他选择，也没有要价还价的余地。你们有十秒钟的时间考虑，一、二、三……” 杜兰德似乎懒得废话了，也不理会那些脸色大变的六星猎人，双目微阖，一口气数下去：“……七、八、九、十！” 随后他重抬起眼皮，发现几乎所有参与暴动的六星猎人已经匆匆聚集在一起，认命般地静等发落。罗特很派来人手，将这些六星猎人带回猎手大厅，登记注册之后就可以直接纳入编制了。 至此，局势大致平定。 擅自逃跑者死，凌辱女人者死。 低阶猎人由于人多而势弱，得以保住性命，却难逃责罚。 四星五星猎人这一群暴乱中的主力军，兼具数量和质量，他们单独拉出来不如六星猎人或七星猎人，一旦汇聚在一起，却是暴乱中造成的破坏最大的一个群体，全部被捕待杀。 六星猎人作为还算珍贵的高级战力，被杜兰德以“偿服役”的形式保护并利用起来，他作为牧者之城的主人，不希望一上来就把手头上的力量抹杀，所以算是开一面。 剩下来的，就只有七星猎人了。 似乎意识到七星猎人不好处理，城中再度安静下来，人们看着沉默不语的杜兰德，心中都在猜测他会如何处理七星猎人。 是强硬开杀？还是怀柔宽容？ 这两种选择似乎都有可能，从破坏力上，七星猎人虽然人数稀少，却个个战力惊人，暴乱中所发挥的作用不容忽视。从杜兰德对付四星五星猎人的狠辣手段来看，七星猎人恐怕也难逃一死。当然这也说不准，因为谁也不知道七星猎人在杜兰德这个牧城主的心中，被摆放在什么样的位置。 蓝灵堡中，老魔法师拉拉克挣扎着站直身子，手中死死攥着那根标志性的迷你法杖。 他被元素心脏打断魔法，伤势着实不轻，想要逃跑是没可能了，只是他心中仍有着属于强者的骄傲，还有属于魔法师的骄傲，不愿在屈辱中死去，所以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气息粗重地喘着气。 老魔法师遥望杜兰德，苍老的脸色一点点平静下来，最后甚至有了一点安详的味道，静静等待自己最终命运的到来。 杜兰德依然沉默思索着。 相比起老魔法师拉拉克的平静自若，尼古拉奇表面上镇定，眼神深处还是有一丝慌乱。 他为人肆意随性，但毕竟还年轻，对生命仍有强烈的憧憬和眷恋。要知道他和拉拉克可是抢到杜兰德的地盘上来了，还差点与安德丽雅、薇薇安、水晶爆发战斗，杜兰德就算对其他七星猎人开一面，似乎也没有理由放过他们俩吧。 至于逃跑，尼古拉奇没考虑过，那不仅愚蠢，而且太没面子，尤其是在薇薇安面前。 这时，杜兰德似乎终于有了决定，不过他并没有大声说出来，反而转身，向罗德和罗格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居然缓缓向地面降落下去，似乎不打算再做出其他安排了。 “什么情况？”尼古拉奇凝神看去，却忽然眼前一黑——全征兆地，一记沉喝声在他脑海中隆隆炸响！这是罗德的声音，是一记强有力的灵魂攻击！ 九级强者的灵魂攻击，哪怕未尽全力，也不是七级魔弓手消受得起的。 尼古拉奇哼也没哼，仰头就倒。老魔法师拉拉克则在尼古拉奇倒地前就瘫软下去。与此同时，其他参加暴乱的七星猎人也被罗德的灵魂攻击放倒。 依稀间，尼古拉奇记得自己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薇薇安专注地看着外的模样，她看着远处的杜兰德，却没看自己一眼。 “……见鬼！”魔弓手嘀咕了一声，就此失去了意识。 至此，城乱平定下来，暴乱来得，去得也。 猎手大厅的人员在三王的安排下，集结成一支支小队，把持城门、城墙、上城区、巨鲸号等各个城中的要害地点，他们共同构建成一个立体的防御络，维持城中秩序，同时加紧修缮城池的进程。 人手都被三王派到城中各处，猎手大厅自身反而显得很冷清，就连像样的看门人都没有。不过没所谓了，如今三王已经从阵眼中解放出来，有他们坐镇猎手大厅，这里就是城中除了蓝灵堡之外最安全的地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一切，似乎都安定下来。 不过，牧者之城毕竟刚刚经历过战火，紧接着又是一场猎人暴乱，这些虽然都没有伤伐到牧者之城的根本元气，却难免令城中有些混乱不堪。 此时，杜兰德站在蓝灵堡的城堡大门前，脸色逐渐冷冽。 卷三 章二十四 薇薇安的心病 在刚刚过去的那场暴乱之中，蓝灵堡受了相当程度的损伤，暴徒们疯涌着突破了城堡防御，涌入堡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好在城堡主体没有受到太大破坏，破损的只有门窗、外墙、以及一些内部器物。安德丽雅安然无恙，水晶扭伤了脚，不过没有大碍，薇薇安则在连番城堡内的战斗中受了点轻伤，并不严重，以七级战职者的体质，就算没有牧师卷轴也能在短时间内养好伤势。 真正令此时的杜兰德脸色冷冽的，是一具具被抬出来的女人尸体。 这些女人杜兰德大多认识，甚至熟识，她们都是蓝灵堡的侍女，几乎都是精灵一族的女子。 暴乱中，蓝灵堡的防御力量被冲散，各自为战，哪怕安德丽雅也只能勉强自保，根本无暇去救堡中的侍女，在这种情况下，不少侍女被暴徒抓住、欺辱、杀害，这对于女人来说无疑最悲惨的事情。 “该死的！”杜兰德攥紧了拳头。 他尤其讨厌这种完全没有底线、没有原则的兽行，哪怕所有欺辱女人的猎人已经全部被杜兰德杀死，他依然难平怒气。 安德丽雅就站在杜兰德身边，她在暴乱中的表现非常出色，哪怕局势混乱不堪，她依然始终保持冷静，这对一名完全没有战斗力的女人来说相当不容易。 看着被抬出城堡的侍女尸体，安德丽雅的脸色也是一片铁青，几乎所有死去的侍女都身无寸缕或衣衫残破，原本曼妙的身体上布满瘀青，还有一片片干涸的体液痕迹。她们脸上写满痛苦、绝望、甚至麻木，同样作为女人，安德丽雅根本无法想象她们死前经历了怎样的痛楚，才会在死后都无法瞑目。 “好了。你也别太难过。”杜兰德叹了口气，转身轻轻搂住安德丽雅。 感受着怀中女人不断颤抖的身体，杜兰德搂得更紧了，柔声安慰道：“无需自责，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若是没有你的话，她们早就作为精灵女奴被卖到不知道哪个变态贵族手上了。你给了她们平稳的生活，而这次的事情纯属意外，我答应你，今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安德丽雅闷闷地应了一声，又过了好半天。才勉强平复下来。 “水晶没事吧？”杜兰德问。 “在跑的过程中扭伤了脚，不过问题不大，不是特别严重。”安德丽雅微微垂下眼睑，轻声说：“有牧师卷轴，应该很快就能康复。” 微微一顿，安德丽雅脸色奇怪地抬起头来，疑惑道：“你怎么光问水晶？就不问问你那个可爱的小徒弟怎么样了？” 杜兰德平静说道：“薇薇安她可是七星猎人，天赋超卓，实力也够强。她学了我的橘焰鬼斩和战斗体术，应付这种局面就算不能力挽狂澜，自保总没问题。她的问题不在天赋、不再悟性，而在内心。” 一边说着。杜兰德不由回想起牧场中，薇薇安面对布鲁吉和布鲁迪这两名永辉骑士时，居然打也没打，就直接失去了斗志。整个人都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这才是今后有可能阻碍她未来晋级和发展的最大问题！ “问题在内心？”安德丽雅愣了一下，不解道：“怎么说？” 杜兰德摇摇头说：“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不过她应该和永辉骑士之域之间发生过什么。我猜，大概和她爷爷有关。” “她还有爷爷？”安德丽雅一脸惊讶，显然从未听薇薇安说过。 “以前有，现在没了。”杜兰德叹了口气：“这大概是她心里最大的疮疤了，你别对她提，我会找个时间跟她聊聊的。” “嗯，明白了。”安德丽雅乖巧点头。 如果没记错的话，薇薇安还不满十六岁，准确地说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萝莉，只是她的脸蛋和身材已经发育得相当成熟，尤其是胸前两团饱满，有时候让安德丽雅这种自身本钱十足的女人都看着暗自乍舌，心中惊讶不已。 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无论看起来如何成熟稳重，终究仍是个孩子，听杜兰德的意思，爷爷大概是薇薇安唯一的亲人了，却也离她而去，这种事情在心中造成的创伤和阴影，是安德丽雅无法想象的。不过安德丽雅也有自己的心病——她的亲人健在，只可惜，无论是母亲还是父亲，目前都很难见到面。 “妈妈，一定要快点养好伤啊……”安德丽雅心中默默祈祷着。 “哦，对了！”杜兰德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我现在的身份已经变了哦，三天前，我刚刚接手牧者之城，如今是牧城之主。” “哦……” “这是什么反应？”杜兰德脸色有些郁闷：“你就不惊讶吗？你就不好奇吗？你就不想问问我是怎么成为牧城之主的吗？” 安德丽雅自然知道自己的男人是从自己的母亲手中，接过牧城主人的位置，她当然不能说出来，于是忍着笑问：“我其实……还挺好奇的，你怎么就突然成为牧城之主了？你不知道，你刚才对全城宣布的时候，薇薇安的小嘴都惊讶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杜兰德深深看了安德丽雅一眼，摇头道：“我感受不到你的惊讶……奇怪，实在是相当奇怪！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感到很吃惊，然后开始问东问西，各种刨根问底才对啊……” 听了杜兰德的评价，安德丽雅漂亮的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如有实质的杀气，磨动着小牙齿说：“你是说，我不够淡定？” “‘不够’这个词，用的不是很准确。”杜兰德一本正经地回答：“你不是‘不够淡定’，而是完全与淡定绝缘啊！” “你——！”安德丽雅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仔细回想的话，在八卦心理和好奇心这方面，她的确像杜兰德所说的那样，非常不淡定。 她绷着脸蛋，恶狠狠地盯着杜兰德的可恶嘴脸，过了好半天，忽然噗哧一声笑出来，杜兰德也咧嘴哈哈大笑起来。 原本有些阴暗沉重的气氛，被两人这么一闹顿时烟消云散。 “哦对了，杜兰德，你究竟打算怎么处理那些七星猎人？”安德丽雅笑了一阵，然后开口问。 卷三 章二十五 分化处理 “那些七星猎人吗？怎么说呢……应该说，还在权衡考虑，我现在也有点纠结。 ”杜兰德揉着眉心，神色略显苦恼。 七星猎人战斗力和破坏力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处理起来非常棘手，杜兰德正是因为暂时无法决定，之前才让罗德以精神攻击一次性放倒所有参与暴乱的七星猎人，把这些家伙先抓起来，等考虑清楚之后，再做最后的决定。 安德丽雅闻言目光微微一闪，优雅地将一缕长发捋到耳后，这是她准备帮杜兰德出谋划策时的习惯性动作，认真问道：“你的纠结点是什么呢？” 杜兰德想了一下，无奈地说：“说起来很简单，无非是杀与不杀之间的选择。按照我的本意是准备全部干掉的，七星猎人一旦暴乱，对城池的破坏很大，最重要的是，在众多猎人心目中，七星猎人就是猎人中的顶尖人物……” 安德丽雅若有所思，接口道：“你的意思是，一旦七星猎人造反，很容易带动更多的猎人加入进来？” 杜兰德点头道：“是的，这是我真正担心的问题。” 有一点他没有说，那就是七星猎人之上还有巅峰七星猎人，这种距离八级只有一步之遥的强者才是真正的必杀对象。 对于敢于叛乱的巅峰七星猎人，杜兰德的态度，就是绝不姑息！ 在这一点上，他和三王的意见完全一致，正因如此，这次暴乱中唯一的一名巅峰七星猎人反而是死得最早的一个，直接被元素心脏的脉搏声震死。 普通七星猎人的情况则不太一样，全部杀掉固然能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但如今城中的七星猎人已经死了不少，死在塞勒斯手中的就足有二十位，米兰德攻城时又死了一部分，如今杜兰德再把参加暴乱的七星猎人统统干掉的话。城中就没剩下几个了。 “杀，可以以儆效尤。不杀，可以保存力量。” 杜兰德摊开双手，耸肩说道：“这就是纠结所在了。永辉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难保什么时候就会再次发动攻击，到时候，七星猎人可是城中的重要战力。”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如果是原来的我，绝对想也不想杀个干净，不过现在身份转化了，我现在是牧城之主，这些七星猎人也算是我的人，就这么一股脑地干掉。总觉得……嗯，怎么说……也不能说是感到可惜……” 安德丽雅不由笑起来，一针见血道：“总觉得亏了？” 杜兰德愣了一下，低头思索片刻，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说得没错，就是感觉亏了！” “你啊……”安德丽雅微微摇头，一脸苦笑不得的表情。温柔地伸手戳了戳杜兰德的胸膛，笑着说：“你这家伙太强硬，强硬得过了头，小心变成死板的老顽固哦。” “死板？你说我死板？”杜兰德锁起眉头。 安德丽雅收敛了笑意，认真点头解释道：“你处理城中猎人的时候，刻意将他们分化处理，一星到三星的猎人从宽处理，四星五星统统抓起来。恐怕是准备分批杀掉，六星猎人则强制性拉入猎手大厅无偿服役，这一手相当漂亮，怎么到了七星猎人，你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 杜兰德沉默不语，隐约听出了安德丽雅想要说什么。 “你既然可以分化处理所有暴乱的猎人，为什么就不能分化处理七星猎人呢？”安德丽雅说：“我是女人。不太懂你们男人的事情。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要收服七星猎人为己用的话，势必不可能全部收服，势必要有所取舍。杀一部分，留一部分。惩一部分。赏一部分。杀掉该杀的，是为了真正留住想留的——也就是那些你想要收归帐下的人。每赐予别人一分，自己便要保留三分，这样才有可持续发展的可能性和潜力嘛！呃……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杜兰德眼神无比古怪地看着安德丽雅，良久无语。 安德丽雅被他看得发毛，故作恼怒道：“干嘛？我做什么奇怪的事了吗？” 杜兰德抿嘴一声不吭，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女人……真可怕！赐予一分，保留三分，我终于理解为什么有时候你明明很想要，却偏偏不肯跟我做，敢情你是打着保留三分的主意？” “…………” 安德丽雅愤怒地盯着杜兰德，片刻后，忽然丝毫不顾忌形象地扑上去，一通乱挠狠掐：“杜兰德！你这流氓！” 嘻嘻哈哈地闹了半天，两人才消停下来，堂堂牧城之主和上城区蓝灵堡的主人如此打闹，却没有什么人敢多看一眼。 虽然此时杜兰德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任由安德丽雅狠掐腰肋，但没有什么人能忘记之前他在天空中凌迟杀人时的残忍模样。 也只有安德丽雅这种全心全意爱着杜兰德的人，才会一点心理阴影都没有地和他打打闹闹。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笑完闹完，杜兰德脸色一肃，认真说道：“分化处理，说得很对，我会认真考虑的。” 安德丽雅微笑起来，一双眼睛小女孩似地弯成月牙。 两人谁都没有继续说话，虽然漫天都是狂风和大雪，虽然眼前的蓝灵堡被血污染得有些落魄狼狈，杜兰德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馨感受在自己和安德丽雅之间悄然生出。 杜兰德不太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只觉得打从心底里很喜欢、很享受。于是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揽住安德丽雅腰肢，无声低头吻落。 一阵难解难分，直到安德丽雅快要喘不过气来，杜兰德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娇软的唇舌。 “快放开我，在外面呢……” 安德丽雅仰头看着杜兰德，眼神有些迷离，微微喘着气轻声说：“要不，你先去忙你的，我等会去看看水晶和薇薇安的情况怎么样，我……我也有很多事要做呢。” 杜兰德低低嗯了一声。揽着柔软腰肢的手臂反倒紧了紧，又抱了一会儿，才笑着松开了安德丽雅，笑道：“我先去处理七星猎人的事情了，我们晚上卧室见！”说着还故意眨了眨眼。 安德丽雅脸色微红，低声啐了一口。 她目送杜兰德离开，自己却站在风雪中怔怔发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脸上渐渐绽放出一个甜美幸福的笑容： “妈妈，你决定把牧者之城交给杜兰德来掌管，真是一个超级英明的决定呢！” “他好像有点变了，变得……阳光了。” 很多时候，男人需要真正站到明面上来。站在舞台中央，站在自己的女人身前，站在众人的视线焦点，内心中的某种自信与阳刚才会真正竖立起来。 …… …… 杜兰德回到蓝灵堡顶层，先去看了看水晶的情况，然后找到薇薇安，确认自己这位心爱的小徒弟没有大碍。然后一头扎进演武场，紧闭大门，认真思索当前的形势。 他走得有些匆忙，因此没有注意到水晶的欲言又止，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最近正被各种担心与焦虑所折磨的海洋精灵那异常憔悴的脸色。 杜兰德身具洞察之力，一双眼睛甚至可以看穿大骑士米兰德体内的能量走向，却依然看不透女人那微妙的心思变化。 此时他站在演武场中，盘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杆乳白色的战枪，还有一只手套，正是东辉十字和霜燃之握。 “要处理的事情有点多啊……” 杜兰德歪头斜倚在支起的拳头上，一边脸蛋被挤压得有些变形，却由于思考地太过专注，而全然没有去在意，“除了七星猎人。还有好多其他问题没有解决……” 摆在他面前的事情的确很多。 七星猎人这一问题如何解决…… 东辉十字如何运用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如何将目前仅仅部分融合的元素心脏彻底与自身融合…… 森之古树的种子娜塔如何再生…… 什么时候尝试突破到血脉境界…… 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到来的来自永辉的报复，牧者之城的修缮和管理，至今仍摆在猎手大厅门前广场上的巨鲸号…… 太多事情了！ 比如东辉十字，杜兰德虽然斩断了东辉与其他三辉的联系。却暂时无法斩断东辉十字与母神器永辉十字枪的联系，这是一个隐患，一个必须尽早解决的隐患。 另外，东辉十字在四方四辉十字战枪中主掌“疗伤和治愈”，杜兰德不知道自己能否激发并运动这一能力，考虑到自己无法直接触碰枪身，也无法以冰火力量灌注其中，杜兰德觉得用东辉十字来为自己疗伤的可能性不大，但至少值得一试。 还有元素心脏。 在融合元素心脏的刹那，杜兰德分明感受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隐隐跳动了一下（卷三章十九），这是越发接近血脉境界的一种表现，也不知道真正融合元素心脏之后，它会给杜兰德的身体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要不，就等彻底融合了元素心脏，然后再尝试突破。”杜兰德做出决定。 “反正我正好需要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让种子娜塔重获新生……咦，等等，我把娜塔放到哪儿了来着？似乎，落在安德丽雅的房间里了……？” 卷三 章二十六 召见和大典 由于北辉十字失踪，薇薇安被三王叫到猎手大厅询问情况，当时杜兰德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一听说北辉十字失踪，立刻起身前往猎手大厅，临走时顺手将种子娜塔放在安德丽雅的房间中，后来光顾着解决其他事情，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一想到这，杜兰德不由心叫一声糟糕，城中发生暴乱时，蓝灵堡被猎人攻破，种子娜塔该不会被抢走或者损坏了吧？ “得赶紧去看看！见鬼的，真是大意了！”杜兰德有些懊恼。 种子娜塔，是牧场中那颗死去的森之古树所有分魂的聚合体，若能重新焕发生机，再度成长为森之古树，好处之大恐怕还要超出杜兰德的想象，但如果不明不白地被某个暴徒拿走，或是在暴乱中损坏的话，那就亏大了！ 杜兰德立刻起身，准备去安德丽雅的卧室查看一番，然而，刚刚站起到一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坐下来，脸色一肃，凝神朝某个方向看去，一双黑眸猛烈爆发出七色强光，视线投射的方向，正是安德丽雅的卧室。 战斗法师是一个比较极端化的职业，对于个体战力的极致追求，直接或间接导致了一些短板，比如平平无奇的恢复能力，再比如灵魂手段的缺乏。 当然，战斗法师在恢复能力上也不算太差，元素水晶能够自行恢复力量，比起需要冥想才能恢复魔力的魔法师，战斗法师已经强过不少。 灵魂手段的缺乏却是一个大问题。 战斗法师的灵魂并不在脑海，而是深藏于元素水晶内部，好处是灵魂防御能力极强，只要元素水晶不破，灵魂几乎不可破灭，缺点则是深藏元素水晶内部的灵魂之力很难外放，无法施展出各种精妙的灵魂手段，正因如此。杜兰德一直不会使用精神探知，他的感知手段，只有洞察之力。 比如刚才，为了检验种子娜塔是否安全，不会精神探知的他只能亲自去一趟安德丽雅的房间。 不过，这次杜兰德准备尝试点新的能力。 他盘坐在演武场中，看向安德丽雅的卧室的方向。将洞察之力全力运转起来，双眼中的七色光芒越来越亮，却凝聚不散，似乎在凝聚力量。 杜兰德忽然闭上双眼，片刻后猛地重新睁开，两道实质般的七色光线从他眼中电射而出。投射在演武场一侧的墙面上，这一刻，杜兰德眼前的世界悄然变化起来，他的目光神奇地穿透了演武场的墙壁，看到了墙壁另一头。 “很好！看来有戏！”杜兰德面现喜色，继续发力，将目光投射到更远的地方。一层层越过各种障碍物，直射向安德丽雅的房间。 据说战斗法师一旦突破到血脉境界，洞察之力就会再度蜕变，兼具透视能力和超远视距，这将极大程度的弥补大范围探知能力上的不足。 如今杜兰德就站在血脉境界的大门之前，一些血脉境的能力已经开始觉醒，虽然他还无法游刃有余地透视出很远，但想来从演武场看到同一楼层的卧室。应该问题不大。 薇薇安的房间也在蓝灵堡顶层。 自从被杜兰德收为徒弟后，她就搬进了蓝灵堡，此时她刚刚沐浴完毕，正裹着白色的浴巾，检查肩膀上的一处伤口，神情认真。 一种难言的感觉忽然掠过心头，薇薇安只觉心脏猛地一提。似乎被什么人里外看了个通透！ “怎么回事？”她一下弹起身子，小脸紧绷起来。 为了保护**，蓝灵堡中的卧室都布置了用来屏蔽精神探知的魔法阵，薇薇安没有感受到任何精神之力扫过。却莫名地感到自己被窥视了！ 她狐疑地感受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脸色不由有些茫然。 同一时间，演武场中的杜兰德脸色隐现尴尬。 尽管没有旁人在场，他还是有些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摇头嘟哝了几句，然后将脑海中的某些香艳画面驱逐出去。 目光越过薇薇安的房间，又穿过一间画室和两间收藏室，最终抵达安德丽雅的房间。 在洞察视野中，种子娜塔正安静地躺在一个柜子的抽屉里。 “呼——”杜兰德松了口气。 娜塔看起来没有损坏，卧室各处也没有被破坏的迹象，想来暴徒们还来不及冲到这里，就别元素心脏纷纷震倒。 杜兰德又仔细看了片刻，忽然“咦”了一声，面现讶色。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枚果实模样的种子，和之前比起来不太一样了，却又说不出具体变化在哪。 又研究了片刻，却始终看不出什么具体变化，杜兰德不由摇头一笑，只当是自己的一时错觉，不在意地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这时，三王的声音在杜兰德脑海中响起：“大人，所有参与暴乱的七星猎人已经尽数关押起来；六星猎人全部纳入了猎手大厅的编制；四星五星猎人数量比较多，想要全部处死，恐怕需要一段时间；一星到三星的低阶猎人已经彻底安分下来。” 杜兰德听完汇报，想了一下，说：“那些没有参与暴乱的猎人呢？” “很安分，也很安静。” 杜兰德“嗯”了一声，若有所思道：“安分很好，但太过安静的话，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啊。” “太安静了的确不好。”三王立刻表示赞同：“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与永辉的一战刚结束没多久，紧接着又是一场暴乱，而杜兰德大人您平息暴乱的方式又比较粗暴，猎人们可能多多少少被吓着了。” “我粗暴？”杜兰德摸摸鼻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三王继续道：“我们会给予那些没有参加暴乱的人足够的嘉奖，希望能让他们心里平定下来，不要对我们的统治生出危机感或紧张感。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杜兰德静静地说：“杀人处罚奖励这些事情，你们三个可以自行安排，在这之前，我要你们办两件很重要的事。” “大人请吩咐。” “第一，”杜兰德认真开口道：“通知城中所有七星猎人明天上午来蓝灵堡一趟，包括巅峰七星猎人。对了，那些已经抓起来的参与暴乱的七星猎人也让他们过来。” “呃，大人，您这是……”三王有些疑惑。 杜兰德却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继续说了下去：“第二，通告全城，明天中午将举行牧城新主的加冕大典！” 三王低呼一声：“这么快？” “怎么？有问题吗？”杜兰德微笑说：“之前最先提出加冕仪式的人。好像就是你们吧？” 三王还是有些为难：“是不是有点太仓促了？加冕仪式要足够盛大，才能展现出我牧者之城的力量，从而安抚猎人们的心思。可现在……城中的重建工作才进行了不到一般，又刚刚经历了一场暴乱，还有场地问题，我们恐怕很难在一天之内准备妥当。” 杜兰德大笑一声说：“谁让你们准备场地了？” 三王疑惑道：“不是大典吗？总要足够隆重盛大才行吧……” 杜兰德摇摇头说：“你们只需要通告全城即可。其他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顿了顿，杜兰德带着一丝傲然说道：“不是每场大典都需要各种准备工作，永辉骑士之域才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我们牧者之城……不需要！” “那好，我们这就去办。”三王恭敬应了一声，精神力如潮水般退去。 …… 猎手大厅中。三王围坐在一起，神色颇为古怪。沉默一阵后，罗德打破沉默开口道：“杜兰德大人他……究竟想做什么？” 罗格眉头微锁道：“杜兰德大人一次性召见全城的七星猎人，是准备干嘛？还有，你们注意到没，大人他把召见时间定在明天上午，加冕大典定则在中午，是打算召见完毕后直接开始大典？” “别多想了。多想无益，先把手头上能做的事都做了，到时候再看吧。”罗特笑起来，说：“从处理暴乱一事来看，杜兰德大人的手段虽然略显野蛮，却不是一味粗暴，我倒是觉得。我们老老实实把大人交代的事情做好，然后静观变化，如何？” “嗯……似乎也挺好。” …… 蓝灵堡中，杜兰德盘坐在地。单手支着下颚，又认真地思索了良久，将目前的种种事情全部整理了一遍，然后淡淡一笑，站起身来。 他将东辉十字装进枪匣，背负身后，又将手套“霜燃之握”贴身收好，然后打开演武场大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袭宽袍、背负战枪的杜兰德出现在距离蓝灵堡不远的鬼街街口。 鬼街本就看起来又旧又破，现在更是破败得无法形容，这倒不是猎人暴乱引起的，而是三位永辉大骑士攻城时造成的破坏。 永辉之力对亡灵气息的杀伤力相当惊人，当时米兰德一招“晕光临世”笼罩全城，晕光照耀之下，鬼街仿佛遇上阳光的白雪，融化了不少。躲在鬼街深处的鲁格也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侥幸保住一命。骷髅战士和骷髅法师损失了不少，十骑黑骑士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看着气象残破不堪的鬼街，杜兰德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这本来是我用来捞金的一大产业啊，杀千刀的永辉骑士之域，早晚活活削死你们！” 无奈摇了摇头，杜兰德平复下心情，大踏步走进鬼街，转眼间消失在迷蒙的灰色雾气之中。 卷三 章二十七 为何只抓不杀？ 杜兰德沿着鬼街信步而行，一路走到最深处的小屋前，途中没有惊动任何一个骷髅战士或骷髅法师，就连小屋前的十名黑骑士也对他视若无睹。 鬼街是肯特的领域，街中的任何细微变化都瞒不过肯特，杜兰德却好像透明人似的走进来，显示出无比深厚的隐匿潜行能力。 吱呀一声，推开木门，杜兰德悄然走进小屋，目光一扫，立刻将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屋中陈设很简单，一侧的木床上，躺着只剩下头颅、躯干和一条臂膀的肯特。距离木床不远处，胖子鲁格正泡在一个大木桶里，捅里盛满成分不明的灰色液体。鲁格双眼紧闭，只留一个脑袋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杜兰德的突然到来吓了肯特一跳，他骤然见到杜兰德推门而入，愣了一下，然后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大人，您、您怎么来了？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行了，不必多礼，先躺下吧。” 杜兰德走到床边，笑着把肯特按回到床板上，哈哈笑道：“都被揍成这样了就别逞强了。”然后他拉过来一张小凳子，在床边坐下，顺手将背负的枪匣放在一边。 肯特不由瞥了枪匣一眼。 他仰躺在床上，脸色多少有些不自在，目光落在杜兰德脸上身上，熟悉的人，熟悉的模样，却让肯特生出些陌生之感。 杜兰德将肯特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由奇怪道：“怎么了？看到我就让你这么不自在吗？” 肯特苦笑起来：“不是，只是有点不适应……我早猜到大人您的实力不一般，但怎么都没想到一夜之间，您居然就变成了牧城新主！怎么说呢，感觉……很神奇。” 杜兰德闻言淡淡一笑。 他反手指了指身后木桶里的鲁格，问：“这胖子怎么了？” “他没大碍，只是被永辉之力伤了半巫妖之躯。这两天一直泡在我特制的药水里，过不了多久就能活蹦乱跳了。”肯特答道。 杜兰德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肯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杜兰德的脸色，沉默了一会儿，斟酌着语气和措辞，问：“大人您如今尊为牧城之主，亲自来鬼街看我是为了什么？” 杜兰德微笑起来，悠然说：“我原本不确定怎么处理那些暴乱的七星猎人，所以让三王先都抓了，现在已经确定处理方法了。同时又生出些新的想法，自然要好好做些准备工作。” 新的想法？准备工作？ 肯特心中微微一凛，杜兰德说得笼统含糊，肯特却敏锐地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一丝不寻常的情绪和态度，老巫妖想了一下，恭敬且认真地说：“我能为大人做些什么？” 似乎对肯特的态度很满意，杜兰德抿嘴笑了笑，不答反问：“你现在的情况如何？” 肯特声音微哑说：“说实话，不太好。我这具巫妖之躯算是彻底废了。永辉之力对亡灵生物的杀伤力太大了，大到难以想象。” 杜兰德眉头一皱：“……没可能修复？” “嗯……可能性还是有的，但是极小。而且，修复成本恐怕比重新炼制一具新的身体还要高。” 肯特简略地解释了一下：“巫妖的身体强度远超普通职业者。相应的，强悍身体的代价就是恢复能力奇差，基本上身体受到的任何一处大损伤，都极难挽回。更别说像我现在这样，连最基本的行动能力都被剥夺的重伤了！” 顿了顿，肯特接着说：“目前的情况就是我的身体破损严重。修复可能性基本为零，短时间内就算有合适的身体，也不可能立刻炼制出新的巫妖之躯。不过，好消息也不是没有——如今没有肉身的束缚，我在灵魂方面居然又进了一步，灵魂力量进一步解放出来。您知道，我原本是圣者死灵法师，为了转化成巫妖，导致大部分灵魂之力被深埋，只能通过一步步修炼重新觉醒力量。这次身体破碎的体验虽然痛苦，却让我有了不少感悟，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但这都要等到有了合适的身体，恢复巫妖之躯后才能验证……” 杜兰德缓缓点头，总结道：“所以，你急需一具合适的新身体。” “没错。”肯特点头，看着杜兰德的目光隐约有些期待，杜兰德现在可是牧城之主，也许能帮他弄到一些好材料也说不定呢。 杜兰德沉默着没立刻答话，单手摩挲着下巴，一脸沉思。 他仔细想了一会儿，忽然蹦出一句让肯特脸色大变的话：“既然你这么需要新的巫妖之躯，要不……我把米兰德宰了？身体给你用！” 肯特脸色大变，目瞪口呆地看着杜兰德，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又过了一会儿才无比艰涩地说：“大人您……说笑了。” “我可没说笑。”杜兰德摇摇头，认真地看着肯特：“如果投入后的回报足够大且足够可靠的话，我真的不介意把米兰德宰了给你用。” 老巫妖心中暗叹一声，终于明白如今的杜兰德——成为牧城之主的杜兰德——已经彻底放开手脚，百无禁忌。 这样的杜兰德与一向霸道的永辉骑士之域碰撞在一起，也不知道要在大陆上造成多大的震动……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肯特认真想了一下，无奈地说：“米兰德的身体我用不了，永辉之力对死灵法师和巫妖的杀伤力很大，米兰德身为圣者境界的永辉骑士，他的身体对我来说就是毒药、是克星！我如果真的使用他的身体作为新的巫妖之躯，恐怕会把自己弄死的。” “这样啊……”杜兰德脸上难掩失望：“可惜了。” 他其实很看好肯特的潜力，一位曾经的圣者死灵法师，加上一具货真价实的圣者级别的身体，如果成功合二为一的话，该有多么强大的实力和深厚的潜力？只可惜，两者的力量完全不兼容。 两人一时无话。 杜兰德眉头微蹙，目光闪动着思索着什么，肯特摸不清杜兰德究竟想要干什么，只好保持沉默，躺在木床上静静等待。 许久之后，杜兰德发出一声叹息：“适合你的身体倒也不是没有，但都不可能达到你原来那具身体的强悍程度，这样吧，你先安心休养，其他事情不用管了，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说着站起身来，似乎就要转身离开。 肯特大急问道：“啊，那个，大人稍等！您……您还没说找我到底有什么吩咐呢。” 杜兰德伸手拎起枪匣，随手抗在肩上，微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明天上午我会召见全城的七星猎人，原本希望你也能到场，可惜，你看起来短时间内都无法恢复行动能力了。行了，躺下吧，我还要去找几个人，就先不和你多说了。” “大人等等！”肯特又叫了一声。 杜兰德有些奇怪地转过头来，只见肯特犹豫了一下问道：“小菲克斯、小蝎还有小雷诺他们三个……他们是不是……” 脸色微微一黯，杜兰德重新坐下来，遗憾地说：“菲克斯已经确认死亡，雷诺失踪，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好消息是蝎还活着，塞勒斯那混蛋在海边沙滩上给我留了二十具七星猎人的尸体，却唯独放过了蝎，还把他带上了巨鲸号。” “那他现在？” 杜兰德投去一个宽慰的笑容，说：“巨鲸号被我冻结了，蝎目前被冻在里面，不过你不用担心，他性命无忧，过些天我会解冻巨鲸号，到时候会让他第一时间来找你。说实话，他们三个在牧场中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到时候你可以直接问问蝎。” 肯特沉默了好一阵子，脸色看起来还算平静，眼神深处隐约透着藏不住的悲痛之色。 杜兰德极有耐心地坐在床边，安静等待着。 他和三人组曾经闹得很不愉快，甚至差点生死相向，三人组的天赋是毋庸置疑的，如今杜兰德尊为牧城之主，如果可能的话，他倒希望这三人能为自己所用，只可惜天赋最好的菲克斯和战斗力极强的雷诺都因塞勒斯而死。 这时，老巫妖开口了：“杀死他们的人，叫塞勒斯？” “是的。”杜兰德轻轻叹道：“塞勒斯.伊特纳蒂，神圣永辉术士，已经被我杀了。” 肯特眼中精光一闪，咬紧了牙齿，硬邦邦地吐出一个词：“可惜。” 杜兰德明白他的意思是无法亲手为菲克斯和雷诺报仇，所以感到可惜，这么看来，三人组在肯特心中的地位的确不同一般。 “杜兰德大人。” 肯特忽然变得前所未有地郑重，挣扎着支撑起身子，盯着杜兰德说：“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向您汇报一下。” …… …… 杜兰德走出鬼街，缓步向风月岛的方向走去。 他表面看起来很平静，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些疑惑，脑海中反复梳理着刚才肯特所说的一切，眉头则一点点凑到了一起。 “……很古怪啊，大骑士不杀肯特，塞勒斯不杀蝎，只抓不杀，只抓不杀……永辉什么时候对死灵法师和亡灵生物这么仁慈了？” 卷三 章二十八 大典前夜 上 在刚刚过去的那场猎人暴乱中，上城区是全城遭受破坏最严重的地方，而风月岛又是上城区诸多产业中遭受巨大蹂躏的一个，损失之惨重，仅次于碧菲赌场。 杜兰德静静站在一个色调温馨、布置简约别致的卧室里。 这里位于风月岛最核心处，表面看上去只是一栋还算精致典雅的五层小楼，实际却是七车之首——白虎的住处。 两名武士打扮的年轻女人守在小楼门口，她们警惕地留意任何风吹草动，六级巅峰的实力放在城中算是一号人物，却远远不足以察觉到杜兰德这个强悍的半神级战斗法师。 卧室中，杜兰德背负枪匣，眉头微锁地看着床上的白虎。 七车之中，不考虑肯特这种灵魂本质是圣者的异类的话，白虎是当之无愧的最强者，哪怕凶名昭著的黑德森在白虎面前，也不免矮了一头。 在面对亚瑟和安东尼两位大骑士的战斗中，白虎发挥出的作用仅次于罗格和罗特，能以八级巅峰的实力，介入到四名九级强者的战斗中，足以证明白虎战力之强横。 只可惜，八级和九级之间的差距依然是不可弥补的一道鸿沟，更何况两位大骑士手里还握着南辉、西辉这两柄子神器！ 白虎力战不退的结果，就是差点被一枪撕裂，虽然没有立刻死去，却当场失去了再战之力，战后至今，她始终徘徊在生与死之间，意识几乎就没有清醒过。 杜兰德微微垂下眼睑，目光自上而下地投射在白虎身上，她看上去就像睡着了，很平淡，很安详。除了脸色异常苍白之外，并没有其他异样。 嘴角微微一翘，杜兰德看着貌似沉睡的白虎，淡淡说：“已经醒了吧？” 白虎紧闭的眼皮明显动弹了一下，又过了片刻，她缓缓睁开双眼，微微偏过头看着杜兰德，神情复杂：“……杜兰德，哦，不对。现在已经是城主大人了。” 杜兰德眉头一挑，笑道：“看来，你醒得比我想象中更早。” 一边说，一边随手抓了张椅子坐下，没急着开口说话，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房间中的布设。 窗外风雪满天，屋里却很温馨，杜兰德显得很随意，面带微笑。神情温和，白虎看似平静的脸色之下却透着些复杂和不自然。 “……很可笑吧？”沉默一会儿后，白虎忽然说道。 杜兰德正好奇地看着柜子上的一尊精美木雕，闻言回过头来：“什么？” 白虎深深呼吸了一次。偏过头直直盯着杜兰德，精致的面容上渐渐泛起苦涩：“我是说，我和其他几位车曾经算计过的人，原来竟是牧者之城的主人。杜兰德……大人。您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可笑？想必在您眼里，我们都是些目光短浅、可笑又可怜的跳梁小丑吧？” 杜兰德笑了笑，出奇温和地说：“这次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才是真正可笑。” 说完，杜兰德上身微微前倾，伸手解开白虎的衣袍，白虎身子动弹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旋即重新安定下来，任杜兰德施为。 杜兰德的脸色很平静，也很专注，十指如簧，将薄薄的外衫向两边剥开。 外衫之下是一层贴身小衣，杜兰德眉头微皱，双手停顿了一下，片刻后摇摇头，并指如剑，轻点在贴身小衣的领口处，指尖无声燃起一点橘色火焰，随后轻轻一划。 无声无息的，小衣分为两半，然后在两团丰盈鼓涨的作用力下自行向两侧划开，至此，白虎的胸腹部位完全袒露在杜兰德眼前。 白虎看起来有些不自然，不过仍大致保持着平静，她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她看了一眼杜兰德，轻声问道：“我……还有救吗？” 杜兰德默然。 他的目光从白虎左侧的锁骨开始，一路向下，越过起伏的峰峦，最后落在平坦的小腹上，他看着那道几乎将白虎的身体斜斜剖开的巨大伤口，眉头一点点凑到了一起。 “有点困难。”杜兰德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重新平静下来：“不过应该还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他已经看出来了，白虎的伤势之严重，还要在他的预料之上，丝丝缕缕的白色力量正在伤口处弥漫不散，那是残存的永辉之力，更准确地说，是南辉十字的力量。 每过一段时间，伤口就会传来几声轻微的爆响，南辉十字的力量不断破坏着伤口，令其无法愈合。这种力量缠绵不散，牧师对此束手无策，就连三王也不敢轻易出手为白虎驱除，因为这些残存的永辉之力虽然不多，品质却极高，而三王的力量属性又是极端的黑暗，光暗一旦接触，别说驱除永辉之力，光暗对撞引起的能量激流恐怕会立刻杀了白虎。 正因如此，三王对白虎的伤势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 目前在牧者之城中，也只有半神级别的杜兰德有能力在不扩大伤口的前提下，帮白虎驱除掉所有残存的永辉之力。 “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杜兰德淡淡说了一句，丝丝缕缕的冰火力量从他的指掌间无声冒出，冰与火之力明明属性对冲，在白虎眼中却是那么的和谐同调。 调整了一下呼吸，杜兰德脸色变得无比肃然，他以一种非常缓慢而轻柔的方式伸出手，按在白虎的小腹上，眼中七色光芒疯狂闪烁着，洞察之力已经启动到了极限，冰火力量以前所未有的细腻方式运转着，在极小的范围内和永辉之力拼斗厮杀，与此同时，杜兰德还要分配出更多的冰火力量护住白虎的伤口。她的身体已经脆弱到禁受不起更多的伤害了，杜兰德必须非常小心。 也只有杜兰德这种能量运用上的大师，才敢出手做这样的事，这又是战斗法师的一大优势。 表面看起来，杜兰德掌上缠绕着的冰火力量非常温和，半点威力都没有，杜兰德的手掌轻轻摩挲着白虎的腹部，好似恋人间充满爱意的抚摸。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房间里格外安静，也显得这段其实不太长的时间出奇漫长。 白虎已经额间见汗，杜兰德的脸色也隐约变得苍白，但他的神情却越发沉凝肃穆，手掌动作轻柔，最后在小腹处划了一个圈，然后开始向上。 卷三 章二十九 大典前夜 中 作为太阳精灵，白虎的皮肤细腻得不可思议，透着一种不同于人类女性的白润光泽，并不如何粉嫩可人，却透出一种迷蒙且梦幻的味道，晃得杜兰德有些眼晕，不得不定了定神，才得以继续动作。 或许正因为皮肤的色泽和质地太过魔幻迷人，那道斜斜蜿蜒而过的暗红色伤口更显触目惊心。伤口从左侧锁骨起始，越过左胸，划过小腹，止于右边腰侧。 此时，杜兰德的手掌按在小腹上，顺着伤口的走势，一路向上，动作缓慢中透着不可动摇的稳健。 但实际上，他心里并不像表面上这般淡定平静。眼前的美景说不香艳那是骗人的，杜兰德也不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而是个身心正常的男人，他能做的只有将注意力放在疗伤这件事上，而不是眼前这具曲线曼妙动人的女性身体。 相比起杜兰德的镇定功夫，白虎就差了不止一筹。 她清楚地感受到男人的手掌一寸寸上移，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非常清楚，并且感到紧张，甚至有些害怕。 于是，当杜兰德的指尖碰触到那团软肉的下缘，并由于那惊人的弹性而微微陷入其中时，白虎的气息骤然粗重急促起来！ 她的身体变得僵硬，目光则直勾勾地钉在天花板的某一个纹案上，不敢稍动。 “唔，那个……提个醒，你最好放轻松一点。” 杜兰德暂时收回了手掌，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口吻却十分严肃认真：“以你的伤势严重程度，本来是活不了太久了。是否能够伤愈全看现在！如今正是最要紧、也最危险的时候，任何一点错误都会让你立刻丧命。” 说到这，杜兰德语气微沉：“说实话，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救你，真想活的话，你最好安分一点。来，放松身体！” “……嗯，知道了。”白虎应了一声。依然不敢看杜兰德，不过好歹稍稍放松下来。 杜兰德调整了一下呼吸和状态，努力将一切杂念排出脑海，然后再度伸手，这一次，他的手掌直接落在左边那团雪腻丰润上，轻柔地按住。 白虎骤然屏住了呼吸。身子微微颤动。 “别分心！” 杜兰德严厉地低喝一声：“集中注意力，不准乱动！” 白虎闻言咬咬牙，默不作声地强迫自己放松身体，这样才能保证不干扰杜兰德。 此时此刻，杜兰德心中又是另一番感受。 与结实无脂的小腹相比，此刻手中的那团物事绵软得多。稍一施力就会变换形状，再加上尺寸惊人，更加难以掌控。在连续几次失形之后，杜兰德不得不微微收拢五指，才勉强控制住。只是这样一来。五指立刻陷落其中，所带来的感官刺激又猛烈拔升了一大截。 “该死的。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我紧张个毛啊！？”杜兰德有些恼火地暗自发狠。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微眯起双眼，排除杂念，开始认真感受着伤口中每一丝南辉之力的动态和走向，操纵冰火力量加以扑杀，同时尽可能地护住白虎。 和用来灭杀南辉之力的冰火力量相比，用来护住伤口不受损伤的冰火力量足足多出了三倍，这种几乎到了微观层面上的能量控制，毫无疑问是对体能、专注、稳定和精度的多重考验！更别说还要抵抗视觉上和触觉上的双重刺激。 就在这样一种旖旎又诡异的气氛中，时间一点点地流过。 整个过程中，白虎始终不敢稍动。杜兰德的手掌按上来的一刻，她微微皱了皱眉，倒不是觉得杜兰德的举止有任何故意占便宜的嫌疑，而是因为伤口被触及的剧烈疼痛。 胸前的大手持续动作着，幅度很小，却是一刻不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虎忽然发出“唔”的一声痛哼，大手立刻一顿，停了下来。 “我……我没事……”白虎疼得嘴唇都在哆嗦，咬咬牙说：“请继续吧！” “好。”杜兰德点点头，继续动作。 到了现在，他的消耗也着实不小，顶着位面压制之力干这种技术活可一点也不容易，他的气息明显不如一开始平稳，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对冰火力量的操纵。 四方四辉十字战枪中，南辉十字主掌“极速”，在杜兰德的感知中，南辉之力简直滑不粘手！如有灵智般与冰火力量打着游击战，极难对付。 “哼！”杜兰德冷哼一声，心道一些残余之力如果都能难倒自己，那自己这个半神级战斗法师就真的可以不用继续混了！ 心态上的傲气，立刻反应在指掌的动作上。白虎似有所觉，有些羞愤地闭上双眼，但闭眼之后，身体的触觉一下变得更敏锐了，男人手指的一应动作变化统统呈于脑海，了然于胸，就连半点细节都没被白虎放过。 随着揉按的持续进行，白虎苍白到极点的脸上，居然隐约涌起一丝红晕！ “……见鬼的！”她抬起眼皮，难掩恼火地瞪了杜兰德一眼，颇有一种用眼神杀死杜兰德的冲动。 在她看来，这个男人的动作已经有些出格了。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杜兰德越发惨白的脸色，额间鼻上的细密汗珠，以及那渐渐喷出七彩精光的漆黑瞳仁。在这张脸上，白虎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一丝淫猥，只有极致的专注和投入！ 心底隐约涌起一丝异样的情绪，白虎暗自叹了口气，排除杂念，终于彻底放下心理障碍，然后低下头，认真观看起来。 “能有机会活下去，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何况他似乎没有生出什么邪念……”白虎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她开始认真看着杜兰德的动作，目光落在那些小范围内相互绞杀的冰火力量和南辉之力上。渐渐的，白虎看得入了神，作为八级巅峰强者，她虽然重伤垂死，眼力却还在，两种力量之间的战况之激烈，杜兰德对冰火力量的操纵之精微奥妙，简直远超白虎想象！ “天啊。这种级别的能量操纵，简直……简直……”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字眼来形容。 片刻后她倏然惊觉，才感到有些不妥，这种盯着自己的胸部被一个男人揉得不断变换形状的感受……实在有些诡异。 白虎脸色又是一红，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偏过脸，不再观看。 一时间。卧室中显得十分安静，只能隐约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和某些轻微得难以察觉的摩擦声。 十分钟后，杜兰德终于再下一城，艰难攻克了峰峦上的南辉之力，随后转战左侧锁骨。 白虎似乎已经适应了杜兰德的动作。甚至非常配合地微微扬起脑袋，将锁骨袒露出来。 当最后一缕南辉之力在不甘中被十倍于自己的冰火力量扑杀，杜兰德终于松了口气，他收回手掌，然后闭目调息了片刻。才重新睁开双眼，难掩疲惫地问：“感觉怎么样？” 白虎早已疼得死去活来。整个过程中，她必须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始终不能动弹，这对她的体力消耗极大，此刻哪还管被杜兰德看光不看光的问题？眼皮连连打架，她勉强打起精神，说：“感觉好一些了……谢谢您出手救我。” 杜兰德却摇摇头说：“哪有这么容易？还没结束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动作麻利地帮白虎重新合拢外衫，盖上被子，然后起身将放在一旁的枪匣拿来，“吧嗒”一声，打开枪匣。 “咦？这、这是——？！” 白虎双眼骤然睁大，只见无穷无尽的光辉从枪匣盖口喷涌出来，身为太阳精灵，白虎怎么可能感受不到那种浓烈之极的光明气息？ 杜兰德咧嘴一笑，然后在白虎有些困惑奇怪的注视下，先套上“霜燃之握”，然后才伸手入匣，将乳白色的光质战枪从枪匣中抽了出来，在手中掂量了几下，笑道：“这是子神器，四方四辉十字枪之一，东辉十字。” 白虎美眸圆睁，一时间完全不敢相信。 随意舞了个枪花，杜兰德自顾自地淡淡说道：“四方四辉中，东辉十字主掌‘治疗’。而你，白虎，你是一名太阳精灵，据我所知，太阳精灵一族是大陆上除了永辉职业以外，最纯正也最强大的光明力量的使用者。我在想，如果是你的话，大概能发挥出东辉十字的治疗能力，这也是你唯一能够自救、并在短时间内恢复实力的方法了。” 这个位面的光明规则最为强大，神器永辉十字枪就是光明规则的最直接具象，子神器东辉十字则源于永辉十字枪，力量属性自然也是纯正的光明系。 太阳精灵正是光明力量的使用者，在古代太阳精灵一族中，他们将本族的力量称为：太阳圣力。 太阳圣力的性质与永辉之力非常类似，杜兰德还曾错误地将塞勒斯遗留的一缕力量当成了太阳圣力，足见两者的确近似。 所以，杜兰德做出猜想：白虎应该能够多少发挥出东辉十字的部分威能，至于具体能发挥几成，就只能试过才知道了。 卷三 章三十 大典前夜 下 “让我自己使用东辉十字枪，用来为自己疗伤？” 听了杜兰德的话，白虎脸上接连浮现出意外、惊喜、然后转为前所未有的郑重，她知道，自己能否渡过眼前的生死难关，能够继续活下去，恐怕就在此一举了。 她脸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杜兰德，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杜兰德却摆摆手，凝神说道：“感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抓紧治疗吧。”说着，他大大方方地将东辉十字递了过去。 说实话，杜兰德对于这招是否能成也没有绝对把握，谁知道太阳精灵究竟能否驱动东辉十字？万一不行的话，或者只能够驱动一小部分的能力，白虎依然性命难保。另外，白虎此时的状态也很成问题，杜兰德问道：“你还剩下多少太阳圣力？” 白虎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属于牧城七车之首的自信，颔首说道：“大人不用担心，我剩下的力量虽然不多了，但既然东辉十字都摆在我面前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一试！” “行，那开始吧。”杜兰德干脆道。 白虎点点头，眼中重新焕发出浓烈的生气。 她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被手持南辉十字的大骑士亚瑟一枪击中，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从未幻想过熬过这一关，没想到柳暗花明，再次看到了生的希望。 看着眼前的东辉十字，白虎深深吸了口气，带着几分期待，几分紧张，略有些费劲地伸出手，紧紧握住枪身。 战枪入手，白虎全身狂震了一下，眼中猛烈爆发出耀眼的精芒…… …… …… 月上中天。当然，由于大雪的阻隔，城中之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冬天看到夜晚的月亮。 夜色中，两名女武士悄然从风月岛出发，很快融入夜幕，其中一人火速奔向碧菲赌场，另一人则奔赴上城区最顶端的巴特洛角斗场。 片刻之后，碧菲赌场中，紫鼠皱眉看着眼前的女武士，低沉地问：“……让我和灰蛇、黑豹立刻去一趟风月岛？这么说。白虎她已经醒了？” 女武士躬身说道：“是的。” 紫鼠想了想后点头说：“行，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等到女武士离开，紫鼠脸色有些阴沉地嘟哝了一句：“大半夜的让人去一趟风月岛？白虎那家伙要干什么？……哼，不管了，以她那种伤势严重程度，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那家伙了……来人，去通知灰蛇还有黑豹！” 几乎同一时间，巴特洛角斗场中。山猫脸色平静地听完女武士的话，没有多问，直接点点头说：“明白了，跟白虎说我们很快就到。” 女武士又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山猫，怎么了？” 一个声音在山猫背后响起，只见银狐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他在之前的战斗中重伤昏迷，也才刚苏醒没多久。他醒得比白虎更晚，也因此错过了城中猎人暴乱一事。杜兰德成为牧城之主，还是他刚刚从山猫口中得知的。 “是白虎。” 山猫叹了口气：“她好像也醒来了，让我们立刻去一趟风月岛。” “那个，我能不去吗？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欢生离死别这种事情。”银狐重重咳嗽了几声，虚弱地说：“你就跟她说，我还没醒来。” 山猫闻言面现古怪，沉默了半晌后说：“恐怕不行，她好像知道你已经醒了，还专门嘱托，让你务必到场，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银狐沉默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 牧城之车的效率一向很高，哪怕如今的他们伤的伤、废的废，行事作风依然没变。很快，紫鼠、银狐、灰蛇、山猫和黑豹这五名牧城之车齐聚在风月岛，他们围坐在一张大桌周围，彼此沉默对视，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凝滞。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紫鼠忽然开口道：“……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我们聚在这里，还是为了等待黑德森的到来，然后共同研究怎么对付杜兰德和肯特吧？没想到，再次齐聚，却是如今这般光景，果然背后损人的事不能多做啊，这算是遭报应了吗？” 听了紫鼠的话，其他四人都不由脸色一黯。 可不是么，如今山猫、黑豹和灰蛇都遭受了几乎无法逆转的沉重打击，实力顶多和三四级的猎人媲美。紫鼠被打落到七级，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重回八级。银狐重伤初醒，伤势虽重，却反而是最幸运的一个。不过即便这样，他未来的职业发展恐怕也会受到影响，甚至有可能再也无望九级。 “你们说，白虎把我们叫来，是为了什么？”银狐笑着说了一句，试图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重气氛，然而一句话没说完，他就一口气喘不上来，剧烈咳嗽起来，咳了好半天才勉强停下，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黑豹叹了口气，眼神黯淡地说：“白虎是我们中伤得最重的一个，她现在虽然苏醒，但能不能保住一条命，还是两说之事……” 他还没说完，紫鼠便厉声喝道：“黑豹，住口！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黑豹脸色一黑，就要发作，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更加沉重地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便不吭声了。 他明白紫鼠为什么反应如此激烈，因为在刚刚过去不久的那一战中，正是紫鼠所犯的一个小失误，导致白虎被大骑士亚瑟趁机一枪挑中，当场重伤垂死。六车一向团结，大家对白虎也一直服气得很，如今发生这样的事，紫鼠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可想而知。 “说点别的吧。”灰蛇安然坐着，一头灰色长发如瀑，容貌中性的脸上无悲无喜，静静说道：“据说。城主大人明天上午会召见城中所有的七星猎人，正午时分则会举行加冕大典，你们怎么看？” 其他几人闻言，脸色都变得有些怪异难明。 他们当然知道“城主大人”说的正是杜兰德，正因如此，才尤其感到难以适应，因为上一次他们聚在这里，正是为了算计如今的城主大人杜兰德！ “召见七星猎人什么的，大概是为了挑选新的牧城之车吧，毕竟我们几个基本都废了。难以担此重任了。”山猫的话语中，隐约透着一股怨气。 其他四车闻言默然。 山猫惨然一笑，苦涩摇头道：“其实我也知道，我们被击败只能说明实力不济，跟城主大人没关系。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在座的我们恐怕已经死了吧，牧者之城能否幸存也是两说之事。我只是……我只是很不甘心……真的……真的很不甘心！！” “嗯，我明白的，这种不甘。”一个声音响起。却不是在场五人的声音。 五车骤然转头，纷纷露出惊喜之色：“白虎？你终于来了！” 说话者的确是白虎，只见房门缓缓打开，白虎的身影出现在五人眼前。含笑而立。看到白虎这副模样，紫鼠等人一时间都惊得呆了。 眼前的白虎一袭长袍，淡金色的头发中分而下，将五官脸庞衬得更加精致绝美。她站得很稳。远比过去任何一刻更稳。脸色白皙中透着健康的红润，一双美眸流光溢彩，全身上下无声散发着专属于八级巅峰强者的浓烈气势。 “怎么可能？！” 紫鼠有些失态地腾地一下站起身。撞翻了身后的椅子而不自知。白虎她，不应该是重伤垂死吗？就算已经苏醒过来，也不该如此容光焕发吧？！ 紫鼠目瞪口呆地看着腰杆挺直、脸色红润、气息饱满的白虎，揉了揉眼睛，愣愣地说：“我没眼花吧？你是白虎？你……你之前伤得那么重，难道已经痊愈了吗？！” 在座五位牧城之车都见到过当时白虎的伤势有多恐怖，那根本是正常人类无法承受的沉重伤势。事实上，若非白虎是一名太阳精灵，自身生命力足够强大的话，她根本撑不了那么久。 面对惊异莫名的五位同僚，白虎呵呵一笑，看起来十分愉快。 她缓步走进房门，却没有到桌边的椅子上落座，反而转过身来，对着门外欠身一礼，恭敬地说：“大人，请进吧。” 五名牧城之车被白虎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后就看到一个身穿长袍、背负枪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不是杜兰德是谁？ “这……这这——”紫鼠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主要是因为杜兰德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前后变化太大了。 最开始，紫鼠只以为他是一个有些手段的高阶猎人，审判大会后，杜兰德的形象则骤然变得神秘起来，后来与永辉大骑士的一战中，杜兰德独战米兰德和塞勒斯，当时给紫鼠等人的震撼已经很强了，可这还不是结束，就在昨天，杜兰德居然又摇身一变成了牧城之主！ 还是银狐反应最快，他挣扎着从椅子上弹起身子，似乎准备行礼，落地时却脚步一软，闷哼一声倒了下去，旋即被一道柔和的大力托起。 “城主大人！”银狐深深低下头颅。 其他四人也终于反应过来，纷纷跪伏下来，向眼前这位牧者之城的最高统领表达尊重和敬畏：“——城主大人！” 他们一边恭敬行礼，心里却冒出了各式各样的疑惑和猜测，说实话，哪怕五人中最老谋深算的银狐，也没想到杜兰德会在这种时间、这种场合亮相。 杜兰德很满意于眼前五人的反应，他坦然接受了几人的跪伏，然后淡笑着说：“起来吧。” 见五人有些犹豫地不敢起身，杜兰德不由笑了笑，伸手虚托，五名牧城之车立刻感到一股无形大力将自己拉起，还保留着七级实力的紫鼠也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都坐下吧。” 杜兰德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五车落座，然后他转头含笑看着白虎，反手抽出背后枪匣中的东辉十字，交给她说：“可以开始了。” 卷三 章三十一 护了我的城，便是我的人 转眼，午夜时分悄然而过。 风月岛核心处的那栋五层小楼中，先后传出一连串的惊呼、探询、再确认等各式各样的话语，最终归于平静，在风雪夜色中毫不起眼。 小巧的会议室中，杜兰德背靠着墙面，安静而耐心地等待着，眼前不远处，白虎正手持东辉十字，依次为五位牧城之车治疗伤势，并修复五车体内各处的隐患。 事实证明，与永辉之力性质接近的太阳圣力的确可以驱动东辉十字，虽然不算特别得心应手，却也足以用来疗伤了。 白虎花费了相当一段时间进行自我治疗，并成功恢复到巅峰状态。这让杜兰德不由感叹东辉十字的治愈能力强大。 现在看来，塞勒斯以九级实力，便胆大包天地敢于混进牧场撬动牧者之城的基石，东辉十字正是他最大的一项依仗。以塞勒斯九级神圣永辉术士的手段，配合东辉十字，杜兰德很难想象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什么人能轻松杀死他。 “可惜了。”杜兰德有些出神地看着东辉十字，心中生出强烈的遗憾情绪。 他当然不是在为塞勒斯的死亡可惜，而是在为东辉十字可惜，也在为他自己可惜，因为，东辉十字的治疗能力，对杜兰德无效。 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就是简单的、单纯的、直接的——完全没有治疗效果！ 对此杜兰德深感郁闷，东辉十字是子神器。源于神器永辉十字枪，也因此与位面规则联系紧密。想到这，杜兰德忍不住暗自腹诽：“这个位面的规则该有多讨厌我，才会又是各种压制，又是治疗无效啊……” 是的，除了“被位面规则所讨厌”这个理由之外，杜兰德想不出为什么永辉十字的治疗之力对自己全无效果。 可以说，就连低阶牧师的白魔法，恐怕都比这件功效神奇的子神器对杜兰德的治疗效果更好！ 东辉十字对于杜兰德来说。依然只是一件武器，一件用来对抗其他子神器的武器，以及用来应付永辉十字枪的武器。 杜兰德无法直接碰触子神器和神器，也无法以冰火力量接触，所以他需要一件用以对抗永辉十字枪的武器，这是未来与永辉骑士之域战斗的必需品。主掌“攻杀”的北辉十字本是更好的选择，可惜被某些不知名的小偷盗走了。 几位牧城之车脸色狂喜中带着些许忐忑。他们不时会看一眼不远处一言不发的杜兰德，直至现在，包括白虎在内，牧城之车们依然有一种如置梦境的感觉。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本以为曾经所有的荣耀、地位、财富、实力都将离去…… 甚至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然而，杜兰德却这么轻易地就将东辉十字拿出来，帮助他们疗伤。对于要强、并习惯了强大的他们来说，这不亚于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 尤其是杜兰德没有提出何条件和要求，甚至对六车的感激不置可否，似乎双方曾经的种种不愉快在他心中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刚才，在杜兰德取出东辉十字的时候。山猫鼓足勇气多问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救我们？” 杜兰德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皱眉说道：“为什么不救？你们拼死保护了我的城。那便是我的人，救自己人不需要理由的？” 六车无言以对。 直到现在，他们才意识到双方的真正差距在哪，杜兰德的逻辑很简单，简单到甚至有些可笑，然而简简单单一句话的背后所代表着的东西，却是比六车高出不止一筹的胸怀、眼界、还有霸气——“拼死保护了我的城，便是我的人！” …… 午夜过后，杜兰德背负枪匣，悄然离开了风月岛，转眼融入夜幕雪幕不见踪影，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银狐忽然说道：“城主大人他……似乎在计划着什么。” 紫鼠目光一闪，点头同意道：“我也隐约有这种感觉。” 刚才杜兰德虽然没多说什么，却一直靠在墙边，细细思索着什么。六车不止实力强劲，心思同样十分敏锐，立刻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算算时间，现在离加冕大典只有十二小时不到了，城主大人他，难道准备在大典上做些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吗？”黑豹喃喃自语道。 猎人暴动刚刚被杜兰德平定下去，杜兰德决定在暴乱结束后的第二天便举行加冕大典，更是把召见七星猎人放在大典之前，看上去似乎是刻意为之。只不过杜兰德刚才对这两件事情只字未提，六车就算猜到事情可能不同寻常，也不知道具体为何。 “行了，我们就别在这儿瞎猜了。”白虎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轻声说：“我倒是觉得，大人可能在考虑更远的事情。” 话音落下，山猫、灰蛇和黑豹都没什么反应，紫鼠却有些奇怪地瞟了白虎一眼，似乎要从她脸上的笑容中看出些什么。银狐目不斜视，双眼却微微眯起，眼角外侧的皱纹隐隐动弹了几下，若有所思。白虎本人倒是神色如常。 这时灰蛇静静开口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其他五人回话，便一言不发地开门离开房间，转眼消失不见，紫鼠起身似乎想要追出去，结果被白虎一把按住：“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六车之中，白虎基本恢复了巅峰状态，紫鼠、银狐、山猫、黑豹四人伤势痊愈，不需要太久便能重回巅峰，唯有灰蛇，他没能享受到东辉十字的福利，因为他是一名死灵法师，自身属性天生便与东辉十字对冲。最终杜兰德出手将他体内残留的永辉之力消除，却也仅此而已。无法帮助他恢复实力了。 白虎叹了口气说：“各位，都散了。紫鼠，别忘了提醒灰蛇，明天的加冕大典我们都得参加，这是城主大人吩咐过的。” 紫鼠闻言又盯着白虎看了一眼，颔首轻声说道：“没问题。” 五车先后离开会议室，很快，房间中便只剩下白虎一人。她起身走到床边，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微微一笑，对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天隐约有些期待。 …… …… 杜兰德在城中走着。 离开风月岛后，他没有回蓝灵堡，反而离开了上城区，漫步在牧者之城下城区的空旷街道上。 狂风卷起袍服。吹乱长发，雪粒疯狂击打着脸颊，杜兰德细细感受着透骨的寒冷，背负战枪的身影在风雪中略显单薄，步履却异常稳健，并不算快的步伐透出一种坚定的味道。 “三王已从禁锢中得以解放。七车战力也恢复大半。嗯……比预期中的结果还要更好一点。”杜兰德心中默默思量着。 这个夜晚并不平凡。 三王已经向全城发布了加冕大典的消息，许多猎人因此而彻夜难眠，对于第二天即将到来的牧城新主的加冕大典，他们感受到的不止有期待，还有忐忑、紧张、甚至慌张。 杜兰德像是漫无目的地随意走着。某一刻毫无征兆地停下脚步，在一栋小型城堡的外墙边驻足不动。两耳微动，议论对话声从堡内传递出来： “……我始终认为，绝对不能接受那个杜兰德的召见！无论如何都不行！”一个声音说。 “为什么？我们又没有参加暴乱，他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另一个声音问道。 “这可说不准！！” 第一个声音言辞激烈地说：“按照我们收到的消息，被杜兰德召见的可不只有我们这些没有参加暴乱的七星猎人，还有那些被关押的暴乱猎人，他们也被召见了！你们忘了杜兰德白天杀了多少人吗？所有参加暴乱的四星猎人和五星猎人估计都活不了了，七星猎人全部被抓，唯一一名参与暴动的七星巅峰猎人是第一个被震死的家伙。你们看不出来吗？杜兰德对于可能严重威胁到城池内部安全的人群非常精惕，四星五星被捕，六星被强制服役十年，七星也被捕。这种情况下，你们还敢接受召见？”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逃！立刻逃离这里！我们虽然是猎人，手持猎人证，但严格来说并不算牧者之城体制内的人，和猎手大厅的那帮家伙可不一样。我们想走的话，没人会不允许？” “我也同意立刻离开这里，牧者之城已经不安全了，永辉三大骑士打上门来，全城猎人死伤许多，听说就连牧城之车都损伤惨重，现在杜兰德就一个光杆司令，别看他今天杀人杀得威风八面，万一永辉骑士之域再次打上门来，他恐怕也是自身难保。” “是啊，有些道理。” “永辉太可怕了，我们能活下来也算相当幸运，要不……趁现在离开牧者之城！” “没错没错！” …… 杜兰德将这些言语一一听在耳里，他眼中隐约闪烁着七色光芒，目光透过墙壁，安静地看着城堡内正在开会的一群人。 如果没看错的话，目前城中所有的七星猎人和七星巅峰猎人，恐怕都在这里了。他们显然对天亮后即将到来的召见感到紧张，甚至恐慌，于是趁着夜色，齐聚于此。 看着那一个个大声说着“必须立刻离开牧者之城”的猎人，杜兰德一点也不生气，他只是安静耐心地看着，既不离开，也不打扰。 看起来，那些表示应该离开牧城的人，多数是普通七星猎人，也包括一两名巅峰七星猎人，加起来已经超过半数，局面一时间有一种一边倒的趋势，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响起： “对于城主大人的召见，在座所有的人，都必须参加！” 卷三 章三十二 两派力量 “对于城主大人的召见，在座所有的人都必须参加！！”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虽然音量不算很大，穿透力却非常强，一下就把吵吵嚷嚷的其他猎人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说话之人，是一个满脸肃冷高傲的女青年，身材高瘦，腿长腰细，胸部扁平，生着一张和男人没多大区别的长脸，双目狭长如狼，时时刻刻都在燃烧着可怕的战意，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诉身边的每一个人：来打架吧！来打架吧！……来狠狠地打一场酣畅淋漓的架吧！！ “……原来是她？” 城堡外的杜兰德眉头微微一挑，似乎有些意外，旋即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 他记得这个女青年，新车选拔的时候，这个好战如命的女人想也不想便站出来，胆大包天地挑战白虎，结果一分钟之内，便被白虎以同等的七级巅峰的力量放倒，惨遭淘汰。（见卷二章十五）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胸小还有些无脑的女人似乎是叫……嗯……叫什么来着？印象中似乎是个很极品的名字啊。 “——黛比大人。” 城堡中，一个七星猎人看着女青年，脸色有些不善：“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们可都是自由之身！凭什么说我们‘必须参加’？” 黛比闻言，唰地一下转头看了过来，眼中迸射出逼人的战意，刀子般的目光落在说话这人脸上，立刻将他后面的一番说辞给堵回嘴里。 这就是黛比的作风——有矛盾？有不合？没事！打一架先，打完之后自然就没有矛盾没争议了。 一时间，之前各种叫嚣着要离开牧者之城的猎人们都安静下来，这种时候，万一被黛比这个好战狂和女疯子给盯上，绝对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就连那两名主张离城的巅峰七星猎人，也有些郁闷地不说话了。黛比在实力上与他们相当，但极度好战的个性却令人头疼。 一个之前存在感一直很弱的虬髯男人这时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黛比，慢慢地问：“理由呢？黛比，跟大伙儿说说你的理由吧。” 虬髯男人是一名巅峰七星猎人，在杜兰德的感知中，他已经半只脚踏进八级门槛了，新车选拔中倒是没见到这人参加，想来是对自己能够突破到八级很自信，所以拒绝了当时六车发出的邀请信函。相比起来，虬髯男人的实力隐隐压过了在座的其他巅峰七星猎人们，他一开口，城堡中才真正安静下来，黛比也肃然起来：“理由？你问我理由？” “是的。”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很耐心：“为什么说‘在座所有人都必须参加’？” 黛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扯了几下头发，干脆道：“没理由！干嘛一定要有一个理由？！我看城主大人比较顺眼。这就是理由！嗯，应该说……我挺喜欢他的，很有男人味道！” 城堡外的杜兰德原本听得聚精会神，一听这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虬髯男人脸色一僵。似乎也对黛比的种种极品言论感到无可奈何，他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在座一共九名巅峰七星猎人，你们大多是参加过新车选拔的吧？我听说。城主大人当时也在场，几乎全程观摩了选拔过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黛比立刻应道。 虬髯男人却不理她。转头看向一个粗豪壮汉，微微笑道：“雷克斯，我记得你跟我提到过，你在新车选拔中坚持到了最后一轮，没错吧？” 雷克斯点头道：“是。” “城主大人真的全程观摩了新车选拔？” “是。”雷克斯再次点头，心中却道：何止观摩？最后还插手了呢！那个巨人似的黑德森还差点被当场干掉！ “你感觉，城主大人他为人如何？”虬髯男人继续追问。 雷克斯认真回忆了一下当时发生的种种事情，最后简短说道：“霸气，但不霸道。” 虬髯男人目光微闪，然后变得严肃起来，他稍稍挺直了身子，环视在座所有人，用沉厚有力的声音说道：“我明白大伙儿对于即将与城主大人见面感到焦虑，其实，我也一样，正因如此，我们才会聚在这里，商量对策。不过，有一点你们最好注意一点，就算打着离开牧者之城的主意，也要保持足够的敬意。我不希望再听到有人一口一个‘那个杜兰德’、‘这个杜兰德’地乱叫！这次永辉骑士之域打上门来，也正是城主大人出手才将敌人击退，虽然对于具体战斗过程不太清楚……不过，如果你们真心觉得自己是自由之身，觉得自己和牧者之城没有关系，那么，就不要把城主大人出手退敌看作理所应当，我们能活着坐在这里，都应该感激，不是吗？” 顿了顿，虬髯男人再次重复了一遍：“所以，无论讨论结果如何，请保持必要的敬意！” 这时雷克斯站起身来，说道：“来这里之前，我和其他参加过新车选拔的人商量了一下，我们都认为，城主大人召见我们应该没有任何恶意，对我们而言，反倒可能是一个机会！” “机会？能有什么机会？”一个尖利的声音反问道，说话的是一个秃顶老头，脸上的表情透着浓浓的尖酸味道。 雷克斯脸色一沉，就要发作，虬髯男人却伸手按住雷克斯，哼了一声，冷冷盯了一眼那秃顶老头，说：“巴温，注意你的语气。” 巴温咧嘴一笑，耸耸肩不再说话，不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 “雷克斯，请你继续说吧。”虬髯男人淡淡道。 雷克斯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是这样的，我打探到了一些内部消息，据说之前永辉骑士之域打上门来的时候，还在牧场中的七星猎人们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事情，几乎全灭，数量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至少在十五人以上！也就是说，城中的七星猎人一下就死了至少十五个！这种情况下，原本就不算太多的七星猎人对于牧者之城而言，就变得更加重要了。这一点从城主大人对于那些参加暴乱的七星猎人只抓不杀，就能窥见一二。” 停顿了一下，雷克斯脸色变得有些兴奋，说：“如今七星猎人数量严重缩水，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对于牧者之城的价值自然更高！城主大人专门选在蓝灵堡召见我们，绝不会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将我们这些人牢牢绑在他的战车上！你们忘了蓝灵堡是什么地方吗？那可是城主大人的女人——安德丽雅大人的地盘，没有人会在自己女人的地盘上大开杀戒吧，不怕脏了地方吗？” 一口气说完，在座众人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雷克斯所说的不少情报都很震撼，尤其是牧场中超过十五名七星猎人身死，这消息太惊人，需要时间来消化。 雷克斯看向虬髯男人，微微点头，然后坐了下来。 过了半晌，巴温忽然开口问道：“雷克斯，你说超过十五名猎人在牧场中身死？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有多可靠？” “消息渠道不能告诉你。”雷克斯嘴角一翘，平静地说：“消息本身应该相当可靠，死亡七星猎人的具体数目不确定，但只会比十五人更多，不会更少！” 巴温“嗯”了一声，不吭声了，目光闪动不已。 …… 城堡外，杜兰德摇头一笑，转身离开，背负枪匣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幕中。 已经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接下来无论这些猎人们讨论出什么样的结果，都关系不大。事实上，杜兰德不认为他们真能达成某些共识。 他看得很清楚，七星猎人们隐隐然分为两派，各有各的主张，各有各的想法。 一方是以巴温为首的“危机离城派”，主要以普通七星猎人为主，还有两名没有参加过新车选拔的巅峰七星猎人。他们认为牧者之城已经不安全了，永辉骑士之域早晚会再次打上门来，而杜兰德这个牧城之主，并没有足够的力量保证城池安全。 另一方则是以虬髯男人为首的“机遇守城派”，以巅峰七星猎人为主，大多参加过新车选拔。他们认为目前的局势下，七星猎人这一级别的高端力量，对于杜兰德而言很重要，是稀缺资源，因此他们想要抓住机遇得到更多好处，为此哪怕冒一点风险也是可以的。 “如果易地而处，我也变成他们中的一员，我会站在哪一边？”杜兰德这么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对于杜兰德来说，这两派人的想法，他都可以理解。站在牧城之主的角度来看，两派人无分好坏，一方代表着恐惧，另一方则代表着**。 恐惧和诱惑并存，这正是杜兰德想要看到的东西。如果只有恐惧，所有七星猎人一心一意想着逃离牧者之城，或只有诱惑，所有人都想着趁机捞取好处，那才是真正的难以处理。 杜兰德嘴角溢出一丝有些神秘的笑意。 “开始有点期待了啊……天亮之后的召见会议。” 卷三 章三十三 非同寻常的召见 清晨，牧者之城中的猎人们早早地起来，更准确地说，许多人彻夜都没有睡下，因为，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杜兰德.森德罗特，这位早在九年前就出现在人们视线之中的神秘人，即将在正午时分举行加冕大典，正式成为牧城之主。 风雪依旧笼罩着黑暗雄城，不少猎人好奇难耐，走上街头，他们在城中各处转悠了几圈，却意外地没能看到任何与大典有关的场地、器材、装饰、人员等等。 堂堂牧城之主的加冕大典啊，绝对称得上是震动大陆的盛事，应该无比隆重、异常盛大才对吧，怎么看上去一点准备工作都没有？ 猎手大厅的工作人员们，还在卖力参与着城池的修缮与重建工作，各式各样的敲打声吆喝声在城中各处此起彼伏，尤其是被亚瑟和安东尼联手冲破的那处城墙旁，数百名职业者一大早就开始忙碌，人类战职者和法职者合作无间，甚至能看到不少异族奴隶的身影，传教士和牧师则聚在一起，不时挥洒出成片的绚烂光辉，为辛勤工作的人们恢复体力。 问题是，加冕大典应该比修缮城池重要得多吧？ 全城范围内参与修建的人员有近千人，却看不到哪怕一个为加冕大典做准备的人…… 难道，难道猎手大厅发布的有关加冕大典的消息是忽悠人的？ 现在想想，从发布消息到正式大典，时间只有一天不到，如此小得可怜的时间跨度本身就非常古怪，令人捉摸不透。 于是，猎人们期待着，同时也深深疑惑着。 …… …… 蓝灵堡中，脸色憔悴的水晶看着安德丽雅。嗓音微哑地说：“姐姐大人，我……我想见杜兰德，但怎么都找不到他。” 安德丽雅被水晶异常糟糕的气色吓了一跳，说：“怎么了，这么急着找他？你不知道吗，今天是他召见七星猎人的日子，之后还要举行加冕大典，有什么事你先和我说吧，或者等到大典之后再说。” “哦，这样啊……” 水晶脸上透出难以掩饰的失望。心中隐约生出一丝莫名的不安。 …… …… 在蓝灵堡顶层，有一间不算很大、却装饰高雅华丽的会议大厅。 长方形的大厅正中，摆放着一张黑色长桌，同一款式的高背靠椅环桌摆放。会议厅很温暖，也很亮敞。吊灯和壁灯散发出的魔法光芒将整间会议厅照映得透亮。 上午九点整，受邀的七星猎人们齐聚在会议大厅，杜兰德还没有出现，猎人们很安静地自行按照实力次序落座，以虬髯男人为首的一派坐在长桌左侧。以秃顶老头巴温为首的一派则对坐在另一侧。 看双方隐约间剑拔弩张的沉抑气氛，双方昨晚的商议应该没能达成共识，从个别几人明显不够稳定的气息来看，商议过程也许并不和谐。 不过。无论如何，这两派的七星猎人都乖乖地来了。 哪怕是巴温这一派主张离开牧者之城的猎人们，也没那个胆子在杜兰德已经发出召见邀请的情况下，就自说自话地逃离城池。 会议厅中的魔法指针悄然转动。沉默之中，已经九点二十了。 不少普通七星猎人频频看向会议厅的大门，面露焦虑之色。巴温扫了一眼魔法钟表，轻声说道：“各位，稍安毋躁，离约定的九点半还有十分钟呢。” 话虽这么说，巴温本人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没能摸到剑柄，这才想起来进入蓝灵堡时，武器已经被暂时收走了。 这种没有武器在身边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巴温伸手抓了个空，不由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坐在他对面的雷克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咧嘴一笑，语气微讽道：“巴温，很紧张吧？你其实不用刻意装作这么镇定。” 巴温白眼一翻，并不接话。 虬髯男人皱眉横了一眼雷克斯，不悦道：“城主大人应该快来了，安分一点，雷克斯！” 与此同时，杜兰德正拉着薇薇安，沿着蓝灵堡的一条外廊，走向会议大厅。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牧师打扮的人。 薇薇安很乖巧地任杜兰德拉着小手，心中却很奇怪：不是去接见城中的七星猎人吗？为什么要带上两名牧师？ 杜兰德脸色很平静，嘴角隐约挂着笑意，正和三王通过精神力交流着：“……罗德，加冕大典的消息，已经通告全城了吧？” “是的，大人。”罗德恭恭敬敬地应道，旋即略一犹豫，还是忍不住问：“场地什么的，真的一点准备都不需要吗？” “需要，你们现在开始准备吧。”杜兰德说。 “啊？！”三王当场傻眼：“这……都已经九点半了啊，时间太紧了……！” 杜兰德嘿嘿一笑说：“开个玩笑而已！不要当真！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就算现在开始准备，也来不及了啊，不是吗？嗯，让我看看时间……现在离大典开始，也就不到三个小时而已。你们只需要在大典开始之前，和白虎他们一起来蓝灵堡，就可以了。人到就行，其他都是小事，统统不需要理会。” 罗德苦笑起来：“既然大人心里早有打算，我们三个就不多说了。”说完，他们的精神力悄然退去。 快到会议厅的时候，杜兰德忽然回头微笑道：“你们两个，不用那么紧张，找你们来没别的事，只希望你们等会可以出手救治一下伤员。” 两名牧师完全没想到城主大人会突然转头对自己说话，惊了一下，随后诚惶诚恐道：“是，是！城主大人，一切如您所愿。” 话虽这么说，两人其实颇为困惑，什么叫“出手救治伤员”？城主大人不是要去见那些七星猎人吗？一次召见而已，怎么会出现伤员？ 女牧师低垂着脑袋。偷偷瞥了一眼走在前方的杜兰德，隐约间，她似乎捕捉到了杜兰德嘴角勾起的一丝冷漠笑意。 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女牧师连忙避开目光，脚步都微微一乱，虽然很快就调整过来，心中却难免胡思乱想起来。 城主大人他……究竟打算干什么？ 九点半了。 会议大厅的大门无比精准地在九点半的那一刻打开，杜兰德和薇薇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出现在一众七星猎人们的视线中。 杜兰德依然像往常一样，一身大陆通行的贵族常服。黑发披散，随着不断逼近血脉境界而愈发漆黑深邃的双眸微微一转，视线扫过会议大厅，旋即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猎人们在看到杜兰德的瞬间纷纷起身，有几人实在太紧张，动作过大，差点撞翻了身后的椅子，立刻吓出一身冷汗。 虬髯男人、雷克斯、巴温、黛比等巅峰七星猎人就要镇定得多，他们起身看向杜兰德。然后深深弯下腰，恭恭敬敬地道：“恭迎城主大人！” “不必多礼。”杜兰德步履平稳地走进会议厅，点点头平淡道：“都坐下吧。” 一众猎人犹豫片刻，才纷纷依言落座。坐下的瞬间，哪怕镇定如巴温也忍不住额头见汗。 猎人们中不少人都近距离接触过杜兰德，甚至有不少人曾和杜兰德一起喝过酒，不过那时的杜兰德和此时是不同的。 ——随着越来越接近血脉境。杜兰德体内专属于纯血战斗法师的一面开始渐渐觉醒，战斗法师以“战斗”成名，不只是因为森德洛好战的文化。更因为战斗的因子深植于每一名战斗法师的血脉深处。 杜兰德并没有散发气势，然而他站在那里，就自然而然地透出一种如刀锋芒，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战意，无形无相，却又浓烈逼人！ 在主位面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血脉境战斗法师自然散发出的战意，对职业者造成的压力，堪比上位巨龙全力释放的龙族威压。 越是接近血脉境，杜兰德就越是明白，这种传说中的战意压迫并非虚构，而是真实不虚地存在着的。 今天的薇薇安也和往常不太一样，按照杜兰德的要求，她今天专门换了一身高腰塑腿的女式猎装，淡红色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高马尾，整个人看起来英武逼人，小小年纪已然颇具气势。 她一言不发地跟在杜兰德身旁，俨然一副乖巧小徒弟的模样。 杜兰德走到长桌尽头的主座，薇薇安抢上两步，伸手调整了一下座椅位置，杜兰德这才泰然落座。 在猎人们略显疑惑的注视下，他将一个长长的匣子交给薇薇安，看起来，那似乎是一个枪匣，这么说城主大人其实不是用刀的，而是使枪的？ 薇薇安接过枪匣，将长匣立于一旁，然后安静地在杜兰德身旁坐下。两名牧师则自觉地远远站在会议厅的两角，随时等待着“伤员”的出现。 虬髯男人和雷克斯交换了一下眼色，又和对面的巴温对望一眼，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城主大人，在座一共九名巅峰七星猎人，三十三名七星猎人，已经全部到齐。斗胆一问，您今天召我们来，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杜兰德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你是？” “卡尔，您叫我卡尔就行了。”虬髯男人咧嘴一笑。 “嗯，卡尔，我记住你了。” 杜兰德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脸色一正，从容说道：“我今天邀请诸位来蓝灵堡，的确有重要的事想和你们商量，不过……” 微微停顿了一下，杜兰德微笑道：“……不过现在人还没到齐，我想，等其他七星猎人也到了之后，我再说不迟。” “人还没到齐？”在场的七星猎人们不由愣住。 只见杜兰德轻轻拍了拍手掌，会议厅另一个方向上忽然打开一道暗门，所有在暴乱后被捕的七星猎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卷三 章三十四 活路，还是死门？ 打开的暗门正对杜兰德，门里的人能看到门外，会议厅中的杜兰德、薇薇安、还有在座的七星猎人们也能看到门内。 门内的猎人们茫然无措，完全不知道即将迎接自己的是怎样的命运。他们全都被捆绑着，无法自由行动，看起来，他们身体上应该没受什么摧残，精神上所受的折磨却着实不小。 门外的猎人们则暗自吃惊，彼此交换着眼色，同时悄然观察杜兰德的脸色，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在门内门外所有猎人们的注视下，杜兰德微微一笑，吐出一个字眼：“松绑。” 门内外的猎人们齐齐愕然。 暗门中，将七星猎人押送至此的猎手大厅工作人员齐声应是，唰唰抽出长刀，手起刀落，斩断那些枷锁、手镣、脚镣和铁链。 “嗯？这是……”卡尔眼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又悄悄看了杜兰德一眼。 杜兰德仿佛全无所觉，平静继续吩咐道：“上武器。” 早有准备的工作人员沉默地将一件件款式风格迥异的兵器、防具和装备，送到刚被松绑的一众七星猎人们手中。 尼古拉奇茫然接过熟悉的战弓、羽箭和轻甲，呆呆捧在手中，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其他猎人大多是同样反应，犹犹豫豫地不敢动作，似乎稍有不慎就会立刻引来杀身之祸。 老魔法师拉拉克是唯一一个例外。 他飞快地套上魔法长袍，戴上魔法项链和戒指，然后死死抓紧了那根标志性的迷你法杖。他用肩膀碰了一下身旁的尼古拉奇，压低了声音说：“年轻人，还愣着干嘛？赶快拿好武器穿上装备！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可能有活路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盯着门那边长桌尽头的杜兰德。看着杜兰德的脸色，拉拉克似乎猜到了什么。眼中隐约燃起一丝生的希望。 尼古拉奇目光微闪，一言不发地穿戴整齐，然后偏头对老魔法师说：“明白了，抓住机会大伙儿一起朝外冲，能跑几个是几个，没错吧！” 拉拉克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微微哆嗦着低声骂道：“……自己找死，别拉上我！” 这时，只听杜兰德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听好了，你们这些家伙本来都是要死的。但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给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能不能抓住，就要看你们自己的实力了。” “……果然！”拉拉克骤然握紧了拳头，其他猎人们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之色。 “这是真的吗？” “我们还有机会活下去！” “杜兰德大人，您说吧，只要能活下去，要我们做什么都行！” 杜兰德闻言呵呵一笑，伸手一指那道敞开的暗门。微笑道：“规则很简单——活着走过那扇门的人，可以与我面前这些安分守己的七星猎人们同列，一同参加今天的会议。” 暗门中的猎人们闻言愣了好半天，才呆呆地问：“一道门而已。很难吗？难道这门装有机关？” 杜兰德摇头道：“你们暂时没有问问题的权利。” 顿了顿，杜兰德平静补充了一句：“你们有一分钟的时间调整状态，一分钟后，按照你们现在的队伍顺序。依次进门。” 一分钟的时间很短，就在暗门内的猎人们竭力调整状态的同时，会议厅中的卡尔、雷克斯、黛比、巴温等人默然不语。静观其变。 他们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头脑更冷静，也更清晰，杜兰德平定暴乱时的种种残酷铁血手段还历历在目，这位新任牧城之主显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可以预见——通过那扇暗门恐怕并不简单。 很快，第一名七星猎人穿戴好全套的战职盔甲，左手握长剑，右手持盾牌，小心翼翼地走向暗门。随着他一步步接近，排在他后面的猎人们全都屏住了呼吸，仔细观察着情况，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毕竟这关系到活下去的机会。 五米、四米、三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两米、一米……依然风平浪静。 可就在那人走进离门一米范围内时，一直端坐不动的杜兰德出手了。 他抬起右手，并指如剑，朝门的方向虚指一记，拳头大小的火球咻地一声从杜兰德指间喷射出去，在空中拉出一条长长的尾焰。 火球体积不大，气息更是弱得可怜，在场都是七星猎人，眼光大多相当高明，立刻看出这团火球顶多只有五级的水准，威力平平无奇。 五级火球，想要对付七星猎人？这玩笑似乎开得有点大啊。 这一刻，居然没有人去看那火球，反而将视线停留在杜兰德身上，准备看他还有什么后续的动作，卡尔、雷克斯等人如是，面对火球轰击的那名七星猎人也如是。然而，杜兰德射出一枚火球之后就放下手臂，微笑不语，竟然没有半点后续动作。 而这时，火球已经穿过门框，轰到近前了！ “你！你简直欺人太甚！”那名只差两步就能跨过门槛的七星猎人厉喝一声，在他看来，杜兰德哪里是在“给机会”，分明就是在侮辱人！ 暴怒之下，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第一要务是通过暗门，仰头厉啸一声，单臂高举，一剑自上而下斜斜劈落，怒斩火球。 毫无悬念，火球被斩中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睁大眼睛想要看看杜兰德的火球究竟有何稀奇。就在他们眼前，被一剑斩中的火球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转眼竟分裂成数百个米粒大小的迷你火球！ 它们好像有着自主意识，围绕那名七星猎人盘旋飞舞，速度飞快，然后各自找到七星猎人身上的某些特定的位置，嗖地一声钻了进去！这些位置包括了头顶、眉心、双眼、太阳穴、各节脊椎、尾椎、下阴、心脏、脾脏、膝盖、足底……等等人体共有的要害部位，更多迷你火球则针对那人的斗气脉络进行攻击，它们钻入的每一个位置，都是斗气脉络中最关键、也最要命的节点！ 也就是说，这名七星猎人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要害部位，在一瞬间尽数遭受打击，无一例外！ 迷你火球入体，那人身子骤然僵硬，旋即，连绵的爆裂声从他体内响起，声音很轻、很闷，却连绵不绝于耳。 连串爆响过后，那人哼都没哼一声，软体动物似的瘫软在地，干净利落地死了过去！直到被杀，那人都没能跨出最后的一小步。 “………………”久久沉默。 会议厅内外的气氛骤然凝固，变得极为沉抑。在一阵令人窒息的寂静之后，倒抽冷气声、吞咽口水声开始接连响起。 一双双震惊到近乎呆滞的目光落在那人的尸体上，无论是冷眼旁观的卡尔等人，还是排在后面的拉拉克和尼古拉奇等人，都不敢相信一个强大的七星猎人，居然在五级水准的小火球面前一招被秒！五级对七级，这本应该是两个数量级的对比，七级秒杀五级不是稀罕事，但五级秒杀七级，而且只有一招，这在众人的一贯概念中完全不可想象！ 忽然哐当一声响，看得失神的卡尔一不小心碰翻了面前的水杯，他急急忙忙地伸手去擦拭从杯中蔓出的水，一时间狼狈不已。 看着手忙脚乱的卡尔，巴温出于天生的刻薄和敌对的立场，下意识地想要幸灾乐祸一番，然而他咧了咧嘴，却发现自己他完全笑不出来。回想起刚才杜兰德出手的一幕，巴温开始考虑如果换成自己，面对那数百个肆意飞舞的迷你火球，结果会如何。脑海中很快给出一个答案，巴温的脸色则一点点变得苍白起来。 “……这、这根本没可能活下来的啊。”巴温心中发出一声艰难的呻吟。 在场只有一人保持着淡定，那就是薇薇安，她睁大双眼呆了一会儿，然后凑到杜兰德耳边小声问：“大叔，你真的不是魔法师吗？” 杜兰德横了她一眼，回过头来说道：“来人，把尸体拖走，下一个准备！” 排在后面那名七星猎人都快要哭出来了，他努力抓紧手中的战斧，身体却难以控制地剧烈颤抖着。这哪里是什么生之门？分明就是一道通往地狱的死亡之门！极度恐惧之下，那人忽然近乎崩溃地爆发出一声嘶吼，双脚重踏地面，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大开的门户。 ——既然小心翼翼地闯不过去，那就以最快的速度，在杜兰德出手之前一口气冲过去！ “哦？” 杜兰德眉头微挑，然后淡淡一笑，静等那人冲到门前，才轻声吐出一个字：“冰！” 话音落下，一道薄薄的冰层浮现，恰好将门户封锁。那名七星猎人收势不及，于是一头撞了上去。在双方撞击的刹那，冰面上突起无数细长如发的冰刺，就像之前的数百个迷你火球一样，扎穿了七星猎人全身上下的各处要害部位。 又一人死。 看着染满鲜血的破碎冰面，杜兰德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对于前两人的表现感到失望，然后大手一挥说：“下一个！” 卷三 章三十五 收服 会议厅中，浓郁的血腥气味悄然弥漫。 空气似乎都染上了一层红色，饶是在座众人早已见惯血腥，此刻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在刚刚过去的十多分钟内，暗门那头的七星猎人一个接一个地试图冲过门户，成功者却寥寥无几。无论是谁，杜兰德都只出一招，可能是一个小火球，可能是一个短冰锥，可能只是隔空一拳，甚至只是隔空随意拨带几下…… 每一招扎眼一看都平庸无奇，能量水准大约相当于五级职业者的全力一击。 按理来说，这种攻击绝无威胁到七星猎人的可能，然而在杜兰德手中，看似平凡的招数似乎总能化腐朽为神奇。 渐渐地，猎人们也看出些门道来了，杜兰德之所以能招招致命，不只是因为那超乎想象的精密的能量操纵，还在于他的每一次攻击都直指要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人性命。 他始终没有动用五级以上的力量，也从未出过第二招，即使如此，至今成功从他手上活下来的七星猎人，居然只有三人！ 以五级杀七级，放在过去，这只存在与众人最疯狂的臆想之中，此时此刻却真实地呈于眼前，那种震撼人心的强烈感触根本无法以语言形容。 会议大厅静得针落可闻，只能听见刻意压下的轻微呼吸，还有那有节奏的魔法钟表指针转动的嚓嚓摩擦之声。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两名牧师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们有些手忙脚乱地为那三名成功保住性命的七星猎人施法治疗，这才明白。杜兰德提到过的“伤员”究竟指谁。两人哆哆嗦嗦地施展出白魔法，洒下大片乳白光芒。胆子较小的女牧师由于紧张过度。连续出了好几次错，才勉强稳住心绪，埋头专心施法。 “城、城主大人……”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嗯，怎么？”杜兰德微笑着偏头看去。 说话的是卡尔。这位在座七星猎人中的最强者额头见汗，嗓音干涩道：“能不能……请您不要再杀下去了？我想，在座的各位已经很清楚您的实力和手段了。真的，已经够了。” 杜兰德眉头微蹙：“你们该不会以为我在做戏给你们看吧？” 卡尔表情一滞，沉默片刻后鼓起勇气问：“难道不是吗？” 杜兰德似乎来了兴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表演给你们看？或者说，你以为我在表演什么？” 卡尔认真想了一下，不理会一旁雷克斯的暗中抓扯，直视杜兰德的眼睛，一字一顿说：“您在展现实力……意在震慑。” 杜兰德闻言笑了，旋即轻轻摇头，颇感无奈：“很抱歉。你想错了。” 顿了顿，杜兰德认真看着卡尔的双眼说：“说实话，我倒是想做点表演，好让你们明白我有多强，也让你们中的有些人熄了不轨之心……可是很遗憾，以你们目前的等级。恐怕难以理解我真正的强大。” 这话说得全无遮掩，卡尔却没有半点被轻侮的感觉。他苦笑着问：“我有些糊涂了……您既然不是为了彰显武力，那为什么故意在我们面前做这些？”说着，卡尔伸手指了指暗门那头剩下的几名七星猎人，其中有老魔法师拉拉克。也有魔弓手尼古拉奇。 “因为我要你们明白牧者之城的规矩，也就是我的规矩。” 杜兰德淡淡一笑说：“明白了规矩。才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到时候，究竟是去是留，你们大可随意，我绝不强迫。” 说着，杜兰德颇有深意地扫了巴温一眼，看得巴温浑身骤僵。 卡尔似乎还想说什么，杜兰德却挥挥手说：“先看下去吧，你们都是聪明人，我想，做也许比说对你们更有说服力。好了，下一个！” 凝重的气氛中，老魔法师拉拉克站了出来。 他不愧是七星猎人中的老牌强者，距离七级巅峰也只有一步之遥，一手雷系魔法非常精深，传闻中，单以攻击力而论，他的魔法堪比七级巅峰。和其他人不同，拉拉克看上去很镇定，全身气势含而不露，并不急于上前，而是站在门外，与杜兰德遥遥对视。 “我听说，你在暴乱中袭击了蓝灵堡？”杜兰德问。 “是。”老魔法师坦然承认。 “杀人了吗？” “杀了两名护卫。” “为什么袭击蓝灵堡？” 拉拉克苍老的脸上浮现一丝苦涩和愧疚，低沉地说：“因为我想活！” 杜兰德点点头，不再多问，拧转拳头，隔空就是一记猛轰！拳劲如山崩，居然不再是五级水准，而是六级层次！ 洞察视野下，老魔法师的身体状况清楚呈现在杜兰德眼前，拉拉克应该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他太老了，这正是他最大的弱点。因此杜兰德这次没有半点花哨，直接正面攻杀，逼迫对方与自己硬碰硬。之所以使用出六级水准的力量，则是因为老魔法师袭击了蓝灵堡。 拳劲正面轰至，虽然只有六级，却极度凝实、内敛和集中。 拉拉克脸色凝重，却并无畏惧，更不退避。他手腕轻转，掌心法杖如风轮般呼啸飞旋，卷起无数银紫色的电蛇腾空而起，一齐钻刺那无铸的拳劲。 一声巨响，紫电飞溅！ 耀眼的光芒令在场众人不由眯起眼睛。片刻之后，漫天电蛇消散，杜兰德的拳劲也变得无影无踪。 老魔法师的身影重新显现出来，他看着杜兰德，目光平静。他身上的魔法长袍整洁如新，看起来毫发无伤，这样的表现甚至让不少人惊呼出声。也给排在拉拉克后面的几人一丝新的希望。 “请进吧，拉拉克先生。”杜兰德颔首笑道。 “是。城主大人。”拉拉克应了一声，微微抬起下巴，昂然走向眼前的门户。 一步、两步、三步……然后一切化为沉寂。 老魔法师就站在门槛之前，腰杆挺得前所未有的笔直，却再也迈不出那最后一步。 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手中的迷你法杖无声崩解，化为细腻的粉末，从他依旧紧握的掌间流淌下去。跌落在门槛上。 在座的七星猎人们大多露出不忍之色。 他们几乎都认识拉拉克，这位年迈的老魔法师在城中口碑极好，是少有品德与实力并重的强者。只因寿命将尽，急需修炼资源以求突破，他才放下一贯的坚持，参与到猎人暴乱之中，却不想成为了人生中最大的、也是最后一个污点。 拉拉克看着杜兰德。嘴角微微一翘，似乎笑了一下，然后眼神彻底黯淡下去。刚才那一击耗尽了他最后的精力，他的确顶住了杜兰德的攻击，却输给了自己。 杜兰德面露惋惜之色，却没有说什么。 工作人员走上前来。准备抬走老魔法师的尸体，杜兰德吩咐道：“好好安葬。另外，让猎手大厅发布拉拉克的讣告。” 每一位七星猎人死去，都会由猎手大厅发布讣告，这不只是一种形式。还代表着认可和尊重。 在拉拉克之前被杜兰德杀死的七星猎人们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他们被拖出蓝灵堡之后。最终的归宿不是墓地，而是鬼街。在那里，他们的尸体将成为肯特炼制新的巫妖之躯的材料。 最后，终于轮到尼古拉奇了。 这位年轻的魔弓手是除了拉拉克之外，第二个享受六级水准攻击的猎人，因为他也袭击了蓝灵堡。 杜兰德没有问话，也没有给尼古拉奇说话的机会，抬手就是一支冰箭射了过去。在一层又一层附魔特效的加持下，这支冰箭的威能已经不能纯以等级而论。 这一箭太快了！ 啵的一声，尼古拉奇当场中箭，哼也不哼，一头栽倒。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时，他却在倒下的瞬间猛烈弹起，挣扎着冲向不远处的门。他身上挂着蓝色的冰，行动机械得好像破烂的木偶，极不协调，才走了两步后又一次栽倒，然后再次弹起。 蓝冰如有生命，粘附在他身上，自行生长。尼古拉奇深深知道自己一旦停下，不出一秒就会被彻底冻结，然后死去。所以他死死咬牙，强迫自己爬起、跑动、然后控制不住地继续跌倒，如是反复了十多次，到最后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纯粹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一点点爬过了门槛。 整个过程中，杜兰德始终安然坐着，悠然观赏。 他轻轻拍了拍薇薇安的小手，笑道：“这就是那个对你意图不轨的家伙？唔，实力一般，求生意志倒是十分顽强啊。” 直到尼古拉奇挣扎着把下巴搭在门槛之上，再也无法动弹分毫，杜兰德才轻轻打了个响指，示意两名牧师开始救治。 至此，所有参与暴乱的七星猎人该杀的杀，该留的留，最终通过杜兰德的考验并活下来的人，只有四个。 “现在，你们明白了吗？我的规矩。”杜兰德一一扫过在座的七星猎人。 “……明白了，城主大人。” “明白了。” “是的，城主大人。” 猎人们纷纷应道。 杜兰德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多余的废话我也不说了，是去是留，你们可以自行决定。” 七星猎人们全然没想到这次的会议居然会演变至此，一个个脸色复杂难明。杜兰德虽然没说太多，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离开，还是留下，即刻便要做出决定。心情最纠结的当属巴温，从杜兰德话里的意思来看，他恐怕早已察觉到七星猎人们分化出的两个派系，以及各自的主张，这让巴温心中深感不安。 这时，卡尔和雷克斯交换了一番眼色，率先说道：“我们愿意继续留在牧者之城，为城主大人效力！” 卷三 章三十六 天地为景，我为中心! 一旦有人开了头，其他本就倾向于留在牧者之城的猎人也纷纷站出来，表达了愿意留下效力的意愿。 杜兰德面露笑容，却并未急着许下好处之类的，而是转头看向巴温，问：“你呢？你们这边怎么说？” 巴温脸色微变，面露挣扎之色，半晌后似乎下定了某些决定，咬牙沉声道：“城主大人，恕我冒昧一问，如果永辉骑士之域再次打上门来，胜负如何？” 这一问十分直白，甚至有些尖锐。 杜兰德明白，这对巴温等人而言是最为关键的一个问题。巴温这一派的猎人最大的顾虑，便是永辉骑士之域再次打上门来的话，他们该如何保住性命。只要这个问题得不到解答，他们就无法安心留在城中，更谈不上为杜兰德效力了。 杜兰德认真想了一会儿，不答反问：“我想问清一件事，巴温，你到底是怕和永辉开战？还是怕输？抑或怕死？” “……应该说，是怕无意义的死，所以怕没有悬念的输。” 巴温老实答道，旋即他胸膛一挺，似乎被激起一丝傲气，大声说道：“虽然怕输也怕死，但我巴温绝不惧怕开战！我……我只是不愿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战斗，因为那样根本死得没有价值。” “明白了。”杜兰德点点头。 巴温这派猎人中有胆小之人，却也有一部分颇具血性，只不过这次三大骑士联手攻城。损失和伤亡之大，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实力和勇气能够承载的极限。说到底。他们失却了安全感，从这个角度上考虑，杜兰德其实完全可以理解他们的顾虑。 巴温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杜兰德，紧张与忐忑中带着某些期待。其他巴温一派的猎人们也看着杜兰德，等待他的回答。 杜兰德的答复简单而有效——他直接亮出了东辉十字！ 猎人们一直不明白放在那儿的枪匣里装着什么，直到现在，当杜兰德亮出战枪，他们才近距离感受到那浩瀚得好像没有边际的明光、力量、以及威压！ “这、这是——！”巴温目瞪口呆。 所有猎人看向东辉十字的目光都充满敬畏。他们隐约知道这是什么，因为在亲身经历过之前的那场攻城战后，四方四辉十字战枪早已不再仅仅是一个传说。 杜兰德手戴“霜燃之握”，轻抚战枪，轻声说道：“这是四方四辉之一的东辉十字，也是之前那一战中的战利品。” 言下之意，就是东辉十字是刚刚从永辉骑士之域手上抢过来的！ “您的意思是……”巴温死死盯着杜兰德。艰难地说：“之前那一战，我们牧者之城其实没输？我们其实赢了？！” 杜兰德想了一下，微微蹙眉说：“这要看从什么角度来衡量……”他斟酌了一下道：“……如果以城池和猎人的损伤来看，我们输了，城池差点陷落，猎人伤亡惨重……不过。如果从高端战力的较量来看，我们不仅赢了，而且是大胜！” 那一战中，永辉一方失去了米兰德、塞勒斯、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还有文明大陆的魔能巨轮巨鲸号。 反观牧城一方，高端战力中除了肯特和灰蛇。其他人都被救回来了。这还是在皇后完全没出手的情况下斩获的战果。 目光扫过猎人们的包含震惊、激动、难以置信的脸色，杜兰德知道。是时候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了。他收起东辉十字，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各位。” 杜兰德双手撑在桌面上，上身微微前倾，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七星猎人，沉缓地说：“一直以来，牧者之城作为大陆黑暗势力的代表，面对永辉时主要采取守势。前任城主的本意，大概是避免无意义的冲突，但久而久之，却造成了一种奇怪的误解——牧城不如永辉，牧城比永辉弱小，因为弱小，所以退避不战！但我要说……这是错误的！” “永辉骑士之域拥有大片的领地、疆域和人口，却始终无法奈何我小小的牧者之城，为什么？因为——永辉骑士之域，并不比我们强！这是一个一直以来被我们下意识忽略了的事实！和永辉比起来，我们并非弱者，我们只是习惯了防守，习惯了被动。” “你们大概会问，既然我们很强，为什么在之前的战斗中蒙受了沉重的损失？我必须说，这并非出于强弱差异，而是因为战场的选择。战争在我们的城池中打响，我们即使胜利，也难保不在战斗过程中波及城中的其他猎人。” 卡尔目光一闪，说：“城主大人，您的意思是，如果战斗不是在城中打响，而是在永辉的领土上开战，那我们便不会输，也不会承受重大损失？” “没错！”杜兰德肯定点头。 随后他看向巴温，说：“你刚才问我，如果永辉再次打上门来，胜负如何？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永辉没机会再次打上门来了，他们没有机会！因为，接下来，我牧者之城将变成进攻的一方！我们的牧场，将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半岛，我们的猎物，也不再局限于区区异族！该是时候改变了，尤其是在我们有能力、也有理由做出改变的情况下！” 说到这，杜兰德话锋一转，语气转为平和：“当然，我并不是说立刻要和永辉骑士之域宣战，也没有疯狂到不管不顾地拿城中猎人的性命开玩笑。但我的确有与永辉一争大陆的打算！我不需要你们立刻做出些什么，但如果你们真心诚意地愿意留在牧者之城，那么，在不远的未来，我们一定会将触角伸向大陆，夺取与我牧者之城实力相配的资源和利益！” …… …… 参与会议的有牧城之主杜兰德、薇薇安、两名牧师、九名巅峰七星猎人和三十七名普通七星猎人，一共五十人。 因此，在后世记载的大陆历史中，这次兼具象征意义和实际意义的会议，又被称为“五十人会议”。 它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一个以杜兰德为首的牧者之城向全大陆发动进击的大时代！ …… …… 正午时分，已经期待了整整一个早上的牧城猎人们忽然发现，所有风雪都不见了，一道无铸巨力冉冉升空，将漫天风雪冲散，然后继续向上，撕裂了高空中的重重云层，天地为之一清，正午明媚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落下来。 一些感知能力较强的猎人们恍惚间看到：那道戳天伟力，似乎是两柄长刀的模样，长刀冲天而起，而刀锋起始之处，似乎是坐落在上城区的蓝灵堡。 “怎么回事？” “大典！一定是信城主大人的加冕大典开始了！” 这一刻，所有猎人争先恐后的涌上街头，仰头看着高远明亮的蓝色天空，怔怔发愣。 风雪全部退避到牧城范围以外，就好像一道超巨型的龙卷风，而牧者之城恰恰坐落于风眼中，一派风平浪静。 站在城中的街道上，可以看到无形的力量将风雪阻隔在外，就好像一条直通天际的通道。以天地为景，这种视觉上的震撼，胜过任何加冕大典的场地布置。 悠扬的钟声从上城区的方向传开。 还未从震撼中完全回过神来的猎人们茫然看向上城区，隔着老远，他们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一个人身上，因为那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是杜兰德。 此时此刻，杜兰德站在蓝灵堡会议大厅旁的开放式阳台上，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王、车、薇薇安、还有一众七星猎人，微微一笑：“走，大典开始了。” 话音落下，他抬起脚步，轻轻踏在虚空之上，居然一步一步，好像沿着一条空中阶梯而上！ 他的脚步落在哪里，哪里的空中就会自行浮现出一条冰蓝色的阶梯，随着杜兰德渐行渐高，在他身后，留下了一条蓝冰构成的空中楼梯，起始之点，正是蓝灵堡。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罗德、罗格和罗特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明白杜兰德为什么说“不需要做任何场地布置”了，他们压下激荡的心绪，紧随着杜兰德的脚步，肩并肩沿阶梯而上。除了肯特之外的六位牧城之车和薇薇安一起，紧随其后，然后是九名巅峰七星猎人和三十七名七星猎人。 牧者之城几乎全部七级和七级以上的高端战力，尽数汇聚于此！ 哒、哒、哒。 有节奏的脚步声中，杜兰德走到空中阶梯的尽头，在他面前，大片冰之力汇聚，自动形成一个宽大华丽的平台，悬于牧城正上空。杜兰德缓步上前，来到平台的边沿站定，在他身后，三王、六车、薇薇安、以及大批七星猎人沉默林立，他们成为了最好的背景，而杜兰德，就是所有人视线的焦点，是这片天地唯一的中心！ 这一刻，万籁俱寂，众生失音。 杜兰德俯瞰脚下，俯瞰这座自己呆了九年的黑色雄城，俯瞰满城仰望着自己的各级猎人，微微一笑，缓缓张开了双臂。 卷三 章三十七 进击之始! 构成猎人的主体，是实力较弱的低阶猎人，对于他们来说，牧者之城由谁做主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城池是否安全。 此时，虽然杜兰德没有在口头上做出任何“牧者之城不会再遭受攻击”之类的安全保证，但是他和所有牧者之城的高端战力站在一起，站在全城猎人们面前，强者的气势汇聚一体，已经非常有效地传达出了一个信息—— 牧者之城的力量并未减弱！ 牧城，依旧安全！ “我宣布，在接下来的七天之内……牧场，将对所有猎人免费开放！！”杜兰德张开双臂，好似要拥抱这片天地，微笑着说。 免费开放牧场七天？ 按照牧者之城的规定，猎人进入牧场是需要上交入场费的，而且在离开牧场时，还必须上交部分在牧场中收获的猎物。这是牧者之城最大的收入来源。杜兰德所说的“七天内免费开放”，意味着七天之内，入场费和离场费统统可免，所有猎物都将归猎人们所有！ 听到杜兰德的这个决定，城中猎人们先是愕然，旋即激动，进而大声欢呼起来！ 蓝灵堡中，安德丽雅闻言微感错愕，思索片刻后面露恍然。 ——永辉三大骑士攻城，给猎人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那是一种力的愤怒，以及深刻的恐惧。论愤怒，还是恐惧，都需要宣泄，而宣泄的最好方式。就是杀戮。 杜兰德免费开放牧场七天，为的就是提供一个杀戮宣泄的机会！ 在猎人们兴奋的注视下。杜兰德微微一笑，现场将巨鲸号部分解冻。一个个被冰封的异族们被单独分离出来，然后统统丢回到牧场之中。被冻在冰层中的蝎则在杜兰德的操纵下，轻飘飘地落在鬼街前，很，两名黑骑士从街中冲出，将昏迷不醒的蝎带了回去。 这还不是结束，因为紧接着。杜兰德又宣布了一个加劲爆的决定：“巨鲸号中一共冰封着一百十二名永辉之人，也就是战俘。在接下来的七天中，这些永辉之人同样会被投入牧场，和异族一样，成为猎人们的猎物。” 一瞬间，整座城池都炸了锅！ 狩猎永辉之人？ 所有猎人都沸腾了，相比起开放牧场的决定。杜兰德这第二个决定才是真正具有大气魄，毫疑问，这将会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拍在永辉骑士之域的脸上。 大典很就结束了，并不冗长，反倒太过简短了些。 大典虽简。杜兰德宣布的两个决定，却仿佛两记刺拳，直击猎人们的内心，令他们久久法平静，反而在大典结束后越发激昂。 反倒是三王私下里向杜兰德表达了一丝担忧：“七天免费开放牧场。其中的异族们……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杜兰德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显得成竹在胸：“有圆月王庭这个屏障和庇护所。异族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脆弱。” 当所有人都在为接下来的七天而激动议论时，只有一个人的脸色异常难看——水晶。 …… …… 第二天清晨，牧场如期开放，三王微微调整了超大型魔法阵，隔绝了大雪，让猎人们的杀戮加方便。 这是血腥与狂欢相互交织的七天。 七天后，牧场异族的数量再度缩水，根据不完全统计，大约缩减了四分之一，这让三王心疼不已，七车默然声，只有杜兰德坦然视之，毫不在意。 至此，上到七星猎人，下到低阶猎人，杜兰德终于稳住了所有人的心，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七天之中，杜兰德并没有闲着，他已经开始部署下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计划了：建立属于牧者之城的军队。 接手牧者之城后，杜兰德的策略一直很清晰——解放三王，恢复七车，收服七星猎人，安定全城人心，自上而下，已经梳理得十分清楚，正因如此，建立军队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杜兰德将9名巅峰七星猎人和37名七星猎人拆散、分组，平均分配给牧城之车，这些人将成为军队的核心骨干，随后杜兰德放手让七车自行招募多的人，招募范围不仅限于牧者之城，还可以延伸到大陆。 在三王和七车的努力之下，没过多久，牧者之城的军队便大致有了一个雏形。随后，杜兰德简洁地以数字进行了编号命名： 第一番队，统领为肯特。 第二番队，统领为紫鼠。 第三番队，统领为银狐。 第四番队，统领为黑豹。 第五番队，统领为山猫。 这五位车，每一位麾下都有一到两名七星巅峰猎人，以及七八名七星猎人以供驱策。五人之中，老巫妖肯特已经炼制出的巫妖之躯，虽然比不上之前那具身体强大，暂时却也够用了，只等今后有了好的材料，再炼制的身体。至于灰蛇，杜兰德为他保留了牧城之车的位置和福利，但他的实力已经不足以统领一支军队了，因此被杜兰德安排在第二番队，辅佐紫鼠。苏醒后的蝎，则被杜兰德安排带了肯特的第一番队。 大难不死的鲁格则帮助三王，总负责五支军队的后勤工作，地位一夜间跃升到了牧者体制中极高的一个位置，忽然降临的幸福，让胖子生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就被杜兰德一脚踹到工作岗位上，开始履行职责和义务了。 奇怪的是，一向作为七车之首的白虎，却没有在组建军队的过程中得到任何委任。 …… …… 转眼，冬天悄然而过，笼罩牧城的大雪逐渐退散，猎人们再次见到明媚阳光和蓝天白云，牧者之城的重建和修缮工作也基完成。 这天，蓝灵堡中，杜兰德坐在会议室的宽大沙发上，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三王说：“……你们三个既然已经从魔法阵眼中解放出来，就要负责好城池的安全，另外，我现在是牧城之主，手头上事情很多，牧场我是没空亲自去管了，你们也要负责起来，时时监控。” 三王恭敬应是。 杜兰德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偏过头，看着外，初春的到来驱散了大雪，却没能完全驱散冬日里的寒意，天气虽已放晴，沿上仍垂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柱。 看着外出了会儿神，杜兰德回过头来，问：“五支军队的情况如何？” 罗德早有准备，答道：“组建工作已经基完成，大约有七成来自城中猎人，剩余三成则是从大陆各处招募过来的。” “人数呢？” “按照您的吩咐，四级以下不收，只招募四级或以上的具备相当战斗力的精英部队，所以……这个，人数其实不太多，五支军队加起来，才一千人……不到。” “呵，足够了。” 杜兰德笑了笑，说：“我们难道要和永辉骑士之域拼军队数量吗？永辉的八大镇骑士团，随便拉出来一个，总人数就不会比我们牧者之城的全城人口少多少吧。拼人数没前途，我们得走精英路线。” 说完他起身打开魔法地图，伸手圈出地图上的五个点，说：“传令下去，三日之内，五支军队全部出发，把这五个地方给我打下来。” 三王一惊，只见杜兰德又在地图上花了五个箭头，分别从之前的五个圆圈出发，箭矢指向地图上的同一个点，说：“十天之内，把它给我拿下！” 罗德瞪大了眼睛，盯着杜兰德所指的地方，干涩道：“您……真的决定要这么做？” 杜兰德对三王的反应早有预料，淡笑道：“怎么？你们觉得太了吗？” “嗯，是有点太了……”渐渐熟悉杜兰德行事作风的三王，开始习惯在杜兰德面前不加掩饰地说实话：“目前军队虽然基组建完成，但还未经过足够的磨合，尤其是纪律性，紫鼠和黑豹都不止一次汇报过纪律性难以提高的问题。军队主要有黑暗强者组成，他们大多桀骜不驯，之所以加入军队，也主要是看中我们提供的优厚条件。” 杜兰德静静听完，说：“正因如此，才要出击。” “呃，您的意思是？” “如果什么事都等一切准备好了才出手，那机会也就错过了。军队磨合和纪律整肃都是关键问题，却不是单靠训练就能解决的问题，必须在真正的战斗中，才能一点点改良、完善。好了，你们不必再劝我了，三天之内，五支军队如期出发！” 顿了顿，杜兰德眼中露出一丝冷厉：“告诉肯特、紫鼠他们，这是我牧者之城针对永辉的第一次主动进击，不容有失！如果有谁失败的话，就可以不用回来了！另外，让白虎过来一趟。” 三王领命离去，没过多久，白虎的身影出现在会议厅中，她看上去心情很好，好到让杜兰德都有些惊讶的地步。 她微微笑着，在杜兰德面前安静坐下，姿态优雅中带着些许妩媚。 杜兰德盯着白虎，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渐渐地流露出一丝惊讶：“你……居然突破到九级了？” 卷三 章三十八 留下的理由 “你居然突破到九级了？”杜兰德盯着白虎，惊讶道：“你之前伤得那么重，应该刚刚伤愈不久吧，竟然就这么突破了？” 眸中七色光芒闪了闪，杜兰德瞬间将白虎体内的能量强度和走势看了个通透，然后双眼微眯道：“看起来，你似乎突破得很轻松啊，境界已经相当稳定了。” “呵……这还要谢谢大人您不吝赐与的东辉十字。”白虎说着，嫣然一笑，平日里清冷淡漠的她刹那间流露出的妩媚，令杜兰德眼皮微微一跳。 “东辉十字？” 杜兰德的确将东辉十字借给白虎，让她以之疗伤，但这和突破境界有什么关系？ 隐约感觉到这事不太一般，杜兰德想了一下，将原要交代给白虎的事情暂放一边，然后沉声问道：“怎么说？” 白虎似乎早有准备，从容答道：“其实，我自己也很惊讶，按理来说，东辉十字战枪应该是专属于永辉职业的武器，但我感觉，战枪中蕴含的永辉之力和我们太阳精灵一族的太阳圣力非常接近。” “嗯，这我知道。”杜兰德点点头。 他也曾将永辉之力误认为是太阳圣力，两者都是光明属性的力量，追根溯源，都是位面光明规则的一种具现，性质接近也不算太难以理解。 白虎接着说道：“在之前的疗伤过程中，东辉十字的力量似乎令我自身的太阳圣力受到了某些刺激，结果两天前的晚上。就自然而然地突破到九级了。” 杜兰德呆了呆，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就这样？” 白虎微笑点头：“就这样。哦对了。我的境界其实还没有完全稳固，想再借大人的东辉十字一用，不知道方不方便？” 杜兰德眉头微蹙，盯着白虎不言语，他总觉得今天的白虎有些不同寻常。 片刻后，杜兰德淡然一笑，大方说道：“当然可以。” 说完一挥手，一直摆放在旁边的枪匣自行飞到白虎面前。盖子啪嗒一声打开，尽光辉立刻涌出，充溢在房间各处。 白虎刹那间变得极为专注，静静注视着呈于眼前的光质战枪，这是名震大陆的子神器，手握它，如今的白虎有信心与大骑士亚瑟或安东尼一战！ “……怎么了？怎么光看不拿？”杜兰德悠然翘起二郎腿。脸上带着一丝奇异的笑容，眼神却隐约透着冷淡。 白虎不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抓住枪身，五指缓缓收拢的同时，人也一点点从沙发上站起。 她的动作很慢。却透着一种举手投足都重如山岳的奇特质感，当她站直身子，挺起腰杆的同时，她身上的气息也攀升到了极点！太阳圣力如金色火焰，将她玲珑有致的身体缠裹在内。并顺着握枪的手蔓延而上，从枪身一路延伸到枪尖一点。枪头所指，竟是对面的杜兰德！ 没有任何话语，白虎沉默着，握枪的右手轻轻向前一送，看上去这只是很小幅度的一送，杜兰德原平静的脸色却为之一变。 他眼前的景象忽然变了，房间内的陈设布置统统消失，对面的白虎也没了踪影，视野在一刹那被穷尽的光芒所占据，尽光辉中，有一点极其明亮的精芒，杜兰德知道，那即是东辉十字的枪尖一点，也就是最强的一点。 “您不该把东辉十字交给我的。” 白茫茫的光的海洋中，白虎清冷的声音稳稳传来：“另外，我困守八级巅峰这么多年，积累之深厚恐怕远超大人您的想象，如果您只把我当成刚刚破入九级的手，那……您也许要失望了！” 这一枪，是她最强的一枪，所有能量、精神和意志尽数凝聚于枪尖一点，九级太阳精灵的实力与潜力全面爆发，配合上子神器的强悍威能，杀伤力完全堪比九级巅峰。哪怕永辉的两名大骑士亚瑟或安东尼在此，也难以做得比白虎好。 然而，这堪称白虎有生以来最强一击的突然袭杀，却打空了。 前一刻还在她视线锁定之下的杜兰德，下一刻忽然凭空消失不见。白虎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惊讶的情绪还在酝酿之中，手腕处便骤然传来一阵剧痛。杜兰德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身侧，左手一记手刀切在腕上，疼得白虎当场撒枪。 杜兰德发出一阵轰然大笑说：“刀来！” 左右手各自一抓，橘焰鬼斩和琥珀之刃同时出现在掌间。橘红与冰蓝交相辉映，白虎眼前一片光影交错，当视线恢复时，一红一蓝两柄刀锋正架在她的脖子上，令她身形骤然僵硬。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直到这时，被杜兰德打落的东辉十字才应声落地。 房中一片寂静。 杜兰德脸色隐约有些苍白，嘴角却始终带着掌控的笑意。 双刀交叉架在白虎颈间，锋利的刀刃几乎就要贴上她细腻的肌肤。皮肤感受到四溢的热力，旋即又被琥珀之刃的寒意一激，立刻起了一小片小小的鸡皮疙瘩。 白虎僵硬地定格在一个微微后仰的姿势上，杜兰德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双方胸腹虚贴，呼吸近可相闻。 “不动手吗？”白虎近距离看着杜兰德漆黑的双眸，呼吸略有些急促，她能感受到那种绝大的危机感，橘焰鬼斩的森森刀气让她全身不自在，琥珀之刃却截然不同，一圈圈蓝色涟漪不断从刀身上散发出来，白虎与之一触，居然生出一种难以言语的怪异感觉，这一刻，她的思绪似乎都变慢了。 眼前仍是杜兰德近在咫尺的脸庞，却变得有些模糊。白虎努力想分辨杜兰德的五官细节，却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清。 她看着杜兰德。目光一点点变得茫然，就好像要睡着的人，眼前的图像仅仅映入了瞳孔，却根没过脑子。 “……这……这是……什么……” 就在白虎要沦陷时，杜兰德退后了半步，挥手散去冰火双刀，然后自然而然地伸手揽住几欲跌倒的白虎的腰肢，冷冷说道：“你就这么急着去死吗？为我效力。就让你这么不甘愿？！” 白虎虚弱地摇了摇头，低声说：“我没打算找死。” “那你为什么偷袭我？”杜兰德揽着白虎的腰又紧了紧，这让两人之间的姿势加暧昧，白虎丰满的双峰已经压上杜兰德的胸膛，却好像碰上了一堵墙，冰冷而坚硬，一如杜兰德此刻的神情。 面对怒意勃发的杜兰德。白虎居然笑了一下，仰视着杜兰德说：“当年我和三王曾有约定，如果有朝一日我突破到九级，他们便放我自由。” “什么？”杜兰德微微一愣。 只听白虎接着说了下去：“……不过，这些都是当年的约定了，如今的牧者之城由您说了算。我知道，您是不会放我走的，没错吧？” 杜兰德沉默不语。 白虎笑得出奇轻松，很随意地耸了耸肩，这个动作立刻带动她的身体部位和杜兰德微微摩擦。她却浑若未觉：“算起来，您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我知道自己走不了，但如果就这么轻易地留下来，我……我会看不起我自己。所以，我需要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她从杜兰德怀中挣脱出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和长发，然后伸手一指地上的东辉十字，平静道：“不是我不想离开，而是因为偷袭失败了，所以法离开。” “——就是这样。” 听了白虎的话，杜兰德已经彻底愣住了，都说女人的逻辑一个比一个古怪，没想到和女精灵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啊。 他没有说话，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白虎，洞察视野下，一切都很正常，也就是说白虎没有撒谎，她是真的没打算走，不过她选择留下来的理由……怎么说呢，杜兰德总觉得非常怪异。 这时白虎已经重坐回到沙发里，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又恢复到清冷平淡的模样，微笑道：“城主大人，您找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搞不懂。” 杜兰德闷闷地嘟哝了一声，有一种满腔怒火从宣泄的郁闷感。 对于白虎的提问，他冷冷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回到沙发中，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开口说道：“……白虎，除了你之外，其他牧城之车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军队，你应该已经了解过不少了。至于你，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把一件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来做。来还有点担心，怕你搞不定，但既然你已经突破到九级，那就不成问题了。” 顿了顿，杜兰德拿出纸币写下一连串名字，然后递给白虎：“名单上这些家伙，以后都是你的人了。另外，我要你也在最短的时间内组建一支军队，不过你和其他牧城之车不同，我要的，不再是人类军队，而是从牧场异族中抽调出一部分来，组建一支异族军团！这些抽调出来的异族，我需要他们的忠诚，相应的，我会赐与他们正常士兵的待遇。你能做到吗？” 白虎听得心驰激荡！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牧场中的族人们有机会摆脱猎物的身份，重获尊严。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连忙低头看手中的名单，上面只有寥寥八个名字，却让白虎的脸色一点点凝重起来。 “唔……原来如此，大人您居然把王庭六族的族长都留下来了……”白虎喃喃道：“让我看看还有谁……唔，珀丽、铁拳……” 白虎略显茫然地抬起头：“这两个是谁？” 卷三 章三十九 左手虚空，右手时光 “珀丽、铁拳？”白虎低头看着名单，疑惑道：“我当年也在牧场中呆过，从来没听说过这两人啊。” 以异族的标准而言，珀丽和铁拳都属于年轻一辈的强者，而白虎早在几十年前就离开牧场，以异族之身来到牧者之城，为三王效力。她不认识珀丽和铁拳也很正常。 杜兰德简短解释了一番：“珀丽是夜精灵一族的族人，除了夜精灵一族的血脉，她体内还流着月精灵的血。” “夜精灵和月精灵的混血？”白虎眸中闪过一丝明悟：“原来如此……这个珀丽的天赋恐怕不一般吧？” 杜兰德点头道：“修炼天赋暂且不提，战斗天赋的确卓越，而且潜力很大！所以我希望，她能像你一样，为我牧者之城效力。” “她实力怎样？年龄如何？” “七级。具体多大不清楚，但应该很年轻。”杜兰德和珀丽也不过一面之缘，要不是种子娜塔的提醒，杜兰德也许不会这么重视她。 杜兰德笑道：“我给你的这份名单中，除了铁拳之外，其他都是七级强者，以你如今的实力和手段，想要收服应该不难。不过有两个人，你要特别注意！一个是铜须，他是火枪矮人一族的族长，心思很重，冷酷无情，这种人有时候很好用，却难以真正驾驭，你要随时提防。” 停顿了一下，杜兰德继续道：“另一个要注意的是埃尔莎。唔……怎么说呢，蓝灵堡中有一个侍女，叫水晶，她应该是埃尔莎的女儿……” 以前杜兰德并不清楚水晶的身世，水晶也一直没机会当面告诉他，有关埃尔莎和水晶的母女关系，还是水晶告诉了薇薇安，再由薇薇安跟杜兰德提起的。 “……明白了。”白虎看着杜兰德。眼神奇异，语气却一本正经：“埃尔莎是杜兰德大人的女人的母亲，没错吧？我会注意的。” 杜兰德张了张嘴，本想说“水晶不是我的女人，老子可还没睡过她呢”，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这种话，说出来也没人信啊！ 最后，就要说到铁拳了。 “……铁拳是铜须的儿子，不过他们父子俩关系很差。具体情况你可以去问问铜须，我就不多说了……”杜兰德揉着眉心说：“铁拳现在应该在牧场里，他实力很强，应该比你突破之前还要强！” 白虎大吃一惊，她在突破前已经是八级强者中几乎无敌的人物了，强如黑德森也不得不承认差她一筹，这个听都没听说过的铁拳，居然能有如此实力？ 只可惜杜兰德没再多做解释，只让白虎自行安排处理。他暂时不太愿意与铁拳见面。在牧场中。火枪矮人一族几乎所有的老人和孩子尽皆死于杜兰德之手，虽然那并非杜兰德本意，却很难跟铁拳说清。如今杜兰德各种俗务缠身，还要加紧融合元素心脏。以求更稳妥地突破到血脉境界，要考虑的事情太多，索性暂时不见铁拳，火枪黑瑟也就先放在铁拳手上了。 白虎离开会议厅时。手里依然死死抓着那张名单，薄薄一张纸片重若千斤，压得白虎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张名单极具意义。不只是因为上面的八个名字都有至少七级的战斗力，还因为牧场中的非人异族们从此多了一个机会。 一个从牧场中脱身出来的机会！ 一个不再以猎物的身份苟活的机会！ “选择留下来，果然是对的啊……”白虎心中默默道，眼神一点点坚定起来，她将名单贴身收好，深深吸了口气，大踏步走出了蓝灵堡。 …… …… 会议厅中，杜兰德站在窗边，静静看着白虎的背影大步离开，嘴角隐约浮现出一丝奇异的笑容。 片刻后，他重新走回到魔法地图前，再次审视起来，一时间，整间会议厅中安静得只剩下魔法钟摆有节奏的响声。 接手牧者之城以来，杜兰德一番大刀阔斧地整顿改革，已经基本建立起一套全新的体制，将一切能够成为战斗力的人员凝聚起来，组建起属于牧者之城的军事力量，而不是像原来那样一盘散沙。 如今，三王坐镇城池，七车训练军队。三天之内，五支新建的军队将出城进行第一次针对永辉骑士之域的征伐，吹响杜兰德征战大陆的第一声号角。等到白虎将名单上那八名异族强者收罗帐下，再拉起一支由各个异族构成的军团，杜兰德就可以进一步放开手脚，将一系列计划付诸实施。 可以说，一切都已经基本步入正轨。 杜兰德静静看着眼前的魔法地图。 地图上，五个红色圆圈醒目地标识出了这次的出征目标——维亚镇、罗兰城、半兽山脉、红河谷、还有弦月森林。 这五个地方距离牧者之城不算很远，以五支军队的速度，顶多一天便可抵达。 其中，维亚镇佣兵云集，罗兰城则是大陆西北部有名的赌城，人口流动性很大，而且没有明确的首领。两者理论上算在永辉骑士之域的领土范围之内，但由于位置偏远和资源匮乏，一直以来并没有受到严格的统治和管理，反倒以自治为主。 简而言之，维亚镇和罗兰城对于永辉骑士之域而言，根本不重要。它们只是地图上的两个不起眼的小点而已。至于半兽山脉、红河谷、还有弦月森林，这三处完全不是人类居住地，半兽山脉是头脑简单的半兽人和魔兽的天下，红河谷中遍布强盗团伙，弦月森林根本罕有人至。 然而，杜兰德偏偏选择了这五个地方，作为第一次出征的目标，也不知道究竟看中了它们什么。 “呵呵，永辉大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我会选在这个时候出击吧？”杜兰德盯着地图，淡淡一笑。 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那五根箭头上，每一根箭头都殷红似血，它们分别从维亚镇、罗兰城、半兽山脉、红河谷和弦月森林出发，然后剧烈收拢。看起来就像五杆尖枪，全部插向地图上的一个点。这个点位于大陆西北部，以乳白色的马头作为标记。 看着这个白色马头标记，杜兰德脸上浮现出无比愉快的笑容。 …… …… 吃过午餐，杜兰德照例来到演武场，开始修炼。 成为牧城之主后虽然俗务缠身，杜兰德却从未放下修炼，反而越发勤奋。 如今他已经站在血脉境界的大门之前，伸伸手，就能触摸到一丝血脉的奥秘。之所以迟迟不尝试突破。是因为他一直在融合元素心脏。 经过这些天来的努力，融合进度堪堪超过五成，也就是说，大约一半的元素心脏彻底融入到杜兰德原本的心脏中去，成为杜兰德身体的一部分。 “……还真是幸运啊，在这资源贫瘠的异位面，居然都能收获一颗珍贵的元素心脏。”杜兰德微微一笑。 元素心脏以元素源石为原材料炼制而成，放在主位面都是一等一的奇珍，初步融合之后。杜兰德感到自己全身血脉隐约跳动了几下，也不知道究竟产生了什么样的具体变化。 站在演武场中心，杜兰德双眼微阖，仔细感受着心脏的脉搏。 每一次搏动。杜兰德都能隐约感到全身的血液随之欢腾雀跃。看起来，元素心脏似乎给杜兰德带来了某些意想不到的变化，只是目前杜兰德还说不准具体是什么样的改变。他只知道，应该是某些好的变化。这也是战斗法师的直觉给他的答案。 某一刻，杜兰德忽然睁开双眼，气势节节攀升。他伸手虚握，大片冰之力在掌间浮现，凝聚成一柄蓝色长刀。 长刀造型不似橘焰长刀那般奇诡，反倒在简约中透出高贵华美。构成长刀的蓝冰也不晶莹通透，而是显得有些浑浊斑驳，好像蓝色的琥珀。 ——琥珀之刃。 杜兰德的神情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丝庄重，看着手中的长刀久久不语。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加紧练习琥珀之刃，越是深入钻研，杜兰德就越是感受到这一招的博大精深。 在各大主位面之间，橘焰鬼斩的名头很大，几乎是火系战斗法师的代名词，相比之下，冰系战斗法师的琥珀之刃的名气，就要小得多。 提起冰系战斗法师，人们也许会联想到绝对零度、拟龙吐息、冰棺、艾尔德斯之霜冻铠甲……等等绝招，却很少有人会想起琥珀之刃，原因无他，只因为琥珀之刃实在太难了！能掌握这招并熟练运用的人太少太少，因此名气不显。再加上这一招并非用来攻击，与战斗法师的哲学有些不符，愿意去学的人就更少了。 看着手中的琥珀之刃，杜兰德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情，想起了当年在战斗法师学院进修时的场景。 当时，杜兰德花费了大量时间选择今后的主修方向，由于他身兼冰火两种对立属性，选择更多，也更为困难。 火系选的是橘焰鬼斩，这点毋庸置疑，杜兰德的导师也没有异议。但在冰系主修方向的选择上，杜兰德记得自己和导师产生了巨大的争执。按照杜兰德的本意，他打算主修的是拟龙吐息，或是冰棺。两者都是大规模杀伤性的冰系法术，绝对的高端、华丽、上档次！但杜兰德的导师却坚持让他选择琥珀之刃。 杜兰德还记得当时导师所说的理由：“……杜兰德，你的天赋毋庸置疑，我也相信，你无论选择拟龙吐息，还是冰棺，今后都会成为一名强大的战斗法师！我始终坚信这点。但是，但是！你如果选择琥珀之刃的话，一定会走得更远！也许会成为森德洛历史上最伟大的战斗法师之一！橘焰鬼斩主攻，琥珀之刃主防，双刀配合，相辅相成，到时候，你就是无敌的！” 当时杜兰德很不情愿，因为琥珀之刃不是用来进攻的招数，而少年时期的他无比痴迷于进攻、进攻、再进攻。 直到现在，渐渐熟悉琥珀之刃的种种特性的杜兰德，才真正理解了当年导师的良苦用心。他伸手一抓，橘焰长刀出现在另一手中。 双刀在手，杜兰德一边随意比划着，一边反复喃喃着一句当年他的导师每每挂在嘴边的话：“左手虚空，右手时光！” 卷三 章四十 大动作 初春的夜晚一如冬夜，寒意十足，乌云遮蔽了弯月，黑色的牧者之城像是一头匍匐于夜色中的远古凶兽，随时择人而噬。 午夜过后，牧者之城的南城门悄然打开，五支总人数近千的军队在沉默中开出城门，然后兵分五路，渐渐融入深沉的夜色之中。 上城区蓝灵堡中，杜兰德站在阳台上，凭栏而立，目光望着五支奔赴各自战场的新军，心中默默说道：“开始了。”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由紫鼠率领的第二番队率先抵达目的地：维亚镇。维亚镇坐落于一片盆地，四面环山。紫鼠静静站在半山腰一块凸起的巨石上，居高临下，俯视山脚下那个晨雾笼罩的小镇，抬手一指，冷漠说道：“进攻。” 近两百名至少四级的职业者轰然应是，如虎下山，扑向山下那个全不设防的佣兵小镇。 轻松突入，然后便是来回反复的碾压。 半个小时后，维亚镇被攻克。 接下来一个上午的时间，肯特、银狐、黑豹、山猫的军队也相继抵达目的地，正午之前，维亚镇、罗兰城、半兽山脉、红河谷和弦月森林，尽数落入牧者之城的掌控。六车遵照杜兰德的吩咐，没有随意杀戮，能抓就抓，愿降则降。 低调攻克各自的目标，然后休整一夜后，五支军队在第二天清晨再度出发，只有一小部分士兵留守，主力部队则长途奔袭，狠狠插入永辉骑士之域的西北疆域！急行军四天三夜，沿途击溃大小六十六名受永辉册封的贵族的私军，最后在西北重镇——白马城前汇合。 五支军队宛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白马城外，几乎没有做任何休整，便合兵一路。近千人的军队如一根凿子，狠狠凿穿了白马城门！ 杜兰德当初设下的时限是十天——十天内攻克白马城，六车却只用了五天，便以闪电战术一举攻破城门。这一举动很快轰动了整个大陆的西北疆域。贵族们人人自危，其中不少人甚至还没弄清这支突如其来的军队隶属何方。 城门被破的当天，白马城全城宣告沦陷。 距离白马城大约千里外，有一片广袤的平原，一条大河蜿蜒流过平原，大河旁边，坐落着大片连绵而有序的军营。 这里长期驻扎着“白银骑士团”。骑士团长雷诺.凯，位列永辉八大镇骑士，身为八级永辉骑士的他在西北疆域享有“白银之枪”的美誉。 天空阴霾一片，愁云惨淡。 军营中，刚听完从属官汇报的雷诺豁然站起，失态大叫道：“你说什么？白马城居然被打下来了？这……这怎么可能！” 从属官跪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出，努力稳住嗓音说：“情报已经确认无误，攻击者应该是牧者之城。据回报，攻城一方中有牧城之车的身影……” “那还愣着干什么！”雷诺怒吼一声，抓起骑士战枪，大步向外奔去：“传令全军！紧急集合！即刻出发！！” 从属官连忙应是。他其实很理解雷诺这般着急的原因，毕竟被攻下来的可是白马城啊！白马城是永辉骑士之域位于大陆西北的一处重镇，是大陆最大的战马出产地之一。永辉素来以强悍的骑兵著称，战马的素质又直接影响到骑兵的战斗力。如今白马城被攻克。数万匹素质精良的战马尽数落入牧者之城手中，雷诺知道自己若不能把城池夺回来，别说镇骑士的位置。就连脑袋也未必保得住！ 他根本等不及全军出动，就带上最精锐的亲卫团和两支轻骑兵率先奔赴白马城，若非听说攻城之人中有战力强大的牧城之车，雷诺恨不得立刻撇开马匹，独自一人全速狂奔过去！ 傍晚时分，雷诺赶到白马城，还隔着老远，他的脸色便剧烈一变——他闻到了浓浓的血腥气味。 经验老道的雷诺鼻翼微动，立刻辨认出这并非人血的气息，而是马血的味道！此时距离白马城还有数里之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闻到如此浓郁的马血腥气…… 雷诺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他带着复杂忐忑的心情率军开进城门，途中没有受到任何抵抗，片刻之后，城中传来雷诺歇斯底里的嘶吼声：“牧者之城！见鬼的！我……我和你们没完！！” 死马。 到处都是死马，城内尽是死马，城外的放马场中则躺着更多的死马。至于牧者之城的人，就连半个影子都没看到！ 雷诺赤红着双眼，马不停蹄地率军再度出城，向西北方向追去，根据情报，牧城的军队屠尽战马之后，已经离开白马城，向西北方向撤退了。人在不顾一切的情况下总是能爆发出惊人的潜力，雷诺自知前途无望，绝望之下一路穷追猛赶，居然真被他在第二天中午咬上了牧城大部队的尾巴。 他二话不说，抽出亮银色的骑士战枪，越众而出，拍马追杀上去。 “混蛋！该地的混蛋！你们这群杂碎，都该死！！”雷诺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一些本该注意到的、非常重要的细节。 比如，眼前这支军队都是清一色的中高阶职业者。 再比如，队伍行进的速度明显偏慢，就好像……就好像在等着什么人追上来一样。 当雷诺真正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敌方军队中跃出五道身影，身手之敏捷，步履之矫健，气势之迫人，个个都不下于自己！ ——肯特、紫鼠、银狐、黑豹、山猫。 五位牧城之车一拥而上，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将雷诺击败，之后的三分钟里则是各种蹂躏和调戏，最终由肯特一拳将之放倒。 成功俘虏了八大镇骑士之一的“白银之枪”雷诺，五支队伍这才开始加速回撤，然后再次兵分五路，各自回到维亚镇、罗兰城、半兽山脉、红河谷和弦月森林，驻扎下来。 这是震动大陆的一次大行动！ 永辉损失的不仅是数万匹精锐战马，还有尊严与脸面，牧者之城的军队如入无人之境，就连一名镇骑士都被俘虏，这个耳光，不可谓不响亮。 消息好像插上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大陆。 人们纷纷猜测：这次行动，是传闻中牧者之城的新任城主杜兰德针对前些日子那场攻城战的报复行动？还是说，他真的打算不再龟缩于大陆西北一隅，准备站出来和永辉骑士之域一争长短了？ 当大陆上闹得沸沸扬扬时，坐镇牧者之城的杜兰德已经开始了下一步的安排。 “……传令第一至第五番队，让他们就地驻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再擅自出击。” 蓝灵堡中，杜兰德一下下敲击着桌面，一边斟酌，一边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还有那个成功俘获的镇骑士，传令肯特，让他亲自跑一趟，把人送回来。还有，告诉鲁格，两天之内，一定要把粮食和物资给五支军队送过去！” 安排好这一切，杜兰德又叫来白虎，凝神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白虎脸上有着难言的疲惫，眼神却异常闪亮，沉声应道：“都准备妥当了。” “好！立刻出发……不，等入夜之后，带齐人手和物资出发吧！” 于是，当夜幕降临之后，一支由各色异族构成的队伍，在白虎的带领下开出牧者之城，连夜赶赴距离牧者之城最近的维亚镇，然后竟开始修建防御工事！维亚镇本就四面环山，地势复杂。在大量人员和物资的投入下，大片巨石垒砌而成的城墙依山拔起，各个山峰上则竖起箭塔、魔法塔、眺望塔等制高点。 异族中不乏力泰坦、雷霆泰坦、野蛮人这类身材高大的力量型种族，修建速度竟是出奇得快！矮人们则开始在山体上开凿洞窟，将山腹内部改造成庞大的迷宫。当然，矮人们开凿洞窟可不是为了自己，因此山腹内的通道都严格按照人类的身高体型修建。 不得不说白虎和紫鼠的手腕很硬，异族们和猎人们同处一地，不可避免地爆发了几场小规模的冲突，却被白虎和紫鼠联手压了下去。至少表面看起来，所有人类和异族大致可以和平相处，在白虎和紫鼠的调配下各行其是。很快，一套完整、严密、立体的防御工事便建立起来。 基础建设完成之后，白虎马不停蹄地率领异族队伍前往下一站，罗兰城，再次依照当地的山势地势，火速修建防御工事。 现在看来，当初杜兰德选择维亚镇这五个地点，恐怕就是看中它们的地势复杂，配合战争堡垒式的防御工事，将变得更加易守难攻。 在这种复杂地势下，永辉的骑兵根本无法展开兵团，更不可能结队冲阵，战斗力必然被严重压缩。 从高空看下去，维亚镇、罗兰城、半兽山脉、红河谷、弦月森林这五个点连成一线，恰好构成一条弯弯的弧线，就好像一扇屏风，坐落于牧者之城的东南方向。杜兰德很清楚，拼军队数量，牧者之城不可能是永辉的对手，毕竟双方的人口基数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目前他所做的一切，既是为牧者之城竖立一道屏障，也是为了建立一个退可守、进可攻的前进基地。 就在以杜兰德为首的牧者之城大肆行动，在牧城东南方向建立起五座战争堡垒的同时，大陆各地已经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然而，位于大陆最中心的永辉圣城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卷三 章四十一 中央圣城和受封贵族 面对牧者之城这般大动作，对于杜兰德如此大手笔，大陆各地的受封贵族彻底炸开了锅，一时间议论纷纷，谣言四起。各种情报和分析不胫而走，一夜间竟凭空冒出数十个不同版的说法，不过，这些不同说法中有一点是共通的，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过去一向低调的牧者之城，怎么会忽然间变得如此富有攻击性？ 另外，牧者之城的军队一击得手之后，便火速退出西北疆域，然后在维亚镇等五个地方安营扎寨，大举修建战争堡垒的行为，也让多有长远眼光的人心中不安。 面对这种情况，作为永辉骑士之域权力核心的中央圣城理应第一时间站出来，安定人心，然后立刻组织强有力的反击。 毕竟这是牧城首次对永辉用兵，千里奔袭之后还能轻松拿下白马城，屠尽全城战马，从容挥军退却，甚至犹有余力地擒获了白银之枪雷诺。 可以说，永辉挨的这一记耳光不可谓不狠，简直不可容忍！ 然而，各地贵族都已经吵嚷得不可开交，坐落于大陆中心的永辉圣城却仍是一片风平浪静。杜兰德的重拳出击，在大陆各处激起千重巨浪，震荡传递到永辉圣城时，犹如石沉大海，几乎没能溅起任何波澜。两者间的强烈反差，实在令人费解。 “……这么说，从白马城被攻克，到今天为止的五天里，永辉圣城什么反应都没有？”蓝灵堡中。杜兰德眉头微蹙。 三王恭敬侍立在一旁，闻言立刻答道：“没有军事行动、没有声讨、没有声明、就连半点抗议都没有。基上。半点反应都没有。” 杜兰德的眉头凑得近了些。 他起身走到边，眸中七色光芒一下一下有节奏的闪烁着，目光似乎穿越了尽空间，看向大陆中心那座名气与规模均在牧者之城之上的大陆第一雄城，沉默片刻后又问：“大陆各地的受封贵族呢？他们什么反应？” 三王简洁地概括道：“恐慌、热议、仍在可控范围以内。” 杜兰德“嗯”了一声，面朝外，眉宇间流露出的情绪中，既有诸事掌握的从容。也有难以掩饰的困惑。 在流落至这个位面的九年中，杜兰德大多数时间都呆在牧者之城，与永辉骑士之域的交集不多，但这不代表他完全不了解永辉。 杜兰德知道，永辉非常注重脸面，行事作风一向霸道，而且极富攻击性。尤其是在对于异族和黑暗势力的问题上，永辉习惯性地将自己置于正义的一方，美其名曰：教化、净化、甚至救赎这种在杜兰德看来虚伪之极的说辞。 总之，永辉非常注重维护其霸主形象，而杜兰德这次的行动可是赤果裸的打脸了，打得又狠又响亮。在杜兰德的预想中，永辉生出再怎么激烈的反应都并不奇怪，现实却恰恰相反，作为永辉骑士之域权力中心的圣城全回应，反倒是各地的受封贵族一片慌乱。 “你们三个怎么看？”杜兰德问三王。 三王对视一眼。然后由罗德说道：“考虑到永辉的统治模式，中央圣城对各地受封贵族的制约力。主要依赖于圣城的核心武力、坐镇大陆各方的八大镇骑士团、以及一直以来永辉在大陆众人中的敌形象。圣城方面，应该非常忌讳有损永辉形象的事情发生，这次大人您出兵攻克白马城，圣城做出任何激烈、甚至疯狂的反击都不奇怪，如今反倒悄声息，恐怕……恐怕是在酝酿着什么。” 这里不得不说到永辉骑士之域的统治模式，永辉骑士之域以“域”为名，其实真正的核心权力机构，只是坐落于大陆核心处的一座圣城，大陆其余地方，大多是受封于永辉的领主贵族。 永辉以征服异族闻名，那种强烈的扩张性来源于当年第一代圣骑士制定的一套制度：任何有意征讨异族的人类势力，都可以向永辉骑士之域“借兵”，一旦在永辉的帮助下攻克某个区域的异族，就必须接受永辉的“册封”，成为受封贵族，表示对永辉的臣服。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真正的永辉骑士之域其实只有中央圣城那么大点，大大小小臣服于永辉的受封贵族则几乎占据了整个大陆。 为了巩固统治，中央圣城派出八支镇骑士团，分别坐镇大陆的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位，“镇骑士”之名也由此而来。至于那些实力极为强劲——强劲到镇骑士也可能压制不住的强大受封贵族，则被永辉赐予了毗邻中央圣城的领地，以便近距离地掌控。 在这样的统治模式下，中央圣城必须时刻维护霸主形象，才能压住各地的受封贵族。毕竟贵族之中，从来都不缺乏野心家，压制这些不甘寂寞的家伙心中野望的，正是永辉一贯以来的强悍姿态，当然，还有强大的军队和武力。 正因如此，杜兰德才尤其难以理解中央圣城这次的不反应、不作为。 “城主大人，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罗德问道。 如果中央圣城方面有反应有动作，牧者之城这一边也好办得多。如今对方悄声息，反倒让三王心中略感不安。 杜兰德并不回答，反倒话锋一转说道：“肯特已经把人带回来了吧？” “是，大人。”三王点头。 杜兰德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嗯……那个倒霉的家伙叫什么来着？好象是叫雷诺，雷诺凯，没错吧？让肯特把人带过来，我要见他。” 片刻之后，肯特拎着五花大绑的西北镇骑士雷诺，出现在蓝灵堡会议大厅门外，敲敲门说：“大人，人我带来了。” “进来。” “是！”肯特应了一声，伸手抓住脸色惨淡到了极点的雷诺，咧嘴狞笑了一下，然后推门而入。 会议大厅中，三王已经离开，只有杜兰德一人，正站在一副占据大半面墙壁的魔法地图前，认真观看着什么。 听到肯特进来，杜兰德并不回头，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辛苦了，肯特。把人放下，你先出去吧。” 卷三 章四十二 杀镇骑 肯特恭敬应了一声，走进屋将雷诺放下，然后悄然离开，一进一出，落地无声。 换上新炼制的巫妖之躯后，肯特看上去和正常人类无异，身形挺拔，宽肩窄腰，在劲装轻甲的映衬下，显得活力四溢。 唯一不变的，是那张半边血肉半边骷髅的可怕脸蛋，这也是肯特全身上下唯一还属于曾经那个圣者死灵法师的部件了。 与之前那具融合了各种族身体部件的巫妖之躯相比，肯特如今的身体并不十分强大，力量和速度堪堪达到八级，防御力则是接近九级的水准。 不过老巫妖看起来一点也不沮丧，因为他在灵魂方面又进了一大步，尘封的圣者灵魂之力渐渐复苏，论实际战斗力，肯特其实已稳立九级。武器也从铁锤变成了两根说不清是法杖还是短棍的黑色钢条。 房门悄然合拢，会议厅中只剩下杜兰德和雷诺两人。 杜兰德自顾自对着魔法地图，不时伸手勾画一番，圈出一些重要的地点并加以标识。他身旁放着一张高脚椅，不大的椅面上垒放着厚厚一摞关于永辉的资料。 曾经的八大镇骑士之一，骄傲的“白银之枪”雷诺满心屈辱，半躺在沙发里，不断发力想要挣脱绳索，结果却只是徒劳。 杜兰德也不理会，始终背对雷诺，专心致志地研究地图。 渐渐地，雷诺重新冷静下来，他微微眯起双眼。审视着杜兰德的背影，努力想要从这位一夜间忽然成为牧城之主的人身上看出些什么。事实上。目前永辉骑士之域对杜兰德的了解很少，与杜兰德交过手的永辉之人中，塞勒斯被杀，大骑士米兰德被俘，有关杜兰德的情报还很模糊。 雷诺盯着杜兰德看了许久，眼中渐渐浮现出困惑之色，因为他没从杜兰德身上感受到任何强者的气势。 这让他不由想起不久前从中央圣城传来的那份机密情报，其中摆在第一位的。就是有关“新任牧城之主：杜兰德.森德罗特”的档案整理，其中关于杜兰德真实等级与实际战力的描述是：暂且不明。疑似圣者，或圣者以上。 “这根本没道理啊……” 雷诺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有些自信的，他曾经见过当代圣骑士大人，近距离感受过那种渊渟岳峙般的恐怖气息，但从杜兰德身上，雷诺什么都没感受到。眼前这位新任牧城之主就好像一个普通人。但这怎么可能？ 苦思无果，雷诺索性暂时放下，他的目光又落在杜兰德身前那张地图上。 这是一张非常详尽的大陆地图，地图的左上角，也就是大陆西北疆域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标识。看得出来。杜兰德目前的主要注意力都在这片区域。 地图上，距离牧者之城不远的地方，有五个堡垒模样的标记，连成一条线，如一扇屏风。护卫着后方的牧者之城。这道屏风背靠牧者之城，面朝大陆西北疆域。一条条猩红色的箭头以五座堡垒为起点。延伸出来，插向西北疆域的各处要地。 在五座堡垒一旁，标注着一行小字：五大连堡计划。 雷诺心中微微一凛，嘴上却嗤地冷笑起来：“我说，你该不会是想把整个西北疆域都吞下来吧？” “怎么，不可以吗？”杜兰德头也不回地问，语气平静。 雷诺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郁了：“你以为你是谁？你知道大陆西北疆域有多大吗？你明不明白，这么多的土地，这么多的人口，管理起来有多难？就凭一个小小的牧者之城，你确定能统治得过来？！” 对于这番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杜兰德一点也不生气，悠悠然回了一句：“牧者之城的确很小，不过，永辉圣城也不见得大到哪里去，不是吗？既然一个不大的圣城就可以统治整片大陆，我牧者之城想要吞下西北疆域，胃口也不算很大吧。” 说完，杜兰德终于转过身来，微笑着走到雷诺对面的沙发坐下，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说：“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们永辉的第一代圣骑士——借兵、扩张、再分封贵族——这一手，实在漂亮！别说是在这个小小的次级位面，哪怕放在主位面，初代圣骑士的所作所为也足以放进教科书了。” 雷诺骤然睁大了双眼，好像听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死死盯着杜兰德，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阵不成整句的话语：“你……你居然……异、异位面……？！” 杜兰德淡淡一笑，并不接话，眼中隐约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 从雷诺的反应来看，永辉骑士之域的真正高层对异位面之说其实是相信的，这一点，与永辉对外的宣传迥然相反。 “唉，可惜了……”杜兰德暗自一叹，他是在为薇薇安叹息，也是在为薇薇安的爷爷叹息。 据薇薇安说，她爷爷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占星师和学者，以观测星辰的方式研究异位面，并始终坚信异位面的存在。他的学说曾一度引起轰动，却也因此招致祸端，最终被永辉骑士之域派人抓捕并送上了专门针对异端学说的十字审判。 杜兰德微微出了会儿神，然后摇了摇头，将这些感叹放在一边。 雷诺的脸色变幻不定，片刻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你刚才说次级位面，还有什么主位面……这些具体都是什么意思？” 杜兰德摇头道：“你不需要知道。” 雷诺却不愿轻易放弃：“告诉我！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你要知道，这次你派人进攻白马城，已经犯了大忌！圣骑士大人和米兰德大人都不会放过你的！明白吗？你已经大祸临头了！所以。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你的罪孽！” “……”杜兰德无言地看着义正言辞的雷诺。片刻后无奈叹了口气说：“骄傲使人愚蠢，我算是亲眼见识到了。你难道不知道吗？你的‘米兰德大人’如今就在蓝灵堡的地牢里关着呢。” 雷诺哈哈大笑：“米兰德大人可是圣者之尊，怎么可能被抓？！他可是我们永辉骑士之域，除了圣骑士之外的最高精神领袖！被抓？你当我是白痴嘛！！” 然而，看着杜兰德平静如水的脸色，雷诺渐渐笑不出来了。 杜兰德轻轻叹了口气：“你说对了，米兰德的确是圣骑士之外的最高精神领袖——谁都可以被俘，他不可以。” 微微一顿。杜兰德略带怜悯地看着陷入某种巨大恐慌的雷诺，轻声说：“……我只是没想到，永辉对米兰德被俘的消息的封锁，居然到了这种程度！以你的实力和地位，居然都没资格知道事实的真相。看来，我得重新评估米兰德的价值了。” 米兰德在大陆上的名头极大，甚至压过了当代圣骑士。他的那句名言。“我以人类之躯，奉献一生，将神之永辉播撒至每一寸异族土地。”，至今依然为人们所称道。 某种意义上，第一大骑士米兰德就是永辉骑士之域的标志，或者说。是一杆旗帜。 旗帜，是不可以倒的。 正因如此，杜兰德抓住米兰德后，并没有对外宣布第一大骑士被俘的消息，因为。一旦米兰德被俘的消息传开，就意味着牧者之城与永辉骑士之域之间再无回旋余地。不死不休，全面战争的爆发几乎在所难免。而这并不是杜兰德想要的，至少现阶段不想。 杜兰德的确打算对永辉下手，却不想操之过急。 相比之下，把大骑士米兰德牢牢握在手中，才真正让永辉骑士之域寝食难安，因为永辉永远不知道杜兰德会在什么时候打出米兰德这张牌。 等到时机成熟，杜兰德再真正公布出米兰德被俘的消息，那时对永辉的打击才是毁灭性的。 现在看来，永辉骑士之域也小心封锁着米兰德被俘的消息，就连镇骑士都没资格知道，这么说来，知道实情的人只有圣骑士和大骑士了吧。这意味着米兰德的价值比杜兰德想象中更大！ “好了，不说米兰德了，说说你吧。” 杜兰德看着脸色一点点变得绝望的雷诺，轻笑着说：“米兰德被俘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应该明白，这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吧？” 雷诺嘴唇动了几下，嘶哑地说：“你要杀我？” “不错。”杜兰德抿了抿嘴，盯着雷诺的双眼平静说道：“我本不打算杀你，因为一个活着的镇骑士永远比死的价值更大。不过很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我花费精力筹划了针对白马城的突袭，永辉圣城却没有给我我想要的反应。它他/妈的根本就没反应！所以，我在想啊，是不是我给的刺激还不够强烈？动静不够巨大？耳光不够响亮？” 微微一顿，杜兰德微笑看着雷诺，认真且肯定地说：“我觉得，一个死的镇骑士，应该是一记分量足够的耳光。” 雷诺终于感到恐惧，这种情绪一旦涌起，竟是一发不可收拾！ “等、等一下！别——” 惊叫声骤然卡在雷诺的喉咙里，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自己心口部位出现了一个血色窟窿，伤口在冰与火之力的交织作用下没有溢血，他的心脏已经被杜兰德击得粉碎。 卷三 章四十三 风雨欲来 心脏破碎，身体各处组织也在一瞬间被冰火力量反复碾过，这种伤势已是无法挽回，哪怕有顶级牧师在场也难以拯救雷诺的命。 这位曾经风光过、强大过、荣耀过的白银之枪死死盯着杜兰德，奋尽最后一丝气力嘶声说道：“圣……骑士大人……不会放过——” 最后一个“你”字还没说完，他眼中的神采便彻底涣散了，僵硬的身躯渐渐冰冷下去。 杜兰德漠然看着缓缓软倒在地的雷诺，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然后站起身，淡淡吩咐道：“把这家伙带走，五大连堡修建完成之前，我要他的尸体每天都高悬在堡垒前方！让永辉、也让全大陆的人都看个清清楚楚！” 镇骑士在永辉的地位，相当于牧城之车。在大多数人眼中，这已经是相当高层的人物了，杜兰德不相信在镇骑士被暴尸的情况下，永辉圣城还能继续保持沉默。 熟悉杜兰德行事作风的肯特一直等在门口，闻言立刻恭声应是，推门进来。 老巫妖目光一扫，就看到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镇骑士雷诺，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就在刚才，雷诺还是拥有八级实力的强悍人物，如今等待他的却是全无尊严的暴尸，这让不久前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的肯特心中颇感唏嘘。 这时杜兰德已经重新走回到魔法地图前，继续研究起来。 肯特想了一下，轻声问：“杜兰德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注意安全。”杜兰德有些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肯特脸色一凛，沉默片刻后说：“明白。” 他知道杜兰德指的是什么——之前米兰德不杀肯特，塞勒斯活捉蝎，种种迹象表明永辉似乎对两人另眼相看，否则也不会特地留下活口，想要把他们带回永辉。 杜兰德的意思。就是让肯特小心防范。 好在目前虽然还不知道永辉的真正动机，但以肯特如今的实力，再碰到大骑士亚瑟和安东尼，自保或逃走还是可以做到的。 …… …… 一天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席卷大陆：负责西北疆域的镇骑士雷诺.凯死于牧者之城，尸体高悬示众！ 这个消息不仅震动了大陆各地的受封贵族，也震动了牧城内部！尤其是正在建设五大连堡的七车。雷诺是他们联手活捉的，他们本以为杜兰德不会杀雷诺，而是会牢牢攥在手中，作为将来与永辉交锋时的一大筹码。没想到杜兰德居然如此狠辣，说杀就杀。 若一对一战斗，七车中除了白虎和肯特，其他五人还未必是雷诺的对手呢。 看到这样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被暴尸示众，七车表面镇定，心中其实很震撼，也由此深深感受到杜兰德的决心，以及信心。 雷诺被暴尸示众的第二天，永辉中央圣城终于有反应了。 ——在圣城的统一调度下。西、南、北、西南这四个方位的四名镇骑士，以及他们手下的骑士团将齐赴大陆西北，对正在修建的五大连堡发动攻势。另外，据说大骑士亚瑟和安东尼也会出动。参与到对五大连堡的围剿之中。 这绝对是一次规模巨大的调动！ 除了两位九级大骑士、四位八级镇骑士、以及如狼似虎的镇骑士团，圣城还发布命令，要求西北贵族召集私军，以供永辉驱使。 看起来。永辉是打算在五大连堡尚未建成之前，就以雷霆之势将其连根拔起，绝不让杜兰德的这一阶段计划成功。 如此强硬的回应。让之前不少心存惶恐和不安的各地贵族重新镇定下来，只等见证一场必将记入大陆史册的强强碰撞。 牧城蓝灵堡中，收到消息的杜兰德沉默了许久，眉头一点点凑到了一起：“……反应倒是有了，但似乎还不够。” 他微微眯着双眼，沉吟道：“圣骑士没有发表任何公开声明……中央圣城周围那些真正有实力的受封贵族也没动……这其中，恐怕有些古怪啊。” 三王不解道：“两名大骑士加上四名镇骑士，这声势已经很大了，大人还觉得不够？” “不够！”杜兰德沉声说道：“永辉一贯霸道，吃了这么大的亏，理应反应得更激烈更强硬才对，说实话，哪怕所有镇骑士齐至五大连堡，我也不会感到意外。” 思索良久无果，杜兰德最终决定：为了保险起见，将罗德派往五大连堡坐镇，罗格和罗特则留守在牧者之城。 对杜兰德来说，五大连堡必须迅速建成，才能更好地展开下一步行动。这五座战争堡垒的意义不仅在于战术与战略上的攻防，更表明了杜兰德势在必争的强势态度。它是进击大陆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如果这第一步都完不成，或进行得极不顺利，后面的计划想要开展，就难了。 接下来的几天内，大批永辉的军队开始在西北疆域集结，其中包括了四名镇骑士所率领的精锐部队，以及受封贵族们贡献的私军，号称十万之众。相较之下，五大连堡的猎人和异族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五。双方人数差距极大。 战争还未正式打响，气氛已经变得十分凝重。 几天中，杜兰德忙得不可开交，他一边安排城里城外的各项事宜，一边加紧修炼，还抽空将种子娜塔种了下来。 杜兰德刻意等到初春再种下娜塔，一方面是为了提高娜塔重焕生机的几率，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安德丽雅。也不知道这个习惯性异想天开的女人究竟怎么想的，竟然霸占种子娜塔至今，才交还给杜兰德。 她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森之古树的种子蕴含强大的生命力量，有美容养颜的奇效，传说中甚至有可能让女人青春永驻。杜兰德甚至怀疑安德丽雅会偷偷背着自己把娜塔给吃了！ 好在最终安德丽雅还是交出了娜塔。 杜兰德将娜塔种在猎手大厅旁边，出乎意料的是，种子种下去没多久居然就发芽了！？这完全出乎了杜兰德的预料。按照他原本的预计，种子娜塔再次焕发生机的几率不超过五成，没想到事情居然进行得如此顺利。 被欣喜情绪占据的杜兰德并未深究各种原因，只是单纯地将原因归结于运气。 他交代罗特好好看管新生的森之古树，然后就将这件事暂放一旁。毕竟森之古树的成长速度并不算很快，杜兰德不可能一直从旁盯着。 …… …… 入夜，蓝灵堡中正在进行一场男女之间的战争。 大床有节奏地起伏着，卧室中没有亮灯，月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隐约勾勒出床上正激烈纠缠在一起的男女。 杜兰德将女人长得令人窒息的美腿扛在肩上，占据着最佳的攻击位置和角度，小幅度却绵密而有力地进攻着，像一个耐心的猎人，不急不躁，一点点将女人送上巅峰。 安德丽雅被牢牢按在床上，不愿在这个战场上轻易认输的她顽强而徒劳地抵抗着，小嘴时张时闭，不时漏出一两声难以抑制的尖叫。 “等……一下……别！唔……啊啊啊啊！” 她忽然一把扣抓住杜兰德的手臂，挺腰仰头，发出一声崩溃似的嘶喊，涂满香汗的娇躯绷紧了一瞬，然后一下一下抽搐起来，片刻后一点点瘫软下去。 许久之后，房间中响起安德丽雅软腻的哼声：“不行了……今天不要了……” 杜兰德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考虑到安德丽雅只是普通人，体力远不及职业者，还是退了出来。随手拉过毯子盖上，杜兰德将女人软软不受力的身子揽入怀中，两人静静拥在一起。 安德丽雅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紧张地支起上身问：“刚才……刚才有做好保护措施吧？” 杜兰德温柔把玩着掌间的丰满，笑着点点头。他和安德丽雅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印象中，安德丽雅似乎在这点上非常注意，有时甚至让杜兰德感觉有些过了头。 见杜兰德点头，安德丽雅这才放心下来，没好气地拍掉杜兰德不安分的手，又一头钻进男人怀里，闷闷地问：“五大连堡那边，估计这两天就要开打了？” “嗯。” “胜算如何？” “……不太好说。” “呵，很少见你这么谦虚啊。”安德丽雅轻挠着男人的胸膛，嘻嘻笑着：“谁让你那么急吼吼地跟永辉掐起来！现在知道难度不小吧？” 杜兰德笑了笑，平静地说：“虽然有些预料之外的事，也有些暂时不太清楚的点，但总的来说，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进行着。” 话虽这么说，脑海中却不由想起白马城被攻克后，圣城那令人费解的缄默。隐约之间，杜兰德总觉得有些不安，似乎有一块无形的阴影横于心间，徘徊不散。 “森之古树种得怎么样？”安德丽雅又问。 说到这个，杜兰德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笑容：“长势出奇得好！” “是吗？那就好。” 安德丽雅风轻云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忽然话锋一转，换了一个话题：“我听说，你那个小徒弟这些天在跟你闹别扭？水晶那小妮子最近也在刻意避开你。你有什么想法吗？” 卷三 章四十四 九十九年战争 提到薇薇安和水晶，杜兰德立刻头疼起来，他颇为苦恼地揉着眉心，说：“这两个小妮子……我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啊。” 薇薇安跟杜兰德闹别扭是因为她想去五大连堡，参与到针对永辉的行动中去，却被杜兰德勒令留在牧者之城，不到八级，不准参战。 杜兰德已经知道薇薇安因为爷爷的事情深恨永辉骑士之域，强迫她留在牧者之城，正是为了保护她。 憎恨常常使人疯狂，令人迷失。薇薇安年纪还小，在杜兰德看来，她还不能很好的承载仇恨。若任由她去五大连堡，很可能出事。 “有关薇薇安的事情，其实没什么好商量的。”杜兰德叹了口气说，语气却很坚定，“不到八级，就别想参战。她再怎么跟我闹别扭耍小性也没用！” “那水晶呢？她的问题……有点复杂啊。”安德丽雅轻轻叹息。 杜兰德沉默不语。 他也没想到水晶居然是海洋精灵族女王的女儿，这么看来，水晶和铁拳的境遇非常类似，都被自己的族人和亲人出卖，献给牧者之城。比起铁拳，水晶相对幸运一些。若非她被安德丽雅收留，还不知道会被卖到大陆上哪个变态贵族手上呢。 水晶的适应能力很强，虽然被亲族所背叛，她并没有让痛苦和自怜自哀将自己吞噬，而是努力地活好、活开心。她在蓝灵堡中的生活很好，与自己的恩人——安德丽雅的关系也越来越近。六年前随安德丽雅一起遇见杜兰德。然后渐渐喜欢上了这个神秘有趣的男人。 但水晶毕竟是一名海洋精灵。严格来说，她是一名女奴。虽然有安德丽雅的庇护，在目前的大陆环境下依然地位低下。 而杜兰德是人类，更是如今的牧城之主。某种意义上来说，杜兰德和水晶是站在对立面上的，一个是从小在圆月王庭中长大的海洋精灵，一个是牧城这座罪恶之城的新主人。两人之间，隔着一条名为“种族”的巨大鸿沟。 “……只能先暂放一边了。”杜兰德最终决定道，脸色颇为无奈。 现阶段他的事情太多了。根本顾不上水晶。好在水晶的问题也不算太大，她和杜兰德之间只是多了一些隔阂，疏远了些。而且水晶的母亲埃尔莎正在白虎麾下，也算是杜兰德的一名部下。 休息了一会儿，安德丽雅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杜兰德悄然起身，跳下床。 “嗯？你干什么？”安德丽雅揉了揉眼睛。奇怪地问。 “事情太多了，我再去做一些安排，然后再睡。”杜兰德一边披上衣袍，一边笑道，“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没想到安德丽雅闻言也毫不犹豫地起身下床。开始穿衣服。 杜兰德愕然道：“你干嘛？” 安德丽雅温柔地笑了一下说：“你去忙吧，我还不困，给你做点夜宵去！” 杜兰德愣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床战之后难掩疲惫的女人，脸上一点点浮现出幸福中带着些许古怪的笑容。 “笑什么笑？”安德丽雅故作恼怒道。 杜兰德嘿然说道：“我只是觉得……女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啊！” “啊？” “……前些天死活不肯把种子娜塔给我，非说什么美容养颜。还叫嚣着要青春永驻。”杜兰德一本正经地问，“那时候的你，跟现在的你……真的是一个人吗？” 安德丽雅眼中一点点迸射出杀气，恶狠狠道：“少废话！再嚼舌头的话，不仅没夜宵，一个月之内没肉吃！” 杜兰德立刻举三手投降，哈哈大笑着走出房间，挥了挥手说：“等着你的夜宵哦。” 看着缓缓合拢的房门，刚刚穿戴到一半的安德丽雅叹了口气，沉默良久后忽然恼恨低骂道：“美容养颜……这种鬼话你也相信？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笨瓜！！” …… …… 夜深了。 杜兰德独自一人呆在静谧无声的会议厅中，这间并不大的会议厅已经变成了整座牧者之城的权力中心。房间中还隐约弥漫着香气，有夜宵的香味，还有一丝安德丽雅残留的体香。 在有些方面，安德丽雅是一个很神奇的女人。 她的恢复能力极强，体现在性这一方面，就意味着无论她被杜兰德杀伐得多久、多狠，没过一会儿就能满血复活！ 比如刚才，安德丽雅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亲自做宵夜，当她捧着一盘精致的拼盘走进会议厅时，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疲惫或困倦，双眼水汪汪地闪亮着，显得神采奕奕。 这在杜兰德看来十分不可思议。 杜兰德流落位面九年，前四年基本是在大陆各处晃悠，浑浑噩噩，习惯以酒精和性来麻醉自己。那四年中他睡过的女人简直不计其数，从各地受封贵族的夫人、小姐、女仆，到冒险者小镇的酒吧老板娘、美女佣兵、小镇姑娘……在所有这些杜兰德经历过的女人中，没有一个能在恢复能力上与安德丽雅媲美。 杜兰德记得自己曾与一名七级女战职者发生关系，战况空前激烈，整整持续了一夜。最终杜兰德艰难胜利，女战职者则在床上躺了一天。而同样的疲惫程度，安德丽雅顶多一个小时不到就会基本恢复精力。 “可怕的女人啊……”杜兰德一边感叹，一边整理了一番略显凌乱的衣衫。 就在刚才，杜兰德吃过宵夜，看着安德丽雅轻衫披发的慵懒模样，忍不住又和这个故意勾引他的女人在会议厅沙发上激战一场。 此刻安德丽雅已经被杜兰德抱回卧室，甜甜睡去。履行完男人义务的杜兰德则悄然回到会议厅。继续履行城主义务。 查阅资料、翻读历史、整理情报、制定战略、规划用人……要做的事情很多。 好在杜兰德将相当一部分权力下放给三王七车，他现在所做的。更多是在了解敌人——也就是永辉骑士之域，然后针对性地制定整体战略和方向。 “……永辉骑士之域，崛起于太阳时代末期，其时正值巨人一族复辟。” 杜兰德捧着一本古老陈旧的典籍，细细读着，“太阳帝国随着最后一位太阳王的死去而土崩瓦解，永辉骑士之域与巨人一族正式成为大陆的两大主角，彼此间征伐、角力、爆发大小冲突不计其数。” “随着初代永辉骑士宣布人族至高至上。大陆各地人族逐渐统一，最终与以巨人一族为首的非人异族爆发全面战争。” “战争历时九十九年，以永辉惨胜告终，巨人一族就此全灭。史称——九十九年战争。” 读到这里，杜兰德停顿下来。 仰头看着天花板，他久久沉默不语。 “……九十九年战争吗？”杜兰德喃喃说道，眉头隐约蹙着。“可惜了啊，巨人一族全灭，位面的纯力量规则恐怕受创不轻吧，所有战职者应该都会被削弱。这么说来，永辉骑士作为上位战职者，也该受到了一定影响？唔。应该是了，这就能解释九十九年战争之后永辉的一系列措施了……” 有关九十九年战争，杜兰德以前就知道。 那是一场人类与巨人的碰撞，也是人族与异族的战争。 在九十九年战争之前，这个位面的力量规则和光明规则应该差不多强大。力量规则的强大造就了上古巨人一族的强盛。光明规则的强大则与太阳帝国和永辉崛起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杜兰德估计，九十九年战争之前。力量规则甚至可能比光明规则更胜一筹。但随着巨人一族的全灭，力量规则遭受重创，连带着所有与力量相关的种族和职业被削弱，比如力武士和力泰坦，还有人类战职者、风暴矮人、雷霆泰坦……等等。 啪！ 杜兰德合上古籍，安静地将目前读到的所有信息消化吸收，眼中却浮现出一丝困惑。 有关九十九年战争的记载并不十分详实，存在诸多疑点和模糊点，杜兰德目前了解到的只有战争的开头和结尾，中间过程却不尽明了。 那是一个残酷的年代，太多事情来不及被记载，就被战火焚烧殆尽。 “也不知道永辉圣城中有没有更加详实的记载？”杜兰德忍不住猜测。 了解位面历史可不仅仅是为了对付永辉，更是为了了解这个位面。毕竟到目前为止，杜兰德还不清楚自己被位面规则所讨厌的真正理由。 他将厚重的典籍放在一旁，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蒙蒙亮了。杜兰德推开窗户，透着湿润和凉意的晨风迎面吹拂进来。他深深吸了口气，神气一清。 杜兰德遥望东南方向，目光似乎能看到那个方向中正在如火如荼建设着的五大连堡。 “城主大人。”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杜兰德低头看去，只见城堡外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她一身武士打扮，从左胸前的徽章来看，应该是隶属于猎手大厅的武士，也难怪她能通过城堡外围的守卫审查，来到这里。 女武士恭恭敬敬地向楼上窗边的杜兰德行了一礼，礼仪和态度上挑不出半点瑕疵，同时也没有太多畏惧。 杜兰德眉头一挑，问：“你找我有事？” “嗯，是的。”女武士姣好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个微笑。 看着这个笑容，杜兰德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怪异感觉，眉头微皱道：“说吧，什么事？” 女武士不紧不慢地从怀里取出一张轻薄的兽皮，上面似乎写着什么。 她仰头朝楼上的杜兰德晃了晃，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着说：“我来给您送情报。” 卷三 章四十五 来客 杜兰德心中的怪异感觉更强烈了，他伸手一招，女武士手中的兽皮便自行飞起，落入杜兰德掌中。他目光在兽皮上一扫，洞察之力发动，登时就是脸色一变！ “这是——！”杜兰德双目精芒暴涨。 兽皮上书写着一行小字，内容已经令杜兰德大吃一惊，更令他心中巨震的则是兽皮上残留的一丝力量。这丝力量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不是杜兰德观察力惊人，换了别人恐怕还会漏过去。残留力量的性质难明，其中竟然透出专属于圣者的气息！ 一个隶属于猎手大厅的女武士拿来的兽皮，上面怎么会残留圣者力量？ 这力量明显不具备三王的黑暗属性，况且三王也不会用这种方式给杜兰德递交情报。 唰！ 杜兰德一下闪身到女武士身前，大手探出，一把将她拎了起来，盯着女武士的双眼森然说道：“是谁派你来的？” 女武士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呆呆地说：“我……我不知道。” 杜兰德愣了一下，盯着对方的脸色看了片刻，然后咬紧了牙齿。他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然睁眼，瞳孔中电射出两道七彩色泽的光线，刺入了女武士的眸子。 女武士身体一僵，然后开始剧烈地挣动。 杜兰德丝毫不为所动，深深地从女武士的眸中看了进去。过了半晌，他收回目光。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居然……居然被灵魂操纵了？” “是谁干的？！” 在洞察之力下。杜兰德很快看出这名女武士被他人以灵魂手段操纵了，并派遣她来到蓝灵堡向杜兰德“送情报”。 且不谈情报内容，单就这一份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就让杜兰德大感凛然。 杜兰德全力调动洞察之力时，解开了自我封印，半神级别的气息立刻惊动了三王。如今三王中最强的罗德前往五大连堡坐镇，罗格和罗特留下守城，保证牧者大本营的稳定。 被半神气息惊动的罗格和罗特立刻做出反应。以灵魂传音的方式联系上杜兰德：“大人，怎么了？” 杜兰德将女武士放到一边，随手挥洒出一片冰火力量将她禁锢，然后缓缓地说：“我们牧城……似乎有客人来了。” “客人？”罗格和罗特完全摸不着头脑。 杜兰德肯定地点点头，神色凝重。 从兽皮上残留的力量来看，女武士被灵魂控制再派到杜兰德这里来，应该是不久前的事。 杜兰德快速思考了一番。然后下令道：“罗格、罗特！你们全力展开精神力，伸展到极限，查探城中城外的一切角落！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之人。” 罗格和罗特虽然不明所以，还是依言照做，将精神力合力扩散到极致，如此大范围的精神探查范围内。他们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没有探查到任何有问题的人啊……”罗格向杜兰德汇报说道。 杜兰德眉头紧蹙着沉默了一阵子，没有让双王继续追查。他体内的元素心脏一下下有力搏动起来，元素水晶光芒大盛，无数冰火之力被调动起来，尽数凝聚在杜兰德的眸子上。这一刻。杜兰德毫不犹豫地全力运转起洞察之力！ 眼前的世界忽然变了。 一切景物都蒙上了一层七彩色泽，视距一点点拉长。目光毫无阻滞地穿过房屋和城墙，直看到万米之外的城外旷野。 随着越来越接近血脉境界，洞察之力也在发生变化，比如透视能力，还有超长视距。另外，杜兰德发现自己的视野范围也在一点点扩大。当然，视野范围暂时比不上精神探知这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探知方式，所以杜兰德开始缓缓转动头部，目光看向北方时，他身子一震，发出一声低呼。 ——视野中，城外的旷野上隐约有一高一矮两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对方的隐匿能力之强，简直骇人听闻。刚才罗格和罗特以精神探知都没能发现这两人，杜兰德全面启动洞察之力，也只隐约看了个大概，不算完全捕捉到对方的行迹。七色光芒隐约勾勒出两个轮廓，连具体形貌都看不清楚。 “城主大人，您发现什么了吗？”罗格轻声问道。 杜兰德想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淡淡吩咐道：“你们坐镇城中，不要轻举妄动！切记不要轻易离开！” “那您呢？” “我出城一趟。” “是，大人。”罗格和罗特没有多问，此刻杜兰德脸上的沉凝是少见的，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两人还是明智地选择无条件执行命令，绝不多嘴废话。 杜兰德看着北方，看着那两个隐匿能力强悍得不可思议的身影，脸色冷漠。如果没有感应错误的话，这两个家伙……恐怕都是圣者！ “既然来了，就留下。”无声无息地，杜兰德的身影悄然消失在原地，全速冲向北方。他的速度极快，却在刻意收敛力量的情况下悄无声息。杜兰德不想打草惊蛇。 城外，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肩而立，默默注视着牧者之城的方向。 “还没成功吗？”高大身影沉声问道。 “别急，还差一点！你以为灵魂操纵那么简单容易吗？”矮小身影用特有的沙哑嗓音说，语气有些愤愤然，“我又不像你，有外力辅助！” “好好，你慢慢来。”高大身影举双手投降状说，“不过，务必保证把消息送到。” “这还用你说？”矮小身影哼道。 一丝丝莫可名状的力量从高大身影身上散发出来，将并肩而立的两人都笼罩在内。正是这道力量，屏蔽了罗格和罗特的精神探知，也差点骗过了杜兰德的洞察之力。 又过了片刻，高大身影忽然双耳微动，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声息，失声低呼起来：“等、等一下——啊，糟糕了！！” “又怎么了？能不能别大呼小叫的？”矮小身影不满道，然而话音未落，就被高大身影一把拉住，找准一个方向开始狂奔！ “啊！”矮小身影惊叫一声，怒道，“你发什么疯！” “……我可没发疯！” 高大身影似乎在咬牙，语气变得森然凝重，“我们……应该已经被发现了！” 在他们身后，忽然升腾起一道恐怖的气息。 杜兰德全身水平，紧贴着地面急速飞掠而行，一开始他还小心地收敛气息，想要悄悄潜近，没想到对方的感知能力并不比隐匿能力差多少，居然发现了自己。 既然已经被对方发现，杜兰德也就不再掩藏，肆意散发出半神级别的气息，轰然大笑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为我这个牧城之主是摆设吗？留下！” 大手向前一探，五指舒张，小小的指掌竟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遮天盖地的气势！ 随着杜兰德动作，夜幕之下，旷野之上，忽然亮起璀璨的红蓝双色光晕，好像一条条在空中挥舞的彩带，如轻烟薄雾，向四面八方伸展开去。 “战斗法术，神罗之左手！”杜兰德低吟一声，目光极力锁定着前方不断逃窜的那两个身影，左手朝下，轻轻一压。 天地间响起一种奇异的嗡鸣声。 天空中的红蓝光晕急剧收缩，凝聚成一只遮天盖地的冰火巨掌！掌面巨大，五指尖锐而修长，就好像某个不知名的神袛探向人间的巨手。 轰隆隆——！ 巨掌拍落下来，还未真正拍实，地面已经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在隆隆声中塌陷下去，形成一个掌形的巨坑。 而那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就在巨坑之中，手掌之下！ “这是什么招数？好强！” 两个逃窜中的身影忍不住发出震惊的声音。 高大身影正拉着矮小身影急速奔行，他的潜行能力甚至还要在隐匿能力之上，速度奇快，而且滑不留手。两人都见识过杜兰德对战大骑士米兰德和塞勒斯的场景，当时杜兰德动用的是圣者巅峰的力量，此刻却是实打实的半神水准！ “等、等一下！我们没有恶意，先别动手！”高大身影吼了起来。 “没恶意你们逃什么？”杜兰德冷冷一哼，“留下！” 在洞察视野中，前方这两个家伙不断变换着逃跑的方位，身形若隐若现，几乎难以锁定。这是非常高明的潜行能力，出现在两名圣者身上，让杜兰德心中十分震惊。就连他自己，以半神境界恐怕也做不到这点。这么看来，对方应该至少有一人拥有强有力的潜行能力。 无法锁定是个问题，却不是大问题。 正因这两人的潜行能力太强，杜兰德无法很好地锁定他们的位置，于是想也不想，一记超大范围的“神罗之左手”拍落下来！ “说了我们没恶意！” 前方那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似乎也怒了，高大身影拉着同伴，忽然左一扭，右两扭，好像一条游鱼突然间从静止加速，刺溜一下就从巨掌范围内逃脱出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看得杜兰德叹为观止。 他心中升起更加浓烈的好奇心，抬脚一步重踏地面，吐气开声之间，对准两人背后就是呼呼两拳！ 卷三 章四十六 拟龙吐息！ 双方隔着相当一段距离，杜兰德一脚重踏地面，腿部发力，腰背拧转，劲力自下而上，最后尽数灌注于双拳，狠狠轰击出去。 “喝！！” 随着一声断喝，以杜兰德的落足之地为中心，大片大片的裂纹向四面八方蔓延出去，从高空看下来，他所站的地方凭空下陷，形成一个巨大的凹坑，也不知道杜兰德并不如何魁梧壮硕的人类身躯中，究竟蕴藏着何种程度的巨力！ 拳劲如山崩，意到劲到，直奔前方那两道模糊身影的背后而去。 杜兰德的战斗体术虽然以杀人无形为主，但必要时，同样可以做到声势惊人，拳势之狂暴，完全不下于黑德森或铁拳。 “该死的，快躲开！”矮小身影惊怒大叫。 “废话！还用得着你说！”高大身影重重一哼。 他们似乎是打定主意不与杜兰德正面交锋，一心一意只想逃脱。两人都没有回头，直到拳劲即将轰至，他们才做出反应。只见高大身影双脚重踏地面，竟然在极限速度之下，再次加速，于刻不容缓之际向旁边一闪，避开杜兰德的拳劲轰击。 杜兰德目光微微一闪，“好家伙！这种敏捷程度，已经不在圣者范畴之内了吧？” 牧者之城周围尽是黑色旷野，植被不多，倒是零星地分布着一些不高的小山，或者说土丘。 呼啸的拳劲几乎是擦着那两个家伙的身子掠过去的，然后狠狠撞击在一座土丘上。隆隆声中，整座土丘轰然崩碎，就好像烈性炸药从中炸开，无数破碎的土石飞上高空，向四面八方飙射。 高大身影看得心中一寒，低骂一声：“疯子！至于追得这么紧吗？” “至于。”一个声音在头顶正上方淡漠响起。 正疯狂逃窜的两人骇然抬头，这才发现：杜兰德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两人头顶。那凌空飞行的矫健身影，就好像一头苍鹰，随时伺机俯冲而下。 高大身影还在震惊，矮小身影忽然喊起来：“看他的手！” 只见杜兰德人在空中，面目朝下对着地面，他的双手在胸前交握，结了一个非常古怪的手印。 在两名圣者的概念里，一般只有法职者才会使用手印，手印和咒语都是辅助施法的特殊手段，相比起来。咒语更加普遍，手印则只会用于一些特殊的法术技能。 两人自认也是见多识广，却完全认不出杜兰德此时所结的印。 ——那是一个十分繁复的手印，带着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韵味，看着那手印，两名圣者忽然一阵恍惚，隐约间，似乎听到了某种苍凉、粗豪、高傲的吼啸！ “拟龙印！” 杜兰德轻声说道。他冷漠地盯着下方的两人，胸前的手印在这一刻似乎活了过来。好像一头振翅欲飞的巨龙！ 拟龙，即“模拟巨龙一族”。 在杜兰德的家乡森德洛，有一派战斗法师，被称为“拟龙战斗法师”。他们钻研龙的优势、龙的身体结构、龙的天赋能力、以及龙的血脉属性。并结合战斗法师自身特点，加以模仿。 这个流派的战斗法师刚诞生时，曾遭到了相当大的非议。许多老派战斗法师愤怒地认为：这是对战斗法师的亵渎，是对整个森德洛的侮辱。战斗法师不需要模仿任何职业或生物。哪怕是天生强大的龙族！ 但无论如何，拟龙战斗法师依然势不可挡地崛起了，并发展成为相当有影响力的一个流派。 杜兰德并不是一名纯粹的拟龙战斗法师。 当年他曾经考虑过钻研冰系的拟龙吐息——一种深度模拟龙族吐息的战斗法术。但最后。由于各方面的原因，他还是选择了“琥珀之刃”作为冰系专精的能力。尽管如此，他依然分出了部分精力，大致学习了拟龙吐息。而拟龙手印，正是发动拟龙吐息的辅助手段。 杜兰德手结拟龙印，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呼呼呼！ 就好像一头巨龙仰头吸气，方圆百米之内的气流都被带动起来，一时间风起云涌。在两名圣者惊骇的目光中，杜兰德的胸腔十分夸张地膨胀起来，肺部扩张到极限，凝停了一下，然后杜兰德张开嘴巴，对准下方，发出一声沉闷不似人声的咆哮！ “吼！！” 大片大片的冰蓝色吐息从他口中喷出，狂涌着、翻滚着，狠狠撞上地面！两名圣者还来不及发出惊呼，就被彻底淹没。 冰之力凝聚而成的吐息被地面所阻，去势一转，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所过之处，地面瞬间凝成冻土。当吐息退散时，方圆千米之内，尽是凝聚不散的森森寒气，和镜面似的坚硬冻土。 哒啦一声，杜兰德轻盈地落地，长长呼出一口气，“……好久没用过拟龙吐息了，幸好幸好，还没太生疏。” 拟龙吐息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被称为“拟地龙”，吐息威力堪比中位巨龙——也就是龙族之中血统不算低下、但也不算高贵的分支，比如银龙、炎龙、影龙。 第二阶段被称为“拟天龙”，吐息威力堪比上位巨龙，比如黄金龙族、天空龙族。 第三阶段则是“拟神龙”，吐息威力堪比龙族中最强大、最高贵的七彩龙、五帝龙。 杜兰德并没有选择拟龙吐息作为专精能力，他的主要精力都花在琥珀之刃和橘焰鬼斩上，因此，他刚才施展出的拟龙吐息还在第一阶段，也就是“拟地龙”，距离“拟天龙”还有一段差距。 至于“拟神龙”，杜兰德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都练不成，因为这一阶段的修炼，需要和真正的七彩龙族或五帝龙族战斗，并在战斗中观察学习，还要辅以半神火种的复制之力。在这位莫名其妙的低级位面，怎么可能会有七彩龙或五帝龙？ 寒气渐渐散去。 杜兰德目光一转，看向不远处的一个方向。淡淡地说：“你们两个，送个情报还要鬼鬼祟祟地操纵他人，真这么见不得人吗？” “哼！”怒哼声响起。结结实实吃了一记拟龙吐息，两名圣者终于不再逃窜，他们心中恼火，同时小心翼翼地和杜兰德保持着距离。 在杜兰德看来，两人明显受了些伤，这还是在杜兰德有意控制力道的情况下。奇怪地是，哪怕受了伤，他们依然不愿以真容示人。仍处于隐匿状态。杜兰德全力发动洞察之力，也只能锁定对方的位置，看不清具体形貌。 “你们是什么人？”杜兰德上前一步，盯着对方问道。 两名圣者并肩而立，退后一步说：“这不重要。杜兰德阁下，我们俩可是好心好意来给您送情报，您不感谢也就算了，居然还追杀我们？不觉得太过分了么？！” 说话的是一个十分沙哑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女性的声音。语气中满是恼火和愤怒。 “好心好意？”杜兰德笑了，“不见得吧，如果真是好心好意，你们干嘛逃得这么起劲？明明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微微一顿。杜兰德看着对方，某种闪过一丝冷意道：“另外，‘追杀’这个词，用得不准确。我若真有杀你们的心思。你们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你狂妄！”嘶哑女声喝道。 “少在那儿嚣张！”那个高大身影也开口了，声音显得很浑厚，“杜兰德。你有时间跟我们在这儿纠缠，还不如好好担心一下你自己吧！看了我们给你的‘那个情报’，你就一点也不着急？” 杜兰德沉默。 高大身影以为说动杜兰德了，沉声继续说：“我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你不必寻根究底。我再强调一遍，我们对你、对牧者之城并无恶意。我们讨厌的是永辉骑士之域！正因如此，才会冒险给你带来去那么重要的情报。” 杜兰德眉头微蹙，轻轻一哼说：“你们送来的那个情报是真是假根本无从判断，我凭什么相信你们？简直笑话！” 高大身影似乎耸了耸肩，说：“如果你这么多疑，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了。那个情报你爱信就信，不信拉倒！”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气氛一时间僵硬起来。 杜兰德倒是不在意对方的语气和态度，他很清楚，此时对方不过是色厉内荏，说得越是嚣张，内心就越是彷徨。 他真正在意的是对方的身份、以及对方给自己送情报的目地何在。至于那个情报本身，杜兰德自然会着手处理，但不是现在。 现在他只想把这两个鬼祟家伙扣下，然后抓回去。 “有点难度啊……”杜兰德感受着压在身上的巨大的位面之力，又看看对面两人的模糊轮廓，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两个家伙分明只是圣者，和杜兰德差了一个境界，但他们的隐匿和潜行能力却远在圣者之上，活捉的难度很大，就算把三王叫来帮忙也作用不大，毕竟以三王的探知手段，根本感知不到这两个家伙的位置。 老实说，这种高水准的隐匿手段，出现在圣者身上，让杜兰德心中大感震惊的同时也疑惑不已。这已经不是天赋、血脉、或特殊能力可以解释得通的了。 阵阵寒风吹过。 初春的夜晚寒意十足，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腥气，这是大海的味道。双方一路追逃，虽然时间很短，却已跑出相当一段距离，这里距离海边已经不远。 “还没想好吗？” 那高大身影有些不耐烦了，“牧城之主应该是个聪明人吧？目前你们牧者之城跟永辉骑士之域掐得正凶，再招惹两个圣者级别的敌人，恐怕不是好选择！” 面对这隐含威胁意思的话，杜兰德微微一笑，终于开口道：“正因为我跟永辉那帮混蛋正在较劲，才尤其不希望有其他变数介入进来。更何况，你们怎么证明自己不是永辉之人？也许你们给我送的情报，根本就是一个阴谋。谁知道呢！” 话音落下，杜兰德的脸色一点点冷淡下去，伸手一抓，橘焰闪现，化作一柄造型奇诡的火焰长刀。 “总之，老老实实地束手就擒！”杜兰德手握橘焰长刀，微微抬起下巴，硬邦邦地说道：“——别逼我动手杀人！！” 卷三 章四十七 北辉再现 橘焰长刀静静躺在杜兰德掌间，刀身凝实，细看之下，才会发现构成长刀的橘色火焰每时每刻都在流转着，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遵循着某种奇特的轨迹和规律。 握刀的杜兰德安然站在夜色之中，黑发飘扬，衣袍猎猎。 他身上的气势已经变了。 刚才的杜兰德接连施展出战斗法术和战斗体术，招招连环，始终在运动中作战。此刻的杜兰德却是一动不动，立地的双脚岿然不移，握刀的手掌稳若磐石。 虽然不动，却似随时要动，而且一动便是雷霆一击！ “那把刀是——！”两名圣者的目光落在橘焰长刀上，脸色变得不太自然。 看着长刀，两人忽然间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那刀，仿佛随时都会从杜兰德掌中跳脱出来。它就好像一条蜷伏不动的蛇，时刻准备择人而噬！ “杜兰德……先生，有话好说，何必如此？”矮小身影有些艰难地开口说。 高大身影则是一言不发地拉着同伴，再退三步，似乎还觉得不够，三步之后，又退三步，然后才停下来继续和杜兰德对峙。 “你们有两个选择……” 杜兰德不为所动，平静地说：“一个是跟我回去一趟，告诉我一切我想知道的事情，之后我可以放了你们。或者，你们也可以尽情抵抗，看看能不能从我手中逃走。” 顿了顿，杜兰德轻轻摇晃了一下手中的橘焰长刀，“不过，你们若铁了心要逃，就别管我下手不容情了。两位的隐匿和潜行能力令人惊叹，老实说，我没有太大把握在不杀掉你们的情况下，将你们两位留下。你们最好考虑清楚！”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两名圣者反倒一点点镇定下来，高大身影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奇异地问：“你那刀，究竟是什么招数？” 杜兰德呵呵一笑，“跟我回去，我就告诉你们，如何？” “……那还是算了。”高大身影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杜兰德脸上闪过冷厉，语气沉了沉，“这么说，你们是不打算配合了？” 高大身影发出一连串轰然大笑。震得脚下被拟龙吐息凝成冻土的地面都龟裂开来，冲天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一旁那个比正常人类矮小稍许的身影也不甘示弱地散发出圣者气息，两大圣者的气息彼此交缠在一起，一刚一柔，竟是出奇的和谐！ 杜兰德看着气势渐升渐高的两人，双眼微眯。 眼前这两个家伙的气息非常古怪，看似截然不同，却又隐约藏着某些联系，否则的话。他们的气势不可能如此融洽地彼此交缠。 “哼，有趣。”杜兰德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这两人单独拉出来都是普通圣者，根本比不上大骑士米兰德，但两人联手的威势。竟超越了米兰德，直逼圣者巅峰！这让杜兰德心中的好奇心更强烈了。 良久，高大身影终于止住笑声，凛然喝道：“杜兰德。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境界高实力强就可以肆无忌惮！想让我们跟你回去？做梦！！” 话音未落，两人已动了起来。 在杜兰德的洞察视野中。两名圣者本就模糊不清的身影，瞬间变得更朦胧了。两人如一阵清风，轻飘飘地全不受力，连续闪烁了数次，已逃蹿到了数百米之外！每一次闪烁，都会暂时逃脱洞察之力的追踪，杜兰德竭尽全力，才能够断续地锁定对方的位置。 “好家伙！居然还留着这一手！” 杜兰德冷哼一声，双脚钉立在地面上，好像扎了根。 他没有去追，因为他很确定，对方就算逃得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快过自己手中的刀。拼速度，目前为止也只有那个死鬼塞勒斯的永辉凝视，能跟杜兰德的刀一拼高下。 “……橘焰鬼斩。” 杜兰德眼睑微垂，手腕拧转之间，对准前方就是一记平和冲淡的平刺。 刀锋一下没入虚空，消失不见。同一时刻，两名圣者正前方的虚空荡起一阵涟漪，空间无声无息地裂开一个口子，橘焰刀锋猛地从虚空中弹射出来！ 这是全无保留的一刀，半神境界的力量配合上杜兰德对橘焰鬼斩的领悟，攻击力足以碾压大多数同级职业者，更别说是两名半神都不到的圣者。不出意外的话，两名圣者中至少会有一人死在刀下，杜兰德打算杀一个留一个，才好带回去问话。 然而，杜兰德的脸色忽然变了。 他看着两名圣者，双眼圆睁，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东西。 就在杜兰德出刀的刹那，那个高大身影迅速从背后取下一个长条盒子形状的东西，似乎是一个枪匣，然后，他从中抽出一杆战枪。 与枪身一齐出现的，还有光！大海汪洋般，无穷无尽的光！ “这是——！” 杜兰德低呼一声，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乳白色的光分明就是精纯凝练的永辉之力，在浓稠的夜色中无比显眼。光线的源头是那柄十字战枪，那柄每时每刻都透发出澎湃力量感和强烈攻击性的十字战枪。战枪的造型、气息、还有力量属性，落在杜兰德眼中，竟是无比熟悉。 “北、辉、十、字！”杜兰德盯着枪身，从牙缝中迸出这个字眼。 当日他和米兰德、塞勒斯海上大战，北辉十字本是他的战利品，后来却莫名失踪。杜兰德曾怀疑北辉十字被人偷盗，没想到盗走子神器的小偷，就在眼前。 高大身影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吼叫，和身旁的同伴各自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枪身，联手持着子神器中攻击力量最强的北辉十字，狠狠刺向正面杀到的橘焰刀锋！ 这一变故太快，也太突然，以杜兰德的反射神经也没能及时做出反应。 等到他回过神来，枪尖和刀锋已然交击…… 平地一声惊雷炸响！！ 远在牧者之城的猎人们忽然从睡梦中惊醒，这一刻，他们感觉地面都在剧烈震颤！衣衫不整的人们走上街头，茫然四顾，就看到北方升起一团明亮的光焰，白色与橘红交织，直冲天际。 光焰冲起的同时还在不断产生爆炸，连环生出一重又一重蘑菇云，直冲上数千米的高空，映亮了一大片广袤的夜幕。 发生什么事了？ 所有人都在疑惑着，除了罗格和罗特。两人身穿黑袍，立身在猎手大厅正上方的空中，遥望北方。那里是牧场的方向，也是大海的方向。 “要去帮忙吗？”罗格看着远方升起的双色光柱，脸上的皱纹微微动弹了一下。 “不必。”罗特摇头说，“罗德不在，你我就算合体也不过普通圣者的水准。虽说如今我们都融合了元素心脏，战力有所增强。但既然城主大人没让我们插手，我们只要看好城池即可。” “嗯，有理。” 旷野之上，杜兰德闷哼一声，踉跄着退了半步。 “该死的……”杜兰德收回长刀，脸色不大好看。 仅仅一次交击，他的脸色就变得十分苍白，左脸颊崩开两道血痕，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颇显妖异。他站着依然稳健，唇角却悄然淌下一缕血迹。 他受伤了。 杜兰德解开自我封印，拔升到半神境界，本就要承受惊人的位面压制。刚才刀锋和北辉十字一触，两名圣者的力量汇聚在一起，撞在刀锋上。与此同时，北辉十字上又涌现出另一道位面之力，顺着刀身而上，狠狠撞进杜兰德的身子，立时就是一番肆虐。 因为这个位面讨厌他，杜兰德根本不能沾子神器，其中当然包括了北辉十字。一旦杜兰德用身体、或冰火力量碰触子神器，位面规则立刻能够锁定他的位置，并藉由子神器所构建的桥梁传递力量，对杜兰德产生凶猛之极的位面压制。 也就是说，刚才那一次交击，杜兰德同时承受了两份位面压制之力，还有两名圣者的联手之力，以及北辉十字这件子神器自带的强大威能。 杜兰德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只受了轻伤，已经十分难得。 “失策了，应该把东辉十字和霜燃之握一起带出来的。”杜兰德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目光闪动不已。现在回去拿肯定来不及，让罗格和罗特送来也不可行，因为那两名小偷圣者硬接杜兰德一击之后，一边狂喷鲜血，一边发了疯似地向海边逃去。 那个高大身影承受了杜兰德的大部分攻击力道，受伤不轻，此刻却笑得畅快无比：“新任牧城之主，实力也不过如此嘛！恕不奉陪了！” 这家伙也不知道还有何种底牌，硬接了杜兰德半神水准的一击，受伤之后竟然还如此中气十足，跑得更是比兔子还快，简直滑不留手。 那肆意讽刺的声音，落在杜兰德耳中说不出的刺耳。 杜兰德忽然笑了。 他看着极速逃窜的两名圣者虚虚淡淡的身影，裂开嘴，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既然你们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啊。” 左手依然握着橘焰长刀，右手一抬，蓝光涌现，瞬间化作一柄造型简约华美的蓝色长刀。 一手橘焰鬼斩。 一手琥珀之刃。 双刀在手，杜兰德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尽数收敛，甚至连浑身上下的半神气息都变得隐晦不可捉摸。 他举步，然后消失在原地。 卷三 章四十八 波澜骤起! 两名圣者玩命逃窜，他们无视了杜兰德的警告，在杜兰德被北辉十字所伤后的几息时间之内，已经跨越近千米的距离，奔至海边。 之前两人合力，以北辉十字硬接了一招橘焰鬼斩，其中大部分力道都被那高大身影承受，他受伤不轻，再次启动时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看这样子，恐怕除了北辉十字之外另有底牌，不然的话，根本解释不通。 牧者之城北方有着绵延曲折的长长海岸线，牧场则是海岸线上突入大海的一个半岛。两名圣者没有进入牧场范围，毕竟，没有猎人证的他们也进不去。他们直接选择了牧城东面的海岸线，看起来，是打定主意往海里逃跑了。 “快，快！”矮小身影看着近在眼前的起伏海浪，连连催促着同伴更快一点。 她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同伴的实力和手段她最清楚，硬接一招橘焰鬼斩也许还在承受范围之内，再来一两下的话，照样要死。 “别大意，先入海再说。”矮小身影说，“一旦入海，那杜兰德再怎么强，也奈何不了我们了！” “嗯，我知道！”高大身影哈哈一笑。 当日杜兰德与大骑士米兰德在海上一场大战，他们二人便躲在附近的海域，小心观察着战况，后来更是意外收获了一柄名震大陆、以攻杀与力量著称的子神器，北辉十字。整个偷盗过程神不知鬼不觉。大海就是两人的主场。 然而，就在高大身影拉着同伴，打算一头扎入海中，并就此摆脱杜兰德时，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和寒意凭空生出。顺着脊椎直冲头顶。 高大身影的瞳孔猛地一缩，只见杜兰德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两人正前方。 杜兰德左手握着橘焰长刀，右手则是琥珀之刃。出乎意料的是，他眼中没有凛冽的杀气，也没有狂傲的战意。反而……反而显得有些空洞。这种空洞，让两名圣者瞬间想到了木然而立的木偶傀儡。骤然间看到这种状态的杜兰德，两名圣者都愣了一下，随后本能地生出浓浓的警惕。 他们的警惕是有道理的，因为杜兰德已进入无我之境。 矮小身影忽然惊怒大喝：“快避开！小心他的刀！！” 高大身影这才注意到，杜兰德左手中的橘焰长刀并不完整。只剩下半截刀锋在掌中，联想到这一招的特性，高大身影身躯立僵，如堕冰窖。 他猛一咬牙，与矮小身影一起向海面俯冲而下。至于橘焰鬼斩，他已做好再硬挨一记的打算。虽然杜兰德是半神。橘焰鬼斩的攻击力更是强大，但高大身影也有着自己的底牌，一个足以让他在任何半神面前保住性命的强大底牌。 “……入海！” “只要能入海，他绝对抓不住我们！”这是两名圣者共同的心思。 就在这时，高大身影骤然一愣，眼前的视野不知何时已经变了，景象还是那些景象。波澜汹涌的海面已然近在眼前，不同的是，所有物事都被蒙上了一层琥珀似的蓝色。 一圈圈的蓝色涟漪正以琥珀之刃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蓝光笼罩范围内，两名圣者的身影依旧朦胧虚淡，速度却骤然一慢，变得滞涩起来。流动的时光，在蓝色光晕中有一种被冻结的趋势。 高大身影感到自己的思维转动速度莫名地缓慢起来，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消失的那一截橘焰刀锋悄然从虚空中弹出，细腻的刀光如一抹虹光。轻轻闪烁了一下。 “唔？” 高大身影似有所觉，转头看去，就看到一截粗壮的手臂正在不远处飞旋。这是一条完整的右臂，论粗壮程度，向来以臂力著称的野蛮人也赶之不及。手臂上覆着蓝幽幽的鳞片。每一块鳞甲都十分细小，彼此拼接在一起，居然构成了一套天然的臂甲。 这条手臂在空中飞旋着，挥洒出蓝色的血液。在手臂的尽头，同样覆盖着鳞片的手掌紧握一杆气息霸道的乳白色战枪，正是北辉十字。 “这……是……我的手臂……？”高大身影有些迟钝地想着。 他没有感觉到疼痛，这是因为橘焰鬼斩实在太快了，一瞬间就将其握枪的手臂斩落。 在高大身影的注视下，杜兰德的身影由虚转实，在断臂旁缓缓浮现出来。 他飞起一脚，脚尖一点枪身，北辉十字立刻被一道巧劲踢得朝一个方向激射出去，最后噗的一声，钉入海边的沙滩。 那截形状奇异的披鳞断臂还紧紧抓着枪身，蓝血滴落在沙滩上，转眼汇成一滩，被北辉十字的光芒一照，反射出蓝莹莹的光泽。 “啊啊……啊啊啊啊——！” 直到这时，强烈的痛苦才涌上脑海，高大身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引以为傲的防御力没能起到任何抵抗效果，橘焰鬼斩太快了，而两名圣者又在琥珀之刃的影响下变得缓慢，双重作用力下，高大身影甚至来不及动用最终的底牌，就被一刀断臂！ 杜兰德静立虚空，双刀在手，眼神空洞得让人打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怖。 战斗体术与战斗法术相互配合的他，算得上是一名强大的战斗法师，放在森德洛也算是火种境半神中的一号人物。 而双刀在手的他，再配合上无我境界，已经不能只用“强大”一词来形容了。毫不夸张地说，如今杜兰德仍在火种之境，却已然拥有与血脉境的战斗法师一战的实力！正如当年杜兰德的导师所预言的一样，左手虚空，右手时光，——当这一战术渐渐成形的一日，杜兰德会成为绝大多数职业者的梦魇。包括其他战斗法师！ 杜兰德收刀，微做调整。 进入无我境界的杜兰德是不会说话的，除非说话本身会对战斗结果产生有力影响。 右手中的琥珀之刃持续发挥着冻结时光的效力，效力范围内，两名圣者引以为傲的潜行速度完全成了个笑话。 橘焰鬼斩则即将发动下一击。也是必杀的一击！ 高大身影和矮小身影眼中一点点浮现出绝望之色，但在琥珀之刃的影响下，他们也许还做不出一个完整的表情，就会被橘焰鬼斩斩杀。 就在这时，海上的风突然之间变得大了。 风的方向，也悄然发生了转变。之前的风漫无目的。吹拂的方向很不规律，渐渐的，风向变成从海中向海岸吹来。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正准备发出致命一击的杜兰德动作微顿，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芒，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中止了原本的打算。缓缓转过身来，面朝大海，持刀静立。 感知之中，一股隐晦又强悍的气息，正从海中升腾起来！ 无我境界下的杜兰德就是一架战斗机器，不会犯一丁点错误。海中那个新出现的强大气息，居然让杜兰德的战斗本能发出一阵阵尖鸣。这是警告。面对极度危险时的强烈警告。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丢下那两名圣者，默然面对大海。 噗通一声，两名圣者终于入水，杜兰德却好像全不在乎，眼神似有焦距，又似没有。 他的黑发在风中飞扬，海风已然变得如飓风般狂暴，而且全部朝一个方向吹刮着，这一刻，似乎海上所有的风尽数汇聚起来。对准海边的杜兰德席卷而去！ 波澜骤起。 杜兰德漆黑的瞳孔中，映出一排又一排海上巨浪，层层叠叠地交融在一起，转眼之间，居然形成了一堵高逾百米的恐怖浪墙！ 大海彻底狂暴了。巨浪滔天，像是在发泄着某种愤怒。狂风与巨浪相互映衬，气势之恢弘迫人，根本无法以语言来形容！ 在巨浪面前，杜兰德的身影显得极为单薄。 一直以精神探知关注着这边的罗格和罗特惊怒吼道：“城主大人，小心！” 无论狂风，还是巨浪，显然都是人为操纵的结果，其气势之浩瀚，威能之巨大，已经达到令罗格和罗特为之屏息的地步！ 海中，一手捂着断臂处的高大身影疯狂惨笑道：“哈哈，你死定了！你完蛋了！！” 自始至终，杜兰德卓立半空不动。 手中双刀斜指海面。 头顶长发倒卷而上。 身上衣袍在风中狂摆，猎猎作响之声头发不出，全部淹没在巨浪的咆哮之中。 然后他举刀。 他没有举起橘焰长刀，而是平举起琥珀之刃，锋刃朝下，锋尖指前。 一缕细细的琥珀色蓝光浮现于刀尖，然后缓慢地、却坚定地向正前方直线射出，迎向那亿万倍于自己的百米巨浪。 细长的蓝光撞上浪尖，天地在一瞬间似乎凝停下来，浪潮声迅速隐没下去，急速推进的巨浪也一下变得缓慢起来。 这片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那一缕蓝光还以正常的速度行进着。 它就像一点墨汁，融入了巨浪，然后开始疯狂地蔓延。蓝光蔓延到哪里，哪里的海水就会化为冰晶，扩散速度是如此之快，当时光流速恢复正常时，高百米、宽近千米的浪墙，已然变成一堵冰墙。它就横在杜兰德面前，通体幽蓝，带着琥珀特有的浑浊色泽。 杜兰德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一缕细细的拟龙吐息从他口中喷出，弱小得难以和拟龙吐息联想到一起。吐息撞在冰墙上，就好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巨大的冰墙哗啦一声，瞬间破碎，而且是碎成了最为细小的粉尘，旋即被海风吹散。 一直关注战局的罗格和罗特一阵失语。 海中，两名圣者更是满脸震撼，张大了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们很清楚引动狂风巨浪的是谁，因此才对杜兰德化解风浪的手段感到尤为震撼。 “年轻人。” 一声深沉的叹息声自海中响起，“你的实力……实在是令人惊叹。” 卷三 章四十九 神秘势力 声音的主人没有露面，声源方向捉摸不定，让人根本摸不清他究竟是谁，究竟在哪，只能大致判断出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家伙显然和那两名圣者是一路人，他早不出手晚不出手，恰好在杜兰德快要斩杀两名圣者时出手，成功地将两人救下。 “哼。”杜兰德缓缓退出无我境界，眼神逐渐凝聚。 在他眼前，大海又恢复到正常状态，海风吹拂，波澜壮阔，浪涛拍打着沙滩和礁石，之前海啸般的场景似乎只是一个错觉。遥远的东方隐隐亮起一抹白光，海鹰在天空中振翅翱翔，发出连串清越的啼鸣。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对于对方的赞叹，杜兰德不置可否。他轻盈地降落在海岸边，扭头看向倒插在不远处沙滩上的北辉十字，神色微凛，沉默片刻后，也叹了口气说：“……彼此彼此。” 海中那人惊叹于杜兰德的实力和手段，杜兰德又何尝不是？ 他看着北辉十字，久久没有移开目光，这柄子神器完好无损地斜插于沙中，握在枪身上的披甲断臂……却不见了。 杜兰德吸了口气，转头看向大海，用一种奇异的口吻缓缓说：“与我交手的同时，还能分出一丝力量击碎断臂，的确厉害！你似乎很不想暴露身份啊。” 是的，断臂是被大海中那个不知名的存在击碎的，这样一来，杜兰德就无法通过研究断臂，来判断对方的种族和身份。 杜兰德后发迎敌，从容不迫地以琥珀之刃粉碎了巨浪。却无暇分心去管那断臂。 对方则是蓄势一击，还参杂了些许偷袭的成分，结果也只勉强分出些许力量，虽然成功破坏了断臂，断了杜兰德的线索。却没有余力带走北辉十字。 这么看来，双方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老实说，我很意外。”大海中的声音开口道，“我没想到，牧者之城的新主人年纪轻轻，竟然拥有如此境界和战斗力！刚才你用来瓦解我的攻势的那一刀。究竟是什么招数？我从中感受到了一种非比寻常的气息，那应该不只是冰的力量吧？” “无可奉告！”杜兰德不客气地回道，“如果你可以不再这么藏头露尾的，我或许可以考虑和你分享一些我的秘密。” 杜兰德一边说着，一边以洞察之力四下扫视，却暂时没能找出对方的所在。不仅如此。之前扎入海中的两名圣者也完全没了踪影。 看起来，这些鬼鬼祟祟的家伙似乎在海洋中才能发挥出最强实力。他们在海水中的隐匿能力也让杜兰德大为惊异。 杜兰德找不到对方，却很确定对方也是一名半神——一名隐藏于茫茫大海之中，甚至能在某种程度上支配海洋的强大半神！ 一个不知名的半神，加上两名不知名的圣者，这股力量绝对不可小视。 杜兰德忽然感到：自己以前把这个位面想得太简单了。他本以为，一旦自己了解了皇后和永辉。这个位面对自己将不再有任何秘密。如今看来，除了大陆上的光暗两大势力之外，大陆外广袤无垠的海洋之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个不可小视的未知势力啊。 “你，还有那两个小偷，就真不打算出来露个面吗？”杜兰德轻轻挥舞着双刀，故意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再不出来的话，我可要动手了。” 大海中沉默了一会儿，旋即那个声音缓缓开口。态度很客气：“吾族小辈不懂礼数，之前多有冒犯。能否看在吾族提供情报的份上，你我就此罢手？” 杜兰德眉头一挑，“‘吾族’？你们是什么族？” “……抱歉，同样无可奉告。”那个声音淡淡道。 杜兰德冷哼一声。又问：“那么，目的呢？你们有什么目的？之前偷偷摸摸给我送来的那个情报，又是什么意思？” 海中的声音十分诚恳地说：“吾族并无恶意，你大可不必这么敏感。真要说目的的话，其实很简单——只是单纯地不希望你太过轻易地被永辉打垮，才会给你送那个情报。相信我，为了获取那个情报，吾族的损失也不小。” 杜兰德一扬眉道：“你认为牧者之城不是永辉骑士之域的对手？” 海中的声音坦然承认：“论底蕴，双方完全没有可比性，差得太远了。牧者之城唯一的优势是强大的高端战力。这种优势是强大的，同时也是脆弱的。我不知道传说中那位‘皇后’现在怎么样了，但如果牧者之城只依靠你一人的话，对上当代的那位圣骑士，恐怕……” 言下之意，就是杜兰德不如当代圣骑士了。 杜兰德并不生气，反而显得异常虚心，认真地问：“这一代的圣骑士，很强？” “非常强！”海中声音肯定地说。 “有多强？”杜兰德继续追问。 “论实力，应该能排入历代圣骑士中的前三，而且极富野心。” 那个声音变得凝重起来，“最重要的是，当代圣骑士手握着永辉十字枪——这柄神器与神圣永辉骑士天生契合！你应该知道，神圣永辉骑士和神圣永辉术士并列为两大上位职业，单论职业本身，两者难分高下，但一旦将永辉十字枪考虑在内，神圣永辉骑士的地位和实力远超神圣永辉术士！因为，只有神圣永辉骑士，才能百分之一百发挥出永辉十字枪这柄神器的强大威能。” 杜兰德认真听完，然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他回想起在牧场中，塞勒斯也曾说过，神圣永辉术士不如神圣永辉骑士。 双方一时无话。 杜兰德默默消化着信息。至今他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目的为何，但对方的强悍力量却是实实在在的。还有一点让杜兰德很在意：这样一个潜藏于大海中的神秘势力，居然能够从永辉探出“那个情报”，再送到自己手上。 若情报验证为真，是否意味着这个潜藏势力的触角已经深入到永辉骑士之域中了？如此势力，很难想象会在过去一直默默无闻。 “相当棘手啊……”杜兰德眉头锁起。 他一边消化、整理信息，一边坚持不懈地试图锁定对方的位置。 漆黑的眸中，七彩光芒以不可思议的频率闪烁着，杜兰德已经全力运转起洞察之力，隐约间，他看到大海深处有一个巨大且模糊的阴影，那恐怕就是隐藏在海中说话的家伙了。 看着那片巨大阴影，杜兰德心中其实颇为纠结，他在考虑是否要再次开打，以及对方打定主意要逃的话，自己有多大把握留下对方。 许久之后，海中声音再次响起：“考虑得怎么样？若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们准备要走了。”声音的主人恐怕也对杜兰德的手段相当忌惮，才会如此客气。 杜兰德毫不犹豫道：“当然……不可以。” “哦？你确定？”那个声音似乎沉了沉，变得冷淡了些，“我承认，你的确实力强劲，我根本没有胜你的把握。但若在大海中作战，你恐怕讨不到什么好处！” 杜兰德叹了口气说：“我当然明白。不过……没人会容忍一个不知名的凶兽潜伏于自家后门，不是吗？” 牧者之城毗邻大海，如今杜兰德忽然发现海洋中竟然有一支神秘而强大的势力，这意味着牧者之城有可能在面对永辉骑士之域的时候背后受敌，这让杜兰德如何放得下心？ 海中的声音语气更冷了：“以我的隐匿和潜行能力，你不可能在大海中跟上我。” 杜兰德摇头淡淡道：“这种事情，总是要试过才知道。” 那个声音闻言沉默下去。 海上的风浪隐约间又变大了。一重重浪涛层叠而来，拍在杜兰德面前不远处的礁石上，碎成无数水珠和浪花。寒冷的风呜呜呼啸着，将天鹰的啼鸣声都盖了过去。浪涛声和风声交织在一起，虽然海中那人没有说话，大海却透露出他的情绪。 ——他开始失去耐心了。 杜兰德淡淡一笑，对此并不意外。 看着眼前越来越大的风浪，杜兰德将右手中的琥珀之刃丢开。蓝色冰刀噗的一声，倒插在杜兰德身侧的沙滩上。旋即杜兰德再次抬手虚握，橘焰涌现，凝聚成刀。 这下，他手中的双刀都变成了橘焰长刀。 “你要干什么？”海中的声音明显警惕起来。 杜兰德不答，他只是沉默着，平举起两柄橘焰长刀，刀锋指向海中的某个方向。他所指的方向看起来没什么特殊之处，但在洞察视野中，这正是海中那人所在的方位。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何种生物，杜兰德看不真切，只感到对方的身躯似乎十分巨大。 “你、你居然——！”海中那人发出震惊的声音。他对自己的隐匿手段相当自信，却没想到引以为傲的隐匿之术居然会被杜兰德看破。 杜兰德虽然没说话，意思却已经很明确了：我看得到你。 看得到，就意味着可以一战，甚至有可能强行将之留下！ “明白了吗？”杜兰德嘴角勾起一个愉快的笑容，说，“明白的话，就做决定吧！老实说，我不介意继续打下去，真的！” 卷三 章五十 圣骑士来了 天亮了。 杜兰德走在回牧者之城的路上，步履稳健，不紧不慢。 他手中有一块碎布，似乎是从衣袍上撕下来的，他隔着布料，手握失而复得的子神器——北辉十字。这杆四方四辉中攻杀最强的十字战枪提在杜兰德手中，自然散发出霸道的气息，与东辉不同，北辉通体都充斥着一种名为“进攻”的味道。 看上去杜兰德心情不错，就在刚才，在杜兰德的强势压迫之下，大海深处的那个神秘半神终于让步，做出了相当程度的妥协。既然对方退让，杜兰德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况且他也不希望在眼下正和永辉干架的时候，再招惹其他敌人，于是也就不再逼迫。 一手提握着北辉十字，另一手一翻，掌心之上，静静躺着一个水蓝色造型奇异的吊坠，在初升旭日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看着这枚吊坠，杜兰德嘴角不由溢出一丝笑意。 面对大海中那名神秘半神，杜兰德表达出的意思很清晰：除非对方能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否则必然一战，再没有第三种选择。而手中这枚吊坠，就是对方给出的“诚意”了。 “还真舍得啊……” 低头注视着蓝色吊坠，杜兰德不由感叹起来，“这种好东西，居然也愿意拿出手来换取我的信任？嘿，嘿嘿，好大的气魄，好大的野心！” 说实话，刚才真要打起来的话，杜兰德不觉得自己占据明显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居然这么容易就妥协了，只能说明对方出于某些原因，不愿暴露身份，也不愿在这种时候开战。为此甚至甘愿送上这枚难得的蓝色吊坠，好让杜兰德安心。 换作一般人，恐怕还认不出这枚吊坠是什么，只会惊叹于它的美丽。杜兰德来自强大的主位面森德洛，接受过完整且系统的精英教育，对他来说，手中这件小东西并不陌生，他曾经在森德洛见过一次。 这是水元素的高度浓缩，被誉为大海的结晶：幽蓝之精。 它看上去是固体，实则介于固体与液体之间。幽蓝之精只有一个效果：治愈。听起来没什么稀奇。但它的治愈速度之快、效果之好、适用范围之广，却令它成为公认的一等一的水系奇珍。 作为战斗法师，杜兰德不以恢复能力见长，自愈能力只能算是普通，甚至微微偏下。对他来说，得到幽蓝之精的喜悦，甚至还要超过得到北辉十字。 北辉十字的确强悍，攻击力之强远超其他三柄子神器，但杜兰德并不缺乏攻击手段。相比之下，幽蓝之精更适合他，极大地弥补了战斗法师自愈能力不强的弱点。 手捧幽蓝之精，把玩片刻。杜兰德运起洞察之力，确认对方没有在吊坠中做任何手脚，然后微微一笑，将之挂于颈间。 调动起一缕冰之力灌入吊坠。嗡的一声，幽蓝之精亮起蓝汪汪的光晕，如一道清流洗涤全身。仅仅片刻之后，杜兰德略显苍白的脸色便重新恢复红润。 “好强的治愈效果！”杜兰德忍不住惊叹。 刚才他与北辉十字硬碰，又与神秘半神较量，期间始终承受着庞大的位面压制之力，受了一些伤，如今所有伤势都被幽蓝之精治愈，就连一些细微的暗伤，也开始缓缓修复，这么看来，这枚幽蓝之精的品质相当不错啊。 杜兰德默默估算了一下，有了这枚吊坠，自己的持久战斗能力大约能上升两到三成，对于持续战斗力偏弱的战斗法师来说，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有些意思，不仅送出幽蓝之精这么珍贵的东西，还有如此高的品质……”杜兰德脸色沉凝，眼神中闪烁着警惕的目光，“……那些家伙的图谋，绝对不小！” 心中默默思量着，杜兰德伸手入怀，取出一张薄薄的兽皮，低头看着上面的那一行情报，沉吟不语。 …… …… “为什么？为什么不战斗？为什么连幽蓝之精都送出去了？族中本来就没多少幽蓝之精啊！” 大海深处，一个粗豪沉厚的声音愤怒质疑着。 说话的是那名身材高大的圣者，相对矮小一些的圣者与他并肩而立，也发出了疑惑的声音：“那个杜兰德很强，这点我们也都亲身体会过了，但刚才真打起来的话，战而胜之也是有可能的！杜兰德有底牌，难道我们就没有吗？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妥协？！” 这是一处大海深处的海沟，黝黑的岩石遮蔽了阳光，冰冷的海水中只有为数不多的海洋生物。 两名圣者面前是一片体型巨大的阴影，在水中影影绰绰地摇晃着，令人见之眼晕。他就是刚才挥手间调动起狂风巨浪的神秘半神了。 “我明白你们俩的心情。” 神秘半神的声音带着笑意，“但你们要牢牢记住我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一时的妥协，与我们的目的相比，实在太渺小了。” “可是——”两名圣者依然感到憋屈。 “没有可是！”神秘半神的声音沉了沉，继续道，“我们现在还不能暴露，更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与杜兰德为敌。大陆上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敢于如此高调而强硬地跟永辉叫板的人物，我们非但不能跳出来与之战斗，还要在必要的时候帮他一把。” 高大圣者闷闷地说：“这一点我们也明白，所以之前才给他送情报啊！没想到那混蛋根本不领情，还一路追杀我们！” 神秘半神沉默了一下，然后叹息道：“送情报没错，方式却错了……我们还是低估了杜兰德，也不该贪心北辉十字。”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情报已经送到了，现在就静观其变吧。”神秘半神恢复了沉静，淡淡地说，“你们两个，别再为幽蓝之精或北辉十字可惜了，要记住，现在失去的，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会成倍地拿回来！” 两名圣者对望一眼，虽然仍有不甘，却也知道如今不能冲动，更知道冲动也无济于事，总不可能现在再冲回去找杜兰德干架吧？ “我们明白了。”两名圣者低声说，旋即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一紧问，“我们给杜兰德送去的那个情报……万一，万一他不相信怎么办？” “他会相信的。”神秘半神肯定地说，“看着吧，很快，大陆上最强的两个男人……就要开战了。” …… …… “圣、骑、士、来、了……？” 杜兰德低头看着兽皮，反反复复念叨着兽皮上的字样，“圣骑士来了，圣骑士来了……？尼玛！什么叫‘来了’？到底是来哪儿啊？牧者之城？还是五大连堡？这些混蛋，藏头露尾的，送个情报也不知道把话说清楚，简直白痴！” 嘴上骂骂咧咧的，杜兰德心里倒是十分冷静，这份情报虽然有些没头没尾，但意思很清晰：永辉的最高首领，传说中手握神器永辉十字枪的圣骑士，已经出动了！ 这让杜兰德不由回想起前些日子，自己闪电般攻克白马城，退而建立五大连堡之后，永辉中央圣城的古怪反应。 当时，大陆各地的受封贵族已经吵疯了，中央圣城却什么动静都没有，直到后来杜兰德杀掉了被俘的镇骑士雷诺，中央圣城才终于做出应对——调动了两名大骑士、四名镇骑士、四支强大的镇骑士团、以及各地受封贵族的私军，大举压向五大连堡。 反应是有了，却不如杜兰德想象中剧烈。 直到现在，杜兰德才隐约想明白个中原因：中央圣城不是没有反应，而是恰恰相反，圣城已经做出了最大、最剧烈的反应啊——永辉最强的圣骑士都出动了！ “阴险！”杜兰德低骂了一声，同时也对永辉方面的决心感到凛然。 他大步回到蓝灵堡的会议大厅，罗格和罗特早已等在这里，见到杜兰德回来，立刻跪伏道：“恭喜大人，得胜而归。” 杜兰德翻了个白眼，挥挥手说：“少拍马屁！也不算得胜，而且……恐怕马上又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他想了一下，然后作出安排：“罗德现在正在五大连堡是吧？马上把他调回来，你们三个一同坐镇牧者之城。” 之所以这么做，主要还是因为担心海洋中的那个神秘势力。牧者之城毗邻海洋，牧城更是深入大海的一个半岛。对于海中那个不知名的势力而言，牧者之城几乎是不设防的。杜兰德可不想在自己跟永辉打生打死的时候老巢被抄。 罗格和罗特对望一眼，点头道：“明白了。” 三王都有九级的实力，除此之外，他们还拥有一套诡异的合体技，双王合一即为圣者，至于三王合一，杜兰德没见过，据罗德说应该有圣者巅峰的实力。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出城，这期间你们三个一定要守好牧者之城！”杜兰德脸色凝重地叮嘱道，“至于五大连堡那边，就交给肯特和白虎吧，他们都有九级实力了，依托战争堡垒对付对方的大骑士和镇骑士，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罗格惊道：“大人，您要出城？” 卷三 章五十一 出城迎击 对于杜兰德打算出城的决定，罗格和罗特都深表疑惑，言辞间隐约透出不赞同的态度。也难怪他们会有担忧，目前局势正紧张，五大连堡能否顶住永辉的压力顺利建成，就看最近这一个月了。这种关键时刻，杜兰德竟然忽然说要出城？ 杜兰德微微一笑，耸耸肩说：“永辉的圣骑士已经动了。皇后不在，我是唯一能对付圣骑士的人，我不出城谁出城？” “圣骑士已经动了？” “嗯，刚刚收到的情报。”杜兰德点头说，“就是刚才那几个藏头露尾的家伙送的情报。” “可靠吗？” “这也是要出城验证的一件事。” 罗格想了一下说：“不知道圣骑士会去五大连堡呢？还是直接突袭我牧者之城？若是后者的话，大人您何不坐镇城中，以逸待劳？” 这个建议相当不错，杜兰德却连连摇头说：“我不想在牧者之城开战，尤其不想在牧者之城与圣骑士开战。两名半神再加上永辉骑士枪，一战下来，城池恐怕就毁了。” “所以……大人打算出城截住圣骑士？”罗特终于想明白了杜兰德的打算。 杜兰德微笑点头。 兽皮上的情报说：圣骑士来了。虽然没有明说圣骑士来哪儿，五大连堡还是牧者之城，但杜兰德仔细想了一下，圣骑士直接杀到牧者之城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反倒有可能趁杜兰德不备，突然出手，一举击溃五大连堡，将这个透出庞大野心的计划扼杀在摇篮之中。 被动防守可不是战斗法师的风格。杜兰德略一考虑，便果断作出了主动出击的决定，他准备亲自出城，截杀圣骑！ 这样一来，三王坐镇牧者之城。保证己方大本营的安全；七车继续修建五大连堡，他们即将面对的，是由两位大骑士和四位镇骑士率领的军队，胜负还未可知；杜兰德作为牧城之主，则会亲自对付对方的首领——整个大陆的主宰者，圣骑士。 “明白了。”罗格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大人您放心出城吧，牧者之城和五大连堡的事，我们会安排好的，您需有任何后顾之忧。” 罗特也郑重表示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以最的速度安排好各项事宜，杜兰德整理了一下此行的装备。包括一套劲装战袍、用于治愈伤势的幽蓝之精、还有手套霜燃之握。至于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杜兰德专门找来一个双槽枪匣，将两柄战枪装在其中，然后背负身后。 此行将面对的是真正的神器——永辉十字枪，杜兰德可不愿用拳头或橘焰鬼斩与神器硬碰，神器与位面规则联系紧密，直接碰触的话。恐怕会引来极大的位面压制之力。在这种情况下，杜兰德尤其需要北辉十字这样的攻杀型子神器，用以与神器对抗。 临行前，罗格忽然开口问：“大人，万一圣骑士真的出其不意来牧者之城的话，您又不在，我们该怎么办？” 杜兰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笑地回过身来看着罗格，体内冰火力量涌动，狠狠灌入到元素心脏中去。 碰嗵——！ 战鼓般的心脏搏动声从杜兰德胸腔内传递出来。罗格和罗特脸色一动，这一刻，他们分明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元素心脏与杜兰德的心跳声产生了某种共鸣！ “这种共鸣是……？” “是元素共鸣。” 杜兰德静静地说，“你我的元素心脏同出一源，必要的时刻——比如圣骑士真的打上门来的话。你们可以通过它来通知我。在我赶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你们俩和罗德一定要死守城池！” “……是！” 三王如今已归入杜兰德麾下，但在杜兰德眼中，这三个家伙身上仍有秘密，不过杜兰德并不强行挖掘，只是静静观察。他隐约有种感觉，三王的那套合体技很不简单，两人合体就能爆发出圣者力量，三人合体的话，实力很可能还要超出杜兰德的想象。 “……走了。”杜兰德挥挥手，大踏步出了城门，他的步履很平稳，不紧不慢的，行进速度却得出奇！一步跨出就是百米距离，很消失在牧者之城外的旷野尽头，直奔五大连堡而去。 罗格和罗特看着杜兰德时隐时现的背影，眼中一点点浮现出震惊莫名的神色，仿佛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直到杜兰德走远，罗格才转头看向身旁的罗特，略显干涩地说：“我怎么觉得，刚才大人施展出的步法，有点像永辉骑士的八步串影？” 当日三名大骑士联手攻城，亚瑟和安东尼并肩冲锋，一连八步跨出，身形八闪，然后狠狠冲破了牧者之城的外城墙，用的就是八步串影。在牧场中，布鲁吉和布鲁迪也曾施展过。这是一种兼具速度、冲锋、闪避、撞击的精妙步法，却一向是永辉骑士或神圣永辉骑士的专属技能，杜兰德怎么会？ “……别多想了。” 罗特叹了口气，“你忘了大人他曾经当着我们的面，施展出异族的特殊能力和战斗技巧吗？没什么好惊讶的，既然大人能模拟出异族的能力，模拟永辉骑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虽这么说，罗特脸上也有着溢于言表的惊异和疑惑。对他们来说，皇后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如今牧城易主，任城主杜兰德也许在实力上还不如皇后，但他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已经震得三王都有些麻木，见怪不怪了。 对他们来说，战斗法师的复制之力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极限。 …… …… 杜兰德大步奔行在旷野之上。 他身着一袭浅黄色的劲装，披着白色外袍，背后斜斜背负着双槽枪匣。带着森森寒意和湿气的风迎面吹拂过来，刮着杜兰德的脸庞。长发肆意飞扬，杜兰德脸色平静，一步步走着，每一步跨出，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他没有急吼吼地全力奔行，而是一边行进，一边默默地调整状态。 即将要打的一仗恐怕是杜兰德来到这个位面之后，最艰难也最危险的一仗，面对一名实力、手段、战斗风格全然未知的对手，杜兰德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他能做的，就是把心态放平，调整到最佳状态，然后放开手脚，狠狠地干他一架！ 他眼中闪烁着七色光芒，最近越是接近血脉境界，洞察之力的变化也越是明显。如今的洞察之力已经和过去不太一样了，除了洞察之外，还多了超距视觉、穿透视觉和视野拓宽这三项附加属性。杜兰德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视野极宽，同时他的目光已初步具备了透视的能力。 对于这一变化，杜兰德大感欣喜，因为这其实极大地弥补了杜兰德在大范围感知上的不足。深层次的意义，则在于杜兰德对战场的掌控能力……或者说，对战场的统治能力，正在进一步加强。看得见是一切的基础，也是战斗法师一系列战技的核心。 “哦，对了，险些忘了一件事……” 杜兰德忽然想到了什么，稍稍放缓了脚步，然后伸手入怀，取出手套霜燃之握戴上，然后反手从枪匣中抽出北辉十字。 战枪入手，传递出不同于东辉十字的沉甸甸的力量，还有浓烈的攻击**。 杜兰德低头看着手中的北辉十字，喃喃自语道：“险些忘了，还要斩断这家伙与其他子神器之间的联系丝线啊。” 低沉地笑了笑，杜兰德骤然解开封印，开始拔升境界。 洞察之力下，原本形迹的联系丝线隐约浮现出来，有一根相对粗壮的，那是北辉十字与神器永辉十字枪的联系丝线，另外还有两根细小一些的，一根联向西辉，一根联向南辉。至于北辉与东辉的联系丝线，早在之前杜兰德得到东辉十字的时候，就被他斩断了。 杜兰德一手握枪，另一手瞬间凝聚出橘焰鬼斩，刀锋缓缓对准枪身。 卷三 章五十二 冰火双刀流 永辉十字枪一共诞生了四柄子神器，以东、南、西、北分别命名，统称为四方四辉十字战枪。四柄子神器风格迥然不同，同时又有一种密不可分的联系，这种联系将四柄子神器牢牢绑定，同时也将子神器与母神器联系起来。 杜兰德得到东辉十字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斩断这种联系。 如今的东辉十字与其他三辉已然没有联系，只剩下与母神器——永辉十字枪之间的联系之丝线，还没有被斩断。杜兰德不是不想斩断，而是以他火种境界的实力还做不到这一点。想要真正切断丝线，避免东辉十字被母神器所压制、或干扰，恐怕还要等突破到血脉境界之后。又或许，还需要比血脉境更高的实力才能做到。 一手握枪，一手持刀，杜兰德低头看着失而复得的北辉十字，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对东辉十字做过的事情，他要对北辉十字再做一次。 咔嚓—— 体内传出一声封印破碎的声息，杜兰德静静感受着强大的冰火力量蜂拥而出，他的实力转眼就从普通七级，飙升到半神水准。 洞察之力运转，北辉十字枪身上浮现出四条丝线，丝线从枪身上探出，然后扎入虚空。其中，一条最粗壮、也最明亮的丝线连向神器永辉十字枪，另外两根稍细的丝线分别连着南辉十字和西辉十字，最后一根本该连着东辉十字的线条，则是断的。 眸中亮着璀璨的七彩色泽，杜兰德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看得比上次更清楚了……这么说来，的确越来越接近血脉境界了，实力不知不觉间又上升了这么多。” 他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始终大步向前，一边行进。一边高举起橘焰长刀，对准那两条犹自紧绷的联系之丝线，闪电般斩落！ 上一次斩断丝线的过程相当狂烈，这次却好似清风拂云，不沾烟火气息。 刀光来来回回闪烁着了十多次，隐约间似乎传来两记崩断之声，联系北辉十字与西辉、南辉的丝线，已然断了。 “嘿，斩起来也比上次轻松。”杜兰德微微一笑，随手丢开橘焰长刀。刀身自行消散于风中。这样一来，北辉十字和东辉十字绝不可能再和其他子神器融合成双头战枪了，虽然有些可惜，却也将子神器被敌方的子神器反制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目前唯一的风险，只剩下子母神器间的联系丝线。 杜兰德深深看了一眼最明亮的那根丝线，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多看。他有一种强烈想要继续出刀的冲动，却强行以理智压下。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身上的气息一点点回落。从半神一路降至圣者、九级、八级……最后恢复成普通七级的水准。位面压制之力也随之削弱。 心念一动，一道冰之力灌入颈间的幽蓝之精，丝丝缕缕的细腻水汽弥散开来，渗透到杜兰德身体的各个部位。很快，刚才杜兰德被位面之力压出的细小创伤就在水汽滋润下完全愈合了。 “哈哈，果然是好东西啊！”杜兰德忍不住大笑出声，旋即变得更为警惕——幽蓝之精的品质越高。就越代表着海中那个神秘势力的图谋甚大，大到不惜将这种水系圣物拱手送出！ 杜兰德忽然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门，早知如此。当时应该再强硬、再不讲理一点，也许能收获更好更多也说不定啊！ 迈着轻健的步子，带着愉快的心情，杜兰德反手将北辉十字放入背后的双槽枪匣，摘下手套霜燃之握，贴身收好。 他没有急于加速，而是细细梳理了一遍目前为止自己的全部战斗手段。 如今，杜兰德比较成熟的战斗模式有三种。 第一种，也是战斗法师最为传统的战斗模式，即战斗体术与战斗法术交替结合运用。这是所有战斗法师都会的一种战术。杜兰德的体术路子偏阴柔狠辣，能在极短的距离爆发出极强的力道，因而尤其适合贴身肉搏，就连大骑士米兰德也不是对手。杜兰德的法术则以多变、华丽、大范围杀伤为主。比如神罗之左手，还有刚刚修炼到“拟地龙”阶段的拟龙吐息。 第二种战斗模式，则是以半神火种复制之力为核心的一套手段，这种战斗模式的特点，是以冰火之力模拟出各个种族和职业的拿手绝活。战斗法师本身的体术和法术也少量揉合其中。这是一种博采众家之长的战斗模式，不仅局限于异族异职业能力上的运用，还包括装备上的使用，比如杜兰德如今双枪在手，东辉十字与北辉十字配合，专门用来对付神器永辉十字枪。 第三种，也是最后一种战斗模式，则是双刀流。可以是橘焰鬼斩与橘焰鬼斩配合的进攻型双刀流，可以是琥珀之刃与琥珀之刃结合的防御型双刀流，当然，最平衡也最实用的，还是冰火结合。在森德洛，橘焰鬼斩因为可以穿梭虚空的特性，还有一种更贴切的叫法：虚空斩。琥珀之刃则被称为：时光刃。冰之力的外壳之下，还带着时光的属性，据说修炼到极致后，拥有着冻结时间的能力。这种掌控式的防御，几近无解！ 左手虚空，右手时光，这可以说是杜兰德最具个人风格的战斗模式，也是未来发展潜力最大的战斗模式——冰火双刀流。 “嘿，也不知道突破到血脉境界之后，究竟能诞生出什么样的血脉能力呢？”杜兰德忍不住想到。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希望是一个与冰火双刀流相得益彰的血脉能力。 事实上，杜兰德已经有一个继承自家族血统的血脉能力了：定位追踪。 这个能力可以让战斗法术自行锁定敌人，无需刻意操纵。但这主要是对寻常战斗法术的加强，与杜兰德的第一种战斗模式最为契合。如果杜兰德主修的不是冰火双刀，而是拟龙吐息的话，这一血脉能力会很强大。但现在嘛，杜兰德觉得如果自己突破后得到的新血脉能力类似定位追踪的话，那自己还不如一头撞死。 “唉，希望是能够加强冰火双刀的血脉能力吧。” 杜兰德低声喃喃祈祷着，“冰之支配，或者是火之支配都不错，或者两个一起来我也不介意啊！……好吧，我承认，两个一起好像太不切实际了。” 这时，元素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搏动程度似乎比正常状态高了那么一点。 杜兰德微微一愣，旋即不在意地摇摇头，并没有把这种细微的差别放在心上。元素心脏继续一下、一下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隐隐震撼着杜兰德的血液。 …… …… 五大连堡一片热火朝天。 原本的维亚镇、罗兰城、半兽山脉、红河谷和弦月森林早已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地貌，各种防御工事林立，重重堡垒层叠，铜墙铁壁一般，焕然一新。 五座战争堡垒相隔不远，共同连成一线。杜兰德专门吩咐白虎，让火枪矮人和风暴矮人联手发挥特长：打洞。表面上看起来，五大连堡彼此之间没有太好的沟通联系方式，实际上，矮人一族打出的地洞，已经将五座战争堡垒全部联通！ 毫无疑问，这极大增强了战术的灵活性。只要牧者之城一方愿意，所有牧城之车可以在短时间内汇聚到同一座堡垒中，出其不意地给敌人一记狠的。当然，平日里，各个番队依旧各行其是，只有白虎和她麾下的异族部队频繁来往于连堡之间。 地表之上，堡垒与塔楼林立；地面之下，一个庞大的地下网络已然初具雏形。五大连堡的修建速度，快得出奇！ 在五大连堡面前，有大片军营连绵。 卷三 章五十三 陈兵 这些军营风格各异，规模大小也是参差不齐，它们都是西北疆域众多贵族的私军。杜兰德杀掉镇骑士雷诺后，永辉中央圣城不仅调派了两名大骑士和四名镇骑士，更命令西北疆域的众多受封贵族全力支援。 中央圣城的统治力很强，受封贵族积极响应，居然在短时间内纠集起规模庞大的军队，陈兵五大连堡之前，与五连堡对峙。 对于贵族们来说，这场即将打响的战争不只是危机，也是一次机遇，一次表现的机会。听说永辉大骑士都会亲自前来，如果能够在这些真正的永辉高层面前好好表现，各种好处还不滚滚而来？ 清晨的曙光洒满大地。 一支军队自西南方而来。这支军队人数不算很多，两翼各有两支轻骑兵，队伍中央则是一支重装骑兵！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全副武装的重骑兵清一色都是永辉骑士。他们跨骑白马，提拎长长的骑士战枪，整肃有序，沉默中透着浓烈的战意和杀气！ 队伍最前方，一个虬髯青年策马而行，目光刀子一般锋利，审视着眼前这片即将被战火点燃的未来战场。 一侧是五大连堡，一侧则是贵族私军的军营，两者看到虬髯青年率领的军队后，反应各不相同。 五大连堡一方隔着老远就探查到了这支骑士团的到来，然后飞快地汇报上去。反观贵族私军，虽然数量众多，质量却差强人意。虬髯青年率军而来，居然没多少斥候前来探察。如果是敌人的话，这些贵族老爷们恐怕等人打上门来，才会意识过来。 “哼！”虬髯青年重重一哼，嘴角露出一丝冷意，“派人去给这些白痴贵族私军带话。就说，西方镇骑士团来了，让他们让出最好的扎营地点！” 这支平日里镇守大陆西部的镇骑士团强势而来，并未急于进攻五大连堡，而是驻扎下来。 没过多久，西南、南、北这三个方位的镇骑士团也相继抵达。四支名震大陆的镇骑士团汇聚在一起，一同驻扎，显示出远超贵族私军的纪律性。 正午时分，亚瑟和安东尼这两位大骑士也到了，两人无兵无团。并肩而行，背负着南辉十字与西辉十字，悄然进入到军帐之中。 至此，所有永辉之人都汇聚在一起。贵族私军们则以实力地位为标准，自觉选择适合的驻扎地点，拱卫在永辉军队的周围。 “没想到，永辉的混蛋们竟然来得这么快……”半兽山脉最高峰，肯特居高远眺，许久之后才收回目光。低声喃喃道。 肯特扫了一眼山脉各处建立起的防御堡垒，还有忙忙碌碌的第一番队军士们，以及那些白虎麾下的异族士兵们，眼神中。隐约藏着担忧。 论数量，自己这边的军队占尽劣势，人数恐怕只有对方的十分之一。 就算有防御堡垒作为依托，打起来的话。也会相当艰难。更重要的是，对面可是有四支高素质的精锐镇骑士团！传闻之中，镇骑士团可是有着推平城墙的可怖冲击力。四支镇骑士团汇聚在一起。该有多么强悍无匹的力量！ “四支镇骑士团啊，这可是四支永辉镇骑士团！这下有我们受得了，唉。”肯特摇头晃脑地不断唉声叹着气。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怎么，你这老家伙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吗？” 肯特吓了一跳，对于这个声音他实在太熟悉了，连忙回过头来躬身行礼，“杜兰德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_0._c_o_m 一身劲装战袍打扮的杜兰德就站在肯特身后不远处，风尘仆仆，他背后的枪匣似乎比肯特印象中更宽了一些。 杜兰德摆了摆手，示意肯特不必多礼，微笑地走上前来拍拍老巫妖的肩膀说：“未战先怯，这可不是一个军队的统帅该做的事啊。” 肯特沉默了一下，出奇地没有辩解、反驳或解释，只是无奈苦笑着说：“若五大连堡已经完全建成，那我会很有信心应付对面那些军队。但如今五大连堡还在建设之中，防御体系不够完善，军队数量也远远少于对方，虽然我们的士兵平均实力更强，但我还是担心……” 虽然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面对永辉如此大规模的调动军队来袭，五大连堡在今后这些天的压力，恐怕会极大。 杜兰德点头同意：“说得很对。” 他仔细研究过永辉骑士之域的情报和资料，怎么会不明白双方的力量差距？毫无疑问，接下来将会是连场硬仗。 肯特有些意外地看了杜兰德一下，然后问：“对了，大人，您怎么想到来这儿？” 杜兰德失笑说：“这可是我的地盘！我不能来吗？” “呃，当然能来，随时欢迎！我只是奇怪您怎么这个时候突然间来五大连堡。”肯特小心翼翼地观察杜兰德的脸色，“而且看您的样子，似乎是火速赶过来的。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杜兰德微笑点头，轻描淡写地说：“……是这样的，永辉圣骑士来了，我是来和他干架的。” 肯特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目瞪口呆地看着杜兰德，说话都结巴了，“圣圣圣圣圣圣……圣骑士！坐镇永辉中央圣城、手握永辉十字枪的圣骑士？这怎么可能？！” 也难怪肯特如此震惊，大多数情况下，圣骑士是不会离开中央圣城的，大骑士和镇骑士的组合已经让肯特感到有点吃不消了，如今居然连圣骑士都不声不响地来了？ “杜兰德大人，这消息是哪儿来的？可靠吗？”肯特有些艰涩地问，“这么说，永辉圣骑士现在已经在对面的军营中了？” 杜兰德没有回答。 他转过身来，面对远方的军营，就算不用洞察之力，他也能隐约感受到在那个方向上，有一道独特的气息正静静潜伏着。它就好像所有光的源头，纯粹而明亮。杜兰德知道，那是神器永辉十字枪的气息，也只有神器，才能让杜兰德生出如此强烈的感受。 圣骑士与神器形影不离，既然永辉十字枪在军营之中，那么，圣骑士也一定在其中。 “这么看来，那个海洋中的神秘势力给的情报，还是相当可靠的啊……”杜兰德心中想到。也不知道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究竟在大陆上有着怎样的潜势力，竟能如此轻易地打探到牧者之城都没探听到的消息，这是否说明那些家伙已经渗透到了中央圣城之中？ “圣骑士，他已经来了。”杜兰德肯定地说。 肯特脸色一凛，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波动的心绪，点头说：“明白了！大人有什么吩咐？您刚才说要跟圣骑士干架，怎么个干架法儿？” 老巫妖十分擅长察言观色，他看出杜兰德的决心和信心，刚才的那一丝怯战竟然一扫而空。永辉圣骑士来了又怎样？自己这一边不是还有一个大老板杜兰德吗？哼！ 杜兰德没有直接回答肯特的问题。他嘴角一翘，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五大连堡之间已经以地下通道联通了吧？去通知其他牧城之车，让他们都来一趟。” “如您所愿。”肯特躬身领命而去。 杜兰德没有动，他依然站在峰顶。看着远方。 由于越来越接近血脉境，杜兰德的眼睛已经几乎转化为完全的漆黑，这是血脉进一步变得纯粹的标志。他没有发动洞察之力，片刻后反而闭上双眼。静静感受着对面军营中那股仿佛万物初生之光的明亮气息。圣骑士似乎不是一个擅长隐匿的家伙，又或者，他根本没打算隐匿。 根据杜兰德的判断。对方应该来得比自己早一些，自己抵达五大连堡的时候，永辉十字枪的气息已经在那里了。 可惜对方没有趁杜兰德不在的时候发动突袭，如今杜兰德已经赶到，圣骑士也就失去了最好的机会。杜兰德不知道圣骑士为什么不在最好的时机发动攻击，当然，原因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杜兰德亲自坐镇五大连堡。既然对方放走了送上门的主动权，杜兰德岂有放过之理？ “咦？” 杜兰德忽然脸色一动，隐约感到一丝寒冷，这丝寒意不太寻常，要知道杜兰德身具冰之力，能让他都感受到的寒冷，绝对不一般。 那是一种充满腐臭味道的冰凉之意。 瞳孔中亮起七色光芒，洞察之力全开，杜兰德目光一扫，却发现四周空空如也，并无任何异样。片刻之后，那一缕若有若无的寒意也消散无踪。 “好奇怪。”杜兰德嘟哝一声，脸色变得略有些阴沉。 他想了一下，最终摇摇头，转身大踏步走下山峰，前往肯特负责的第一番队的议事总部。 …… …… 永辉军营中，一个独立军帐里，圣骑士安然坐在一个小板凳上。 他看上去仍是那副垂暮老人的形象，满脸皱纹，眼神浑浊。周围没有任何服侍人员或华丽排场。他就好像一个普通的军士，坐在一个有些破烂的小板凳上，做着战前准备。 老人换上了一身骑士铠甲，从甲片的磨损程度来看，铠甲应该有些年成了。 他手中握着一杆十字战枪，枪身平放在他膝上，圣骑士低头安静看着战枪，目光专注得像是在注视深爱的情人。 “我说，能不能把枪先收起来？” 一个声音在帐外响起：“一天到晚抱着大陆至高无上的神器，真有那么好玩吗？你这么抱着永辉十字枪，我进不去啊。” 卷三 章五十四 黑袍人再现 听到帐外响起的那个声音，圣骑士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皱纹似乎都被抚平了些，然后点点头说：“稍等。” 他紧握住永辉十字枪，掌上涌出精纯的永辉之力，灌注到枪身之中。战枪发出一声清越的枪鸣，然后化作一道白光，融入到圣骑士眉心中去。 不同于一般的永辉职业，神圣永辉骑士与这杆神器完美契合，能够将战枪轻而易举地融入灵魂，圣骑士也因此不需要背负任何枪匣之类的东西。 收起了神器，圣骑士这才偏过头，微笑着说：“可以了，进来吧。” 一个黑袍人大步走了进来，全身都笼罩在漆黑如墨的袍服之中，头脚都被遮掩，看不出半点形貌特征。这人进来之后也不行礼，第一句话就是：“杜兰德来了。” “嗯？”圣骑士眼神波动了一下，似乎感到非常意外，旋即皱起眉头，“他怎么会来？这么突然？” 黑袍人说：“他好像知道你要来，是专程为了对付你而来的。对了，补充一句，他好像已经发现你了，谁让你动不动就把永辉十字枪拿出来，别说是他，就连我，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神器的味道！” 圣骑士没理会黑袍人隐含埋怨之意的话语，脸上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沉吟道：“他知道我要来？嗯……牧者之城的情报能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想了片刻，却没有结果，圣骑士摇头一笑说：“好不容易压下圣城内部的不合声音，然后第一时间赶到这里，居然一下就撞上了杜兰德？哼，也好，也好。本来打算推平了五大连堡之后，再去牧者之城找他的。现在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杜兰德派兵闪电般攻袭白马城之后，永辉中央圣城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大陆各地的受封贵族几乎炸了锅，中央圣城依然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直到杜兰德强势杀掉了西北镇骑士雷诺.凯，圣城方面，才终于做出反应。 这一系列怪异的举措背后，其实还有杜兰德不知道的一层原因：圣骑士需要花费时间平息内部的不合之声，才没能及时针对牧者之城的攻击做出应对。 圣骑士手握神器，实力超卓。然而圣城并非圣骑士的一言堂。 永辉的内部制度复杂，不少实力不如圣骑士的人员由于资历、辈份、影响力等诸多方面的原因，能够给圣骑士带来极大的压力。比如前代圣骑士的儿子，比如前前代圣骑士的孙女，等等。这些人并不知道大骑士米兰德被俘的消息，知道的人，仅限于圣骑士、黑袍人、还有两名逃回来的大骑士。 大骑士米兰德是永辉的一杆旗帜，他被俘的消息绝对不能够外泄，为了保险起见。圣骑士将消息封锁在极小的范围之中。 所以，圣骑士眼中的局势，就跟那些与他意见不合的人眼中的局势有了巨大的差异，针对不同局势。自然有不同手段，于是，矛盾由此而生。 白马城被攻克之后，圣城表面上寂静无声。内部其实已经吵翻了天！ 圣骑士好不容易压下各种乱七八糟的吵闹声音，牧者之城又传来镇骑士雷诺被抓、被杀、甚至被曝尸的消息。 圣城这才做出反应，调动大骑士和镇骑士开赴五大连堡。展开围剿。 圣骑士本人也决定亲自前来，率军一举推平五连堡，然后再试试杜兰德这个牧城新主，究竟有几斤几两，竟然如此强势。 至于神秘黑袍人也一同跟来的原因…… “——有关肯特，事情出了点意外。”黑袍人面对圣骑士说，语气透着郁闷。 圣骑士脸色一凝，问：“具体说说，什么情况？” 之前他与黑袍人商定，为了“那个计划”，要把肯特这个死灵法师兼巫妖拉到永辉这一边。“那个计划”已经快要有突破性的进展了，而肯特，他的知识、阅历、以及他的存在本身，都对那个计划非常有帮助。更重要的是，如今肯特的圣者灵魂力量正在一步步觉醒，这对黑袍人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黑袍人哼哼了几声，恼怒地说：“坏消息是，我刚才去五大连堡，本来打算直接把肯特抓回来，结果发现：他好像已经把一缕本源灵魂之火献给了杜兰德了。他被杜兰德奴役了！也就是说，他的灵魂并不完整，有一部分在杜兰德那里！见鬼的！” 圣骑士面露了然之色，“唔，这种情况下就算我们抓了肯特，只要杜兰德还活着，肯特就无法成为我们这边的人，反而有可能泄露我们的计划的秘密，没错吧？” “没错，就是这样。”黑袍人还有些气哼哼的，“那个混蛋肯特，他脑子秀逗了吗？作为一名曾经是圣者境界的伟大死灵法师，居然他奶奶的随意献出灵魂之火？！他那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吧！我不管这事儿了，气死我了！” 圣骑士脸色也有些阴沉，一拳捶在地上，沉凝地问：“你确认肯特的灵魂并不完整？” 黑袍人反问：“你不相信我在灵魂方面的造诣？” 圣骑士不说话了，看起来，他对黑袍人在灵魂方面的手段非常信任。 黑袍人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刚才我观察肯特灵魂的时候，杜兰德就来了。那家伙一双眼睛厉害得有点离谱，要不是我撤退得及时，恐怕就被发现了！” 圣骑士肃然问：“你觉得，杜兰德和皇后比起来，谁强谁弱？” 黑袍人犹豫了一下，说：“说不太上来，情报太少了。不过我有一种感觉，那个杜兰德就算实力不及皇后，也会非常、非常难缠。而且别忘了，他可比皇后年轻得多得多！”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圣骑士很快平复下来，对他来说，抓不到肯特对那个计划没有实质性的影响，目前最重要的，是对付杜兰德这个强势的牧者新主。 黑袍人想了一下，忽然又兴致勃勃起来，提议说：“要不，趁着杜兰德不在牧者之城，我去把米兰德救出来吧！” 圣骑士脸色一动，明显动心了，考虑片刻后却坚决摇头说：“你是那个计划的关键，不容有失，你不能去。” “可是——”黑袍人似乎想要说什么。 结果被圣骑士一句话就堵了回去，“你就不怕去牧者之城，结果一头撞上皇后？” 听圣骑士这么一说，黑袍人立刻不吭声了，虽然皇后在冬季的那场攻城战中没有露面，但谁能保证她会一直这么销声匿迹？就像圣骑士说的，真被皇后盯上，手握永辉十字枪的圣骑士有把握应付，黑袍人可完全没把握。 “你回圣城吧。”最后还是圣骑士做出决定：“既然那个计划已经快要成功了，那就再加把劲，尽快彻底完成。” 顿了顿，圣骑士脸上闪过一丝杀气，浑浊的眼中骤然亮起锋锐的精芒，“一旦计划成功，什么牧者之城，什么杜兰德，什么皇后，统统都不再是问题！永辉的光芒将彻底洒遍整个大陆！” 就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阵骚动喧闹之声，隐约还有狂喝和怒骂声交织在一起。 只听一个愤怒至极的声音说：“该死的牧者之城！那帮混帐东西，居然敢这么对待雷诺大人的遗体，我……我要杀了他们！” 圣骑士和黑袍人闻言愣了愣，黑袍人说：“稍等，让我查探一下。” 说着，他将精神力副散开来，这是非常常规的精神探知的手段，片刻后黑袍人罩在头上的帽子微微一动，略显阴沉的声音从帽檐下传递出来：“杜兰德已经开始行动了——他把雷诺那小鬼的尸体送回来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圣骑士心中升起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黑袍人叹了口气说：“不过，送回来的并不是完整尸体，而是六份，头、手、脚、躯干。雷诺那可怜小子……被分尸了。” 卷三 章五十五 战争开启! “什么？！雷诺他居然……！”圣骑士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遗体的完整性，对于永辉之人而言非常重要。根据永辉的教义，只有遗体完整之人才能在死后得到安息，回归光辉的怀抱。 如果说杜兰德之前攻袭白马城与杀镇骑士只是打脸的话，那么，将雷诺的遗体分为六份送回来，已经触犯到了永辉骑士之域的底线。 “杜兰德……杜兰德！！”圣骑士咬着牙齿，身上的骑士铠甲一阵响动。 这一刻，他不再是迟暮老人的模样，而像是一头从沉睡中醒来的雄狮！他全身上下都透着明晃晃的光，一双眸子更是闪亮如烈日。光芒从骑士铠甲的镂空与缝隙间漏出，四下席卷，小小军帐中的一切都变得有些透明。圣骑士身后的小板凳无声无息地在光芒中消融无形。 “冷静，冷静一点！”面对如潮般扩散开来的永辉之力，黑袍人如避蛇蝎，连连后退，略显惊慌地大叫起来，“见鬼的！还不快点收敛力量，你想杀了我吗？” 黑袍人似乎对永辉之力过敏，他闪电般退后，几乎要退到军帐外面了。 圣骑士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平复下怒气，慢慢将永辉之力敛入体内，军帐中这才恢复平静。他看向黑袍人，摇摇头说：“……抱歉了，你没事吧？” 黑袍人哼了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他虽然没有受伤，却十分狼狈。 圣骑士抿着嘴，脸上的道道皱纹变得如刀痕般锋利，尤其是两道深重的法令纹，从鼻翼两侧一路延伸到下巴。阴沉中显出十足的威严。 重重一哼，圣骑士沉着嗓子说：“好一个杜兰德！杀我神圣永辉术士，虏我永辉第一大骑士，屠我白马城，现在居然还将我永辉的八大镇骑士之一生生分尸？！他这是在找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黑袍人问。 圣骑士腰杆挺得前所未有的笔直。冷笑一声说：“既然有人不知死活，我就让他知道，招惹永辉骑士之域的下场是什么！” 停顿了一下，圣骑士沉声说：“来人！传令下去，全军集结待命，镇骑士团做好出击准备！还有。让亚瑟出去叫阵！转告亚瑟，让他不用顾忌，给我放开手脚！杀一杀牧者之城的威风！” 命令传达下去后，庞大的军营如一台机器，立刻运转起来，一场无形的暴风雨在军营上空一点一点凝聚成形。 黑袍人站在一旁没吭声。对于圣骑士的一系列命令，他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将堂堂镇骑士分尸……嘿，这可是连皇后都未必敢做的事啊！”黑袍人心中默默思量着，“这个杜兰德如果不是白痴，就是真正有十足底气的强悍家伙！” 目光从帽檐下射出，黑袍人瞥了一眼好像换了一个人、杀气毕露的圣骑士，心中低笑了一声。“奥古斯都这家伙，居然直接派一名大骑士去叫阵，看来是真的要动真格了啊。嘿，嘿嘿，我就难得休息一下，看场好戏吧。” …… …… 五大连堡将维亚镇、罗兰城、半兽山脉、红河谷和弦月森林连成一线，其中的半兽山脉居中而立，防御工事最完善，建设进度也最快。 连绵堡垒依山建立，风格各不相同。其中有人类风格的建筑、壁垒、魔法塔、眺望楼，也有异族风格的矮人火枪射台、地穴、还有森林射手专用的箭塔。 一座足有十层高的圆顶城堡坐落在高高的山峰上。 城堡还未彻底完工，可以看到不少力泰坦和野蛮人正扛着巨石，进行着修建工作。各种吆喝声和工具敲击声此起彼伏。 杜兰德就站在城堡顶层的露天阳台上，双槽枪匣立在他身侧。杜兰德凭栏而立，轻轻拍打着面前的石质围栏，遥望对面的永辉军营，一言不发。 他就这样站着，手掌拍打石面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杜兰德身后，站着十多个身影，其中有牧城七车，也有几名异族强者——铜须、铁拳、珀丽、还有水晶的母亲埃尔莎，都赫然在列。 此时此刻，阳台上的众人之中，大概只有杜兰德一人保持着平静自如，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自然。难言的压抑气氛悄然弥散开来。牧城七车与异族强者们面面相觑，难掩担忧之色。这些人中最强的白虎看着杜兰德的背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们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就在刚才，杜兰德下令将雷诺分尸，并派人扔到永辉一方的军营之前。这一举动，已经超出打脸和挑衅的范畴，完全就是在永辉这头老虎的尾巴上重重踩了一脚！ 这不，尸体刚送过去没多久，对面军营中就响起激越连绵的号角之声，可以看到营地中的军队正在火速集结。不止是四支镇骑士团开始调动，贵族们的私军也急急火火地涌了出来，在永辉之人的统一调配下，列阵待命。 白虎看着军营，隐约之间，似乎能看到杀气与血气凝成一股，冲霄而起。毫无疑问，杜兰德裂杀雷诺的行为，已经彻底激怒了永辉。 城主大人他……究竟在想什么啊？ 白虎忍不住想到。 站在她的角度，能看到杜兰德的侧脸。白虎看着杜兰德凝定专注的眼神，还有平直微抿的唇线，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看起来，杜兰德一点也不慌张，也没有任何轻浮与躁动，有的，只是成竹在胸的宁定。 “唉……”白虎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虽然杜兰德的表现让她心下稍安，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是永辉军队开始火速集结，一场恶战即将打响。哪怕白虎已见惯风浪，也难免心中紧张。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杜兰德，你到底要干什么？” 众人眉头微皱看了过去，说话的是铁拳，他远远站在远离铜须的一侧，盯着杜兰德，只剩下半截的胡子随着话音而震颤着。 “铁拳，注意你的称呼。”白虎冷冷地说，刚才铁拳没有使用敬语，而是直呼了杜兰德的名字。 “你有意见？”铁拳丝毫不买账。 白虎眸中寒芒一闪，点头沉声说：“有。” 两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一言不合，气氛立刻变得凝滞起来。其他几位牧城之车纷纷向铁拳投去不满之色，却被铁拳直接无视。以实力而论，在场除了白虎和肯特，还真没有谁能胜过铁拳。 异族强者们则小心翼翼地没有任何表示。就连铁拳的父亲铜须也面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行了。”杜兰德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开口了，语气淡淡的，“称呼这种事情，以后再说。铁拳，你刚才想问什么？” “我问，你到底要干什么？”铁拳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激怒永辉很好玩吗？虽然我离开牧场没多久，对永辉的了解不算很多，但眼前敌我双方的力量差距，你该不会看不出来吧？” 杜兰德扭头看了过来，微微一笑说：“我自然看得出来。” “看出来你还故意激怒永辉？” 杜兰德回过头，再次看向对面已经快要集结完毕的军队，沉默片刻后反问：“我不激怒永辉的话，这一仗就不打了吗？” 铁拳脸色一滞，沉默不语。 杜兰德继续静静说：“诸位其实心里也都清楚吧，这一仗无可避免，哪怕我们什么都不做，最晚明天，永辉也会发动攻击。我所做的，不过是将这个时间点提前了一些而已。” 微微一顿，杜兰德似乎笑了一下，用一种肯定的口吻说：“这一仗，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难打！” “大人准备怎么打？”有一个声音响起，这次开口的，竟是水晶的母亲埃尔莎。 埃尔莎穿着一袭普普通通的人类款式的袍服，却丝毫掩饰不住海洋精灵天生的惊人魅力，以及久居海洋精灵女王之位养成的雍容气质。 对于她的问题，杜兰德笑了笑，悠然说：“这是一场防守反击之战，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分出胜负的。你们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对方真正强大的是那四支镇骑士团，论高端战力，我们这边的数量反倒更多。至于那些贵族私军，其实不用太在意。只要能击溃镇骑士团，胜利就是我们的。” 埃尔莎还想要说些什么，杜兰德脸色一动，旋即露出一丝笑意，“……要开始了。” 众人顺着杜兰德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对面军营中的部队还在整顿集结中，一个人却在这时独自走出大营，向五大连堡的方向走来。 “永辉第二大骑士，亚瑟.尼亚！”那人朗朗开口，音量之大居然如滚滚雷鸣，隆隆炸响。 这一刻，牧城与永辉双方所有人都听到大骑士亚瑟的话语：“牧者之城的罪人和垃圾们，谁敢出来，与我一战？” 狂傲不可一世的邀战之声，在战场上空回荡不息。 几乎同一时间，永辉军营的最深处，冲起一道晶亮的光芒，直冲天际。那是圣骑士的气息，他是在以这种方式，为大骑士亚瑟压阵。 卷三 章五十六 火系拟龙吐息 大骑士亚瑟气势非凡，军营深处升腾而起的圣骑士的气息更是凌厉迫人，一时间，永辉一方响起海啸般的振奋欢呼之声。 “永辉必胜！” “必胜！” “亚瑟大人！亚瑟大人必胜！” …… “哼。”杜兰德轻哼一声，深深看了一眼对方军营最深处，眸中七色光芒闪闪烁烁，洞察视野中，圣骑士的形象根本看不清楚，只剩下一团耀眼精芒。 看着那团光芒，杜兰德脸色凝重起来，以他如今的实力和境界，洞察与复制之力结合，居然都看不透那团光芒蕴含的奥秘。 “这就是神器的力量吗？”杜兰德双眼微微眯起，“果然不同一般啊，难怪能孕育出四柄之多的子神器。” 半神强者加上神器，气息之强悍让杜兰德都有些出乎意料，他身后的牧城七车和异族强者们则明显变得不安起来。 亚瑟不仅是九级永辉骑士，还手持南辉十字战枪，南辉主掌“极速”，亚瑟在速度方面的造诣相当不凡，一名九级强者拿着属性契合的子神器，牧者之城这边还真没有足够合适的人可以出战。 但不战却是不行的。 大规模攻防战开始之前，这类双方强者之间的单挑，对于军队士气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牧者之城这一方退避不战，对士气的打击，也许会是毁灭性的。兵力本就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再丢了士气，这仗也没法打下去了。 所以，必须有人出战，而且要赢！ 战场上空，隐约有一道隐晦的精神力来往徘徊。这是圣骑士身边那个神秘黑袍人的精神探知术，他默默关注着局势，想要看看杜兰德准备如何应对。 城堡阳台上，肯特犹豫了一下，然后站了出来沉声说：“大人。由我出战吧。” 没想到杜兰德摆摆手示意肯特少安毋躁，然后轻轻一拍身侧的双槽枪匣，竖立着的匣子贴地平移数米，精准地停留在白虎面前。 白虎愣了一下，只听杜兰德的声音淡淡响起：“白虎，这一场由你来打。两件子神器。你自己选一件使用吧。” 枪匣啪嗒一声打开，强劲的光芒从中透射出来。 白虎双眼微眯，愣愣不知所措，回过神来时，就看到两杆造型一致、却气息迥异的白色十字战枪躺在枪匣之中。左为东辉，右为北辉。 白虎只觉呼吸猛地一窒。旋即激动起来：“大人，您——” 杜兰德微微一笑说：“挑好兵器，就放开手脚打上一场吧，多余的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此战很重要，别给我丢脸。” 白虎没想到杜兰德如此信任自己，用力点点头说：“一定不负所托！” 当白虎手握东辉十字。站在大骑士亚瑟面前时，整个战场似乎都静了一瞬。 论等级境界，白虎不比亚瑟差，太阳精灵和永辉骑士都足以列为上位职业，双方又都是九级，虽然亚瑟晋入九级的时间长一些，但白虎的战斗天赋却还要在亚瑟之上。尤其是亚瑟专精速度，白虎却各方面发展均衡，很好地弥补了晋级时间尚短的劣势。 白虎明显感到对方的气势猛地一滞，不仅如此。就连永辉军营深处圣骑士的气息，也微微波动了一下，显然心绪受到了干扰。 “东辉十字……塞勒斯的东辉十字！”亚瑟死死盯着白虎手中的战枪。 白虎轻轻舞了一个枪花，淡淡地说：“怎么样？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她没有选择力量更强的北辉十字，反而挑中主掌“治疗”的东辉十字。正是因为看中了东辉十字的持久作战能力，以及辅助治疗他人的能力。很多情况下，东辉十字是四柄子神器中虽不适合战斗的，有些时候，却反而是最最恰当的选择。 大战骤起！ 白虎和亚瑟化为两道看不清的白色影子，连连碰撞着！枪影横飞，能量四溅，战场中央不断响起枪身碰响之声，两柄子神器都是光质，碰撞时发出的声音却和金属无异。 杜兰德认真观看着战局，片刻之后，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白虎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她已经隐隐压制住大骑士亚瑟了！ “肯特，铁拳。”杜兰德转过身来叫道。 肯特立刻上前两步：“大人。” 铁拳犹豫了一下，也上前一步，盯着杜兰德的眼神十分复杂。 杜兰德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对方一共有两名大骑士，一是亚瑟，已经被白虎压制住了。另一名是安东尼，由你们俩联手对付。等会儿全面开战之后，你们俩的任务就是死死拖住安东尼，不求取胜，只求不败，一直撑到战争分出胜负为止！” “如您所愿，杜兰德大人！” “……我知道了。” 杜兰德笑了笑，慢慢吞吞地从怀中掏出手套霜燃之握戴上，对几位车和异族强者笑着说：“行了，正面战场就靠你们了！记住，只要不怯战，你们就不会输！” 永辉这次一共调来了四名镇骑士和两名大骑士，杜兰德想得很清楚，白虎以东辉十字足以压住亚瑟，安东尼善守不善攻，由肯特和铁拳配合也能应付。至于由镇骑士率领的军队，杜兰德也没有太好的对付办法。只能依靠战争堡垒的防御工事，跟对方慢慢磨了。 一边吩咐，杜兰德一边将还装着北辉十字的枪匣负于背后，然后，在部下们惊异的目光中，杜兰德一点点升到高空。 他立身虚空，看着永辉一方已经集结完毕的军队，又看了看白虎与亚瑟的战团，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猛地一跺脚，整个人瞬间化作一道残影，以最快的速度向军营最深处的圣骑士飞掠过去！ “奥古斯都！我这个不喜欢麻烦，怎么样，咱俩练练手？”杜兰德大笑着说，话音未落，人已经出现在永辉的军营上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正下方的一个军帐，狂笑了一声，然后手结拟龙印，狠狠吸了一口气，肺部立刻夸张地扩大起来，直到膨胀到极限，杜兰德才猛地张嘴，对准下方发出一记沉闷如龙吼的咆哮。 拟龙吐息全力施展开来，然而这一次，杜兰德口中喷出的居然不是冰之力凝成的气流，而是火！熊熊燃烧的烈火！ 卷三 章五十七 多重拟龙吐息！ 拟龙吐息只是一个泛称，并不特指某一个元素系的拟龙吐息，杜兰德身具冰火之力，既可以调动冰之力施展出冰系拟龙吐息，也可以调动火之力，使用火系拟龙吐息。 杜兰德的火系拟龙吐息也在“拟地龙”的境界，论熟练程度，其实比起冰系拟龙吐息还要差一点，杜兰德却在此时毫不犹豫地使用了火系，原因无他，只因火系拟龙吐息声势更加惊人。白虎手持东辉十字，力压大骑士亚瑟，杜兰德凌空横越过整个战场，骤然出现在永辉军营的上空，发动攻袭，要的不是实际杀伤，而是浩大的声势，以此打击对方的气势。军营中坐镇的，可以手持永辉十字枪的圣骑士，杜兰德可不会天真地认为一招拟龙吐息就能解决战斗。 “能量倍化、能量爆裂、破魔、破防、定位追踪、能量倍化、再倍化、继续倍化……”杜兰德心中默念着一个又一个法术附魔效果的名称，每念一个名字，他喷出的火焰都会附上一重附魔效果。 拟龙吐息，虽说是拟龙流派的战斗法师模拟巨龙一族形成的招式，但归根结底，它还是战斗法术。只要是战斗法术，就能够附加特效，对伤害力进行加成。 在众多附魔效果中，杜兰德特地选择了“能量倍化”这个效果，一口气在喷出的火焰吐息上，套了七八个倍化效果。于是，在军营中的永辉之人眼中，还有那些贵族老爷们以及他们的私军眼力，杜兰德吐出的根本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火柱，而是铺天盖地的橘红色火焰，呈现出喇叭形状，急速扩大，转眼之间，火焰面积已经膨胀到足以覆盖半个军营的程度。遮蔽了天空与大日！ “天哪！这是什么？” “怎么会这样！魔法师呢，快让魔法师来，施展法术护罩！” 贵族老爷们仰头看着头顶上空倾泻而下的滚滚爆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其中一部分直接吓得呆在原地，其余还有些胆量的，则惶恐大叫着，命令手下的魔法师快点撑起魔法护罩。 只有少得可怜的魔法师来得及撑起几个护罩，却根本没有作用。杜兰德此时立身半神境界，吐息未到。狂暴的热力已经扑面而来，护罩啵啵几声，还未完全成型，就崩溃开来。这下，贵族私军们彻底乱了套。四支镇骑士团虽然勉强保持着镇定，没有乱喊乱叫，也没有队形散乱，但从这些久经沙场的骑兵眼中，却有着真正的绝望。 贵族私军们只看到了火系拟龙吐息的声势。这些骑士们，却真实地感受到了吐息之中，蕴含的大破坏、大毁灭的气息！ 天空之中，杜兰德手结拟龙印。面孔朝下，两腮鼓起，还在喷吐着滚滚火流，渐渐的。他的胸腔之中，居然发出一阵阵龙吟般的吼啸之声，更增声势！ 这一刻。不只是永辉军营中的人，就连五大连堡那边的众人，也都被杜兰德的手段惊得呆了。正在战场上大战的白虎和亚瑟一下分开。 亚瑟回头一看，只见军营上空一片赤红，失声叫了起来：“见鬼的，那是什么？！” 白虎美眸中闪过一丝震撼，还有隐约的迷茫，哪怕早已知道杜兰德的强大，这个男人，还是一次又一次地给予人们更多的震撼。他就好像无底洞，白虎根本看不透杜兰德究竟还藏着多少实力和手段。 永辉军营之中，忽然亮起一点乳白色的光芒！ 咻的一声，这点光芒化作一道迷蒙的枪影，破空而起，迎上了快要压倒众人头顶的火系拟龙吐息。 地面上，大骑士安东尼脸色十分苍白，他手中紧紧握着西辉十字，枪头指天。刚才那一道枪影，就是他所发出的。 安东尼性格沉厚镇定，许多时候甚至有些沉默了。和亚瑟不同，安东尼极其擅长防御，与主掌“圣御”的西辉十字相得益彰。 面对杜兰德的拟龙吐息，安东尼一口气调动起体内近四成的永辉之力，配合西辉十字的效果和威能，一口气将这些永辉之力从枪头激射出去，化为枪影，迎向漫天火海。 四成永辉之力在瞬间输出体外，对安东尼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符合，枪影破空而起，他的脸色也变得全无血色，平日里始终如磐石般平稳的身子都微微晃了晃。 “……笑话！”天空中的杜兰德冷笑一声，“区区九级，也想抵挡半神？” 火息猛烈加剧，安东尼的枪影刺入火海，炸裂开来，虽然将一小片火焰湮灭，却无济于事。 就在漫天火焰快要点燃整个军营的时候，一个苍老、威严、肃穆的声音自军营中响起：“慌什么慌，还有我呢！” 危急时刻，圣骑士终于出手了。 刚才杜兰德说打就打，直接飞越而来，然后发动突袭，快得让圣骑士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军营中，一座营帐中忽然涌出磅礴的白光，瞬间将军帐融化，圣骑士的身影从中显现出来。 他抬头望着漫天狂烈的火焰，怒哼一声，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身上便狂涌出怒涛般的永辉之力，滚滚荡荡地逆空而上。 圣骑士不愧是半神，体内更有永辉十字枪这杆神器，他一出手，四下席卷的永辉之力甚至超过了火系拟龙吐息的面积，像一个乳白色的大盘子，缓缓升空，将大片大片的火流托起。 “哦？”杜兰德眼神动了动，似乎对于圣骑士的手段有些惊异。 他之前与大骑士米兰德交手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永辉骑士并不是非常纯粹的战职者，而是包含了部分法职者的特性。如今从圣骑士露的这一手来看，果然如此。这么看来，永辉职业的确有些意思。但神圣永辉骑士再怎么说，还是以战职者为主，如果以为这么轻易就能抵挡杜兰德的火系拟龙吐息，那就大错特错了！ 杜兰德嘴角一翘，勾起一抹冷然的笑容，铿锵有力地喝道：“多重拟龙吐息！” 话音落下，他双手结的拟龙印骤然变化，仍是拟龙印，却与刚才的手印截然不同。 随着手印变化，杜兰德背后忽然亮起大片大片的橘色火焰，火焰扭曲凝聚着，转眼之间，居然凝聚成一尊巨大的巨龙头颅！ 这是一颗非常典型的火龙头颅，头顶除了一根长长的尖利独角之外，还有许许多多长短不一的小角。 “吼吼吼！”火龙头颅十分凝实，眼中亮起两道精光，似乎真的有生命，并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它发出一声威严的龙吟，然后低头，张开巨大的龙嘴，喷出大片龙族吐息！ 杜兰德喷出的拟龙吐息，加上他身后火龙虚影喷出的龙息，两者汇聚在一起，变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滚滚荡荡，沉甸甸地地压落下来！ 圣骑士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卷三 章五十八 杜兰德VS圣骑士 “好一个杜兰德！好一个牧城新主！哼，我倒是小看了你……”圣骑士双眼微眯，从杜兰德这一手来看，他的实力就算不如皇后，也绝对是同一个级数的人物。之前圣骑士一直不能完全确定杜兰德的境界与实力，猜测是半神，却没有确认，此时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人，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半神，而且不比皇后差多少！ 而且杜兰德还如此年轻！ 要知道，皇后可是第一代圣骑士时期的人物了，活到了现在，论年龄，整个大陆根本没有人比得上她。当年皇后建立牧者之城，实力就已然登峰造极，以第一代圣骑士的强悍实力，手持永辉十字枪，也只和皇后斗了个旗鼓相当。 第一代圣骑士死后，一代又一代圣骑士更迭，皇后却始终存活，倒是她的实力没有进步太多，寿命倒是悠长得令人乍舌。 摇了摇头，圣骑士将这些有关皇后的思绪压下，耳边传来黑袍人揶揄的声音：“怎么样，奥古斯都，是不是发现对手强得有些出乎意料啊？我早跟你说过，杜兰德这家伙不简单。还有，别被他这一手喷火术给吓着了，这绝对不是他真正的手段。最后，小心他的眼睛。” 圣骑士脸色不动，冷冷地说：“你有看戏的时间，不如躲得远一点，小心被波及进来！” 黑袍人的身影捉摸不定，声音也变得有些飘忽：“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好好打一架吧，我可是相当期待呢。” 天空之中，火系拟龙吐息已经彻底压过了圣骑士所释放出的永辉之力。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白茫茫的永辉之力其实在质量上更胜杜兰德的火焰，毕竟其中包含着神器的力量，但火焰实在太多了，数量优势大到了一定程度。便彻底盖过了质量上的少许劣势。 永辉一方的士气几乎降到了冰点，五大连堡方向上，则传来山崩海啸般的欢呼之声！ 杜兰德微微一笑，从目前的状况看来，火系拟龙吐息已经充分发挥出的预期中的效果，虽然至今没有对永辉军营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对永辉一方士气的打击，却是沉重之极！ “唔？”杜兰德忽然惊咦一声，生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觉。 只听一声炸响骤然从下方传出，杜兰德低头看去。只见一个通体散发出耀眼白光的身影腾空而起，狠狠撞散了漫天火息，然后朝杜兰德飞掠而来。 “杜兰德！！”圣骑士的怒喝声在军营上空隆隆炸响，声浪四下扩散开去，将残余的火焰震得破碎开来。仅仅一撞，一喝，就将杜兰德的拟龙吐息破了个干干净净！ 杜兰德见状，非但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朗声说：“早该这样了！来来来，我们好好打一场，看看究竟是你的永辉十字厉害，还是我这杆北辉十字厉害！” 说完。杜兰德大咧咧地反手一拍枪匣，嗡的一声，一道白色精光从匣中飞出，冲天而起。正是北辉十字！ 北辉十字亮相，直冲到高空之中，杜兰德却慢条斯理地取出手套霜燃之握。慢慢戴上。当他套上手套的刹那，也正好是北辉十字冲到最高点的时候。 杜兰德脸色骤然一凝，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去势已尽、正要开始下落的北辉十字旁边，他伸手一抓这杆本属于大骑士米兰德的子神器，长啸一声，然后持枪俯冲而下！ “来吧！！”杜兰德狂喝一声，连人带枪，化作一道迷蒙的身影，电光石火之间，就和冲天飞起的圣骑士狠狠对撞在了一起！ 一团亮得刺眼的白光骤然在军营上空炸裂开来！ 伴随着爆炸，还有剧烈的轰鸣之声，一重又一重冲击波从爆炸中心散发开来，吹得下方的军队东倒西歪。事实上，这也是杜兰德选择在永辉军营上空开战的原因。两名半神战斗的余波，便足以让一支大军苦不堪言了。 黑袍人远远站在地面上，黑色衣袍在冲击波中猎猎作响。 “可怕啊可怕……这两个家伙，就不知道收敛点力量吗？”黑袍人有些无奈地摇头叹息着，话虽这么说，其实他也知道双方力量相近，根本无法留手，更难以分心收敛力量。再说了，杜兰德可是永辉的敌人，他才不会收敛力量。杜兰德不收敛力量，圣骑士自然也无法，不然恐怕就要付出战败的代价。 长吁短叹了一番，黑袍人低声嘀咕着：“再帮你一次吧。” 他心念一动，丝丝缕缕的精神力辐散开来，瞬间就笼罩了整个军营。他的精神波动很隐晦，不留心的话，根本难以察觉。虽然隐晦，黑袍人的精神力却是出奇强大，将杜兰德与圣骑士战斗的余波尽数阻隔，军队们这才稳住阵脚。 大骑士安东尼深深吸了口气，大声喝道：“还等什么！圣骑士大人正在与敌人战斗，我们有什么理由继续呆在这里？镇骑士听令！随我出战！！” 有了大骑士站出来说话，永辉的军队终于动了起来。头顶上空还在不断传来剧烈的震荡，骑士们跟随着大骑士和镇骑士，开出军营，向五大连堡压了过去。那些受封贵族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也大声吆喝着带着自己的私军，跟上了大部队，正式展开对五大连堡的攻击。 只不过，如今的永辉军队与之前亚瑟叫阵之时相比，士气弱了不止一星半点。 别说是普通军士，就连四名来时意气风发的镇骑士，脸色都变得阴沉无比。他们终于明白，雷诺被俘后又被杀，绝不只能归结于轻敌大意，而是敌人真的很强！其中一名镇骑士仰头看着天空中一团团炸开的能量狂潮，隐约之间，似乎能看到两个身影彼此交错冲撞着，速度快得令人乍舌！ 这名镇骑士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以他八级的实力和眼力，都看不清楚空中的身影飞行的轨迹，手底下那些将士们就更不用说了。 “杜兰德吗？”他低声喃喃了一句，“没想到居然有与圣骑士大人相匹敌的恐怖实力……这一仗，恐怕胜负难明了啊。” 镇骑士知道，力量到了杜兰德和圣骑士的程度，一人即可扭转战局。那么，就算永辉的军队成功击溃了五大连堡，万一圣骑士战败了，杜兰德一人就能将五大连堡夺回来。 “不管这些了。”镇骑士狠狠甩了甩头，将这些杂念清出脑海。他能成为八大镇骑士之一，绝不只是实力强那么简单，还有这坚定的信念。动摇之后，很快就平复下来，将注意力投入到即将打响的大战之上。 哐啷！ 又一次狠狠碰撞，白虎和亚瑟身影乍合即分，双方相隔十米，冷然对立。 默然片刻后，白虎淡淡一笑说：“你们永辉的情况，似乎不太妙啊。” 亚瑟知道她说的是军队士气大降，却丝毫不以为意地冷笑起来，说：“少废话，只要圣骑士大人击杀杜兰德，这场战争立刻就结束了！” 白虎摇摇头做出一个简短的评价：“天真。” 说完她不再恋战，转身向五大连堡的方向飞掠而去。战争即将全面打响，白虎可不想在战场中央和对方硬拼，当然要充分利用好五大连堡的防御工事。 卷三 章五十九 战场转移 地面上，永辉骑士之域的军队阵列前行，四支镇骑士团好似锋矢，冲在大军的最前方。受封贵族的私军们则紧紧跟随着镇骑士团。虽然有一部分贵族悄然远离了核心战场，游离于战场边缘，其他大部分还是留了下来。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不敢公然违抗永辉的调遣，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心中存有野心。贵族之中，无论爵位高低，永远不缺乏野心家。 大骑士安东尼与亚瑟汇合之后，两人手持子神器，并肩而行。 亚瑟的脸色很不好看，以他大骑士之尊，竟然没能胜过白虎，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对方死死压制，这对素来心高气傲的亚瑟来说，是巨大的耻辱！ 尤其是冬天里的那场攻城战之中，白虎还不是亚瑟的对手，数位牧城之车与双王联手围攻，都被亚瑟和安东尼突围而去，白虎还差点重伤身死。如今白虎不但晋升到了九级，更手持东辉十字，实力反过来压了亚瑟一头。这种反差，令亚瑟心中好像憋着一团火。 亚瑟狠狠地咬紧牙齿，“该死的！简直见鬼了！” 安东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泄气，要对自己有信心，更要对圣骑士大人有信心。这一仗，不能败，不许败！” “嗯，我知道。”亚瑟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平复下来。 亚瑟毕竟不是安东尼，做不到冷静如一。他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激烈战斗，声音微涩问：“圣骑士大人……应该不会输吧？” 安东尼沉默片刻，却没能给出任何答案。他刚才亲身感受过杜兰德的强悍实力，尽全力射出的枪影本该无坚不摧，撞上火系拟龙吐息时，却好像一头碰在山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山却始终岿然不动。这种感觉太憋屈了。所以安东尼不回答亚瑟的话，因为他也不确定圣骑士大人是否必胜。 “我们……专注于眼前的战斗就好。” 安东尼说：“圣骑士大人与杜兰德的战斗，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层次了。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一举击溃五大连堡！至于圣骑士大人……” 微微一顿，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大骑士抬头，凝重地看着天空中往来大战的两人，轻声说：“他可是我们的圣骑士大人啊，是伟大的奥古斯都！别忘了，大人他还有永辉十字枪。没可能输的。” “……嗯，说得有理。”亚瑟闻言也安定下来。 …… …… 轰隆隆！ 一次剧烈的撞击，杜兰德飞身向后，身形连连闪烁了三次，才站定脚步。 他的双脚是停下来了，上身却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微微后仰，然后才恢复正常。可见刚才那一击碰撞究竟有多重、多狠。 “呼。” 杜兰德长长呼出一口气，活动了几下肩膀，顿时传来一连串筋骨啪啪作响的声音。他将北辉十字夹在腋下。枪尖斜指脚下的战场，只觉握枪的半边身体都在隐隐发麻。 “神圣永辉骑士的力量确实厉害，领教了！” 杜兰德看着对面的圣骑士，淡淡一笑说：“不过。你真不打算使用永辉十字枪吗？这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 圣骑士一身骑士铠甲，周身白光缠裹，立身虚空，昂然不可一世。他手中握着一柄十字战枪。样式与永辉十字枪无异，却不是真正的神器，而是永辉之力凝聚而成的能量战枪。虽然战枪看起来凝实得与真枪几乎没有差异。但假的就是假的，骗不过杜兰德的双眼。 杜兰德眸中七彩毫芒闪动不已，目光落在对方手中的能量战枪上，神色微冷，“你我都是半神境界，这点已经很清楚了。同级之战，我拿着子神器，你却用一柄能量聚成的兵器。你到底是瞧不起我，还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自信了？” “就是瞧不起你。”圣骑士轻轻挥舞了一下手中战枪，面无表情地说：“不服气的话，就逼我用永辉十字枪好了。” 他静静看着杜兰德。虽然没有流露出任何倨傲之色，但眼神之中，分明就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这番狂傲不可一世，与平日里的迟暮老人形象简直天差地别！ 杜兰德险些被气笑了，心中越发恼怒，脸上却反而挂起迷人的微笑，慢条斯理地说：“老家伙，打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故意晃悠了一下手中的北辉十字，杜兰德眼皮微阖，淡淡地说：“报上名来吧，我不喜欢杀无名、或浪得虚名之辈。” “浪得虚名”这个字眼，被杜兰德咬得很重，平淡语气背后藏着的讽刺味道，是个人都能闻得出来，更别说人来成精的圣骑士了。 圣骑士双眼微眯，挤出丝丝缕缕的森然杀气，阴冷地说：“大话就趁现在说个够吧，一会儿……你可就没机会了！” 杜兰德哂然一笑，耸耸肩不置可否。 双方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彼此打量着对方，默然不语。 下方战场上，永辉一方与牧城一方的军队已经展开攻防，剧烈厮杀中的士兵们没有察觉到头顶上空的震荡和波动暂时停了下来，远远隐匿着的黑袍人却始终关注着两大半神的争斗。 黑袍人看着半空中遥遥对峙的两人，低笑着自语起来：“哼，奥古斯都那家伙，居然对一个三十岁不到乳臭未干的小子那么谨慎。嘿，谨慎点好，谨慎点好啊！那个杜兰德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情报中明明应该是用刀的，现在却拿着一杆北辉十字挥得起劲，看来也不愿意轻易暴露底牌啊。” 黑袍人的眼光相当毒辣，敏锐地看出杜兰德和圣骑士其实都有所保留，两人言辞上针锋相对，实际上对对方都很重视，没有半点轻敌。 刚才两人的一番争斗，看似动静巨大，实际上却只是试探，远不到生死相搏的地步。 圣骑士藏着永辉十字枪。迟迟不肯动用，其实是为了防范杜兰德的橘焰鬼斩。根据两名大骑士带回来的消息，当日大骑士米兰德，就是在一招似乎能穿梭虚空的火焰长刀之下，吃了大亏。圣骑士可不想犯同样的错误。 “现在就看谁能够从有限的战斗中，尽可能多地获取对方的情报了。”黑袍人注视着半空中的两人，心中默默想着，“比的既是眼力，也是耐心，就看谁先按耐不住。” 天空中。杜兰德眉头微皱，隐隐约约之间，他总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不仅如此，他还嗅到了一种腐臭的味道，和之前在五大连堡中见肯特时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杜兰德微一沉吟，然后摇摇头，果断地将种种杂念排出脑海，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圣骑士身上。 从刚才的一番交手来看，神圣永辉骑士在力量、速度和防御三方面全无弱点。恢复能力暂时不明。但光系职业者一般在自愈能力和速度方面有着明显的优势。神圣永辉骑士位列上位职业，在刚才的一系列交锋中，已经表现出了强悍的直线速度与身法技巧，让杜兰德颇感头疼。 “比想象中更强啊……”杜兰德眉头皱得更紧了。 如光线般迅疾的速度。加上比速度更加惊人的巨大力量，两者结合，令圣骑士的物质攻击强得不像话！那个海洋中的神秘半神说得没错，这一代的圣骑士。的确极强！ 圣骑士没有塞勒斯那诡异难防的灵魂手段，这个战斗起来如同雄狮的老人，每一招每一式都清清楚楚。霸气威临，却反倒让杜兰德感到更加难以招架。 可以这么说，神圣永辉术士在灵魂上的优势无与伦比，神圣永辉骑士则在物质方面登峰造极，而且几乎没有弱点。 “……我，有一个提议。” 杜兰德沉吟片刻后，忽然开口，伸手指了指脚下的战场说：“我们的军队已经打起来了，如果不想误伤了自己手下的人，我们还是换个地方，然后再继续打，怎么样？” 圣骑士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杜兰德会提出这样的提议，略一犹豫后点头沉声说：“也好。” 双方谁都没有明说的是：两人都打算要动真格了！ 一旦动用真正的实力，战斗余波的威力很可能会直接上升一两个等级。真要在这片战场上空分出胜负的话，双方的军队可能全都会被波及致死。 既然达成了共识，杜兰德也不废话，直接转身，向一个方向急速飞去。 圣骑士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贸然跟上去，片刻后冷笑一声，一跺脚，以完全不逊于杜兰德的急速追了上去。 “看来是要来真的了。”黑袍人也凝重起来。 半神之间的战斗，一旦认真开打，动静未必很大，凶险程度却有增无减，远比低阶职业者更加危险。毕竟双方的招式威能都太大了，一个大意，就可能被对方重创，甚至直接致死。 黑袍人站在原地想了一下，然后他低沉地笑了笑，身影一点点虚淡下去。 整个身影化作一缕淡淡的雾气，朝杜兰德和圣骑士去的方向跟去，雾气轻飘飘的，好像一片飞絮全然不受力，速度居然不比杜兰德和圣骑士两名半神慢多少。 白虎和肯特看了一眼杜兰德离开的方向，都明白：真正的战场，并不是眼前的战场，而是两名半神即将去的地方。 万米高空之中，大风狂卷，寒流四溢。 杜兰德在空中急速飞行，劲急的风和水汽迎面而来，却没能给他造成任何困扰，他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鹰一样的目光扫视着下方的大地，寻找合适战场。 圣骑士吊在杜兰德身后，无论杜兰德如何变速转向，双方始终保持着三百米的距离。单从这一点来看，圣骑士在速度方面，还要胜过杜兰德一筹。神圣永辉骑士不愧是光系职业者中的佼佼者，飞行之中，整个人就好像化作了一道细细的光线，无声无息，却迅疾到肉眼难以捕捉的地步。 “就这里吧。” 杜兰德忽然开口说道，旋即他的身形骤然沉落，最终降落在一片水域辽阔的湖面之上，双足踏浪，轻飘飘地没有造成任何涟漪。 圣骑士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身形如光线，在空中连续闪烁了几次，然后在湖面上重新凝聚成形，依然与杜兰德保持着三百米的距离。 深深吸了口气，圣骑士看着三百米外的杜兰德，沉声说：“杜兰德，这里没有旁人，你我大可以彻底放开手脚！开始吧！” 奇怪的是，杜兰德降落在湖面上之后，并未转身，此时依然是背对着圣骑士。此时，杜兰德被圣骑士用枪头遥遥指着，仍旧背对不动。 “你白痴吗？”杜兰德略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已经开始了啊。” “什么？”圣骑士心中大凛，猛然生出一种强烈之极的危机感。 下一刻，一截火焰刀锋已从他身前虚空弹射出来，直刺心脏要害！ 卷三 章六十 诡刀 橘焰鬼斩从虚空中探出一截刀尖，刀锋轻薄得犹若无物，由于距离很近，圣骑士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刀锋上的火焰沿着某种轨迹，或快或慢地流转着。 橘色火焰沿着这些或曲或直的轨迹流动，破开空间时的空间波动居然被刀锋吸收，这也是刀锋破开空间时，根本没有半点动静的奥秘所在，因为所有波动都被沿着特殊轨迹流动的火焰化解无形！ “见鬼！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的刀？！” 圣骑士惊怒交织，他才刚刚降落到水面上，杜兰德根本没有转过身来，这让圣骑士下意识地认为双方还没有正式开打。 可惜，他不了解杜兰德，不了解战斗法师的战斗哲学，更不了解橘焰鬼斩。 在圣骑士看不见的死角里，杜兰德正单手握着橘焰长刀的刀柄，反手插向自己的胸膛，刀尖当然没有伤到他自己，而是在破开胸口之前，就没入虚空，消失不见，然后在圣骑士面前忽然弹出，闪电般直刺圣骑士的心口要害。 为了迷惑圣骑士，杜兰德不仅在降落后没有转身，他的另一只手中，还抓着北辉十字。之前杜兰德一直以北辉十字与圣骑士战斗，他还拿着北辉十字，就让圣骑士下意识地认为他还没打算动用其他手段。 每每在对方认为最不可能的时刻发动攻击，这正是橘焰鬼斩的精髓。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瞬间，圣骑士甚至刚刚在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刀尖已经离他的心口不过一掌距离了。 在圣骑士眼中，橘焰刀锋前所未有的凝实，细致中透出的，却是十足的死亡气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圣骑士脚步一点水面。向后飞退，同时含胸拔背，竭力拉开自己与橘焰刀锋之间的距离。 于是，刀锋一点与心口要害之间，维持在一掌的距离。 “哦？” 杜兰德虽然没有回头，眼神却动了一下，对方在这一瞬间展现出的爆发力和速度，居然能与橘焰鬼斩的出刀速度持平！ “这就是极限速度了吧……”杜兰德在心中默默记下。 圣骑士后退的动作有一大半都是身体本能做出的反应，争取到这短暂却宝贵的缓冲时间之后，他手中的能量战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横架起来。 锵的一声！ 宛若金铁交击。枪身与刀身碰撞在一起，在最后关头将长刀架了开来。圣骑士抓住这个机会，身形再次化为一道光线，闪掠出百米的距离，这才重新站定，横枪于胸前，盯着远处杜兰德的身影，眼神中满是警惕的意味。 “好险。”圣骑士心中暗自庆幸，只觉背脊都冒出一层细细的汗水。 他目光一扫。看到那截刀锋一击未中之后，正缓缓缩回到虚空中，那慢吞吞的速度让圣骑士感觉说不出的刺眼。他的脸色再次阴冷了些，眯着眼睛。盯着杜兰德的背影说：“堂堂牧城之主，居然敢出这么卑鄙下作的事情！杜兰德，你不觉得羞耻吗？” “呵呵。”杜兰德淡淡笑着，终于转过身来。一手持握北辉十字，另一手中，则轻轻提着橘焰长刀。 他摇了摇头。说：“刚才如果你反应慢一点的话，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可是没资格谈论羞耻不羞耻的，不是吗？” 圣骑士苍老的脸上更显鄙夷之色，慢慢地说：“牧者之城虽然堕入黑暗，但皇后却一向堂堂正正，哪怕在和第一代圣骑士大人的争斗中，也从未耍过你这种手段。” “什么手段？”杜兰德故作好奇。 “卑劣偷袭！”圣骑士肃然说。 杜兰德沉默地盯着圣骑士大义凛然的脸蛋，看了许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说：“老家伙，你这副嘴脸，实在让我恶心。” 圣骑士脸色猛地一变：“你放肆！” 吐气开声，好像一头发怒的雄狮。他一摆手中战枪，遥遥对准杜兰德就是一记威势无双的横扫！ 乳白色的永辉之力从枪身上喷薄出来，越过双方之间的距离，狠狠撞向杜兰德。杜兰德毫不客气、甚至有些谩骂性质的话语，已经彻底激怒了久居高位的圣骑士。他常年坐镇中央圣城，被亿万人族敬仰，为万千异族敬畏，哪里受到过这种语言上的侮辱？ 看着迎面扫至的月牙形永辉之力，杜兰德握枪的右手不动，左手手腕轻转，轻描淡写地挥刀斜斩。 刀光无声闪烁了一下，永辉之力被轻轻松松地斩成两截，从杜兰德身体两侧越了过去，然后在远处的湖面上炸开。 轰鸣声中，两道水柱被炸上了天，直冲起五十多米高，才去势衰竭，重重回落下来。湖面上顿时一番波浪起伏。 “我不是皇后。” 杜兰德看着圣骑士的眼睛，淡淡地说：“所以，别拿皇后的风格套在我身上。” 杜兰德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将北辉十字重新放回到背后的枪匣中，这一举动让圣骑士变得有些惊疑不定，“你要干什么？” 在圣骑士看来，北辉十字这件主掌攻伐杀伤的子神器，绝对将杜兰德的战斗力提高了不少，他本以为杜兰德会以一手使刀另一手执枪的姿态战斗，却没想到杜兰德反而把北辉十字收了起来。 这是什么道理？ 杜兰德并不理会圣骑士惊异的神情，他平静地放回北辉十字，然后右手抓住一记，大片橘色火焰再度席卷而出，在掌中凝聚成另一柄橘焰长刀。 双刀在手，杜兰德身上的气势骤然就变了！ 他好像与两柄造型奇诡的长刀融成了一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逼人的刀意和杀气。 长刀静静躺在他手中，杜兰德静静站在湖面之上，这幅画面落在圣骑士眼中，就好像一副绝对静止的人物画像，无论是刀，还是人，都一动不动。 然而，极静之中，又似乎隐藏着某种极动！ 圣骑士忽然生出一种错觉，似乎杜兰德和他手中的刀，下一刻就会消失在原地，穿梭虚空，发动最犀利的狂攻！ “好怪异的气息！”圣骑士不由得凝重起来。 像他和杜兰德这种程度的强者，往往对手稍微露出一点出手的迹象，就会立刻生出感应，然后做出应对。但如今杜兰德每时每刻都给圣骑士一种“行将出手”的错觉，这让圣骑士非常难受，握枪的手掌微微动弹，本能地想要反击，却又被他生生按奈下来。 双方默然对峙。 杜兰德身上的气势还在一点点攀升，圣骑士则如磐石般屹立不动。 远处湖畔，一缕雾气随风飘散着，黑袍人终于跟了上来。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身形，同时默默观察着湖面上对峙的两名强大半神。 看到杜兰德手中的武器换成双刀之后，黑袍人所化的雾气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飘散，“……好诡异的刀！” 这是黑袍人第一次见识橘焰鬼斩，就被长刀透出的奇诡气息，还有逼人的杀气和刀意所震撼。在黑袍人眼中，这是两柄彻头彻尾的凶刀！ 就在这时，杜兰德倏然动了，他一步踏出，身形消失、又闪现，竟然在一瞬间跨越了双方之间的数百米距离，直接出现在圣骑士面前。 杜兰德的脸色很淡，看不出任何情绪，手中长刀却毫不留情，唰唰两刀，分别刺向圣骑士的咽喉与左眼，说不出的狠辣凶戾！ 有一点，圣骑士想错了，那就是手握北辉十字，并不是杜兰德的最强战斗姿态。 杜兰德被位面规则所排斥，他不能直接碰触子神器，也不能向北辉十字中灌注冰火力量，以此提高威能。北辉十字在他手中，唯一的用处就是对付圣骑士的神器——永辉十字枪。因为杜兰德不愿轻易用自己的拳头或长刀碰撞这柄名震大陆的神器，那样的话，还不知道会招来多么强烈的位面压制之力。 但如今圣骑士并没有取出永辉十字枪。 哪怕被杜兰德一刀差点斩杀，圣骑士依然坚持使用手中的能量战枪。他对自己相当自信，但这种自信在杜兰德眼中，却显得有些愚蠢。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杜兰德心中默默道，眼中则溢出森森的杀气和冷意。 作为战斗法师，杜兰德一共有三种主要战术，第一种是体术配合法术，第二种是复制之力配合北辉十字，第三种则是双刀流。 圣骑士以为手持北辉十字的杜兰德是最强的，但事实上，双刀流才是杜兰德真正的可怕之处！而如今，杜兰德手中抓着两柄橘焰长刀，显然已经打定主意，狂攻不守！ “哼！” 面对杜兰德的攻击，圣骑士冷哼一声，手中长枪如怒龙般摆动起来，枪头轻颤，一分为二，分别点向杜兰德手中的双刀。 但下一刻，圣骑士的脸色就凝固了，因为枪头似乎点上了双刀，却没有任何力道传递回来。 刀锋在即将碰触到枪尖的时候，悄然没入虚空，这让圣骑士一下点了个空！ “糟了！” 隐约之间，圣骑士看到杜兰德唇角勾起的一丝淡漠笑意，心中狂叫一声不好。与此同时，圣骑士身后的虚空无声无息的裂开，两截刀锋弹了出来！ 卷三 章六十一 我比你强！ 圣骑士长枪前指，枪头幻化为二，本打算与杜兰德的双刀硬碰硬，然而，刀尖却在与枪头碰撞之前凭空消失了，它们没入虚空，再次出现时，已在圣骑士身后，反刺向圣骑士的后颈和背心。 “危险！”湖畔观战的黑袍人似乎想要出手，但他距离太远，杜兰德出手又太快太突然，黑袍人就是想援手也来不及了。 杜兰德手上加力，元素水晶中的火之力源源不断地调动起来，在他的操纵之下灌入刀身，将橘焰鬼斩的强大杀伤力催发到了极致。 橘焰鬼斩的特性，说起来也不算复杂，高温、高杀伤、并且能够穿梭于虚空之间，令人防不胜防。圣骑士早已听说过杜兰德的这一招，而且刚才已经亲眼见过一次，即便这样，他依然没能立刻完全适应，立刻陷入被动。 但圣骑士不愧是圣骑士，如此危急时刻，他居然在经历了一瞬间的慌乱后，立刻镇定下来。 这一刻，神圣永辉骑士的潜力全面爆发出来，他顺势将手中的能量战枪甩出，枪头直撞向杜兰德面门。圣骑士空出来的双手并没有就此闲着，好像虚握着一柄无形战枪，沉肩拧腰，做了一个回枪后刺的动作，一气呵成。 随着他的动作，大片永辉之力从他掌中涌出，凝聚成另一杆能量战枪。 圣骑士回枪向身后挑刺的动作完成之时，新的能量战枪也恰好凝聚成形，锵锵两声，枪头于刻不容缓之际，接连点中两截橘色刀锋。 “杜兰德，你以为这种小手段就能杀死一名神圣永辉骑士吗？简直做梦！”圣骑士借力横掠出十多米。 杜兰德偏头避开迎面扎来的能量战枪，抽回长刀，转过身来。脸色略有些惊异。他似乎没想到对方能毫发无伤地化解刚才那一击。随后他摇摇头，淡漠地说：“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你还能一直这么好运气不成？” 说完挥刀再上，这一次，他又故技重施，出刀刺向圣骑士要害的刀又一次凭空消失，然后从其他方位钻出，发动攻袭。 圣骑士见状冷哼一声：“你以为同样的伎俩还会对我有用吗？” 杜兰德哈哈大笑说：“试试不就知道了！” “哼……”圣骑士深深吸了口气，将精神力与专注力提升到极致。手中能量长枪如狂风席卷，枪芒暴涨，密密麻麻的枪影甚至将圣骑士的身影都淹没了。能量兵器碰撞时发生的爆鸣声不断响起，撞响声是如此密集，甚至会给人一种只有一声的错觉。 杜兰德绕着圣骑士疯狂出刀，每一刀会中途消失，变换方位后才发动真正的攻击。圣骑士则不动如山，将速度发挥到极限，以快比快。枪头不断和杜兰德的刀锋碰撞在一起。 战局一时间陷入胶着。 “这老家伙，出枪的速度好快！”杜兰德表面上一言不发，闷头狂刺，心中却暗自凛然。惊叹于圣骑士的高超枪术。 当初，大骑士米兰德面对橘焰鬼斩时，根本跟不上刀的速度，第一大骑士的应对策略是以攻对攻。无论杜兰德怎么变化，他始终一枪刺出，直接发动进攻。全无防守，一副与杜兰德同归于尽的劲头。这种打法的确有效，却多少有些赖皮，是无可奈何之下的对策。 圣骑士却不同。 他是在用真本事和杜兰德比拼，见招拆招，以快打快！ 双方越来越快，渐渐的，杜兰德的身影变得模糊不定，好像一道幻影，纵横闪掠。圣骑士的身影则完全淹没在那漫天枪影之中。 砰！ 一团明光与橘焰交织的光团炸开，圣骑士再次挡下了杜兰德的进攻，然后他忽然嗤笑一声说：“我还以为双刀齐出能强到哪里去呢，也不过如此！” 说这番话的时候，圣骑士又连续挡下了六记斩击，旋即他接着说了下去，一副从容的口吻：“你这招的确厉害，穿梭虚空的特性也十分难缠。但你的刀法太死板了，来来回回其实只有一招——刺。一旦让我掌握了规律，抵挡起来根本没有难度。” 杜兰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圣骑士狂笑一声，手上忽然加力，枪势骤然暴涨起来。力道如山崩，杜兰德感到一股磅礴巨力顺着刀身轰了过来，整个人飘然退后了十多米，将这道力量化解。 杜兰德眼神波动了几下。 圣骑士看着杜兰德，脸色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说：“你……不如皇后，差得远了！即使我不用神器永辉十字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杜兰德的回答则是凝神再上，双刀并行，毫无花哨地两记平刺，直指圣骑士的左右胸口。 面对杜兰德的攻击，圣骑士冷笑一声，眼神左右一扫，将感知力提升到极致，寻找那微弱到极点的空间波动，预判刀锋这次会在哪里出现？身后，身侧？头顶，抑或是脚底？ 就在这时，湖畔的黑袍人却忽然现出身形，急切大叫：“奥古斯都，前、前面，你丫眼睛看哪儿呢！我让你小心前面！” 由于太着急，黑袍人的话语有些混乱，圣骑士愕然移回目光，看向前方，这才发现橘焰长刀的刀尖已经近在咫尺！ 刀身完整无缺，哪有半点没入虚空的迹象？ “其实你说得很对……” 杜兰德的声音淡淡响起，“橘焰鬼斩的确只有一招刺，可你居然连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刺都看不穿也看不透？我不知道自己比不比得上皇后，但有一点很清楚——我比你强！” 话音落下，两柄橘焰长刀上刀芒暴涨！森森杀气再也不加掩饰！ 圣骑士惊骇地发现：刀锋前刺的速度居然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这么说，对方之前的所有攻击，只是为了麻痹自己？ 圣骑士一下明白过来，杜兰德之前故意每一刀都在半途中没入虚空，然后转变方位，为了就是让圣骑士形成一种思维定势。而现在，杜兰德利用了这种思维定势，在圣骑士寻找刀在何方的时候，反而没有发动长刀穿梭虚空的能力，而是干净利落地平平刺出，不带任何花哨。 黑袍人灵魂力量强大，在加上旁观者清，观察得更加细腻，才发现了杜兰德的意图，虽然他刚才出言提醒，却已经晚了。 “死吧。” 双刀化为两抹若有若无的刀光，这是刀速太快所造成的结果，橘焰鬼斩越是快，刀身周围的空间就越是稳定。 圣骑士看着那没有被激起半点涟漪的空间，全身都在死亡的威胁下绷紧到了极点！他甚至来不及取出神器永辉十字枪来应敌！ 刀光掠过了圣骑士的身体。 从胸口穿过时，刀光倏然闪亮了一下，橘色光芒四溢，映得圣骑士脚底的湖水一片橘红，旋即再次隐没下去。 “奥古斯都！！”黑袍人惊呼一声。堂堂圣骑士，该不会就这么被干掉了吧？ 杜兰德维持在出刀的姿势上，两柄长刀就穿挂在圣骑士的胸腔，前后对穿。 杜兰德看着圣骑士的身影在眼前一点点虚淡下去，他微微扭头，看向右侧，在那个方向上，依次浮现出八个圣骑士的身影，每一个都模模糊糊的，此消彼长，八次闪掠之后，圣骑士的身影终于凝实起来，远远地站在湖面上。 “哦？很能闪嘛！” 杜兰德轻咦一声，旋即笑了起来，“刚才那是八步串影？啧啧，圣骑士施展出来的八部串影，比起那布鲁吉和布鲁迪可强得不止一星半点啊，这样都被你躲过去了！” 任谁都听的出来，杜兰德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调侃意思。 圣骑士死死盯着杜兰德，原本红润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两腮一鼓，忍不住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鲜血染红了他脚下的湖水，旋即又是两大股血液喷出，圣骑士身子微微一晃，然后重新挺起胸膛。他这么一动，身上的骑士铠甲顿时发出一声咔嚓断裂声，只见整个骑士铠甲的上身部分骤然浮现出两道裂纹，分成了三份，滑落水中，露出圣骑士的上身。 圣骑士的身体略显苍老，却依然健壮，两道殷红的血线在他身上，显得那般触目惊心。 “奥古斯都，你没事吧？”湖畔的黑袍人已经完全显出身形，身上散发着一种充满腐臭味道的诡异气息，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杜兰德瞥了黑袍人一眼，隐隐皱眉。这家伙应该就是一直从旁窥视的人了，不过这人的气息怎么看起来这么怪异…… 这时圣骑士微微抬起右手，向黑袍人示意自己没事，“我能对付！你不要插手我的战斗！” 黑袍人耸了耸肩，退后一步，事实上他也不愿意轻易出手，见识过杜兰德的实力和手段之后，黑袍人已经将杜兰德划入和皇后一个级别的人物中了。也许皇后在绝对实力上更胜一筹，但论战斗手段之诡异多变，杜兰德完胜皇后。 “我承认我小看你了。”圣骑士深深吸了口气，他身上骤然涌动起璀璨无比的明亮光芒，耀眼得好像湖中心升起的一轮小型太阳。 杜兰德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洞察视野中，这种光芒异常刺眼，让杜兰德的双眸都隐隐作痛。 他谨慎地后退了一步，轻声说：“终于肯拿出来了吗……永辉十字枪！” 卷三 章六十二 苦战！ 在杜兰德的注视下，圣骑士眉心处骤然一亮，一截手指长短的迷你战枪跳跃出来，然后拉长、放大，化作一杆正常尺寸的十字战枪。枪身款式与北辉十字、东辉十字这些子神器一模一样，毕竟子神器就是以之位蓝本而诞生的。然而，和子神器相比，真正的神器永辉十字枪的气息要强大太多了！ 圣骑士伸手将战枪握在手中。 枪身入手的刹那，大片白光汇聚成流，包裹住圣骑士的身体，杜兰德双眼眯起，试图以洞察之力看穿那团光，却忽然闷哼一声，退了一步，双目紧闭，眼中流下泪来。幽蓝之精立刻散出一道水气，一分为二，汇聚于双眼，杜兰德这才重新睁开眼睛，黑眸深处浮现出浓浓的忌惮。 永辉十字枪不愧是神器，其力量之强，比杜兰德之前做出的最高预期，还要更厉害些。 这时，包裹圣骑士的光芒缓缓散去，杜兰德瞳孔骤然一缩，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只见圣骑士上身的两道刀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伤口在白光笼罩下急速蠕动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原来如此。”杜兰德盯着圣骑士，慢慢地说，“难怪永辉十字枪能诞生出东辉十字这种主掌‘治疗’的子神器，神器本身的治愈能力，还要在东辉之上啊。” 嘴上沉缓说着，心中其实愈发震惊。 如果眼前这杆神器有着高于东辉的治疗能力，快于南辉的速度，优于西辉的防御，还有强过北辉的力量，那这架还怎么打？ 似乎猜到了杜兰德在想什么，圣骑士轻轻挥舞着永辉十字枪，淡淡地说：“永辉十字既然能诞生出四柄子神器，自然不会在任何一方面弱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怕告诉你，永辉在速度、防御、治疗这三项能力上，至少是子神器的两倍以上，至于力量方面……永辉是北辉五倍！” 杜兰德脸色骤然一变，半晌后嗓音微涩地说：“这是没可能的。” 以前杜兰德就曾奇怪过，永辉十字枪怎么会衍生出足足四柄子神器？一般而言，只有力量超过位面容纳上限的神器，才会衍生子神器，超出上限的程度与子神器的多寡成正比。在杜兰德看来，永辉十字枪强得十分不合常理。区区一个次级位面，就算光明规则强大，也不可能诞生出这么强悍的神器啊！ 从永辉十字枪正式亮相开始，湖畔的黑袍人就谨慎地退到了更远的地方，嘴里嘀嘀咕咕的：“永辉十字枪一出，这架也没什么可打的了。那个杜兰德在绝对力量上并不强，永辉十字枪又是以力量为主，且没有弱点的完美神器，把杜兰德克制得死死的！呃。好吧……好像是把我克制得死死的才对……” 湖面上，杜兰德与圣骑士遥遥对峙，他极力运转着洞察之力，试图在有限的时间里解读出更多的信息和情报。 在杜兰德眼中。手握神器的圣骑士，所散发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如果说刚才的战斗中，圣骑士给杜兰德的印象更多是霸气逼人，如一头狂傲的老狮子。那么现在，手握永辉十字枪的他，真正有了一种“神圣”的味道。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袛，没有咄咄逼人，却自然而然地高人一等。 这种感觉，让杜兰德很不舒服。 死一般的沉默之后，杜兰德忽然开口问：“皇后实力究竟如何？以你手持神器的实力，对上皇后，有几分胜算？” 圣骑士哂笑一声说：“死到临头居然还有心思管其他人的事，哼！”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感叹的语气轻声说：“当年，我还是圣者巅峰境界时，曾经不知天高地厚地去找皇后挑战，结果惨败。如今我已突破到半神境界，却还没有机会与皇后再战。我只知道，当年的第一代圣骑士比现在的我更强，他手持神器与皇后大战，结果……不分胜负。” 杜兰德看上去没有太过意外，他早猜到皇后很强，如今则有了一个较为直观的认识，微微点头说：“明白了。” 说完，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缓缓松开握刀的双手。 橘焰长刀自然落下，碰触到湖水之前就自行消散，化为无形。杜兰德反手一拍枪匣，将北辉十字取了出来，枪身与手之间，隔着手套霜燃之握。 “聪明的选择。”圣骑士说。 他已经看出：杜兰德的橘焰鬼斩虽然特性奇异，杀伤力更是恐怖，但在绝对力量上不够强，没可能抵挡住永辉十字枪的。这种情况下，北辉十字更适合接下来的战斗。 当然，另一层原因却是圣骑士想不到的了。杜兰德可不敢轻易用身体或冰火力量与神器碰撞，神器威能，加上随着接触而来的位面压制之力，也许会在一瞬间重创他。 手持北辉十字，杜兰德脸色一点点转为平静，他知道，接下来也许是有生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战。元素水晶内，冰火力量被毫无保留地调动起来，幽蓝之精不断散发出细腻温润的水气，为杜兰德修复身体的创伤。考虑到位面压制之力的存在，如果没有这件幽蓝之精的话，杜兰德估计自己的胜算不会超过两成。 “来吧。”杜兰德看着对面的圣骑士，沉凝以对，眼神中的震惊骇异已经全然不见，剩下的，只有极致的专注。 圣骑士眉头一挑，面现意外之色，他没想到杜兰德在这种情况下，非但没有状态受扰，反而变得更可怕了。在杜兰德漆黑的双眸中，圣骑士甚至看到了一丝兴奋之色。 面对强敌，这家伙居然还能生出兴奋的情绪？ “……疯子。”圣骑士嘟哝了一声，脸色转为肃然，他忽然爆喝一声，身上的白色精芒瞬间暴涨，无穷无尽的光芒向四面八方散发出去，湖水被光一触，直接融化开来。 杜兰德握枪的手指微微一紧，这时他忽然愣住了。因为圣骑士并没有攻上来，反而……反而向后撤退了半步！？ 圣骑士两脚前后分立，弓腰拔背，双手持握着永辉十字枪，摆了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枪势。这让杜兰德大感愕然。 枪头遥遥对准了杜兰德，圣骑士沉声吐出一个字眼：“无距！” 这一刻，强烈的危机感席卷了杜兰德的身体与灵魂，那种好像站在死亡之门前的感觉，让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僵硬了一瞬！ 眼前，出现了一截枪头。枪尖一点亮得刺眼。 这是永辉十字枪的枪头。 前一刻还在圣骑士手中的永辉十字枪，怎么会一瞬间就攻到了近前？有那么短短的一瞬，杜兰德甚至以为这杆神器也有着类似于橘焰鬼斩的能力，可以穿梭虚空。可是杜兰德分明就没有感受到任何空间波动啊，就连最细微的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杜兰德心中骇然，不过他已经来不及思考了，手中北辉十字连忙横架起来，以枪身顶住了神器枪尖。 两柄战枪接触的刹那，杜兰德全身猛烈一震。筋骨内脏似乎都被震得错了位！他只觉一股沛然大力顺着枪身涌入自己的身体，闷哼一声，登时退了两步。永辉十字枪的枪尖好像黏在了北辉十字上，杜兰德退了三步。枪尖就跟进了三步，如影随形。 “见鬼，这是什么鬼枪？力量大得离谱了吧！”杜兰德咬牙将一口涌上喉头的鲜血强行吞了回去，目光沿着枪头逆溯回去。当场愣住。 只见圣骑士仍然站在原本站立的地方，脚步未曾移动分毫。 永辉十字枪被圣骑士握于手中，原本正常尺寸的战枪。居然拉长到了百米以上。这居然是一杆可以延长的枪！而且，枪身拉长的速度，以及极速所带来的恐怖冲击力，都让杜兰德心中猛地一沉。 “这……就是所谓的‘无距’吗？” 杜兰德咬牙狠笑起来，盯着圣骑士说，“无论什么样的距离，都能在一瞬间跨越，以延长的枪身发动穿刺攻击。嘿，嘿嘿，名副其实啊！不过，你这招只能发动一条直线上的攻击吧？跟我的橘焰鬼斩比起来，还差得远呢……咳咳！” 圣骑士不答，嘴角隐然勾起一丝冷漠的笑容，再次吐出一个字眼：“神力！” 杜兰德“唔”的一声，只觉枪尖上传递过来的力量瞬间暴涨了数倍！这道力量太大了，杜兰德竭力抵抗，却被枪头顶得一点点向后退去。 站在黑袍人的角度看去，长枪横过湖面，一端在圣骑士手中，枪头一端则顶着杜兰德手中的北辉十字。枪身持续拉长、推进着。杜兰德额头青筋暴起，周身冰火力量疯狂涌动，却仍然无济于事，被枪头推得向后滑行。一面冰墙在他身后竖起，杜兰德的背脊靠了上去，身形稍微停顿了一下，然而瞬息之间，冰墙就破裂开来。第二面冰墙在杜兰德的操纵下，又快速竖起，旋即又破碎，如此反复。 杜兰德的韧性惊人，却恰好反映出他此时的处境有多么糟糕。 “胜负已分。”黑袍人默默想着。 就在这时，圣骑士再次大喝：“神力！” 枪身瞬间暴涨！ 杜兰德感到自己承受的力量再次拔升，已经超出了自己的力量极限！这力量是如此之大，杜兰德甚至无法将之牵引到其他方向上，只能一味硬抗。 “啊啊啊啊啊啊！”杜兰德狂吼着，被暴涨的枪尖一路从湖面推到了湖畔，双脚犁过沙滩，砰的一声，背脊撞上湖边的一座小山山壁。 圣骑士冷冷一笑，第三次说：“神——力——！” 隆隆声中，杜兰德整个人都被推进了山体之中。 卷三 章六十三 变身战斗 现在杜兰德终于明白了，圣骑士所说的“永辉十字枪的力量，是北辉十字的五倍”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被枪尖顶着，背脊撞在湖畔小山上，然后整个人被压进了山体。神器战枪还在持续延长，于是杜兰德就被推动着向山腹深处而去。 轰隆隆隆——！ 山体内部不断传出隆隆轰鸣，高达两百多米的小山剧烈颤抖着，大片土石滚落而下。一道道裂缝开始在山体表面浮现，然后飞快地拉长、变宽、加深。小山就好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随时都可能彻底崩溃。 很快，杜兰德一路深入到山腹之中，圣骑士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然后大喝一声：“给我起！”持枪的双臂骤然发力，操纵战枪，向上狠狠一挑！ 小山立刻被挑起的战枪枪身剖成两瓣，山体彻底崩溃，巨响声中，大量破碎的石块滚落，一个狼狈的身影，被从破碎的山体中挑了出来，那是杜兰德。 “咦？” 再次看到杜兰德的身影，圣骑士竟然当场愣住，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一拍。不止是他，远处观战的黑袍人也叫了一声，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东西。 杜兰德的模样已经变了。 之前杜兰德的样子与纯血人类无异，身高体型都很正常，唯一与旁人不太一样的，是他头发和双眼的颜色，居然是少见的黑色，这在这个位面非常少见。 无论圣骑士，还是黑袍人，都会认为杜兰德是人类无疑。 可他现在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如今的杜兰德，身高超过三米！他的双腿拉长了不少，而且变粗了许多。更夸张的是他的上半身，肌肉虬结。一块块肌肉好像钢筋铁条，每一次跳动，都散发出澎湃的力量气息。由于上半身体型暴涨，袍服都被撑得破裂，裤子倒是大致保持着完整。 变身后的杜兰德手持北辉十字，顶住永辉十字枪的枪尖。他虽然看上去还很吃力，但至少不像刚才那么毫无抵抗之力了。双脚前后分立，上身的一条条肌肉好像大蟒，相互交缠在一起，在永辉十字枪的巨力下紧紧绷着。 “这——这究竟是什么？”圣骑士死死盯着杜兰德。沉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这副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杜兰德咧开大嘴，笑了笑说：“你猜呢？猜中有奖！” 圣骑士脸色一沉说：“你难道不是纯血人类？” 他仔细打量着杜兰德，双眼微眯，“……看你身上的气息，似乎是力泰坦？还是雷霆泰坦？唔……似乎还夹杂着一点野蛮人的气息。这么说来，你身具异族血脉？” “你说是就是吧。”杜兰德咬牙狠笑：“我没什么所谓啊！” 杜兰德当然不可能身具异族血脉，他只是发动了半神火种的复制之力，模拟异族能力。才变身成为现在这副模样。圣骑士刚才说的其实都对，现在的杜兰德既是力泰坦，也是雷霆泰坦，部分细节处的肌肉结构则是野蛮人。双肩骨骼则借鉴了风暴矮人。除此之外，有一点圣骑士没能看出来：杜兰德的上身骨骼结构，模拟了身具巨人血脉的黑德森。 变身之后，杜兰德在绝对力量上大幅增长。这是为了与永辉十字枪的“神力”进行对抗。 “见鬼，我现在这样，岂不是和肯特之前那具巫妖之躯没什么区别了？”杜兰德忽然郁闷地想到。 圣骑士吸了口气。冷静下来，盯着杜兰德冷冷地说：“你身为人类，却拥有异族血脉，这下，我就更加容不下你了。你这种人，你这样的存在，就是我等纯血人类的耻辱！” 远处的黑袍人也在观察着杜兰德。 “异族血脉？”黑袍人喃喃自语，口吻透着一丝浓浓的疑惑，“真的是异族血脉吗？还是……还是说我多想了……？” 他注意到了杜兰德的皮肤，与刚才比起来，杜兰德此刻的皮肤更白，却不是那种透着红润色泽的健康的白，而是一种纸一样的苍白。更奇怪的是，他的皮肤隐约间有一种硬邦邦皮革般的质地，单单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坚韧。 “这应该是巫妖之皮吧。” 黑袍人忍不住想到，“但这怎么可能？他身上根本没有巫妖或亡灵的气息啊，怎么会有巫妖之皮？” 杜兰德自然不知道黑袍人心中所想，就算知道也不会解释。复制之力是战斗法师的一大利器，其中蕴含了太多奥秘，就算杜兰德想解释，也不是语言就能解释清楚的。 战斗法师从不被动挨打，杜兰德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进攻狂人。当务之急，是努力扭转劣势，重新掌握主动！ “喝！！” 杜兰德狂吼一声，骤然发力，双臂猛地又膨胀了几分，只听锵的一声，一直牢牢顶在北辉十字枪身上的神器战枪，被杜兰德奋力架开！ 圣骑士双目圆睁，眼中透着不可思议，似乎没想到杜兰德的力量增幅居然这么大。 只见杜兰德将北辉十字交予右手，单手持枪横于胸前，左手则伸手一抓，橘焰长刀再次出现在掌中，刀柄反握在手中，刀尖朝后，狠狠一刺。 刀锋没入虚空，同一时刻，又从圣骑士身侧的虚空中弹射出来，以一个阴狠刁钻的角度扎向圣骑士的太阳穴要害。 右手持枪防御，左手握刀进攻，这就是杜兰德针对手持神器的圣骑士的战术。 刚才，圣骑士展现出了永辉十字枪的两项能力，一是“无距”，二是“神力”。 虽然神力对杜兰德的威胁很大，但真正让杜兰德生出忌惮的，却是无距，这项能力赋予了圣骑士无与伦比的攻击速度，除了只能直线攻击的缺点之外，单论速度，恐怕不在橘焰鬼斩之下。这才是真正可以威胁到杜兰德的能力。 但无距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一旦枪身延长。圣骑士自身的防御就会变得松散，杜兰德正是要抓住这一点，进行反攻！ “趁着老家伙还没把枪收回去，一刀解决了他。”杜兰德下定了决心，这一刀全无保留，甚至有些超常发挥。 扎向太阳穴的刀锋浓缩成针尖大小，气息也收敛到了极致，如一抹细腻的橘色毫芒，若隐若现。 面对杜兰德必杀的一击，圣骑士似乎全无所觉。他看着杜兰德，忽然笑了一下，笑容之中包含着浓浓的讽刺。 “收枪。”圣骑士说。 话音落下，原本拉伸到数百米长的战枪瞬间就恢复到了常态，收缩速度之快，令杜兰德瞳孔骤然收缩。 “永辉十字枪是没有弱点的，无距作为杀招之一，收枪速度可比出枪速度还要快上一筹。杜兰德，你没机会的！” 圣骑士脸色从容地一个侧身滑步。精妙枪术施展开来，枪身如大龙般拧转了一下，枪尖已对准橘色刀锋，然后一枪狠扎过去！ 杜兰德脸色猛变。 他可不敢以刀锋碰触永辉十字枪。位面压制之力可不是说笑的！手腕拧转，连忙抽回长刀，战枪登时扎了个空。 圣骑士哼了一声，枪势不停。转瞬之间，枪头再次对准了杜兰德，“无距！” 耀眼的白光之中。枪身再次暴涨，直刺向杜兰德。 杜兰德脸色不太好看，北辉十字斜撩，又和永辉十字枪碰撞一记。碰撞之后，杜兰德半边身体都在发麻，勉强调整了一下，幽蓝之精甚至还来不及进行治疗，神器战枪已经收缩、瞄准、然后再次拉长，又是一记迅逾雷霆的无距攻击！ “无距。” “无距。” “还是无距。” 圣骑士的声音不断响起，吵得杜兰德心烦意乱。 他在半空中不断移动着，试图摆脱圣骑士的锁定，圣骑士却是好整以暇，立身湖面之上，枪尖每每微调几下，就能瞄准杜兰德，然后就是一击快得让人难以招架的无距枪刺。 战局一时间胶着起来。 杜兰德一边闪转腾挪，一边时不时地出刀反击，只可惜效果都不大。他还要时刻小心，不能让永辉十字枪的枪身碰到自己。现在他立身半神境界，位面压制之力时刻存在着，幽蓝之精则不停为他疗伤，中和位面压制之力所造成的伤害。双方大致维持着平衡状态，真要说的话，幽蓝之精的治疗效果稍稍慢于位面压制之力的伤害效果。在这种情况下，一旦碰触神器，再引来一份位面压制，杜兰德知道自己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该死的位面压制！”杜兰德忍不住咬牙诅咒。 如果没有位面压制之力，杜兰德可以直接施展出琥珀之刃，影响时光流速，无距再快，在琥珀之刃的影响下，也必然减慢，无法从容出枪收枪，那样的话，杜兰德再施展出橘焰鬼斩攻击，就算杀不掉圣骑士，也能立刻抢回主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猴子一样地在空中乱跑被人耍。 杜兰德叹了口气，“好在‘无距’和‘神力’这两项能力似乎无法同时施展。速度和力量只能取一，无法兼顾。不然的话……” 只可惜，上天似乎很喜欢和杜兰德开玩笑，他刚刚在内心发出这样的感叹，圣骑士见鬼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无距，加神力。” 枪头对准了空中的杜兰德，瞬息之间，急速拉长，速度是标准的无距攻击，力量上，却比普通无距强大了数倍！ 杜兰德只来得及骂了一声娘，竭力挥舞起北辉十字，迎向已经电射至眼前的枪尖。 轰！！ 天空中炸开一团白色炙热的光焰！ 卷三 章六十四 琥珀之刃，终现! 杜兰德半跪在湖面上，弓着背脊，脑袋低垂。 他伤得很重。 无距和神力，这两项能力单独拿出来任何一个，都足以威胁到杜兰德，让他应付起来颇为吃力。杜兰德没想到圣骑士居然能将这两项能力结合起来，当极致速度与恐怖巨力相互结合，最终在枪尖一点上瞬间爆发时，其威能根本不是简单的两者加和。 于是，杜兰德手持北辉十字和橘焰长刀，奋力周旋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撑不住了。 “呼、呼、呼——！”他半跪着，不断喘息。 一头黑色早已被汗水、湖水、还有血水浸透，变成一种暗红的色泽，一绺一绺地贴在前额和脸颊上。杜兰德将脸深埋在阴影之中，低沉粗重的喘息不断传递出来，响得很没有规律，时快时慢，偶尔夹杂着虚弱的咳嗽声。咳出来的是血沫，滴滴洒落在脚下的湖水之中。 “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圣骑士站在百米之外的湖面上，拄枪而立，静静看着跪伏在地的杜兰德说，“你已经没有力量维持在变身状态了，凭你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配再让我使用永辉十字枪，认输。” 杜兰德赤着上身，体型已经恢复到正常人类的模样，颈间挂着一个小巧的蓝色吊坠，那是幽蓝之精，正不断散发出蓝汪汪的水气，修复杜兰德全身上下的伤势。 对于圣骑士的话，杜兰德根本不打算回答，他甚至连头也没抬，定格在单膝跪地的姿势，竭力驱动幽蓝之精。恢复伤势。 圣骑士摇了摇头说：“还不肯放弃吗？像你这么顽固又愚蠢的家伙，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还有胜算？” 句式是问句，口吻则很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郑重。双方同处半神之境。杜兰德手中没有神器，却能打到现在这个地步，圣骑士心中其实是颇为震撼的。平心而论，若双方都没有神器的话，圣骑士知道输的大概会是自己。 不过……这又怎么样呢？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杜兰德输在贪功冒进，输在高估了自己，却低估了神器永辉十字枪的威能，因此在圣骑士看来，杜兰德败得理所应当。 更重要的是，在刚才的战斗中。杜兰德手中的北辉十字都被打得脱手飞出，缺少子神器的辅助，又从变身状态中退了出来，杜兰德哪里还有胜算？ 见杜兰德依然一言不发，圣骑士神情淡漠，反倒不急着给予致命一击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将杜兰德活捉。虽然危险性很大，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也不是不可行。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圣骑士扭头朝一个方向喊道：“那个谁，反正你也没事干，去把北辉十字帮我拿过来，就在那边的那片树林里。” 黑袍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湖畔沙滩上，闻言重重一哼说：“我要是能拿，早就帮你拿过来了，北辉十字虽然不如神器。但对我的克制也不小啊！” 圣骑士微微怔愣，点点头说：“那倒也是。” “快点了解战斗。”黑袍人语气一肃，说，“赶快给那家伙最后一击，迟则生变。” 圣骑士却是摇头。“我打算活捉他。” 黑袍人立刻尖叫起来：“你疯了？！这么危险的一个家伙，有什么好活捉的！你想死别牵连我啊，杀了杀了，快点杀了！” 圣骑士眉头微皱，似乎也有些犹豫，权衡片刻后还是说：“他身上的秘密似乎不少，我想挖出来，另外，皇后现在究竟状况如何，我们还不知道。抓住杜兰德，也算是今后面对皇后的一大砝码。” “放屁，放屁！你脑子是不是秀逗了？！”黑袍人跳脚大骂，“他刚才那招叫什么‘橘焰鬼斩’的，那招有多危险我就不用多说了？这种家伙要是一心一意地躲在暗处偷袭，哪怕是你，也未必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反正我肯定不行！还是杀了干净，我坚决反对活捉！” “我知道很难，但想试试。”圣骑士沉缓却坚定地说了一句，然后就不再理会气急败坏上窜下跳的黑袍人，回过头来，看着杜兰德。 这时杜兰德的喘息声已经小了一些，气息也平稳了不少，不过伤势依然沉重，就算有幽蓝之精，这种伤势也不是短时间能够痊愈的。 在圣骑士和黑袍人惊异的目光注视下，杜兰德腿部发力，居然摇摇晃晃地又站了起来！虽然两腿都在微微发颤，腰杆却努力挺直。 “真够顽强的！圣骑士语气有些惊叹，盯着杜兰德沉声说：“刚才我们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束手就擒，我可以暂时饶你不死。” 杜兰德咧了咧嘴，算是笑过，嘶哑着嗓子回了一句：“你……呼呼，你这老东西……呼，少他/妈在那儿做梦！” 圣骑士神色微冷，淡淡地说：“这种时候激怒我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杜兰德浑身都在疼，俊脸隐隐扭曲着，冷笑起来：“你以为战斗已经结束了吗？” “没有结束吗？” 圣骑士反问，“且不说你的伤势已经这么沉重，短时间根本不可能恢复。而且，没了北辉十字，你不可能在力量上与永辉十字枪继续抗衡。” 战枪点指着杜兰德，说：“你，已经输了！” 杜兰德没再说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本苍白的脸色居然在刹那间红润了些。 圣骑士眉头一挑，他看出杜兰德已经激发出体内剩余的所有潜力，再无久战之力，于是说：“没用的，你——”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只见杜兰德双手垂于身侧，手指微动间，两柄长刀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和之前的两柄橘焰长刀不同。这次出现的，是一红一蓝，冰火双刀。 橘色长刀造型奇诡，每时每刻都散发着森森杀意，让人难免心生寒意。 蓝色长刀则不同。刀型简约华美，半透明的色泽略显斑驳浑浊，却似乎不影响长刀整体气质的华贵。 圣骑士的目光一落在蓝色长刀上，便再也移动不开，蓝刀气势不凡，隐约还在橘焰长刀之上！如此招式。之前杜兰德为什么一直不用？ 双刀在手，杜兰德模样狼狈，神态却是肃然凛然，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说：“出枪！我们再来战过！” 冰火双刀流是杜兰德的最强手段，橘焰鬼斩主攻，琥珀之刃主防。两者配合，天衣无缝，几乎没有任何弱点。然而杜兰德之前一直没有用，反而以北辉十字代替琥珀之刃，来防御永辉十字枪迅疾如光、又势大力沉的攻击。这还是因为位面压制之力的存在。 琥珀之刃想要发挥效力，就不得不碰触永辉十字枪，那样的话。位面压制之力一定会瞬间沿着枪身传递过来。 正因考虑到这一点，杜兰德才始终不用琥珀之刃，不用冰火双刀流。 只可惜，如今北辉十字已经失手，杜兰德即将战败，他已没有选择。作为一名骄傲的战斗法师，他可以接受失败，甚至可以接受战死，却绝不愿意在没有用过最强一招的情况下就认输，哪怕使用最强一招的代价。也许是死。 说实话，杜兰德现在的状态，能够同时凝聚出冰火双刀已经是个奇迹，哪怕在极限状态下，冰之力与火之力都保持着稳定。丝毫没有失控迹象。 圣骑士盯着杜兰德的表情看了许久，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敬佩，点了点头说：“也好，既然你一心求败，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战枪在面前旋转起来，丝丝缕缕的细腻力量从枪身上涌出，流向圣骑士的身体，一点点凝聚成一套全覆式的骑士战铠。 这是完全由永辉之力聚成的铠甲，拥有不可思议的防御力。 这一能力，名为“圣铠”，是“无距”与“神力”之外的又一项永辉十字枪的能力。 圣骑士打定主意以自己的最强姿态击败杜兰德，这一刻，面对手持冰火双刀的杜兰德，圣骑士再无保留。战枪高举过顶，然后缓缓放下，枪头对准百米之外的顽强对手，圣骑士长长吟道：“圣铠在身，无距枪刺，神力加持！攻击、防御、速度，三位一体……给我破！！” 轰得一声巨响，永辉十字枪的枪身内居然爆发出隆隆轰鸣，枪头随着枪身的拉长而爆射出去，直刺杜兰德面门！ 这一枪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根本看不见枪身轨迹，只能看到湖面上骤然浮现出一道深可见地的沟壑，起于圣骑士，终于杜兰德。 四周狂风大作，剧烈的风压将杜兰德湿漉漉的长发都吹得向上卷起！ 面对这近乎无解的一击，杜兰德居然笑了。 这一刻，他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什么神圣永辉骑士，什么无距，什么神力，什么圣铠……如果没有位面压制之力存在的话，这些都是狗屁！ 如果没有压制…… “不管了，输就输了，死就死。”杜兰德嘴角微微一翘，仰头默默想到：“总要放开手脚干上一场，不然的话，总感觉太不甘心了啊……” 在圣骑士和黑袍人眼中，杜兰德什么反应都没有，似乎变成了雕像，既不打算反击，也不打算闪避。 枪尖已经递到杜兰德眉心前两掌的距离了，杜兰德竟然还没回过神来的样子！ “很好，这家伙死定了！”黑袍人心中大喜。 就在这时，一大片蓝莹莹的光芒骤然映入圣骑士和黑袍人的视线。 在两人惊异的注视下，杜兰德手中的琥珀之刃轻吟起来，以刀身为中心，梦幻又迷离的蓝色光华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杜兰德周身三米的范围之内，尽数被蓝光笼罩。 “这是什么招式？” 圣骑士忍不住疑惑，以他的眼力，也没能看出蓝光中蕴含着什么力量，直到黑袍人震惊莫名的声音忽然响起：“奥古斯都，看你的枪！” 圣骑士心中一凛，连忙看去。 只见蓝光覆盖的区域中，大片光影交叠，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光怪陆离之间，永辉十字枪的枪尖似乎……停下来了。 卷三 章六十五 一刀断腕! 光明规则的表现形式，往往以“直线极速”和“治疗伤势”为主，永辉十字枪直接对应这个位面的光明规则，攻击速度之快，还要胜过如今的杜兰德。 圣骑士全力一枪无距枪刺，配合上无铸神力，杜兰德本该没有多少抵抗之力地被杀才对，这才符合圣骑士和黑袍人的预期。 然而琥珀之刃的出现，却打破了两位永辉大佬心中最为合理的预期，令战局转向了一个他们从未想到过的方向。 此时圣骑士感觉非常奇怪。他身披铠甲，手握战枪，枪尖刺入杜兰德身边的那片蓝色领域之后，握枪的圣骑士明明没有感受到任何反击或抵挡的力道，战枪理应继续向前，捅破一切阻滞，然后狠狠扎入杜兰德的身体，将他洞穿杀死才对。 可战枪就那么凝停下来，准确地说，不是完全的凝停，而是行进速度变得极度缓慢，缓慢到肉眼难以察觉的地步。 “这是什么？领域类能力？”圣骑士眼中浮现出浓浓的疑惑，“这应该是某种冰系的能力，难道说枪头被冻住了？” 这个假设很快就被圣骑士自己否定，因为如果枪头被寒冰冻住的话，他应该能感受到强烈的阻力才对，可事实上，他没有。 圣骑士忽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蓝色领域只覆盖了杜兰德周身三米左右的范围，已经进入领域的枪头和一部分枪身的确不动了，奇怪的是。在领域之外的部分还在圣骑士的操纵下持续变长，向前推进。这就让圣骑士彻底莫名了。永辉十字枪明明还在延伸，枪尖一点却停在了那里，这怎么可能？这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令圣骑士脑袋一晕，连灵魂都微微动摇了一下。 时间是禁忌的领域，能够触及到时光领域的职业者少之又少，其余大部分根本没有资格接触，甚至连单纯的“看见”。都有可能遭受重创。 圣骑士脸色难看起来，这时黑袍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语气已经变得无比凝重：“奥古斯都，先把战枪收回来！快！” “你看出什么了？”圣骑士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他知道在眼光和学识方面，黑袍人有着独到之处。也许已经看穿了杜兰德的能力。 黑袍人却叹了口气说：“完全看不懂……” 圣骑士微觉失望。 黑袍人接着说：“不过，你最好把永辉十字枪先收回来，不知道为什么，那片蓝光……还有那柄蓝色长刀，给我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也好。”圣骑士心念一动，立刻操纵战枪回缩。 但他的脸色很快凝固了。因为枪头部分依然停留在蓝色领域之中，竟然收不回来！ “嘿，嘿嘿嘿……咳咳！” 蓝色领域的中心，杜兰德低沉地笑了起来，又剧烈咳嗽了几声。琥珀之刃又被称为时光之刃。修炼到极致，号称可以冻结时光。如今的杜兰德虽然还没有到可以随意冻结时光的地步，蓝光覆盖范围也很有限，但能够在重伤之下拖住一柄神器，琥珀之刃无愧于时光之刃的称号！ 当然，代价不是没有，反而非常巨大：位面压制之力。 这个位面的规则，由于某些不知名的原因而讨厌杜兰德，在这种情况下，杜兰德一旦以身体或冰火力量碰触神器或子神器，就会立刻招致强烈的位面压制之力。 琥珀之刃荡出大片蓝光——这些都是纯正的冰之力，虽然附带了时光的属性，但归根结底，它仍是杜兰德从元素水晶中调动出来的一缕冰之力。 而冰之力，现在正直接接触着神器永辉十字枪！ “咳咳咳！” 杜兰德猛烈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得透明了，青色经络浮现出来，令他英俊的脸庞看上去既凄惨又妖异。 他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位面压制之力正以神器为桥梁，滚滚涌入自己的身体，然后大肆破坏。 坏消息是碰触神器引来的压制之力，还在碰触子神器之上。 好消息是压制的凶猛程度低于杜兰德的预期，没有将他一击干掉。 一场惨烈的战争正在杜兰德体内打响，位面压制之力到处肆虐，冰火力量则围追堵截，双方的每一次碰撞，每一次缠斗，都会让杜兰德身体剧痛。 他的身子晃了晃，似乎要倒下，旋即又站定。 好累啊。 杜兰德心中想着，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视野中是一片蓝色，永辉十字枪的枪尖就在眼前不远处，好像被冻在琥珀里。 蓝光的覆盖范围中，杜兰德是唯一不受影响的人，他的一切举止都依循着正常的时间流速。 他微微偏头，看向蓝光之外还在努力收枪的圣骑士，笑了一下。 随后，杜兰德不顾体内还在大肆肆虐的位面压制之力，一直垂于身侧的左手终于动了起来，染血的手掌中，握着一柄绝世凶刀！ 左手虚空，右手时光。 虚空与时光相互结合，才是冰火双刀流的神髓所在，也是杜兰德的最强姿态！ 圣骑士心头忽然涌起一种心惊肉跳的可怖感觉，似乎某种绝大的危险就要降临了，感受到这种强烈的危机之后，圣骑士反倒愣了一下，如今自己圣铠在身，防御力强大无比，还有什么手段能够威胁到自己？ “奥古斯都！收枪！快点收枪！”黑袍人惶急大叫起来，“你想死吗？不想死就别愣着，该死的，橘焰鬼斩来了！” 前面都是废话，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圣骑士的目光看不穿那片蓝色领域，因此没有看到此时的杜兰德正在做一个抬手、然后前刺的动作。 “喝！” 圣骑士狂喝一声。不要命地催发全身力量，催发神器永辉十字枪的威能。枪身上猛地爆发出耀眼欲盲的强光。无数永辉之力狂潮般喷薄而出，力量之大，居然硬生生地破开了那片蓝色领域！ “收枪！”终于摆脱了那片蓝光，圣骑士连忙操纵战枪收回，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因为橘焰鬼斩的刀锋已经没入虚空。 强者之间，分毫必争，永辉十字枪的速度与橘焰鬼斩大致在同一层次。却被琥珀之刃拖住了一下，立刻慢了不止一拍。 枪身还在回缩的过程中，刀锋已经到了。 左边，还是右边？ 圣骑士一边收缩长枪，一边判断这次的橘焰鬼斩会从哪个方向攻过来。左边——没有异样。右边也没有任何空间波动。 那就是身后了！ 圣骑士一边加速收枪，一边拧转腰部，准备转身迎击。就在这时，一个虚弱中带着嘲讽的声音传进圣骑士的耳朵：“都错了。” 这是杜兰德的声音。 圣骑士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身后也是空空如也，哪有半点橘色刀锋的踪影？ “怎、怎么会？刀锋呢？” 永辉十字枪眼看着还有一点就要完全缩回到正常尺寸了，圣骑士忽有所觉，低头看去。就看到脚边的湖面亮起一抹橘色光亮，旋即一截放大了不少的刀锋悄然弹起，急速闪烁了一下，又缩回到湖面中去。 这一次的刀锋，从脚下来。 终于发现刀锋攻击方位的圣骑士本想做出反应。一抹琥珀色的蓝光却悄然在他身上亮了一下，又隐没下去。时光之力的影响下，圣骑士眼睁睁地看着刀锋弹起又缩回，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 直到这时，永辉十字枪终于恢复到正常的长短和大小了。 圣骑士却惊异地发现：战枪正划过一道弧线，缓缓向湖水中落去。 “怎么会这样？”圣骑士的思绪运转速度还没有完全从时光凝停的影响中恢复，“我明明……我明明还抓着枪身啊！” ——双手的确还握在枪身之上。只不过，这双手已经齐腕而断，脱离了圣骑士的身体，自然无法再支撑神器的重量，随之一同落向水中。 这才是刚才那一击橘焰鬼斩的真正目标，一刀断腕，让永辉十字枪脱离圣骑士的控制。 事实上，从圣骑士发力震开那片蓝色领域，控制枪身缩回，到杜兰德出刀发动攻击，最终斩落圣骑士的双手，前前后后，只不过是一个瞬间的事情。 一切都太快了，快到黑袍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来不及出手支援。 扑通一声，枪身落水。 强烈的痛苦这才涌上脑海，席卷了痛觉神经。圣骑士又惊又怒，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抓枪，却发现手已不在自己身上。 引以为傲的圣铠防御，却没能抵挡住橘焰鬼斩。 “啊啊啊啊啊啊！！”圣骑士大吼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剧痛，还是因为被杜兰德如此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愤怒。 唰！ 黑袍人的身影倏然出现在湖面上，他挡在圣骑士身前，警惕地盯着杜兰德，头也不回地沉声说：“吼什么吼，赶紧疗伤！” 圣骑士这才平复下来，冷冷扫了一眼对面的杜兰德，猛地催发起体内的永辉之力，大片白光凝聚于断腕之上，血肉开始蠕动，骨骼开始重组，被斩断的双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出来。光明力量本就有着难以想象的治疗力量，圣骑士作为半神强者，断肢重生并不是什么难事。 双手重新生出之后，圣骑士冷冷一哼，伸手朝下虚抓，已经沉入水中的永辉十字枪立刻飞起，重新落入他的掌中。 不愿靠近永辉十字枪的黑袍人，则再次远去，远远站在湖畔观战。 此时最奇怪的一个人，反倒是杜兰德。 他本该在圣骑士双手断折，神器落水，黑袍人还来不及出手的大好时机果断出手才对，那样的话，也许圣骑士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可杜兰德没有这么做。 他站在原地，手握双刀，左手还定格在出刀的姿势上。他的神色说不出的古怪，其中包含着震惊、狂喜……还有些许茫然。 卷三 章六十六 逆转战局 初春的风吹过湖面，吹皱湖面，泛起粼粼波浪，杜兰德和圣骑士立身湖水之上，身子随着水波微微起伏。 杜兰德不说话不进攻也不动作，从刚才开始，他就愣愣低着头不言不语。 他不说话圣骑士也不说话。微冷寒风吹皱了湖面，也搅乱了圣骑士的心绪。这位败于皇后之手后隐忍多年，一朝突破至半神便卯足了劲儿打算将牧者之城连根拔起的永辉之主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没想到对方重伤之际，都能一刀斩落自己的双手！ 要不是杜兰德不知为何没有趁机发动第二波攻袭，反而愣愣站在了原地，圣骑士知道自己就算不死，也多半会落个重伤的下场。 他以精神力暗中与黑袍人交流着： “你刚才看的更清楚，他那招蓝色长刀模样的招式，是什么？” “很遗憾，我看得清楚，却没看明白。” “……”圣骑士微微沉默，他深知黑袍人的眼光高明和学识渊博，连黑袍人都看不出是什么名堂，圣骑士也看不出。 仔细回想，杜兰德目前已经展现过不少强大的能力，其中不少都让圣骑士感到难以理解，以至于到现在，他都无法确认对方的种族和职业。冰与火这两种极端属性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本就难以解释。如今杜兰德又白白放过了大好时机，呆愣站在原地不动，谁知道这看似无脑行为的背后。会不会隐藏着某些致命陷阱？战斗至今，杜兰德战斗风格之奇诡已经让圣骑士有些发怵了。 黑袍人的话语再次传来：“奥古斯都。我知道你喜欢独战，但敌人棘手，要不要我出手帮忙？” 圣骑士想了一下，摇头说：“暂时不需要。”看着对面还在走神的杜兰德，圣骑士眼色微沉，“再观察一下。” 也许连圣骑士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被杜兰德以冰火双刀流斩落双手之后，他内心深处已经开始动摇了，他已经失却了开战之始的无敌信念。 杜兰德站在原地。头发湿漉，脸色苍白，脸色变幻不定。 他双手轻轻巧巧地提拎着冰火双刀，长刀气势依旧逼人，握刀的人却悄然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每时每刻都肆意散发出强烈的进攻欲/望，变得有些失神。 在圣骑士和黑袍人眼中，杜兰德在走神。他们认为这种完全没道理的走神背后恐怕隐藏着诡计。可事实却是：杜兰德是真的走神了！ 没有陷阱，没有诡计，杜兰德相当一部分心神都沉入体内，认真观察着自己身体中的元素心脏。 对于许多高阶职业者来说，内视己身并不困难。杜兰德“看着”自己的心脏，还有与自身心脏融合大半的七彩色元素心脏。两颗心脏一为自身血肉。一为元素源石炼制而成，搏动的频率和幅度完全一致，按照杜兰德本来的计划，当两颗心脏彻底融合为一的时候，就是自己突破到血脉境界的日子。 然而。就在刚才，在琥珀之刃拖住永辉十字枪。位面压制之力涌入体内的时候，杜兰德发现了一个令他又惊又喜的事实：一部分位面压制之力轰击在元素心脏上，然后……居然被元素心脏给化解了！ 印象中凶猛如虎的位面压制之力没能给元素心脏造成任何伤害，元素心脏急速跳动了几下，内部连续闪过七彩光芒，就将那部分位面压制之力给化解了。 “元素心脏居然能够化解位面压制之力？我、我……我居然找到一个方法应付位面压制了？！” 杜兰德不明白个中原理，况且在这种紧要关头，他也无暇再分心细想。他甚至没有心思为自己没能早点发现而懊恼。 震惊与疑惑之后，随之涌起的是狂热的欣喜！幸福降临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杜兰德好半天都没能回过劲儿来。 这种反应落在圣骑士和黑袍人眼中，则变成了诡计、算计和陷阱。 “呵……”杜兰德忽然笑了。 圣骑士眉头锁起，不明所以。 “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杜兰德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畅快，从低沉轻笑，到咧嘴大笑，再到最后仰天狂笑！ “很好！非常好！太完美了，哈哈哈哈！”没有语言能够形容杜兰德此刻的喜悦，他甚至忘记了伤势所带来的疼痛。 位面压制之力已经困扰了杜兰德足足九年，它无时不在，压制杜兰德的身体，也折磨杜兰德的心神。如今骤然发现一种有可能解决位面压制的方法，杜兰德怎能不狂喜失态？ “你笑什么？疯了吗！”圣骑士战枪一摆，怒声说，永辉之力火山爆发般从他体内喷出，身上的白色圣铠在更多永辉之力的灌注下更凝实了。 杜兰德却还在笑。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睨着眼睛，盯着圣骑士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圣骑士手中的神器上，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再拿你试验一次好了。” “你说什么？”圣骑士愣道，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错过了一个天大的战机，随后看到杜兰德提起橘焰长刀，一刀就刺了过来。 刀身一如既往地没入虚空，奇怪的是，这一刀并没有掩饰穿梭虚空时的空间波动，这一次的橘焰鬼斩没有对准圣骑士，反而直接冲着永辉十字枪而去！ 叮的一声响。 刀尖在枪身上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在白色光质的枪身上留下一圈橘红色的涟漪，随即缩回虚空。刀枪相触的刹那，杜兰德身子微微一晃，脸色也掠过一丝痛楚。然而片刻之后，他脸上渐渐绽放出一个十足愉快的开怀笑容。 “真是……太好了！” 杜兰德主动以火之力接触神器，引来一道强劲无比的位面压制之力，然后刻意加以引导，将接近一半的位面压制之力都导入元素心脏。最终，这些位面之力被成功地化解无形！杜兰德明白这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但至少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希望。 “位面压制之力减半……我又有幽蓝之精，可以随时修复身体治疗伤势……” 杜兰德默默计算了一下，发现就眼前的战局而言，自己大可不必因为位面压制之力而束手束脚，可以放心使用冰火双刀流了！ “杜兰德，如果你想以装疯卖傻来拖延时间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圣骑士盯着神情大变的杜兰德，低沉地说。 “抱歉抱歉，我是真的高兴得合不拢嘴啊。”杜兰德露出一口整齐白牙，微眯的双眼中闪着森森寒芒，“老家伙，刚才，你揍我揍得很爽？” 圣骑士毫不客气地点头说：“大爽！” “……很好！”杜兰德咬牙狠说，“不过很遗憾，你的好日子到头了，现在……我要爽回来！” 杜兰德张狂大笑一声，脚步重踏湖面，唰的一下出现在圣骑士身前，他眼中亮起明亮的七色光芒，洞察之力全力开启。 圣骑士明显感到一种被瞬间看穿看透的难受感觉，他隐约察觉到杜兰德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些，暂时不及细想，挥枪就刺。 杜兰德讽刺说：“刚刚中过一次招，现在还敢这么贸贸然的进攻，你不长记性的吗？” 说着右腕转动，琥珀之刃轻轻挥舞，蓝光荡漾着从刀身上逸散出来，轻轻掠过永辉十字枪，立刻让迅如雷霆的一记枪刺变成了蜗牛爬行。 位面压制之力顺着神器轰入杜兰德体内，连带着立身半神境界而引来的位面压制之力，两股力量被杜兰德一引、一带，一部分轰击元素心脏，然后化解，另一部分则被杜兰德生受下来。幽蓝之精散出大股大股的温润水气，治愈位面压制之力造成的伤势。 圣骑士自然不知道杜兰德体内进行的另类战争。他感觉自己刺入了一团泥沼，枪身全不受力，却偏偏被拖在了那里，忍不住咒骂：“该死的，这冰刀究竟是什么招？” 这时，杜兰德的左手已经持刀横斩过来。 橘色刀光连连闪烁，让圣骑士根本把握不住焰刀的准确位置，他奋力震开琥珀之刃的束缚，回枪防守，却还是被橘色刀锋带过侧腰。刀锋切开了白色圣铠，勾拉出大片破碎粘连的永辉之力，还有一注殷红鲜血。 冰火双刀流一旦施展开来，竟然强悍如斯！同为半神的圣骑士手握神器都被一招压制。和杜兰德战斗，往往一招被压，就会招招被压。圣骑士一言不发地抽身后退，战枪对准杜兰德的心口，全力一记无距枪刺。杜兰德淡淡一笑，左手火刀瞬间变为冰刀，两柄琥珀之刃在手，唰唰斩出两道蓝色月刃。 两片蓝光将枪身笼罩，一片缠裹住枪尖，另一片落在战枪中段。一杆战枪被分成四截，每一截的时光流速都不同，看得让人难过得想要吐血！ “唔……” 圣骑士手握神器，都感到头脑发晕。一直凝神观战的黑袍人身子微晃，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好不容易调整过来，心中已满是骇异。 趁着永辉十字枪被拖住的空档，杜兰德长笑一声，纵身跃起，大鹰般凌空扑击而下。 “橘焰，双刀。” 杜兰德人在空中，俯视着圣骑士说。圣骑士愕然抬头，这才发现：对方手中的两柄冰刀不知何时又变成了橘色双刀！ 刀身交叉，怒斩而下！ 卷三 章六十七 燃烧自己 橘焰双刀在圣骑士眼中急速放大。杜兰德的身影遮蔽了阳光，阴影投射在圣骑士仰起的威严脸庞上，从一个点迅速扩大，最后将圣骑士整个人都遮住。 “喝！！”杜兰德猛然发出一声暴烈的啸叫。 喝声穿金，啸声断石！杜兰德如野兽一般，肆意吼啸，像是要将被位面之力压制九年的憋屈与苦闷，统统发泄出去。 长刀斩落！ 这一刻，圣骑士忽然发现自己看不到杜兰德了，周围的景物——湖水、树木、天空、白云、等等——也飞快地模糊下去，直至彻底消失。 天与地的概念都模糊了，没有上下，没有左右，甚至没有了前后。圣骑士骇然发现连自己的身体都在视线中急速消褪，眼中只剩下一个橘红色的世界，一个遍布橘色烈焰的炙热世界！这个世界的中心，就是两把交叉斩落的狂刀！ 好、好强…… 圣骑士知道，景色人物并不是真的消失，只是自己暂时看不见它们。两柄橘焰长刀的气息太迫人，强大的存在感将其他一切事物都“排挤”出去，圣骑士甚至连自己手中的神器永辉十字枪的存在都感知不到了。 噗通！ 噗通——！ 圣骑士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强烈到极致的危机感如一只大手，狠狠攥握住圣骑士的灵魂，似乎要将之碾压、揉碎！ 他的精神意志已经被杜兰德全面压制，这不是灵魂攻击。却比灵魂攻击更加凶险。 圣骑士脑海中蹦出一个念头：“我……就要死了吗？” 这个自站上大陆舞台以来，便雄心勃勃想要完成前代圣骑士从未完成之伟业的老人眼中。终于浮现出绝望之色。 他知道再不做出反应的话，等待自己的唯一下场，就是死。 就在这时，黑袍人的声音硬生生撕开了橘色世界的一个豁口，传递过来，然后在圣骑士的脑海之中，隆隆炸响：“奥古斯都！奥古斯都！！你丫给我醒醒，做梦呢吗？反击啊！！” 圣骑士浑身一震。苍老脸庞上的肌肉隐隐抽搐着，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呐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前的橘色世界中，一点白光亮起，圣骑士狂喜地发现自己又能感受到永辉十字枪的存在了。他奋尽全力，挥舞起战枪，迎向即将劈落的双刀。 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眼前的橘色世界轰然破碎。视野中本该出现的一切景物再次浮现，天还是天，水仍是水，圣骑士手持神器战枪，茫然顾盼，却没有看到杜兰德的身影。 ——杜兰德已经和他错身而过。此时与圣骑士背对着背，相隔十米而立。 “……人呢？刀呢？”圣骑士略有些失神地喃喃。 “人在这里。”杜兰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平平淡淡，“至于刀，不是在你身上吗？” 圣骑士有些艰难地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前插着两根橘红色的火焰刀柄，刀锋破开了白色圣铠。刀身深入体内，刀尖从圣骑士背后探出一截。 看着穿挂于己身的两柄凶刀，圣骑士愣愣地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终究……自己终究还是没能挡住啊。 他踉跄着转过身子，看着杜兰德，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鲜血却率先流淌下来。 “你……呼呼……”圣骑士剧烈喘息着，死死盯着对面那个年轻的对手说，“你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强？” 刚才杜兰德忽然愣愣发呆，然后癫狂大笑，之后便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实力猛涨了一截，这对圣骑士来说根本难以解释。 “难不成，杜兰德你……你在战斗中又有突破？” 平静地笑了笑，杜兰德轻描淡写地说：“也不算突破，应该说卸掉了相当一部分的桎梏和枷锁，如今半身轻松。” 位面压制之力的存在，相当程度上限制了杜兰德的战斗力，这种无形枷锁一戴就是九年，如今元素心脏中和了近半的压制之力，原本用于与位面之力抗争的战斗力解放出来，立刻让圣骑士吃了大亏。 圣骑士又咳嗽了几声，脸色有些苦涩，问：“刚才那一招才是你的真实实力吗？” 杜兰德却摇了摇头说：“不完全是。”目前只有一半的压制之力能够被中和，如果元素心脏可以彻底化解压制之力，战斗力才能彻底解放。 听到杜兰德的答案，圣骑士全身剧震，嘴唇动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灰雾飘过，在杜兰德身后凝聚成黑袍人的身形。 黑袍人盯着杜兰德的背后，一缕细小锋利、如针刺般的杀意锁定了杜兰德。 “呵。”杜兰德轻轻一笑说，“在旁边看了这么久的好戏，你终于肯出手了吗？” 黑袍人不说话，此刻的杜兰德给他的感觉太危险了。 杜兰德叹了口气，依然面对着圣骑士，头也不回地对黑袍人说：“你的气息很奇怪，好像是半神，又好像不是，倒是有些意思。不过，我很讨厌你身上的气味，简直比尸体还臭……我暂时不打算杀你，不想死的话，就滚远一点。” 黑袍人沉默片刻，沉声说：“做不到。” 圣骑士这时开口了，他身上还插着两柄橘焰长刀，引以为傲的白色圣铠也没能挡住刀锋的斩击，他对黑袍人说：“你……咳咳咳！你退下。” 黑袍人毫不客气地说：“奥古斯都，你被打傻了吗？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独战，想找死也不带这样的！”停顿了一下，黑袍人身上开始荡起灰蒙蒙的雾气。“你我联手！这一战，还有胜算！” 没想到圣骑士却缓缓摇了摇头。 黑袍人急了：“你什么意思？真想死吗！” 圣骑士缓缓挺直了身体。这个动作立刻让他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不过立刻就被他压了下去。圣骑士指着杜兰德对黑袍人说：“这个人……太危险了！他也许还比不上皇后实力强大，但他的战斗手段、他的战斗欲/望、他的攻击性、他的强势、还有他的疯狂，在未来一定会成为永辉最大的噩梦。我……坚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黑袍人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呼一声：“奥古斯都，你该不会是想要——” 圣骑士缓缓点了点头。 “哦？”杜兰德眉头微皱，看着圣骑士认真地说。“看不出来，到了现在你居然还有隐藏着的手段？” 圣骑士脸色苍白，头发散乱，唇角还挂着血迹，看起来十分狼狈。可他的脸色居然变得十分平静。在那平静之下，杜兰德看到了一份不惜一死的决绝！ 看到圣骑士这般神情，杜兰德没再多问。脸色转为肃然。面对一个抱有死志的半神强者，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黑袍人还带着连衣罩帽，看不出神情如何，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问了一句：“奥古斯都，你真的想好了吗？” 圣骑士脸上浮现出平和的笑容。这一刻他霸气全无，微微颔首微笑说：“我意已决。如果我不幸战死的话，希望你能将我们的计划继续执行下去。” “计划？”杜兰德脸色一动，“你们的什么计划？这么郑重其事？” 圣骑士轻描淡写地说：“阁下，你的实力令人钦佩。不过你很快就要死了，所以就别多问了。不需要知道太多的。” 杜兰德闻言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那就快点亮底牌，我等着呢。” “你就这么自信？”圣骑士眼神波动了一下。 “只是好奇而已。”杜兰德淡淡应道。 圣骑士轻轻叹了口气，感叹地说：“你真是个疯子。” 这时黑袍人已经远远地躲开了，他没有参战的打算，因为他知道圣骑士即将展现的底牌威能太强，万一把他也波及进去，那就不好玩了。黑袍人也没有离开，因为他很确定，杜兰德不可能在圣骑士奥古斯都亮出底牌的情况下还能活下来。 “那么，来！”杜兰德缓缓调动起剩余的冰火力量，刹那间排除一切外界干扰，专注地盯着圣骑士。 圣骑士没有急着出手，他甚至没有理会还插在自己胸膛上的双刀，看着杜兰德微笑说：“一直以来，都是我这个神圣永辉骑士借助神器之力在战斗，我的底牌其实很简单，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接下来，我会将自己奉献给神器。” 杜兰德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与你战斗的，将不再是我……”圣骑士竖起手中十字战枪，说，“……而是这杆神器。” 话音落下，圣骑士身上燃起一种柔和的火焰，火焰一开始是纯正的白色，渐渐的却染上一层血色，最终变成了赤红的血焰！ 杜兰德眸中七色光华急速闪烁，片刻后脸色骤变，吃惊地说：“你……你居然在燃烧自己？” “不错！”圣骑士脸上扬起一个虔诚的笑容，说，“我不仅燃烧了自己的力量，更燃烧了自己的身体，乃至灵魂！我将自己奉献给神器，而你，杜兰德，你很快就会死在永辉十字枪的永恒光辉之下。” 说话间，圣骑士身上的血色火焰顺着手臂而上，爬上永辉十字枪的枪身，然后飞快地融了进去。很快，战枪表面便覆上了一层血色，枪身颤鸣起来，似乎在兴奋着，又似在渴求着什么。尤其是枪尖一点，更是转为了妖异的暗红色，好像凝固的血液。 杜兰德双眼微眯说：“你还真是不想活了。” 圣骑士的底牌说起来并不复杂，无非是燃烧自身，以求最大程度地激发出永辉十字枪的威能。但如果圣骑士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的话，作为“燃料”的他，就会将自己燃烧殆尽而死！ 在那妖异又惨烈的血色火焰中，两柄橘焰长刀都慢慢地融化消散开来。 “既然是最后了，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圣骑士忽然开口说，“我是永辉骑士之域第十四代圣骑士，圣.奥古斯都.古洛瓦。” “……杜兰德.森德罗特。”杜兰德说，“牧者之城第二代城主。” 卷三 章六十八 头槌攻击 湖面之上，圣骑士全身上下都被血色火焰包裹，他将燃烧自己的力量尽数灌入神器，永辉十字枪本是纯白色泽，如今却彻底变成了血红。 长枪如血！ 枪身剧烈震颤着，颤抖的频率高得出奇，发出人类耳鼓难以捕捉到的尖鸣。战枪一点点从有些虚幻的光质，变成血色凝实的模样，少了一些神圣和霸气，多出不少凶煞与狠厉。杜兰德甚至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气味的源头，就是神器永辉十字枪！ 看着模样大变的永辉十字枪，杜兰德眼中闪过一丝迷惑：性质如此霸道的神器，居然诞生在一个次级位面，实属罕见。 圣骑士皱眉看着两手空空的杜兰德，问：“你不用双刀吗？” 他已经很清楚双刀流才是杜兰德的最强战斗姿态，相比起来，杜兰德手持北辉十字时的战力根本算不上可怕。 对于圣骑士的问题，杜兰德笑而不语。 双刀流分三类，一是冰火组合，二是双冰组合，三是双火组合，杜兰德不拿出双刀，圣骑士就不知道他究竟要用的是哪一类双刀流。 “……傲慢的家伙！”圣骑士哼了一声说，“希望你待会儿不要为自己的傲慢而后悔！接招吧！” 说完他猛地一个箭步，身形直接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平平淡淡一枪刺向杜兰德。 “咦？”杜兰德眼神微动，浮现出惊异之色。 这一枪平淡得没有任何出奇之处，就好像一个普通骑士所做的普通枪刺，没有无距，没有神力，也没有圣铠……这些之前圣骑士展现过的能力，统统没有出现！ 这只是最为简单平实的一枪。 却也是去伪存真的一枪！返璞归真的一枪！！ 正因简单，才尤其难以招架。枪身上没有荡漾出任何澎湃的力量感，轻飘飘的不带丝毫烟火气，它就那么划过空间，刺了过来。杜兰德却知道，所有力量都内蕴于枪中，当枪尖刺中目标的时候，所有力量才会尽数爆发开来，将目标轰碎成渣。 这下，杜兰德再也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 他双掌虚握，两柄琥珀之刃出现在掌心。被他轻轻握住。脚步一点湖面，杜兰德迎着枪击而上，手中双刀浑不受力般飘飞起来，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刀身所过之处，留下一重又一重迷迷蒙蒙的蓝色光晕，如飘带，如雾霭，丝丝缕缕地缠上了血色战枪。 长刀如舞，悄然中透出醉人的美感。 杜兰德全力催发着琥珀之刃冻结时光的能力。打算就此困住永辉十字枪，然后再趁着空档一举击杀圣骑士。这时，杜兰德忽然瞳孔一缩，只见蓝色光带刚一接近血色战枪。居然被一股无形大力弹了回来，根本缠不上去！ 圣骑士见状似乎送了口气说：“你这招的确难缠，但在绝对力量面前，没有什么能力是破不了的。” 杜兰德微微怔愣。旋即淡笑。 这笑容落在圣骑士眼中，让他猛地生出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杜兰德笑得很从容。眼里则有一种名为“狂热”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还以为是什么厉害招数呢？原来只是比拼蛮力。”杜兰德轰然大笑说，“也送你一句话吧——在法则面前，力量也需退避！” 话音落下，手中蓝刃横斩，双双敲击在血色战枪上！ 奇怪的是，刀枪交击居然没有发出任何碰撞声。 刀锋在碰触到枪身的刹那，忽然变得软绵，然后开始变形，就好像两条美丽绝伦的蓝色大蛇，顺着枪身就缠了上去。一股股澎湃反震力量随之生出，撼动着琥珀之刃，却无法将之震开。 杜兰德大喝一声：“冻结！” 蛇一般的刀刃瞬间收紧，将枪身缠住，它们缠得如此之紧，乃至于以神器之力都无法挣脱，冻结时光的效果全力发动，枪身一下变得模糊起来，光影层层叠叠，看得人头晕脑胀。 “这——这不可能？！” 观战的黑袍人失声惊呼，他与圣骑士是老朋友了，非常清楚刚才那一枪有多强。那本是奥古斯都专门为对付皇后而留下的底牌，怎么会被缠住？怎么能被缠住！ 圣骑士也有些发呆，他身上的血色火焰还在熊熊燃烧着，脸皮已经干瘪下去，身上皱纹纵横弥补，消耗了如此多的力量发动的一击，竟然就被杜兰德这么轻易地挡了下来？ 湖面上，杜兰德持刀，圣骑士握枪，刀枪交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冻结时光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枪身，血色枪身上居然渐渐浮现出一抹蓝色！圣骑士低头近距离看着琥珀之刃，渐渐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明悟：“你、你这是……时光之力……？” 杜兰德没有回答，笑得有些狰狞。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在圣骑士和黑袍人眼中，他轻而易举地就困住了永辉十字枪，其实只有杜兰德自己知道有多费劲！ 这感觉就好像拴着一头陷入狂暴的远古巨龙，强悍的力量震得杜兰德手掌发麻，喉头不断涌起血腥气，又被他强行吞咽回去。 他将双刀刀柄交予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空出来之后，本想凝聚出橘焰长刀，发起致命一击，却发现根本没有余力。 “他/妈的！” 杜兰德脸上浮现出略显疯狂的狞笑，闪电般探手扳住圣骑士的后颈，将对方狠狠拉向自己，一记凶悍不讲理的头槌，撞在圣骑士脸上！ “哈哈哈哈，过瘾！过瘾！！”杜兰德狂笑着，将圣骑士撞了个七荤八素，自己也有些头晕。 不过杜兰德在撞击之前，以复制之力模拟巫妖之皮，所以他的头皮格外坚韧，极大地缓冲了撞击力。圣骑士还没缓过劲来，杜兰德晃了晃脑袋，就恢复过来，然后再次一头撞了上去！接着又是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 这种连续头槌攻击哪里是强者过招的手段？根本……根本就是流氓打法！ 打到现在，杜兰德已经彻底打出了凶性，战斗法师血脉深处的好战因子全面觉醒。 “奥古斯都！” 黑袍人大惊失色，飞身朝这边飞了过来，他没想到圣骑士亮出底牌的情况下都被杜兰德虐打，现在已经顾不得其他，飞身向杜兰德扑去。 “晚了。”杜兰德说。 这时他已经将圣骑士撞得快昏厥过去了，圣骑士满脸都是鲜血，双眼被血液糊住，勉强睁开一线，隐约看到飞身扑击的黑袍人，还有眼前狠笑着的杜兰德。 圣骑士的意识已经不是很清醒了，他晕晕乎乎的，脑海中蹦出的最后一个想法居然是：“见鬼的，这家伙的脑袋是钢块儿做的吗？” 一记灵魂攻击轰在杜兰德身上。 黑袍人还未扑到，发出的灵魂攻击已经率先轰至！ “嗯？”杜兰德吃了一惊。 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受到过的最强悍的灵魂攻击，论技巧，论强度，绝对是半神水准。至此，杜兰德已经完全确认这个神秘黑袍人也是一名半神。 黑袍人的灵魂攻击十分诡异，换一个其他职业的半神强者恐怕立刻就要吃个大亏。只可惜，黑袍人遇上的是杜兰德这个战斗法师。 战斗法师的灵魂深藏于元素水晶之中，只要元素水晶不被攻破，灵魂几乎是无法被伤害的。 战斗法师在灵魂攻击方面的手段几乎为零，灵魂防御之力却是强横无比，这也算是灵魂手段缺乏的一个补偿了。 “这家伙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黑袍人心中震惊，他很不擅长物质攻击，一心一意钻研的都是灵魂手段。碰上杜兰德，也算是碰到最大的克星了。 引以为傲的灵魂攻击没能建功，黑袍人还没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办，骤然间看到杜兰德单手在胸前结了一个手印。 “拟龙！！”杜兰德大喝。 他根本不理会黑袍人，只是牢牢盯着眼前快要不省人事的圣骑士，单手结拟龙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肺部夸张地膨胀起来，大到无可再大！ 两腮狠狠鼓起，隔着半米不到的距离，杜兰德近距离对准圣骑士发动了一记火系拟龙吐息！ “吼！！！” 龙吟声中，黑袍人眼睁睁看着一团火光从杜兰德口中喷吐出来，橘红色的火光是如此之亮，瞬间就将杜兰德和圣骑士的身影都吞没进去。 轰隆隆隆隆隆！！ 湖面上，一团直径足有千米的巨型火球冉冉升起，然后狠狠炸裂开来！ 卷三 章六十九 龙！ 五大连堡。 牧者之城一方的军队正和永辉骑士之域的大军殊死搏杀，到处都是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怒嚎声……所有声息交织在一起，化为一股浩浩荡荡的声浪，直冲云霄。打到现在，双方都是出奇强硬，虽然暂时还没到杀红眼睛的地步，但惨烈程度，还是大大出乎不少人的预料，比如那些原本犹疑不定的受封贵族们，就发现自己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整场战斗，就是想保存实力悄悄观望都做不到。战争机器一旦运转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人都卷了进去。 牧城之车们已经顾不上指挥军队了，他们都有各自的对手——永辉骑士之域的镇骑士、大骑士、甚至包括一名实力出奇强横的伯爵。 牧城一方的军队则在副官们的指挥和调配下，依托堡垒进行防御，并不时狠狠在永辉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六位被杜兰德收服的异族族长大声呼喝着，指挥族人战斗。不少心中仍对牧者之城存有不满和怨愤的异族也不得不倾尽全力，只会活着，在这场严酷战争中活下来。 咻——！ 一名永辉骑士手持战枪和阔剑，大喝着，想要飞身扑上眼前高高的壁垒，沿途枪挑剑刺，鲜血连连飙飞，混乱中也不知道连续斩杀了多少人。他威风凛凛地不断发出粗犷的爆吼，直到快要冲上堡垒的刹那，头顶忽然一黑，骑士仰头，视线中出现了数十根粗壮的树木枝干，鞭子般抽击下来！ “这是——啊啊！！”骑士惨叫一声。 他被树枝抽中身体，一头重新栽下堡垒，重重落地，虽然没有立刻死。但看到扭曲的身体和狂喷而出的鲜血，恐怕是活不成了。 “啊，罗第大人！牧师呢？快叫牧师过来，罗第大人受伤了……” 说话之人还没说完，就被不知何时横扫过来的一截树枝拦腰劈成两段，上半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嘴里还在说着，“……牧师在哪儿？哪儿——” 十多棵战争古树出现在战场之上，这些森林一族的战争利器自然而然地挡在了最前线，以粗壮坚实的树干挡下敌人。然后狂舞着密密麻麻的树枝，将一个又一个敌人抽翻干倒。 那位罗第大人的尸体很快被后续者踏过，如此战场，哪怕他是西南镇骑士手下最受器重的亲卫队长，也难以受到什么特殊待遇。 另一处战场上，两道白影飞快地移动着，不时连连碰撞，每一次撞击都会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大团白色光焰爆裂开来。一些永辉之人和牧城之人一不小心被波及进去，立刻就被白色光焰轰得稀烂。 轰！ 又是一次凶悍的碰撞，两道白影缠在一起，以快打快。瞬间已不知道交换了多少招，两人就像黏在了一起，片刻后又倏然分开，相隔数十米对立不动。 白虎一袭白色战袍。上身套了一件淡金色的轻质铠甲，手中则是光辉闪耀的东辉十字枪。她的衣袍有不少破损，左袖更是整个消失。露出白得亮眼的曼妙手臂。她脸上沾着些血迹，满头金色长发飞扬，属于精灵族的尖耳毫不掩饰地露出来。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美丽金发也稍显凌乱，不少地方甚至有焦痕，但此刻的白虎却是气势冲天，平日里高贵娇美的绝美脸蛋上霸气飞扬，激烈战斗所造成的凌乱和狼狈反而令白虎看上去美态逼人！ 反观她对面的大骑士亚瑟，相比起来气势就 弱了一筹，他盯着白虎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擦去唇角血迹，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明明伤得不比自己轻，却还能散发出如此逼人的气息。 白虎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透着一种味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种感觉让亚瑟极度憋闷，阴测测地说：“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吗？” 白虎淡淡一笑说：“那倒也不是。我只是觉得，像你这种只能依仗子神器的庸碌家伙，就算我现在还杀不掉你，但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会远远走到你的前面去。” 亚瑟脸色猛地涨红。 当年他也是天纵奇才，早早就突破到九级，原本雄心勃勃地想要一鼓作气，一路突破到圣者境界，没想到破入九级之后却久久不得寸进，直到后来他自己也放弃了，专心致志研究如何用好南辉十字，甚至不惜为了配合南辉十字的特性，着意联系速度方面的战斗技法。 白虎的话直接戳到了他的痛楚，亚瑟咬牙说：“白虎，你现在尽管嚣张，一会儿等到圣骑士大人得胜归来，我永辉大军推平五大连堡之时，你们牧者之城所有人都要死！至于你，我会抓住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虎怜悯地看着脸色扭曲的大骑士，片刻后嫣然一笑说：“同样的话送给你，等到杜兰德大人凯旋而归，你们永辉之人来多少，就得留下多少！” 话音落下，人枪合一，东辉十字化作一道白色电芒刺向大骑士亚瑟。 两人再次化为白影，凶悍地缠斗起来。 不远处的战场上，肯特和铁拳正联手对战另一位大骑士安东尼，双方打得难解难分。肯特手持两根黑漆漆的短小铁棍，绕着大骑士疾行，铁棍对准安东尼点点戳戳，每一击点出，棍尖上都会飙射出一道灰蒙蒙的气息，箭矢般射入大骑士的身体。这些都是精纯的灵魂攻击，威力堪比九级！ 至于铁拳，一手抓着火枪红锤，另一手攥握成拳，与大骑士正面肉搏！这个立身八级巅峰却有着堪比九级战力的矮人全身燃烧着硝之火焰，一枪接着一枪轰出，那野蛮粗暴的火枪咆哮让肯特不由得频频为之侧目。他的拳头威力同样不凡。总的来说，肯特主灵魂攻击，铁拳主物质攻击，两人联手，围着大骑士安东尼打。 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安东尼很安定。西辉十字飞舞如大龙，防御得密不透风。 他很少反击，但每一次反击出手，都会逼得肯特和铁拳连连后退。这位擅长防御的大骑士真正战斗起来，比跳脱有余却沉稳不足的亚瑟强出不少！ 一边打，安东尼一边说：“不要顽抗了，你们两个，在八级强者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还不是我的对手。你们难道以为自己能打得过手持子神器的九级大骑士吗？” 说着他瞥了一眼不远处情况开始不妙的亚瑟，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旋即又被沉凝代替。 肯特哈哈一笑说：“小鬼，就算你强过我们，那又怎么样？想要彻底击败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咦咦咦？你这小鬼眼睛乱瞄什么，看哪儿呢！我告诉你，别想着脱身去帮其他人的忙，小瞧我们吗？！” 安东尼并不动气，从容一枪崩击逼退了铁拳，淡漠地说：“要逞口舌之快就趁现在吧，一会儿圣骑士大人回来。你们就没机会了。” 说着又唰唰唰三枪连环进逼，铁拳闷哼一声，肩膀上飙起一蓬鲜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 安东尼接着说：“火枪矮人一族全身上下防御最强的地方，就是肩膀，这是为了缓冲火枪轰击时的惊人后座力。你这火枪的威力是我平生仅见，想必后座力也大得恐怖吧？我伤你肩膀。看你还怎么继续用火枪？没了火枪，你也就是一个强一点的八级矮人罢了。” 铁拳一言不发，直接以实际行动作为回答：他将背后的火枪黑瑟也抽了出来。双枪在手，狠笑着对准了安东尼：“伤我肩膀就能阻我使用火枪？人类，你脑子被门夹了！！老子就算手脚都断了，用嘴咬的也能用火枪轰人成渣！” 硝之火焰暴涨，两声同样粗暴的枪声炸响同时炸响，长而黝黑的枪管喷出大片火光和钢砂，踉跄过后，原本黑漆漆的枪管已变得暗红一片，那逼人的高热令铁拳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 面对如此狂烈的攻击，安东尼只是眼神微动，就平静下来，横枪一摆，西辉十字在空中虚画了十几个圆圈，白光荡漾而出，轻柔却坚定地把漫天火光和铁砂都挡了下来。 铁拳脸色不由猛地一变，刚才那就是他的全力一击了，居然被如此轻易就防御住了！ “一个异族，一个异类，再怎么强大也不会是西辉十字的敌手！准备受死吧！”安东尼脸上闪过一次冷意，准备趁势反击，一举击败眼前这两个缠人的家伙。 然而就在这时，远方的山峦中忽然升起一道耀眼的橘红色火光。 这道火光是如此显眼，发出的光亮甚至压过了天空中的太阳，一时间，战场上许多人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地被火光吸引。 “嗯？那是——”安东尼猛然扭头看去，只见一道橘色火柱在远方冲天而起，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里已直冲到五千多米的高空，而且还在不断上升。 单单看着，安东尼都能感受到火光中蕴含着的恐怖威能！ 这时，传递速度较慢的爆炸声才真正传来，那连绵的爆裂声中，居然夹杂着一种奇异的吼啸声，如果有主位面之人在场，就会立刻辨认出：那是龙吟。 紧跟着声音，地面的震动也传递过来，也不知道远方究竟发生了什么，那爆炸威力之大，居然震得这边的战场都在簌簌发抖！ 整个战场都静了一瞬。 这时那火光已经冲到三万多米的高空之中，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映得通红的半边天，根本说不出话来。天空中闪过一道虚影，那是一种这个次级位面中的人们从未见到过的生物，有着蜥蜴般的强壮身体，长而有力的尾巴，遮天蔽日的双翼，以及一颗生有尖叫的硕大头颅。 ——巨龙！ 卷三 章七十 血脉突破 一 看着远方那头霸气无双的奇异生物，两位永辉大骑士脸色阴沉下去，因为那不是圣骑士的力量，分明是属于杜兰德的火焰力量。 安东尼亲身感受过一次火系拟龙吐息的威力，所以感受也更深，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稳住心绪，目光一扫，就发现不远处的肯特面带喜色，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铁拳的神情略复杂，眉宇间却看不到任何担忧，显然不担心远方那处战况未知的战场。 “不行，不能再等了。”安东尼瞬间做出决定。 虽然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圣骑士大人是不会输的，但那种不安却越来越强烈。事实上，不断在心中试图说服自己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说明他的必胜信念动摇了，对于“圣骑士一定会战胜杜兰德”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巨龙虚影在空中飞腾了三圈，然后逐渐消散。爆炸余波渐渐消散，火光却持久不散。 白虎遥望那贯通天地的火柱，美眸中漾着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意味，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大人……要赢啊！” 引火光和爆炸暂时安定下去的战场很快再次沸腾，但不少人的心思已经明显不完全在这片战场上了，尤其是永辉之人，圣骑士大人这么久就没有回来——这件事本身，对军队的士气打击就不小。毕竟在永辉之人的心目中，圣骑士加上神器的组合，即为无敌。 …… …… 湖面战场上……哦不，现在已经不再是“湖面”了，因为整个湖泊中的水都在刚才那一记火系拟龙吐息中被蒸干蒸尽！ 杜兰德站在裸/露的湖床上，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刚才那一记拟龙吐息，居然突破了拟地龙的境界，堪堪达到了拟天龙的水准，威力堪比真正的上位巨龙！就算黄金龙族、天空龙族这些上位巨龙亲自施展吐息。恐怕也比杜兰德刚才那一击强不了太多。这毫无疑问是一个不小的突破。 “如此威能……难怪拟龙流派在森德洛的影响力那么大。”杜兰德忍不住想到。 眼皮微抬，看向不远处的圣骑士，微笑说：“这么近距离承受一记拟龙吐息，滋味不好受吧？奥古斯都，不用硬撑了。” 圣骑士跪伏在地，四肢奋力撑住身体不愿彻底趴下，但看得出非常吃力，手臂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身上的白色圣铠已经彻底破碎了，原本还算强壮的身体也干瘪下去——血肉力量被永辉十字枪生生抽走了近半。 湖水蒸干之后留下的偌大深坑中，杜兰德站着。圣骑士跪着。 虽然圣骑士手里还死死抓着永辉十字枪，不愿放手，但事实已经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胜负已分。 黑袍人无声出现在圣骑士身边，弯腰将他扛了起来，小心避开了永辉十字枪，没有去碰触。 杜兰德眉头一挑说：“你当我透明的？就想这么把人带走？” “呵。” 黑袍人似乎笑了笑，“你以冰蓝双刀强行锁困永辉十字枪，又发动了那么强的一记火焰攻击，力量已经几乎耗尽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眼光不错，我的确力量消耗巨大。”杜兰德也不隐瞒，坦然承认，然后说。“既然如此，你何不试着出手杀死我？” 黑袍人沉默片刻说：“我可不是奥古斯都，他是英雄，至于我……我只是一个做学问的人罢了。战斗可不是我的强项，更别说跟你这么强大的人战斗了。” “聪明的选择。” “谢谢夸奖。” 黑袍人转过身去，淡淡地说。“如果没别的事，我们就此别过。相信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的，说实话，你身上的秘密简直多得让我都心惊，你要知道，这个位面没有多少人多少事是我无法理解的。以前有一个皇后，现在则多了一个你。老实说你身上可以挖的料恐怕比皇后还要多。” 杜兰德直接以行动作为回应，丝丝缕缕的冰火力量再次浮现体表，火系拟龙吐息后归于沉寂的强悍气势竟又开始抬头！ “你——！你居然还保留着这种力量！？”黑袍人震惊道。 杜兰德微微一笑，倒不是他刻意保留力量，而是元素心脏在刚才的战斗中与他自己的心脏加速融合，如今已经完成了九成九以上的互融。每一次位面压制之力轰入元素心脏，都像是一种刺激，令融合过程大幅加速。战斗虽然结束了，融合还在持续进行着，估计再过两分钟左右，两者就会彻底融合，突破到血脉境界的准备工作就彻底齐备了。 只等干掉圣骑士和黑袍人，杜兰德就打算觅地突破，争取在境界实力上更上一层楼。 这时黑袍人忽然冲天飞起，扛着圣骑士飞速逃窜，心中怒骂着：“变态！疯子！居然还留有力量，这架还怎么打？” 杜兰德哈哈一笑道：“留下吧！” 身形一闪，在原地留下一道虚影，真身瞬息间追上了黑袍人，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便是一刀横斩。 杜兰德手中本没有刀，做出横斩动作时自然浮现出一柄冰火相间的长刀，化为一抹红与蓝交融的刀光，轻盈掠过黑袍人的腰部。 刀光闪过，杜兰德脸上涌起错愕，速度都为之一慢，看着黑袍人震惊地说：“你、你居然……你居然只是一个灵魂体？不，也不对，应该是介于灵魂与肉身之间的某种东西……你是谁？” 黑袍人不答，被刀光斩了一记的他居然没受什么伤，只是速度一顿，旋即又加速到极致。 杜兰德微微皱眉，一脚轻跺虚空，又加速追了上去。 原本以为可以将对方和圣骑士一并留下，忽然发现黑袍人根本不算是通常意义上的活人，而是一种似灵魂体菲灵魂体、似肉身又不像肉身的奇怪存在。杜兰德的力量和手段对灵魂体伤害有限，这黑袍人吃了一记刀斩，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这可有些麻烦了。 “没办法。试试肯特的手段吧。” 杜兰德丢开长刀，竖起一根食指，注视着指尖一点慢慢地说：“湛、蓝、火、焰！” 湛蓝火焰，这是肯特的一招灵魂攻击手段，杜兰德曾经以复制之力模拟出来，由于战斗法师的职业限制，杜兰德无法完全发挥出湛蓝火焰的威力，但目前没有其他好办法，权且一试吧。 黑袍人原本正在闷头狂逃，忽然间瞥到一抹蓝色。失声一下叫了出来：“湛蓝火焰！！你怎么会死灵法师的绝招？！” 回答他的是杜兰德的手指，指尖上蘸着一点蓝汪汪的火焰，闪电般点在黑袍人身上，火势立刻大肆席卷，将黑袍人包裹。 黑袍人却重重一哼说：“我可是灵魂方面的大师，你这么一手三脚猫的湛蓝火焰，也想伤我？” 杜兰德依然不说话，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容，手腕一转。变指为爪，一把抓向已经陷入昏迷却还死死抓着永辉十字枪的圣骑士。 “我说过了，留下！” 黑袍人大惊失色，这才明白自己在战斗方面连圣骑士都比不过。和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手段层出不穷的青年比起来，更是相差太多了。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上的，杜兰德简简单单一招声东击西，就成功地骗过了黑袍人。 “可恶！可恶啊！” 黑袍人心中憋屈。然而，就在他以为肯定保不住圣骑士的时候，杜兰德抓向奥古斯都的手……忽然停下来了。 咦？ 本以为在劫难逃的黑袍人愣住了。眼前一花，杜兰德的手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他这才发现杜兰德不止手停住，人也渐渐停住，呆呆站在空中，脸色似惊似喜，仅仅片刻后，所有惊与喜竟然都变成了愤怒，还有……还有恐惧！ 是的，恐惧。 黑袍人回想了一下，从战斗至今，似乎还从未见过杜兰德恐惧的样子。哪怕是在被奥古斯都压着打的时候，杜兰德也始终斗志昂扬。然而现在……自己看到了什么？战斗狂人似的杜兰德居然产生了恐惧这种情绪？ 黑袍人自诩做学问的人，这类人的好奇心无比强烈，黑袍人犹豫了一下，也停了下来，回头谨慎地看着杜兰德。 “喂……喂！我说，你怎么了？变雕塑了吗？”黑袍人小心翼翼地盯着杜兰德上下打量。 这时杜兰德的脸色已经开始隐隐扭曲了，他看上去似乎正承受着某种痛苦，张嘴说了些什么，黑袍人却发现自己没有听到杜兰德说了什么。 哦不，准确的说，是杜兰德的话没有传递过来，黑袍人好奇心更浓了，仔细感受之下，发现一股无形力量在杜兰德周身荡漾，将杜兰德包裹了个结结实实，也因此隔绝了杜兰德的话音。 “这是什么力量？” 黑袍人稍稍靠近了些，庞大的灵魂之力探索过去，稍稍碰触了一下那股力量…… 下一刻，他猛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身形一晃，竟再也无法控制身形，猛地向地面栽落下去！看这架势，就要和肩上扛着的圣骑士一起活活摔死了。直到快要掉落地面，黑袍人才勉强稳住身形，踉踉跄跄地降落地面。 再次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杜兰德时，黑袍人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心有余悸。 “那那那那那……那那那……那力量是——” 黑袍人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那”了半天，才呻吟尖叫似地憋出一句话：“位面本源之力！那难道是位面本源之力？！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卷三 章七十一 血脉突破 二 黑袍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杜兰德，不明白为什么杜兰德周身忽然出现了位面本源之力，而且看样子，这些位面之力似乎是冲着杜兰德去的？ 位面之力居然会针对杜兰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袍人自问学识渊博，却打破脑袋也想不清其中的道理。刚才杜兰德闪电般探手抓向圣骑士，忽然之间，就全无征兆地停顿下来，骤然之间的急剧转变让黑袍人百思不得其解。 杜兰德在突破境界。 当元素心脏和他自身的血肉心脏百分之一百相互融合的一刹那，从火种境突破到血脉境的过程，就自发地开始了。 这种自行破境的状况曾经发生过一次：那时杜兰德正在帮肯特改造巫妖之躯（见卷一章五十七），在改造过程中，体内便自行凝聚出了一缕半神火种的火苗，算是初步从圣者巅峰突破到了火种境。战斗法师的半神之路被划分为火种、血脉、归一、能体和虚神这五个小境界，杜兰德破入火种境的时候，曾差点被位面之力活活压死，所以这次他本打算做好万全准备之后，再尝试突破血脉境。近乎直觉的，杜兰德猜到自己突破血脉境时的位面压制之力应该会很恐怖。 可杜兰德终究还是误算了两件事，一是境界突破来得如此突然，全不受他自己控制，二是位面压制之力如此之大！ 杜兰德早就做出猜测：自己在半神境界上的每一次突破，也许都会经历一次凶狠压制。 但他没有想到从火种境突破到血脉境居然会引来如此恐怖的压制——远远超乎预想的恐怖！从四面八方压向他的位面之力根本强得没有道理！ 以往每一次杜兰德被压制，只有他自己能够感受到位面之力，旁人就算站在他旁边，也不会受到影响。不过这次不同。这一次，位面规则似乎铁了心要灭掉杜兰德。在杜兰德的感受中，这个位面对自己就好像见到了仇人一样，歇斯底里地想要将自己灭个干干净净。灭到半点渣子都不剩。 “果然！”杜兰德死死咬着牙齿，“这个位面所讨厌的……恐怕是我体内的战斗法师血脉！它讨厌战斗法师，所以讨厌我！” 从火种境突破到血脉境，其本质是战斗法师血脉的“提纯”，去除血脉中的一切杂质，只保留最原始、最古老、最纯粹、也最强大的战斗法师血脉。也就是说，突破过程会让杜兰德从一个“混血的、不纯粹的战斗法师”转变为一个“纯血的、最纯粹的战斗法师”。而位面规则极度厌恶这一点，它就好像一个极度痛恨战斗法师的毒妇，歇斯底里地想要将杜兰德这个即将成为纯血战斗法师的小家伙捏死！ 正因如此，这一次的位面压制之力大得史无前例。它甚至开始“波及无辜”了——两只飞鸟从杜兰德不远处飞过，忽然间炸开。位面压制之力太过庞大，它影响的不再是杜兰德一人，而是影响以他为中心的一个区域。随着压制的持续增强，这个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我恐怕不得不走了啊。”黑袍人默默观察了一阵，最终压下好奇心，转身飞身离去。 一方面是因为圣骑士再不得到及时救治，就真要死了。另一方面则是他深深感受到了那压制之力的恐怖，继续留下来的话，他怕自己也被波及进去。 最后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杜兰德，黑袍人知道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杜兰德了。刚才与位面压制之力微一接触的经历让他知道：没有半神能在那种强度的力量下幸存。皇后也不行。虽然不知道杜兰德为什么会被位面之力所针对，但无论如何，杜兰德死定了——这是肯定的。 “唉。”不知为何，黑袍人居然感到了一丝惋惜。杜兰德前一刻刚刚击败圣骑士。气吞山河，下一刻却要骤然面对必死的局面。没有多少人能够承受这般剧烈的反差，至少黑袍人知道自己不行。 黑袍人扛着圣骑士。化为一道灰光，刹那远去。 看他走的方向，倒不是五大连堡，而是永辉中央圣城。只有回到那里，圣骑士才能得到救治，至于能不能恢复实力则是两说之事了。 黑袍人一走，这片天地之间，就只剩下杜兰德一个人孤零零地立身虚空。 他早已没心思去管黑袍人抑或圣骑士，因为他所面对的，是有生以来面临过的最大危机。幸存的机会是如此渺茫，杜兰德第一次生出一筹莫展的绝望感。 眼中浮现出一丝苦涩，杜兰德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位面的规则是如此讨厌战斗法师，以至于一个纯血战斗法师的诞生会令之生出这么剧烈的反弹！ “死定了。”这就是杜兰德心中唯一剩下的想法。 这时，位面之力的波及范围已经扩大到方圆千米，杜兰德周身千米范围尽数化为死地，风消云散、大地凹陷、山河破碎、林木成灰……一切都在陷入疯狂的位面之力下被破坏殆尽。 位面之怒，竟然强悍如斯！ 杜兰德缓缓闭上了双眼，他明白自己就算在全盛状态，也无法在这种压力下活下来。事实上，若非元素心脏有着中和位面压制的效果，他早已被压成肉饼了。 “可笑，真是可笑！辛辛苦苦修炼到半神境界，实则却是在自杀！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么？嘿嘿，哈哈哈……” 杜兰德低沉地笑着，片刻后他的笑声戛然而止，闭上的双眼舒展睁开！双眸中七色光芒急速闪烁，精光四射，眼神却显得十分空洞。 ——关键时刻，杜兰德的主观意识已经放弃求生，但铭刻在身体每一个角落的战斗本能还没有绝望。生死存亡下，战斗本能强行接管了身体控制权，主观意识被压制下去，杜兰德自行进入了无我境界！ 进入无我境界之后，战斗本能支配着杜兰德的行动，做出了一个让杜兰德的主观意识险些尖叫出声的举动：他飞快地拽下颈间的幽蓝之精。另一手狠狠剖开了自己的胸膛，然后将幽蓝之精碾碎，塞进心口。 做完这一切，杜兰德再也支撑不住，位面压制之力已经压得他遍体鳞伤了，他眼前一黑，一头从空中栽落下来，在已经变得光秃秃的地面上砸出一个坑。 匍匐在坑中，杜兰德昏了过去，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是：我……干嘛把幽蓝之精丢进胸口？ …… …… 此时的牧者之城一片祥和。 安德丽雅独自一人站在猎手大厅旁边。看着大厅旁的一棵小树苗，充满古典美感的脸庞上挂着浅浅的奇异笑容。 这棵小树苗，就是种子娜塔重生之后的森之古树的幼苗。 安德丽雅伸手轻抚细幼的树干，笑吟吟地说：“呵呵，长势的确不错。等杜兰德回来，他应该会吓一大跳吧！” 树干轻轻摇晃了一下，像是在表达愉悦，一缕精神波动传入安德丽雅的脑海：“这多亏了您的血液灌溉，主人。” 这个被杜兰德所收服的娜塔。居然称安德丽雅为“主人”！ 女人摇摇头说：“这话你可不能对杜兰德说，你我之间的关系，我不希望让他知道。” “为什么？”娜塔不解。 安德丽雅叹了口气说：“血液……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我却利用自己血液中蕴藏着强大生机为你灌溉。这是自残行为，他不会喜欢的。” 娜塔沉默了一下说：“主人希望我做什么？” 安德丽雅微微一笑，幸福地说：“好好帮他。” “我明白了，一定会的！”娜塔认真地说。事实上她在吸收了安德丽雅的血液之后，就自行认主了。安德丽雅的血液不仅蕴含强大的生机，更自带一股威仪。令娜塔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反而在臣服中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觉。 她已经属于安德丽雅了，就像肯特属于杜兰德，无法做出任何违逆主人的行为。娜塔比肯特认主的更加彻底，她连一丝一毫的违逆之心都不会生出。 安德丽雅遥望东南方向，在那个方向上，自己的男人恐怕正在和永辉之人战斗搏杀。 女人心中默默祈祷着：不求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杜兰德，我，只求你平安归来。 ……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_Χ_Ｔ_八_０._Ｃ_ǒ_Ｍ …… 杜兰德人事不知地趴在坑里，一动不动，若非他的胸腔还在缓缓起伏着，旁人一定会认为他已经死了。 此刻，在他的胸腔之中，正在产生一些奇异的变化。 杜兰德的胸膛中一共有三样东西：元素水晶，心脏，还有幽蓝之精。 元素水晶是战斗法师的能量核心，是位面压制之力的主攻对象。 心脏是元素心脏与血肉心脏彼此融合的产物，元素心脏可以中和位面压制，血肉心脏作为战斗法师的血脉核心，却是位面之力痛恨的对象。所以两者融合而成的心脏一边承受巨大的压制，一边竭力中和压制。破坏速度高于中和化解的速度。 幽蓝之精则起到了修复伤势的作用。 破坏、中和、修复——这三种作用同时在杜兰德体内发挥着效力。如果没有幽蓝之精的加入，破坏与中和两种力量较量，中和之力必败，杜兰德必死无疑。但幽蓝之精的加入却为杜兰德生生挤出了一丝生存空间，让他的生存几率从零，变成了正数。 一切都在杜兰德昏迷的情况下悄然进行着。 这片天地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生命。一切都在位面压制之力的波及下被破坏殆尽。哪怕黑袍人现在折返回来想杀杜兰德，也不可能顶着位面压制之力而靠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奇异的颤鸣从杜兰德胸膛中传递出来。 杜兰德自己并不知道：在自己体内，元素水晶、心脏和幽蓝之精这三样东西，渐渐凑到了一起，然后……开始融合。 卷三 章七十二 三个血脉能力 战斗法师有两个核心。 一个元素水晶，这是战斗法师最为重要的能量核心。比如杜兰德，所有冰火力量都储存在元素水晶之中，除了冰火力量之外，半神火种和本源灵魂也深藏在元素水晶深处。 除了能量核心元素水晶之外，另一个核心，则是心脏。 心脏联通着一名战斗法师全身上下的全部血液，这些血液中蕴含着各式各样的血脉能力，能力强弱因人而异。 而突破到血脉境界的过程，简而言之就是血脉能力觉醒的过程。 杜兰德的心脏，将与他的元素水晶相互融合，冰火力量沿着全身血管冲刷而过，重塑血管，将血脉中的杂质清除，最后彻底激活潜藏于血脉深处的血脉能力。 对于普通战斗法师而言，相互融合的只有心脏和元素水晶，杜兰德的情况却有些不同，除了心脏和元素水晶之外，幽蓝之精也参与到融合过程中来。如果有其他来自森德洛的战斗法师在场，一定会吃惊得合不拢嘴，杜兰德这种情况实在太过罕见，他自身的血肉心脏中，本就包含了一颗完整的元素心脏，如今又多了一枚幽蓝之精，也不知道全部融合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奇异变化。 呼！呼！呼！ 杜兰德的呼吸变得有力而急促，胸腔中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那是冰火力量与全身血液急速流动时发出的声响。 一团说不清楚颜色的物质，正在杜兰德的心口部位不断变换着形状，一会儿像心脏，一会儿像元素水晶，一会儿又变成幽蓝之精的吊坠形状。这团流动的物质之中，包含了四样东西：杜兰德的血肉心脏、元素心脏、元素水晶、还有幽蓝之精。 动脉和静脉连着这团物质，血管中已不再是纯粹的殷红血液，而是一种血红中带着七彩色泽的液体。 当这团物质最终定型的时候。就意味着杜兰德成功突破到血脉境界！ 然而，当事人杜兰德却还在昏迷之中。 他还没有完全摆脱危险，因为位面之力还在持续作用着。然而，随着融合、与再定型的过程持续进行，位面压制之力渐渐变得不那么可怕了。杜兰德的身体仍在压制之力下不时发出卡嘣咯嘣的骨裂声，但他心口那团物质不断散出气息，修复他的伤势。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开始西落。 嗡的一声，杜兰德胸膛中的那团物质终于凝聚成形。化为一颗形状与心脏无异，却好似水晶质地的七色心脏！ 此时，杜兰德的心脏中蕴含着他全部的冰火力量、血液、本源灵魂、还有半神火种。心脏呈现出七彩色泽，这既是森德洛的代表色，也是元素心脏的颜色。由于杜兰德的专属力量是冰与火，心脏中的蓝色和红色最为显眼。 碰嗵！ 碰嗵！！ 碰嗵——！碰嗵——！！ 强劲的心脏搏动之声从杜兰德体内传递出来，心跳声并不算快，却一下比一下有力！强大的气息以杜兰德的身体为中心散发开来，他身下的地面居然无声崩解。沙石泥土尽数化为虚无，形成一个更大更深的凹坑。杜兰德的身体却没有下坠，而是悬浮在空中。 位面之力不甘地退去。 这就好像渡劫，杜兰德在近乎必死的情况下。成功渡过了这一死劫！ 至此，杜兰德正式成为一名血脉纯正的战斗法师。他的头发变得又黑又直，找不出半点杂色。他的双眼闭着，但可以预料。被眼皮遮挡住的双瞳必然和发色一样，已经转为最纯粹最深邃的漆黑之色。 突破成功了！ 接下来，就是血脉能力的觉醒了。 对于战斗法师来说。血脉能力的觉醒可以说是一生中最重大的时刻之一，觉醒过程不由本人控制，而是基于一个人的天赋高低与后天锤炼自行生成的。 血脉能力有强有弱，每一名战斗法师能够觉醒的能力数量也不尽相同。 概括来说，零个血脉能力属于倒霉透顶，一个能力属于正常情况，两个血脉能力属于十分惊喜，觉醒三个甚至三个以上的血脉能力……要么个个是鸡肋，要么就是受到森德洛眷顾的位面宠儿。 杜兰德的运气一直不太好，不然也不会流落到这个见鬼的次级位面，又被位面之力压制九年。 但在血脉能力这件事上，他的运气……似乎非常好。 ——此刻在他头顶，悬浮着三枚意味莫名的符文，每一枚符文都代表着一个血脉能力。杜兰德在昏迷状态中，足足生出了三个血脉能力！ 第一枚符文倏然点亮，散发出迷蒙的蓝色光芒，符文中隐约传出浪涛翻滚的声音。杜兰德的身体忽然发出一阵细密的急响，所有伤势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一条从左肩斜斜延伸到右侧腰际的血痕迅速弥合、收拢，像拉拉链似的，将翻开的皮下血肉重新封起。体内看不见的各个地方，暗伤隐疾也在飞速愈合。 这种自我愈合的速度，哪里像是战斗法师？简直堪比那些以强悍的生命力与自愈能力著称的种族和生物！ 仅仅片刻之后，杜兰德全身上下焕然一新，除了早已化为虚无的衣服之外，周身各部件全都完好无损！ 第一枚符文黯淡下去，第二枚符文接着点亮。 这一次，杜兰德身上的变化并不显眼，若有旁人在场，只会看到第二枚符文散发出迷蒙的七色光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但如果杜兰德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话，就会发现：突破过程结束之后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准的位面压制之力，居然在第二枚符文点亮的瞬间，被吸收了一大部分！ 第二枚符文旋即黯淡下去。 这下轮到第三枚符文，也就是最后一枚了。 这枚符文的形状看上去很奇异，好像两把刀交错在一起。换一个角度看，又像两人。再换一个角度看，甚至能隐约看到杜兰德的面容！ 它没有点亮。也没有散发光芒，而是于无声之中，骤然爆发出一道恐怖之极的刀气！！ 这一缕刀气直冲云霄！它一路破开云层，进入高空，没有半点削弱或减速，最后居然抵达了位面的尽头，一头撞在位面晶壁之上！ 如此可怖的刀气，如果杜兰德清醒的话，恐怕会惊得尖叫出声！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刀气撞上位面晶壁之后。啪的一声炸裂开来，它没能突破晶壁，但炸裂产生的波动却透过晶壁，传递出去。 位面之外是一片混乱的时空，能量乱流疯涌，哪怕半神强者在其中也难以存活，或许个别强大的半神可以短暂生存，但在狂暴且混乱的时空与能量中，他们只能随波逐流。直到力量耗尽而死。只有神级强者才能在稳定的位面环境之外自由活动。 然而，刀气破碎后造成的这缕波动却不一样。 它就好像全然不受能量与时空的影响，快速散发开去。更重要的是，它并非漫无目的地向四面八方副散开来。而是在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牵引之下，找准了一个方向，远远地传了出去。 无论是时间与空间之力，还是各色能量狂潮。都好像对这缕波动没有任何影响。它似乎位于另一个世界，全不受这个世界的影响。 这一缕波动速度极快，很快就消失在无边无际、看不到起始也没有终止的乱流之中…… 第三枚符文就此安定下来。 杜兰德本人依然人事不知。 随即。三枚符文在空中飞旋了几周，倏然下落，从杜兰德的心口处融入进去，就此不见。至此，突破已经彻底结束了。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依稀的风声。没有任何生物敢于靠近这片死域，这里只有一大片深深的凹坑，杜兰德缓缓降落在凹坑最深处，趴伏不动。 夕阳西下。 杜兰德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 口鼻中，是一股微带酸臭的泥土的味道。脸颊、胸膛、还有腿面的触感冰凉，背后则被一阵阵的冷风吹着。耳边听不到太多声音，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我……还活着？ 杜兰德缓缓睁开双眼，瞳孔还未完全聚焦，显得十分迷茫。 “唔……” 他发出一声浅浅的呻/吟。按在地面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收拢，指尖立刻抠入到泥土中去。那真实无比的阻力和触感，让他脑海中激灵灵闪过一个念头：我还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的杜兰德骤然从地上弹起，略有些无措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还有光溜溜的沾满泥土却全无伤势的身体，呆了好半晌，才忽然仰天大吼一声：“老子……老子居然活下来了！？居然真他奶/奶的活下来了！！” 他花了整整三分钟的时间，蹦跳着，欢呼着，挥舞着双手，肆意庆祝劫后余生的狂喜，任胯间的第三条腿上下甩摆。 好不容易稍稍平复下来，杜兰德这才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发现自己居然毫发无伤！不止如此，胸膛之中的元素水晶已经消失了，幽蓝之精也不见了，只有一颗七色水晶般的心脏，正在一下、一下，沉缓却有力地搏动着！ 熟知突破到血脉境界的特征的杜兰德呆呆站在深坑之中，好半天，才有些不敢确信地自言自语说： “我…… 貌似…… 仿佛…… 已经突破成功了？？” 记忆中的最后画面，似乎是自己的主观意识放弃求生，结果被战斗本能取代了身体控制权，将心口撕开，然后把幽蓝之精揉捏成粉塞入胸膛。 之后就是一片空白，直到醒来。 自己活下来还能解释，大概是元素心脏和幽蓝之精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但如今自己的境界状态又是怎么回事？ 杜兰德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是时候好好看看自己目前的状况了，到底是已经突破成功了？还是空欢喜一场？ 这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九年来一直让自己困苦不堪的位面压制之力，似乎变得若有若无了！ 卷三 章七十三 双刀，双刀！ 仔细检查过后，杜兰德终于确认自己已经突破到血脉境界的事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将意识沉入七色心脏，略显忐忑地想要看看自己觉醒的血脉能力是什么，结果震惊地发现了足足三个！ 三个血脉能力！ 得知这一点的杜兰德非但没兴奋，反而忐忑起来。血脉能力的数量多可未必是好事，万一三个都是鸡肋能力，又或者完全不适合自己，那就悲剧了。 “火之支配！冰之支配！火之支配！冰之……”杜兰德念叨着自己最想得到的血脉能力，满怀期待又充满忐忑地检视起第一个血脉能力。 ——高速再生，这就是第一个血脉能力的名字。 杜兰德明显错愕了一下，这种一看就知道与自愈能力有关的血脉能力，在战斗法师身上可不多见啊。怎么会觉醒这么一个能力？ 微一沉吟，杜兰德抬起右手，对着左手手掌轻划一下，冰火力量闪过，掌心无声浮现出一道殷红血线。血线刚一出现，伤口就发出嗤嗤的轻响，一阵微微麻痒的感觉过后，这道伤口已然消失不见，掌心光洁如初，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很不错的能力啊！”杜兰德眼中渐渐迸射出惊喜的光芒。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血脉能力应该是融合了幽蓝之精的结果，不过，血脉能力的根源始终在血脉之中，幽蓝之精更多起到的是激发作用，而非能力的直接来源。 杜兰德摸着下巴回想片刻，才勉强从自己曾经背诵过的长长的能力列表中找到了高速再生的踪影。这一能力在森德洛非常罕见，也很珍贵。它虽然不是直接提高攻防的能力，却极大弥补了战斗法师自愈能力与持续作战能力的短板。 “嘿，不错不错。”杜兰德抿嘴笑了笑，继续看向代表第二个血脉能力的符文。辨认片刻之后，他脸上浮现出狂喜之色，失声叫了出来，“超卓抗性！还是全七系元素之力的超卓抗性？天哪，这下赚大发了！” 元素抗性，这一血脉能力赋予杜兰德的，是对地、火、水、风、雷、光、暗这七系元素之力攻击的强悍抗性。 毫不夸张地说，有了这个能力，杜兰德站着让同级魔法师以元素魔法轰击，也不会受什么伤。就算负伤。高速再生也会令伤势很快恢复。 不过，这个能力对杜兰德的意义可远不止如此。 要知道位面之力正是包含七色元素之力的，除了元素属性之外，还包含着死亡、生命、力量、毁灭……等等属性。这些不同属性混合在一起，就形成了多元属性的位面之力，而拥有元素抗性的杜兰德几乎可以无视位面之力中包含着的元素力量，这样一来，剩下的其他属性的力量也就无关紧要了，完全在杜兰德的承受范围以内。这就是杜兰德从刚才开始就感到一身轻松的原因！ 如果说之前元素心脏中和近半的位面压制之力。是减轻了杜兰德的困扰，那么现在，元素抗性这一血脉能力基本上解决了位面压制之力的问题！ 这一刻杜兰德差点要泪流满面。 终于解决了…… 终于不必终日忍受位面之力的压迫，终于不用每一次战斗都分出一部分力量对抗压制。终于不用再自我封印了！ “元素抗性！哈哈，元素抗性！这么罕见的能力，居然都被我得到了！” 杜兰德张狂大笑着，恶狠狠地解开了自我封印。血脉境半神的气息肆意散发出来，震得方圆数千米之内一阵地动山摇。 元素抗性在能力列表中同样属于罕见能力，稀少程度与高速再生不相上下。不仅非常实用，而且帮杜兰德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看过两个血脉能力之后，杜兰德心情大好，继续看向第三个能力。 前两个能力一个用于自愈，一个用于防御，第三个能力如果是攻击类型的，那就太完美了！ “火之支配！一定要是火之支配！！” 杜兰德心中祈祷着获得火之支配的能力，可以大幅增强一切火系法术的威能，更能将橘焰鬼斩的杀伤力提升到真正变态的程度。 第三枚符文进入视线，杜兰德认真审视了许久，面容上逐渐浮现出困惑迷茫之色，似乎看到了某些难以理解的东西。 “……双刀分身，这是什么能力？”杜兰德眉头一点点凑到了一起，他努力回想了好半天，却没能在记忆中的能力列表中找到“双刀分身”的踪影。 他本来最期待的是火之支配。冰之支配其实也不错，却没想到遇上了一个根本不在记载中的血脉能力，一个全新的血脉能力。 杜兰德脸色凝重起来。 如果说高速再生是受到幽蓝之精的刺激，元素抗性则是融合元素心脏的一种馈赠，那么，双刀分身这一能力，应该就是真正属于杜兰德自己的血脉能力了。它可能很强，也可能很弱，需要进一步验证。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平复躁动的心需，抬手在面前虚托。 一枚符文出现在他掌心，静静悬浮。 这是一枚造型奇异的符文，乍眼一看，似乎是两柄长刀交叉的形状。符文微微转动着，当转过一个角度后，杜兰德忽然从中看到了一丝人形。再过片刻，他吃惊地发现从某些角度看，这符文分明就是自己的脸，而且是两张！ 杜兰德小心翼翼地将冰火力量灌入符文，符文忽然间一声轻吟，在杜兰德手中一分为二，竟变成了两柄长刀，一红一蓝，不是橘焰鬼斩与琥珀之刃是什么？ 十指收拢，杜兰德将长刀握于掌中，低头端详了许久，然后将刀远远抛出，刀身在空中划过几圈，同时扎进地面。 杜兰德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神情，看着那两柄刀说：“现身吧。” 双刀似乎听到了杜兰德的话，一阵光芒四溢。红与蓝双色交相辉映，亮得晃眼。杜兰德双眼微眯，片刻后光芒消散，双刀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身影。 高大而挺拔的身材，宽阔的肩膀，长而有力的双腿…… 英俊中带着些许邪恶的脸庞…… 黑色直发，黑色双眸…… 眼前的两道身影，分明就是杜兰德，就是他自己！ 左边的杜兰德微微一笑。身上卷过橘红色的火焰，化为一件红色的华服，说：“我是红袍。” 右边的杜兰德同时凝聚出一件蓝色华服，接口说：“我是蓝袍。” 然后他们在杜兰德震惊莫名的注视下，一齐向这边躬身行了一礼，说：“你好，本尊！” 杜兰德目瞪口呆。 …… …… 夕阳的余辉斜映五大连堡。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永辉的军队开始后撤。无论是永辉骑士还有永辉术士，在白天的战斗力都比黑夜强那么一些。对于个体而言差别不大，累计起来却是一个不小的劣势。 永辉一方不愿在夜晚开战，准备退守营地。 一天的战斗没能攻破五大连堡，虽然对永辉的士气有所打击。却不算严重。在战斗开始之前，双方都知道这会是这场攻防战没那么容易分出胜负。 几小股牧城一方的精锐部队紧咬着永辉的军队冲了出去，想要继续战斗，然而大骑士安东尼手持西辉十字。亲自断后。强大的防御力加上稳健之极的战法，令几波追兵全都无功而退，其中包括了白虎、肯特与铁拳的联手攻击。 “全部退回营地。养精蓄锐，明日再战！”安东尼沉稳的声音在战场上方响起。 看着那个横枪而立的挺拔身影，看着那道身影背后正有序退回营地的永辉军队，还有较为散乱的受封贵族私军，白虎、肯特等一批牧者之城的高端战力不由脸色难看。 “算了，本来也没打算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各自回去，修缮防御，治疗伤员，为明天的战斗好好做准备吧。”白虎摇摇头说。 尽管很不甘，但众人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白虎深深看了一眼远方那个横枪傲立的身影，斜阳映照着安东尼的半边身子和脸庞，令他原本并不如何英俊的脸庞在这一刻极富魅力。 “明日一战，五大连堡必破！”大骑士冷冷地说。 “是吗？”一个淡淡的声音回了一句。 这个声音很平淡，却奇异地在整个战场上响起。听到这个声音，白虎等人微微愣住，旋即狂喜——这是杜兰德的声音！ “杜兰德大人！”白虎、肯特等人急忙循着声源看了过去，入眼的场景却让他们再次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视野之中，一个身影出现在正在撤退的永辉军队的一侧。看那身形模样，正是杜兰德，淡笑的脸上映着夕阳光辉，一片红彤彤的。不只是脸，杜兰德的头发、双眸、还有身上的衣袍居然也是清一色的红。在这狼藉一片的战场上，他的出现显得那么突兀，就好像一个人形火炬，一路向永辉的军队走了过去，然后在距离军队侧翼五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杜兰德！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安东尼和亚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杜兰德既然出现在这里，岂不是说圣骑士大人败了？这简直没有可能！ 还有，杜兰德这一身红发红眸红袍，又是怎么一回事？ 安东尼双眼眯了起来，他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似有所觉地向另一个方向看去。那是永辉军队的另一侧，与红袍杜兰德所在的方位正相对。又一个同样挺拔英俊的身影出现在那儿，那人蓝发蓝眸蓝袍，看面容长相，居然也是杜兰德！ “你们的老大已经输给我了。”红袍杜兰德背负双手，脸上挂着迷人的笑容，看着永辉之人说。 蓝袍杜兰德冷冰冰地接着说：“所以，你们也可以去死了。” 卷三 章七十四 三个杜兰德！ 眼前的状况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杜兰德的忽然出现已经令人震惊不已，接着又出现了另一个杜兰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个杜兰德一红袍、一蓝袍，分立在永辉军队的两翼，凌厉气势冲天而起。红袍杜兰德散发出的，是纯粹的火之力，蓝袍杜兰德则是冰之力。 冰火力量飞旋着倒卷上去，远远看去，军队两翼就像升起了两道恐怖的龙卷风。风眼处，站着杜兰德。 其他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大骑士安东尼最先冷静下来，他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会出现两个杜兰德的问题了，当两道龙卷风逆空升起时，他的身体和心神已经被一股绝大的危机感觉所笼罩！ 近乎本能的，安东尼狂吼一声：“散开！分散军阵，别挤在一起！！” 但已经晚了。 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同时抬手，在胸前结成拟龙印，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好像鲸吞海水，两人周身的冰火力量凝成的龙卷风居然被他们吞吸进去，肺部急速膨胀，胸腔隆起，然后同时对准永辉的军队，发出一声咆哮！ “吼！吼！” 这一刻，两个杜兰德发出的根本不是人声，而是龙吟！吼声如雷，低沉而苍劲，震得整个战场隆隆震颤！ 红袍杜兰德喷出炙热火流汇聚而成的拟龙吐息，刚一从口中喷出，就急速扩张，呈喇叭形滚滚向前推进。另一边，蓝袍杜兰德则喷出了冰系拟龙吐息，从另一个方向，狠狠轰击永辉骑士之域的大军。两人背后分别出现了一头巨龙虚影，那双翼伸展、头顶螺旋形尖角的形态，正是上位巨龙的特征！ 冰火吐息狠狠犁过了永辉的军队，无数军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漫天红色与蓝色吞没。实力强劲如镇骑士和大骑士则全力激发体内力量。在滚滚吐息中苦捱。 “啊啊啊啊啊啊！！”大骑士亚瑟痛苦地吼着，奋力挥舞南辉十字，想要驱散冰火狂流，结果却是驱之不散。 亚瑟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浑身浴火的身影惨嚎着狂奔而过。 那人没跑多远就一头扑倒在地，火焰很快吞噬了那人的下半身，他的上本身穿着一件抗火属性颇高的铠甲，稍稍延缓了死亡，却放大了死前的痛苦。他用着火的两手，拼命抓挠着同样着火的地面，凄厉呼号了好一会儿。终于没了声息。 如此凄惨的死法，让亚瑟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手上动作一慢，一道流火穿过枪影砸在他身上，直接将他轰飞出去十多米远。 这时，冰与火终于在永辉军队的正中央彼此相遇，然后狠狠撞击在一起！ 身在局中的永辉之人和贵族私军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只听到了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难以形容的能量狂流。 而在五大连堡的牧城一方的强者和士兵们都看得很清楚：两道拟龙吐息分别从两翼进攻。狠狠夹击，最终在永辉军队的中间撞击。两种能量强度相当，属性却是截然相反，战场中央猛地浮现出一个大致呈球形的冰火球。只艰难维持了片刻的球形，然后就从内部轰然爆裂开来！ 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扩散，谁也看不清那片冰泉火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人们只听到之前还连成一片的凄厉惨叫顿时小了许多。只剩下零零星星的痛苦呻吟。 两名“杜兰德”联手，施展出拟天龙境界的拟龙吐息，几乎将永辉军队和贵族私军们一网打尽！这还是两人稍微收敛力量的情况下的恐怖战果。 冰与火渐渐散去。露出满目疮痍的大地和遍地残破不堪的尸体，不少尸体上既燃着火焰，又凝着冰块，当两者相触，就会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鸣。 整整四支镇骑士团，还有数量庞大的贵族私军，竟然近乎全灭。 这一刻，整个战场死一般的寂静，一道道震惊到呆滞的目光落在战场两侧的红袍身影和蓝袍身影上，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刚才那一击太震撼了，震撼到人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震撼。 “咕咚……”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发出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这个只剩下飒飒风声的战场上显得更外突兀，旋即，一大片压低了声音的惊叹之声此起彼伏。 “刚才那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但那应该是城主大人吧？问题是怎么会有两个城主大人？” “也许是什么投影分身之类的吧。” 士兵们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牧城之车们，却发现这些平日里有机会接触城主大人的强者也满脸震惊茫然，似乎也在为看到两个杜兰德而迷惑不解。 “呼。” “呼。” 两个杜兰德以同样的节奏喘了口气，解开拟龙印，巨龙虚影在他们身后缓缓消散，很快消失不见。红袍杜兰德的头发慢慢从红色变回到黑色，赤红的双眼也重新转为纯黑。另一边，蓝袍杜兰德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变化。 他们似乎只会在使用力量的时候转化发色，一旦收敛了力量，就和真正的杜兰德没有什么区别了，只能以袍服颜色和气息区分。 就在这时，战场中猛地窜起一道身影，那是一个全身遍布焦痕与冰渣的狼狈身影，只能从他手中握着的南辉十字判断出大骑士的身份。亚瑟已经快要吓破胆了，他狂嚎着，闷头狂奔，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远离战场。恐惧的压迫下，他的速度居然比平日里还要快了一线，八步串影施展开来，转眼已经远去，只剩下近乎崩溃的嚎叫声还在战场上回荡。 “垃圾。”蓝袍杜兰德冷冷说了一句。 两名杜兰德都没有追击的打算，一个吓破了胆的九级永辉骑士而已，不足为虑。更重要的是，他将会成为杜兰德最好的传信人，将最真实的战况传递到永辉中央圣城去。 杜兰德不止放过了大骑士亚瑟，还刻意放水，留下了两支贵族私军。这两支军队一直游离在战场最边缘，亲眼目睹了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场景。一个个长大了嘴巴，根本说不出话来。率军而来的两名子爵甚至吓得瘫软在了马背上。 红袍杜兰德头一偏看了过去，悠悠然说：“给你们两分钟的时间，滚出我的视线，否则的话，那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着一努嘴，指了指狼藉一片的战场和遍地的战死者。 两名子爵就好像忽然间回了魂，尖声狂叫：“撤退！快点撤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走！留下来送死吗？” 片刻之后，两支小贵族的私军屁滚尿流地逃离了这片噩梦之地。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战的消息很快就会在受封贵族之间传开。如此惨败，永辉中央圣城就是想压消息也压不住。 由于高温而扭曲的空气渐渐平复，由于低温而凝成霜雾也慢慢消散，战场全貌出现在众人眼前。出人意料的是，战场上还有一个活人。 “咳咳咳！！” 安东尼只觉浑身上下都在**辣地疼，旋即又被一种极度严寒似的麻木所取代，炙热与寒冷交织，剧痛与麻木反复，将这位大骑士折磨得快要发疯。 他伤得很重。 在两名分身的重点照顾下。防御力远胜亚瑟的安东尼伤得极重，脚步已经无法动弹。可他没有倒下，始终笔挺、笔挺地站着。 “杜……杜兰德……”安东尼虚弱地开口说，“圣骑……圣骑士大人……在、在哪儿？” 在真正确认之前。安东尼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心目中神一般强大的圣骑士大人会战败，所以他要问，问杜兰德本人。 问这话的时候，安东尼脸上是一种疲累中透着决然的神情。奇怪的是，他的目光没有看向红袍杜兰德，也没有看向蓝袍杜兰德。而是看向五大连堡的方向。 “咦？” 肯特反应最快，顺着安东尼的视线方向看了过去，眼睛骤然睁大，惊呼一声：“城主大人！？” 白虎等人这才扭头看过去，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五大连堡最高的一处山峰上的城堡顶端，居高临下，俯视着整片战场。 那人一袭粗布灰袍，背负一条长长的枪匣，安然站在那儿，看那熟悉的面容，不是杜兰德是谁？ 可是这样一来，就有三个杜兰德了…… 白虎目瞪口呆地看着城堡顶端的那个杜兰德，又看看远方战场上的两个杜兰德，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眼前的一切远远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一名隶属于牧城的士兵揉了揉眼睛，傻傻地说：“开玩笑的吧？喂，那个谁，你能不能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身旁的同伴没有依言掐过来，因为他正在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片刻后痛呼一声说：“好疼！”然后转过头来肯定地说：“不是梦！” “……安东尼。”杜兰德看着战场前方那个始终不愿意倒下的身影，淡淡地说，“你们的圣骑士大人已经败在我手上了。” 没有具体解释，没有细致描述，杜兰德只是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地陈述了一个事实，甚至没有额外补充任何增加说服力的说辞。但他这么安安静静地说出来，却由不得人不相信。他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本就已经是足够有力的证明，证明他才是那场众人无缘见到的强强大战的胜利者。 安东尼终于感到绝望了。 他的身子晃了一下，似乎要跌倒，旋即竟又强行拄枪站稳。 杜兰德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想了一下说：“我可以不杀你。臣服于我，从此为我牧者之城效力，你愿意吗？” 大骑士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杜兰德会如此大度，不过他很快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他用颤抖着的手臂，重新举起了子神器西辉十字！ 杜兰德盯着安东尼的脸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神色渐渐冷淡下去说：“那好，我成全你。”向战场方向伸出双手，杜兰德淡淡地说：“刀来！” 卷三 章七十五 血脉能力的分级 “刀来！” 话音落下，肯特白虎等牧城高层，那些刚刚经历过惨烈战斗的牧城军士们，还有泰坦、精灵、矮人等异族们，忽然睁大眼睛，看到了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场景—— 只见远方战场上，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忽然全身崩解开来！ 他们似乎不是血肉之躯，崩解之后，没有任何血肉飙飞，而是化为两道气势恢弘的长虹，向五大连堡这边飞来！ 虹光划过长空，居然发出一种凶戾嘶吼般的刀鸣之声。 它们的速度很快，齐头并进，一齐落入杜兰德的双手，然后飞快地一阵扭曲、重聚，竟化为了两柄修长的尖刀！ 手持双刀，杜兰德一步重重踏出！脚步震动透过地面一路传递到大骑士安东尼脚下，将他整个人都震得飘飞起来。 杜兰德脸色冷漠，右手蓝刀横摆，左手红刀高举，隔着数千米的距离轰然斩落！！ 这一刀出，在场不少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其中以肯特的感受最深，他可是不止一次近距离见识过橘焰鬼斩，以往这一招给肯特的感觉是凶狠有余，霸道不足。杀伤力的确强悍，攻击方式更是防不胜防，但总显得不够大气。 然而这次不同。 肯特仰头看着他轰然劈落的橘焰长刀，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刀山，带着压倒天地的威势，隆隆倾倒下来！ 面对如此一刀，大骑士安东尼明白自己绝无幸免，面对着即将来临的死亡，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人罕见地狂笑起来：“来吧！来吧！！杜兰德，你就算杀了我，也毁灭不了永辉！皇后都没能做到的事情，你更加没可能做到！来啊！来啊！！” 他被杜兰德一步震得飘飞起来。人在空中，一边狂笑一边喷血，搏命似地死死抓紧手中战枪，奋力横架过顶。 这一刻，他体内的全部力量、精神与潜力都被强行激发出来，发动了西辉十字的最强防御能力：圣御格挡。随着他举枪横架的动作，一面又一面八边形的白色圣盾浮现出来，彼此间以乳白色锁链连结。整整三十三面盾牌悬浮于安东尼周身，载浮载沉。 一道蓝光悄然掠过安东尼的身体。 前一刻还在微微上下浮动的白色盾牌骤然停滞，盾面上浮现出一点蓝色。那是一块冰，附着在盾面上，然后以之为中心延伸出大片蓝冰，蔓过盾面，爬过锁链，最终将三十三面盾牌尽数冻结。蓝光包裹着所有盾牌，也包裹着被盾牌拱卫的大骑士安东尼。安东尼已经不动了，时间在他身上近乎凝滞，他的眼瞳中倒映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红色刀影。刀影闪烁了一下。然后消失不见。 杜兰德收刀、退后一步，然后静静站立。 远方，大骑士和他的盾牌悬停于半空中，一动不动。片刻之后。所有盾牌忽然崩碎，散作一地蓝汪汪的琐碎冰渣。 而安东尼，他还保持在战枪横架的姿势上。盾牌粉碎的同时，他脸上无声浮现出一道血线。从头顶一路向下延伸，经过眉心、鼻梁、人中、下巴、胸膛、小腹……他整个人都被一刀剖成了两半。 堂堂永辉大骑士，独对白虎、肯特和铁拳时都能从容以对。在杜兰德的刀下却没有半点反抗之力。所有看到那道殷红血线的人都知道：安东尼已经死了。 咔嚓…… 一声轻响瞬间传遍了整个战场，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白虎、肯特、铁拳、几位牧城之车、还有异族族长们骇然看去，这才发现分成两半的不止是大骑士，还有他手中的战枪。 ——西辉十字，这柄四方四辉十字战枪中主掌“圣御”的子神器，这柄四大子神器中最不容易损毁的一杆战枪，在此刻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 枪身中断开来，传出一阵悲哀的鸣叫，然后迅速黯淡下去。 所有白色光芒褪去，然后寸寸瓦解。碎片飞旋着脱落下来，徒劳地想要重归枪身，但很快，枪身也不复存在了，散作漫天残渣，然后彻底消散。 大骑士安东尼惨烈而死。 “可惜了。”杜兰德最后看了一眼安东尼，然后收回目光，不再理会。 他其实很欣赏像安东尼这样信念坚定又沉肃稳健的人。只可惜这种人一旦成为了敌人，便是杜兰德最讨厌面对的敌人，也是最不容易对付或收罗麾下的敌人。所以杜兰德毫不犹豫地出刀杀了他，杀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至此，这场围绕五大连堡的攻防战彻底落下帷幕，以永辉骑士之域一方近乎全灭为结局。 五大连堡一方沉寂了许久，才骤然爆发出山崩海啸似的震天欢呼！ “赢了！！” “我们赢了！看到了吗？永辉之人在城主大人手下根本不堪一击啊！我们就这么赢了！” “大骑士怎么了？大骑士也不行！刚才那个安东尼杀了我手底下十几个弟兄，不是照样挡不住城主大人一刀！” “其实是两刀……” “管那么多干什么？” “……威武！城主大人威武！！” “城主大人威武！牧者之城必胜！！” “必胜！！！” …… 耳边的欢呼声连成一片，杜兰德长长舒了一口气，双手握着长刀，掌心传来坚实的触感，虎口在刀柄边沿上微微摩擦着，感受那真实的质地。 “双刀分身啊……”杜兰德心中默默念叨着自己这第三个血脉能力的名字，“没想到，居然会是如此强大的能力！” 使用过一次之后，杜兰德已经大致明白了这个能力的奥妙，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分别对应着火之力与冰之力，属性单一而纯粹。两名分身与杜兰德有着灵魂层面上的紧密联系，他们的一切所知、所想、所感，都与杜兰德本尊完全同步。 作为分身，红袍与蓝袍完全可以各自为战，他们的实力大致在圣者巅峰到半神之间的某个状态，不到半神，却能够做短距离的飞行。红袍杜兰德对应火之力，可以使用本尊会的大部分战斗法术，拥有实体的他也可以施展战斗体术。蓝袍也是一样。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这个能力还不算很强，至少不是特别适合战斗法师。 森德洛的哲学是战斗力的高度集中化，所有战力集于一身才是王道，分身什么的，在森德洛一直不是很吃香。 血脉能力可以划分为六级：不入流、普通、出众、卓越、传奇、神级。 在森德洛曾经出现过的血脉能力列表中，分身类的能力大多被划入“普通”或“出众”级别，鲜有能够进入“卓越”一级的，更别说更高级的“传奇”和“神级”了。但杜兰德的这个血脉能力却有些不同，因为他的分身，是可以化为长刀的。 ——不是能量凝聚而成的刀，而是拥有实体的真刀！ 比如刚才杜兰德以冰火双刀流干掉大骑士安东尼，如果他以能量凝聚双刀，然后发动攻击的话，劈死安东尼是肯定的，但肯定砍不断子神器西辉十字。 然而用上真刀之后，切子神器如切西瓜！杜兰德本来没打算毁掉西辉十字，结果一兴起，一手滑，就把子神器也给切了。 红袍和蓝袍单独拉出来可都是接近半神的强者，杜兰德等若抓着两个准半神在战斗，威力怎么可能不强？ 就连琥珀之刃冻结时光的效果也跃升了一大截。圣御格挡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就被琥珀之刃散出的光华冻成碎渣。 “也不知道我这双刀分身的血脉能力，应该被划分在哪一个层次？卓越，传奇，还是神级？”杜兰德忍不住想到。 神级杜兰德是不太敢想的，那种能力整个森德洛的悠长历史上也是屈指可数。 而在卓越级别和传奇级别之间，杜兰德略有些举棋不定。 他一直想要得到的“火之支配”和“冰之支配”就是传奇级别的血脉能力。相较而言，双刀分身的威能增幅逊于火之支配和冰之支配，却同时增加了两柄刀的威力，不像火之支配只能增加橘焰鬼斩的威力，冰之支配只能增加琥珀之刃的威力。但如果杜兰德同时获得冰火双支配的话，威能总增幅又要大过双刀分身。 想来想去，杜兰德还是觉得，自己这个从未出现在森德洛历史上的血脉能力，应该划分在传奇级别。 虽然从威能增幅上来看，这样的划分略微有些勉强，但杜兰德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这个能力，或许在今后还会给自己一些惊喜也说不定呢，毕竟是从未出现在列表中的全新血脉能力啊。 “哈哈，没想到我居然能有一个传奇级别的血脉能力！”杜兰德笑得十分得意。 他目前一共拥有四个血脉能力。 其中三个是自己觉醒的：高速再生、元素抗性、双刀分身。其中高速再生算是卓越级别，元素抗性勉强擦了点传奇级别的边儿，双刀分身应该是传奇级别。 最后还有第四个血脉能力，是杜兰德继承自家族的一项能力：定位追踪，能够让杜兰德的战斗法术自行定位目标。 这是杜兰德家族中的那位半神老祖突破到血脉境时获得的能力，一代代传了下来，到杜兰德这一代，这个能力已经在传承过程中被削弱了不少，而且并不是很适合杜兰德。毕竟只有自己觉醒的血脉能力，才是最适合自己的能力。 卷三 章七十六 回牧城 定位追踪理论上是卓越级别的能力，但一代代传承到杜兰德这，顶多算出众级别。当然这依然无法改变杜兰德一人拥有四个血脉能力的可怕事实。 一个出众，两个卓越…… 再加一个疑似传奇级！ 想到这，杜兰德心情大好：“四个血脉能力加在一起，算总能力值的话，距离神级血脉能力也差不离了吧！哈哈！” 嘴上这么嘀咕着，杜兰德心里还是很清楚这种算法不靠谱。神级血脉能力可不是能被数量所替代的，任何一个神级能力，都是真正独一无二、威能惊天动地的强悍能力。 它们不仅强悍，而且神秘，至少在杜兰德当年记诵过的那份长长的能力列表中，“神级”一项，是空的。不过杜兰德很清楚神级血脉能力的确存在，这还是那位家族老祖和他提起过一次。 唰！ 杜兰德身形一闪，出现在麾下一众强者面前。这里是五大连堡中的一处高地，七位牧城之车齐聚于此，此外还有一批七星猎人和异族强者。 杜兰德一袭灰袍随风轻摆，双眸深邃，笔直笔直的黑色齐肩长发让他看上去充满奇异的魅力。 在这个次级位面，黑发之人非常罕见。事实上在各大主位面之间，眸色和发色都是黑色的人类种族也比较少见。而在战斗法师的家乡，只有纯血森德洛人才具备这种特征。 左手橘焰长刀，右手琥珀之刃，双刀仍被杜兰德提拎在手。 这算是双刀分身的一个小小的缺点吧，它们无法回归杜兰德体内，只能以刀的形态被拿着，或者以红袍蓝袍杜兰德的形态站在一旁。 考虑到三个杜兰德站在一起的视觉冲击力太大了，杜兰德决定为部下们的心脏承受能力考虑考虑，于是仍持刀在手。 “诸位。你们都做的不错！我——咦？” 杜兰德出现在众人面前，话刚说到一半，愕然发现部下们连连后退了几步，他们脸上充满恐惧，就连肯特和白虎这种九级强者都不例外。 “呃……”杜兰德想摸摸鼻子，却发现手里抓着刀，只好作罢，然后斟酌着语气问，“……怎么都吓成这样了？我不就是杀了些永辉的家伙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白虎定了定神，犹犹豫豫地上前一步。又退了半步，垂首低声说：“大人，不是您可怕，而是您手里的刀……杀气太强了，大家都有点承受不了。” “啊？有吗？”杜兰德愕然以对。他下意识地抬手晃了晃手中长刀，没看出什么杀气来，这个简单的晃刀动作却将部下们吓得再退三步。平日里对杜兰德不怎么买账的铁拳也没有逞强，他退得很远，小心翼翼地和杜兰德手中的刀保持距离。 这下轮到杜兰德郁闷了。 他想了一下。有了决定。冰火刀锋交错，相互敲击了几下，发出“扣扣扣”的脆响，杜兰德哼了一声说：“把气息收敛一些！”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 “喂！听到没有啊！”见长刀没反应。杜兰德又加重力道磕碰了几下。 双刀这才人性化地颤了几颤，收敛了气息。压在众人心头的森森刀气逐渐褪去。 “……”白虎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肯特脸皮微微抽搐着，指着双刀问杜兰德：“大人，请问……您这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也是在场其他人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他们可是亲眼见到红蓝袍两个杜兰德全身崩解，化为了此刻眼前的两柄长刀啊，这太匪夷所思了！ “别问我。”杜兰德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肯特识趣地退了下去。 这时白虎率先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欠身行了一礼，问：“城主大人，您与永辉圣骑士的战斗，不知道结果究竟如何？” 这个问题对白虎等人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必须近距离听到杜兰德的亲口证实。杜兰德很理解这种心情，于是挂起迷人的微笑，点点头说：“我赢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重如泰山，压得这些平日里心高气傲的强者心里沉甸甸的，快要透不过气来。 “那圣骑士人呢？”肯特关心的则是这件事，“圣骑士他难道已经被大人您斩杀了？” “哼。”杜兰德脸色微冷，沉默片刻后叹息说：“我没有杀死他。他跑了。” 肯特敏锐地从语气中听到一丝郁闷。 要知道，杜兰德本已将死亡屠刀架上圣骑士的颈项，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最最关键的时刻，位面之力骤然降临，逼得杜兰德不得不凝神应付，这才放跑了圣骑士和黑袍人。 不过，既然现在已经突破到血脉境界，还意外收获了三大血脉能力，更解决了位面压制的问题，圣骑士也就不足为虑了。 那老家伙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之事呢！ 永辉十字枪贪婪吞噬圣骑士的力量与血肉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动用了那么霸道的搏命打法，圣骑士就算侥幸不死，恢复实力也会非常困难。 杜兰德忽然想起之前圣骑士与黑袍人的对话，他们提到了“那个计划”，似乎是某个非常重要的计划，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目光扫了一眼垂手而立的肯特和蝎，杜兰德一脸若有所思，肯特和蝎都曾被永辉之人盯上过，也不知道和那个所谓的计划有没有什么联系。 接下来，杜兰德很快做好战后事宜的安排，永辉军队已经全灭，此时的重点在于巩固防御，修养整备，让五大连堡真正意义上扎下根来，而不是贸贸然继续进击。这一仗牧者之城大胜，对方首领又败于自己手下，急的应该是永辉才对，杜兰德认为自己完全可以慢慢来，稳扎稳打，顺便享受整个过程。 而且他也挺想看看，中央圣城和大大小小的受封贵族们。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牧城一方的强者们陆续散去，准备将杜兰德的一系列安排付诸实施。 很快，这处高地除了杜兰德之外，只剩下白虎和海洋精灵女王埃尔莎，她们都是杜兰德特意叫住留下来的。另外铁拳也不知为何留了下来。 只有半截胡子的矮人大步走到杜兰德面前，他比杜兰德矮了两个头，近距离仰头凝视着杜兰德，眼神中竟是没有半点敬畏。 两人彼此对视着，最终铁拳将肩上扛着的火枪黑瑟放在杜兰德面前，闷闷地说：“我知道以你的实力根本用不上了它了。但它毕竟是属于你的。另外，我可以为你效力，但别妄想让我跟铜须一起共事！我没把他那张虚伪的脸揍成肉饼，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 说完他狠狠瞪了白虎一眼，转身大踏步离去。 杜兰德看着那个敦实厚重的背影，没有说话。白虎走上来低声说：“大人，这铁拳实力强劲，天资更是超卓，但他性子太偏激了。不好驾驭。我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杜兰德微微一笑，看着白虎说：“我倒是不介意，你很介意吗？” 面对杜兰德的眼神，白虎心中一凛。沉默片刻后迎着杜兰德的目光认真地说：“作为您的部下，作为牧者之城的一员，我介意。我不知道您和铁拳有着怎样的过去，但您毕竟是一城之主。我觉得。面对城主，基本的礼仪和敬畏是必不可少的。” 杜兰德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可奈何的神情。最后淡淡地说：“那你看着办吧。”微微一顿，又补充了一句：“注意分寸。” “当然，您不必担心。”白虎终于露出笑容，说：“我可是专业的！……哦，对了，您叫我留下来是为了……？” 杜兰德指了指她手中的十字战枪。 白虎愣了一下，这才回想起这柄子神器是杜兰德暂时借给自己用的，连忙双手呈上战枪，递给杜兰德，只是心中难免略有一丝失望。 杜兰德将双刀插在地上，接过战枪，反手放入背后的枪匣，然后重新抓起双刀。脚尖一挑，被放在地上的火枪黑瑟飞旋着落入一直站在旁边的埃尔莎手里。杜兰德向这位高贵美丽的海洋精灵族长微微点头说：“我腾不出手，你帮我抱着火枪。另外，一会儿跟我回一趟牧者之城。” 埃尔莎姣好的脸庞上微微浮现出吃惊的神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欠身应了一声，然后抱着足有一米多长的火枪黑瑟，安静地侍立一旁。 杜兰德这才回过头看着白虎，笑着说：“这里就先交给你和肯特了，你们好好合作。另外，明天你也回一趟牧者之城。” “回牧者之城？”白虎疑惑道，“回去干什么？” “回去取枪啊。”杜兰德大笑了几声，大踏步离开了这里，一路向牧者之城的方向而去。埃尔莎则亦步亦趋地紧紧跟上。 白虎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直到杜兰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尽头，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取枪？取枪！杜兰德的意思是，以后就把东辉十字交给她了？！ 微风吹过，白虎之前心中的那一丝失落被一扫而空。 她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看着天边那一抹残留的斜阳余辉，什么话都没说。她并没察觉到自己的唇角在不知不觉间翘起一个小巧美妙的弧度。 “咦？等等，取枪为什么非要等到明天啊？”白虎忽然想到，“大人他，如果已经决定要把东辉十字交给我来使用的话，直接给我就行了啊……” …… …… “城主大人。” 走在回牧者之城的路上，埃尔莎抱着火枪，忽然开口说：“您不止在战斗方面实力超卓，也很懂得部下的心思啊。” 杜兰德微笑不答，饶有兴趣地偏头看着这个似乎随时随地都保持着冷静与雍容的女精灵，说：“埃尔莎，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回牧者之城吗？” 卷三 章七十七 巨人再现（卷三终章） 埃尔莎的眼神波动了一下。 以她的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到杜兰德带她回牧者之城的原因？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女儿水晶的近况，也大致明白女儿和城主之间的关系，于是说：“您希望我和水晶见一面？” 杜兰德嗯了一声，淡淡地说：“水晶是我妻子的贴身侍女，而你是我的部下，这关系有点诡异，但我其实不在乎。我只希望你们俩能好好谈一谈，缓解一下关系，这样对你们比较好，我看着也舒服些。今后水晶还是我妻子的侍女，至于你，你可以继续在白虎麾下效力。” “是，大人。”埃尔莎轻声说，没有发表任何自己的看法，沉默了一会儿问，“水晶她还好吗？” “还行。” “她很恨我？” “……废话。”杜兰德翻了个白眼。被亲生母亲拱手送向绝路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伤痛，水晶其实非常坚强。 埃尔莎叹了口气，又问：“水晶是大人的女人吗？” 这话问得突如其来！杜兰德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从级别与从属关系而论，埃尔莎这话显然越线了，以她的实力和地位，可没资格这么问堂堂牧城之主。但从血缘关系而论，她毕竟是水晶的妈，再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询问了！ 杜兰德略显狼狈地，摸了摸鼻子闷闷地说：“……不是。” “您看不上我女儿吗？”埃尔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继续问道，这种尴尬的话题从她嘴里说出来，似乎变成了十分正常的话。她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 杜兰德刀子般的目光扫过去，神色渐冷，“你问得太多了。” 埃尔莎立刻从善如流，低下头去。 两人一时无话。 这时天已经黑了，杜兰德大踏步向牧者之城的方向而去。他没有急吼吼地赶路，只是信步而行。但这种对杜兰德而言完全是散步的速度，已经让埃尔莎有些跟不上了。杜兰德表面看上去没有表情，其实心里正在思考一件事情。他将海洋精灵的种种资料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说：“对了，问你点事情。” “大人请说。” “海洋精灵在隐匿潜行方面，有没有什么特殊能力？”杜兰德稍微放慢速度，转头盯着埃尔莎的脸，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一边沉声问，“海洋精灵是生活在海里的吧。你们在海洋环境下，是否十分擅长隐匿身形？” 之前给自己送情报的那两名神秘圣者都很擅长隐藏，他们背后那位海洋深处的神秘半神就更是如此，即使以杜兰德的洞察之力也难以看清。 杜兰德怀疑那个海洋中的神秘势力也许与海洋精灵有关。 埃尔莎认真想了一会儿摇头说：“我们海洋精灵擅长的是水系法术，隐匿能力算不上差，但绝不出众。比不上人类刺客，更和夜精灵一族没法比。至于在海洋环境下的隐匿能力如何……抱歉，我不好说，我从出生起就在牧场之中。只见过大海，从没有真正感受过在大海中遨游的滋味。” “原来如此。”杜兰德点点头，没再多问。 其实他也知道，海洋精灵一族根本不擅长隐匿。但目前对那个海洋中的神秘势力究竟是些什么人全无头绪，才有刚才那一问。 之后两人就再没说过什么话。 杜兰德一心想着接下来的计划，毕竟击败圣骑士可不意味着彻底击败永辉骑士之域，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他不说话埃尔莎也不说话。闷声不响地跟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牧者之城，杜兰德安排埃尔莎去找水晶。他自己回到卧室，一头栽到软绵绵香喷喷的大床上，紧绷了许久的精神放松下来，很快就进入梦乡。 先后与圣骑士和位面压制之力对抗战斗，对杜兰德的心神消耗巨大。高速再生只管修复身体，可不管灵魂和精神。 …… …… 杜兰德是被一种奇异的瘙痒感弄醒的。 睁开眼睛，只见安德丽雅正小猫似地趴在他身边，穿着淡紫色的贴身睡衣，软软的身子陷入软软的床，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挠着男人的侧脸。 “哎呀，让我看看，是哪个大懒虫醒啦？”安德丽雅见杜兰德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不由吃吃一笑。 温热清新的气息喷在杜兰德脸上，让他骤然生出一种醉卧温柔乡的美妙感觉。 天已经亮了，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睡了一夜。 杜兰德眨眨眼睛，片刻后适应了窗外撒入的明亮阳光，他舒服地眯起眼睛，微笑起来：“抱歉啊，昨晚上太累了，回来都忘了告诉你，直接倒头就睡了。” “哼，这道歉真没诚意。”安德丽雅撇嘴。 “怎么没诚意？” “就是没诚意！有人诚心诚意道歉的同时还动手动脚的吗？”安德丽雅笑骂一声，啪的拍掉正在胸前作怪的大手。 没想到大手以退为进，稍稍离开片刻，便再次抚摸上来。这一次不再是隔着睡衣衣料的轻抚，而是熟练地伸入低胸领口，铲起满掌雪腻柔滑。 安德丽雅一脸无奈，却没再推阻，但她显然低估了杜兰德的无耻程度，男人嘿嘿一笑，得寸进尺，另一手也悄然抚上因趴着的姿势而更显挺翘的美臀。 “你这人！”安德丽雅有些气恼，“一睁眼睛就知道乱摸，温馨气氛全叫你给破坏了！” 杜兰德一脸无辜：“有吗有吗？我觉得现在就很温馨啊，你不觉得吗？” “唉，真拿你没办法……” 安德丽雅叹了口气，感受到男人没有进一步做些什么的意思，这才放心下来，说：“你昨晚让水晶和她母亲见了一面，是吧？” 杜兰德目光微凝，点点头说：“情况如何？” “还行吧。”安德丽雅目光复杂，轻声说。“水晶那丫头狠狠哭了一场，眼睛肿得跟兔子似的。不过我看得出来，她心里的结算是松开了，今后总有一天能彻底解开的。但这需要时间。” “埃尔莎呢？” “已经连夜回五大连堡了。” 杜兰德恩了一声，放下心来，手上的动作幅度加大了些，手指头轻轻揪住一点不放，各种拨弄，连番调戏，动作无声而轻快。 安德丽雅眼中闪过一丝迷离。也不知道是难耐还是舒服地哼了两声，连忙抓住杜兰德的手说：“等、等一下，我还没说完呢。” 没想到男人顺势把她的手也扯进低领内衣中去，大手按着小手，指挥小手一阵揉捏！ 杜兰德笑得既悠哉又可恶：“还有什么话都说吧，我又没说不听。”他看着女人渐渐酡红的脸色，有些恶意地笑了笑，“我个人的建议是长话短说，这样说完我们就可以美美地做些爱做的事啦！” 这个可恶的男人！ 安德丽雅心中恼恨自己敏感身子的不争气。较劲似地盯着杜兰德的双眼，故意慢慢地说：“薇薇安闭关去了，说是要尽快突破到八级，才好去五大连堡参与作战。” “嗯。知道了。”杜兰德看出了女人反抗的意图，好整以暇地悠然说，“让那妮子自己努力吧，真到了八级。我一定不拦着她就是了！还有其他事吗？” “当然有，那个……嗯……就是……啊……”安德丽雅已经说不出连贯的话了，因为原本在臀部作怪的手已经掀开睡衣下摆。探索到更深的地方。 她竭力抗拒着，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还有就是……嗯嗯，白……白虎来了，她说是你让她来的。已经……呀……已经来了一上午了……” 男人的双手停了下来。 安德丽雅终于找到喘息的机会，心中却有些奇怪，明明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已经准备好说完这件事就不再抵抗，或是干脆主动出击，把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上，没想到男人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安德丽雅热烘烘的身子动了一下。 杜兰德苦笑起来，摸了摸鼻子说：“我恐怕得先出去一趟。” “去见白虎？” “嗯。”杜兰德郁闷地说，“是这样的，我昨天让白虎今天过来一趟，打算把东辉十字交给她使用。但在那之前，我还要对东辉十字进行一番处理，然后才能真正给她。” 脸色有些抱歉，杜兰德也知道女人一旦被撩拨起来有时比男人更加渴求，没想到安德丽雅温柔一笑，撑起身子在在他鼻头啄了一下，嘻嘻笑着说：“好啦，既然有正事就快点去啊，我又不是贪恋欢愉的蠢妇……” 她轻快地跳下床，顺带把男人也拽起来，“快点梳洗一下，在下属面前要注意形象，尤其是女下属！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穿衣服！” 一番梳洗穿戴，当杜兰德走出房间的时候，门里面的女人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等你做完正事，到晚上，我要双倍的！” 杜兰德哈哈一笑，这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明事理又知情趣的安德丽雅嘛！ 他没有立刻去见白虎，而是一路走到蓝灵堡地下深处的一间密室，推门进入，面积不大的密室中摆放着一个枪匣，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就摆放在其中。 在密室的两角，分别坐着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两人盘膝坐着，见到杜兰德进来，立刻微笑点头：“本尊。” 杜兰德神色如常，已不再像初见两人时的不自在，他应了一声，脚步不停地走到枪匣前，把东辉十字取了出来，对两大分身说：“起来吧，是时候把最后一根联系丝线斩断了。” 分身站起身来，然后无声崩解，化作两道流光自行飞入杜兰德手中，化为双刀模样。 双刀在手，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眸中亮起璀璨的七色光芒——比突破到血脉境界之前璀璨得多！ 洞察视野下，东辉十字和北辉十字的枪身上浮现出两根细如发丝的丝线，起于枪身，没入虚空。这是联系子神器和神器的丝线。 火种境的杜兰德没有斩断这两根丝线的能力，如今他已立身血脉境界。又有化为实体的冰火双刀在手，是时候再做尝试了。 “喝！”杜兰德沉喝一声，手起刀落！ …… …… 大约二十分钟后，牧者之城的街道上，杜兰德和白虎并肩走着，一边走一边仔细吩咐着：“东辉十字就交给你了。这杆子神器最大的功效不在战斗，而是治疗。之前那一战伤亡不少，你要要好好利用东辉十字的属性和能力。还有，帮我转告肯特和其他牧城之车，接下来他们有十天的时间休整准备。然后就要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白虎听得很认真，一一记下。 杜兰德不仅将东辉十字如此珍贵的子神器交给她使用，更亲自送她出城，让她心里感激之余，更多了一丝火热的东西。 “大人，恕我冒昧，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圣骑士又打上来了，您又不在五大连堡。我们该如何应付？”白虎有些担忧地问。 杜兰德从容一笑说：“他没机会的。” 白虎本来还想多问几句，但看着男人脸上的自信笑容，她最终选择用力点头说：“明白了！” 这时，两人恰好走过一家小旅店。杜兰德似有所觉，倏然转头看了过去，双眸中七色精芒爆射！ “咦？大人，怎么了？”白虎奇怪地看过去。下一刻，她也一下睁大了美眸，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见无穷无尽的白色明光从小旅馆中透发出来。那白色光线的性质对杜兰德和白虎而言再熟悉不过了，那分明就是纯正的永辉之力！ 白虎甚至从中嗅到了一丝东辉十字的气息。 杜兰德目光凛然，他的眼光比白虎高明得多，他不止看出那是永辉之力，更看出这力量具体出自于谁的手笔。 盯着那无穷无尽的光明，杜兰德冷冷吐出一个名字：“……塞勒斯。” 这时，轰得一声巨响！ 白光大盛，哗啦哗啦的破碎声和人们的惊叫声中，小旅馆的屋顶被破开一个大洞，一扇通体白色的光门浮现出来，然后冉冉升起，最终悬停在高空中。 如此大的变动，顿时惊动了附近几个街区的人们，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明所以。 白虎盯着那门看了一会儿，凑近了低声问：“大人，那是什么？” 杜兰德目光微眯，吐出一个字眼：“封印。” 是的，以杜兰德的眼光和见识，几乎一眼就看出那是一种奇异的封印之法，这力量显然是死鬼塞勒斯留下来的，问题是那家伙在一家小旅馆中封印了什么？居然这么久了，都没有被杜兰德所察觉。 白色光门忽然震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人在门那头狠狠敲砸。 撞击声一下接着一下，很快连成一片，光门上竟然逐渐浮现出大片龟裂和纹痕，门框上的奇异封印符文也寸寸破碎，脱落下来。 “那是——！”杜兰德忽然脸上一动，隐约想到了什么。 终于，哗啦一声，光门被狠狠打破了一个大洞，更多光辉从中透发出来，紧接着，两只强壮有力的前臂伸了出来，大手狠狠扣住门洞边缘，然后用力一撕！ 光门终于承受不住，彻底崩溃开来，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从门中轰然破出，然后带起一阵风声，狠狠从高空砸落到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令围观之人一阵东倒西歪。 “哈哈哈哈哈哈！我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啊啊啊啊啊！区区雕虫小技，区区永辉骑士之域的杂碎，怎么可能困得住本大爷！” 那个壮硕身影仰天怒吼，发泄似地用力捶打胸膛。 他大吼着，狂笑着，却渐渐地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了眼前不远处的一对男女。这两人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这个高大巨人的目光先落在其中一人身上，惊愕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白虎？” 旋即他的目光落在白虎身旁的男青年脸上，感受着对方身上与自己记忆中不太相同的强大气息，语气变得干涩起来：“杜、杜兰德？！” 杜兰德脸色奇异地看着眼前这个足有四米高、满头乱发、容貌阳刚的巨人，缓缓吐出一个快要被他忘记的名字： “黑德森。” ——卷三双刀，终章—— 【卷四 城里城外】 卷四 章一 黑德森的秘密 “放——我——出——去！！！” 黑德森抓住面前这该死的铁栅栏，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摇晃，爆吼连连。吼声中透着浓浓的屈辱、怒火、还有火一般的焦躁。被塞勒斯困住的那些日子里，他体内的巨人血脉进一步觉醒，连带着他的脾气也变坏了。从前的黑德森可没有现在这么易怒。 “哎呀，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吵呢？”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铁栅栏外的地面上坐着狱卒，他一边歪着脑袋掏耳朵，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城主大人要关你，你还想出去？做梦吧！给我老实点！也不看看那栅栏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就算你看不出那是黑炎铁，也该看得到铁条有多粗吧！别妄想着掰弯铁条啦，虽然你真的很壮实！” 黑德森刀子般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双眼渐渐变得赤红，“你说什么？城主？” “咦咦？你不知道吗？”狱卒夸张地大叫起来，“你连把你关进来的是谁都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黑德森直勾勾地死死盯着那人，“城主是谁？谁是城主？！” “城主大人就是城主大人呀。”狱卒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悠然说，“那天在大街上把你揍翻在地的，是城主大人；把你关进来这里的，也是城主大人；最后派我来这里看着你的，还是城主大人呀！” “你是说……杜兰德？” 狱卒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最多不过二十二的年轻脸蛋，这家伙弱得可以，却丝毫不惧怕黑德森身上散发出的森森煞气，他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栅栏那头的巨人，不屑地说：“废话！不是杜兰德大人还能是谁？都说体型与智商成反比，我算是见识到了。” 黑德森鼻孔中猛地喷出两道白气，气得胸肺心肝都快炸了。他疯狂地把铁栅栏摇得哐啷哐啷响，“臭小子！你找死！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等我出去，看我怎么炮制你！！名字！你的名字！！” 年轻狱卒毫不在乎，把耳朵里掏出来的脏东西朝巨人弹了弹，傲然一笑说：“我叫木木狂歌，怎么着，你出来咬我啊！哼，秀逗……” 牢房中，黑德森暴跳如雷：“放我出去！老子要杀了你！老子要宰了你这个混帐小子啊啊啊！！” …… …… 老实说。黑德森心中还是很不淡定的，他记得自己被封印在小旅馆时，杜兰德只不过是牧者之城中的一个实力强劲的神秘人，那时杜兰德表现出的实力虽然强悍，却还没有让黑德森感到彻底的无力。 但那天在街上，黑德森刚刚从塞勒斯的封印之门中脱困而出，就被杜兰德轻轻松松放倒，双方的实力差距根本不是一星半点！ “那家伙居然是牧者之城的城主？这怎么可能？”黑德森心乱如麻，但看那天白虎对杜兰德的恭敬态度。又由不得他不信。 “见鬼的……”黑德森颓然坐倒在地，哼哧哼哧地喘着气，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回荡：我被封印的这段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 …… 傍晚时分。杜兰德来了。 不止是他，白虎也跟着一起来到牢房。小小狱卒屁颠儿屁颠儿地搬来椅子伺候，杜兰德安然落座，白虎则女侍卫般侍立侧后。 栅栏那头。幽暗中亮起一双杀气逼人的眼睛，黑德森盯着那一坐一站的一男一女，冷冷地说：“杜兰德。你终于来了！还有你……白虎！” 杜兰德像往日一样穿着朴素，一袭以宽大舒适为主的贵族袍服，黑发随意披散，漆黑如墨的眸子与黑德森充满暴虐的眼神对视着。黑德森发现杜兰德和自己记忆中不太一样了，头发更黑更直，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更加捉摸不定。还有，这家伙以前不是扛着火枪到处走的吗？怎么现在换武器了…… 杜兰德腰际悬挂着一个双槽刀鞘，造型修长，棱角方方正正的。刀鞘的材质看上去似乎很普通，灰扑扑的没什么光泽，并不起眼，但黑德森目光落在刀鞘上的时候，却是瞳孔瞬间一缩！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刀鞘应该是用灰曜石打磨而成的！灰曜石可是出了名的沉重坚硬，而且韧性十足，是打造武器的好材料，可杜兰德怎么会用灰曜石做刀鞘？太浪费了吧。 黑德森下意识地感到一种危险之感，只见那刀鞘中插着两柄刀，刀柄暴露在外，一红一蓝，在监牢昏暗的环境中尤其抢眼。 深深吸了一口气，黑德森站起身来，脑袋顶都快碰到监牢天花板了，他看着杜兰德低沉地说：“放了我。” 杜兰德摇摇头，微微一笑，“抱歉，做不到。至少暂时不行。” “你为什么抓我？你要什么？羞辱我吗？！”黑德森脸上的肌肉一下一下地抽搐着，“我听说你现在是牧城之主，但别以为我黑德森好欺负！我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你在大陆黑暗世界中的凶名吗？”杜兰德呵呵笑了起来，眼神中却没有笑意，“别闹了，搞清楚在你面前的是谁，你只知道我现在是牧城之主，却不知道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吧？——连永辉圣骑士都被我击败了，你区区黑德森有什么资格要求不被欺负？” 黑德森闻言一脸震惊：“你、你说什么？圣骑士——你是说中央圣城的圣骑士，奥古斯都？！” 杜兰德哼了一声，淡淡笑着说：“说起来，你以前还差点伤了我的小徒弟薇薇安，我这个做老师的替她找点场子回来，不过分吧？” 黑德森用力呼吸了几下，才勉强平复下来，略带苦涩地说：“原来如此，原来是为了这事……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杜兰德不答，抬手轻拍了两下，牢房的大门再次打开，两名猎手大厅的武士抬进来一口沉重的石棺。砰的一声，放落地面。杜兰德随手一挥，棺盖向一侧滑开，黑德森低头看去，就看到一个棺材里躺着一具无头尸体。 虽然尸体没了头颅，黑德森还是从身形和衣着上认出：这就是那个雪夜里将自己制伏的年轻人，不由惊异低呼了一声。 “这家伙叫塞勒斯，是永辉骑士之域的人。”杜兰德适时地开口说，“如你所见，他已经死了。被我杀的。” “塞勒斯吗，塞勒斯……”黑德森喃喃重复了几遍，再次抬头看向杜兰德时，眼神里又多了几丝疑惑，“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个？你到底什么意思？” 杜兰德好整以暇，从容地说：“你身上有秘密，或者说，你体内有秘密。别这么看我。我说有就是有，你认为没有只是因为你不知道罢了。” 顿了顿，杜兰德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黑德森说：“这么说吧，你体内的秘密对我很重要。所以我需要你配合我，放开身心，让我仔细研究一番。你看，当初欺负你的人已经被我收拾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稍稍配合一点，这样你好我也好，大家都好。怎么样？” 一边说着，杜兰德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新车选拔时的场景，当时黑德森对战薇薇安，差点一拳轰杀了女孩儿。杜兰德在关键时刻出手，心中恼怒之下对黑德森下了杀手，没想到黑德森体内居然凭空涌现出强劲的位面之力，与杜兰德的力量狠狠对撞，伤了杜兰德，也救了黑德森一命。 这件事颇为蹊跷，而且事关位面压制之力，杜兰德必须研究清楚。 这一次，黑德森沉默了许久没有回话，杜兰德说得平和委婉，但这种放开身心任人宰割的行为，不止危险，对强者而言更是莫大的屈辱。 黑德森微微仰头，看着头顶黑漆漆带着血腥气的监牢天花板，怔怔出了会儿神，旋即他低头，目光落在白虎脸上问：“你呢？你怎么说？” 白虎美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当初还是她做主把黑德森叫来牧者之城，为的还是在新车选拔中对付肯特和杜兰德，没想到如今…… 不过她没有犹豫太久，低声说：“城主大人之前跟我说过，他只是好奇你体内的秘密，不会有生命危险，更没有折辱的意思……” “行了！”黑德森打断了她的话，磐石般阳刚硬朗的脸上一点点浮现出狰狞之色，低沉咆哮起来，“想要本大爷配合做你的小白鼠？做你的白日梦去吧！杜兰德，别以为牧城之主就了不起，你不是之前的你，我也不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我了！喝！！” 一声爆吼，黑德森的身子猛然拔升起来，全身肌肉贲张，体内骨骼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急速响动，整个人好像吹气球一样，开始急速膨胀！ “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着！”黑德森疯狂地吼着，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体型已经膨胀到监牢都容纳不下的地步，庞大雄壮的身子被挤在小小的牢笼中，奋力拱动腰背，竟是想要将牢笼生生撑开！ “巨人化吗？看来你的血脉浓度又上升了不少啊。”杜兰德面无表情地看着黑德森近在咫尺的扭曲脸庞，对方不止体型暴涨，散发出的气息也在急剧攀升，竟然一举冲破了八级巅峰的桎梏，达到了九级的水准！ “你——你居然已经突破到九级了？！”白虎吃惊地叫了出来。 杜兰德则微微眯起双眼。 黑德森是否是九级对他而言根本没差别，他在乎的只是对方体内究竟有什么秘密。洞察之力全开，视野中，黑德森不断剧烈挣动的身体逐渐转为透明，杜兰德看着十分专注，就连黑德森咆哮时飞溅在面前脚下地面上的口水都视而不见。 目光一寸寸探索着对方体内的每一个角落，忽然间，杜兰德“咦”了一声，目光就此定格在黑德森的心口处。 ——就在黑德森的心脏旁边一点点，杜兰德发现了一个拇指长短的小巧物事。 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杜兰德居然感到双眼微微刺痛，瞳孔不由缩成了一个小点，皱眉喃喃：“这是……什么东西……？” 卷四 章二 神器碎片 杜兰德是半神血脉境强者，黑德森不过初入九级，在洞察之力的观察下，黑德森体内根本藏不住秘密。这个身具巨人血脉的力武士连连爆吼，已经快要把小小的牢房撑破了，杜兰德依然坐在原地，认真专注地观察着对方体内的那个小东西。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小东西就是黑德森体内的秘密了，但黑德森本人似乎对此并不知情，他只是单纯地以为杜兰德在羞辱他。 砰——！ 一声巨响，牢房栅栏上的几根黑铁条终于承受不住黑德森的大力，怦然崩断！小小狱卒吓得白眼一翻，仰头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大人！”白虎叫了杜兰德一声，她虽然和黑德森有交情，但也知道这样下去恐怕情况就要失控了，但没有杜兰德的命令，她又不敢轻举妄动。 砰砰砰——！ 又是连续三声响，黑德森已经挣扎着把一只手伸了出来，一阵胡乱拍打，砖石破碎，监牢天花板上经年的灰尘簌簌而下。 “杜兰德！你不是牧城之主吗？来啊，有种你咬我啊！”黑德森狞笑着，充满杀意的眼神盯着杜兰德。上古巨人的脾气暴烈可是出了名的，黑德森虽然仍算在人族范畴，但他体内的巨人血脉浓度颇高，连带着也影响到了性格与脾气。他已经膨胀到七米多高了！ “大人！！”白虎忍不住又叫了一声，杜兰德再没有回应的话，她必须得做些什么了。 杜兰德终于有了反应。 他依然坐着没动，看着在自己面前疯狂挥舞虚抓着想要抓住自己的黑德森的大手，叹了口气说：“看来，你是不想要这只手了。” 话音落下，腰际刀鞘内的双刀骤然爆发出尖利的刀啸声！ 这啸声是如此骇人！杜兰德身旁的白虎瞬间绷紧了全身，不敢稍有动弹。这是强者感受到极度危险时的本能反应。至于黑德森，他伸出铁栅栏的手一下定在空中，僵硬了好一阵，然后开始颤抖。颤抖幅度一开始很小，渐渐地变成剧烈的战栗。 那刀啸声简直无孔不入，从巨人的每一寸毛孔中钻进身体，逼得他快要发疯，偏偏心灵被强烈的杀气所占据，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根本动弹不得。 刀啸渐渐止歇。 白虎悄然松了口气。只觉全身大汗淋漓。反观黑德森，他就好像定格成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幽暗的监牢中响起滴答滴答的声音，那是黑德森脸上豆大汗珠砸落地面的声音。他没有呼吸，一口气仍憋在胸腔中，极致的恐惧让他无法恢复呼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德森已经憋得脸色通红，他忽然用力一拳反捶在自己胸口，终于吐出一口气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庞深深埋在一头乱发之中，然后便是一阵急促紊乱的喘息声，以及包含着难以掩饰的恐惧的断断续续的咳嗽。 “杜、杜兰德……你……我……” 黑德森有些语无伦次。他没想到自己跟杜兰德之间的差距大到了这种地步。这就是足以击败大陆第一人永辉圣骑士的实力吗…… 气势一泄，黑德森的体型一点点恢复正常，虚弱得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这就对了。”杜兰德微笑着说。这个笑容落在黑德森眼中，简直和恶魔的微笑无异。连白虎也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她不知道黑德森体内究竟有什么秘密，但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秘密对杜兰德很重要。 因为重要，所以杜兰德在这件事上的态度非常认真。没有半点平日里的惫懒洒脱。白虎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遍杜兰德，她这才真正意识到：认真起来的杜兰德有多么可怕！ “黑德森，我问你。”杜兰德斟酌着措辞问，“你知道自己心脏旁边有什么吗？” “心脏旁边？”老实下来的黑德森下意识地摸着心口，满脸愕然，“我的心脏怎么了？旁边有什么吗？” 杜兰德皱眉。黑德森的表情很真实，没有半点虚假做戏的成分。 半晌后杜兰德低声喃喃了一句：“原来如此，原来这家伙自己也不知道吗，这么说来，那小东西是某种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他体内的？” 这时黑德森勉强站了起来，犹豫片刻，狠狠一咬牙说：“杜兰德，你实力比我强多了，但想要我做你的实验材料，我做不到！你……你还是杀了我吧！” 白虎眼中闪过不忍之色，却不知道这时候能做什么。 杜兰德也站起身来，脸色很轻松地看着黑德森说：“我想，我大概不需要你做小白鼠了，不过……”抿嘴一笑，“一会儿麻烦你忍着点疼，我需要你体内的某样小东西。” 黑德森体内涌现位面之力的缘由，应该不在他本人身上，而是因为那个心脏旁边的小东西。杜兰德打算把它取出来。 啪、啪！ 黑德森和白虎愕然看到：杜兰德轻轻拍了两下悬于腰际的长匣型刀鞘。 随着拍击，红蓝两柄长刀倏然出鞘！ 它们好像有自己的生命，自行弹出刀鞘之后，飞旋了几周，穿过铁栅栏之间的空隙，然后唰唰——倒插在黑德森身前。 紧接着，在黑德森惊骇莫名的注视下，这两柄刀光芒大放，渐渐扭曲、拔高、变形……转眼间变成了人形！ 刀变人？ 黑德森本已心存死意，看到眼前这一幕，依然被吃惊得长大嘴巴，完全说不出话来。黑暗中，他看不清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的容貌，只觉面前闪过一丝蓝光，旋即思绪开始变得缓慢，直到完全不再转动。红袍杜兰德这才上前一步。抬手，并掌如刀，噗的一声插入黑德森的心口，精准地抓握住那个小东西。 这一刻，白虎似乎感觉到身边的杜兰德轻轻颤抖了一下，旋即他浑若无事地说：“把东西取出来。别伤那大块头的性命。” 在他的感受中，源源不绝的位面压制之力正顺着那个小东西传递到红袍杜兰德身上，然后借着分身与本体的联系，撞进杜兰德本尊体内。 就是它了！ 杜兰德脸上浮现出一丝愉快的微笑，有元素抗性这一血脉能力在，传递过来的位面压制之力对自己没多大影响。 “回鞘吧。”杜兰德又轻轻拍了拍腰际刀鞘，红袍与蓝袍同时应了一声，化作红蓝两道流光归鞘，发出锵锵两声轻响。 那个从黑德森体内取出来的小东西则落入到杜兰德手中，被他轻轻握住。 监牢里一片安静。 杜兰德静静站着。手里把玩着那个小玩意儿，若有所思。 黑德森被红袍杜兰德刻意震得晕了过去，小小狱卒还在昏迷之中。 至于白虎，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刀化分身之后，分身又化刀回鞘，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她的目光又悄然落在杜兰德手中的那个小东西上，好奇中带着些许疑惑——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东西，就是杜兰德要的东西？ 忍了半天。白虎还是没能压住女性天生的好奇，小心翼翼地问：“大人，那个东西……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杜兰德慢慢地说，语气有些奇异。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小东西。拇指长短，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形状不太规则，边沿和棱角的形状随意而锋利。——像是什么东西上掉下来的一块碎片。 一块碎片…… 握着它能引来位面压制之力…… 压制之力的强度还相当不弱！ 想到这。杜兰德心中隐约浮现出某种猜测。印象中，这个位面应该有五件东西与手中这个小碎片有类似的性质：永辉十字枪，以及东、南、西、北四方四辉子神器。 这么说来。这小碎片难道是从这五柄兵器上掉落下来的？ “白虎。”杜兰德忽然开口了，“大骑士安东尼的尸体回收了吧？” “是，大人。”白虎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 “西辉十字呢？我记得当时我一刀斩断了西辉十字，有收回任何碎片吗？”杜兰德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白虎，认真地问。 白虎欠身，深深垂首下去，恭敬地说：“大人，西辉十字就连半点残渣都没有，被您一刀斩为两段之后，它很快就消散了。” “这样啊……”杜兰德点了点头。 四方四辉十字破损后似乎不会留下碎片，这点从西辉十字的例子就能看出，神器永辉十字枪的性质与四柄子神器类似，如果假设永辉十字枪也难以脱落下碎片的话，手中这碎片的来历就耐人寻味了啊。它应该不是永辉十字或四方四辉十字的碎片，却有着与神器与子神器类似的性质。 杜兰德嘴角一扯，牵出一个奇异的笑容，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低笑喃喃着：“……难道说，这个小小的次级土著位面，拥有不止一柄神器？而且跟永辉系列的神器与子神器，还不是一个类型的？” 碎片上已经没有任何力量波动了，杜兰德无从判断它的力量属性。 他认真想了一下，忽然把碎片向空中一抛。白虎吓了一跳：“大人，您干什么？” 只见杜兰德一言不发地反握住红色刀鞘，锵的一声，刀锋出鞘！ 小小的牢房中亮起一抹闪电般的橘红色刀芒，快得让白虎根本看不清楚轨迹。她只隐约看到刀光掠过了空中的小小碎片。 叮的一声！ 碎片如受大力轰击，狠狠弹射出去，深深钉入了一侧墙壁的砖头里。杜兰德走上前去，伸手将小碎片抠了出来。 小东西静静躺在他手中，灰扑扑的，完好，无损。 良久…… 良久…… 牢房中响起杜兰德的低声叹息：“居然有如此硬度……这不是子神器碎片，而是……神器碎片！” 卷四 章三 生个宝宝吧！ 入夜，白虎离开牧者之城，连夜赶往五大连堡，她因为黑德森的事情在城中耽误了一些时间，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五大连堡的那些异族们可都是些难以驾驭的家伙。 与白虎一起去的，还有黑德森。 黑德森不仅继承了巨人的血脉和脾气，似乎连上古巨人那一套严格的阶级划分意识也继承下来。当杜兰德表现出压倒性的实力优势，并表示没有丝毫侮辱他的意思之后，黑德森就变得不是那么抗拒了。尤其是杜兰德开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比如修炼资源，比如铠甲装备，等等。 总之，黑德森这位新晋九级堪比永辉大骑士的强者，就被杜兰德安排在白虎身边，事实上除了手持东辉十字的白虎，五大连堡也没有其他人能压得住他。 深夜，三王来见。 三人一见杜兰德，便深深欠下身去，杜兰德的骄人战绩已经彻底征服了他们，三王发自内心地表达出了尊重、服从、还有敬畏。 “大人，您叫我们来，不知道有何吩咐？”罗德上前一步，看着正在大陆地图上勾勾画画的杜兰德的背影，轻声问。 “我听说……”杜兰德放下魔法笔，转过身来说，“我听说城中有呼声，说牧者之城一统大陆指日可待。有没有这回事？” “有，而且规模不小。” 杜兰德摇摇头说：“这种言论太浮躁了，对未来的战局不利，给我狠狠压下去。”见三王有些犹豫，杜兰德眉头一皱，不悦地说：“怎么，有问题吗？” 罗德恭声说：“猎人们也是为大人您首战大胜而开心，我怕会寒了他们的心。” 杜兰德静静看着罗德，沉默片刻后认真地说了一句：“骄兵必败。” 三王同时一震。抬起头来看着杜兰德，然后点点头说：“明白了，大人。请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去处理。” “好了，说正事吧，战后情况怎么样？”杜兰德走到沙发坐下，示意三王在自己面前坐下。 罗特早有准备，有条有理地说：“按照大人您的吩咐，最新一批物资和粮食已经给五大连堡送过去了。第一至第五番队的伤亡情况如下，请大人过目。军队中也有不少人想要乘胜追击。不过已经被诸位牧城之车压了下去。” “嗯。”杜兰德一边翻阅着伤亡记录，一边说，“五大连堡既是屏障，也是前进基地，是征战的基石，一定要把基础打扎实！” 不贪多，不求快，这正是森德洛在位面战争中一贯谨守的作风。稳扎稳打就是最快的捷径。事实上，不贪多不求快的森德洛在征服位面的数量和质量上。一向位居诸多主位面前列。那些天天叫嚣着征服亿万位面的大多是刚刚踏上位面征途的菜鸟。 “不过，有两个问题。”罗格说。 “说吧。” “第一，这一战我们虽然大捷，但主要归功于您最后的大规模杀伤法术。您的法术杀伤力巨大。所以我们没有战俘，战利品也大多是被烧化或冻坏的铠甲和武器。” “呃……”杜兰德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第二。”罗格接着说，“圣骑士率军进攻我五大连堡的消息，已经在受封贵族中传开了。传播速度比我们预期的更加惊人。” 杜兰德微笑说：“恐惧总是散播得很快，这很正常。让我猜猜，是不是已经有墙头草准备开始换队站了？” 三王点头。 “有多少？” “五个伯爵领，八个子爵领，还有超过二十个男爵领。”罗格递上了一份名单。 杜兰德哼了一声，冷冷笑起来，“这帮家伙，未免太急了吧？墙头草就是墙头草……” 把名单过了一遍，杜兰德思索片刻说：“这些家伙现在一定打破了脑袋想要表忠心，哼哼，也好，传令下去，让这些家伙出粮，全部送到五大连堡。装备什么的就不用了，连个侯爵都没有，估计也没什么好装备。还有，所有他们送上来的所谓‘永辉内部情报’统统不要理会。这种时候什么乱七八糟的夸张情报都会送上来，我可没精力一一分辨真实性。最后……” 杜兰德特意停顿了一下，双眼微眯说：“有哪个白痴贵族敢给军队里的军官或士兵私下里送好处的话，就给我灭了他！尤其是女人，军队里最缺女人，那些贵族老爷们最不缺的也是女人。如果有人敢把女人往军营里送……不，没有如果，这种事情稍有苗头就得给我掐断！” 三王一一记下，事无巨细，随后罗德有些担忧地问：“我们的军队主要由猎人组成，他们可都习惯了女人和美酒，这仗一旦打久了，他们憋得太狠，恐怕迟早有问题……” 杜兰德深深看着罗德，从容一笑说：“这仗，打不久的。” …… …… 十天，杜兰德给了五大连堡十天的整备期。 这十天里，三王依然坐镇牧者之城，胖子鲁格为后勤忙得焦头烂额，诸位牧城之主指挥军队将五大连堡彻底修建完成。堡垒与堡垒之间，则由大片地道网络相连，这种钻地打洞的活儿可是矮人们的看家本领。五堡看似独立，实则连成一线，彼此间支援起来非常容易。 这样一来，“连堡”之名，才真正的名副其实。 杜兰德留在牧者之城中，难得放松了一下，每天修修炼，种种树，一点点熟悉血脉境界的种种变化，偶尔对着镜子里黑发黑眸的帅样自恋一会儿。 突破到血脉境界之后，发色和眸色变了，血脉能力有了，战斗法师最基本也最重要的洞察之力也变化不小。 现在杜兰德的双眼除了洞察之力以外，穿透视觉、超距视线和视野拓展也都发展完全，杜兰德可以轻易看穿岩石墙壁，视野范围也扩大到近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再加上超距视线。杜兰德算是彻底弥补了战斗法师在大范围感知上的短板。 带来的问题则是杜兰德经常会不小心看到蓝灵堡中的侍女们更衣啦、洗澡啦、穿着睡衣打打闹闹之类的香艳场景，就连薇薇安也不幸连番中招…… 这天夜里，杜兰德和安德丽雅滚床单正欢，杜兰德一轮猛烈攻击，然后稍稍放慢了节奏，有些奇怪地看着身下撕揪床单的安德丽雅，“我说，女人，你为什么每次跟我做/爱都那么小心翼翼地做安全措施？你看，我现在要实力有实力。要势力有势力，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觉得吧，是时候生个小宝宝了。” 安德丽雅就好像被踩中了尾巴，咬牙把叫声吞进嘴里，一把把杜兰德紧紧搂住，腰股发狠似地贴肉一阵筛动，奋力绞杀，温热的呼吸吹进杜兰德的耳朵：“你、你说谁‘老大不小’？嗯？嗯？你在说谁？谁老大不小了？！嗯……啊啊……啊啊啊！你不准动！” 杜兰德心里好笑。感受着身下女人鱼一样柔韧有力的弹动，乐得清闲，悠悠然说：“你都二十六快二十七了吧？如果是职业者的话，那倒没什么。可你不是啊。” 女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杜兰德微微撑起身子，鼻尖贴着鼻尖，看着女人的眼睛说：“小安雅，你可是普通女人啊。奔三的年纪了，生小宝宝的话这就是黄金年龄了啊。” 安德丽雅呆呆看了杜兰德好一会儿，眼睛里是洞察之力都看不清读不懂的意味。最后她笑了一下，又一把将男人搂进怀里说：“我答应你……等你打完了仗，我就给你生孩子！” 男人立刻以如雷撞击作为回应！ “嗯……哈啊啊……！”两只白嫩小手在汗津津的强壮背脊上无助扣抓着。 安德丽雅眼前渐渐模糊了，颤抖的声音和急促的呼吸搅拌在一起，终于忍耐不住爆发出来：“给、给我……我要你给我！！啊啊、啊啊啊啊！” …… …… 月亮钻进云彩里，又钻出来。 疯狂之后，安德丽雅带着疲惫甜蜜的笑容沉沉入睡，交完公粮的杜兰德反而睡不着了，洗过澡后，困意全无的他悄然出门，端着一杯酒水一边喝一边在蓝灵堡走廊里随意溜达。 “嗯……是去演武场练练功呢？还是去会议厅研究研究接下来的战略呢……”杜兰德有些无聊地想。 路过一扇房门时，他忽然停住脚步。 房门看上去很普通，里面静悄悄的，杜兰德静静站在那儿，脸色有些复杂难明，站在门前抬起手似乎准备敲响，却又放落。 这里是水晶的房间。 “算了，还是过一阵子吧……”杜兰德知道自己和水晶之间，还没有恢复到以前笑笑闹闹的关系，无奈笑笑，正准备离开，没想到房门就在这时忽然打开。 一身练功服的水晶惊讶地看着门口的杜兰德。 “那个……嗨！”男人明显有些尴尬，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心中却在奇怪这小妮子怎么穿成这样？ 水晶呆呆看着杜兰德，看了好久，直到杜兰德脸都快笑僵了，她才骤然惊呼一声，然后闪电般出手，一把拽住杜兰德，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进了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再次紧闭。 房间中，杜兰德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水晶这丫头又发什么疯。 “你找我有话说？唔——！！？” 杜兰德的嘴被堵住了，幽暗的房间中水晶柔软的身体贴了上来，体温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急剧上升，竟是热得发烫！ 杜兰德一手按着水晶乱动乱跳的肩膀，还要手忙脚乱地稳住手中的酒杯，不然以这丫头的动作剧烈程度，早被红酒浇得满头满脸了。 水晶生涩中略带粗暴地捧着杜兰德的脸一阵乱亲，鼓足勇气，一边狠亲，一边含含糊糊地说出一句让杜兰德目瞪口呆的话：“杜兰德，我、我要你！” …… …… 演武场大门缓缓打开。 之前一直在艰苦训练的薇薇安走了出来，一边擦着汗一边喃喃自语：“真是的，明明说好在演武场见面的，还说什么让我教她修炼战斗，居然到现在都没来……水晶姐姐她怎么这样啊。” 美少女皱着可爱的小眉毛，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去看看吧，是不是生病了啊……” 卷四 章四 如此夜晚 昏暗的房间中，只有一盏墙角落里的魔法灯盏，散发出幽幽的、暧昧的、浅蓝色的光晕，令房间中的物事看起来有些梦幻迷离。 蓝光在房间一侧的墙壁上投射出两个人的影子，影子重合在一起，伴随着影子的蠕动，房间里不断响起奇异的衣料摩擦声、急促的喘息、还有“吧唧吧唧”一听就知道是菜鸟初吻的亲吻声。 “水晶……嘿，我说，稍等一下！等等！”杜兰德被陷入狂热状态的水晶侵扰着，实在找不到地方放酒杯，最后索性凝聚出一把火烧个干净。空闲出来的手一把按住水晶的肩膀，仰着身子低头看她，“你疯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咦，等等！都说让你等等了！” 水晶肩膀被抓住，手上却不停，抓着杜兰德的衣服想要解开扣子，但由于太过紧张，解了半天都没解开，她一发狠，索性狠狠一撕，哗啦一声，衣衫破裂，露出男人精壮有力的胸膛和身子，两块铁饼一样的胸肌格外扎眼。 老子居然被撕烂衣服了？ 杜兰德一对剑眉当场就竖了起来，两只大手张开，牢牢捧握住水晶作势欲亲的小脑袋，沉声问：“究竟发生什么了？” 脑海中忽然闪掠过一种可能，杜兰德眼神一凝说：“是不是埃尔莎……是不是你母亲让你这么做的？” 说这话时，杜兰德的语气已经变得严厉起来——如果真是埃尔莎为了海洋精灵一族，而教唆女儿尽快献出自己的身体，那么，杜兰德会让她知道什么叫自作聪明！ 水晶的动作顿了一下，微仰着小脸，越来越炙热的呼吸喷在杜兰德脸上，她的眼神很迷离，迷离中透出的是一种坚持和倔犟。盯着杜兰德一字一顿地说：“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想要给你。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我，姐姐大人也早就默许了，你要是真的看不上我，就告诉我。如果你什么都不说的话……” 水晶用小手掰开杜兰德的大手，蹲了下来，扬起脸看着杜兰德，“……我就当你同意了！” 说完居然一把扯掉了杜兰德的裤子！ “我、我靠！”杜兰德险些惊叫出来，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左腿刚刚挪了半步。小腿肚子上的肌肉便骤然绷紧，似乎被人一下拿住了要害。 ——杜兰德骤然睁大了眼睛，只见水晶双手圈握住早已悄然昂起的权柄，那紧紧抓握的神态模样，就好像溺水之人拼命拽住最后一捆救命稻草。 “水晶，你……” 杜兰德忽然明白了，水晶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恐怕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原因很复杂，复杂的原因导致了一个简单的结果。那就是极度缺乏安全感。而在这个可怜小精灵的概念里，目前唯一能给她十足安全感的，就是真真正正地、成为杜兰德的女人。 想明白这一节，杜兰德的目光柔和下来。伸手勾住水晶的胳膊，向上带了带，“好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了。先起来再说……嘶！” 男人骤然发出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胯下龙首被铁了心要逆推的小精灵一口叼住！ 职业者的触感大多十分敏锐，身为战斗法师的杜兰德尤其如此。杜兰德清晰地感受到某根濡湿、温软、又调皮的小小精灵开始欢快地舞动！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具体的形状和细致的质感。 快感令他浑身血液奔涌。胸膛中的七色心脏开始猛烈跳动！ 与血液一起奔涌的还有冰火力量。力量涌动之下，洞察之力不受控地稍稍开启了一线，于是杜兰德惊异又刺激地发现：自己不止能感受到那跳跃的小小精灵，还能清楚地看到那柔韧而有力的缠绕和舔卷。 “你……水晶！我说让你先起来！！”杜兰德手上加力，不由分说地把水晶拽起来，继续下去的话，他怕自己会真的控制不了。 啵的一声，龙首脱出。 水晶喘了口气，出奇柔顺地随着杜兰德的拉拽缓缓起身。看到小妮子没有再做什么疯狂的举动，似乎安分下来，杜兰德心下稍宽，却又隐约有些遗憾。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小精灵的柔顺只是一个错觉，她的确顺着杜兰德拉拽的力量而上，却是贴着杜兰德的腿，一路妖妖娆娆地蹭上来的！ 更让杜兰德差点爆血管的是…… 是—— 她居然顺势解开衣领，袒露出胸前美景，然后小手托起两团雪腻，精准地夹住了刚刚从嘴里脱出来的还湿漉漉的怒龙。 视觉上的冲击，还有触觉上的新奇快感交缠在一起…… 杜兰德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然后……狠狠爆炸开来！ …… …… 薇薇安正在水晶门口驻足，美少女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收敛气息，小小的脸蛋上满是严峻之色。 房门锁上了。房间里正传来一些含含糊糊的声音，门的隔音效果太好，以薇薇安的敏锐听觉都辨认不出那是什么声音。 “似乎不太对劲啊。” 美少女努力平复下狂跳的心脏，认真想了一下，然后一手轻轻扶上门把手，另一手却用力拍响房门，说：“水晶姐姐，在吗？” 没有回答。 更奇怪的是，房间里骤然间变得无声无息，之前传出来的隐约声响都没有了。 “果然！果然出事了！”薇薇安再不犹豫，扶着门把手的小手中猛烈涌出大量火焰斗气，瞬间把门烧出一个大窟窿，金属质地的门把手转眼间化为一地铁水。 火光乍现！ 美少女全身燃烧着赤红色火焰斗气，狠狠破门而入，大喝一声：“水晶姐姐！我来救——救救、救……” 她没能继续说下去，声音陡然拔高了两个八度，然后讷讷地回落下来，最后归于无声。只有身上的赤红色的斗气还在熊熊燃烧着，火光四溢，将原本昏暗的房间映得敞亮敞亮的。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从外面看。薇薇安一头撞进了房门，好久没出来，破烂的房门撞上墙面又回弹，回弹至门框又折返，如此反复。除了渐渐放慢节奏的撞击声，现场再也听不到任何声息。 这种快要把人逼疯的寂静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房间里才再次传出人声。 那是薇薇安的声音，口吻轻快自如，显得十分若无其事：“哎呀，好奇怪。还以为在房间里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呀？” 停顿了一下，美少女又开口，似乎在喃喃自语：“嗯，还是先回演武场吧。水晶姐姐也真是的，不是说好在演武场见面的吗？唉。” 哒、哒。 脚步声中，薇薇安神色自如地走出房间，步履稳健，腰杆挺直，目不斜视。她顺手把没了门把手的破烂房门带上。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始终背对房门，也没有理会门到底关紧了没有，就随意拍了拍手。一脸貌似镇定自若地离开了。但从她同手同脚却不自知的走路姿势来看，她心里其实很不淡定。 故作镇定的小丫头走出老远，才狠狠咬牙，在心里啐了一口：“……大叔是个色狼！！！” 很快。薇薇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又回演武场了。 寂静还在继续，直到房门再次打开。 一个身影期期艾艾地走了出来。那是重新穿上练功服的水晶。 她低垂着脑袋，打开破烂的房门，走出房间。小脑袋都快埋进胸脯里了。她刚一出来就好像后悔似的回过头，想要重新回屋，好变成一只鸵鸟躲起来。这时候屋里才传来男人隐隐透着郁闷的声音：“好啦，你还能从今以后都不见薇薇安不成？赶紧去演武场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水晶用蚊子叫的声音“嗯”了一声，僵硬地迈步，走向演武场。 房间里，杜兰德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满脸无奈。 最紧要的关头被自己的小徒弟冲进来看个精光，这种倒霉又奇葩的经历，世间几人能有？ 好在小丫头很给面子，一番装模作样，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但看到就是看到，没看到就是没看到。她冲进来时可不止把水晶鲜嫩白皙的身子看了个精光，连带着杜兰德快要爆炸的小兄弟也一起见了光，在火焰斗气的照映下，红彤彤的好像烙铁，更显狰狞。 “唉，简直了……”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杜兰德根本难以用语言形容自己如今内心的复杂感受。 他低头看着依然昂然挺立的小兄弟，苦笑着轻拍了两下说：“又没干着，又被看到，真是祸不单行啊，简直亏大了。” …… …… 五大连堡的十天整备期很快在忙碌中结束，杜兰德的短暂假期也到了头。他知道，是时候真正大举出击，对永辉发动致命一击了。 这天，三王在蓝灵堡会议室中，恭恭敬敬地听候杜兰德的调令： “传令各番队，整肃军队，随时待命，准备出击。” “后勤仍由鲁格负责，他有什么要求，你们都尽量满足，那家伙在这方面的才能的确令人印象深刻。” 罗德上前一步问：“我们呢？这次出击，我们三个能做些什么？” 杜兰德微笑起来，“海洋中的那个神秘势力的真面目至今还未明朗，所以我需要你们继续坐镇城池，稳住后方。” 停顿了一下，杜兰德忽然想起了什么，沉吟片刻后说：“大骑士米兰德现在还关着吧，带他过来吧。这张牌，是时候打出去了！” 卷四 章五 目标圣城！出发！ 杜兰德再次来到五大连堡的时候，即使已经有了心理预期，还是对眼前的全新气象感到有些吃惊。 连绵的堡体高大、坚实、沉厚。堡垒层层叠叠，配合上高低错落的人类魔法塔、箭塔、森林弓手专用射台、火枪矮人射台，以及堡垒最前方那些粗壮高大的战争古树，还有布设于各处的各族士兵，共同构建起一个立体而严密的防御网络。 可以说，只要不是圣者或半神出手，这样的防御工事足以抵御五到十倍的敌人了。 杜兰德运起洞察之力，看向堡垒与堡垒之间的地面。 岩层在洞察视野中变得通透起来，杜兰德清楚地看到地底深处纵横曲折的地道，这些都是矮人们打造的，尺寸完全可以让牧者之城的猎人们通过。有了它们，五大连堡的军队可以随时彼此支援，不仅机动性很强，更有着极高的隐蔽性。 至此，五大连堡算是彻底扎下根来。 “很好！”杜兰德微微一笑。 都说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但这不意味着不需要防守。事实上，想要放开手脚进攻，就必须有无比坚实而稳固的后方支援。 杜兰德深深明白这一点，他在森德洛时曾接受过完整系统的位面征战教育，对于个中要点早已了然于胸。 “牧者之城有三王坐镇，五大连堡已成气候……”杜兰德嘴角勾起一丝掌控的笑容，“……时机已经成熟！没有了后顾之忧，是时候进攻了！” 他立身虚空，看着下方已经集结完毕的军队，微微一笑，朗声说：“我的战士们，相信你们已经知道，接下来。我们要进行一场伟大的征战。在此之前，我有几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士兵们一个个站得笔直，他们都是被挑选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才有资格参与出征，其他不够优秀的士兵们则需要留守五大连堡。 看着天空中那个一身普通袍服、腰悬灰色刀鞘的身影，不少士兵眼中都流露出崇拜之色——这是对于真正的强者的崇拜。 在十天前那堪称神迹的一战之后，这种崇拜已经在军中自然而然地散布开来。 士兵们只知道要出征大陆，却还不知道具体安排，他们本以为杜兰德会在战前做一些交代，却没想到杜兰德要告诉他们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杜兰德清朗的声音在五大连堡上空清晰响起。“——永辉骑士之域的圣骑士，还没有死。” 众人愕然。 圣骑士可是众所周知的大陆统治者，是坐拥近乎整个大陆的强大半神，虽然在十天前那一战中被杜兰德击败，但战败的半神仍是半神！这怎么能算好消息？ 杜兰德脸色平静，继续说：“他还活着——我很确定这一点。正因如此，我才有机会让整个大陆的人都见证我摘下他头颅的那一刻！” 轰！ 一片哗然，杜兰德这话简直霸气之极！ 杜兰德伸手轻轻虚按，压下渐起的声浪。接着说：“第二个好消息是，永辉骑士之域第一大骑士，名震大陆的大骑士，米兰德.洛克罗德。现在就在我们牧者之城的手上。事实上，他已经在监牢里待了相当一段时间了，唔，应该是从冬天开始就被我俘获了。” 这次士兵们才是真的震惊。 名气之大还要在圣骑士之上的那位大骑士米兰德。他被俘了？而且，杜兰德刚才说是“从冬天开始”，这么说那场三大骑士联手的攻城战中。大骑士米兰德就被杜兰德活捉了？！ 碍于纪律性，士兵们不敢大声议论，但他们心中的震撼却溢于言表。一些聪明人则想得更深了一层：抓住大骑士米兰德可不是小事，冬天抓的人，现在都春天过了近半了，才公布出来，这位城主大人看似高调强势，实际上相当沉得住气啊…… 杜兰德微微一笑，说出第三个好消息：“永辉大概已经听说我们要出征的消息了，中央圣城急召三支镇骑士团回归，显然被我们吓着了。各地贵族人心惶惶。那些胆小的贵族老爷们扎了堆儿地来投奔我牧者之城。呵呵，老实说，这些天我光是看他们送上来了多少粮食，就险些看晕了头啊！” 杜兰德难得说了个笑话，士兵们也相当配合地哄笑起来。 一名实力达到六级巅峰的士官壮着胆子喊：“城主大人！如今圣骑士被您击败，镇骑士又被调回圣城，各地贵族恐慌，而且防御空虚，正是攻击的大好时机啊！” 另一人也喊起来：“这次出征，我们可以把这些贵族统统收服，整个大陆便是我们牧者之城的啦！” 银狐吓了一跳，赶紧回头低喝一声：“注意点，别没大没小的！” 那两人立刻低头噤声。 杜兰德摆摆手说：“无妨。” 他低头看着那两个大胆发言的士官，和颜悦色地说：“你们说得很好，我们这次出征的目的，的确是征服大陆！这点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有一点，你们还是想错了。” 停顿了一下，杜兰德用一种奇异的口吻，沉缓地说：“征服大陆的方法，并不是一个个贵族打过去。那些贵族老爷们根本不需要打，就有大批自动来投降了。但是，我必须提醒各位，今天这些贵族们投降我们，意味着明天他们有可能投降别人。这种征服，算不得征服！” “那您想要什么样的征服？” 开口的是铁拳，他抱着火枪红锤，站在白虎右侧，另一侧则站着高达四米的黑德森。看得出白虎已经敲打过这个桀骜不驯的矮人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方法，但看起来效果不错，至少铁拳已经懂得在这种场合下用“您”这个敬称了。 杜兰德看了过去，一字一顿地说：“据我所知，有一个地方，被称为大陆的心脏，那里是整个大陆的中心，是权柄所在！打下那里，大陆自然就是我们的了。这，才是我要的征服！！”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就连牧城之车，还有强大的七星猎人们都不由心脏怦怦直跳。一些观察力敏锐的人早已猜到此次出征的真正目标，但此刻从杜兰德嘴里说出来，震撼效果依然十足。 只见杜兰德张开手臂，无数光影在空中浮现、交织，飞快地凝聚成一幅巨大的魔法地图。杜兰德伸手一指地图上大陆中心处的一座以十字枪为标记的雄城，铿锵有力地说：“永辉中央圣城，这才是我们这次出征的目标！”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虽然十天前的一战中，永辉的军队大败而归，但永辉骑士之域毕竟积威已久，在士兵们心中，下意识地排除掉了攻击圣城的可能性。就算要打，也不会是现在。没想到杜兰德居然说此次出征，不打贵族，反而要直接打中央圣城，这对他们的冲击相当大。 可能吗？ 这是不少人心中的想法。 “怎么不可能！”杜兰德似乎看穿了人们心中所想，神色变得凛然，语气越发慷慨激昂起来，掷地有声，“我军有足足四名九级或堪比九级的强者参与出征！四柄子神器有两件在我们手上，还有一件已经被我亲手斩断！大骑士米兰德被俘，大骑士安东尼被杀，大骑士亚瑟如鼠逃窜。八大镇骑士中已经有五名战死。圣骑士即使手持神器，也不是我的对手。以前不是，现在就更加不是！” 他越说越大声，话语如雷声，在连堡上空隆隆炸响： “你们，很强！” “你们远比你们想象中要强！只是永辉以往的形象在你们心目中太根深蒂固，导致你们暂时不知道自己有多强而已。” “反观历史，永辉惊人扩张性的背后，有一个巨大的弊端，那就是受封贵族与中央圣城的联系很不紧密。这样的统治，是虚浮无力的！就好像建立在空中的楼阁。一旦中央圣城被我们打垮，永辉在过去所建立起的华丽楼阁就会在一夜之间，尽数崩溃！” “所以，打下圣城，就是胜利！！” 杜兰德看着下方渐渐呼吸急促的士兵们，看着士兵们隐隐发亮的双眼，知道自己的话语已经打入到他们的心脏与心灵中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杜兰德竖起一根手指，指尖上射出一道火线，投射在那张巨大的魔法地图上。火线先是落在代表五大连堡的图标上，然后一路延伸，斜斜划过半张魔法地图，最终停留在大陆中心的中央圣城。 这是一条笔直得不能再笔直的线，士兵们知道，这就是杜兰德定下的行军路线了。 ——竟然是沿着一条直线，如一杆长矛，直插永辉的心脏，中央圣城！ 线红如血，士兵们似乎能看到这是一条鲜血堆砌的铁血杀伐之路！！ 杜兰德收回手指，背负双手，渐渐转为悠远的目光似乎直接落在了中央圣城之上，沉默片刻，简洁有力地说：“目标圣城。全军，出发！！” 卷四 章六 自行进化的双刀 杜兰德一声令下，牧者之城的大军浩浩荡荡开出五大连堡，沿着杜兰德定下的行军路线，一路向永辉中央圣城挺进。 用“浩浩荡荡”来形容其实不太准确，因为这支军队的数量并不算多，所有人类战职者、法职者、各支异族全部加起来，数量也就一千五左右。当然，这是军队的核心力量，没有算上粮草辎重和后勤部队。 人数虽然不多，不过这一千五百名士兵可都是真正的精锐！ 所有高级士官都是曾经的六星七星猎人，负责领军的则是拥有八级实力的牧城之车。除此之外，白虎、黑德森、肯特、还有铁拳都拥有九级的战斗力。东辉十字掌握在白虎手中。手持子神器的白虎可比大骑士亚瑟还要强上一筹。至于北辉十字，杜兰德突破到血脉境界之后已经用不上了，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来使用。 这样一支军队，就好像一杆钢矛，杀气腾腾地准备对永辉中央圣城发动致命一击！ 出征第一天，牧城军队连克三十六个大小贵族的受封领地，不仅不遮掩军队行踪，更对行军路线和最终目标丝毫不加掩饰！ 出征第三天，牧城军队受到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顽强抵抗，那是一名对永辉虔信不移的伯爵所率领的私军，埋伏于一片地势复杂的丘陵地带，准备对牧城军队发动突袭！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忍的。 外界没有人知道那片丘陵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杜兰德率军挺进丘陵，约莫一个小时之后从另一个方向重新出现，开出丘陵。至于伯爵的军队……却是一个都没有见到。从那些牧城士兵和将领身上缠绕着的丝丝血气来看，丘陵中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附近的几位受封贵族悄然龟缩，直到确认杜兰德已经率军走远。才急吼吼地派人进入丘陵探查，才发现整片丘陵几乎都被鲜血染红！ 伯爵积累多年的精锐军队，居然一个不剩地被全灭！ 拥有七级实力的伯爵本人的尸体也被发现了，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除了额头正中的一道血痕。杜兰德见他信仰坚定，可敬可佩，于是干净利落地赏了他一记橘焰鬼斩。 出征第十天，杜兰德的军队已经一路横扫超过两百名受封贵族，所有敢于抵抗的贵族都被直接碾压过去，反观牧城一方，伤亡却少得可怜。 十天了。 十天之内。杜兰德的动向牵动着大陆每一个人的心脏，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奔着中央圣城去的。但圣城方面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那些为圣城奋战而死的虔信贵族临死都希望能看到圣城派来的大军，结果却只有失望和绝望。 出征第二十一天。 杜兰德的军队出现在距离中央圣城百里之外。这点距离，对于职业者来说，就跟没有一样。 二十一天，一路从大陆西北角的五大连堡挺进至中央圣城外一百里，这样的速度简直不可思议！大陆各地的人们集体失声哑然。就连原本一些集结起来准备赴圣城进行支援的贵族也开始动摇了。 有人将杜兰德军队出现过的地方全部记录下来，然后标记在地图上，发现真的是一条笔直得不能再笔直的直线！ 这条直线上。有着底蕴深厚、实力强大的贵族，有着大陆闻名的黑暗强者横行的混乱之地，还有一些天生地养的绝险之地…… 然而，无论前路上是什么。杜兰德和他的军队一概不管，直接大步挺进！人来杀人，山起平山！这背后透出的霸气与决心，让所有人都为之心惊！ 奇迹般的二十一天之后。杜兰德下令全军原地驻扎，整顿修养。 “城主大人！” 白虎第一时间找到杜兰德，询问下一步的计划。“距离圣城只有一百里不到了，受封贵族们虽然没给我们带来太大的麻烦，但圣城方面不会坐以待毙的。我们该做什么？” 杜兰德正对着随身携带的地图埋头研究，闻言抬起头来，平静一笑，“安心休息，准备作战。” “可是……”白虎脸色有些为难。 要知道杜兰德选定的扎营地点，可是一处空旷开阔的平原地带，附近没有任何地势屏障可以依托，万一永辉派人夜袭的话—— “不是还有我吗？” 杜兰德似乎明白白虎在想些什么，摇摇头说，“圣骑士不出，普通军队来多少都不够我灭的。夜袭什么的……根本就不用担心。好好休息吧，连续二十一天急行军，你们也该累了。” “不，大家都很兴奋，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昂，就等明天开始攻城了。”白虎如实说。 没想到杜兰德却摇摇头，竖起三根手指说：“一天不够，好好休息三天才行。” “啊，三天？”白虎愕然。 在她看来，这种时候趁着士气高昂，一鼓作气发动攻势才对啊。这可是横跨半个大陆的远征，闪电作战才是取胜之道。 “唉。”杜兰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白虎，连你都生出骄傲之心，下面那些士兵们肯定早就飘飘然了吧。” 他深深看着白虎，大有深意地说：“你要知道，前任城主皇后的实力，只会在我之上，不会在我之下。牧者之城都建立多少年了？你没听说皇后进攻永辉中央圣城吧。” 白虎脸色猛地一凛，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低声说：“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杜兰德抿嘴一笑，“圣城不好打——皇后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才一直没有动手。所以，老老实实地休息三天，养足精神才动手。好了，你先下去吧。” 白虎离开后，杜兰德又研究了一会儿地图，将接下来的各方面细节全都想清楚，然后才起身伸了个懒腰。缓缓拔出悬于腰间的冰火双刀。 “这刀……”杜兰德低头盯着刀身，眉头一点点蹙到一起去。 他想了一下，运转起洞察之力，瞳孔中立刻亮起七色光芒，光芒从眼中射出来，凝而不散，形成两道探照灯似的光柱，将刀身笼罩。 洞察之力下，刀身在杜兰德眼中一点点通透起来。刀的内部的结构开始显现。杜兰德的目光一点点深入，直到刀身中的某一个点。才骤然停住。 那是一个小得几乎要被忽略掉的点，在双刀中各有一个。 与刀身颜色不同，小点呈现出七彩色泽，杜兰德从中感受到了令自己十分熟悉的气息——元素源石。 元素源石本是猎手大厅地下超大型魔法阵的阵眼处，用作能量核心的一块石头。后来被杜兰德重新炼制，变成元素心脏，然后融入到杜兰德体内。突破血脉境时彻底与元素水晶和血肉心脏融合为一。 元素源石这种矿石，放在森德洛都是价值连城之物，而且十分神秘。 至今各个主位面的学者们都没搞清这种矿石的产生条件。也不知道在这个次级位面。怎么会出现这种奇珍。 抓了抓头皮，杜兰德试图回想突破到血脉境界的过程，却郁闷地发现当时自己完全陷入了昏迷，根本什么印象都没有。 在突破过程中。“双刀分身”这个血脉能力自行出现，如今杜兰德又在双刀中找寻到了元素源石的痕迹，这是否意味着： 双刀分身这个从未出现在森德洛历史上的血脉能力，与元素源石紧密相关？ “大概……有关联吧。” 杜兰德低声喃喃着。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这些天他一边领军挺进，一边仔细研究着自己的血脉能力。在高速再生、元素抗性和双刀分身中，杜兰德花费时间精力最多的就是双刀分身了。毕竟这可是全新的血脉能力，不仅强大，而且神秘。 杜兰德曾经猜测这一能力的潜力巨大，目前已经初步证明了他的猜想，因为，杜兰德发现自己这双刀分身，居然可以自行修炼！ 在洞察视野下，双刀中的元素源石正散发出隐隐的吸力，将周围空间中的元素之力慢慢吸纳。 元素源石的特性是：七系元素之力中的任何一种，都能被源石吸收，然后平均地转化为七系元素力量。 比如说，纯黑暗力量被吸收之后，就会平均分为七份，分别转化为地、火、水、风、光、暗、雷。 可杜兰德双刀中的元素源石，性质又有些不同。 它的确吸收了周围的元素力量，却没有将这些力量平均地转化为七系力量，而是转化成了火之力与冰之力（水元素之力的一种形态变化），然后反哺到双刀之中，慢慢地强化双刀！ 强化过程在现在看来虽然非常缓慢，却很稳定。 这种稳定的、自发性质的进化特性，简直颠覆了杜兰德过往对分身类技能的认知！ “分身类技能，理论上是无法自行修炼的，只会随着本体的增强而增强。也因此永远不可能强过本体。”这是森德洛的教科书上写的，也是各大主位面的一个共识。 正常情况下，杜兰德在半神道路上每前进一个小境界，双刀分身都会强化一次。如果杜兰德有朝一日成为神袛，双刀估计也会成为神器。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杜兰德完全不修炼的情况下，双刀都在自行变强。 双刀根本不需要依靠本体，就能自己变强！ “我到底觉醒了一个什么样的血脉能力啊……”杜兰德嘴角牵出一丝笑容，里面有喜悦，也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他估算了一下，按照双刀现在的自我强化速度，将有望在百年之内真正破入半神级。 这是否意味着，有朝一日双刀甚至可能变得比杜兰德这个本尊更强悍？ 想到这，杜兰德眼中浮现出一丝困惑，略显迷茫地低声喃喃说：“双刀，比我更强？那样的话……谁才是分身，谁才是本尊？” 卷四 章七 “那个计划”与死灵法师 “分身若比本尊更强，谁才是分身，谁又是本体？” 杜兰德被自己忽然蹦出来的这个疑问吓了一大跳，旋即陷入沉思之中。若沿着这条思路继续想下去，就会自然而然地提出一个更本质的问题—— 区分本体与分身的是什么？ 是强弱？还是主从关系？强弱与主从之间又是什么关系？是强弱决定了主从，还是主从决定了强弱？ 杜兰德觉得自己有点把自己给绕晕了。 轻轻叹了口气，他将手中的双刀向空中一抛。长刀慢慢化为人形，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肩并着肩，微笑地出现在杜兰德面前。 “本尊。” “本尊。” 红袍和蓝袍异口同声地说。 “……”杜兰德没说话。本体与分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杜兰德忽然笑了，“呵，我倒是傻了……区分本体与分身的，可不是什么强弱，也不是什么主从，而是……灵魂啊！” 他反手一指自己，“我有灵魂。”又指向红袍和蓝袍说，“而你们，你们没有灵魂，这才是我们之间的本质差别啊！” 想通了这一点，杜兰德心中顿时舒畅了不少。 心念一动，分身重新化为冰火长刀，自行归鞘。杜兰德单手轻扶着刀柄，又开始重新审视“双刀分身”这个血脉能力的分级问题。 考虑到双刀不止可以极大增强冰火双刀流的威能，还拥有自主进化的特性，这个血脉能力就算不是十足的神级能力，也绝对可以位列众多传奇级别能力中的巅峰。 “进化、进化……”杜兰德反复念叨着这个词。 最保守地估计，双刀应该能在百年之内进化到半神境界。 也就是说，百年之内，杜兰德会拥有两个半神分身，加上他自己。就是三个半神！这对整体战斗力的提升可不是一星半点。 半神境界是一个大境界，算是一个笼统的泛称，对于战斗法师而言，半神境界又被分为火种、血脉、归一、能体、虚神五小境。 血脉境是个坎儿，突破成功之后，战斗法师将进入一段相对漫长的积累期。血脉境战斗法师的修炼，是一种全面式的修炼。从战斗法术，到战斗体术，从复制之力，到无我境界。从规则领悟，到血脉能力……所有这些手段，都需要进一步地深入钻研，然后才有进一步突破到归一境界的可能性。 只是可能。 “唔……这样的话，最近在修炼方面反而不用那么急了。”杜兰德抿着嘴，一脸沉思，“还是先把三个血脉能力都钻研透彻吧，然后再想下一步的修炼计划。” 双刀分身就不用说了，应该还有潜力可挖。 “元素抗性”和“高速再生”这两个血脉能力。也都是需要深入研习，才能真正发挥十足效力的强大能力。至少近期，杜兰德的修炼生活将会被这三个血脉能力所占据。 天色渐晚，杜兰德掀帘走入后帐。 急行军了二十一天。期间要为各种事务操心，还不能落下修炼，杜兰德也感到有些疲惫，需要休息了。大战在即。他也需要调整到最佳状态。圣骑士和那个神秘黑袍人可都还没死呢，两个半神加起来，又有圣城作战的主场优势。杜兰德以血脉境实力，也不愿意掉以轻心。 “唉，当领主就是烦人心啊。”杜兰德打了个哈欠，然后看向大帐的一角，微笑起来，“你看起来精神不错！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帐中除了杜兰德之外，还有一个人。 那人身如苍松，双目如鹰，一身破破烂烂的骑士铠甲，甲叶上还沾着不少干涸的血迹，正是被俘已久的大骑士，米兰德。 他看上去很憔悴，被琥珀之刃凝聚出的蓝冰冻结了这么久，直到出征前才被放出来，他已经变得相当虚弱。如今，他身上还带着枷锁。 那可不是普通枷锁！而是杜兰德以冰火力量凝聚而成的能量枷锁，将这位名震大陆的虚弱大骑士锁得死死的，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第一大骑士认真看着杜兰德，问：“已经要到圣城了吧，杜兰德，看你的样子，似乎胜券在握？” 他的脸色很平静，完全看不出沦为阶下囚的落魄。身上的气息虽然微弱，气色也十分惨淡，但一双眸子依然精光四射。 杜兰德随手将灰色长匣型刀鞘解下，靠放在一旁，满脸随意地说：“胜券在握谈不上，胜负本就是难以预料的事，我只能说，绝不会败就是了。” 顿了顿，他瞥了一眼大骑士，“反正主动权在我，至不济原路返回，圣骑士还能把我留下不成？” 大骑士哼了一声，难以反驳，于是不再说话。 这时杜兰德已经舒舒服服地仰躺在靠椅上，一边摇着，一边看似不经心地说：“对了，肯特让我转告你，谢谢你的不杀之恩。” “肯特？”大骑士米兰德愣了一下，旋即冷笑，“你是说那个老怪物？哼！不杀他，可不是因为我不想杀他！” “哦？”杜兰德抬起眼皮问：“那是因为什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和你们永辉的某个计划有所联系吧？” 杜兰德慢条斯理地说着，目光牢牢盯着对方，不放过半点细微的脸色变化。 没想到，大骑士米兰德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自然，反而冷笑着说：“杜兰德，你不用试探我。老实告诉你，你说的那个什么计划，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但你至少知道那个计划的存在吧？”杜兰德追问。 这次，大骑士沉默了一会儿，才低沉地说：“告诉你也没什么……我们永辉，的确有某个连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的计划。似乎……似乎是从几十年前初步启动的吧，说不清楚……真正有所进展，是在三年前。至于计划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你不必再问了。如果你有本事打进圣城的话，自己去问圣骑士大人吧！” 杜兰德哦了一声，若有所思：“三年前……三年前……那么，这个计划与死灵法师有什么相干？之前你抓了肯特，塞勒斯又在牧场中抓了我手底下的另一名死灵法师（蝎）。你可别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巧合！” “……那个计划，需要大量的死灵法师。” 米兰德摇摇头说，“我只知道这些，其他一概不清楚。” 杜兰德认真看着对方的脸色，片刻后笑了起来，点点头说：“今天就先这样吧，现在我要睡了，你也先睡一会儿吧。” 说着抬起手，对准大骑士一弹手指，一缕冰火力量撞击在对方额头正中。 “等、等一下！我——”曾经荣耀无限的大骑士来不及说完，就闷哼一声，一头栽倒昏了过去。 将大骑士打晕之后，杜兰德安静地坐着，一点点梳理目前已知的所有信息。 永辉有某个神秘计划，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且从圣骑士和黑袍人的对话中，杜兰德推测这个神秘计划非常重要，很受圣骑士的重视。 现在看来，除了圣骑士和黑袍人之外，永辉的其他人恐怕都没资格介入到计划之中。以大骑士米兰德的实力和地位，都不清楚个中详情。 至于“计划需要大量死灵法师”这一点，也是杜兰德曾经推测出的一种可能，如今在米兰德口中得到了证实。 但永辉一向以正义与光明的代言人自居，圣骑士所重视的计划，怎么会跟一向以邪恶著称的死灵法师相关？两者完全不搭调啊。 还有一个让杜兰德非常重视的线索：时间。 按照大骑士米兰德所说，“那个计划”有所进展，似乎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杜兰德不由回想起那个在圣骑士身边的神秘黑袍人。那家伙始终没有露脸，身上每时每刻散发出的浓浓腐臭味道，却给杜兰德留下了深刻印象。仔细想想，那家伙的种种手段，似乎与死灵法师的手段很相似。 黑袍人很可能自己就是一名死灵法师！ 他在灵魂方面的手段高超，自身则是一种非常古怪的、介于灵魂和**之间的某种存在，杜兰德至今都无法理解个中玄奥。 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杜兰德叹了口气，决定暂时放下。目前的情报和线索还是太少了，还是等到破城之后，再找寻更多的线索吧。 “啊……” 杜兰德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慢慢阖上双眼，沉沉睡去。 …… …… 月华如水，牧城军队的营地中很安静，大部分士兵都压下激动与亢奋的心情，按照命令早早睡下，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养精蓄锐。 剩下还有一小部分不够安分的人，则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军队在杜兰德的率领下一路过关斩将，为士兵们竖立起了强大的自信心。但这份自信心似乎在某些人心里，有些过分地膨胀了。 暴涨的自信遮蔽了双眼，也掩埋了理智，最终催发出旁人无法理解的巨大愚蠢…… “嘿，我说……”某个昏暗的帐篷中，一小队人正在秘密集会，一个刀子般锋利的声音说：“你们这帮家伙，到底跟不跟我一起干？” 卷四 章八 永不陷落之城 “队长，城主大人都吩咐这三天好好休息了，我们如果违抗命令……不太好吧……” “哎呀有什么不太好的！我们这一路过来，可曾受到过像样一点的抵抗？没有！根本就没有！如今距离永辉圣城只有一百里不到，以大伙儿的速度很快就到，何必还要停下休整？我看城主大人是小心得过了头了！” 说话的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腰悬一柄小巧的弯刀，满脸彪悍，一对细长的眸子总是眯着，在黑暗之中隐隐冒着寒光。 他是这个精英小队的队长，本身有六级实力，麾下十来号人也都是五级职业者。 最关键的是，他们都是清一色的刺客！ 这支小队在牧城之车“山猫”的麾下，很受重视。他们在战场上唯一的任务，就是在乱军之中，以小队形式出击，找寻机会袭杀对方的强将！ “那，队长你想怎么办？”又一人问。 刀疤男狠狠吐了口吐沫，恶狠狠地说：“我们小队实力不说最强，也算是军队顶尖的了。就算七级强者，被我们盯上也可能直接被干掉。现在又是黑夜，正适合我们刺客小队行动。我打算……夜袭永辉中央圣城！至少杀他几个守城将领！也算是先声夺人，大功一件啊，哈哈！” 小队队员们面有难色，刀疤男重重一哼，继续怂恿：“怕什么？我们偷偷溜出营，连夜去一趟中央圣城，又没说一定要动手！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可以连夜再赶回来嘛，神不知鬼不觉，又没有什么损失，有什么好担心的？大家都是曾经一起在黑暗世界摸爬滚打的老伙计了，你们该不会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吧？” 这番话终于说动了一众队员。 反正又没有什么损失。没什么好怕的。万一成功得手的话，那就是大大的功劳！ ——队员们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二十一天奇迹式的直线行军令他们自信心爆棚，却也因此忘了考虑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此行去圣城，有没有可能回不来？ 夜更深了。 这队清一色的刺客小队悄然隐没在夜幕之中，离开了军营，直奔百里之外的永辉中央圣城而去…… …… …… 永辉中央圣城。 黑袍人与圣骑士静静对坐。 黑袍人看起来状态不错，依然罩着帽子，看不清容貌。他身上的黑色袍服异常宽大，于是也看不出身形体态，好像谜一样。 圣骑士脸色略有些灰败。与杜兰德的那一战中。他将自己的力量和血肉奉献给了永辉骑士之枪，殊死搏斗的结果却仍是惨败。 好在之后杜兰德被突然降临的位面之力困住，陷入昏迷的圣骑士才被黑袍人趁机带走，回到圣城，侥幸保住了一条命。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小小的院落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最终黑袍人率先打破了沉默：“……杜兰德和他的军队，已经来了。如今就在圣城外一百里处。” 圣骑士的脸色很平静，在死亡线上走过一遭的他似乎已经心若止水，认真看着黑袍人问：“你不是说。杜兰德他死定了吗？死定了的人，为什么还能活蹦乱跳地率领大军打过来？” “当时我的确以为他死定了。”黑袍人耸了耸肩，无奈地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位面之力盯上。但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他不可能在那么强大的力量下存活。不过很遗憾，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大概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底牌吧。” 顿了顿。黑袍人简洁地说：“总之，他活下来了，而且看起来状态良好。我觉得。我们应该考虑怎么应付眼前的难关。” “说得也是。”圣骑士拿起一份报告，说，“杜兰德这家伙大有古怪。我刚才看了他一路而来的行军部署，看似粗暴野蛮，实际上在各方面细节上全无错漏，几乎无懈可击！看来，那家伙不止个体战力强横，指挥军队方面也很有一套。” “那你准备怎么应付眼前的状况？”黑袍人问。 圣骑士沉默不语。 目前的局势对永辉一方很不利，圣骑士亲率大军战败，各地受封贵族乱成一片，八位镇骑士一下死了五名，三名大骑士也一被俘、一被杀、一脱逃。永辉手上的子神器一下少了三柄。米兰德被俘的消息，以及杜兰德之前二十一天的奇迹征途，更是让圣城上下的士气降至谷底。 这还怎么打？ “各地受封贵族有多少来援？”圣骑士开口问。 “我不太清楚，但很少。”黑袍人摇头，又补充了一句，“非常、非常、非常的少。” 圣骑士脸上闪过怒色，旋即转为无奈：“算了，那些家伙就算来了也没什么用处。我们这边，如果没人对付得了杜兰德，或至少拖住他，这仗就根本没法打，必败。”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至少拖住杜兰德？” “没错。”圣骑士肯定地点头，然后静静看着黑袍人，眼中饱含深意。 黑袍人立刻跳了起来，大叫起来：“你看我干什么？嗯？你看我干什么？！你难道想让我出去跟杜兰德拼命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我虽然是半神境界，但战斗方面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你打不过他，也没指望你能出去跟他拼命……”圣骑士用奇异的眼神注视着黑袍人，“……但你不是说过，我们的计划就快要成功了吗？一旦‘那件兵器’彻底完成……不，其实只要部分完成就行！只要完成一部分，并投入战斗，就一定能对付杜兰德！甚至……甚至有可能将他击杀！” 说到这，圣骑士苍老而威严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疯狂的狰狞！ “你是让我……赶进度？” “是！” 圣骑士用力点头，死死盯着黑袍人说：“拜托了！一旦圣城被攻破，我们都要沦为杜兰德的阶下囚，计划也就泡汤了。‘那件兵器’也永远都不可能完成……你也不希望这样吧？” 黑袍人深深叹息了一声说：“可以是可以，但把握有多大就不清楚了。这本来就是急不得的事情。现在我们的计划离完成还差一步，也许明天就能走完这一步，也许还需要好几年。说不准。” “如果只驱动那件兵器的一部分威力呢？”圣骑士目光一闪问。 “那也需要一定的时间。”黑袍人摊开双手说，“反正我不可能明天折腾出来！” 圣骑士闻言“嗯”了一声，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用力挺直了腰杆说：“时间方面，你大可以不用担心！” 他脸上浮现出从容的笑容，肯定地说：“别忘了永辉中央圣城还有一个名字——永不陷落之城！有城池在。短时间内，杜兰德打不进来！你尽可能地抓紧吧，另外，这段期间，我也会抓紧恢复实力。” 黑袍人似乎有些惊讶：“恢复实力？” 在他看来，以圣骑士的伤势严重程度，别说恢复实力，能不继续跌落境界就很好了！ 圣骑士却摆了摆手似乎不愿意多说。 黑袍人也没有多问。不过他最后又说了一句：“确认一下，圣城防御真的能暂时抵挡住杜兰德吗？他可是连你都打不过的半神！” 圣骑士从容一笑：“永不陷落之城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那可是连皇后都不曾突破的屏障。杜兰德他……进不来的！” …… …… 中央圣城的外墙上，一名容貌俊逸的白袍人安静地站着，凭栏遥望杜兰德大军所在的方向。 白袍人胸前衣料上有一个小巧的双十字纹章。 在中央圣城之中，十字纹章的意义非同寻常。它与实力无关，仅仅是地位与权势的象征。数量越多，就意味着权力越大。 圣骑士拥有三个十字纹章，大骑士米兰德则拥有两个半。白袍人能拥有双十字纹章，可见是圣城中的实权派人物。这种人可能实力一般，权力却大得惊人。 他轻轻搓着左手手指。似乎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实际上却是一种传送情报的特殊秘法。 白袍人正在传送的情报是这样的：“杜兰德大军已到，战斗将启，需要我做什么吗？” 情报通过秘法效力，瞬息之间，就穿梭过遥远的空间距离，一路向大海的方向传递过去。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 没过多久，白袍人脸色一动，不动声色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指甲隐隐变成了浅蓝色，紧接着，指甲盖上浮现出一行细小到肉眼难辨的小字： “中央圣城防御强大，杜兰德很难攻破。阁下静观其变，及时汇报消息即可。” 白袍人一笑，心中感叹着这种秘法的神奇，又搓弄起手指：“上一次我提供了‘圣骑士亲自出击五大连堡’的情报，你可还没给我好处呢。可别忘了。” 片刻后收到回复：“明白。事后一并结算，毋忧。” 白袍人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 他轻轻放下手掌，看了看杜兰德大军所在的方向，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片刻后又微微扭头，看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大海的方向，目光闪动不已地思索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白袍人在夜色中一动不动。 忽然卷过一阵狂风，将他身上的纯白袍服卷得飞扬起来，脚下的圣城城墙则在风中巍然不动。 感受着狂风拂面，白袍人忽然十分愉快地笑起来。 他单脚踩了踩脚下的城墙，自言自语地笑道：“这可是永不陷落之城啊……呵呵，那个叫什么杜兰德的家伙，他居然想要打进来？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又有好戏看啦！” 就在这时，一名身披白色铠甲的城防士兵跑了过来，单膝跪下说：“库拉大人，有一小队刺客试图冲击城防，除了对方首领之外，其余人已经全部被我们击杀。从服装来看，他们应该是牧者之城的士兵。我们的人已经出城追击那个逃走的小队首领了。” 库拉眉头微皱，不悦地说：“追什么追？跑了就跑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那杜兰德又不可能打进城来，放走他手底下的一个小刺客又怎么了？哼！白痴！” 说完大袖一挥，在城防士兵愕然的目光中，转身踱着步子离开了这里。 卷四 章九 兵临城下! 清晨，杜兰德刚醒来就收到一个坏消息：“杜兰德大人，昨夜，山猫大人麾下的一支刺客小队擅自行动，偷偷离开营地，连夜偷袭了中央圣城。” 杜兰德一对眉毛登时就立了起来！ 这种漠视纪律的行为，毫无疑问犯了他的大忌，任何军队的统帅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结果呢？”杜兰德冷冷地问。 “结果十二人小队中，有十一人被杀，仅有小队长逃了回来……不过……”前来汇报的人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但在杜兰德刀子般的逼人目光下，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不过那人似乎受了什么刺激，情绪不太正常，回来之后就疯疯癫癫的，还……还乱说疯话，动摇军心，现已被山猫大人下令抓捕起来了。”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心情问：“那人说了什么？” “……他、他说，凭我们这点人根本打不下圣城。他还说，我们所有人都是要死之人了，所有人都会死在永辉的手上。他……他还、还说——” 杜兰德看着眼前冷汗直流的士兵，认真地、沉缓地问：“你告诉我，那人还说了什么？” 士兵终于一咬牙，如实禀报：“他还说，城主大人您分明就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去死！中央圣城根本就是不可能被攻下来的！您下令攻城，就是把所有人都推向绝路！！” 杜兰德闻言微微仰头，盯着帐顶发了一会儿呆，默不作声。 他不说话那士兵更加不敢说话，诚惶诚恐地跪伏在地，生怕杜兰德发怒杀人。 那个夜袭圣城的刀疤男逃回来之后，就发了狂。他一边大哭，一边痛骂杜兰德，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但他偏偏没说在夜袭圣城的时候，究竟遭遇到了什么。 刀疤男不说。其他士兵们反而更好奇。是什么能让一个精英刺客小队的队长精神崩溃？ 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毫无疑问，这对军队士气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而且随着类似言论继续扩散，负面效果只会越来越大。 “行了，你先下去吧。”杜兰德平静地说。 士兵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恭声退出营帐，没想到刚一出去又被杜兰德叫回帐中。 杜兰德背负双手，用漠然的口吻吩咐说：“你告诉山猫。让他先别杀那个夜袭圣城的愚蠢东西。等明日攻城，我要那蠢货亲眼看着牧城大军是如何凿开圣城城门的！然后再杀他不迟！” “是、是！” “退下吧。” 士兵离开后，杜兰德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阴沉。 他忽然咬牙一阵狠笑：“见鬼的，不就是‘永不陷落之城’吗？我又不是不知道圣城有这个名头！我敢打过来，就说明有把握破城啊，真当我没提前做过功课吗？！白痴玩意儿！！” …… …… 作为大陆第一雄城。永辉中央圣城的规模还要胜过牧者之城。 圣城里外分为三重，一共有三重城墙。 第一重城墙中，居住着大量永辉贵族。所谓“永辉贵族”，即“沐浴于神圣光辉照耀之下的贵族”，他们与大陆各地的受封贵族是不同的。这些永辉贵族在历史上都曾走出过强大的永辉职业者，他们中有人成为了镇骑士，有人担任过永辉术士团的团长或副团长。甚至走出过大骑士。 比如米兰德，他在成为大骑士之后，他所在的家族，便被赐予了“永辉”之名，并从大陆迁移到圣城中定居。 再往里，第二重城墙之中，则是传说中三大公爵的封地。 三大公爵都是实力强悍之辈，他们并非永辉职业者。只是由于强大的实力而被圣城吸纳。三大公爵居住在第二重城墙之内，无论实力，还是地位，都在众多永辉贵族之上。与居住在第三重城墙中的真正的永辉核心高层，仅有一墙之隔。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永辉核心高层用以控制三大公爵的手段——将他们绑在眼皮底下，死死看牢。这样就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若放任三位大公在大陆上自由发展，他们必然会成为一方王者，负责掌控大陆八方的镇骑士团根本控制不了他们。搞不好的话，三大公爵还有可能发展成第二座牧者之城。这是永辉核心高层绝不希望看到的。 毕竟，三大公爵可不像永辉贵族，他们算不上是虔信者，恰恰相反，实力强大堪比大骑士的公爵们，很多时候都会表现出桀骜的一面。 第三重城墙，也就是内城墙之中，就是真正的永辉高层所在的地方了。 内墙中的主建筑物只有一座，那是一座占地极为广大的纯白圣塔，高耸入云，无论白天黑夜，高达万米的塔顶上都亮着乳白色的光辉，照耀着整座圣城。 圣骑士、大骑士、评议会成员、长老会成员、还有传说中集合了全大陆所有永辉术士的“天国术士团”，都在那座被誉为大陆奇迹的纯白圣塔之中。 除了八支常驻大陆的镇骑士团之外，几乎所有的永辉精英人才与核心高层，都在那座纯白圣塔中。 据说圣塔本身就具备了强大的攻击能力。而“天国术士团”——这支极少离开白塔，整体实力却号称胜过八大镇骑士团总和的神秘术士团——就是驱动纯白圣塔的力量。 永辉贵族、三大公爵、纯白圣塔，三者就好像三重阶梯，反映出圣城严格的阶级划分。 划分阶级的方式十分简单，甚至有些冰冷粗暴——三重环形城墙一重高过一重，壁垒森严。而纯白圣塔，那座光辉灿烂的白塔，就是最高的那“第四重城墙”。 “愚蠢的划分方式！” 杜兰德看着近在千米的连绵城墙，冷笑一声说。 此时正是清晨时分，旭日初升，春风宜人。大陆中部的气候远没有西北部那般严酷，初春的大陆中部已是绿意盎然，西北部却还会时不时来两场雨夹雪。 牧者之城的大军整整齐齐地陈列在杜兰德的身后。 杜兰德本人跨骑一匹神骏战马。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昂然面对着中央圣城最外层的、也就是第一重城墙。 外墙并不高大，反而有些矮小，只有十来米的样子，取的是“不设屏障、欢迎大陆所有人类”之意。 这种形同虚设的城墙，也配称作永不沦陷之城？ 杜兰德的目光继续向远处眺望，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竖立着第二重城墙，那面城墙就高得多了，目测至少有五十米。第三重城墙看不到。倒是圣城中心处的纯白高塔顶天立地，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塔顶上那一团光辉璀璨的乳白色光团，好像一轮太阳。 圣城极大。若从高空看下来，与城池这个庞然大陆相比，杜兰德和他的军队就好像大象旁边的一只小蚂蚁。 但此时大象对蚂蚁非常戒备。 外墙上密密麻麻站着无数全副武装的战士，杜兰德目光由左至右，扫视过去，他看到了手持重盾的力武士，看到了站成三排的弓箭手。甚至看到了不少灵武士和魔弓手这样的人类上位职业者！ 永辉的底蕴和实力，果然不同凡响！ 然而最吸引杜兰德注意力的，却不是城墙上沉默而肃穆的大批守城将士，而是……一排塔。 城墙上，每隔十米左右的距离，都会竖起一座两人多高的白色小塔，模样造型与远方那座高耸入云的纯白圣塔一模一样。 城池很大，城墙也就格外的长。普通牧城士兵根本看不到左右尽头。 就在这堵长得令人发指的城墙上，竖着一排迷你白塔，单单视线中能看到的就有数万！在看不到的其他方向上，还有更多的小塔！ 杜兰德的眼睛渐渐眯起。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进攻？”白虎策马走到近前，低声问，“要不。我先出阵，去探一探对方的虚实？” 黑德森从另一侧走了上来，四米高的他根本不用骑马也比杜兰德高，事实上也没有马匹可以承受黑德森的体型和重量。 重重捶了捶双拳。黑德森狞笑一声说：“让我去吧？我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大场面的架呢！哈哈，想想就过瘾！” 杜兰德没吭声。 他盯着城墙上的那些迷你白塔，打量了许久许久，然后他忽然笑了起来，策马上前。白虎和黑德森对望一眼，都有些吃惊，看着架势，杜兰德是打算亲自打头阵吗？ 随着杜兰德的接近，圣城一方的士兵们明显紧张起来，一名正对杜兰德的中年将领昂然凝视着策马而来的杜兰德，低声又核实了一遍：“城门已经完全关上了吧？” “是的，大人。” 这时杜兰德已经逼近到八百米之内了，中年将领双目精光爆射，猛然竖起一面令旗，大喝道：“魔弓手，准备！” 话音落下，射程超过八百米的一队队魔弓手整齐划一地张弓搭箭，魔法箭矢的光辉闪成一片！ “哦？”杜兰德眉头一挑，勒马停下。 中年将领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个看上去连三十岁都不到、却已经创造了多个不可思议的奇迹的青年说：“来者可是杜兰德.森德罗特？我是永辉特派城防指令官，穆雷。阁下，聪明的话，就快点率军撤退，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怎么样呢？” 杜兰德挥挥手打断了对方的话，漫不经心地说，“别装了，圣城如果靠你们这些人能守得住的话，我杜兰德直接一头撞死好了。‘神圣壁垒’呢？还不显形吗？” 中年将领脸色微变，“你说什么？什么神圣壁垒？” 杜兰德摇头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邪了门了，怎么就这么多把我杜兰德当白痴的白痴……？” 话音落下，他骑在马背上，一手拎缰绳，灵一手结成拟龙手印，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对准圣城方向就是一口猛烈的拟龙吐息！ 卷四 章十 久仰大名啊 以杜兰德如今的境界实力施展拟龙吐息，那声势简直铺天盖地！双方的军士们还是第一次在如今近的距离见识拟龙吐息，心中的震撼根本难以言表！ 吼——！ 吼——！ 龙吟声中，杜兰德身后浮现出一蓝一红两头巨龙虚影。虽然只是虚幻的影像，却似乎真的透发出一丝龙威。 那中年将领穆雷扬起了头，左眼中倒映着的，是大如山岳的冰龙虚影，右眼中则倒映着火龙。他的脸色剧烈变幻了数次，尽管竭力稳住了心绪，但还是感觉头皮有些发炸。 这就是击败圣骑士大人的实力吗？实在是……太强了！ 中年将领强行压下本能生出的恐惧，大声喝令，“所有人，原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允许动！听到了没有？违令者，杀无赦！” ——面对声势浩大的冰火拟龙吐息，穆雷的命令居然是原地待命！ 事实上，城墙上军士众多，却找不出一名足以匹敌牧城之车的真正强者——这样的城防安排本就十分蹊跷。永辉高层应该很清楚，就凭这些人，就算数量再多，对杜兰德来说也不过是多两口拟龙吐息的事儿。 既然如此，圣城有什么依仗？ 杜兰德喷出拟龙吐息之后，平复下呼吸，然后盯着圣城方向仔细看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东西的出现。 果然，当拟龙吐息接近城墙的时候，忽然间，好像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屏障。后续的火流和冰流滚滚向前，最前方的冰火吐息却被阻挡，无法继续前进，于是只能向两侧和上方涌去。 随着拟龙吐息的四下散开，渐渐勾勒出了那道无形屏障的形状——那是一个凸面镜一样的屏障，看不出来究竟有多大。只看到拟龙吐息已经扩散到很远，却依然被屏障挡在外面。 屏障内部的城池，还有士兵们都毫发无伤。他们呆呆看着在眼前不远处“铺开”的冰与火之力，虽然没被伤到，却依然感到口舌发干。 这种级别的力量被挡下了还好，万一没有被挡住，城墙上的人岂不是瞬间就要死一大片？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士兵忽然惊慌大叫起来：“你们快看！” 人们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块区域的无形屏障似乎在扭曲着，而且扭曲得越来越厉害，好像快要被冰火力量突破了！ 这一发现立刻让士兵们惊慌起来。 穆雷重重一哼，拔出长剑一记横斩，那名惊慌出声的年轻士兵哼也不哼。就被一剑洞穿了心脏。穆雷冰寒肃杀的目光扫过众人，怒声说：“慌什么慌！给我老实站好了，谁再敢乱说话，就和他一个下场！” 他转过身来，看着那片隐隐扭曲的无形屏障，眼中闪过一丝隐隐的担忧，旋即又被坚定所取代。 随着扭曲程度越来越大。某一刻，城墙上竖着的迷你白塔骤然亮了起来！ 视野范围内，数万座迷你小塔爆发出夺目的光辉，塔顶上亮起白茫茫的光，然后猛烈激射出细白的光束，融入到那无形屏障之中。 白光射入，就好像墨水滴在白纸上，将原本透明无形的屏障染成了纯白色。也同时勾勒出整个屏障的形状和大小。 那竟是一个倒碗形的巨大光罩，将整座圣城都笼罩在内！ 而白色光罩的力量源泉，应该就是那些数量众多的迷你白塔！ 杜兰德抿了抿嘴，脸色变得认真起来，然后缓缓吐出一个字眼：“神、圣、壁、垒。” 神圣壁垒，这就是中央圣城被誉为“永不沦陷之城”的真正原因了。城墙只是象征性的防御，这一重看似轻薄、实则坚不可摧的神圣壁垒。才是圣城真正的依仗。因为神圣壁垒的存在，杜兰德此行出征中央圣城，才会不被一些知晓内情的人所看好。 神圣壁垒，意味着整个位面最极致的防御力。 传说中。那些小塔是与第一代圣骑士同时代的第一代神圣永辉术士布设下来的，是神圣壁垒的阵眼与核心。后来经过一代又一代神圣永辉术士的改良和加固，在加上这么多年来每日吸纳的太阳之力，神圣壁垒的防御力已经强悍到半神强者都无法破开。 这一代圣骑士曾经私下里试验过，他手持神器永辉十字枪，全力一击的情况下，也无法破开壁垒。 永辉十字枪的攻击力的确强大，但神圣壁垒却是历史积淀的产物，是一代又一代神圣永辉术士为之不懈改良的成果。就连年纪轻轻的塞勒斯，也在神圣壁垒的改良上，做出了相当程度的贡献。 迷你白塔每日吸纳太阳光中的光明力量，这么多年来积蓄下来的存量，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且据说每一代神圣永辉术士死前，都会将毕生力量灌入神圣壁垒大阵。不少普通永辉术士也会在死前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就是永辉的依仗。 面对几乎不可攻破的神圣壁垒，永辉一方士气大振，城墙之上，欢呼之声此起彼伏。穆雷也悄悄松了口气，嘴角隐约浮现出笑意。 反观牧者之城的军队，他们一个个看着那个覆盖范围超巨大的倒碗形神圣壁垒，呆呆说不出话来。 其中不少人忽然回想起那个夜袭圣城的刀疤男说过的话：“圣城不可能被打下来的！杜兰德就是在推着你们去送死啊！哈哈，你们这群要死的蠢货！” 就连牧城之车这些跟杜兰德走得比较近的牧城强者，也忍不住想：这样的防御，真的有可能攻破吗？ 就在圣城一方欢腾一片，牧城一方静默无声的时候，杜兰德的笑声忽然传遍了整个战场。 他笑得十分愉快，笑声响亮，将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这哪里是人类身躯能够发出的声响？根本就是一头人形巨龙在咆哮！ 他就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渐渐的，都快从马背上笑到地上了，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穆雷。还有城墙上的军士们说：“你们笑什么？你们居然还***有脸笑？！哈哈，哈哈哈哈，也不想想你们现在这样子像什么？——缩头乌龟！懂吗？缩头乌龟！！就他//妈的知道躲在壳儿里，笑！笑！还tm笑！！？” 杜兰德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在马背上重新坐稳了身子，拍了拍手掌，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似乎狠狠抽打在穆雷等人的脸上。 随着他的拍手声，后方军队中押出一人。 那人一身破烂的骑士铠甲，头发上还在沾着血迹，气息微弱，脸色苍白。脖颈上戴着冰火力量凝聚而成的枷锁，正是大骑士米兰德。 他的出现又让城防士兵一阵惊呼。穆雷则脸色阴沉下来。 杜兰德满意地笑了起来，目光却冷漠如刀，言辞如利剑，狠狠扎入城防士兵的心中： “这就是你们的大骑士，你们永辉引以为傲的大骑士米兰德！” “可他现在是我的阶下囚，而你们，你们这帮胆小鬼却只能看着！” “圣城？哈。笑话，我看应该叫龟壳吧！” 他的话立刻起到了效果，虽然不少人知道这是激将之法，却仍忍不住怒气上涌。 而牧城一方，士兵们可大多是黑暗世界出身的强者，听到杜兰德在阵前轰然笑骂，也跟着一起骂了起来，各种嘲弄谩骂的言语层出不穷。化为滚滚洪流，涌向城墙。 这骂声，可不是神圣壁垒能阻挡得了的了。 圣城一方的士兵们越来越愤怒，却又没人有胆子出城一战。就在这时，一个暴怒的声音陡然在城墙上响了起来：“杜兰德！你说什么？！” “唔？”杜兰德抬眼看去。 只见一个年轻英俊的青年大步走上城头。 英俊青年一袭白袍，身形挺拔，实力倒是稀松平常。看上去也就三四级的样子。他身上的气息十分虚浮，脸色也很苍白，也许是因为长期沉溺酒色，一对眼袋多少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 但这个青年胸前居然有着双十字纹章！ “呵。有些意思啊……”杜兰德淡淡一笑。 研究过永辉内部体制的他很清楚双十字纹章意味着什么——这个看起来很弱的青年，在圣城中的权力和地位，应该堪比评议会成员，或长老会成员！ 穆雷一见青年出现，立刻吃了一惊说：“杰尔夫大人，您……您怎么来了？快点回去，尊贵如您可不能来这种地方！” “我怎么就不能来？！”青年愤怒得好像一头狮子，转头盯着杜兰德，狂怒中仍带着与生俱来的倨傲，“我说，你就是那个什么鸟城的城主，杜兰德？” 对于青年的无礼，杜兰德毫不在意地笑笑，甚至有些庆幸，有这么一个一看就是不学无术却头脑发热的家伙在，本来没抱多大希望的激将法，还真能奏效也说不定呢。 神圣壁垒也是有其弱点的。它的防御再怎么强，也不可能无限地承受半神强者的攻击。 也就是说，只要杜兰德不停地攻击，总有将神圣壁垒能量耗尽的时候。但这恐怕会耗费不少时间，所以杜兰德打算先试试其他手段，比如激将法。不行的话，再用蛮力破开壁垒。 虽然这层壁垒，据说连皇后都破不开，但杜兰德觉得：拥有双刀分身的自己，在攻击力方面也许比皇后更强也说不定呢…… 当下从容一笑，看着城头上的青年说：“请问阁下是？” “我是杰尔夫。”青年微微昂起下巴，冷冷地说，“杰尔夫.阿莱克斯。四级永辉术士！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 杜兰德认真想了好半天，实在想不出自己怎么会“应该”认识对方。 再说了，这个年纪才修炼到四级，还要专门拿出来炫耀吗？要放在森德洛，二十五六岁了，才四级？藏着掖着都来不及吧！ 不过他还是平和地、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脸色微动说：“原来如此，你姓‘阿莱克斯’，你和第十二代圣骑士是什么关系？” 杰尔夫露出一个“你还算有点常识”的笑容，下巴则隐约抬得更高了，由于他本就站在十多米的城墙上，居高临下，这样一来等若直接拿鼻孔对着杜兰德。 他深深吸了口气，满脸骄傲地说：“前前代圣骑士，是我的曾曾曾祖父！” 说完，杰尔夫看着杜兰德，等待对方的惊叹。 然而预期中的惊讶与敬意都没有出现在杜兰德脸上，杜兰德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眼神中隐约流露出一丝郁闷和无奈。 曾曾曾祖父…… 隔着几代，居然还能有如此强大的优越感……这实在是，令人钦佩！ 心中唏嘘了一阵，杜兰德摇了摇头说：“第十二代圣骑士的名头，我也听说过。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永辉历史上最弱的一名圣骑士吧？” 杰尔夫脸色骤然僵硬。 杜兰德却好似没看到似的，继续说：“……那位似乎一辈子都卡在圣者初期，晚年却想要孤注一掷挑战半神境界，结果把自己给搞挂了的最弱的圣骑士？” 故意顿了顿，杜兰德略带怜悯地看着已经气得嘴唇哆嗦的杰尔夫，叹息说：“我的确久仰大名啊——对你的曾、曾、曾祖父！！” 卷四 章十一 上古巨人! 杰尔夫蒙受祖辈荣光，自幼被人宠着长大，渐渐养成了骄横跋扈的性子。他天赋一般，实力平平，浆糊脑袋里却充斥着目空一切的愚蠢。 这种蠢小子，太容易撩拨起来了。杜兰德想。 老实说，杜兰德也清楚第十二代圣骑士并没有自己说得那么不堪，但“最弱圣骑士”的名头，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不算冤枉了他。但这种事是相对而言的。与历代圣骑士相比最弱，但与绝大多数人相比仍是绝世强者。哪怕是圣者初期的圣骑士，动用神器的情况下仍强过圣者巅峰的大骑士米兰德。 但是杰尔夫不会这么想！他只会感到羞耻和愤怒。 杜兰德笑盈盈地看着对方，那表情要多可恶就多可恶。 “杜！兰！德！”杰尔夫咬牙切齿，好像受了天大的侮辱，猴子一样，上窜下跳地就要冲出城跟杜兰德拼命。 穆雷死命地拽住他，心中暗骂蠢材，嘴上大吼：“杰尔夫大人，别上了他的当，他这是在故意激怒您啊！” 杰尔夫浑若未闻。他已经疯狂了。 对于实力天赋智商情商没一样像样的他来说，祖辈荣光，就是他内心深处的唯一支柱，是精神粮食，是力量源泉，是块遮羞布。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无情扒掉了遮羞布，截断了源泉，抢走了粮食，又踢断了支柱，脆弱如他不癫狂暴怒才怪呢。 “杜兰德！我——我要跟你单挑！”他说着完全不经过大脑处理的蠢话。 “有种你进来与我一战！”依然不过脑子。 “穆雷，你放开我！传我命令，打开神圣壁垒，所有人随我出城迎敌！”……不是不过脑子，而是，根本就没有脑子。 对方越是狂躁，杜兰德就笑得越愉快，不紧不慢地继续用言语刺激杰尔夫。 在这种关键时刻，永辉严格划分的等级壁垒就是致命的。穆雷明明已经气得牙痒痒了。却还得苦苦劝说，只因为杰尔夫拥有双十字纹章，地位权限都比他高。 然而就在这时，杰尔夫嘴里猛然蹦出了一句短语，让杜兰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这句话是：“我……我干你祖宗！” 杜兰德愣住了。牧城方面军愣住了。正死死抱住杰尔夫的穆雷愣住了。城头上的守城军士们也愣住了。以杰尔夫的地位身份，这种粗俗的话语可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啊。 就连杰尔夫自己也意识到这话失了体面，形象严重受损。于是一下安静下来，然后勉强平复情绪，不耐烦地甩开穆雷的阻拦，又整了整衣袍，最后看向杜兰德说：“你——” 他没能说完。 他看到杜兰德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然后转为绝对零度般的寒冷。这一刻杜兰德漆黑双眸中的冷意和杀意，几乎要将杰尔夫戳出个窟窿！ “你找死。”杜兰德说。 说这话的同时……不，应该是说这话的前一刻，红芒乍现！橘焰长刀化为一道电光，出鞘！ 杜兰德紧握刀柄，五指骨节微微泛白，对准杰尔夫就是一记平刺！ 刀尖没入虚空。杜兰德的最后一个“死”字恰好出口。 那狂暴的杀气压迫下，杰尔夫只觉脑袋一炸，浑身僵硬地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消失的刀尖，脸色骤然惨白。 死亡的威胁来得如此突然！ 死亡的威胁走得十分意外。 叮的一声，那是刀锋撞击在神圣壁垒上的声音。 没入虚空的刀锋没能穿过神圣壁垒。计划中它本该出现在杰尔夫面前，对准眉心正中，然后狠狠扎下。但现实却是它出现在了神圣壁垒之前。对准了杰尔夫的眉心，距离却还有十多米呢。神圣壁垒名不虚传，居然能够阻隔橘焰鬼斩穿梭虚空！ 橘色刀尖撞在白色壁垒上，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倒碗形光罩猛地一震，然后坚定地把刀尖弹了回去。 失手了。 这个结果既在杜兰德的意料之中，又在杜兰德的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神圣壁垒令橘焰鬼斩提前显形。意料之外的，则是那看似单薄的壁垒的坚强防御。 杜兰德没有全力攻击，神圣壁垒看上去仍游刃有余。 这个结果让牧城一方的士兵们吃惊不已，也让杰尔夫瞬间重拾信心。原地满血复活。他重新挺起脊梁，指着杜兰德冷冷地说：“有种你就再来一刀！我就站在这儿等你来砍，你来啊，来啊！” 杜兰德沉默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 胯下的战马忽然有些不安地反复拎起前蹄，鼻孔里喷出炙热的粗气，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危机。危机感的源头，来自背上的杜兰德。 “你不该辱骂我的祖先。”杜兰德平静说着，翻身下马。神骏战马似乎松了口气，重新安定下来。 杰尔夫冷笑：“我骂了又怎样？有神圣壁垒在，我还怕你不成？” “你应该知道神圣壁垒的力量是有限的吧，当力量耗尽的时候，我和我的军队就会开入城中，大开杀戒。” 杰尔夫脸色一变，看向穆雷，第一次露出探询的意思。 穆雷坚决、坚定、坚持说：“神圣壁垒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有它在，圣城便是名副其实的‘永不沦陷之城’！” 这一颗定心丸不只是给杰尔夫吃的，也是给城头上所有士兵吃的，更是穆雷给自己吃的。尽管知道这定心丸是假药，但必须得吃。 于是杰尔夫立刻又变成了昂首挺胸的小公鸡，背负双手，雄赳赳地俯视杜兰德。 世界上就有这么一种人，他的愚蠢让人难以企及，难以理解，甚至叹为观止。杜兰德摇了摇头，不准备跟对方废话了。至于激将法什么的，在对方骂出那句脏话的时候，就不再是一个选择了。 剩下的只有一个选择：杜兰德准备强攻。 “第一番队、第二番队、第三番队、第四番队、第五番队，听令！”杜兰德骤然发出凌厉之极的断喝。喝声如平地惊雷，炸得他所站立之地凭空塌陷了数米。 众位牧城之车立刻变得肃穆起来，只听杜兰德头也没回地沉声命令说：“第一、第二番队在前，第三、第四番队居中，第五番队随后，准备进攻！” 杰尔夫见状，发出一阵轰然狂笑说：“杜兰德。你堂堂一城之主，难道是傻的吗？连你都突破不了的神圣壁垒，你难道指望那些废物能突破？愚蠢，可笑！” 被一个愚蠢可笑的家伙评价为愚蠢可笑，本就是一件愚蠢可笑的事情。要是杜兰德再还嘴的话，那就更愚蠢可笑了。所以他根本没搭理。命令麾下大军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发动攻击，随后，杜兰德抬起脚步，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城池，走向杰尔夫。 他眼中闪烁着七色光辉，好像有无数柄七彩长刀。在他瞳孔深处纵横斩击，杀气四溢。 杜兰德是动了真怒。 战斗法师的家乡是主位面森德洛。森德洛是一个很神奇的位面，这个位面孕育、且只孕育战斗法师这一种职业。战斗法师也诞生于、且仅诞生于森德洛这一个位面。 战斗法师与其说是一种职业，更像是一个民族！一个为战斗而生、为战斗而死的民族，他们征服一个又一个次级位面，哪怕面对一个或几个主位面的联手攻伐时，也从不畏惧怯战，反而会迎难而上。战斗法师有着浓烈的位面自豪感和职业优越感。并将家乡和祖辈视为不可侵犯之逆鳞。 主位面的人都知道：问候一位战斗法师的祖先是非常不明智的。 当然，对于那些有心要跟战斗法师们过不去的人，拉仇恨也变得极为简单——站在一位战斗法师面前，平静地、认真地告诉他：森德洛就是垃圾，历史上那一个个光辉耀眼的战斗法师先辈们也全都是垃圾。不死不休的血战就会立刻爆发，不论时间，不论地点。 刚才杰尔夫很不凑巧地问候了杜兰德的祖宗。 所以。杜兰德已经将他列入了必死的名单，而且不能轻易弄死，必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死不死、死了再死，才最终杀之而后快。 杰尔夫全然不知大祸即将临头。因为他不明白被一位比自己高出七个大境界的战斗法师盯上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他还在肆意嘲弄：“你来吧，我就站在这里等——” “等”字出口时，杜兰德抬脚，落下了第一步。 嗡——！ 以他的落足点为源头，一道道震荡波纹沿着地面，呈扇形向圣城的方向传递过去。 在杰尔夫的感觉中，脚下城墙似乎猛地弹跳了一下，以至于打断了他原本要说的话。 杜兰德这一步根本不像是人类之躯能够踩下的脚步，反倒像一位上古巨人踏出的巍凛步伐！蛮荒、粗暴、而且沉重得不可思议！ “怎么……怎么会？”杰尔夫再迟钝，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本能地向后退去。 杜兰德定定地看着他。 第二步落下。 这一步依然随意，却更加沉重了，整个战场都在杜兰德脚下瑟瑟发抖。穆雷大声喝令让守城将士们无需慌张。杰尔夫不断说服着自己不用害怕，努力与杜兰德对视。一位胸口有双十字纹章的白袍人悄然躲在远远的地方，饶有兴趣地观察战局。 然后，所有这些或紧张、或害怕、或故作镇定、或兴趣盎然的目光，都在下一刻骤然转变成错愕，进而变为惊骇，最终变成彻底的震撼！ 他们看到：杜兰德每一步砸下，身形便随之拔高一大截，伴以骨骼肌肉的急剧膨胀。 简简单单五步之后，杜兰德……已变成一名巨人。 上古巨人！ 卷四 章十二 以指为矛，洞穿壁垒! 当年，那一场史称“九十九年战争”的血战之后，永辉骑士之域初步树立了大陆霸主地位，作为失败一方的上古巨人一族，则走向了灭亡，整片大陆上再也找不到巨人们曾经的足迹与昔日的荣光。 多少年了，上古巨人淡出人们的视线都多少年了？ 如今在大陆人们心中，巨人们早已变成了遥远的传说，应该只存在于臆想。但此时此刻，臆想化为现实，一尊霸气威凛的巨人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前一刻还是正常人类体型的杜兰德，短短五步之内，便化身巨人。这场景是如此真实，真实得宛如梦幻。令人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轰！ 杜兰德目光冷漠，重重踏出了第六步。 他赤着强壮如小山的上身，下身穿着一条以冰火力量凝聚而成的长裤，赤着双脚。灰色刀鞘被一根冰火细绳挂着，悬于一侧腰际。与巨人体型比起来，刀鞘显得有些纤弱。 赤足落地。 落足之地猛烈沉落下去，大片大片龟裂从坑中攀爬出来，狰狞而扭曲，向四面八方疯狂地延伸、扩展，足见这一踏之威！ 杜兰德体内的半神火种正熊熊燃烧着，以复制之力模拟巨人血脉，化身巨人。这还要感谢黑德森，若非黑德森突破到了九级，又在杜兰德面前展现了一次巨人变身，杜兰德也做不到如此程度的巨人化。 “逃吧。”杜兰德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向城墙走去，每一步落下都会发出闷雷般的沉重脚步声。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杰尔夫，嘴角微微一翘说：“逃跑吧。那样的话，在我抓到你之前你还可以多活一点，我也可以享受享受猫捉老鼠的快感！” “杜兰德，你……我……”杰尔夫下意识地退后了好几步，直到撞上一名持盾士兵的盾牌，才骤然惊觉。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在光滑如镜的弧形盾面上，看到了自己的脸。一张扭曲而恐惧的脸。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茫然四顾，发现城头上所有将士们都一副大难临头的恐慌表情，就连首领穆雷也不例外。 人们看着化身巨人的杜兰德，心中已经顾不上思考他是怎么做到的了。视觉与心灵的双重震撼。让那些对神圣壁垒最有信心的人，也开始担心壁垒能否挡得住化身巨人的杜兰德。 轰！ 轰！ 轰！ 脚步声很有节奏，好像死神的丧钟。 “所……所有人……听令！” 穆雷忽然狠狠一剑削在手掌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线，疼痛让他冷静下来，然后高举长剑。疯狂地呐喊起来：“进攻！弓箭手进攻！法师团进攻！灵武士标枪队进攻！魔弓手小队进攻！集火进攻！！” 随着他声嘶力竭的喝令，守城将士们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虽然恐惧，但身为军人的他们早已习惯了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命令。 于是，无数箭矢升空，如雨落下。 各色魔法汇聚成河，汹涌而出。 灵武士们摘下背负的特质重标枪。竭尽全力将灵魂斗气灌注其中，然后对准巨人杜兰德狠狠投掷过去。标枪上燃烧着淡金色的灵魂斗气，在空中划出整齐的一排金色轨迹。 比箭矢、魔法、标枪更快一步的，则是魔弓手们射出的魔法箭矢。他们无需像普通弓箭手一样抛射，直接平射出各色魔法箭矢。 一时间，无数攻击将一步步走向圣城的杜兰德淹没！ “城主大人！” 紫鼠惊呼一声，犹豫着要不要下令支援，但杜兰德刚才下达的命令是：所有人整军待命。等他撕开神圣壁垒的防线，再全线进攻。 一旁白虎平静地说：“少安毋躁，这种程度的攻击就算再多，也威胁不了杜兰德大人。” 她说得轻松，却悄然握紧了手中的东辉十字。那些攻击虽然不强，但数量实在太多了，集中攻击杜兰德一人。让白虎心里也捏了把冷汗。 白虎忽然心有所觉，偏头看向身旁的黑德森，才发现这个大块头目光灼灼，死死盯着大片攻击之中。杜兰德若隐若现的身影。 “……骗人的吧？”黑德森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失神喃喃，“看他变身后的身高和体型，巨人血脉的浓度应该比我更高。他到底是人类，还是巨人？” 这时，第一波集火攻击已经尽数落在杜兰德身上，火光冲天，爆炸声连绵不绝。 数百名火系魔法师联手射出的数千枚火球砸中杜兰德，化为大片火海将他淹没。穆雷等人紧张地看着熊熊火海，期待杜兰德的身影永远不要从火里出来。 杜兰德的确没出来。 他低沉地笑了笑，看着周围的烈火，不屑地说：“跟我玩火……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然后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张大嘴巴，深深吸了一口气，竟然将周身肆虐的所有火焰通通吞吸入腹！ 漫天火海在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里消失殆尽，杜兰德高达八米的身影，又重新浮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他始终看着杰尔夫，又五步迈出，无视了第二波和第三波集火攻击，终于来到神圣壁垒之前，站定。 “咕咚。” 城墙上的一名高阶魔弓手艰难地吞了口吐沫，抓着魔法长弓的手掌心里满是粘腻的汗水。这一刻，战场上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无论牧城一方，还是圣城一方，都想要看看杜兰德变身巨人之后，能否打破神圣壁垒的绝对防御。 杜兰德提起拳头。 杰尔夫两腿一颤，差点软倒在地，一双隐隐凸出眼眶的眼珠遍布血丝，死死盯着杜兰德不愿眨眼。 在他的注视下，杜兰德仰头发出一声粗野蛮横的咆哮，然后狞笑着，一拳狂轰在神圣壁垒上。 嗡——！ 乳白色的壁垒剧烈震荡起来，以落拳处为中心，一圈又一圈涟漪继续扩散，涟漪所过之处，壁垒扭曲得不成样子，似乎下一刻就会崩溃。 城墙上的迷你白塔立刻爆发出强烈的白光，为神圣壁垒补充能量，又过了片刻，壁垒才重新稳定下来。 壁垒……没有被攻破。 杰尔夫愣了一会儿，原本已经隐现绝望的眼中，渐渐重新焕发出光彩。 他忽然狂笑起来，隔着乳白色半透明的壁垒，指着快要和城墙一样高的杜兰德狂笑说：“你看！你看看！神圣壁垒的防御是绝对的，是完美的，是不可攻破的！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以为变个身就能攻破神圣壁垒？你做梦去吧！” 杜兰德闻言，什么反应都没有，没有生气，也没有理会。 他的目光落在渐渐恢复平静的壁垒上，瞳孔深处流转着璀璨的七色光芒，七色轮转，生灭不定，洞察之力正疯狂解析着壁垒化解拳劲的方式。 片刻之后，杜兰德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神圣壁垒的防御之强，的确有些出乎杜兰德的意料。刚才杜兰德一拳轰击在壁垒上，原本集中的拳劲瞬间扩散，被面积巨大的神圣壁垒近乎平均地承受下来。这样算来，平均到每一块局部区域，壁垒所受的力量其实不大。 “杜兰德，你继续攻击吧！我看着，我们所有人都看着！”杰尔夫阴测测地咧嘴狞笑说，“也让你的手下们看看，看看他们的可笑城主，到底要做多少无用功才会死心！” 杰尔夫属于非常典型的欺软怕硬，看到杜兰德变身时吓得腿软，发现杜兰德破不开神圣壁垒，又一下嚣张起来，角色转化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但穆雷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杜兰德看上去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有些发毛。只见他再一次提起了拳头，却没有立刻轮拳轰击，而是低头看着面前水缸大小的巨拳，然后……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根手指？ 穆雷当场怔住。远处一直默默观战的白袍人库拉也目光一凝。 “神圣壁垒，能够让集中于一点的力道急速扩散，然后整体平均承受。这一点，的确有些棘手。”杜兰德微微一笑说，“但这也没什么。只要我阻止攻击力道的四下扩散，再配合上足够强劲、足够集中、足够迅速的点攻击，不就行了？” 话音落下，他长笑一声，以指为矛，笔直插向面前的壁垒！ 与此同时，腰间刀鞘中的冰火双刀自行出鞘，在空中自行化为人形。 巨人杜兰德的指尖狠狠插在神圣壁垒上，壁垒白光一闪，又想要化解力道，只见一圈圈涟漪以指尖为中心，开始扩散。 但这时，红袍与蓝袍杜兰德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他们忽然各自伸出手掌，按在壁垒之上。冰与火之力从掌心喷涌出来，彼此交织，环绕成圆。 这个只有脸盆大小的圆圈的中心，就是巨人杜兰德的指尖。 那些以指尖为中心的涟漪想要扩散开，却被冰火圆圈给框住了，发散不出去！于是，杜兰德奋尽全力的一插，便通通被那圆圈之内的面积所承受。 咔嚓一声响。 在杰尔夫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在穆雷近乎绝望的目光中，杜兰德的手指捅破了神圣壁垒，撕开了圣城防御，攻进来了！ 卷四 章十三 破城、杀人! 杜兰德狠狠一指头戳穿了壁垒，咔嚓咔嚓的响声中，乳白色半透明壁垒露出一个豁口。神圣壁垒，这个在永辉之人心目中的绝对防御力量，竟然真的被攻破了！ 城头上的士兵们呆滞地看着那个不断扩大的缺口，由于太过震惊，他们一时间没能想起来要逃跑。神圣壁垒啊，这可是历代神圣永辉术士的心血凝聚，居然也挡不住杜兰德的野蛮攻杀吗？ 一时间，不少士兵明显流露出绝望，脚步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动。 穆雷猛地一咬牙，挥动长剑，猛烈斩击，却不是对杜兰德破入壁垒的手指，而是对准他身后的士兵。 圆弧形的剑光连续闪烁了几次，将几名后退的士兵当场腰斩。然后，穆雷高举起沾满鲜血的长剑，脸色狰狞地说：“临阵脱逃者，死！！” 他的话音刚落，杰尔夫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就好像跟他唱反调似的，杰尔夫用力扒开持盾士兵的阵列，一声发喊，屁滚尿流地想要逃下城墙。 逃。这是他脑海中唯一剩下的想法。 神圣壁垒破碎之后，杜兰德身上散发出来的强悍半神气息也通过缺口，传递进来。那是一种让杰尔夫心神俱颤的恐怖气息，而且杰尔夫从中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而且他很清楚地感受到：那一缕杀意，是直冲着自己来的。所以他要逃跑！ 杰尔夫是圣骑士的后代，是评议会中的成员，虽然不学无术，实力差劲，智商不高，但他的地位和身份可是摆在那儿的！ 圣骑士的后裔理应是最晚撤离的，理应是勇气的象征，理应战斗到最后一刻，但杰尔夫却已经被内心的恐惧所主宰。根本顾不了这么多，玩儿了命地跑。 “该死的！杰尔夫，你给我回来！”穆雷气得脸都在哆嗦，这种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自乱阵脚，他几乎可以预见杰尔夫的逃跑会造成多么坏的影响。 圣骑士的子嗣都临阵脱逃，士兵们会怎么想？ 果然，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谁忽然大喊一声说：“还愣着干什么？想活命的都快点逃啊！杰尔夫大人都逃跑了，我们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像是丢进油锅里的火苗，城头上陡然炸开了窝，士兵们再也不听穆雷的指挥，开始奔逃。 可惜的是。如今杜兰德已经破开壁垒，他可是血脉境的半神强者，如果让这些普通士兵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跑的话，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放大版的食指破开壁垒的时候受了伤，骨骼都扭曲了，皮开肉绽。 杜兰德心念一动，血脉能力“高速再生”发动。手指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骨骼复位，韧带重续，血肉再生，最终皮膜自行缝合。简直快得令人不敢相信！ “给我开！” 杜兰德怒吼一声，奋力把豁口撕得更大，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同时一跺虚空，一个闪身。就从豁口处进入到壁垒内部。 “牧城军队听令，进攻！”杜兰德脸上露出一丝森然杀气，大声吼道。 与此同时，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已经掠上城墙，化为两道迷蒙的影子，纵横斩杀，所过之处血花四溅。 “快逃啊！” “逃！闪开点。别挡着路！” 永辉一方的军队已经彻底乱了。杰尔夫在两名贴身护卫的保护下，狼狈地向城下而去。穆雷满头大汗，愤怒却又无力地呼喝着，声音却淹没在混杂的声浪中间。大势已去。局面已经不受穆雷控制了，其实这一战的胜负如何从一开始就与他无关。 事实上，真正的永辉精锐们并没有出现在城墙上。按照圣骑士的想法，最外层的神圣壁垒至少能拖住杜兰德一个月才对。 那一排迷你小塔不断放射出白色光束，融入壁垒，想要修复缺口，却只是徒劳。 这时，红袍与蓝袍杜兰德同时出现在一尊迷你白塔旁，火焰和冰霜从他们体内喷涌而出，原地炸开一个红蓝双色的光球。 光球乍现即收，吞噬了十多名守城士兵，他们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化为虚无。光球消散之后，迷你白塔也被炸得只剩下一截破烂的短桩。 穆雷见状脸色狂变。 这些迷你白塔可都是神圣壁垒的能量来源啊，每损坏一个，都会对大阵产生难以弥补的伤害。关键是现在根本没人能阻止杜兰德。红光与蓝芒不断闪烁着，每闪烁一次，都会有一个迷你白塔被炸上天。这时，巨人化的杜兰德本尊忽然发出一阵闷雷般的狂吼，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狠狠吐出大片橘红色的烈火。 火系拟龙吐息！ 熊熊火焰从豁口中涌入壁垒内部。杜兰德狂笑一声说：“定位追踪！” 拟龙吐息忽然分裂为数万道火流，每一道火流，都准确地落在一尊迷你白塔上，然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将白塔烧成焦黑。 其中一道火流找上了穆雷，这个尽忠职守的外墙守城将领哼也没哼，就被烧成了虚无。 穆雷视野中的最后一幅画面，是数万个迷你白塔统统化为灰烬的场面。 杜兰德咧开大嘴笑道：“什么神圣壁垒？什么永不陷落？给我破！”说着双手齐上，奋进全身力量狠命向两侧一撕！ 强横的蛮力之下，号称永不陷落的神圣壁垒，崩溃了。 “呼。” 杜兰德长长出了口气，看着眼前寸寸瓦解的乳白色壁垒，微微一笑，然后收回手掌站定。 牧城的军队从他两侧开过，呐喊着冲向城池。黑德森一人当先，也化为一尊巨人，虽然比杜兰德矮小不少，却依然气势惊人。 他一拳轰开了圣城紧闭的大门，如狼似虎的牧城大军立刻蜂拥入城。 “城主大人。”白虎经过杜兰德时停顿了一下，仰头看着还没有恢复成人类体型的杜兰德问，“进城之后，怎么做？” 杜兰德唇角溢出一丝笑意说：“第三重城墙和第二重城墙之间，居住着大量永辉贵族。先把他们扫荡干净吧。愿降就降，不降便战，没什么好说的。” “那您呢？”白虎见杜兰德破开神圣壁垒之后，就没有继续做些什么的意思。 “我？”杜兰德一点点恢复成人形，转头对白虎笑笑说，“我先去抓老鼠。” 说完便消失在白虎面前，以白虎如今的实力都没能看清他是怎么离开的。 “唉。”白虎叹了口气。为某个愚蠢无能的圣骑士后裔默哀了一下，然后一拎东辉十字，投入到战斗中去。 乱军之中，白袍人库拉看了看之前巨人化的杜兰德所在的位置，又回头看了看圣城中心纯白圣塔的方向，最后转头遥望北方大海的方向。目光闪动不已。 “巨人化……？这倒有些意思啊，难道那家伙身具浓郁的巨人血脉？”库拉有些疑惑，认真想了一会儿，低声喃喃说，“跟那些海里的家伙们说一声吧。” 他的身影悄然虚淡下去，很快消失不见。 …… 杰尔夫身子僵硬，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条小巷中。两名侍卫已经变成尸体，就倒在不远处。但杰尔夫完全没心情理会为自己而死的侍卫，他死死地、仿佛要将眼珠子瞪出来似地盯着前方。前面十米处的，站着杜兰德。 “杜兰德……你，你要干什么？”杰尔夫结结巴巴地说。 杜兰德笑着走上前来，一脸平和，甚至带着亲切的笑容说：“没什么啊，就是想问你点事儿。你之前在城墙上不是挺能说的吗？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说个够。” 杰尔夫死死咬着嘴唇，看着近在眼前的杜兰德，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对方在打什么注意，哆哆嗦嗦地问：“你你你……你想……问什么？” 杜兰德微微一笑说：“看你胸前的双十字纹章，应该地位不低吧？传闻中，纯白圣塔中有一支‘天国术士团’，实力强劲无比。你是其中的成员吗？” “不是。我……我太弱了。” “那你这双十字纹章怎么来的？”杜兰德眉头微皱。 杰尔夫做了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却发现嘴里一片干涸，勉强镇定下来说：“圣塔还有一个评议会，我是评议会的成员。所以才有双十字纹章。” “成为评议会成员就没有实力要求吗？”杜兰德嘲弄地看着对方，“你看，你才四级而已呀。” 杜兰德说得不客气，杰尔夫心中却反而有些欣喜，看起来，对方似乎不准备杀死自己？不然的话怎么会问这些事情？ 于是他低声解释了一番：“圣骑士的后裔中，再次出现神圣永辉骑士的比率比较高，所以我们这些圣骑士的直系后裔在圣城中的地位都比较高。我的实力……唔，虽然不算很强，但圣骑士后裔这重身份，让我有机会进入评议会。事实上评议会中有三成人员都是历代圣骑士的后裔。” “……哦，原来如此。”杜兰德若有所思。 杰尔夫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见杜兰德始终不说话，不由捏了把冷汗，小心翼翼地问：“我能走了吗？” 杜兰德抬起眼皮：“你想回第二重城墙里面？” “是，可以吗？” “我记得，第二重城墙也有神圣壁垒？”圣城一共有三重城墙，每一重城墙上都有那种迷你白塔，自然也有三重神圣壁垒。 “……是的。”杰尔夫低下头。 “比起最外层城墙的神圣壁垒，第二重城墙的神圣壁垒应该防御力更强吧？”正如城墙一重比一重高，神圣壁垒也一重比一重防御强。这是杜兰德之前已经调查过的情报。 “大概吧。”杰尔夫哑着嗓子说。 “哦——” 杜兰德拖了一个长长的音节，然后颇为恶意地笑起来，“既然如此，为了避免你又躲在第二重城墙的神圣壁垒后面各种嘴贱，你还是……去死吧。” 说着一指头点在杰尔夫咽喉处，将他本想要说的一句话截在了那里。 “嗬……嗬……”杰尔夫怨毒地看着杜兰德，似乎想要诅咒，喉头却已经彻底碎了，那里有一个指头大小的血洞，鲜血正无声涌出。 “有下辈子的话，记着少说点话，把嘴巴管牢一点。”杜兰德随意笑着，拍了拍手，然后伸手在杰尔夫的胸口处推了一下。 砰！ 杰尔夫仰头倒在地上，遗憾地没能在死前最后嘴贱一次，气绝身亡。 卷四 章十四 加速进化的双刀 一 永辉中央圣城由外而内，一共有三重城墙，一重比一重高，也一重比一重坚实。每一重城墙都有神圣壁垒作为防御力量，常驻的城防军队反而没那么重要。 在杜兰德破开最外层的神圣壁垒之前，圣城中所有人都对神圣壁垒充满信心，包括圣骑士和黑袍人。 正因自信，所以轻敌，哪怕杜兰德气势汹汹而来，对于圣骑士来说，破不开神圣壁垒就没办法真正攻城。而杜兰德每被神圣壁垒阻挡一天，对于牧城军队的士气，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圣骑士本打算利用这段时间，抓紧恢复实力，并让黑袍人赶紧加快“那个计划”的进度，争取在杜兰德攻破神圣壁垒之前，完成计划的最后一步。或至少让那个计划的成果能够部分投入战斗，也足以对付杜兰德了。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杜兰德出现在城外的第一天，就凿开了神圣壁垒。 而且是以绝对的暴力，生生敲开了圣城的大门！ 这就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打在圣骑士脸上，也抽打在所有圣城中人的脸上。但如今他们全无闲暇顾及脸面，被抽了一耳光，也不觉得疼。因为现在已经不是顾及脸面的时候了，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刻。无论圣骑士多么不想承认，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永不沦陷之城，已经沦陷了三分之一。 夕阳如血。 距离杜兰德率军攻破最外层城墙，已经三天过去了。 三天前，牧者之城的军队好像一柄尖刀，狠狠在外墙上扎了一道口子，大军蜂拥而入，好像热刀捅入奶酪，然后便是近乎一边倒的杀戮。 常驻外墙的守城部队死伤惨重，他们数量众多。论质量却根本不是杜兰德麾下精锐的对手。 白虎、黑德森、铁拳、肯特、其余牧城之车、还有大批七星猎人和异族强者——这些强者们所率领的军队简直如狼似虎！圣城中能与他们一战的，大概也只有三支回归圣城的镇骑士团，还有纯白圣塔中的天国术士团了。但永辉精锐目前都龟缩于纯白圣塔，养精蓄锐，根本没有出战的打算。在他们的概念里，应该至少还有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的备战期才对啊。 但一切都被打乱了，因为杜兰德打进来了。 如今，杜兰德的军队正在扫荡外墙之内的众多永辉贵族。最外层的第一重城墙，和更深处的第二重城墙，这两道城墙勾勒出一个环形。环形地域中，土地面积广阔，永辉贵族众多。这些贵族可不想那些散布于大陆各处的受封贵族，他们更加虔诚，武装力量也更为精锐善战，给杜兰德的军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经历了最初的措手不及之后，贵族们很快纠集起来，开始疯狂反扑，同时等待真正永辉精锐的援军。 太阳就快要落山。曾经辉煌壮丽的永辉中央圣城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各个永辉贵族的领地中，到处都是喊杀声、兵器碰撞声、还有临死前的疯狂惨嚎声。 战斗已经持续了三天。 贵族的私军们节节败退，他们虽然数量众多。但在强者数量上，根本无法和牧城精锐相比。至于他们所等待的援军，至今没有出现。 “白虎大人。” 一名士兵飞奔过来，在白虎面前单膝跪下说。“前面那个难缠的永辉侯爵领，终于被我们攻克了！接下来怎么办，请大人吩咐。” 白虎绝美的脸蛋上有着少许风霜之色。一向一尘不染的袍服上，也沾上了少许泥土和血迹。她手握东辉十字，漠然说：“稳定住局势，别急着打下一家，先把那侯爵领地中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搜罗起来，然后交给我。这张清单你拿好，如果找到这上面的东西，务必第一时间给我送过来。” 士兵接过清单，认真看了一下，发现都是一些属性极端的矿石材料，不由有些奇怪。 不过他可不敢多问什么，连忙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士兵走后，一直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铁拳开口了，语气有些古怪：“那个清单上的材料我也看过，白虎，你要那些东西干嘛？” 清单上都是些矿石原材料，虽然价值不菲，在目前的局势下却不如装备武器来得重要。毕竟装备可以直接发放下去，增强部队战斗力，这些矿石却都是些原材料。真要说的话，它们对这场战争的意义还不如金币，只是些破石头罢了。 白虎瞥了铁拳一眼，一句话就把对方的质疑堵了回去：“这些矿石，是杜兰德大人指名要的东西。” …… …… 这里是一片景色秀丽的暖水湖泊，宝蓝色的圆湖湖畔，矗立着一尊风格古典中透着硬朗的赭色古堡。 三天之前，城堡的主人还是一名能征善战的实力伯爵，如今城堡已经落入杜兰德之手。原主人被杜杜兰德一刀斩杀，这座拥有浓厚历史底蕴的古堡也成了杜兰德的指挥总部。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时，白虎亲自率领着一支车队，开进城堡。 车上满满当当地装着各类属性极端的矿石材料，比如只有在火元素浓度极高的地方才能诞生的“不死鸟之石”，还有富含极寒之力的“红粉冰晶”，富含土元素力量的“黑骨石”……等等诸如此类的矿石。 它们可都是杜兰德点名要的东西，白虎不敢怠慢，三天来，每天都会亲自带队给杜兰德送上几车——都是从永辉贵族手上抢来的。 老实说，白虎对于杜兰德的做法还是有些疑惑的。 攻破外墙之后，杜兰德似乎没有进一步深入的计划，反而优哉游哉地在古堡中住了下来，放任军队四下战斗、搜刮、掠夺。他自己则很少露面，三天中白虎只见过杜兰德一次，时间不超过十分钟。要不是杜兰德看起来神采奕奕，白虎差点要怀疑他出了什么事呢。 今天也不例外，杜兰德没有出现，派人将车队运来的矿石搬进城堡，本人却没有出现。 “唉。”白虎叹了口气，心中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不痛快，却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不过她很快压下这一缕复杂情绪，手持战枪，带人离开了城堡。 她不知道的是，这两天杜兰德又有新发现，才刻意放慢了进攻的步伐，暂时在城堡中住了下来。 此时此刻，在城堡一层的大厅中，杜兰德伸手一抓，从众多矿石中挑出那枚拳头大小的不死鸟之石，脸上似乎笑了笑，然后从刀鞘中抽出橘焰长刀。 他不紧不慢地将刀尖刺入不死鸟之石。 下一刻，奇妙的一幕出现了。 卷四 章十五 加速进化的双刀 二 刀尖刺入石头，没有发出任何声息，不死鸟之石以硬度着称，面对杜兰德的刀却完全不够看。 刀锋上的力点很集中，破入石头的时候，除了切开一条严丝合缝的缝隙恰好容纳刀锋之外，周围没有半点裂纹，就连最细微的都没有。 这就是橘焰鬼斩的可怕之处了，正是这种无比集中且极致内敛的攻击方式，造就了橘焰鬼斩无与伦比的惊人点杀伤力。 刀尖穿过不死鸟之石，从另一侧穿出，拳头大小的暗红色石块挂在刀身上，然后……居然开始融化！ 要知道不死鸟之石本就诞生于极热之地，极耐高温，此刻却毫无抵抗之力的融化了。化开的熔岩没有滴落地面，反而被刀身吸收进去。 杜兰德漆黑的双瞳中，倒映出不死鸟之石被融化吸收的整个过程。 幽深的瞳孔中很平静，像是舞台的背景，而舞台上所发生的一切却有些诡异，甚至透出无法言喻的恐怖感。橘焰长刀仿佛一条蟒蛇，不死鸟之石则是它的猎物，正被蟒蛇张开血盆大嘴，缓慢而坚定地吞噬下去。 片刻之后，原本拳头大小的不死鸟之石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从未出现过。 静悄悄的大厅里只有杜兰德一人，他盯着长刀上下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发自内心地发出一声感叹：“可怕的刀啊。”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这还是杜兰德这几天才发现的：双刀分身不但能每时每刻吸收周围空间中的元素之力，居然还能直接吞噬富含元素之力的矿石！无论前者，还是后者，最终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我强化。这么算起来，根本不需要百年的时间，双刀分身就能达到半神境界。 强化。 ——这不仅仅是一个过程，更是一种意识。杜兰德没有操纵双刀做这样的事情，反倒像是双刀有自主意识。自发地去吸收、去吞噬、去不断地进行自我强化。 这让杜兰德欣喜之余，又隐约感到有些不安。 刀就在他手里，静静躺着，不声不响，有时却让杜兰德生出一种难以掌控的错觉。 “刀啊刀……”杜兰德盯着刀身，叹息着说，“说你是神级血脉能力吧。好像威能还够不上。但说你不是神级能力，似乎也不对头，哪有什么能力居然能完全不受本体调配就有着自我强化的意识？还好，还好，好在你们没有灵魂，不然的话。我可真有些害怕了啊……” 他说的是实话，双刀分身的诞生充满意外，属性又如此诡异难明，关键是根本没有历史蓝本可以参考，这种新奇又充满未知的感觉，让杜兰德说不出的心情复杂。 “算了，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吧。不就是两个分身吗？还能翻了天不成！哼。”杜兰德自嘲地笑了笑。随后将双刀一丢。 刀身落地之前自动化为人形，红袍与蓝袍杜兰德并肩而立，对本体杜兰德躬身说：“本尊。” “免了免了。”杜兰德随意摆摆手，然后一指堆成半人多高的各色矿石说，“东西都在那儿。红袍，蓝袍，你们自己去……唔，‘吸收’吧。”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分身回头看了一眼五色斑斓的矿石堆。没有立刻动作，反而有些奇怪地看着打算离开的杜兰德问：“本尊不打算留在这里看我们吃吗？” 杜兰德头也不回地说：“不看了，那场面太tm诡异了……看着两个长相跟自己一样的家伙大口大口地吃矿石？不忍直视啊！” 停顿了一下，杜兰德语气古怪地补充了一句：“另外，下次别用‘吃’这个字眼了，听着别扭，还是说‘吸收’好一点。就这样。你们快点。” 尾音落下时，他已经消失在二楼的一条走廊转角。 红袍与蓝袍对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走到矿石堆旁，盘坐下来。片刻之后。大厅中开始响起嘎嘣嘎嘣的咀嚼声，夹杂着两名分身之间的交谈： “这块归我，那块归你。” “可以是可以。但为什么？” “因为公平。” “……嗯，公平，很有趣的词汇。你觉得好吃吗？” “不知道。而且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我们又没有灵魂，除了继承自本尊的知识以外，就只有进化本能和基本逻辑，好吃与否则是感受，我们是没有感受的。” “那为什么我们一开始吃就停不下来？” “这……我也不知道。” “……” “哦对了，在刀鞘里的时候，注意收敛着点。我们的进化本能似乎已经开始破坏刀鞘了，那东西虽然富含元素之力，但毕竟是刀鞘啊，弄坏了可就没家了。” “哦，知道了。”蓝袍仰头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又说，“不过红袍，‘家’这个概念，似乎不算逻辑，应该是一种感受啊。” “呃——”红袍停下吞吃的动作，皱眉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摇摇头说，“不知道，管他呢！” “也是，管他呢。” …… …… 旭日初升。 从杜兰德化身巨人轰开永辉壁垒开始算起，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所有牧城一方的军队仍在外墙和中墙之间的环形地带战斗着。至于杜兰德本人，他很少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成天在湖畔城堡中，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看起来，他似乎没有攻击第二重城墙的打算。 这天，白虎、黑德森、肯特、铁拳、还有其他牧城之车一齐进入城堡，求见杜兰德，并最终在城堡二楼的一间巨大的图书室中见到了杜兰德。 圆形图书室中的藏书简直多得不可思议，视野之中，除了空间，就是书。 就连杜兰德，在历史与知识的环绕包裹之下，他的存在感也变得不再那么强大抢眼了。他穿着一身宽松舒适的长袍，很悠闲地在翻阅着几本明显有些年成的古老藏书，神情惬意。 “大人。”白虎等人行了礼，看着杜兰德的眼神却明显古怪起来。这些天里一直没怎么见到杜兰德，敢情他一直猫在城堡里读书？ “几位，来找我什么事呀？”杜兰德笑得很愉快，看得出他的心情非常不错。 白虎上前一步，开门见山地说：“城主大人，我们攻入外墙已经十天了，各地永辉贵族降的降，死的死，只剩下零星的抵抗。所以我们想问问，什么时候攻击下一重城墙？” 啪的一声，杜兰德合上了手中的书本。 偏头看着白虎，杜兰德淡淡一笑说：“原来是因为这事儿啊，我还以为你们会更有耐心呢，怎么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久战不利。”白虎选择了言简意赅的劝谏方式，神情却很坚定。 远征最忌久攻不下，如今永辉贵族已经扫荡得差不多了，杜兰德却不下令继续攻击，继续下去的话，军心恐怕就散了。 没想到杜兰德摇了摇头说：“至少，再等十天。” 卷四 章十六 苏菲 十天？ 白虎等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他们今天联名来找杜兰德，就是希望可以尽快开始进攻第二重城墙，三天都算慢的了，杜兰德居然说十天？而且还是至少！ 那至多又是多少天？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白虎等人不由想到。 “唉。”杜兰德将部下们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手下这批人在牧者之城呆得久了，早已养成什么事情都拿拳头说话的性格，就连行事作风比较干练稳健的白虎也不例外。他们脑海中比较缺乏全局概念，表现在行为上，就是急于开战，却对战前筹备、战损压缩、情报搜集等重要的事情不够重视。 “大人，真的要十天吗？”白虎犹豫了好半天，还是决定再争取一下。 “这是必需的。”杜兰德加重了语气。 然而，只看部下们依然没有移动的脚步，就知道他们心里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杜兰德眼皮微阖，然后重新抬起，脸色恢复了平静。 他想了一下，轻轻地放下手中书本，走到窗前，唰的一声拉开窗帘，强烈的白光立刻投射进来，打在杜兰德身上，在他身后扯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透过宽大的窗户，可以看到远方那高高矗立的纯白圣塔。塔尖一点闪耀着璀璨的白光，好像一颗高悬于圣城上空的白色大星，烈日都为之失色。 “之所以要等十天，并不是因为无谓的谨慎，而是必需。”杜兰德开口了，语气淡然中透出自信与坚定。 他伸手一指窗外，静静地说：“那第二重城墙之中等着我们的，有三大公爵，有天国术士团，有圣骑士、大骑士、镇骑士团、可能还有异族奴隶军团。单独拉出来任何一个。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但这些力量凝成一股，就不是那么好对付了。” 顿了顿，杜兰德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第二重神圣壁垒比第一重更加坚固，我也没有十足把握破开壁垒。” “什么！大人您都没有把握？第二重神圣壁垒有那么强吗？”白虎有些难以置信。 在她看来，那天杜兰德化身巨人，以不可阻挡的磅礴威势攻破了第一重神圣壁垒。以当时杜兰德展现出的威能。破开第二重神圣壁垒应该不成问题吧。 她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杜兰德没有继续解释的打算了。他挥了挥手让部下们退下，然后继续拿起书本，静下心来开始翻阅，查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十天的时间，不仅是给麾下战士们备战的时间。也是杜兰德给自己的一段准备期。 第二重神圣壁垒只会比第一重更加难以攻破，所以杜兰德这些天一直让双刀分身吞吃各类矿石，增强冰火双刀流的威能。 杜兰德本人则一直在图书室中找寻资料。 这位伯爵的藏书量之广博丰富，令杜兰德非常震惊，也恰好满足了他目前的需求。白虎等人哪里知道，杜兰德攻打永辉可不只是为了争霸大陆，他还有着更深一层的目的和想法。 ——他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位面。 突破到血脉境界之后。杜兰德觉醒了“元素抗性”这个能力，位面压制之力便不再是什么大问题了。但这不代表压制不存在。压制始终存在，强度并未减弱分毫，只是被元素抗性抵消了大半而已。换句话说，如果杜兰德没有觉醒“元素抗性”，那他依然要承受压制，并自我封印。 更重要的一点是：杜兰德依然不知道这个位面压制自己的原因。 搞清楚被压制的原因，这对杜兰德来说非常重要。战斗法师的本能始终告诉他：了解了个中缘由。也许就能找到回归森德洛的道路。 是的，杜兰德依然没有放弃回家的希望。 事实上在突破到血脉境界之后，他想要回森德洛的心思就越发炙热起来，好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没日没夜地灼烧他的心脏。 他今年三十岁都不到，在资源匮乏的次级位面一困九年，却依然坚实地挺进了半神血脉境界。这种修炼速度是不可思议的！ 三十岁不到的纯血战斗法师啊！放在森德洛也是天之骄子，是有资格被称为“位面之子”的绝世天才。所以杜兰德不甘心，他不甘心一辈子都困在这个该死的次级位面。 他要了解这个位面，找出自己被压制的理由。寻找线索，并探索回家的路。 “哗——哗——” 图书室中很安静，除了杜兰德翻找资料时纸张发出的声音之外，就没有其他响动了。 杜兰德认真专注地翻阅着各式各样的资料，他要了解这个位面，了解这个位面的一切，从中找寻可能帮到自己的线索。 “唔，位面规则……战斗法师……血脉……职业……”杜兰德眉头时舒时蹙。 从过往被压制的经历来看，自己之所以被位面规则所排斥、所压制，其根本原因，似乎在于自己的职业——战斗法师。 这个位面的位面规则似乎十分讨厌战斗法师，这在杜兰德看来是不符合逻辑的。 所以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也许这个次级位面曾经和战斗法师有过交集，两者之间也许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如今杜兰德被压制的结果，不然的话，根本就解释不通。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杜兰德手中的书换了一本又一本。 打下永辉中央圣城，其实只是杜兰德的第一步计划。伯爵藏书丰富，纯白圣塔中一定藏有更多的典籍和资料，以供杜兰德参考。 如果这些信息不能帮到杜兰德的话，他会在这一战后，到大陆各地走一走，找寻其他可能的线索。 位面历史十分久远，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次级位面的历史，也超出了许多主位面生命的探索极限。 相比起位面历史，永辉骑士之域只能算是其中的一个部分。在永辉统治大陆之前，还有着整整三个史诗般的大时代。 ——从巨人时代，到森罗时代，再到太阳时代，这三个大时代之后，才是永辉职业的崛起，以及巨人一族的复辟，并最终开启了九十九年战争。 九十九年战争，顾名思义，一共打了九十九年。 那一战后，巨人消失，位面巨变。永辉正式主掌光明，开始征服大陆。牧者之城则悄然崛起于大陆西北部，把控黑暗，始终站在永辉骑士之域的对立面。 直到如今，杜兰德这个巨大的变数终于站上了历史舞台，也许他正在谱写的这段历史，将在后世中被称为一个全新的时代也说不定呢。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天过去，夜幕悄然降临，杜兰德仍在藏书室中没出来。 杜兰德很专注，专注到忘却了时间，直到图书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敲响，他才骤然惊醒。转头一看魔法挂钟，发现已经快到午夜了。 “呼。”杜兰德长长出了口气，揉着脖子，不悦地说，“我不是说了，没特殊的事情别来打扰我吗？” 门外传来一个动听的声音：“杜兰德大人吗？是我，苏菲。” 卷四 章十七 这是一个交易! 橡木质地的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个女人安静地站在门口，看到图书室中央的杜兰德后，这个女人从容地走了进来。 杜兰德没说话，手掌上仍捧着摊开的典籍，脚步不动，细长的双眼却危险地眯起。 刀子一般锋利的目光从瞳孔中迸射出去，落在眼前名为“苏菲”的女人身上。 这是一个……很女人的女人。 一米六出头的身高算不上高挑，身材比例却很完美，一双又长又直的美腿很好地弥补了身高上的稍稍不足。她穿着露肩红裙，裙摆刚过膝盖，露出腿型极美的两截白生生的小腿。女人是正对着杜兰德走进来的，腰胯曲线起伏得略有些夸张，主要是她的腰肢太纤细了，却一点也不觉得骨感，只会让人觉得柔韵动人。 火焰般的连身红裙是露肩款式，微v字形的领口很好地将并不夸张的双峰衬托出来，看上去坚挺而饱满，随着步伐有节奏地微微抖颤着。 然而最吸引杜兰德目光的，却不是女人稍显娇小却丰满动人的成熟身体，而是她的气质。 她看上去不算十分年轻，三十上下的样子，正是快要熟透了的年龄，容貌比身体更加艳丽，也更诱人。尤其是双眼，似乎总是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朦朦胧胧的，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毫无疑问，这种迷离与神秘，对男人而言就是大杀器！ 杜兰德看着女人一步步走进来，脸色冷淡。 女人也始终看着杜兰德，眼神没有半点退避或畏惧，她甚至微微抬起了尖尖的下巴，诱惑中带着点冷艳的骄傲和欲拒还迎的矜持。 “我似乎……没有说允许你进来。”杜兰德开口了，语气有点冷。 苏菲停下脚步，看着杜兰德，似乎在判断杜兰德说这话有多少认真的成分。片刻后她欠身行了一礼，柔声说：“抱歉，大人，需要我现在出去吗？” 女人表现得太镇定了，镇定得让杜兰德有些摸不透她到底要干什么。 洞察之力可以清晰地捕捉到一个人最细微的生理变化，却无法看透“女人心思”这种世界上最变幻莫测难以捉摸的东西。 见杜兰德没有赶自己出门的意思，苏菲很开心地笑了一下。认真地说了声：“谢谢。” “大人，您似乎在图书室里呆了一天了啊。”苏菲走到杜兰德身边，变魔术似的从背后取出一个巴掌高下的扁扁酒瓶，双手递过来：“要来点吗？我的私藏。” 杜兰德没伸手去接，手里仍捧着书。 目光落在酒瓶上，洞察视野下可以看出这是难得一见的佳酿。随后目光落在握瓶的修长手指上。顺着嫩白的手臂一路向上，最终落在女人微微偏着、有几分小俏皮的脸蛋上。 杜兰德忽然笑了：“也好。” 他放下书本，接过酒瓶打开盖子，直接对嘴抿了一小口，然后后退了两步，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苏菲——或者说，已故伯爵的夫人——淡淡地说：“酒我收下了。这些天来。城堡里试图勾引我的女人也有好几个了，我想，你应该知道她们的下场。” 苏菲也退后了半步，脸色凝重了些，点点头说：“我知道。她们都失败了，而且被您赶出了城堡。” “那你还有胆子来找我？”杜兰德又抿了一口酒，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女人动人的身体曲线，笑了笑说。“你大概对自己的魅力有些过于自信了。” 苏菲一点也不介意杜兰德放肆的目光，温婉地将头发捋到耳后，认真地看着杜兰德说：“我和那些蠢女人是不一样的。您看，您不是收下了我的酒吗？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杜兰德无言地低头看了看酒瓶，摇头说：“自作聪明，有些时候就是最大的愚蠢。” 仰头将最后一滴酒水喝掉，杜兰德笑着走到女人面前。伸手将对方的领口拉开，然后笑吟吟地把空空如也的酒瓶放了进去。 不理会女人错愕的目光，杜兰德又拿起书本，头也不抬地下达了逐客令：“谢谢你的酒。但我现在要看书了。如果不想死的话，你最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大人……您……”苏菲殷红小巧的唇瓣张成了“o”型，似乎没想到杜兰德真的全然不动心。 不过她很快恢复了镇定，并没有移动脚步，反而从容一笑说：“杜兰德大人，我说过了，我和那些蠢女人不一样的。” 刻意停顿了一下，她肃然看着杜兰德说：“她们只知道您是强大的男人，需要女人。我却知道除了女人之外，您还需要什么。” “哦？说说看。” 苏菲深深吸一口气，指着杜兰德手中的典籍说：“您需要书。” 杜兰德险些被气笑了，他本已做好打算，眼前这位伯爵夫人再多说一句废话，自己就会直接动手让她消停一会儿，可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说出这样算得上是大实话的废话。 晃了晃手中的典籍，杜兰德没好气地说：“是，我的确需要书，但我自己有手，不需要你也能拿到书。走吧，别挑战我的耐性。” 苏菲终于挪动了她的脚步，却没有移向房门，而是走向了杜兰德：“大人，我——呃！” 回答她的是一根铁钳般的手臂，杜兰德的五指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之后要说的话卡死在喉咙里。 他根本没有半点怜香惜玉，脸上已浮现一丝杀气！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还是你以为我杜兰德看到漂亮女人就下不了手？！”杜兰德一点点收紧五指，将女人娇小的身子微微提拎起来，森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他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有了安德丽雅的他又怎么会轻易看上其他女人？简直笑话！ 很快，女人的脸就憋得一片涨红，出乎杜兰德意料的，却是女人的表情。刚刚被掐住的时候，她脸上浮现出的是发自本能的强烈恐惧，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哪怕杜兰德掐得再狠，她也没有挣扎，只是涨红着小脸，始终盯着杜兰德的双眼，用嘴形继续把没说完的话说完：“大人，我……有……书。” 女人没能发出声音，完全是以嘴形表达意思，说完之后她已经快要喘不上来气了，却依然认真甚至带着决然地盯着杜兰德！ 杜兰德眉头微蹙，心中有些犹豫，说实话他已经很不耐烦了，但看女人如此郑重其事，最终他还是决定给她一次机会。 五指缓缓松开，女人一下瘫软在地，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杜兰德却从她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激动、愉快、还有振奋！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刚从死亡线上逃过一劫的弱女人，大难过后居然没有生出任何庆幸或后怕，反而发自内心地感到愉快？！ 杜兰德心中微凛，心中暗骂了一声“疯子”，然后说：“给你三十秒的时间，长话短说。” 这次苏菲没有再卖关子，喘了口气，哑着嗓子飞快地说：“伯爵会有这么多藏书——远远超过其他永辉贵族，甚至比那些侯爵公爵的藏书都多，您不觉得奇怪吗？” “说重点。”杜兰德加重了语气。 苏菲挣扎着站起来，双眼中天生的迷蒙和妩媚在一瞬间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孤注一掷般的决然，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哪里有典籍资料，甚至比纯白圣塔中的藏书更多。我可以告诉您，但您也要给我我想要的东西。这，是一个交易！” 卷四 章十八 学者们的遗产 杜兰德从未见过苏菲这样的女人。 毫无疑问，苏菲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尽管论气质高贵典雅，她不如安德丽雅；论容颜绝美，她不如白虎。但她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神秘和妩媚，对所有男人都有着惊人的杀伤了。杜兰德也不列外。苏菲就是那种让男人一眼看到就想上的女人。 而现在，她又向杜兰德展现了自己深藏在成熟魅惑的外表之下的另一面：疯狂。 这是一个很疯狂的女人。 至今为止，杜兰德还从未见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够像苏菲这样，站在自己面前，掷地有声说出：“您要的东西我可以给您，但您也要给我我想要的东西。这是一个交易！” 交易？ 开玩笑…… 一个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女人，一个刚刚差点被一巴掌掐死的女人，在杜兰德面前能站稳就很不错了，这个苏菲居然还有胆子谈交易？ 但杜兰德看着对方的眼睛，却知道这个女人没有在开玩笑，她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可以和杜兰德交易！ 女人眼中的迷蒙与媚惑消失之后，剩下的，只有近乎偏执的坚定。 杜兰德深深地、深深地看进她的瞳孔，看到了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 “先把话说清楚。”杜兰德眼皮微阖，再次抬起时已经恢复到最平静的状态，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女人问，“先说清楚，你能给我什么？” 苏菲也注视这眼前的男人，她知道，这就是改变命运的时刻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苏菲认真地说：“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对各类典籍资料那么感兴趣，我也没资格知道。但我看得出来，您绝不只是看着玩儿，不然的话。您不会放任麾下大军四处行动，自己却终日呆在这里。我能从您的眼神中看出来，您是真的想从这些典籍中找出些什么来！” 杜兰德微微一笑，毫不吝惜自己的赞叹：“惊人的观察力，夫人请继续。” 听到杜兰德对自己的称呼转变，苏菲美眸中掠过一丝喜色，继续说：“我丈夫生前与一批学者走得很近。他本人酷爱读书。和几名学者很聊得来。 三年前，那些学者们发表了一些不该发表的学说和言论，您知道，就是有关异位面存在与否的论述，结果被永辉高层镇压下去，并遭遇了非常血腥的清洗。 学者们被杀的被杀。被抓的被抓。但他们的一部分核心研究成果与资料却保留下来，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我听我丈夫提到过几次，就在城中。如果您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您去。 那些学者们的研究领域很广，我相信，您会从中找到您想要的。” 苏菲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杜兰德的反应。但杜兰德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脸色始终平静，让人看不透内心在想什么。 听了苏菲的话，他低头沉吟起来。 老实说，他已经动心了。 永辉中央圣城中聚集着一批学者——这件事杜兰德倒是早就知道了，薇薇安的爷爷曾经是其中的一员，后来因为论证异位面的存在而被送上了“十字审判”。 学者们的研究领域的确很广，从位面历史，到种族秘辛。再到占星、观测、探讨异位面的种种学说…… 如果学者们留下的研究成果是有关异位面的，那么杜兰德其实没太大兴趣，他这个异位面来客早已知道得足够清楚了。 但如果是有关位面历史的研究资料，杜兰德就非常感兴趣了，这正是他现在需要的东西，他要了解这个位面发生过什么。 杜兰德思索的时候，苏菲没再多说什么。该说的，已经都说了。 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杜兰德，一双眸子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在期盼着什么。同时也在恐惧着什么。 在她的感受中，杜兰德思考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再次开口，说出一句让苏菲狂喜的话来：“告诉我，你要什么？” “大人相信我的话了？”她激动得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杜兰德微微一笑，又重复了一遍：“你想要什么？” 苏菲平复下心情，盯着杜兰德的眼睛，沉缓地说：“我想要财富和权力，我想要与我的能力相匹配的地位，我……我想要快乐和自由！” “呃……” 杜兰德摸摸鼻子，无奈地说，“能具体点吗？太笼统了，我听不太懂。” 苏菲浅浅一笑，眨眼间又恢复成神秘勾人的小女人模样，轻声说：“我要的，其实只是一个机会！” “机会？” “是的！一个能够让我证明自己的价值的机会！”苏菲眼中闪动着难以言语的光芒，语气近乎虔诚，“至于是什么样的机会，我其实不在乎，全由大人您决定。但我真的不想继续留在这个阶层壁垒森严的城池中了。”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会的事情很多，我精通算术和管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管理军队后勤。我观察力比较好，看人还比较准，可以在您身边做个参谋。啊，我还是一名魔法师，虽然错过了最佳的修炼年龄，但只要您需要，我会努力修炼的！当然，我还是个女人，自认本钱不错。如果您需要找人上/床的话，我没问题。但我要提前说好，我绝不甘心只做一个玩物和床/伴！” 杜兰德认真地听完，然后简洁地作出评价：“野心很大。” 苏菲一点也不尴尬，坦坦荡荡地承认：“您说得很对。” 杜兰德摊开手说：“但我和永辉之间可还没有分出胜负呢，你这么急着站队，不怕万一我战败？站错队的人一向下场不怎好。” “这与胜负无关！”苏菲坚定地说，“永辉看似气吞大陆，实际上却是死板、顽固、虚伪、而且浅显！沉浸在‘永辉至上’的可笑童话里不能自拔。您看这座城，壁垒一重又一重，很可笑，也很无聊！无聊得让人绝望。大人，我是冲着您这个人来的。这些天来我一直在观察您和您的军队，我相信您是可以给我机会，让我实现自我价值的人。” 女人说得很认真，完全没有任何恭维的意思，只是简简单单地把内心的话说出来。 听了这么多，杜兰德已经有些理解苏菲的心理了。 中央圣城是一个壁垒森严的地方，除了纯白圣塔中的特权阶级之外，其他人没有太多的自由，反而有各式各样的规矩和束缚。 比如苏菲，杜兰德已经看出她其实是一名魔法师，自身属性却偏向黑暗。这种人放在大陆的某个受封贵族没有大问题，但她作为一名永辉贵族的夫人，就有问题了。一名圣城中的伯爵夫人不可以是黑暗系魔法师。所以她不敢修炼，也不能修炼。 “呼。”杜兰德呼出一口气，既然话都说清楚了，事情反而变得简单了。 对方能给的，是自己想要的。而对方想要的东西，对于杜兰德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而且他总觉得：一个丈夫刚死，就能毫无顾忌地跟杀夫仇人谈交易的女人必然有过人之处，也许今后真的可堪一用也说不定呢。 当然，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好处拿到手再说。 啪、啪、啪。杜兰德连续拍了三下手掌。 苏菲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只见房门忽然打开，一名红袍人和一名蓝袍人肩并着肩，走了进来。 有那么一瞬间，苏菲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这两名走进来的人，看长相，看体型，分明就是杜兰德啊！这是什么情况？ 在她震惊莫名的注视下，冰火分身走到杜兰德面前，化为双刀，归入杜兰德腰间的刀鞘。 杜兰德拍了拍刀鞘，然后看向目瞪口呆的女人，说：“请带路吧，夫人。” 卷四 章十九 隐藏的笔记 走在夜色之中，杜兰德步履从容，不紧不慢地跟着在前面带路的苏菲身后。 从背后可以清楚地看到女人动人之极的腰臀曲线。 细腰与丰臀搭配，营造出夸张的视觉效果，起伏之间的转化却一点都不突兀，线条柔软而流畅，随着女人的步履款款摇摆着，说不出的诱人。 “还有多远？”杜兰德一边欣赏着眼前这赏心悦目的美景，一边问，虽然身体有点燥热，声音却又冷又稳。 “快了，大人，应该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女人似乎能感受到背后的火热视线，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只要能达到目标，她不介意使用哪种手段。而且她很清楚，对于很多男人而言，一个女人有十项才能也许都顶不上一具诱人的身体。很多时候，男人不需要女人有才能。杜兰德虽然看起来不太一样，但他毕竟还是个男人。 想到这，苏菲不由在心中苦涩地笑了笑，但这一丝苦涩马上就被坚定所取代。 杜兰德已经同意了与她的交易，只要接下来去的那个地方能让男人有所收获，苏菲相信杜兰德一定会履行诺言，给她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未来的命运在此一举！ 又走了一会儿，苏菲停下脚步：“……大人，到了。” 杜兰德也停了下来，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场景。 此时他正站在一座小山上，四下视野很开阔，可以清楚看到天际的星辰，还有远方那座纯白圣塔塔顶散发出的白炙光芒。 小山山顶上有一座圆筒形的双层建筑，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已久的观星站，墙面上爬满了蔓藤，周围也尽是肆意生长的杂草。 “这里是学者们的一个据点。”苏菲解释说，“表面上只是一个观测站，实际上。学者们的大量典籍资料和研究成果都收藏在这里。就在地下的一个藏书室里。” “你进去过？” “藏书室吗？没有，我进不去，门上有魔法锁，我根本打不开。” “你没进去过，又怎么确定这里有学者们遗留的研究资料？”杜兰德眯着眼睛问。 “我……其实不确定。”苏菲说，“我只是听我丈夫提到过一两次，后来自己想办法找到这里的。” 杜兰德有些意外。笑了笑问：“你就不怕藏书室里其实什么东西都没有？真要那样的话，我也许会杀了你也说不定呢。” “这本来就是一个冒险。”苏菲看着男人认真地说，“——一个值得冒的险。” 杜兰德耸耸肩不置可否，“带路吧。” 片刻后，两人来到观测站地下深处的一扇大门前。 老实说，杜兰德看到这扇门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 大门不算特别高大，却出奇的坚实厚重。门是用一种连杜兰德也暂时看不透成分搭配的合金铸就的，呈现出古老沉厚的古铜色。门的表面光滑如镜，打磨得十分精细。在门的正中央有一个色彩斑斓的圆形镜面，那应该就是控制大门开关的魔法锁了。 “呵，我现在倒是真有些期待了啊。”杜兰德咧嘴一笑。单看这大门设计，就知道那些学者们并不是些浪得虚名之辈。 “大人。接下来要靠您自己了，门上有魔法锁，我不知道怎么进去。”苏菲略有些紧张。 她话音刚落，就感到眼前一花，隐约间似乎有无数道橘红色的刀光闪过！ 等到视野重新恢复正常的时候，古铜色的大门忽然一震，然后在苏菲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寸寸瓦解。转眼间碎了一地。 “走吧，跟紧了。”杜兰德已经走入大门，门背后，是一条幽深的甬道。 苏菲急促地喘了口气。尽管早已听说过牧城之主实力超绝，但第一次近距离亲眼目睹杜兰德展现实力，还是让她心中震撼。 “呵……” 她忽然笑起来，笑得十分愉快。然后大步跟进门去。 门背后的通道出奇得长，弯弯曲曲的好似迷宫。通道两侧亮起两排魔法灯盏，但由于魔能枯竭，魔法灯光十分暗淡。 男人不紧不慢地在前方走着。苏菲则一言不发地跟着。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任何细节都不放过。有些时候，她会不露声色地用鞋底脚跟在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杜兰德并不说话，也不回头，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转过一个拐角之后，眼前忽然亮堂起来。 两人终于走出通道，来到一间不算特别大的藏书室。房间顶上倒悬着一盏巨大的吊灯，杜兰德步入的一刻，吊灯自行点亮。房间地面上已经有不少灰尘了，显然废弃已久。 杜兰德认真打量起来，四周的环形书架足有两人来高，上面摆满各类书册。藏书室中央，就在那盏吊灯下则有几张书桌，桌上随意放着些纸笔和书册。 “我们……到了？”苏菲站在杜兰德身旁，有些不敢相信。 藏书室的规模比她想象中小得多，这这……这看起来哪里像藏书室？顶多算是几名学者一共工作研究的一间书房罢了！ 就好像一盆凉水当头浇下，苏菲忽然感到身体有些发冷。 她咬了咬微微发白的嘴唇，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却惊异地发现男人脸上没有丝毫失望之色，反而挂着满意、甚至有些惊喜的笑容。 “大人？”苏菲紧张地叫了一声。 杜兰德却没有理她，自行走到书架前，慢慢观看起来。 每一个区域的书架上都标注了类别，有位面历史、种族生命、血脉力量、职业分级、星相观测、异位面猜想、异位面论证……等等等等。 这里藏书的确不多，但都是精华！杜兰德随意翻阅了几本，发现都是些非常深入的研究资料和研究成果。 比如位面历史，就被细分为好几个大时期的分类研究：巨人时代的相关研究、然后是森罗时代、太阳时代、永辉崛起与巨人复辟……再然后，则是九十九年战争。 “咦？”杜兰德忽然眉头一皱。 他发现这里的典籍资料虽然都是精华，但书架上似乎有一部分书册不见了。比如标注有“九十九年战争”的区域，就只剩下聊聊不多的几本。其他不少地方也有所缺失。看缺失书册的区域和位置，似乎都是些最精华也最核心的研究资料。 难道有人已经来过了？ 杜兰德脸色微微阴沉下来。 是永辉之人？还是什么其他杜兰德不知道的家伙？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苏菲。沉吟片刻后，叹了口气将这些疑惑暂时压下。就目前的收获而言，已经让他比较满意了。先把已经得到的资料都看过再说吧。 “你做的不错。”杜兰德转头看着苏菲，微微一笑说。 苏菲又惊又喜，有一种从地狱瞬间回归天堂的感觉。 巨大的喜悦让这个内心强大的女人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大人，您……我……我们的交易，啊。就是您答应我的事情——” “放心吧。”杜兰德随意摆了摆手，淡淡地说，“等我看完这里的资料，我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尽情地展现自己。至于现在，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你究竟擅长干什么。想干什么。” 说完杜兰德就不再理会女人，取下一册有关位面历史的研究资料阅读起来。 苏菲也迅速冷静下来，开始沉思。 过往的岁月中，她没有选择，所以拼了命地锻炼各方面的能力，希望能够有朝一日实现自我价值。但现在又是另一种状况，她不再是没有选择。而是恰恰相反，选择太多！——杜兰德说得很清楚了，让她自行决定想要在他麾下做些什么。这样反倒让苏菲纠结起来。 能做什么？ 该做什么？ 又想做什么？ 这三个问题徘徊在她脑海中，苏菲没有急着做出决定，就那么站在原地，认真思索起来。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图书室中很安静，女人在沉思。男人则在细致地查找各类资料，寻找可能的线索。这是一个急需耐心的工作，杜兰德也不着急，一点一点地仔细阅读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兰德走到房间中央的三张书桌前。 他揉了揉略有些干涩的眼睛，呼了口气，随意跳到其中一张书桌上坐下。没想到就这么一坐，忽然听到啪的一声响，把一旁沉思中的苏菲都吓了一跳。 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了。 “什么情况？”杜兰德眉头微皱，片刻后在桌子下面找到一本赭色封面的笔记本。它似乎被藏在了桌面的背面。被杜兰德一坐、一震，就掉到了地上。 大概是学者的研究笔记吧…… 杜兰德拍了拍笔记封面上的灰尘，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打开封扣，然后翻开书页，阅读起来。 扉页上的一段文字吸引了杜兰德的注意力： “历史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它就在那儿，未曾改变，也不会改变，等待我们去发掘的同时，也以它自己的方式改变着未来。 我经常想，我们研究大陆历史是为了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我们不是单纯地为了探究与了解而去探究与了解，我们应该是抱有某种目的性的。或者说，我们所做的研究，应该有着某种超乎我们自己认知的重要意义。 但我一直不明白究竟是何种重要的意义。历史嘛，了解就是了解，不了解就是不了解。还是那句话，无论我们知不知道，它就在那儿。没错，就在那儿！ 直到我仔细研究了那一场战争，我才终于明白：我们所做的研究究竟有着何种重要意义。不单是为了了解的了解，更不是为了满足我们这些无趣家伙的狂热好奇心。 研究大陆历史……或者说，研究那一场战争的意义在于：它让我们隐约看到了未来的某种可能，某种未来的发展轨迹。 那场战争让历史的长河拐了个弯，这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弯，它也许意味着一个全新的方向。 是的，就是那场战场，那场充满谜团的血战，那场研究得越多就越让我们难以理解的大战。 ——九十九年战争。” 卷四 章二十 战争秘辛 “九十九年战争？”杜兰德心中一凛。 这场战争算是位面历史中的一大谜题了，战争中伤亡太大，许多战争秘辛都埋葬在了战火与血肉之中，没有流传下来。 杜兰德对九十九年战争的了解也不太多，只知道那是一场人类与异族间爆发的浩大战争。人类一方以永辉骑士之域为首，异族一方则以远古巨人族为首。 双方大战了整整九十九年，结果巨人一族覆灭，直接导致位面的纯力量规则受创，连带着所有与力量规则有关的种族与职业都被削弱了，程度各不相同。 看这位学者的笔记扉页的内容，莫非……那场战争中还藏着某些重大的秘密不成？ “有些意思啊。”杜兰德来了兴趣，定了定神，翻过扉页，开始认真研读下去。 写下笔记的这位学者采用的是编年记录法，有条有理，可能因为只是笔记的缘故，各类信息、论据和考证略显繁杂琐碎，文字不太正式。 杜兰德看得很认真，也很细致，渐渐的，一副历史的画卷开始在他脑海中展开成型。 按照笔记中记载，战争爆发之前，正值太阳时代末期，由太阳精灵们建立的王朝早已名存实亡，最后还是被永辉与巨人联手覆灭的。 然后就来问题了：旧王被打倒了，谁来当新王？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永辉与巨人都认为自己可以压倒对方，于是，战争就在太阳时代彻底终结的同时，轰轰烈烈地爆发了。 战争爆发得很快，双方似乎都没有留手的打算，一上来就连续打了好几场狠的，结果战争规模迅速扩大。并将大陆其他种族也波及进来，进而演化为一场人类与异族间的大陆战争。 “唔……”杜兰德眉头微蹙，到目前为止，笔记中记录的和自己已经知道的没有太大出入，只是多了不少考证记录而已。 然而接下来笔记中的一句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随着战斗日趋白热化，永辉和巨人都打出了真火，第一代圣骑士与巨人王约战，结果不分胜负。我们有理由相信：那场惊天大战之中，双方都亮出了各自的神器。” 神器？ 而且是‘双方’‘都’亮出了神器？！ 杜兰德惊异莫名，言下之意就是不仅永辉一方有神器。巨人一族中也有神器？除了永辉十字枪之外，大陆上居然还有另一件神器？ 他连忙继续看下去，学者笔记却没有再提神器的事，开始描述那一场巅峰大战的结果如何： “战斗结果应该是不分胜负。经过我们这么多年来的考证，以及对可能的几处战场的勘察，第一代圣骑士应该是落了下风的。最终结果虽然没能分出胜负，但圣骑士恐怕在那一战中受了无法弥补的伤势。战争中期，以永辉为首的人族渐渐落入下风，退守西西里要塞。具体位置大约在今天的西西里山脉东麓。” 杜兰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巨人一族有神器”这一点，对他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冲击，之前杜兰德一直以为永辉胜就胜在拥有神器这一大优势。 如今这位学者居然说战争中期时永辉便落入下风。而且伤亡应该不小，节节败退到这个名为“西西里”的要塞才勉强稳住的样子。 那永辉最后是怎么赢的？ 接着看下去： “……战争的转折，大约出现在战争爆发第六十六年到六十八年之间的某一刻。 天空中，忽然亮起一团极端明亮的光。 是的。光，而且是非常、非常、非常亮的光。 在这里我不得不连续强调三次，因为在数年之前。我和我的同事们一起对那一时期的岩层进行了勘探与研究，从岩层灼烧与晶化的程度来看，那一次不明理由的强光的亮度，恐怕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各个异族中，也流传着‘第二个烈日导致族人大批目盲’的说法。 总之，天空中没有任何征兆地爆发出强光，不明源头，不明理由。紧急着，就是一场波及整个大陆……不甚至包括了大陆周围海洋的剧烈震荡！ 震荡波及很广，范围大到……大到我们根本无法测算其能级大小！因为太大了！那段时间，好像整个大陆的海岸线都在爆发海啸！大地龟裂，山脉崩碎，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样！ 经过这些年的研究，我们猜测天空中的强光应该是一场爆炸所致，而震荡则是爆炸之后造成的冲击波。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了。 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引起那么强烈的爆发？难道是两颗星辰在位面外彼此撞击了？” 杜兰德越看越入神。有关笔记中记载的这场爆炸，他可从来都没听说过。 同时他也感到有些疑惑：爆炸、强光、震荡，看起来应该是某种波及整个大陆的恐怖灾难吧，为什么会被学者称为“战争的转折点”？ 笔记中很快给出了答案：“那场爆炸之后，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我始终认为一定发生了什么。 巨人一族莫名地开始败退，一败再败，那感觉……就好像之前的所有优势，都在一夜之间化为泡沫般，轻轻一戳，就破了。 永辉开始反攻，凶悍而残忍。这些年来我在大陆各地找到了不止一个掩埋大量巨人的大坑。解剖结果表明他们中大多是被活埋的——显然是被永辉的军队活埋的。 战争爆发第九十年，巨人一族主力军团被困杀，第一代圣骑士再次对战巨人王。战斗过程难以考证，结果似乎是巨人王自爆身亡，圣骑士重伤。 据说永辉十字枪也在那一战中破损了，但这种说法遭到了不少学者的驳斥，因为四方四辉子神器似乎是在那一战之后孕育的。如果永辉十字枪破损的话，一件破损的神器怎么还会孕生子神器？我比较认同这一说法。 之后的九年，巨人一族的残余势力被大规模扑杀清洗，直到九十九年战争的第九十九年，大陆上的最后一名巨人被杀，巨人一族覆灭，战争就此画下了句点。” 写到这里，笔记差不多已经翻到头了，大量经过反复考证的证据，以及诸多资料，全都有力支撑着学者对战争的描述，由不得人不信。 “但这也太奇怪了吧……”杜兰德低头沉吟不语。 一场爆炸之后，巨人一族就开始节节败退，这是什么道理？ 根据笔记中的描述，战争前半段巨人族是占优势的，期间也没有犯过战略上的大错，然后天空中一场莫名其妙不明原因的剧烈爆炸，巨人族就忽然不行了？ 想了好一会儿，杜兰德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继续翻到笔记本的最后几页。 纸面上记载着这位学者提出的不少疑问和假说，还有战争中诸多谜团的整体罗列： “……那一战很蹊跷，太多难以解释的事情了。最大的疑点就是巨人族的忽然败退。还有，巨人族的神器下落也成了一大历史谜题。 目前最有可信度的一种说法是：巨人族的神器在与永辉十字枪的碰撞中彻底损毁，然后破碎成无数碎片。这一结果是令人痛心的。” 读到这里，杜兰德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脸色连续变化了几次，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物事，正是从黑德森体内取出来的那个小碎片。 “难道说，这个小东西就是巨人一族神器的碎片？”杜兰德的脸色变得有些精彩。 之前他以双刀分身斩击这枚碎片，都无法将其破坏，可见其硬度之高。 要知道子神器都禁不住杜兰德的刀斩，西辉十字就是被杜兰德亲手斩断的。这枚小小的碎片却可以扛住他的全力一刀。这么看来，这碎片还真有可能是巨人族的神器上剥落下来的。 卷四 章二十一 战斗法师的剑！？ “好吧，巨人一族也有神器，现在我是真有点相信了。”杜兰德摆弄着手中的小东西，脸色古怪地喃喃嘀咕着。 这东西的硬度比子神器更高，而且，当杜兰德以手指触摸碎片时，他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位面压制之力从其中涌出，轰进自己的身体，然后被血脉能力“元素抗性”中和抵消。 这样的性质，除了子神器之外，也只有神器才能够拥有了。 摇了摇头，杜兰德继续翻开笔记。无论巨人一族有没有神器，其实都不重要了，就算有也碎了，对杜兰德而言没有任何价值。 他关心的是九十九年战争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可惜，笔记中没有后续有关巨人一族忽然败退的描述或推论，杜兰德不由有些失望。他翻到最后一页，在书页的右下角看到了一小段耐人寻味的话： “……隔壁的本森老头比我更痴迷于九十九年战争的研究。他的研究和论调给了我不少启发和灵感，比如我从来没有想过牧者之城与那场战争有什么关系，但本森老头却坚信牧者之城在那一场战争之后的突兀出现，绝对不是一个时间上的巧合。 我不得不说，他的想象力有点太丰富了。 但有一点我们意见一致，那就是：那场战争之后，我们所在的世界变了。 人族中战职者的觉醒时间延后，力武士绝对力量的大幅缩水，各类以力量著称的职业和种族似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素质下滑。似乎巨人一族的覆灭对这个位面产生了某种难以弥补的伤害。 据我调查，那一战后，第一代圣骑士似乎有些后悔，因为有迹象表明：就连永辉骑士的力量也整体减弱了。后来，第一代圣骑士亲自颁布法令，制定了人类对待异族的策略：征服。但不绝灭。感谢这一政策，让我们的世界中至今还有这么多异族，让我们观察、研究、学习。尽管他们大多数都是奴隶…… 毫无疑问，九十九年战争是一场灾难，但灾难过后，永辉不再那么残暴激进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但最近几年我的感觉非常不好，学术研究被限制是一方面的理由，另外，我总能隐约感受到某种邪恶正在悄然散发…… 可惜了隔壁的本森老头，他是个百年一遇的伟大学者。可惜太忠于真理，非要发表那些有关异位面存在与否的论证，结果……唉。 听说他还有个小孙女，他被害之后也不知道那个可爱的红头发小姑娘去了哪里。” 杜兰德一口气读完，心中对学者们已生出不少敬意，这是一群有信仰有灵魂的人。 学者们解答了很多问题，同时提出了更多的问题，这些问题有些杜兰德曾经想过，有些没想想过。有些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杜兰德在脑海中默默整理了一下阅读到的大量信息。 简而言之，九十九年战争在一场不明原因的大爆炸中忽然转折，最终巨人一族全线溃败，直到被灭。 那一战之后。位面规则发生了变化，纯力量规则遭遇重创，进而影响到战职者们的素质。 至于牧者之城在战后的悄然出现，杜兰德也默默记下。留了个心眼。对此他也心中存有疑惑。 最后，则是这位学者提到的“某种正在悄然散发的邪恶”。看着这句话，杜兰德不自觉地想到了那个浑身上下充满腐臭味道的黑袍人。以及黑袍人与圣骑士多次提及的那个神秘无比的“计划”。也不知道两者之间是否存在有某种联系。 “呼——” 杜兰德长长呼出一口气，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疑点未免也太多了点吧！让他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啪的一声，杜兰德阖上笔记本，正准备去看看其他有关九十九年战争的资料，却忽然发现笔记本的背面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图标。 这似乎是一个小型魔法阵。 图标下面，写着两行小字： “本森老头给我看过的证明异位面存在的证据； 据说，这是在九十九年战争期间出现的东西。ps：我其实不太相信。” “证据？” 杜兰德笑了，别说这位学者不相信，杜兰德这个异位面来客也不相信。在真正踏足异位面之前，一个小小的次级位面怎么会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异位面的存在？ 顶多是些猜测罢了。 不过他还是伸手一点那个图标，激活了魔法阵。 笔记本发出一阵轻轻的颤鸣，指甲盖大小的魔法阵爆发出明亮的光芒，一条条彩色光线从中喷射出来，经过一连串的组合、搭配、和交织，最终形成了一个立体的魔法图影，浮现在杜兰德面前。 站在不远处的苏菲吓了一跳，略有些好奇地看了过来，事实上她也很想知道杜兰德查阅这么多资料到底是为了什么。毕竟杜兰德以后就是她的顶头上司了，明白上司想要什么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啊。 “大人，这是什么？”苏菲上前两步笑着问。 没有回答。 “……大人？大——”苏菲忽然闭上了嘴巴，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谨慎地退开两步，用充满不解、警惕、甚至带着些许恐惧的眼神看着杜兰德。 从影像出现的一刻开始，杜兰德的身子就凝固了，好像雕塑。 他死死盯着魔法影像中呈现出来的那件东西，脸色很可怕。呼吸逐渐粗重，额头上青筋跳动，脸皮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影像中，是一柄短剑。而且杜兰德知道，这不是一柄独一无二的短剑，而是一种制式短剑，批量生产的那种，他本人就曾经使用过。 熟悉的款式，熟悉的风格，熟悉的线条，还有熟悉的纹理和材质…… 剑柄上铭刻着铸剑者的名字，同时也是持剑者的名字：雷埃伦。姓氏则是：森德罗特。最重要的是铭刻这个人名所用的文字，正是杜兰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森德洛语！ 咔嚓一声，书桌在杜兰德身下轰然倒塌。杜兰德的双眼不肯移动分毫地盯视着魔法影像中的短剑，眼白开始充血，很快就变得赤红一片。 毫无疑问…… 这是，一名战斗法师的剑！ 卷四 章二十二 消失的研究资料 这柄短剑，是专属于森德洛的一种制式短剑，在硬度、锋利、破甲、附魔效果等诸多方面很均衡，不少战斗法师都会随身携带，作为常备武器之一。 而剑柄上的名字，其意义还有更深一层。“雷埃伦”这个名字没什么稀奇的，杜兰德不认识，也不在乎。他在意的是剑柄上铭刻的姓氏：森德罗特。 这个姓氏，是所有战斗法师在其他位面时共用的姓氏，算是一种传统，也是战斗法师在异位面征战时的一种身份象征。 比如杜兰德，他有他的家族姓氏，却从未在这个位面中使用过。作为牧城之主，他自报姓名的时候始终坚持使用“森德罗特”这个姓氏。 而这柄剑的主人，他之所以将“森德罗特”作为姓氏铭刻在剑柄上，只能证明一件事：他打造这柄剑时一定身处异位面，也就是杜兰德所在的这个次级位面。 这意味着战斗法师曾经来过这个位面！ 这个发现让杜兰德的心脏都停跳了几拍！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们真的来到过这次级位面！短剑就是最好的证明！！ 杜兰德忽然闭上双眼，开始深沉地呼吸。 胸膛中，七色心脏以超出平常许多的频率，激烈地搏动着，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有力。强劲的心跳声甚至让房间中的苏菲都听得一清二楚。 “冷静，要冷静。” 杜兰德不断这样告诉自己，他怕自己睁开眼睛发现刚才看到的只是错觉。他怕再不调整情绪的话，自己的心脏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重新睁眼。 笔记本仍在手中，魔法影像还在眼前，短剑栩栩如生，好像真的存在于杜兰德面前。提醒着他并不是在做一个美妙的梦。 战斗法师，与自己生长于同一个地方的战斗法师，真的来过…… “嘿，嘿嘿嘿……” 杜兰德忽然笑起来，笑声由低转高，渐渐变为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好，太好了，非常好！！哈哈哈哈哈！！” “……大人……？”苏菲明显被吓到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杜兰德如此失态的模样。一直以来杜兰德给她的感觉都是深不可测的牧城之主，喜怒不形于色。怎么会有如此失态的癫狂样子？ 杜兰德却已经忘记了女人的存在，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纷繁凌乱的念想。 ——既然战斗法师来过，而且按照笔记所说，这短剑还是九十九年战争时期出现的，那么。战争中的莫名大爆炸。巨人一族的莫名败退……这一系列谜题，也许都与战斗法师有关！ 答案也许就在战争里！ 纵观位面历史，九十九年战争是少有的对位面规则造成影响的重要时期，如果能进一步了解这一战，也许就能找到自己被位面规则压制的原因。是当年的战斗法师曾经在这里做了什么？还是因为某些杜兰德想不到、猜不透的其他原因？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也是杜兰德笑得如此癫狂无忌的原因所在。 既然战斗法师曾经来到过这个位面，那……应该是通过位面传送门而来的吧？ 传送门呢？还在吗？还在的话它在哪里？还能使用吗？一个个问题在杜兰德脑海中蹦跳出来，让他的大脑有些紊乱。 但有一点很清楚：如果能找到传送门的话，就有了回家的希望！ 回家…… 当这个字眼浮现在杜兰德脑海中时。他心中猛然涌起一种强烈的冲动，冲动好像熊熊火焰，不可阻挡，烧得他五内俱焚！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我要知道更多！”杜兰德发了疯似的将笔记再次翻看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他又将书架上剩下的几本相关研究资料全部取下来，细致地反复阅读，找寻任何有可能是战斗法师在位面留下的痕迹的记载。 九十九年战争对他来说已经不单是一场神秘的战争，而是一把钥匙，一把可能开启回家之门的钥匙！ 苏菲皱着细长好看的眉毛，满脸困惑地看着陷入狂热状态的杜兰德，她不明白男人为什么看到那柄短剑图影之后就变成这样。 “那剑也没什么特别的呀……”女人默默想着，“也就剑柄上刻的字比较奇怪，从来没有见过啊，难道是某种古文字？” 虽然满心疑惑，苏菲却明白这种时候决不能上前打扰，她想了一下，然后安静地走到旁边，靠坐在墙角，静静看着那个埋首书本的男人。 可以看到杜兰德的神色有些焦虑。 这间藏书室中，有关九十九年战争的资料是在太少了，相当一部分都被人拿走了，资料很不齐全。杜兰德搜刮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更有价值的信息，不由焦急起来。 “该死的，到底是谁把那些资料拿走了？永辉的王八蛋吗？”杜兰德狠狠抓了抓头皮，又重新抓起笔记本反复地读。 按照这位不知名的学者所说，一个叫“本森”的学者似乎对九十九年战争研究很深，短剑图影也是他的研究成果之一。 既然这个叫本森的学者知道很多秘密，对九十九年战争研究极深，那他人呢？ 杜兰德自然不知道本森在哪儿，事实上整间藏书室根本找不到一本出自本森之手的书册典籍，半本都没有！ “咦……等等！”杜兰德忽然眼神一凝。 他注意到一个细节，一个之前始终被他无意间忽略掉的细节——在学者的笔记本上，学者将本森称为“隔壁的本森”。 隔壁？ 杜兰德倏然抬头，举目四顾，周围除了书架只有书。哪有什么隔壁！ 但杜兰德眼中渐渐亮起七色光芒，洞察之眼发动，视野中的一切景物都变得透明起来，当杜兰德的目光掠过坐在墙角的苏菲时，他脸色一动。停住了视线。 “咦？”女人有些错愕。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杜兰德起身走了过来，然后一把将她拉开，皱眉盯着墙角。苏菲是一个很识趣的女人，明白杜兰德发现了什么，虽然胳膊被杜兰德抓出一个红印，却忍痛站在一旁一言不发，静静观察。 下一刻，杜兰德忽然做了一个让她惊叫出声的动作，只见男人默不作声地提起拳头，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 拳劲如山崩。拳风如烈火狂流。 在苏菲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墙面在杜兰德的拳头面前寸寸瓦解，破碎的砖石还未来得及落地就被炙热的拳风烧成灰烬，簌簌而落。 墙上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大洞，洞背后居然是一条走道。苏菲打量了片刻。皱眉想到：“原来如此……隐藏的暗门吗？” 这时杜兰德已经大步走了进去。 走在通道之中，杜兰德的心脏怦怦狂跳着。如果没猜错的话，通道的尽头，应该就是那位“本森”的房间了。通道不算长。杜兰德慢慢地走着，他不敢快，也不敢开启洞察之力直接去看通道尽头的场景。因为他怕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他期望的是找到本森的研究资料，或是找到本森的下落，然后进一步了解更多有关九十九年战争的事情，借以了解战斗法师到底在那场战争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期望找到回家的路。 可惜。现实终究是残酷的。片刻之后，杜兰德站在一间面积巨大的藏书室中，举目四顾，略显呆滞的目光扫过周围空空如也的书架。 空的，书架都是空的，没有任何书册典籍研究资料。 架子上还保留各式各样的分类标签，将书架分区，其中近半都是有关异位面的，另外一半，则大多被九十九年战争的相关标签所占据。 房间中央的书桌上，刻着“本森.坎贝尔”的姓名，意味着这里就是本森的房间。只可惜，这里本该由很多资料，此时却没有了。 杜兰德一动不动地站着，好似泥塑。 “大人。”苏菲小心翼翼地走到杜兰德身边，轻声叫唤了一声，“您没事吧？” 杜兰德没吭声，好像没听到女人的话。之前的狂喜、忐忑、激动、期待……所有情绪，如今都化为乌有。有人将这里的资料拿走了。 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没有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条线，就在这里……断了。 苏菲想了一下，走到空空如也的书桌前看了几眼，惊异地低呼一声：“本森？本森.坎贝尔！这可是学者中的领军人物之一啊，这里是他的研究室？” “你听说过他？”杜兰德眼中恢复了一丝生气。 苏菲心道终于肯说话了，就怕你不说话。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回答说：“我也是听我丈夫说的，这位本森.坎贝尔是学者圈子里非常有名的领袖级人物，他还是一名占星师。对于异位面的研究和论述已经走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前头。当然，我本人是不怎么相信异位面之说的。在圣城之中，有关异位面的话题更是禁忌。只可惜三年前本森先生当众发表了‘论证异位面存在’的演讲，在城内造成轰动，结果被纯白圣塔中派来的人抓捕，将他送上了十字审判……我丈夫生前经常说这是学术界近百年来的最大损失。” 杜兰德认真听完，思索片刻后凝重地问：“也就是说，这位本森学者最终死在了永辉手上？” “……应该是。” “那么，这里的所有研究资料，应该是被永辉的人拿走了？”杜兰德的语气微微急促。 “有这种可能。”女人谨慎地给出一个毫不夸大的回答。 卷四 章二十三 夜幕下的巨人 杜兰德开始认真思索，他回想起了镇骑士雷诺。 在杀雷诺之前，杜兰德告诉了对方自己异位面来客的身份。 从雷诺当时的反应来看，永辉高层们应该是认同异位面的存在的。也就是说，永辉将本森送上十字审判后，应该不会将他的研究资料当作谬论而销毁，反倒可能搜罗起来，甚至可能沿着本森的思路继续研究。 这么说来，就算本森死了，他的所有研究资料，现在极有可能就在纯白圣塔中，被永辉之人保管着！ 想到这，杜兰德眸中爆发出无比明亮的光芒。 从未有一刻，他像现在这般渴望攻破那该死的神圣壁垒，然后杀入纯白圣塔，得到自己想要的资料。因为这关系他能否找到回家的路。 “很好！” 杜兰德微笑起来，重新恢复了平静从容，“至少现在，我有了一个必须尽快破城的理由！” 看到男人恢复常态，苏菲也悄然送了口气。 说实话，刚才杜兰德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太可怕了！那是剧烈情绪波动下控制不住散发出的半神气息。虽然只有一丝，却让苏菲生出一种会不会被杀掉的恐怖感觉。 好在苏菲曾经听伯爵说过不少有关本森的事迹，这才把杜兰德从动荡的情绪波动中拉扯回来。 也难怪杜兰德那般失常。 困在异位面九年之久，忽然间看到有可能回家的希望，追查的结果却是线索突然中断。换了谁都可能心理失衡。杜兰德能恢复得这么快，一方面是因为心理承受能力强大，另一方面则是他仍然能看到希望。 回家的希望就在纯白圣塔中！ 杜兰德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等待了，他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展开下一步的进攻。力争尽快攻破三重城墙，攻陷纯白圣塔！ 这时苏菲俏皮地笑了笑，不无自豪地说：“怎么样，大人，我还是挺有用的吧？”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认真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此行收获巨大，如果有朝一日杜兰德能重归森德洛，苏菲必然是一大功臣！尽管她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杜兰德的意义有多么重大，杜兰德还是发自内心地感谢她。 听到“谢谢”从杜兰德嘴里蹦出来，苏菲似乎完全没有准备。错愕了片刻，才有些不自然地笑起来说：“大人言重了。” 她没想到以杜兰德的身份，居然会对她一个弱小女人表达谢意。关键是她看得出来，杜兰德是真心诚意地道谢，不是作秀。何况这里有没别人。作秀给谁看啊？ “那……大人接下来什么打算？”苏菲问。 “我会尽快攻城。” “攻城？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 “……”女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哈？” …… …… 苍劲的号角声打破了夜的沉寂。 牧城一方的士兵们愕然从睡梦中醒来，确认那是己方的集结号之后，连忙以最快的速度起身穿戴，然后抓上兵器，冲出了营帐。 十分钟后，杜兰德立身虚空，俯视着在短短的时间内集合完毕的麾下大军，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能看到部下们眼中的不解和疑惑。 之前杜兰德亲口下令再等十天，准备充分之后再攻击第二重神圣壁垒和城墙。 如今离十天准备期结束还早呢，怎么大半夜的全军集合？看这架势。完全是全军出动、不破城就决不罢休的节奏啊。 面对着麾下将士，杜兰德并不解释忽然召集军队的原因，也不多说战前动员的废话，他只简简单单竖起一根手指说：“这鸟城的第二重城墙，今夜会在我们的脚下成渣！” 仅仅一句话，就让军队们微一错愕，旋即沸腾！ 前些天，杜兰德以不可思议的手段化身上古巨人，以霸气威凛之势将第一重神圣壁垒轰碎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对于好战的牧城将士们而言，那才是过瘾的大仗！那才能激起他们内心的狂热和血性！ 这些天杜兰德迟迟不做出下一步进攻的安排，只放任军队与永辉贵族们打游击，早让不少人都憋出鸟来了。如今一听要攻城，这群黑暗强者出身的男汉子和女汉子们立刻大声欢呼起来。 上一次杜兰德化身巨人破开壁垒，这一次又会是怎样一番壮观场景？ 在见识过杜兰德的手段之后，他们可完全不觉得城主大人会打不烂那薄薄的一层神圣壁垒。如今在牧城士兵的心目中，杜兰德已然是无敌的代名词。 但白虎等人的头脑仍是清醒的，他们明白第二重神圣壁垒只会比第一重更难攻破，杜兰德之前更是亲口承认过没有攻破壁垒的十足把握。 如今连夜出兵攻城，杜兰德必然先行，只有他攻破了神圣壁垒，军队们才能通过壁垒的缺口，进而攻取第二重城墙。 如果像之前一样，成功破开壁垒，那自然是好事。但万一失败了呢？那样的话，对军队士气的打击几乎就是致命的了。 “你们怎么看？”白虎不动声色地问一旁的同僚们。 黑德森摇摇头说：“这些天我抽空去感受过一次第二重神圣壁垒的防御力，老实说，比第一重壁垒强了许多，反正我是搞不定。虽然城主大人比我强得多，但还是有风险啊。” 这是大实话，事实上白虎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凭借女性的直觉，她猜测也许发生了什么，才让杜兰德忽然改变主意。 “有风险？”银狐低声插口说，“风险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可有些不搭调啊。黑德森，你这家伙不是满脑子都是战斗吗？” 黑德森冷冷瞥了一眼银狐，硬邦邦地说：“我喜欢战斗，但不是疯子，更不是傻子。胜率几何这种基本问题我还是看得清的。” 银狐耸耸肩，不置可否。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肯特开口了，他盯着半空中的微笑静立的杜兰德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肯定地说：“这一仗，不会有问题的。” “你怎么知道？”白虎立刻看了过去。 “大人的眼神不一样了。”肯特低声说，“我看得出来，那是极端想要某种东西的时候才会有的眼神。之前我从未在大人眼中看到过那样的神情，好像要吃人一样……” “赞同。”铁拳言简意赅。 白虎也仰头看去，空中的杜兰德似乎与以往没有太大差别，宽袍长袖，黑眸黑发，从容依旧，却隐约间少了几分惫懒，多了一丝刀一般的凌厉！ 于是白虎知道，杜兰德不是心血来潮才突然下令攻城，他是认真的。 而认真的杜兰德，就是不败的。 白虎仰望着夜幕中的那道身影，不知为何，忽然热血上涌，她高举起手中的东辉十字，枪头指天，浑身精光四射，娇喝道：“全军听令！随城主大人，前进、破城！” “前进！” “前进！” “破城！” “破城！！” 战吼声此起彼伏，士兵们纷纷抽出兵器，各色斗气光晕和附魔光华汇聚成一片，几乎映亮了深沉的夜幕！ 这里距离城墙不算很远。牧城一方的异动立刻引起了永辉城防的警觉，尤其是那雄壮的战吼，更是让原本昏昏欲睡的守夜士兵骤然惊醒。 最高级别的警钟开始长鸣。 耳边是尖利的警钟和如雷的吼啸，杜兰德转过身来，面对城墙，还有挡在城墙前方的乳白色神圣壁垒，嘴角勾起一丝冷然的笑容。 第二重城墙比已经被攻破的第一重城墙高了许多。第一重城墙只有十米左右，第二重却直接拔升到了五十米，与杜兰德如今站立的高度差不多。 隔着老远，杜兰德可以清楚地看到城守将领走上城头，遥遥与自己对视着。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不永辉”的家伙，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光明的气质，在他身上，杜兰德看到了血腥、残暴、还有杀戮。 第二重城防军将领，巴拉克。 巴拉克立身墙头，看着与自己等高的杜兰德，完全没有半点弱者面对强者的觉悟。他的脸色很冷，伸出粗黑的手指点了点杜兰德，然后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杜兰德哂然一笑，以实际行动作为答复。 大地之上，夜幕之下，杜兰德的身形渐渐拔升起来，全身骨骼筋肉吹气球一样地开始膨胀，转眼之间就变成一尊高大雄壮如铁塔的上古巨人。 这一次变身，比上一次更高大，更雄壮！ 杜兰德面朝城墙，全身缠裹着耀眼的冰与火之力，好像缥渺无际的纱衣，而他的身体却如磐石般不动如山，磅礴的气势冲天而起！ 对着巴拉克昂然一笑，杜兰德隆隆雷鸣般的声音在所有牧城将士的耳边炸响：“所有人，跟我来！” 卷四 章二十四 以力破坚 轰、轰、轰！虚空在震颤。 十多天前，杜兰德攻击第一重神圣壁垒的时候，走的是地面，每一步落下都让整个战场为之颤抖，每一脚踩落都会在大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但这次不同。 这一次，杜兰德走在空中。 他每一步踏在虚空上，都会让这片天地抖上几抖！一个体型巨硕的巨人行走在五十米高空之中，那种视觉上的压迫感根本没法用语言形容。 城头上的守城士兵们感觉好像一堵墙压了过来，哪怕有神圣壁垒的阻隔，那种逼人的气势还是让不少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杜兰德开始加速，从缓步走变为快步走，然后变成慢跑。当然，所谓的“慢跑”只是指频率上的，考虑到他化身巨人之后的巨大步幅，杜兰德实际上已经是十足的高速狂奔了。 地面上的牧城军队转眼被他甩在身后。 他与神圣壁垒之间的距离正在迅速拉近！ 城防将领巴拉克却仍是一脸无所畏惧，他甚至狠狠吐了口吐沫，穿着黑皮战靴的大脚狠狠碾了碾，狞笑着说：“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轰！ 轰！ 轰！ 巨大的脚步声中，杜兰德满脸不屑：“区区一个无名小卒，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巴拉克闻言也不在意，反倒笑得更愉快了。 笑容放在那张天生凶恶的脸上，越发显得狰狞。他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对杜兰德放话：“我倒是想看看，等会你死活打不破神圣壁垒的时候。该怎么面对你麾下的那批傻冒！哦，对了，我是巴拉克.巴巴扎克，你可以叫我——屠夫！” 巴拉克喊话的时候，杜兰德已经接近到神圣壁垒的八十米以内了。 他的巨人变身比上次更加纯熟。这是以半神火种为核心的复制之力所创造的奇迹。那纯正的巨人气息，让地面上的黑德森频频侧目。 而在城墙上距离正面战场很远的地方，白袍人库拉正小心地隐藏着，默默观战。 库拉将上一场攻城战的情况通报给海洋里的那个神秘势力之后，得到的回复是“继续观察”，所以他听到警钟后的第一时间就赶到这里，想要看看这一次杜兰德打算如何攻城。 “……还是巨人化吗？”库拉低声喃喃着。 他至今对杜兰德为何能够变化为巨人依然心中存疑，同时他更清楚第二重神圣壁垒的强大，所以他不认为杜兰德能够再次创造奇迹，打破第二重壁垒。 三十米了。 三十米的距离对于巨人化之后的杜兰德来说不过两步而已。他什么话都没说，可以看到他的拳头已经开始提起，双膝微沉，将重心压得更低，同时腰部开始拧转。做发力出拳前的蓄势动作。 变身巨人之后。杜兰德的脸庞凭空多出了不少威严。 鹰一般锐利的目光牢牢罩定巴拉克，杜兰德骤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吼，抡起巨拳，吐气开声之间，一拳炸出，轰向壁垒！ “喝！！”拳头未到，吼声形成的音波冲击已经率先撞在壁垒之上。 巴拉克狂笑一声，大手猛烈举起，然后重重落下，也吼了起来：“攻击！” 于是。当杜兰德的拳头落在神圣壁垒上时，壁垒后面的城头上，也同时升腾起成片成片的箭雨、魔法、标枪、还有弩射！ 所有攻击都对准了杜兰德一人。 巴拉克本人则抓起一张足有两人多高、大得夸张的巨型战弓，平持在手中，然后将一杆长矛当作箭矢搭在了弓弦上，张弓引箭，在一连串流畅得不可思议的动作之后，长矛化作夜色中的一道银色光芒，笔直飙射向杜兰德的心口要害！ 杜兰德的拳头落在神圣壁垒之上。 与此同时，无数攻击——包括巴拉克射出的长矛——也将杜兰德的身形彻底淹没。空中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那是拳头轰击壁垒发出的声音。在那震响之下，还有连绵不绝的爆裂声，是魔法标枪箭雨弩射轰击在杜兰德身上发出的轰鸣。 “干他娘的！过瘾！”巴拉克咧嘴狂笑。 他就好像一个疯子，根本不管攻击有没有效果，又是一长矛射了过去，战矛化作银芒，转眼没入壁垒外的那团光芒之中。 片刻之后，杜兰德的身影猛地从那团光华中拔升起来，好像一头巨型大鸟，纵跃到更高的空中，然后居高临下地俯视城头上的士兵们。 他甩了甩隐隐作痛的拳头，咧了咧嘴：“这龟壳……还真够硬的！” 刚才那一拳是试探。 杜兰德根本没在意那些打在自己身上的攻击，哪怕最强的巴拉克也伤不了他分毫。他只是想试试第二重神圣壁垒的强度和性质，结果倒是出乎意料的棘手。 与第一重神圣壁垒不同，眼前这一重壁垒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或者说，优势。 第一重壁垒防御的方式，是靠平均分配力道来化解攻击，所以杜兰德可以限制壁垒的受力面积，令单位面积的攻击力足够强大，从而突破壁垒。 但第二重壁垒却不同，它没有平均分配攻击力量的属性，只有坚硬，那种最为纯粹的坚硬！ 虽然只有镜面一样的薄薄一层，却好像钢筋水泥般坚不可摧，没有半点让性，有的只是以硬碰硬！ 俗话说过刚易折，但“刚”到了极致，反而是一种最不容易折的防御模式。 第二重神圣壁垒的确强悍非常，也打消了杜兰德故伎重演的打算，对于这种纯以坚固取胜的防御，唯一破开的方法，就是以最粗暴的蛮力破开！ 狂笑了一声，杜兰德用力捶打了几下胸膛，发出沉闷如擂动战鼓的声音。 体内的半神火种剧烈燃烧起来，复制之力运转到了极致。杜兰德的体型再次拔高了些，肌**块持续膨胀，血液在体内高速流动，居然发出了“哗哗”的流动声音！ 在他的皮肤下面，一根根粗壮的血管扭曲着、跳动着，似乎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狂暴的气息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四面八法吹去。 然后杜兰德好像大鹰一般，俯冲下来，连人带拳，合身再次撞在神圣壁垒之上！ 轰隆隆隆——！ 第二重神圣壁垒剧烈地震荡起来。 卷四 章二十五 极尽升华！ 杜兰德这一拳极重！ 变身巨人之后，他的肌肉力量拔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骨骼强度也随之暴涨，这才保证了他不被自己的霸道拳劲反伤。 借着俯冲之势，连拳带人撞击在神圣壁垒上，立刻让笼罩第二重城墙以内全部范围的倒碗形乳白壁垒剧烈地摇晃起来！ 哐啷！哐啷！ 听声音，根本不像是血肉之拳与能量壁垒之间的碰撞声，更像是什么人抡起坚实的铁棍，狠狠砸在钢筋壁垒上发出的撞响。 “咕咚——” 城头上的一名士兵吞了口吐沫，死死咬着牙齿。他是服役超过十五年的老兵了，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镇定，却依然控制不住握弓的手掌的颤抖，还有两腿一刻不停的战栗。 他看到壁垒在震荡，连带着壁垒保护下的城墙也在震动，甚至连城墙之下的那些楼房都在摇晃！ 杜兰德这一拳之威，可见一斑！ 城头上的守城士兵们胆战心惊的时候，牧城一方的军队终于开到城下。一双双紧张中饱含期待的目光落在杜兰德身上。士兵们都在等待城主大人破开壁垒的一刻，那时他们将化身虎狼之师，以潮水之势冲垮永辉的城墙，将敌人斩杀殆尽。 然而第二重神圣壁垒的防御力竟是出奇的强悍。 杜兰德倾尽全力的一拳，只让整个壁垒震颤不已，却依然没能破开。壁垒似乎下一刻就要破，最终却顽强地保持着完好。 强大的反震力道让杜兰德退后了几步。 他微微皱眉。看着渐渐从震颤中平复下来的壁垒。虽然没能得手，拳头更是有些发麻，但他脸上看不到半点气馁，周身荡漾着的气息反倒愈发迫人。 在他身后，是一众部下和牧城将士们的目光注视。 眼前是铜墙铁壁一般的神圣壁垒。还有以屠夫巴拉克为首的上万守城将领。 而在更远的地方，万米高的纯白圣塔巍然矗立。 即使不用看，杜兰德也知道圣塔中一定有大量永辉的高层人物正注视着自己，其中也许包括了圣骑士、神秘黑袍人、长老会成员、评议会成员、大骑士亚瑟、剩余的三名镇骑士，等等。还有，那个传闻中无比强大的成员全部是永辉术士的天国术士团。 虽然圣城之人与牧城之人的立场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要看看杜兰德究竟能不能破开壁垒。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杜兰德身上。化为无形的心理压力，重重压落在他的肩上。 感受着数以万计的目光注视，杜兰德心中竟是出奇的平静，如磐石般毫不动摇，渐渐的。隐约有一股强烈的情绪萌发出来。直冲头顶！ 这一刻，什么九十九年战争，什么学者，什么资料，什么战斗法师的短剑，什么回家的路……所有这些通通在脑海中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简单、纯粹、且浓烈的愿望—— 我要破城！ 破开壁垒，轰开城池，打破任何阻挡在前的障碍，然后一路向前！！ “呵。” 杜兰德忽然笑了。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做了一个抽刀的动作。 灰色刀鞘就在他的腰间，被一根冰火力量凝成的绳索挂着。刀鞘中插着冰火双刀。以刀的尺寸而言，与杜兰德如今的体型不太匹配。 随着杜兰德抽刀的动作，橘焰长刀“锵”的一声，自行出鞘。这一瞬间，这片天地都被一股凶绝狠厉的刀气所笼罩！ 奇形长刀在空中飞旋着，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 整个过程中，刀身不断放大、拉长，渐渐由适合人类的尺寸，变味了适合杜兰德如今的巨人身形的尺寸，最终化为一柄足有十米长的巨刃，落入杜兰德的掌中。 五指收拢，飞旋的橘焰长刀瞬间定格。 一动一静之间的急速转化，让不少有眼力的强者看得心中难过无比，几欲吐血。 化身巨人之躯，手握橘焰巨刃，杜兰德居然没有像很多人想象中那样发动进攻。他仍闭着双眼，神情平静而威严。然后……他手中的长刀开始变亮！ “怎么回事？大人他要干什么？”银狐疑惑地看着杜兰德持刀的背影，尤其是杜兰德手中越来越亮的刀。 银狐也见识过不止一次橘焰鬼斩了，但印象中的橘焰鬼斩略显黯淡，哪有此时这般光辉灿烂？！ 从前的橘焰鬼斩，就好像一柄没有反光的妖异凶刀。凶残，诡异，却不抢眼。静静蛰伏在暗处，一抓到机会便会发动致命一击。 此刻的橘焰长刀却不同。 刀在杜兰德宽大的指掌中，被高举过顶，刀锋以戳天之势直指苍穹，爆发出明亮到刺眼的橘色强光！ 那光线的明亮程度，甚至压过了纯白圣塔的塔顶上那一点白光，好像一轮橘色的小型太阳，压过其他一切，成为圣城之中的唯一光源！ 那光太耀眼了，因此没有人注意到：橘焰长刀变亮的同时，裸露在刀鞘之外的琥珀之刃的刀柄，在变暗。 ——就好像琥珀之刃将自身威能暂时借给了橘焰长刀，才造就了这绚烂无比的极尽升华！ 橘色强光还在持续变得更加明亮，渐渐的，就连实力强悍的白虎、黑德森、还有肯特几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了，而杜兰德还没有动！ 谁都知道，现在蓄势的时间越久，等一会的攻击就越是石破天惊！ “老天，这是什么招式？”白袍人库拉脸色大变，急忙退到了更远的地方，还嫌不够，又退到千米之外，才小心地以一座房屋作为掩体，脸色紧张地继续观察。 巴拉克努力睁大酸痛的双眼，怒吼着令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魔能大炮推了上来，对准杜兰德就是一轮炮火齐轰！ 魔晶炮弹划过一道弧线，轰向半空中举刀指天的杜兰德。炮弹没能接近，就被四溢的橘色光焰烧成了一抹抹的青烟。 巴拉克脸色狂变，连声怒吼起来：“都愣着干什么？继续攻击！继续攻击！” 这个外号“屠夫”的狂人也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干扰他！用尽一切手段干扰他！不能让他出刀！ 近乎本能地，巴拉克知道神圣壁垒也许挡不住这一刀。 第二轮炮火齐射没能发出，因为那占据了所有人视线的漫天橘色光焰之中，忽然亮起了两道更加明亮夺目的七色精光。 那是杜兰德重新睁开的双眼。 此时，在他腰间的琥珀之刃已经黯淡得好像一截烂石头打造而成的破刀，琥珀之刃的全部威能，尽数转移到了手中的橘焰长刀之中。 两者威能相加，产生了某种质的变化，以至于杜兰德的这个持刀者，都有些摸不清接下来这一刀的攻击力究竟会大到什么程度！ 原来，这才是双刀分身的真正用法啊。 杜兰德微微一笑，然后从容跨步、拧腰、振臂、出刀！！ 卷四 章二十六 惊世一刀！ 足有十多米长的橘焰长刀亮得刺眼，就好像一切光亮的源头。它的存在感极强，就连巨人化后气势迫人的杜兰德，都被刀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光所淹没。 刀锋平平淡淡地刺向神圣壁垒，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就出现在壁垒之前。 这一刻，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停了下来，只有刀在动。 这一记平刺似乎是橘焰鬼斩，却又似乎不是，似是而非。刀势中参入了一些其他的东西，隐约可以看到月精灵族枪术的影子，还有夜精灵族刀术的味道，雷霆泰坦一族的拳法……等等。刀锋微微闪烁着，那缥缈虚幻的刀势，竟与永辉骑士的绝招“八步串影”有些类似。 这一刀并非纯粹的橘焰鬼斩，却是以橘焰鬼斩作为基础，融合了杜兰德目前所有的观察与感悟，最终化为的惊天一击。 这是融会贯通的一招！也意味着：杜兰德拥有了一窥“归一境界”的资格！ “好奇异的感受。”杜兰德细细品味着这一刀的韵味。 这一刀是双刀分身威能的叠加，又揉合了杜兰德的诸多感悟，论攻击力，已经隐隐超越血脉境的极限，达到了半神的下一个小境界——归一境界的门槛！ 这意味这哪怕杜兰德面对的是同为上位巅峰职业的战斗法师，也初步拥有了越级挑战的可能！ 终于，刀尖刺中了神圣壁垒。 ——没有预想中的轰鸣，没有震耳欲聋的撞响。坚硬如龟壳的第二重神圣壁垒甚至没有出现任何震动，仿佛这一刀根本没有任何力道，毫无烟火气地点在了壁垒上。 “破开了吗？”白虎全力运转着东辉十字的力量，所有力量尽数凝聚在双眼之上，才勉强看到橘色强光中的场景，不由为杜兰德捏了一把冷汗。 只见刀锋刺中壁垒时，微微凝滞了一下。大约一个眨眼的功夫吧，然后……继续向前。 壁垒破了。 没有任何激烈的大动静，之前能够硬抗杜兰德全力拳轰的神圣壁垒，仅仅阻挡了橘焰刀锋片刻，就被切开了一道豁口。 “哈哈哈！”杜兰德张狂大笑起来，将整截刀锋都捅入壁垒，直指没柄。然后，他双手一齐握住刀柄，眼中厉色一闪，吐气开声。持刀狠狠向下一个划拉！ 刺啦——！ 刀锋与壁垒无比剧烈地摩擦着，发出尖利刺耳的摩擦声，就好像壁垒所发出的不甘的临死惨叫，它拼命抵抗着刀锋的切割，然而橘焰长刀依旧缓慢却坚定地在壁垒上扯出一道长长的豁口。 “给我破！”杜兰德狞笑着拧转手腕，带动刀锋最后狠狠一绞，终于将壁垒彻底破开。 战场上安静下来。 橘焰长刀散发出的光芒渐渐消退，双方士兵们的视线开始恢复，映入眼帘的。是残缺的壁垒，还有巨灵神一般巍然屹立的杜兰德。 “怎么……怎么会……？” 城头上的士兵们已经吓傻了，他们呆呆仰头，看着乳白色壁垒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疮疤。不敢、也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头不是说杜兰德必然破不开这第二重神圣壁垒的吗？怎么这么轻易就破了？ 这时，巴拉克突然一言不发地推开魔能巨炮后的年轻炮兵，这位“屠夫”异常冷静，他亲自将黑黝黝的炮口对准了杜兰德。然后沉默着按下了发炮的指令按钮。 “砰——！”轰鸣声中，炮弹无比精准地穿过壁垒上的豁口，正中杜兰德胸膛。接着是第二炮。第三炮……连环发射，一刻不休。 战场上只有巴拉克不断发炮的声音，圣城一方的士兵们吓得不敢动弹，牧城一方的士兵们则一边揉着发酸流泪的眼睛，一边摩拳擦掌地等待杜兰德发出号令，准备大干一场！ 终于，杜兰德开口了。他随意拍烂轰击过来的一枚魔晶炮弹，然后几拳将已经破损的神圣壁垒彻底轰烂，长刀一指城头，淡淡地说：“杀光！” “杀光！” “杀光！！” “兄弟们，上啊！轮到我们了！” 牧城的军队在一瞬间就彻底沸腾了，就好像一辆蓄势已久的战车，巨大的车轮在杜兰德话音落下的瞬间开始转动，带动战车，以碾压之势冲向城墙。 和上一次进攻时一样，黑德森冲在了队伍的最前方，他一边加速狂奔，一边化身巨人，纵身跃上五十多米的城墙，顿时拉扯出一大片腥风血雨。 白虎比他慢了一拍，不是因为速度不如黑德森，而是因为她分神多看了一眼杜兰德。看着已经恢复人类体型、却依然气势巍然的杜兰德，白虎嘴角勾起一丝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笑容。 这时她忽然被人拽了一下袖子，白虎愕然转头，只见老巫妖肯特正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好啦，打着仗呢，别犯花痴！” “你——！”白虎满脸通红，怒目而视，却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出话来反驳。 肯特嘿嘿怪笑一声，加速越过白虎，攻向城头。 五十米的高度对于中高阶职业者而言并不是难以逾越的障碍，杜兰德麾下的军队很快涌上城墙，与圣城一方的守军展开混战。 论数量，守军占据了绝对优势，但他们已经被杜兰德吓破了胆子，士气早已降到了冰点，哪里是如狼似虎的牧城大军的对手？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城头上满是凄厉的惨呼声，连成一片。 杜兰德没有插手的意思，他缓缓降落在城头上。 刚才那一刀的消耗不小，当然收获更是巨大。不仅让他领悟到了双刀分身的真正用法，也隐约触及到了归一境界的门槛。 当然，距离真正突破到归一境还差得很远，现在连接近都算不上。血脉境是一个相对漫长的积累过程。刚才那一刀的意义在于铺平了从血脉境通往归一境的道路，只要积累足够，坚持不懈地修炼下去，达到归一境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水到渠成。 唰。 杜兰德归刀入鞘。此时橘焰长刀已经恢复到平日里的样子，琥珀之刃也随之重新焕发出迷人的光彩。 老实说，双刀分身可以相互转嫁威能的特性，对杜兰德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这次冰刀将威能借给火刃，下次完全可以反过来啊。一旦橘焰长刀将威能统统转移到琥珀之刃中，其冻结时间的能力将会发挥到什么样的程度？至少在同级战斗法师之中，恐怕少有人能破开琥珀之刃的防御了吧！ 微微一笑，杜兰德将这份期待暂时放下，眼下还有仗要打呢。 耳边充斥着兵器碰撞声和临死惨呼声，当然还有不少溃逃时的大呼小叫声，杜兰德也不理会。他上前两步，将指着自己的魔能大炮拨到一边，然后背负起双手，神情淡漠地看着眼前的屠夫巴拉克问：“你不逃吗？” 巴拉克显得很平静，全然不复之前的疯狂模样，他满不在乎地看着眼前的杜兰德，哪怕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一根手指头就能点死自己，他仍是一脸的不在乎，摇摇头说：“我逃什么呢？难道还能从你手中逃掉不成？再说了……”他停顿一下，语气微嘲，“……也没有地方让我逃啊。” “怎么说？”杜兰德敏锐地捕捉到话里有话，不由眉头一拧。 “哼，反正我也是快死的人了，告诉你也无妨。”巴拉克咧嘴大笑起来，伸手一指城内，“第二重城墙之内，是三大公爵的地盘，可是你看看四周，有三大公爵的影子吗？哈，就连三大公爵的私军都没有啊！” “他们人呢？” “喏，去更里面了。”巴拉克指了指远方那第三重城墙。那是永辉中央圣城的内墙，那堵墙内，就是杜兰德此次征战的目标——纯白圣塔了。 杜兰德没吭声，他沉默着运转起洞察之力，视野一点点拉长拓宽…… 果然，巴拉克说得没错，第二重城墙内的人员已经基本撤离到更里面了。传闻中实力不下于大骑士米兰德的三大公爵，更是一个也没看到。这让杜兰德的眉头凑到一起，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这么说，永辉是打算固守第三重城墙，在那里跟我决一死战？”杜兰德再次看向巴拉克。 巴拉克仍在笑着，却笑得有些苦涩，“不错！所有的精锐力量都撤到内墙中了，三大公爵，大骑士亚瑟，三支镇骑士团，长老会，评议会，当然还有始终缩在圣塔里的那个什么天国术士团！见鬼的，一群狗娘养的！！” 杜兰德默然不语。 他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大的怨念——因为巴拉克和他麾下的这些城防军，只是弃子，被永辉高层所抛弃的一支力量。 难怪之前巴拉克那般疯狂，恐怕他早已知道此战必死，就算杜兰德暂时攻不进来，等到神圣壁垒的能量耗尽，等待巴拉克和他麾下部队的结果，仍是死。 厮杀还在持续着。 这时惨呼声已经渐渐弱了，一边倒的杀戮已经接近尾声，能逃走的都已经逃走了，牧城一方的军队有条不紊地分成一股股的部队，杀入城中，开始收拾残余力量。 杜兰德面无表情，充耳不闻，放任部下们自行战斗。 巴拉克的脸色却在隐隐抽搐着。 卷四 章二十七 城里城外 “投降吧。” 杜兰德看着巴拉克，淡淡地说，“其实，如果你战前就投降，然后把城头上这些白塔都打碎的话，我甚至可以考虑饶恕你和你麾下的军队。” 说着他指了指在城头上排成一排的迷你小塔。 这些小塔，都是第二重神圣壁垒的能量源泉所在。打破了白塔，等若削弱了壁垒的防御，这样杜兰德破开壁垒也会容易些。 没想到巴拉克却干净利落地拒绝了：“做不到。” 杜兰德眉头一挑问：“为什么？永辉都放弃你和你的军队了，没必要这么拼命吧。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死脑筋的人。” 巴拉克给出了一个十足充分的理由：“因为我的家人都在那该死的纯白鸟塔里。” “……”杜兰德愣了一下，然后沉默着点了点头。 巴拉克脸皮一下一下地抽搐着，有些神经质地咬牙说：“我的亲人都在永辉手里，所以，别想着让我投降！你以为我不想投降吗？我tm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城，去大陆上好好闯荡一番了，但我离不开！走不脱！”他的双眼渐渐充血，“这一战，我必须死！我的家人才能活……没有其他的选择！” 杜兰德静静听着，没再说什么劝降的话。挟持家人作为人质，好让前线军人洒血卖命，这种手段也算不上新鲜了，倒也像是永辉一贯的作风。 杜兰德想了一下，做出了决定，他缓缓抽出腰间长刀，认真地说：“既然如此，我还是亲手杀了你吧，最后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巴拉克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下来，然后低沉地笑了笑说：“如果你……您真的攻破了第三重城墙。可以的话，能否放过我的家人？” “可以，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杜兰德依然微笑着，口吻却很淡漠，“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虽然可以理解你的难处，但理解不代表我就应该帮你。” 巴拉克毫不犹豫地说：“我可以用一个情报作为交换。” “说。” “请务必小心天国术士团。” 巴拉克难得地露出凝重的神情，一字一顿地看着杜兰德低声说，“在这座圣城之中，天国术士团的力量，某种意义上比圣骑士更加强大！” 杜兰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为之错愕，不解地问：“为什么？” 巴拉克却摇了摇头说：“不能说更多了。杜兰德……大人，谢谢您愿意听我这个将死之人说这么多。我的家人，就麻烦您了。” 话音落下，巴拉克骤然睁大了双眼，怒视前方，从喉咙深处发出一记沉沉的闷哼。他体内传出一连串密集的爆裂声，雄壮的身子摇晃了几下，似乎要倒下。旋即重新稳住，就此化作了夜风中的一尊雕塑。 “……可惜了。”杜兰德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对方终究还是选择了自杀，以引爆自身斗气的方式。他希望以自己的死换取家人的生。这是一个值得敬重的军人和男人。 杜兰德将橘焰长刀插回刀鞘，本打算派人安葬这名至死都屹立不倒的屠夫，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打算，轻轻弹出一缕火苗落在巴拉克身上。瞬间将他烧成了一抹灰烬。 第二重城墙，至此彻底被攻破。 牧城的大军已经涌入城中，有条不紊地进行扫荡。一部分士兵留在城头上收缴战利品，并打扫战场，还有一批人则开始在城中寻找合适的安顿大军的地点。 杜兰德独自立于城头。 夜风一阵阵地吹过，卷起他的黑发。他身上的衣服早在巨人化的时候就破损了，如今穿着的是冰火力量凝聚而成的袍服。长袍的下摆也在风中微微晃着，就好像真的衣料一样。 以杜兰德的洞察之力，可以看到城中各处爆发的规模小却很激烈的战斗。楼房被破坏，灯火亮了又灭。破碎声惨叫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那些来不及——或者说，没资格——撤到第三重内墙之中的人们胆战心惊地躲藏在家里，等待未知命运的到来。 杜兰德早有命令，不得滥杀，更不可凌辱女人。但城这么大，人这么多，各式各样的“误伤”又会有多少？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无论如何，今夜注定是一个流血的夜。 这就是战争。 “……战争……”杜兰德低声喃喃了一句。 此时此刻，刚被攻破的第二重城墙，就在杜兰德脚下；已被攻破的第一重城墙，在他身后；未被攻破的第三重内墙，则高高地矗立在前方。 杜兰德站在城里，也站在城外。 内墙之后，是拔地而起的万米高塔，里面藏着杜兰德想要牢牢攥握在手中的秘密。 也许是学者本森的研究资料，也许是更多有关战斗法师曾经来过这个位面的证据和线索，也许会有一扇直接通往森德洛的位面传送门也说不定呢！当然，这种可能性非常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大人，在想什么呢？”苏菲不知何时出现在城头上，安静地站在杜兰德身边，和男人一起看着城下持续进行着的战斗。 杜兰德微微一笑，遥望那高耸的内墙，墙背后的高塔，还有塔顶那一点永不熄灭的白色光辉，说：“我在想着把那光辉背后的阴影，给揪出来。” “哦……”苏菲似懂非懂。 她偷偷瞟了一眼男人极富立体感的侧脸，眨了眨眼，笑着说，“能多问一句为什么吗？您看，我的人生目标就很清晰明了——展现才华，实现自我价值，没别的了！我连孩子都不想要呢……那么，大人您呢？老实说，从本森的藏书室离开之后，您就变得让我更加摸不透啦。当然，我本来就看不透您的想法。”女人半开玩笑地说，“大人您……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那么想去那圣塔里呢？” 杜兰德沉默了好一阵子，转过头来看着女人的眼睛。漠然说：“因为我想回家。” “回……家？”苏菲小嘴微张，俏丽妩媚的脸蛋上满是错愕的神情。 在苏菲眼里，杜兰德充满神秘。作为杜兰德的下属，苏菲希望能进一步地了解男人的想法，才能更好地施展抱负；而作为女人，她的本能也在驱使着她，去认识、去了解这个强大而神秘的男人。 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杜兰德给出的答案，竟是回家。 一个简单到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根本没有难度的事，对于眼前这个男人而言，竟然是人生的追求吗？ 他说的家又是指哪里？ 苏菲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忽然发现自己平生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白虎走上城头，来到杜兰德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城主大人。” 杜兰德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微笑着问：“战况如何？” “这个……”白虎没有立刻回答，脸色略有些犹疑，目光在杜兰德身边的苏菲脸上瞥了一眼。 白虎并不认识这个女人，看起来，这个人类女人除了成熟妩媚之外就没有别的特点了。战斗力几乎为零，倒是一双眸子迷离又勾人，让白虎本能地有些厌恶。 苏菲笑了笑，很识趣地抱歉一笑说：“杜兰德大人。白虎大人，我先退下啦。” 白虎愕然：“你认识我？” 苏菲又是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微垂着头走到远处。 白虎压下心头那一缕不怎么舒服的情绪。定了定神，看到苏菲走开足够远之后，才有条不紊地开始汇报：“城主大人。我们已经去过三大公爵的领地了，所有公爵的直系血亲、精锐私军、还有三大公爵本人，全都不见踪影。我猜测第二重城墙中的所有精锐力量都已经撤入第三重内墙。” 杜兰德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军备、物资、还有粮食呢？收缴了多少？” 白虎脸色难看地说：“永辉给我们留下的军备物资很少，能带的都已经被带走了，来不及带的也烧光了。目前我们已经找到至少五个被烧毁的粮仓。大人，剩下的粮食已经不多了，我们的军队数量虽然不多，可您也知道，中高阶职业者的饭量都……不小。” 后勤一向是胖子鲁格负责的，但这里可是大陆中央，牧城远在大陆西北，鲁格再怎么擅长后勤补给，也难以长时间支撑这么长距离的远征。 没想到杜兰德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温和地看着白虎问：“我们还剩下多少天的粮食？” “二十天左右。”白虎低声说，“最多也撑不过一个月。” 本来还想着攻入城中搜刮粮食，但永辉做得很绝，精锐力量全部撤离，尽可能地收缩力量，而且没有给杜兰德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这就有些麻烦了。 “二十天吗……”杜兰德想了一下，沉默片刻后笑了起来，很轻松地拍拍白虎的肩膀，肯定地说，“已经足够了。” 说完他忽然腾空而起，一步步凌空虚行，直接向第三重内墙的方向走了过去。 白虎大急问：“大人，您要做什么？” “去跟敌人打个招呼。”杜兰德的笑声远远传来，仅仅几步跨出，他已经走出相当一段距离，“白虎，传我命令，让全军休整三天。三天之后，继续攻击第三重、也是最后一重城墙！” 白虎面现激动之色，正色应道：“是，大人！” 杜兰德离开之后，苏菲走上前来，恭敬地说：“白虎大人，我……” 白虎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挥挥手打断了她：“我还有事！有什么话，你直接跟城主大人去说吧。”说完直接大步下了城墙。 苏菲略有些尴尬地孤零零站在那儿，下半句话就此卡在嘴里，没能说出。 她看着白虎离开的方向，半晌后，忽然噗哧一声笑出声来，用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喃了一句：“……女人啊！” …… …… 圣城的第三重内墙很高，远比第一重第二重城墙加起来都高。 城头上没有任何守军，却站着一排气势如岳峙渊渟的身影。他们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目睹了杜兰德攻破第二重神圣壁垒的全过程。 这时，其中一道身影开口说：“你们看，杜兰德过来了。” 卷四 章二十八 安德丽雅来了！ 一道红蓝双色的光芒由远及近，火速飞掠而来，然后在第三重神圣壁垒外停下。杜兰德立身虚空，目光穿过壁垒，俯视着城头上的一道道身影。 第三重城墙上看不到任何守军，只有眼前这一排身影孤零零地站着。在他们脸上看不到畏惧，只有肃然和凛然。哪怕面对杜兰德，这些人也表现出了足够的镇定，是发自内心的镇定，也是源于强大实力和坚强意志的镇定。 城头上一共有七个人。 两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看服饰和打扮，应该是纯白圣塔中的评议会的议长，还有长老会的大长老。 一名粗布灰袍却遮掩不住艳丽动人的银发美妇人，从她胸前的白塔标记来看，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国术士团的首领了。 还有三名衣着各异，明显不是永辉职业者的身影，正是以战力强悍著称的三大公爵。 最后还有一名身穿骑士铠甲的少年人。少年最多不过十八岁，身形已经出落得十分挺拔，年轻的俊脸绷得很紧，肃然盯视着杜兰德。 少年手里，握着本属于大骑士亚瑟的南辉十字。 “圣骑士人呢？”杜兰德问。 “与你无关。”灰袍美妇人面无表情地说。作为天国术士团的团长，她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七人的中间，与杜兰德冷然对视。 杜兰德也不追问。 既然圣骑士没出现，想来上一战中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否则不可能不在这种时候站出来。知道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杜兰德偏过头，看向那名披甲持枪的少年人，微笑着说：“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东北的镇骑士吧？看你不过八级的实力，亚瑟的南辉十字怎么到你手里了？” 少年吸了口气。站得很稳，持枪的手更稳，以与年龄不符的平静口吻回答：“因为我会走得比亚瑟更远，也因为我有勇气站在这里，与您对视，与您对峙。” “对峙？”杜兰德哑然失笑，不由微微摇头，“这话说得，有些狂妄了。” 他背负起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如临大敌的七个人。平淡地说：“你们应该知道，圣骑士手持神器都败在了我的手上，他能否恢复实力都是两说之事。我是半神强者，你们七人联手也不是我的对手。圣城中若没有人能拖住我，此战，永辉必败！” 顿了顿，杜兰德下达了最后通牒：“三日之后，我会攻城，攻则必破！接下来的三天内。我可以接受你们的投降。但一旦攻城开始，你们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说完杜兰德也不多逗留，转身就走。 真正的战斗在三天之后，杜兰德将会不计代价地破开第三重神圣壁垒。彻底击败永辉骑士之域，然后将纯白圣塔连根拔起！ 这时，灰袍美妇又开口了：“杜兰德阁下，请留步。” “哦？”杜兰德转过身来。眉头微挑说，“怎么，你难道打算现在就投降？” “当然不。”灰袍美妇一板一眼地说。“我知道第三重神圣壁垒就算再强，也早晚会被攻破。但有一点，你说错了。” “哪一点？” “你刚才说圣城之中，没有人是你的对手，甚至连拖住你都做不到。——这一点，你说错了。”灰袍美妇认真看着杜兰德说。 杜兰德回想起不久前巴拉克的告诫，心中微微凛然，脸上却浮现出感兴趣的神情，问：“如果圣城真的有人能敌得过我，你们也不会被打成这样都只能缩在壳里吧？” 灰袍美妇直接以行动作为回答，她高举起纤纤素手，直指苍穹，然后猛然向下一压。 这一刻，杜兰德毫无征兆地生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满头黑发被杀气所激，向后平平飘飞起来。那感觉，就好象当初面对圣骑士和永辉十字枪一样。 杜兰德似有所觉，倏然抬头，就看到万米高的纯白圣塔塔尖上白光大盛，一道光束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就从塔顶激射下来，正中杜兰德的心口！ 光束的速度极快，快到杜兰德猝不及防之下，竟然没能躲开！ “白炙光束。”灰袍美妇唇瓣微张，吐出这一招的名字。 光束消失，杜兰德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七人面前，他站着没动，依然背负着双手，胸口被击中的地方则出现了一个孔洞，可以看到胸腔内部有一颗七色心脏正在有力地搏动。 如此伤势，他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白炙光束？呵，见识了，速度很快，攻击力也不错，加上圣骑士的话，的确有可能拖住我。” 低头看了看心口的伤势，杜兰德仍然负手而立，说：“我也让你见识一招吧……高速再生！” 话音落下，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灰袍美妇见状脸色骤变，还没等她看清眼前的奇异景象，杜兰德的伤口已经愈合如初，看不到半点伤痕。 “我再重复一遍，三天之后，城破人亡，不想死的话就好好想想吧，哈哈哈！” 杜兰德在一阵中气十足的长笑声中远去，留下脸色阴沉的灰袍银发美妇，还有其他六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任夜风吹拂。 其他六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灰袍美妇的身上，圣骑士奥古斯都一直呆在塔顶的圣堂中不出来，天国术士团的首领就是城中的主宰。 美妇人沉默了许久，然后挥了挥手说：“都散了吧，好好备战，三天之后，我倒要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 …… 杜兰德很快回到伯爵城堡，开始恢复力量。 破开第二重神圣壁垒的消耗非常巨大，反震力道更是让杜兰德受了些轻伤，当然，有“高速再生”这一血脉能力，这点伤势完全不是问题。关键是杜兰德必须在三天内把状态调整到最好，才能应付三天之后的大战。那会是艰苦的一战，也会是最终的一战！ 刚才他去下达最后通牒的同时，也借机观察了一番第三重神圣壁垒。初步估计，破开壁垒的难度很大，但在不计代价不计消耗的情况下，杜兰德还是有把握破开的。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破开壁垒之后的战斗恐怕会变得非常艰难。但杜兰德不愿意再拖延了。 三天是他将备战期压缩到极致的结果。 三天之后，一切都会见分晓。 房间里，杜兰德闭目盘坐，静静运转七色心脏中的冰火力量，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之前那一战的场景，将战斗中的收获一点点消化吸收，转化为自身实力。 时间悄然流逝。 直到天明时分，杜兰德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敲响、推开。杜兰德还以为又是苏菲，睁开双眼正准备说些什么，脸色却骤然凝固。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本该在牧者之城老实呆着，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的女人。 “你……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乖乖呆在牧者之城的吗？”杜兰德惊讶无比地站起身来，快步迎上那个站在门口的女人：“……安德丽雅！？” 卷四 章二十九 我是皇后的女儿 此次出征之前，杜兰德专门嘱托安德丽雅乖乖呆在牧者之城，不要到处乱跑，这女人怎么这么不听话，居然不声不响地跑到最前线来了？ 杜兰德脸色微沉，正要说些什么表达自己的不悦，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等等……牧城与圣城相隔这么远，你怎么过来的？” 安德丽雅抿着嘴唇，轻声说：“我和薇薇安一起来的。” 这时另一个声音在安德丽雅身后响起：“还有我。” 一个黑袍老者出现在安德丽雅身后，正是三王之首的罗德。 他恭恭敬敬地向杜兰德行了一礼，满脸抱歉地说：“城主大人，是我护送夫人和薇薇安小姐过来的，实在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一会儿夫人会向您解释，请原谅。” 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杜兰德隐约意识到事态可能不一般，思索片刻对罗德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我和安德丽雅聊聊。哦对了，薇薇安呢？她不是跟你们一起来的吗？” “薇薇安小姐说要去她爷爷曾经的住所看看。”罗德谦恭地低下头，“我已经派人暗中跟着保护她了，大人不用担心。” 杜兰德哼了一声，挥挥手让罗德退下。 罗德也知道杜兰德正在气头上，没有发作也是因为要先听听安德丽雅的理由，于是非常识趣地退了下去，心中却在暗暗叫苦。 他也不想违抗杜兰德的安排，把安德丽雅护送过来啊，还不是因为事关重大——大到牧城三王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先进来吧。”杜兰德把安德丽雅拉进了房间，然后反腿一勾关上房门，看着脸色平静的女人皱眉问，“现在就我们俩了，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男人的语气有些不善。显然正压着火气。 要知道打仗可不是说笑的事。圣城屹立于大陆中央这么多年，底蕴深厚，杜兰德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才让安德丽雅老老实实呆在牧者之城。但这女人脑子里想什么呢，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安德丽雅没有道歉，也没有多说什么，看得出她早就预料到自己男人会有这样的反映了，却依然决定前来，因为她不得不来。 在杜兰德的注视下，她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只见她抬手。伸出纤细又修长的食指，送进了樱桃小嘴里，然后……狠狠咬了一口！ “你——你干什么？”杜兰德一脸错愕，女人的举动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安德丽雅不答。她的指尖上渗出一枚小小的血珠，被她平托在手指上，然后她的目光落在杜兰德身上，对准这边轻轻一弹指。 啵。 小小的血珠被她弹射过来，杜兰德下意识地想要做出一个闪避的动作，但这个本能反应刚刚在他脑海中生出。还未执行，杜兰德忽然愣住了。 闪避？ 为什么要闪避？ 那只是一滴血而已，对自己来说，应该全无威胁。但战斗法师的本能却在刚才生出一丝微妙的警觉，才让杜兰德生出想要闪开的念头。 这滴血竟然能让杜兰德都生出一丝危险的感觉！？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立身原地不动，静静注视着那滴血液划过一道弧线。飞过来，最终轻柔地落在自己的胸前衣襟上。 血滴打在衣料上的刹那，忽然间爆发出一股强烈之极的气息——那是浓烈的极点的生命气息。而且完全不加控制！气息四下逸散，就好像脱缰野马，一阵横冲直撞！ 无声无息的…… 杜兰德身上的袍服尽数化为碎片，被那股强劲的气息撕扯得粉碎，露出杜兰德挺拔健硕的身体。血液中蕴含的气息虽然不弱，但还远远威胁不到杜兰德，顶多堪比两三级职业者的水准。但安德丽雅可是普通人啊，她的一滴血，竟然蕴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安德丽雅缓缓放下手掌。 指尖上被她咬出来的伤口已经愈合，论伤口愈合的速度，可并不比杜兰德的血脉能力“高速再生”差多少。 “……”杜兰德低头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体，又抬头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张了张嘴，却由于震惊而完全说不出话来。 安德丽雅认真看着自己的男人。 许久，许久…… 最终还是杜兰德打破了房间里死一般的沉默，声音微哑地说：“你刚才那一弹指……我见过。” 是的，给予杜兰德莫大震惊的不只是自己枕边人一滴血液中蕴含的惊人力量，还有刚才那一记轻描淡写的弹指攻击。 同样的动作，杜兰德在六年前见识过一次—— “你是谁？你挡着我的路了。”六年前的牧者之城中的一家酒馆外，刚来到这座黑暗雄城没多久的杜兰德喝得醉醺醺的，皱眉看着眼前这个身着紫袍的神秘女人。 女人看起来有些模糊，似乎只是投影分身，她看着杜兰德，露出雍容华贵的微笑，说：“我就是来档你的路的。你叫杜兰德是吧，我是皇后。你所在的这座城，是我的。” 杜兰德双眼微眯，隐约间感到了一种绝大的危机。 两旁的行人来来往往，却没人看得见皇后，她在其他人眼里就好像是透明的，只有杜兰德看得到她。或者说，她只让杜兰德看得到她。 “我们来比试一番吧。”皇后说。 然后，她对准杜兰德，微笑着，轻轻弹了一指。 投影分身自然是没有血的，从指尖弹射出来的不是血滴，而是一点紫莹莹的光华，轻飘飘地飞射过来。它看起来没有任何威力，却让战斗法师的本能猛烈爆发出刺耳的尖叫！ 杜兰德瞬间酒醒！ 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那一刻他感受到的，是死亡的威胁！身体自行动了起来，橘焰鬼斩出现在他掌中，直接递了出去，直刺皇后咽喉。这完全是本能的反击，也是杜兰德唯一能做出的反应。 橘焰长刀没有试图去截下紫色光点，反而选择了以攻对攻，这让皇后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惊讶，旋即转化为赞赏。 刀锋快到了极致，没入虚空，然后重新探出，直刺皇后的咽喉，这是毫不保留的一击！ 但在那之前，紫色光华已经悄然落在杜兰德的眉心之上。 于是杜兰德就这么输了。 从那之后，他成为了牧者之城唯一直属于皇后的——暗车。 …… …… 这是杜兰德与皇后的第一次见面，正是因为败在了皇后手下，他才答应了皇后的邀请，加入牧者之城，成为一名暗车。 之后皇后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牧场中有任务，都是由三王委派给杜兰德，然后由杜兰德去执行任务。 皇后的那一弹指给杜兰德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以至于此刻他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安德丽雅，隐约之间，眼前女人的身影正与记忆中的皇后的模样有些叠合。 “你和皇后，是什么关系？”杜兰德一字一顿地问。 安德丽雅露出一个“你果然认出来了”的表情，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看着男人的眼睛说：“牧者之城的皇后，是我母亲。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 杜兰德紧紧皱着眉头，那感觉说不出的怪异，每天睡在自己身边的枕边人，那个雍容高贵又古灵精怪的安德丽雅，居然是皇后的女儿？ 杜兰德不是没猜到安德丽雅有背景，但这背景也深厚得有些吓人了吧！ 还有一点让杜兰德很困惑：安德丽雅为什么要一直瞒着自己这么久，今天却忽然不远万里地从牧者之城赶过来，专程来说自己的母亲就是皇后？ “是皇后让你来的？”杜兰德又问。 安德丽雅却摇了摇头说：“不，妈妈她……在生下我之后就陷入沉睡了。她的血脉很特殊，孕育后代的过程伴随着巨大的风险，生下我之后，妈妈就元气大伤，陷入沉睡。二十七年来我从来都没见过妈妈的真身，每年她只会以投影分身跟我见上一面。” 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杜兰德更糊涂了，他偏头想了半天，皱眉说：“等一下，你说……皇后她陷入沉睡已经二十七年了？从你出生开始就是？” “嗯。” “好吧……怀孕生小孩伴随风险的种族我也不是没见过……那么，皇后她应该不是人族的吧？她是什么种族的？” “我……我不知道。”安德丽雅脸色有些尴尬地说，“我问过，不止一次，但妈妈一直没告诉我。她说一切等到她从沉睡中醒来再说。” 杜兰德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奇异地看着安德丽雅问：“你是皇后的女儿，生育也有风险，没错吧？所以我们好了这么多年，你始终特别注意安全措施，就是怕怀孕？” “嗯。”安德丽雅柔顺地点了点头，旋即像是怕男人不开心，连忙补充了一句，“我其实很想给你生孩子，妈妈说过，我还是可以怀孕生育的，但是要在她的监护指导下才行。所以让我先等到她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再说。” 杜兰德把嘴抿成了一条直线，歪着头仰望天花板，一时间各种疑惑纷至沓来。 这么看来，皇后当年找上自己，难道是因为安德丽雅的原因？杜兰德还一直以为是皇后看上了自己的强悍实力。又或许两个原因都有。 卷四 章三十 安德丽雅的父亲 皇后为何找到自己，说服自己担任暗车这一点还不确定，但杜兰德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皇后居然那么放心地将牧者之城的城主位置交给自己，虽然杜兰德和安德丽雅还没有结婚，但关系已经很稳定了，皇后等若将城池交托给了女婿，她自己反而沉睡养伤去了。 “三王知道你和皇后的这层关系吗？”杜兰德问。 安德丽雅摇摇头说：“本来不知道，这一次我要来见你，才不得不告诉罗德我的身份，不然的话，他不会带我来的。” “在这之前三王并不知道你是皇后的女儿？”杜兰德又确认了一遍。 “他们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杜兰德不由叹息，三王可是皇后的左膀右臂，居然都对此事一无所知，可见皇后对保密工作的重视。 其实也可以理解，换作杜兰德失去一身力量，不得不沉睡疗伤的时候，也会选择越少人知道越好，这关系到生命安全，容不得马虎。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杜兰德还有有些不爽。 安德丽雅看出了男人的郁闷，咬着嘴唇，柔声解释说：“母亲她对你隐瞒我的身份，其实没有恶意，只是以防万一。另外还因为你实力太强，恐怕妈妈她也因此一直比较忌惮你吧。她还专门嘱托过我，让我不要随便打探你的事情——我指的是你隐藏实力在城里晃悠的那几年，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把你我的关系捅了出去，结果导致红鹰一直针对你，再到后来你慢慢地暴露了实力……” 杜兰德摆摆手说：“好啦，不用担心，也不用解释啦。现在我知道你和皇后的母女关系了。具体情况我估计你也不完全明白吧，等皇后醒来，我亲自问她好了。” 杜兰德没说的是，他还对皇后的血脉比较好奇。孕育后代会导致巨大风险的血脉特点？这可不常见啊。如果皇后不是人族的话，她是什么种族的？ 考虑到安德丽雅血液中的浓郁生命力量，难道皇后是精灵一族的？ 顺着这一条线想下去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些年来，安德丽雅建立蓝灵堡，收留了不少精灵一族的女奴，作为城堡侍女。某种意义上算是对精灵女奴们的保护了。 不过……算了。这些问题现在都不重要，暂时放放吧。 杜兰德定了定神，神情一点点严肃起来，大有深意地看着安德丽雅说：“现在我知道你的身份了，然后呢？你专程从牧者之城跑到前线来，甚至不惜告诉罗德你的身份，想必应该有某些更重要的事情吧？” 按照安德丽雅所说，皇后如今正在沉睡疗伤，那么必然是最脆弱最没有抵抗力的时候。以皇后的作风应该是保密到底才对，安德丽雅不会不明白。 那么，她冒着泄露身世秘密的危险，来到这里说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总不见的是憋不住了只想一吐为快吧。安德丽雅可不是这样的女人。 被杜兰德这么一问，安德丽雅脸上浮现出十分无奈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说：“杜兰德，其实……从你说要远征圣城开始。我就在纠结，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 “纠结什么？”杜兰德不满地捏了捏女人的脸蛋，说。“跟我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 安德丽雅深深吸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说出一句让杜兰德险些跳起来的话：“你不愧是让我爱上的男人，攻陷圣城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想。所以，没办法……再不过来一趟的话，我怕我的父亲会死在我的男人手上。所以，我就来了。” 杜兰德目瞪口呆地看着满脸认真的女人，结结巴巴地说：“父父父父……父亲？！！” 安德丽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干什么？我难道能凭空从我妈妈肚子里蹦出来不成？我当然有父亲啊！” 杜兰德感觉大脑运转的速度都有些放缓了，以强大的理智稳住心绪，沉声问：“你父亲该不会是永辉的人吧？他现在在第三重内墙之中？别告诉我他是某个永辉高层！” “不，不是的。” 安德丽雅摇摇头，旋即又点点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定位她父亲在永辉中的位置，最后说：“父亲他在圣城中的地位不比那些永辉高层差，但……他其实不算是永辉体制内的人。” “……”杜兰德没吭声，脑海中掠过一道闪念：“难道——” …… …… “嗨，我说，”第三重内墙之内，三人聚在一个小房间里，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光头大汉晃着膀子，嗡声瓮气地说，“现在牧者之城的军队就在墙那头，那个杜兰德还能变身巨人，形势不太好啊，下一步咱们怎么办？要不，我们投降那杜兰德算了。” “别开玩笑了。”旁边一位英俊硬朗的中年男人摇头说，“我们若敢在这种时候反叛，杜兰德不打进来，我们就先被永辉的家伙清洗了。” 光头壮汉夸张地大叫起来：“怎么会？我们三个联手的实力可是相当强啊，据说永辉圣骑士被杜兰德击败，实力大损。永辉拿什么来清洗我们？” 俊朗中年男人冷冷扫了壮汉一眼，用生冷的口吻说：“装傻可耻，你别表现得好像不知道天国术士团一样。” 光头壮汉依然满脸憨笑地摸着大光头，装傻到底。 中年男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接着说：“之前杜兰德来城头上放话的时候，不是说三天之后正式攻城吗？当时，梅林那女人故意以白炙光束攻击杜兰德，既是对杜兰德的示威，也是对我们三个的一种警告啊。只要我们在内墙之中，就始终处在纯白圣塔的攻击范围内，不到半神，被白炙光束击中必死无疑！” “那倒也是！”光头壮汉哈哈一笑，一点也看不出半点忧虑，脸上始终挂着憨厚呆傻的笑容。“唉，那个杜兰德也是，没事打什么仗呢，都把我们的好日子搅黄了。” “好日子？我可不觉得被关在这个鸟城里当这个狗屁大公爵算什么好日子！”中年男人没好气地哼哼了一声。 “怎么不是好日子？”壮汉大手一挥，慷慨激昂地说，“据说，在圣城中出生的婴儿，日后觉醒成为永辉职业的几率比较高。万一家族后代中诞生一个神圣永辉骑士，或神圣永辉术士，那就发达了啊！说不定有机会掌握整个大陆的权柄呢！” “没骨气。”中年男人精准地做出评价。 壮汉嘿嘿一笑。也不在意。 两人你来我往聊了许久，第三人始终静静坐着，不言不语。 壮汉看了过去问：“金，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我们三个里面你最聪明啦，你有什么想法？” 中年男人也看了过去。 被称为“金”的男人已经年过中年，却依然能看出年轻时是个迷死千万少女的大帅哥。他穿着朴素的袍服，坐在那儿的样子十足优雅，没有半点杀伐气质。但事实上在座三人之中，金的实力是最强的一个。其他两位公爵大人联手也未必奈何得了他。 论实力，金不弱于不使用子神器的大骑士米兰德。 “我没什么看法。”金用温润的声音不急不缓地说，“眼下的情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少来！”俊朗中年男人没好气地拍拍桌子。“金你平时可是主意最多的，别藏着掖着，说说吧。” 壮汉也附和着：“是啊是啊，说说。说说！这可是事关存亡的关键时刻了啊。” 金抿了抿嘴，看着相交多年的两位老友，抱歉地说：“很遗憾。这一次我是真的没主意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他两位公爵还想问什么，金却站起身来，轻掸袍服，以平淡如水又十足冷静的口吻说：“今天就这样吧，都散了。如今正是敏感时刻，以我们三个的身份实力，聚在一起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如今永辉被打得喘不过气，他们最怕的就是我们三个做些什么。这种时候，还是避嫌的好。就这样，走了。” 说完他不顾两位老友的劝阻，施施然走出了房间，没有半点回头的意思。 光头壮汉和俊朗中年男人面面相觑，都是大感奇怪。 壮汉脸上的憨笑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他看着金离开的方向，目光闪动不已，最后很认真地说了一句：“他好像……在害怕？” …… …… 城堡中，杜兰德看着自己的女人，一字一顿地说：“安德丽雅，你的父亲，皇后的男人，是永辉三大公爵之一的——金？” “……是。” “我还是……不太明白。” 杜兰德皱着眉头，努力消化这个令人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的消息，慢慢地问，“你母亲，是大陆第一强者，就连现在的我都没把握胜过她。她怎么会让自己的男人一直呆在圣城中？以她的实力，把你父亲和他的家族从圣城中接出来，不难吧？” 安德丽雅似乎早就预料杜兰德会这么问，闻言直接回答说：“……当年他们俩，是意外怀孕，所以我妈妈只能先集中力量保证把我安全地生下来。生下我之后，妈妈元气大伤，然后就陷入沉睡了，直到现在。她本打算醒来之后再把父亲接出来的。” 顿了顿，安德丽雅无奈地说：“谁会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接手牧者之城没多久就把圣城打得快要沦陷了。估计妈妈也没想到这种局面吧……”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杜兰德已经恢复了冷静，直接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安德丽雅抿嘴一笑，反问说：“杜兰德，你觉得……如果在城墙的那一头有一支隐藏的友军，这场战争接下来会怎么打？” “那还用问吗？”杜兰德理所当然地沉声说，“里应外合，破城致胜！” “那就没问题了。”安德丽雅温柔地笑起来，轻声说，“我有方法，可以联系上父亲，助你破城！” 卷四 章三十一 进化之天职 三天。 三天对于中央圣城中的众人来说，是漫长的，也是短暂的。 没有人知道三天后的一战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杜兰德一方与永辉一方的人们只能竭尽所能，在有限时间内尽量做足准备，然后迎接战斗。对于永辉来说，他们已经退无可退，第三重内墙再失守的话，就意味着永辉骑士之域就此在大陆上除名，而杜兰德将代替永辉，成为新的大陆霸主。 这将会是双方都倾尽全力的一战。 每一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为即将打响的战斗做准备。 圣骑士奥古斯都走进供奉着历代圣骑士遗体的圣堂，就一直待在里面没露面，一切防御部署全都交给了长老会和评议会共同执行。 黑袍人为了完成某个计划并将成果投入到战斗中去，从杜兰德大军抵达圣城之外那一天开始，就再没出现过，不知道窝在哪里赶进度。 梅林一袭灰袍，满头银发，率领整支天国术士团聚集在纯白圣塔顶端，养精蓄锐。天国术士团由第一代神圣永辉术士亲自组建，清一色由永辉术士组成，人数堪比八支镇骑士团的总和！这支力量不掌权柄，不扩疆土，只负责坐镇圣城，是圣城最后、也最强的防御力量。而纯白圣塔，就是术士们的武器。 中央圣城安静下来，根本不像正在承受着战火的洗礼。 双方军队隔着一堵城墙，各自默默休整，吃好睡好，厉兵秣马。沉静之中，一种难言的压抑感开始在圣城上空凝聚酝酿。 纯白圣塔依旧光辉灿烂。 “你到底有什么依仗？”这天夜里，被俘的大骑士米兰德看着杜兰德问。 “什么什么依仗？”杜兰德淡淡笑着反问了一句。 大骑士米兰德深深吸了口气说：“别装傻了，我看得出来，你现在的状态跟之前攻击第一、第二重城墙时不太一样。你难道还藏着什么底牌吗？” 杜兰德摇摇头说：“你问这些没有意义。因为就算你知道了，也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吗？” “这么说你真的有底牌？”大骑士依然紧追不舍。 “呵呵。”杜兰德笑了笑，没有回答，脸上表情看不出任何异样，让人有些吃不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之前安德丽雅提供了与她父亲的联系方法，那还是皇后留下的一种秘术，让杜兰德大为赞叹。杜兰德已经亲自跟大公——也就是自己的岳父大人谈过，定下里应外合的策略和细则，这样一来。就好办多了。不出意外的话，三天之后的最后一战，杜兰德的胜面至少上升了三成。 “杜兰德，你……”大骑士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杜兰德随手挥出一道冰火力量堵住了嘴，涨红了脸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愤怒而不甘地盯着杜兰德。 杜兰德淡漠地说：“别忘了你现在是俘虏的身份，俘虏不该多嘴。虽然我暂时没有干掉你的打算，但万一你惹恼了我。我也许会忍不住杀人。” 大骑士眼中闪过屈辱和痛苦，最终选择闭上了嘴巴。 杜兰德闭上双眼，认真梳理了一下目前所有的战前安排，以白虎、肯特等人为首的牧城军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战争开打。关键问题是打破第三重神圣壁垒，以及打破壁垒之后的战斗。双方军队的战斗杜兰德倒是不担心，有岳父在墙内策应，加上牧城军队的强悍战斗力。获胜应该不成问题。战斗最终的结果，还是由杜兰德与永辉一方的尖端力量的胜负来决定。 对方有圣骑士和黑袍人两名半神强者。 圣骑士由于上一战而元气大伤，战力下降得厉害。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有什么快速恢复伤势的手段。所以杜兰德必须将最不乐观的情况考虑在内。 黑袍人十分神秘，战力虽然不强，但他毕竟是一名半神强者，气息古怪，灵魂攻击手段更是高明之极，老实说黑袍人给杜兰德的危险感，比圣骑士奥古斯都还要强上一筹。 除了这两人，天国术士团很可能也是一个大麻烦。 这支力量一向深居简出，相关情报少得可怜，充满神秘感。杜兰德只知道这支天国术士团是永辉圣城的底牌之一，究竟能发挥出怎样的作用，不真正打起来的话，恐怕很难说清。 杜兰德前去下达最后通牒的时候，感受过一次白炙光束的威力，那应该不是梅林一个人的力量，而是天国术士团配合纯白圣塔，再由梅林作为总指挥，所共同发挥出来的力量。白炙光束的攻击速度和杀伤力都给杜兰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论杀伤力，白炙光束离半神级还差一点，论攻击速度却完全是半神级的水准。而且那也许不是天国术士团的最强手段。 如果往最坏的方向考虑，杜兰德也许要一人面对三名半神级战力的威胁：圣骑士、神秘黑袍人、还有真实战斗力未知的天国术士团。而且还是客场作战。这对杜兰德而言都是难度不小的挑战，如果他败了，这一次远征就算彻底失败，麾下军队很可能全部栽在圣城之中。以杜兰德的手段脱身离开应该不成问题，但部下们就带不走了，顶多把安德丽雅和薇薇安救走。 所以对杜兰德而言，三天后的一战，只许胜利，不能失败。 目前各项决战前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安排下去，杜兰德不用操什么心了，他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在三天内把状态调整到最好。 又或许可以在实力上再进一步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杜兰德忽然脸色一动，隐约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掠而过。 他站起身来，来到城堡一楼的大厅里。大厅中堆积着各类属性的矿石，双刀分身几乎被埋在了矿石堆中，无比高效地吞噬各类矿石，强化自身强度、锋锐程度和威能。见到杜兰德到来，分身立刻转过头来说：“本尊。”却没有停下吞吃动作的打算。 对于双刀分身来说，进化似乎是他们的天职，在不违抗本尊指示的前提下，强化与进化，就是重要性序列中最重要的一项。 各类矿石好像糖豆，接连不断地消失在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的嘴里，嘎嘣嘎嘣声中，被吞咽下去，然后一点点转化为分身的力量。 杜兰德安静地看着双刀分身，眼神里闪烁着奇特的光芒。 各属性的矿石可以加快分身进化的速度，那么，还有没有其他方式可以加速进化？ 杜兰德隐约想到了一种可能，似乎有些意动，却显得颇为犹豫。 卷四 章三十二 妖刀 目前，双刀分身强化自身的方式有两种，其一是吸收周围空间中的元素之力，其二是吞噬富含元素之力的矿石或材料。 那如果是富含元素之力的……人呢？ 比如各系元素武士，再比如各系魔法师，还有永辉职业……以及雷霆泰坦、风暴矮人、太阳精灵等诸多异族……他们的能量核心，从本质上来说，是比矿石的元素含量更高的东西！而且更加纯粹。 杜兰德脸皮绷得紧紧的，上下唇抿成一条笔直硬冷的线，目光闪动不已。 他的确动心了，却陷入了深深的犹豫。 以双刀分身吞噬元素系职业者——这一想法估计是可行的，但杜兰德不知道这样做好不好。他是战斗法师，从内心深处来讲，他认为自己高于次级位面的生命，甚至高于其他主位面的生命。但次级位面的人也是人，智慧生命理应得到应有的尊重。杜兰德还是比较抗拒“把生命当作双刀养料”的做法。 但，如果是已死之人呢？ 时间就在一分一秒中过去，杜兰德站在原地不言不语，脸色不断变幻。 城堡大厅中只剩下红袍与蓝袍吞吃矿石的声音，嘎嘣嘎嘣的，节奏有些机械，有些呆板，却稳定而精准。 不知何时开始，嘎嘣声渐渐停歇下来，堆积成山的矿石已经被双刀分身吞噬殆尽，红袍与蓝袍安静地坐在地上，一边“消化”，一边看着不远处的本尊。 这时，杜兰德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犹疑尽数消失不见，只剩下沉着与坚定，然后朝双刀分身招了招手，分身立刻化为长刀，铿锵声中。归入刀鞘。 “……总要试试。”杜兰德喃喃了一句，然后大踏步走出城堡大厅，身形几次闪烁，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 圣城中经历了战火的洗礼，死的人不少。牧城一方的军队在杜兰德的约束下，基本没有对圣城居民下手，死的基本上是永辉一方的军队。 激烈的战斗之后。战场打扫工作总有遗漏，在城中的某些隐秘的小巷子里，往往能看到一些刚死去不久的永辉士兵的尸体。 杜兰德站在一处小山山脚下，这里杂草丛生，空气中隐约有血腥气残留。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横着一具浑身插满箭矢和兵刃的尸体。从服饰来看。这人应该是永辉一方的军官，军衔与实力相匹配，生前应该有接近七级的实力。 他死去还不到一天，也就是说，他体内的能量核心中的元素力量，应该还有大半残存，来不及彻底消散。 这人是一名火系元素武士。元素武士的能量核心，是位于小腹处的元素气海，气海联通全身上下的斗气脉络，将元素斗气输送到周身各处。 杜兰德从腰间抽出橘焰长刀，走上前去。长刀在他掌中旋转半圈，被杜兰德反握在手里。 “……抱歉了。”杜兰德显得十分冷静，握刀的手很稳。手腕慢慢压下，刀锋无声无息的刺入死去的元素武士的小腹气海之中。 ——什么都没有发生。 杜兰德已经开启了洞察之力。将死者元素气海中残留的火系斗气看得清清楚楚。斗气缠绕在刺入的刀尖上，两者之间却没有发生任何反应。看起来，双刀分身似乎无法吞噬元素系职业者的力量。至少斗气不行。 这让杜兰德微感失望之余，又隐约有些莫名的庆幸，好像悄然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就在杜兰德打算拔出刀锋的时候，橘焰长刀忽然生出变化。 嗡——！ 刀身发出一声颤鸣。清越而悠长，杜兰德甚至从中听出了某些愉悦的情绪！ 紧接着，只见元素气海中的火系斗气忽然动了起来，源源不断地涌向刀尖。然后飞快地融了进去。呼呼呼，橘焰长刀有节奏地一胀一缩，仿佛在沙漠中行走了许久渴得狠了的旅人忽然看到一碗水摆放在眼前，然后扑上去咕咚咕咚地一阵狂饮！ 不知为何，看着胀缩不定的长刀，杜兰德忽然感到握刀的手掌有些发颤。 元素气海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被吞吸得干干净净，就连斗气脉络中的残余斗气，也被长刀吃干抹尽，最后长刀又轻轻震颤了一会儿，然后安静下去。 与之前比起来，它看似什么变化都没有，杜兰德作为双刀的拥有者，却能感受到刀的微妙变化。 ——刀变轻了。 之前，双刀分身吞吃矿石的时候，吃得越多，刀身就变得越发沉重，威能增强的同时，长刀本身的力量运转也变得有些滞涩。 杜兰德猜测这大概是矿石中的杂质对双刀分身造成的负面影响。 而现在，橘焰长刀在吞噬了一位六级元素武士的大半斗气之后，不仅威能上涨，力量运转也变得不再滞涩，越发通畅起来。橘红色的刀锋上，隐隐流转过一丝柔和温润的色泽，整柄长刀似乎都升华了，刀锋更轻更薄，甚至有些通透起来。 这让杜兰德不由得目瞪口呆。 唰！唰！ 他随意挥舞着手中的刀，只觉劈砍挑刺无不如意，握起来更舒服，舞起来也更加顺手。刀的威能更加内敛了，也更加集中。 吞吸元素系职业者的力量，居然能有如此神效！ “哈哈哈，不错不错。这样一来，三天后战斗的胜算又多了不少啊。” 杜兰德笑起来，低头打量着似乎重获新生的橘焰长刀。他想了一下，挥手将元素武士的尸体烧成灰烬，然后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夜幕中。 既然有效，而且需要，那么对他来说，吞噬已死之人的斗气或魔力，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于是，这天晚上，杜兰德手持双刀。将所有敌方阵营战死之人的元素力量都吞吸一空，至于己方战死者，他一个都没有动。虽然那意味着双刀的威能会更强，但杜兰德还是觉得自己做不出来。况且以目前的收获而来，其实已经很让杜兰德满意了。 但有一点，杜兰德没有注意到。 洞察之力还未达到直视灵魂的程度，因此杜兰德没能发现：当刀身吸收元素力量的同时。也将还未完全消散的死者灵魂，也一并吞噬了…… 天色将明，杜兰德悄然回到伯爵城堡。 新的一批元素矿石已经运到，就摆放在城堡一楼的大厅里。杜兰德大步走进大厅，双刀自行出鞘，化为红袍与蓝袍。 “你们吃你们的。”杜兰德笑着吩咐了一声。然后自行上了二楼。 “是，本尊。”分身欠身应道。 直到杜兰德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转角，红袍与蓝袍才重新挺直腰杆，两人容貌一模一样，体型也没有区别。他们彼此对望了一眼，然后同时笑了笑。笑容似乎没有之前那般机械呆板了，反而有些森然恐怖。 红袍问：“感觉怎么样？” 蓝袍愉快地回答：“感觉……好得不能再好了！” …… …… 薇薇安一身英姿飒爽的劲装打扮。满头火红色的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站在一座小山上，看着眼前不远处的一栋废弃已久的观星站。 女孩的脸色很激动，激动中隐隐包含着浓浓的悲伤。 她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一路走到观星站地下一处隐秘的大门前，然后就是脸色一变！ 印象中的大门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地的碎片。看起来，有人来过这里了。而且没有选择以解开魔法锁的方式开门，而是选择以最暴力的形式强行破入。 这让薇薇安心中震惊不小。 她深深知道这门的防御力有多强，不知道魔法锁开启方式的话，很难以暴力破入，反正女孩曾经以七级实力轰击在门上，根本连半点损伤都无法造成。 “有人来过了！？”薇薇安微一犹豫，便做出决定。浑身斗气勃发，大踏步走进了幽深的门洞。 她很快走过通道，来到藏书室，却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直接走到藏书室的一角，印象中在墙角的暗门也被人打破了，薇薇安深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女孩站在比外面那间藏书室小了一号的房间中，微微仰着小脸，环视周围。书架上的书册都已经不见了，除了分区标签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魔法灯盏黯淡地亮着，映得薇薇安的小脸忽明忽暗。 她忽然蹲了下去，略显单薄的肩膀开始抽动，双手死死捂着嘴巴，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转眼之间，已是泪流满面。 “爷爷……” …… 三天的时间终于过去。 当第三天的第一缕曙光在远方的天际亮起，圣城第三重城墙之外，准时响起了苍劲而连绵的号角声，那是牧城军队的集结号！ 早已整装待发的士兵们沉默着走出营帐，迅速而有序地开始集合，士兵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当最终决战来临之际，就连最沉着的人都难免心怀忐忑。 今天，就在今天，他们也许会跟随着城主大人杜兰德，一起书写历史，翻开新的篇章。也有可能战死城头，然后渐渐被历史的尘埃掩埋。 一切都是未知。 十分钟后，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番队分别在牧城之车的率领下，整军待发。以白虎为首的异族军团，也早已做好战斗的准备。 士兵们能够听到城墙的那一头正传来连绵的警钟，想来，永辉一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着大战一场了吧。 在士兵们和部下们的注视下，一道被冰火力量缠裹的身影渐渐升上高空。 卷四 章三十三 瞬息破城！ 今天的杜兰德不再是平日里的宽松袍服打扮，而是特意换上了一身深色劲装，将宽肩蜂腰长腿的挺拔身材衬托出来，气势迫人之极。平时的惫懒随意的气质消失得一干二净，脸色平静而肃然。冰火双刀仍悬于腰际。他在冰与火之力的托扶之下，渐升渐高。 “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威武！” 下方的牧城军士们立刻大吼起来，吼声汇聚成浪，冲霄而起！ 前两重神圣壁垒已经在杜兰德的拳下刀下土崩瓦解，只剩下这最后一重壁垒，所有士兵都期待着再次见证奇迹，见证“永不陷落之城”在杜兰德面前，彻底陷落！ 第三重城墙就在前方不远处。 乳白色的墙面像一面屏风，笔挺巍然地伫立在眼前，足有百米之高。墙面浑然一体，恐怕连半截薄薄的刀片都插不进去。 杜兰德目光左右一扫，看着城头上那一排排的迷你白塔，塔顶上射出一道道的白色光束。要知道墙头小塔何止数万？近十万道光束汇聚在一起，化为倒碗型的白色光罩，倒扣下来。这就是第三重、也是最后一重神圣壁垒了。 杜兰德没说话，脸色越发平静，也愈加坚定。 壁垒那一头，永辉军士正严阵以待。杜兰德直升上两百余米的空中，居高临下，将城那头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军阵陈列，刀戟如林。 奇怪的是没有看到圣骑士露面，黑袍人也依然不见踪影。 至于天国术士团的首领，那位灰袍银发的美妇人梅林，倒是毫不畏惧地站在军阵的最前方。她麾下的天国术士团倒是没出现。据杜兰德所知，所有天国术士团的团员应该都在纯白圣塔中，是驱动圣塔的力量源泉。 杜兰德终于不再上升。 他挺直了腰杆，凌空虚行。一步步走上前去，气势开始缓缓拔升。 接下来这一战，说到底还是双方强者之间的碰撞，至于军队之间的胜负，杜兰德反倒不太担心。尤其是自己的岳父已经答应从城内进行策应和援手，军队方面的胜算应该说还是挺大的。真正决定战斗结果的，还是杜兰德与对方半神级战力之间的较量。 “圣骑士未至，就凭你，恐怕挡不住我。”杜兰德一边走，一边俯视着梅林说。 梅林自身是圣者级别的永辉术士。她背后有一整支天国术士团作为支撑，还有纯白圣塔这件类似于战争兵器的建筑物，这些力量加在一起，足以威胁到杜兰德，但想要战胜他或者长时间地拖住他，还是有些不够看。除非圣骑士和黑袍人一齐出手。 梅林扬起脸，凝视一步步虚行而来的杜兰德，面无表情地说：“奥古斯都大人早已伤势痊愈，甚至实力更进一步。他自然会来，但不是现在。” “哦？伤势痊愈？”杜兰德眉头微微扬起，有些惊讶。上一战中，圣骑士奥古斯都以燃烧己身的方式增强神器永辉十字枪的威能。最后依然战败，自身力量严重透支，很可能有生之年都无法伤愈。那一战到现在才多久？圣骑士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梅林唇角溢出一丝笑意，虽然她和杜兰德差了一个大境界。气势上却一点不落下风，傲然说：“第三重神圣壁垒就算挡不住你，暂时阻你脚步还是能做到的。这段时间。圣骑士大人会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等你破开壁垒之刻，就是授首之时！”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听得永辉一方的军队热血沸腾，士气大振，不由大声呼喊起来：“永辉必胜！圣骑士大人必胜！必胜！！” 永辉一方没有在城头上布设任何防御力量，因为那对杜兰德而言没有意义，只是徒增伤亡，浪费有限的武装力量罢了。 永辉的策略就是以逸待劳，只等杜兰德破开壁垒的那一刻，就会趁着杜兰德疲劳之际发动致命攻击。 在梅林和圣骑士看来，第三重神圣壁垒极难破开，杜兰德就算能打破，自身也必然会受到极大的反震力道。受伤是在所难免的，力量消耗估计也会相当巨大。那时，就是永辉全力发动攻袭的最好时机！ “以逸待劳吗？”杜兰德淡淡地笑了笑，停下脚步，神圣壁垒就在他眼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他没有变身巨人，也没有抽出冰火双刀，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身上的气势骤然开始剧烈攀升！ 无数火之力以火山喷发之势从他体内喷发出来，在他身体周围凝聚不散，渐渐的，这些橘红色的火焰隐约凝聚成一柄奇形长刀的模样。 长刀竖立在虚空中，将杜兰德包裹在内，狂暴的刀气散发开来，激得不远处的神圣壁垒一阵白光闪烁不定。 看起来，杜兰德整个人似乎化为了一柄刀！一柄蓄势待发的绝世凶刀！ “以逸待劳是个好点子，但也暴露了你们永辉的一贯弱点。”杜兰德立身火焰巨刀的中心，身影有些影影绰绰的，他用一种淡漠之极的口吻评价着，“你们最大的弱点，就是看似霸气无双，实际上小家子气得让人讨厌。另外，你们低估了一样东西。” 梅林冷冷哼了一声，问：“低估了什么？” 杜兰德一字一顿说：“我的决心！” 话音落下，梅林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忽然感到眼前一花，杜兰德立身虚空的身影居然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将他包裹在内的火焰巨刃。 这一刻，梅林忽然感到头皮有些发炸，因为她隐约间捕捉到一道橘红色的刀光笔直朝神圣壁垒撞了上去，杜兰德竟是以身化刀，要以自身与神圣壁垒进行最直接、也最危险的碰撞！ 没有任何声息…… 也没有任何浩大的声势。 杜兰德的身影消失了一瞬间，橘色刀光隐约在空中闪过，然后，杜兰德的身影重新浮现出来。他仍立于虚空，然而此刻他站立的地方，不再是壁垒外，而是壁垒之内！ 刚才的攻击，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杜兰德的身影完全凝实之后，他身后的乳白色神圣壁垒才忽然浮现出一丝裂纹，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不断增加，四下蔓延，最后布满了整个倒碗形的神圣壁垒！ 与壁垒直接发生碰撞的杜兰德看起来甚至更加凄惨。 他浑身浴血，身上的劲装很快就被血水浸透。 这是杜兰德破开壁垒最快的一次，付出的代价也最为沉重。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被划破了几道口子的脸上甚至浮现出十足愉快的笑容！ “你看……” 杜兰德一边调动血脉能力“高速再生”，沉着地恢复伤势，一边看着目瞪口呆的梅林，微笑着说：“你看，我已经进来了，圣骑士人呢？” 卷四 章三十四 杜兰德VS梅林 在圣城第一重城墙外，杜兰德化身巨人，拳指相加，配合上双刀分身，才轰破了第一重神圣壁垒。 那一次，杜兰德断了根指头，断指伤势在高速再生的作用下，眨眼间愈合如初。 在圣城第二重城墙外，杜兰德再次化身巨人，以巨人之躯持橘焰巨刃，力劈而下，撕裂了第二重神圣壁垒。 那一次，杜兰德被壁垒的反震之力震伤，自身力量的消耗更是巨大，花了一夜的时间才重新调整好状态。 第三重神圣壁垒，比前两重都难以攻破！ 杜兰德却仅仅一步跨出，就从壁垒外到了壁垒内。付出的代价则是多处骨骼破碎，手臂弯折，左腿受创严重，大小伤口不计其数，冰火力量更是直接消耗掉了小半。 但杜兰德一点也不在乎。 或者说，他早就计划好要这么干了，第三重壁垒的防御力多强都没所谓，杜兰德要做的，就是不计代价，不计消耗，直接破城！不给自己留半点退路！ 这才是战斗法师，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战斗法师！ “你……你——”梅林张了张嘴，“你”了半天，却始终说不下去。 她常年自闭于纯白圣塔，这么多年来从未踏出圣城半步，心如止水。她本以为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或事可以令自己失态，然而看着天空中那个浑身浴血却挺拔如枪的身影，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原来，一个人的决心，可以化作如此强大的力量。梅林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身后军阵的散乱，还有士兵们的心神动摇。 别说他们，梅林本人又何尝没有动摇？ 杜兰德的这一击看似极不理智。徒耗力量不说，还搞得自己一身是伤。但不得不承认，他刚才迈出的那一步，霸气得无与伦比！也成功打乱了永辉这一边的节奏。 “这下麻烦了。”梅林死死咬着嘴唇，脸色严峻之极，就连红唇被咬破出血都没察觉到。 要知道圣骑士还在圣堂中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只等杜兰德耗费时间精力破开壁垒的一刻，才会发动攻击。这一战术本是永辉致胜的一**宝，此刻却变成了最大的劣势，因为圣骑士还在圣堂中，他作为永辉一方最重要的战力，却暂时无法出战！ “圣骑士人呢？”杜兰德又问了一遍。 问第一遍的时候。他的右臂和左腿都明显不正常地扭曲着，此时问第一遍，左腿已经在高速再生的作用下基本恢复正常，右臂也在嘎嘣嘎嘣的声音中骨骼重组，韧带再续。破碎的肌肉和皮膜飞快愈合。 以这样的愈合速度，最多三分钟之内，杜兰德的伤势就能大致恢复！ 梅林明白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满头银发无风自动，向后平平飘起，片刻后重新垂落，转变为绝对的静止。她身上的气息也变得若有若无，完全看不出是圣者级别的永辉术士。 手中足有一人高的乳白色权杖横于胸前，梅林昂然盯着杜兰德喝道：“在圣骑士到来之前，你的对手……是我！” “好。我就站在这里，你出手吧。”杜兰德平静地说，双脚扎了根似的钉于虚空。这时他的右臂也已经接续完毕，细微处的血肉则在急速蠕动愈合。 在他身后，第三重神圣壁垒好像被打碎的瓷碗，大块大块的碎片不断掉落下来。城头上的迷你小塔一座接一座地转为黯淡。高达百米的城墙也被刚才的撞击余波轰得粉碎，在隆隆声中坍塌下来。所有这一切，都成为杜兰德一人的背景。 黑德森已经当先从城墙坍塌后的缺口冲了进来，手持东辉十字的白虎和身形若有若无的肯特一左一右，只比黑德森落后少许。 三人背后。牧城军队开始涌现，士兵们嘶吼着、呐喊着、疯涌着冲进了城墙，如狼似虎地杀向永辉一方的军阵。论人数，永辉一方占据明显优势。但论气势，刚刚目睹了城主大人一步破城的牧城军队远远胜过永辉的士兵。每一位牧城士兵的血都好像被引燃了！ 面对大军的冲锋，梅林稳住心绪，先是对身后陈列的军阵喝道：“不用慌张，结阵迎敌！” 随后她双足轻点地面，整个人好像被狂风卷起的树叶，轻飘飘地腾空而起，扶摇直上，迎向了立于半空背负双手的杜兰德。 手中权杖高高举起，对准空中的杜兰德虚点了一下，梅林眼中厉色一闪，长吟起来：“以天国之名，号令术士；以纯白为意，驱动圣塔！当盛辉点亮孤塔，旭日都为之黯淡……圣白光束！！” “哦？”杜兰德双眉扬起，略微感到意外。 法职者在施法时，有时需要借助手印、契约、吟诵、咏唱的力量，以增强法术威能。刚才梅林使用的就是咏唱技巧。 当梅林话音落下的瞬间，不远处那尊万米高下的纯白圣塔忽然震颤起来，塔身表面亮起白晃晃的光芒，这些光好像游鱼般，在白塔表面上飞快地游动着，最后全部汇聚到塔顶一点，化为一点耀眼之极的精芒！ 当塔尖精芒亮到极点的一刻，也是梅林手中权杖举到最高点的一刻。 权杖在最高点定格了短短的一瞬，然后……狠狠向下一挥！ 塔尖上的精芒中，猛烈飙射出一道细如发丝的白色光芒。没有蓄势，也无需加速，白色光芒出现的瞬间就到了杜兰德眼前。无论速度还是威能，都是实打实的半神级别！ 这是汇聚了圣者梅林、纯白圣塔、以及分布在圣塔各处的天国术士团全体成员的力量的惊天一击！ “接招吧，杜兰德！”梅林脸上隐约浮现出疯狂之色。 “圣白光束”无论攻击速度，还是杀伤力，都比三天前对杜兰德施展过的“白炙光束”更强。梅林相信就算是以速度见长的圣骑士大人面对这一击，也绝对躲不开，更别说从未见过这一招的杜兰德了。 杜兰德没打算躲。 他微微转动了一下身体。变成正面面对圣白光束，直到细小如针的光束快要刺到脸上了，他才微微一笑，张开嘴，向前吹了一口气。 一般而言，以这种吹口哨的嘴形吹气。发出的声音该是细细的“呼”声，然而当杜兰德吹气的那一刻，响起的声音却是震耳欲聋的悠远龙吟！ 梅林猝不及防之下，只觉两耳猛地一痛，整个脑袋都被那龙吟声震得嗡嗡作响，体内的永辉之力一阵紊乱。梅林闷哼一声，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差点当场栽落下去。 她好不容易重新稳住身形，骇然抬眼看过去，就看到一缕同样细细小小的冰火吐息，从杜兰德唇间飞射出去。针尖对麦芒地迎上了白色光束。 ——这是拟天龙境界的拟龙吐息，而且还是冰火双系同时施展！ 啪！ 一声清脆得有些可爱的炸响，冰火吐息和纯白光束对撞在一起。两者都是力量无比集中的招式，内敛的能量在彼此对撞的刹那没有炸裂，反而彼此抵消、湮灭……最终没有造成太大的动静，只在杜兰德面前炸开一小团白、红、蓝三色的小火球。 梅林看得目瞪口呆。 足以威胁到圣骑士大人的纯白光束，集合了天国术士团全部成员力量的纯白光束，居然被杜兰德一口气就吹掉了？还有刚才那不似人声的吟啸声，又是怎么一回事？ “圣白光束吗，还是挺不错的招式。”杜兰德转过头来。对着梅林微微一笑。 到了现在，他身上的各处伤势已经基本恢复了。虽然消耗掉的冰火力量无法迅速补充，但至少刚才撞破壁垒的伤势已经不会影响他的战斗力了。 双拳缓缓握紧。杜兰德双肩微耸，带动肩膀、大臂、小臂、手腕和双拳轻轻一震！就好像鞭子击中空气，杜兰德手臂周围的空气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连绵炸响，那小范围内极度混乱的气流看得梅林眼皮剧跳！ 仅仅从这么一个类似于准备热身的小动作，就能看出杜兰德对身体力量的控制力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在梅林认识的人中，唯有大骑士米兰德接近了这一层次，但还是比不上杜兰德。至于圣骑士大人，他更醉心于对能量的运用。在身体控制方面，反而不如大骑士米兰德。 梅林这才想起来，根据情报描述，杜兰德不仅身具法职者的特性，更是一名强悍无比的战职者。 她脸色猛地变化了一下。 杜兰德将梅林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似乎看穿了梅林心中所想，杜兰德呵呵笑了起来，说：“现在才意识到离我太近了吗？晚了。”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然而梅林看得清楚，从杜兰德口中吐出第一个字开始，他的身影就开始虚淡下去，到最后一个“晚了”说完，杜兰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下方的两方军队已经狠狠撞在一起。半空中，梅林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略显茫然地四下顾盼，竟然看不到杜兰德的身形轨迹！ 这时她忽然尖叫一声，一向镇定自若的美丽脸庞上涌起浓浓的惊慌和恐惧，满头银色长发都被那忽然间铺天盖地而来的杀气激得狂舞起来！ 梅林的脚步微微动了一下，然而没等她做出一个完整的动作，她那包裹在灰袍中的曼妙身体就骤然凝固住了。 “……嗬……” 梅林忽然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她有些艰难地低下头，就看到一只拳头从她胸前破了出来，拳上染满了鲜血，殷红得刺目！ “怎么……会这样……？！”梅林僵硬地转过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杜兰德。 卷四 章三十五 七拳 杜兰德不知何时出现在梅林身后，一记刺拳洞穿，从梅林背心破入，穿透胸膛，最后从心口处破了出来。如此攻击，别说梅林一个身体普通的法职者，换作大骑士米兰德这样的强大战职者来，也要当场饮恨。 刚才杜兰德表现出的身法和速度太恐怖了，梅林虽然借助天国术士团和纯白圣塔之地，等若拥有了半神级别的战斗力，但她毕竟不是半神，与真正的半神差了一个大境界。如今的她顶多在力量与杀伤上与半神媲美，论经验、眼光、判断、战术……等等方面，依然与真正的半神有不小差距。 但梅林不愧是天国术士团的首领，她也有着自己的手段和底牌。 被洞穿的她忽然爆发出明亮的光芒，全身上下都变得通透起来。杜兰德目光微凛，漆黑的瞳孔深处闪过七彩色的光芒，旋即露出了然之色。 只见发出明亮光芒的“梅林”一点点消散开来，化为无数萤火虫似的小小光点，四下飘散，最终化为虚无。 “原来如此……”杜兰德眼睑微垂，缓缓收回了击出的拳头，旋即转身看向一个方向，目光落处，梅林的身影重新浮现出来。 她的脸色十分苍白，手中紧紧抓握着白色权杖，由于太过紧张而抓得过紧，导致她的五指指节都微微发白。看得出她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在尽在咫尺的死亡面前，没有人能保持十足镇定。 梅林胸口什么伤口都没有。 “……刚才那是替身类的技能，没错吧？”杜兰德微笑地看着梅林，一边说，一边上前了两步。 梅林立刻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依然和杜兰德保持着至少一百米的距离。 杜兰德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她甚至不敢开口回答对方的问题，生怕一开口就会露出破绽。被对方抓住机会施展致命一击。 刚才面对杜兰德的一拳击杀，梅林的确发动了一种名为“荧光傀儡”的替身类技能，这才逃过一劫。但荧光傀儡的消耗很大，不只是能量上的消耗，更对会施法者的身体产生相当的负荷。 梅林每天施展荧光傀儡的次数上限，是四次。超过四次的话，技能是无法顺利发动的，反噬之力也许还会要了梅林的命。 杜兰德看出了梅林的小心翼翼，他脸上始终挂着笑，眼神中却没有任何不屑或轻视。 虽然杜兰德不认为梅林是自己的对手。但他不得不承认一名圣者能够与半神强者对战——哪怕是借助外力的情况下——仍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梅林刚才若是多一点犹豫，少一点果决，就会来不及发动荧光傀儡，也就意味着逃不过杜兰德的一拳轰杀。 她逃过了，也因此赢得了杜兰德的尊重。 所以杜兰德没有丝毫轻敌，他认真看着对方，用评价的口吻说：“塞勒斯等级不如你，他只有九级巅峰，还自斩到了普通九级。但他的实力比你强。手段也比你高明。而且他是神圣永辉术士，应该比你更适合承载天国术士团和纯白圣塔的力量。”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梅林咬牙冷冷地问。 “我的意思很简单啊。”杜兰德笑了，稳稳当当地说，“塞勒斯手持东辉十字也没能在我手下保住性命。至于你，你既不是神圣永辉术士，又不是真正的半神，手上更没有神器或子神器。你真的以为借助天国术士团和一座破塔的力量，就能做我的对手吗？” “你——！” 梅林脸上闪过羞恼和怒色，不过很快就重新冷静下来。眯眼盯着杜兰德打量半晌，说：“我劝你还是少说大话了。如果你真那么有把握杀了我，根本就用不着说这么多废话。我猜你的力量消耗恐怕很严重吧，所以才不得不靠说大话来拖延时间！” 杜兰德耸了耸肩，露出迷人的笑容说：“哎呀，被你看出来啦。” 他边说边迈开大步，连续八步跨出，身形在半空中闪烁了八次。一道道残影接连浮现出来，排成一条直线，从杜兰德最初站立之地，一路延伸到梅林面前三米处。 “第二拳来了。”杜兰德大笑一声，举拳就轰。 这次他对自己的身形轨迹全然不加掩饰，直接以复制之力施展出了永辉骑士的技能：八步串影。 八步过后，拳势如山崩，全身劲力尽数凝于拳面上！ 上步、转胯、拧腰、沉肩、坠肘、最终一拳轰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配合上本属于永辉骑士的直线连续步法，威势倍增！ 梅林没有闪躲，她将白色权杖向空中一抛，再次吟唱起来：“当权杖化为风车，风车旋转成轮，转轮变为塔盾，一切邪恶都将被拒之门外——拟神圣壁垒！” 白色权杖在梅林面前飞速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却诡异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最终权杖化为一面圆形的盾，挡在杜兰德的拳头前面。这是一招看似纯粹防御，实际上喻攻于守的招式，蕴含着凶猛的反击力道。 轰隆隆——！ 杜兰德的拳以狂野之势撞上了圆盾。 “咦？” 杜兰德眉头拧了拧，感觉自己原本集中无比的拳劲竟然被那高速旋转的“盾”给带偏了，连带着手臂都稍微一歪，力量的角度和方向都被转变，杀伤力十足的一拳顿时被化解无形。 对于杜兰德来说，这一拳未能建功，拳头上隐约有些疼痛。 而对梅林来说，抵挡杜兰德这一拳其实相当吃力，她借助了术士团和白塔的力量，都被拳头轰击得全身巨震，脸色更白了几分。 “见鬼的，这混蛋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梅林心下骇然。 在她眼里，杜兰德明明没有过多地蓄势，更像是八步随意迈出，然后提起拳头就砸，没有断喝发力。也没有太多的准备蓄力时间，怎么就能在一瞬间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来？ “第三、第四、第五拳。”杜兰德的声音从盾那边传来。 他像是完全不需要调整或休息，第二拳刚刚打完，第三拳紧跟着又到，旋即是第四拳和第五拳，拳拳连环，全都击打在“盾”的同一个点上。 由于打击速度太快，打击频率太密集，以至于在梅林听上去，连成一气的三拳就好像只有一拳似的。 盾牌猛地一阵哀鸣。被打得现出原形，重新化为白色的权杖，歪歪扭扭地飞回到梅林手中。权杖表面上浮现出一道曲折蜿蜒的裂纹，光芒一阵黯淡。 “第六、第七拳。”杜兰德继续说道。 他的声音始终平稳，听上去，他就好像完全没浪费体力似的，气息悠长而稳定，脸不红气不喘的。 左右手同时捏成铁拳，一齐轰出。拳风如刀，拳锋如剑，笔直朝梅林的面门打了过来。这两拳打实，梅林就算不死。也必然落得个当场毁容的下场。 面对杜兰德游刃有余的连番攻杀，梅林脸上终于浮现出绝望之色。真正见识过杜兰德的实力，她才明白圣骑士大人曾经对战过的是什么样的可怕敌人。其实杜兰德跟奥古斯都大战的时候还只是火种境的半神，而现在的他。已经稳稳屹立于血脉境。 “完了，死定了。”梅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挡住这两拳。想要发动荧光傀儡，却发现体内的力量已经被刚才杜兰德的五拳消磨得差不多了。就算勉强发动荧光傀儡。估计也无法从这两拳下逃得性命。 堂堂天国术士团的首领，竟被杜兰德简简单单七拳就逼上了绝路！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隆隆炸响起来：“无距，神力，永辉十字！” 杜兰德脸色微动，这是圣骑士的声音！ 声音来源是纯白圣塔顶端，圣骑士的身影出现在那里，他手里抓握着神器永辉十字枪，枪头对准了杜兰德这边，枪身剧烈拉长着，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就从万米高的塔顶一路延伸到杜兰德近前，无比精准地插入杜兰德与梅林之间，挡在杜兰德的双拳之前！ 哐啷一声！ 拳面撞击在枪身上，巨大的力量爆发开来，轰得万米长的战枪猛烈一荡，枪身狠狠抽打在梅林身上，将她拍飞出去。 梅林勉强用白色权杖挡了一下，却依然被那庞大的力量轰得向后飞出去，最后勉强稳住脚步，好歹被圣骑士救下一命，喉咙却有些发甜。 杜兰德以双拳轰击神器，反震力量也是不小，不由感到拳面有些发麻。但他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兴奋，大笑起来。 “奥古斯都！我等你很久了！” 说着居然双手一探，猿臂一展，将永辉十字枪的枪身牢牢抓握在手里，不让圣骑士收回去。 枪身上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那光好像刀子般锋利，刺得杜兰德双手掌心出血。可他却毫不在意，甚至没有发动高速再生去治疗伤势，而是吐气开声，狂喝了一声：“给我下来！！” 杜兰德腰部一拧，双臂抓住战枪抡了大半个圈，然后狠狠向地面上砸过去。 “怎么可能？！” 枪那一头的圣骑士骇然发现自己在力量上居然不是杜兰德的对手！他整个人都被抡得飞腾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径万米的弧线，最后被抡得向城墙撞击过去！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耳边全是急速吹过的呼呼风声，圣骑士狠狠一发狠，大喝一声：“收缩！” 战枪从万米长度开始急速缩短。由于杜兰德在那一头抓着枪身，收缩之力就带着圣骑士一路向杜兰德的方向冲了过去，转眼之间，圣骑士已经到了杜兰德眼前。 两人都看着对方，感受着双方之间的距离急速拉近。 杜兰德和奥古斯都忽然间同时笑了一下，谁都没有撇开手中枪身的打算，而是以额头对额头，毫不退缩地直接撞在一起！ 卷四 章三十六 以一敌二 上一次圣骑士被杜兰德击败，一股气始终憋在胸口，这些天来他想尽了一切办法，终于在短短的时间内恢复实力，甚至比上次战斗时的实力更进了一步。 为了就是跟杜兰德再次交手，一雪前耻！ 圣骑士是信心满满而来，杜兰德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已经成功突破到了血脉境界，更觉醒了三大血脉能力，如此实力，就算放在强者如云的森德洛也算是一号人物了。别说一个圣骑士，就算圣骑士、黑袍人、梅林三大半神级战力联手，杜兰德也有信心战而胜之！ 杜兰德和圣骑士都是心高气傲之人，抱有绝对必胜的信念，于是两人刚一交手，便用上了最粗野的方式，好像两个街头斗殴的地痞流氓，直接拿脑袋硬撞！ 砰！ 仿佛战鼓擂动的沉闷撞响，一旁的梅林听在耳里，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这样的撞击有多大力，心中不由得地微微一颤。 只见杜兰德和圣骑士的身影乍合即分，两人都是踉踉跄跄的向后跌退，圣骑士发出有些痛苦的闷哼，杜兰德却是惊咦了一声。 “好强！” 杜兰德蹬蹬蹬连踏虚空，向后退出十多米，才勉强稳住身子。圣骑士比想象中还要强不少。 上一次双方对战，圣骑士给杜兰德的印象是对神器的依赖性比较大，主要依靠神器永辉十字枪来战斗，自身手段却有些缺乏。 然而刚才那一次脑门对撞，杜兰德明显感到对方不但伤势痊愈，在力量、速度、身体强度、骨骼硬度……等各方面都有所增强！ 上次对战时，奥古斯都明明将自身力量献出大半给了永辉十字枪，他将神器威能拔升了一个大层次，同时也因此而元气大伤，那种程度的损伤。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痊愈？ “奥古斯都，你是怎么恢复实力的？” 杜兰德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凝重地问，“上次你的状态我记得很清楚，那根本不是短时期内能恢复的损伤。我本以为你这辈子都可能难以复原，没想到……” “没想到我不但复原了，甚至比我们上一次战斗时更强，是吗？”圣骑士咧嘴一笑。 他也踉跄退出了老远，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一道乳白色的光华及时地落到他身上。开始修复他的伤势。这就是梅林的手段了。她作为永辉术士，不止能够战斗，还精擅各种各样的治疗能力。 圣骑士和梅林站到了一起，圣骑士手持永辉十字枪，站在前面，面对杜兰德。梅林则手持白色权杖，谨慎地站在圣骑士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这样既能在支援的同时不影响圣骑士战斗。又不会离开圣骑士的保护范围，让杜兰德有可乘之机。 可以说是标准的战职者与法职者配合的站位。 “上一次你我交战，我的确是技不如人，败得心服口服。也没什么好说的。”圣骑士战枪一摆，沉声说着，“但如今的我已经不同了，又有梅林辅助。杜兰德，你没有胜算的。” 杜兰德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一对一’或‘单打独斗’之类的话呢，没想到你根本没打算独自与我对战啊。” 圣骑士也不隐瞒。如实说道：“若单打独斗，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胜过你，顶多六成罢了。如今是永辉生死存亡之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里还能管那么多！” 杜兰德哂笑一声，不置可否。 哪怕面对两大半神，他也没有抽刀的打算，而是一步跨出，在原地留下一道模模糊糊的残影，然后凭空出现在圣骑士面前，以拳化枪，一拳崩杀！ “既然你说自己已经不同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个不同法。” 杜兰德淡淡说着，拳头却毫不留情，直奔圣骑士心口要害而去。 这一拳，乍一看是非常纯粹的战斗体术，实际上融入了一些运枪之术。隐约有着月精灵枪法的风格，圣骑士甚至从中看到了自己的枪法的影子，飘逸却不失厚重，看似平淡，落点和角度却相当刁钻狠辣。 “来的好！”圣骑士神色凛然。 单看这一拳，就知道杜兰德的实力也与上次交战时相比大为不同了。 不过圣骑士没有立刻出枪反击，反而退了一步，沉声喝道：“梅林！” “明白。”梅林应了一声，举起权杖连点了三下。第一下点出，一道圣辉自纯白圣塔塔顶落下，加持在圣骑士身上，立刻令他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第二下点出，杜兰德击出的拳头上浮现出一条条白色的飘带，一层层缠裹上去，试图干扰杜兰德的拳势；第三下点出，梅林自身周围浮现出数十面小巧的圆形盾牌，载浮载沉。 加持，扰敌，御己，一气呵成。 圣骑士这才动起来，长枪哐啷哐啷地抖动起来，似乎随时要从他手中挣脱出去，枪头亮得刺眼，在空中划过一道曲折如意的轨迹，与杜兰德的拳头对撞在一起！ 拳枪对撞的瞬间，下方混战的军队士兵们，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 白虎似有所觉，百忙之中抬眼看去，就看到杜兰德与圣骑士之间悄然亮起一点说不出颜色的光芒，那团光芒最初有人头大小，先是急剧收缩成一个小点，然后才猛烈爆发开来。乱砸砸的能量狂潮四下席卷，惊天的轰鸣这才传递出来，震得整片战场都瑟瑟发抖，不少实力偏弱的士兵都立足不稳。 仅仅一次对撞，居然就有如此声势！ 那团爆裂开来的光芒中，忽然冲出两道身影，相互交缠在一起，一路从低空打到了万米多的高空中。那是杜兰德和圣骑士，两人的拳头和战枪不断对撞，都是以快打快，每一次碰撞都会造成距离的爆炸和亮光，速度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梅林则以坚定不移的速度。扔出一个又一个或加持、或干扰、或攻击、或防御的技能，她其实不是特别擅长正面迎敌，不然也不会被杜兰德七拳就差点杀死，但她十分懂得抓住时机从旁辅助，最终达到改变战局的目的。有天国术士团和纯白圣塔在她背后做支撑，她的力量也许比杜兰德和圣骑士都持久。 轰！ 又是一次激烈的碰撞，杜兰德和圣骑士暂时分开来，隔着百米的距离遥遥对望。梅林也腾空而起，再次站到了圣骑士背后，开始为圣骑士治疗并恢复体力。 “打得很过瘾。”杜兰德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双拳拳面上一片血肉模糊，他毕竟是在以血肉之躯硬碰名震大陆的神器。 高速再生再次发挥了重要作用，开始迅速修复刚才一系列碰撞中的损伤。 圣骑士看着杜兰德的拳头，看着那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的伤口，不由瞳孔微缩，默然片刻后沉缓地说：“看来，你又获得了新的力量了。” “你不也是吗？”杜兰德眸中七色光芒不断地闪烁着，洞察之力始终笼罩圣骑士，语气奇异地说。“老实说，我有些看不懂了，你现在的身体似乎有古怪，怎么说呢……总感觉各方面身体素质强了许多。却失去了不少活性。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经过刚才的交手，杜兰德越发感到圣骑士的状态很奇怪，隐隐给杜兰德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告诉你也无妨。”圣骑士嘴角扯动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漠然。“你应该知道我永辉的圣堂吧，那里供奉着历代神圣永辉骑士与神圣永辉术士的遗体……” 顿了顿，圣骑士脸色浮现出一丝隐约的疯狂。冰冷地说：“我借助神器之力，吞了他们！” 杜兰德闻言没吭声，敏锐察觉到圣骑士身后的梅林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显然她对圣骑士的做法应该是不太赞成的。 “你看起来并不惊讶？”圣骑士微微抬起下巴看着杜兰德。 杜兰德叹了口气说：“你会这么做倒不奇怪，我只是有些感叹，你手中的那柄神器，真心不像一柄光明之器，反倒邪恶得让我都有些害怕了。” 上次对战的时候，杜兰德就感受到了永辉十字枪看似圣洁表象之下的妖异本质。 很少有光明属性的神器会吞噬持枪者的力量和血肉，以此增强威能，杜兰德至今都记得永辉十字枪由乳白变为血红的凶煞模样。 圣骑士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如果前代圣骑士大人们圣灵有知的话，也会同意我的做法的……一切，都是为了永辉！” 杜兰德嘴角掀起一丝隐约的嘲弄笑容，话锋忽转，问起了至今都没有露面的那位神秘黑袍人：“一直在你身边的那个黑袍人呢？怎么不见他出战？” 圣骑士微微一笑说：“他出战的时候，你就死定了。” 杜兰德闻言微微眯起双眼。 他发现：在自己提到黑袍人的时候，圣骑士身后的梅林脸上浮现出了些许茫然不解，虽然被她掩藏的很好，一闪而逝，但依然被杜兰德敏锐地捕捉到了。 连天国术士团的首领都不知道那黑袍人的存在？ 这时杜兰德双拳上的伤势已经全部愈合，圣骑士也基本恢复到最佳状态，身上缠裹着的丝丝缕缕的乳白色圣光越发璀璨耀眼。 “黑袍人出场我就死定了？既然如此，我就不等他了。” 杜兰德抬起双手，同时按上了腰间的冰火双刀，看着眼前的圣骑士和梅林，语气转寒，“在他出场之前，我先杀了你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以恒定如一的速度抽出双刀。 “威能转嫁。”杜兰德吐出这个字眼。 话音落下，握在左手中的橘焰长刀忽然黯淡下去，与此同时，右手中的琥珀之刃急速变亮，蓝汪汪的光华四溢开来，这片天地的时间流速一下变慢了。 卷四 章三十七 无空隙的双刀流 到目前为止，双刀分身已经给了杜兰德不止一个惊喜——自行吸收元素之力并强化的属性是一个，双刀之间的威能转嫁则是另一个。 攻破第二重神圣壁垒的时候，杜兰德发现了威能转嫁的使用方法。 那次他将琥珀之刃的全部威能转移到橘焰长刀中，立刻将橘焰鬼斩的杀伤力提升到血脉境巅峰的层次，从而一举破开了坚固如龟壳的第二重壁垒。 如今他将转嫁过程反转，橘焰长刀黯淡下去，琥珀之刃则光芒暴涨。 蓝琥珀般的刀身在杜兰德手中轻轻旋转起来，荡出一层层水波似的蓝色光晕，如梦似幻，将三人立身的这片天地尽数笼罩进去。 “琥珀之刃！冻结时光！” 杜兰德脸上的神情十分肃然，甚至带上了些许虔诚。大多数情况下，时间是诸神或神官才有资格碰触的领域，杜兰德一向对之心存敬畏。 其实杜兰德本人根本不知道如何令时间凝固，能够造成这样的效果，几乎都是依仗琥珀之刃的特性。而琥珀之刃则是历史上的某位战斗法师大能创出的绝招。能够以冰之力入手，进而影响到时光的流速，不得不说是一件极为了不得的事情。 据说那位创造出琥珀之刃的战斗法师曾经说过，如果有人能创造出与琥珀之刃相对应的某种招式，以元素之力作为切入点，进而对“空间”进行操纵、影响、或利用。包含时间与空间的两种招式结合，一定会成为凌驾于拟龙流派之上的战斗法师流派。 兼具元素之力和空间属性的招式，的确被后世战斗法师创造出来了，那就是橘焰鬼斩。 左手虚空，右手时光，这一鲜少出现在森德洛历史上的组合招式，在这个不为人知的次级位面。在一个流落他乡的战斗法师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 在那蓝光之中，圣骑士和梅林忽然都不动了。 圣骑士身上的白色护体光华一阵阵地颤抖流动，却始终无法摆脱琥珀之刃的影响，至于梅林，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半神强者，几乎在一瞬间就彻底陷入到重重蓝光之中，无法自拔。 蓝光中，只有杜兰德一人速度如常。 他再次迈步，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一动不动的圣骑士面前。 “双刀威能……再次转嫁。” 杜兰德漠然说道，面对面看着眼前的圣骑士，右手蓝刀放下，刀身由明转黯，同时左手橘焰长刀高举过顶，由黯淡无光变为光芒万丈！ 本来以杜兰德自身的实力，配合双刀分身，只能算是血脉境战斗法师中的佼佼者，战斗力称不上登峰造极。越级挑战归一境的战斗法师更是别想。但双刀的威能转嫁属性，令单一长刀爆发出的力量跃升至血脉境巅峰，直逼真正的归一境界！ 这样一来，杜兰德交替使用冰火双刀。无论攻击，还是防御，都直接飞越了一个层次。唯一的缺点是攻防难以同时进行，会留下些许的瑕疵和空档。但对精通战斗法术、战斗体术、拟龙吐息、还有几大血脉能力的杜兰德而言。这一点小小的瑕疵基本不会成为弱点。 橘焰长刀在他手中已经看不出具体形状，整个圣城中的人都只能看到天空中亮起了一团无比耀眼的橘红色光芒，将三大半神的身影完全吞没进去。 与其说杜兰德举着一柄刀。倒不如说他抓着一支火炬。此刻，橘焰长刀绽放出的万丈光芒，几乎要照亮整个位面，甚至照穿极遥远的位面晶壁！ 假使有神级强者恰好路过这个位面，一定会看到位面大陆的中心，亮起一点明亮的橘色之光。 “喝！” 杜兰德手中的长刀终于落下，对准圣骑士，当头劈落。 圣骑士奥古斯都似乎也被前所未有的威胁激起潜能，他本来还在琥珀色蓝光的影响之下举步维艰，随后渐渐的，他身上的乳白色护体光芒开始变幻颜色。 ——圣洁的纯白，竟然飞快地转为妖异的殷红！ 转眼之间，圣骑士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殷红如血雾的光芒中，手中战枪同样被染成了赤红色，发出一阵阵饥渴的颤鸣。 杜兰德不为所动，左手以恒定的速度劈落，不快也不慢，刀锋每下落一分，刀势都会暴涨一截，好像永无极限般无休无止。 刀锋距离头顶还有两掌的距离。 圣骑士忽然全身一震，从蓝光的影响中挣脱出来，他身体周围的血光中，骤然浮现出一道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其中近半是身披铠甲手持战枪的骑士虚影，另外一半则和梅林的打扮差不多，一袭灰袍，或手持权杖，或两手空空。——他们都是被圣骑士吞噬的历代神圣骑士和神圣术士！ 不知何时开始，圣骑士的双眸变得赤红一片，瞳孔一点则转化成了纯粹之极的白色，亮得吓人。 刀锋距离头顶只有一掌距离了。 如此距离，就算圣骑士挣脱了琥珀之刃的影响，也来不及做出格挡或防御了。这就是冰火双刀流的可怖之处。琥珀之刃扰敌，擅长制造破绽；而橘焰鬼斩杀伤力惊人，攻击方式更是诡异难防，无孔不入，稍有破绽就能够趁虚而入，杀人无形。 两者配合，少有人能抵挡得了。不过圣骑士没打算抵挡，他手腕拧转，以极小的动作幅度带动永辉十字枪横扫，拦腰抽向杜兰德的腰部。 圣骑士周身血色萦绕，历代圣骑士与圣术士加身。手中战枪红得好像刚从血水里捞出来，威能竟也提升了一大截，还未抽到，就让杜兰德感到腰部有些刺痛。 这是极度危险的信号，战斗法师的本能已经开始发出最高警戒级别的尖鸣。 不过两人谁都没有收手的意思。 唰！ 砰！ 天空中忽然炸开一团直径超过五百米的光团。光团之中，先是一道弧形的枪影横扫出来，远远飞出，最终击中了高耸入云的纯白圣塔，在塔身上留下一道深重的凹痕。 紧接着。一道橘红色的刀光从光团中破开，那刀光又细又亮，从万米高空直劈而下！ “咦？”地面战场上的一名永辉士兵听到天空中的爆裂声，本能地抬头，只觉迎面一道橘红色的精芒闪过，随后他的身形骤然凝固，就此化作雕塑。 片刻之后，他的身子忽然间碎散开来，眨眼成灰，瞬息化烬。最后随风飘散。 在他原本站立的地面上，则出现了一个细如小指小小孔洞。从天而落的刀光掠过倒霉士兵，劈中地面，无声无息间留下了一个不知道有多深的孔洞。 整个战场安静下来。 原本激烈混战在一起的双方士兵浑身僵硬，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打下去。不少人这才想起来，头顶上可是有三名半神强者在战斗，半神交手的一点点战斗余波，就可能是灾难性的。 天空中的光团突兀地散开，似乎有什么人为的力量从光团内部将其驱散。 “哈哈哈哈哈哈！很好！杜兰德。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圣骑士的声音隆隆响起。 他听起来中气十足，但当士兵们看到他的身影时，无不大惊失色。只见他脸上有一道血淋淋的血痕，起始于头顶。一路向下，直到下巴。看这伤势，只怕是就差一点就被一刀劈开了脑壳吧？！ “彼此彼此，历代圣骑士与圣术士遗留的力量也没有让我失望。”杜兰德的声音也淡淡地响了起来。“至于你，奥古斯都，你还是太差劲了。到头来还是只会借助外力。” 杜兰德的身影也从渐渐消散的光团中显现出来。 他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伤势，只是从从容容地说着话。眼尖的人却察觉到他腰间的衣料裂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其中有殷红血迹隐现。 如轻纱似薄雾的蓝光这才彻底消散。 梅林身子微颤，终于从凝滞的时光中清醒过来，她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种彻底失去掌控的感觉，让梅林打从心底里感到恐惧。 “刚才发生了什么？”梅林看向圣骑士和杜兰德。 这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立着，彼此对视。 圣骑士表面看起来越发昂然，威风霸气不可一世，脸上的血痕则为他平添了几分杀伐与狰狞。 圣骑士看着杜兰德，心中却在想着黑袍人为什么还不出手，再没有援手的话，圣骑士不知道打下去有几分胜算。虽然刚才那一击看似两人势均力敌，圣骑士却知道自己伤得比杜兰德更重，力量消耗也更大。继续打下去的话，落入被动是必然的，落败也是迟早的事。 正因如此，圣骑士才要表现得更加强悍自信。 与气势越发迫人的圣骑士相反，杜兰德反而收敛了气息，显得游刃有余。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一阵沉默后，杜兰德忽然做出了一个让圣骑士和梅林都很吃惊的举动——他手腕一转，反手将琥珀之刃插回了腰间刀鞘。 “……你什么意思？”圣骑士脸色有些难看，“瞧不起我吗！” 杜兰德微微一笑说：“不，我没那意思。” 以双刀分身施展出冰火双刀流虽强，但经过刚才的一轮交手，杜兰德发现蓝刀切换火刃还是会造成一瞬间的空隙，这算是威能转嫁的一个小缺点了。 使用橘焰鬼斩时，蓝刀黯淡；使用琥珀之刃时，红刀无力。虽然这点缺点不至于让杜兰德被对手抓住弱点，却会小小地影响到杜兰德本人进攻的节奏。 “威能转嫁！” 杜兰德低喝一声，还在他手中的橘焰长刀开始爆发出明亮的光芒，刀鞘中的琥珀之刃则一点点黯淡下去，变得和灰色刀鞘一样毫不起眼。 圣骑士本能地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既然不是瞧不起我，为什么只用单刀？” “我说了，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杜兰德语气变得奇异起来，“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只打算用单刀了？双刀流可是我的杀手锏啊，我干嘛放弃优势不用？” 圣骑士更困惑了，杜兰德明明把双刀分身中的蓝刀插回刀鞘了啊。 杜兰德微微一笑，左手仍抓着双刀分身中的橘焰长刀，空着的右手轻轻一记虚握，大片冰之力从他掌心喷出，迅速凝聚成一柄琥珀之刃。 不同于双刀分身，这只是一柄能量凝聚而成的刀，并无实体，威能也不如刀鞘中的那柄琥珀之刃。 但这样一来，双刀彼此切换时的空隙，就没有了。 卷四 章三十八 力压 上 杜兰德使用双刀分身的好处是威能强大，双刀都拥有实体刀身，威能彼此转嫁之后，无论橘焰鬼斩的进攻杀伤力，还是琥珀之刃凝固时光的能力，都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缺点则是威能转嫁发动之后，同一时间，只能使用冰火双刀中的一柄，无法同时使用。 当双刀分身的全部威能都转嫁到橘焰长刀时，琥珀之刃就废了，根本发挥不出半点威力；反之亦然。 但此时杜兰德一手拿着的是实体橘焰长刀，另一手握着的却不是实体琥珀之刃，而是能量凝聚而成的琥珀之刃。 这样一来，左右手双刀就可以同时使用了，不再受威能转嫁时双刀来回切换的限制。唯一的缺点是能量形态的琥珀之刃的威能，比双刀分身要差了一筹。 杜兰德微微压下重心，目光开始在圣骑士的周身要害游移。 他身上的气息更加内敛了，存在感越来越弱，反倒是手中双刀的存在感越来越强。能量凝聚而成的琥珀之刃美轮美奂，实体的橘焰长刀则明亮得把纯白圣塔顶端的白色光辉都压了下去！ 圣骑士忽然有一种错觉：眼前杜兰德的身影似乎消失了，只剩下两柄刀，在圣骑士面前越来越大，到最后简直弥天极地，几乎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圣骑士眉头紧紧蹙着，身体略有些紧绷。 事实上他不太明白双刀分身的属性，也不理解杜兰德将一柄琥珀之刃插入刀鞘，又换上一柄能量形态的琥珀之刃的意义所在。 他只是本能地感到了某种威胁。 因为他知道杜兰德不会在战斗中做没有意义的事。 这种危机感比上一次圣骑士与杜兰德对战时更强烈，而且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上一次，圣骑士认为自己仍有与杜兰德拼命的资格，但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拼命有没有意义。 也许……也许以对方如今的强大实力，根本不在乎自己拼不拼命了吧？ 唰！ 也不见杜兰德有任何迈步的动作，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随后在圣骑士的侧后方重新闪现。他将右手冰刃持于身前，斜指圣骑士。左手焰刀则背在身后，让人不知道他何时会发动攻击，更不知道攻击会从什么角度，以什么方式出现。 杜兰德的身形总有些飘飘忽忽的，让圣骑士有些难以捕捉，不远处的梅林竭尽全力试图锁定杜兰德，结果却看得自己难受无比，几欲作呕。 “该死的！” 梅林狠狠一咬牙，索性不再尝试进行精确锁定。而是大致瞄准了杜兰德所在的区域，权杖连连虚点，喝道：“秩序锁链！” 椭球形的权杖头部变得通透起来，一根根半透明的白色锁链从中伸展出来，纵横往返，好像在编织一张巨大的蛛网，重重叠叠地向杜兰德缠裹上去。 圣骑士则一言不发地回枪挑刺，动作依然稳健，有板有眼。一点都没有仓促之意。 他也是心智坚定之人，被杜兰德的实力和气势所慑，阵脚却丝毫不乱。他周身的血色光芒瞬间大盛，赤红战枪的枪头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角度刁钻地戳向杜兰德的小腹。 “哼！”杜兰德冷冷一笑。 琥珀之刃一动，化作一重重的迷蒙刀光将他人裹了个严严实实，那些秩序锁链刚一接近护体刀光，就骤然变得凝滞起来。虽然没有彻底被凝固冻结，速度却慢得令人发指。 “给我退散！”杜兰德沉喝一声，缠裹周身的蓝色刀光四下飙射。将所有靠近的秩序锁链，都狠狠逼退。 梅林脸色微变，随后就看到杜兰德不退反进，琥珀之刃前探，以极快的速度在圣骑士挑刺而来的血色战枪上，连续磕了三下。 哐啷。 哐啷！ 哐啷！！ 三下磕击幅度很小，看似平淡，实际上力道极大，一下比一下沉重！ 圣骑士的枪势登时一顿。一层薄薄的蓝冰以敲击处为起点，迅速蔓延至整个枪身，并顺着握枪的手，爬上了圣骑士的身体！ 拥有实体的琥珀之刃威能全开的时候，可以将圣骑士冻住；能量聚成的琥珀之刃就没有那般威力了，仅仅干扰了圣骑士的行动。 但干扰的同时，杜兰德背于身后的橘焰长刀也同时动了起来！ 随着手腕转动，刀锋从杜兰德一侧腰际钻出，好似灵蛇出洞。 虽然没有穿梭虚空，但出刀的角度之奇诡，时机之精妙，落点之刁钻，竟然让圣骑士生出一种不知道该如何抵抗的感觉！ 橘焰长刀散发出的光芒将圣骑士苍老的脸庞映得一片红亮，越发显出他此时脸色的狰狞可怖，哪里还有半点“神圣”的味道？ “……杜、兰、德！！”圣骑士额头上青筋暴露，须发皆张，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惊天怒吼，其中包含着不屈，却也有一丝无力。 战枪斜架，竭力抵挡！ 刀锋擦过枪身，微微偏离了原有的轨迹，两者摩擦所爆发出的火花，烧得周围的空气嗤嗤作响，“刺啦刺啦”的刺耳声音远远传递开来，让不少普通士兵当场捂着耳朵，痛苦地蹲伏下去。 最终，橘焰刀光擦着圣骑士的侧肋，斜刺了一记。 这一刀似乎扎了个空，似乎被战枪给架开了，就连一旁的梅林和圣骑士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然而杜兰德脸上却忽然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你中刀了。”杜兰德说。 圣骑士脸色有些怔愣，整个人定格了一瞬，旋即脸色突然间变得惨白一片！他弓起背脊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哼，看似毫发无伤的腰肋处，突然间裂开一道豁口，爆出一大蓬殷红的鲜血。 防御力惊人的护体光芒被刚才那一刀生生撕扯出一道口子，光芒下面那坚实的胸甲，则承受不住刀气直接碎裂开来。 这一刀太快了，快到圣骑士被砍中，却隔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中刀了！ 护体光芒和铠甲构成的双重防御，仅仅削弱了橘焰鬼斩的一部分杀伤力，更多属性狂暴的刀气透过伤口，涌入圣骑士体内，接着就是一阵疯狂肆虐。 “唔——噗！”圣骑士脸色猛地涨红，两腮一鼓，张嘴就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看着杜兰德的眼神里已涌起浓浓的震惊与骇异。 卷四 章三十九 力压 下 打不过！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圣骑士发现杜兰德换上弱了一筹的能量琥珀之刃后，双刀不再需要来回切换，攻防彻底凝为一体。 而且杜兰德左手中的橘焰长刀的攻击力，也强得可怕！ 距离上一次战斗才没过多久吧，圣骑士自认为自己的进步也不小了，本以为可以战胜杜兰德，一雪前耻，没想到对方的实力比自己进步得更快、更多。 就在这时，远处的纯白圣塔猛烈震荡了一下。 塔身中传出天国术士团所有成员的吟唱之声，声音汇聚在一起，如浪如潮。塔尖猛地爆开一团白色光焰，化为一个巨大的火球，自高空落下，砸向杜兰德。 “哼，不自量力。” 杜兰德卓立不动，头也不抬地静等白色火球落下，然后一刀上撩，橘红色的刀光冲天而起，轻而易举地将火球剖成两瓣。 然后他斜睨了一眼脸色越发苍白的梅林，摇摇头说：“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 梅林调动纯白圣塔发动的攻击虽然不弱，但还不如圣骑士手持神器爆发出的杀伤力，况且有了“高速再生”这一强大的血脉能力，杜兰德哪怕用身体硬抗梅林的攻击，也问题不大。 梅林刚才发动白色火球，无非是想为圣骑士多争取一点调整恢复的时间，杜兰德也不在乎，就目前而言，他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双火刃。” 双刀一摆，这次杜兰德抛开了能量琥珀之刃。随后大片火之力涌现，凝成一柄橘焰长刀。这样一来，杜兰德左右手里都是橘焰长刀了，这是彻底放开手脚准备开始大肆进攻的姿态！ 圣骑士脸色再变。嘴唇动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咬牙横枪，一副抵抗到底的架势。 梅林则深深吸了口气，坚定地站在圣骑士身后，美眸中已浮现出死志。 杜兰德脸色漠然，揉身再上。 天空中开始不断响起圣骑士的闷哼声和痛呼声。杜兰德完全无视了梅林，盯准实力强悍的圣骑士就是一轮狂砍猛切。梅林不断疾呼。手段尽出，却依然无法阻挡杜兰德。 鲜血开始不断飙飞。 地面上激烈战斗中的士兵们忽然感到一些粘腻的液体自空中落下，打在脸上。他们茫然伸手一摸，才发现那是殷红的鲜血。 血液之中，隐约有白光闪烁，这是常年与神器永辉十字枪共处的奥古斯都才会有的血液性质。——这是圣骑士的血！而且很多！ “哈哈哈。城主大人果然厉害啊！” 黑德森抡动双拳，随意轰飞了一名永辉骑士，大笑着说。“这才开战没多久吧，那个什么奥古斯都似乎已经不行了啊。” “我劝你少说废话。”白虎一盆冷水泼了过来，“……好好管好眼前的战斗吧，别一不小心，把小命给丢在这里了！” 天上的战斗中，杜兰德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地面上的混战则不然，牧城一方人强马壮，却输在军队数量上，因此渐渐落入被动。 主要是永辉一方的军队数量太多了！ 白虎、黑德森、肯特、铁拳等牧城一方的强者奋力冲杀。浑身浴血，根本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他们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敌军。杀得都有些麻木了。可是放眼望去，永辉一方的军队依然一重叠着一重，人头涌动，好似无穷无尽。 “万一城主大人赢了，我们却败给对方，那就丢脸丢大了！” 白虎奋力挥舞东辉十字。化为一道白影，上下翻腾，丝毫不顾惜力量上的消耗，放手狠杀。至于老巫妖肯特，他从战斗一开始就没留过手，此时应该已经深入到敌阵深处的某个地方了。 黑德森咧嘴一笑，抹了一把满头满脸的鲜血，嘶吼着再次投入战斗。 砰！ 双刀与永辉十字枪又一次凶狠地碰撞，反震之力令杜兰德小小退了半步，圣骑士却张口喷出几口鲜血，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后倒飞出去。 “奥古斯都！”梅林尖叫一声，连忙凝聚出一面乳白色的光壁，柔和地贴上圣骑士的后背，这才止住他的退势，却无法扭转败局。 “咳咳，咳咳咳！” 圣骑士剧烈地咳嗽着，脸色灰白无比，他狼狈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双眼微凸，死死盯着杜兰德问，“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比我们上次对战时强了那么多？” 杜兰德一步一步向圣骑士走去，步履不紧不慢的，每一步落在虚空上，都会留下一个红蓝双色的脚印，他看着对方淡淡地说：“我可没兴趣跟你解释那么多。” 圣骑士握了握枪身，眼神里满是不屈，他深深吸了口气说：“你……别想轻易杀死我。” 杜兰德闻言却笑了起来：“老实说，我并非一定要杀死你，你毕竟是目前大陆上唯一的神圣永辉骑士，如果你愿意自废的话，我可以接受投降。” “这不可能！” 圣骑士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只有战败或战死的圣骑士，没有投降的圣骑士！” 杜兰德脚步微微一顿，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早猜到你会这么说。” 他手中的双刀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在上下左右微微摇摆着，没有一刻凝定，总在微微调整动弹着，似乎随时随地都会从杜兰德掌中跃出，发动致命一击。 “既然你不愿意自废，我又暂时不想干掉你……”杜兰德重新举步，逼了上去，“那我就帮你一把，废了你吧。” …… …… “胜负已分。” 已经被攻破的第三重环形城墙的城头上，罗德一袭黑袍，遥望天空中的战斗，片刻后露出微笑，对身旁的安德丽雅说，“请不用担心，城主大人斩杀圣骑士只是迟早的事。其实大人他现在就可以下杀手了，但圣骑士加上神器永辉十字枪的临死反扑恐怕不好对付，所以大人暂时还打得比较谨慎，应该是打算先一点点消磨掉对方的力量，再做致命一击。” “嗯。”安德丽雅应了一声。 她的眼力虽然比普通人要好很多，但和高阶职业者相比还有差距。三大半神的战斗对安德丽雅而言太快了，快到她的双眼都跟不上。所以只能听一旁的罗德进行讲解。 卷四 章四十 站队 虽然罗德说杜兰德已经胜券在握，安德丽雅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杜兰德对战的可是两大半神级强者，战斗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些什么。 圣骑士加上神器就已经很难缠了，万一临死反扑的话，杜兰德也会觉得很麻烦，所以他一直没有把圣骑士逼得太狠，而是一点点消磨对方的力量。 至于梅林，这个女人非常会走位，支援圣骑士的同时，也很注意保护自己，一直躲在圣骑士背后，避免被杜兰德直接击破。 不过橘焰鬼斩可不是单纯靠走位就能防备得了的。 杜兰德连续几次在与圣骑士战斗时，冷不防一记橘焰鬼斩突袭梅林，结果不是被梅林勉强躲过，就是被她以荧光傀儡逃过死劫。 “战斗一时半会儿估计还打不完。”罗德又看了一会儿，做出这样的结论。 旋即他又看了看城墙下方正在激烈混战中的两方军队，浓黑的眉毛渐渐皱起。 “怎么了？”安德丽雅问。 薇薇安也站在一旁，小丫头摩拳擦掌地也想要加入战斗，但杜兰德战前早已给罗德派下任务，罗德无需战斗，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安德丽雅，并看住薇薇安。 罗德盯着下方战场，斟酌片刻后才说：“情况……有些不妙。我们的军队明显素质更高，但永辉一方却以数量取胜，现在又是混战阶段，对于人数少的一方尤其不利。” 薇薇安连忙说：“那让我也去战斗吧。” 罗德微笑着摇摇头。 安德丽雅眉头紧紧蹙着，目光掠过战场，似乎在找寻着什么，然而许久之后，她也没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身影。 当年，皇后与金相爱并生下安德丽雅之后，就陷入了沉睡。因此童年时期的安德丽雅其实是生活在圣城中的，成年之后，金才将她送往牧者之城，由皇后照看。 为了不暴露身份，童年时期的安德丽雅被寄养在一户普通人家，与父亲见面的次数有限，但这一点也不妨碍父女间的关系。 安德丽雅很了解父亲，他知道父亲做事一向严谨缜密，但为什么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战前，杜兰德与自己的岳父大人联系过。定下里应外合的策略，按理来说，此时金应该率领私军前来，从背后给永辉大军致命一击，但是安德丽雅苦等到现在，还是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 “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安德丽雅悄然攥紧了拳头。 …… …… 金全身披挂战甲，大步走出城堡，然后一下停住了脚步。 不远处站着两人，其中一人留着大光头。身形壮硕，脸上再没有平日里的憨厚傻笑，只剩下肃然和沉凝，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金。 另一人则是一位硬朗的中年人。手里把玩着两柄只有两个巴掌长的短剑，冷冷斜睨着金。 金的身子凝固了片刻，旋即笑了起来，“老朋友。你们发现了？” 中年男人不说话，光头壮汉摸了摸脑袋顶，无奈地说：“是的。我们发现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我三人对彼此都太知根知底。” “是吗？”金看起来依然风轻云淡。 光头壮汉微微一怔，旋即点点头说：“你说的对，我们本以为对你知根知底，但这次，我们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要知道，现在牧城与永辉胜负未分，还不到下注站队的时候啊。金，你到底怎么想的？” 金没多说什么，反而低下头，不紧不慢地调整起身上的灰色盔甲，甲片彼此碰撞，发出喀拉喀拉的清脆声响。 光头壮汉一下凝重起来，谨慎地退了半步。中年男人没有移动脚步，手中飞旋的双剑却一下定格，双眸之中精芒暴涨。 他们和金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都知道金在出手之前，都会习惯性地把身上的盔甲调整一番。 一直没说话的中年男人开口了：“金，我们还没有把你要反叛的事情告诉永辉，否则的话，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就不会只有我们俩。你现在想回头的话，还来得及。我们不想与你战斗。” 光头壮汉接口道：“而且你我三人都是圣者，你虽然实力最强，但以一敌二的话，胜算恐怕也没多少吧。” 金不说话，依然专注地调整着盔甲，他的动作很轻柔，有条有理，双手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颤抖，那种稳定，让对面的两位公爵看得眼皮微跳。 终于，当金调整完毕之后，他才重新抬起头，微笑着说：“我明白你们想要说什么，也知道现在就站队做选择，还太早。但……我跟你们的情况不同啊。” “为什么不同？” “我本来就是站在牧者之城那一边的。”金平静地说，“从一开始就是。抱歉，两位，瞒了你们这么久，实在非我所愿。” 光头壮汉和中年男人的脸色变得十分精彩。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光头壮汉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来来来，你我痛痛快快干他一架，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金微微一笑，正打算说什么，却忽然脸色一动，向右侧看去。几乎同一时间，中年男人和光头壮汉也似有所觉，看了过去。 一个身影出现在视线的尽头，施施然走了过来，那人一袭白色长袍，衣袍的胸口部位有一个双十字纹章，正是白袍人库拉。 “哎呀，三位在这里是打算干嘛？”库拉看着明显警惕起来的三位公爵，咧嘴一笑说，“别担心，虽然我胸口有双十字纹章，但我不是代表永辉而来。” “那阁下来干什么？” 库拉停下脚步，在场一共四人，分为三方，恰好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库拉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叹了口气说：“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我也没得选择啊。嗯，我说的直接一点好了，有人让我帮杜兰德一把，但我也知道自己掺和不到半神级战斗中去。金大公，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看起来，你准备站在杜兰德那一边了？那就好办了，我……是来帮你的！” 卷四 章四十一 三件装备 三大公爵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心脏早已锤炼得无比强大，但库拉以如此方式登场，又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还是让公爵们都愣在当场，旋即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看这家伙的服饰，不是评议会的人，就是元老会的人，如今战事吃紧，这家伙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够奇怪的了，居然还说是来帮助金的？ 他刚才说“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又是什么意思？ 光头壮汉最先反应过来，哈哈一笑说：“我见过你一次，你叫库拉，没错吧？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已经被牧者之城收买了，所以才到这里来支援金？” 金也看了过去，老实说他对眼前这身穿白袍一脸轻松的家伙全无印象。 在三位公爵的注视下，库拉缓缓摇头，看着光头壮汉认真地说：“您说得半对半错，我的确是被收买了，收买之人却不是牧者之城。至于具体是谁，这个……我就不大方便告诉你们了啊。” 旋即又看向金，“公爵大人，您大可不必用这么怀疑的眼神看我，眼前明摆着您的情况比较恶劣，我若不是真的站在杜兰德和您这一边的话，犯不着来这儿找罪受吧？您看，我可是只有九级，对面那两位可都是圣者啊。” “你也知道自己只有九级？”中年男人冷冷地开腔了，面色微嘲地看着白袍人库拉，一字一顿地说，“九级职业者只能浮空，圣者才能自由地御空飞行。单这一点，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况且，九级与圣者之间的力量差距可不是那么容易逾越的。” “所以？”库拉眉头一扬，脸色也冷淡下来，似乎被中年男人的话戳痛了尊严。 “没什么因为所以的。我们的意思很简单——”光头壮汉抱起了膀子，咧开大嘴发出一阵轰然狂笑，“这场架，你插不了手的！赶紧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吧！” 库拉眼中厉色一闪，对方说得难听，他却没有因此而发作，沉默片刻后转头看向金，认真地问：“公爵大人，您怎么说？” 金盯着库拉打量片刻，又微微低头仔细想了一下。然后说：“阁下实在想要帮忙的话，我没意见。” 这话说的有些模棱两可，库拉听后却哈哈大笑起来，说：“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啦。来来来，我们赶紧开打吧，干掉了对面那两位公爵大人，才好去帮杜兰德呀！” 库拉身上开始升腾起九级强者的气势。双足渐渐离地，整个人开始悬浮起来。一重重力量波动四下逸散，白袍无风自鼓。丝丝缕缕明显带有法职者特性的永辉之力则彰显出他的职业：一名永辉术士。 三名公爵反倒没有动弹。 他们都是圣者，如果说库拉只有眼前这点实力的话。那根本不够看。就算金，也不会希望一个实力不够的家伙过来帮倒忙。 然而三位公爵的脸色很快就变了。 只见库拉的领口微微一松，一个看似普通的蓝色吊坠飞了出来，那深邃的幽蓝之色。好像大海一般深沉又迷人，在纯白圣塔塔顶的光辉照耀下，折射出醉人的光芒。 “这是……幽蓝之精！？”光头壮汉一下叫出了那吊坠的名字。 幽蓝之精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被誉为“大海的结晶”，介于固体和液体之间。据说这种奇异的物质只诞生于海洋的最深处，而且必须是水元素浓度极高的一些特殊海域。 杜兰德也拥有一枚幽蓝之精，是那名始终没有露面的海洋中的神秘半神赠送的，后来突破血脉境时，那枚幽蓝之精融入杜兰德的心脏，成为全新的能量中枢的一部分。 幽蓝之精的特性很单一：治愈。但它的治疗能力非常强大，某种意义上讲，杜兰德的三大血脉能力之一——高速再生，就跟融入心脏的那枚幽蓝之精脱不了关系。很可能就是幽蓝之精融入身体后的另类再现。 当着三大公爵的面，展露出幽蓝之精后，库拉从容一笑，身上又显现出新的变化。 只见他穿的白色袍服被他自身的力量撑得破碎开来，化为一丝一缕的衣料飘落下来，在那袍服之下，居然是另一件袍服。 一件海蓝色的华丽长袍。 三大公爵都是眼力高明之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件难得的法袍，具体属性和能力还未可知，但看法袍上透发出的强烈法力波动，就知道绝非凡品。 这还不是结束！ 一袭蓝袍的库拉最后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截蓝汪汪的、好像珊瑚似的法杖，至此，吊坠、法袍、法杖，三件明显是水属性的装备全部亮相。虽然和库拉自身的属性不算十分匹配，但三件装备的品级可是一件比一件高，看得三大公爵眼皮连连跳动。 “三位……” 库拉悬浮于空中，笑着说：“……现在，我有插手这场战斗的资格了吗？” 光头壮汉没有接话，但从他凝重的脸色就能看出，库拉展现出的力量已经有可能左右这场战斗的胜负了。三大公爵中，金实力最强，光头壮汉和中年男人以二打一，本就没有十足把握战胜金，如今又有库拉插手，胜负的天平几乎在一瞬间就倒向了金那一边。 从库拉出现至今基本没说话的金眯眼盯着库拉看了好半天，脸上微微闪过挣扎，最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他忽然深深蹲伏下去，将重心压倒极低的程度，整个人定格了瞬间，然后双脚猛然重踏地面，巨大的力量令地面都塌陷下去，推动金的身子向对面两位公爵电射而去！ 虽然还不能确定库拉是否真是来帮助自己的，但金决定不再等待了，城墙那边的战场还等着自己呢，现在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眼前的战斗！ 中年男人惊怒大喝：“金，你我这么多年的朋友，你真这么冥顽不灵？” 光头壮汉却一把拉开中年男人，挥拳就朝迎面而来的金狠砸过去，同时头也不回地对中年男人喝道：“比卢，你还看不出来吗？金已经打定注意啦，他可是那种一旦决定就不会改变的人啊……别浪费口水了，先打过再说！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我劝你最好别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只听轰得一声，中年壮汉已经和金狠狠碰了一击，剧烈的声响震得不远处的城堡都在瑟瑟发抖。 比卢脸色阴晴不定，最终一声低吼，挥舞起手中的双剑，也加入战团。 “这就对了嘛……” 悬浮于空中的库拉露出愉快之极的微笑，身上的蓝色华丽长袍一阵阵地飞舞，然后他高举起珊瑚形状的法杖，再重重挥下！ 卷四 章四十二 胜负天平的倾斜 随着库拉挥动法杖的动作，大片乳白中透着些许蓝色的光辉凭空涌现，好像光幕般覆盖了这片区域，然后如雨落下。 下落到一半的时候，光幕忽然一分为二，一部分落在金的身上，另一部分则缠上了对面的两位大公。 金略一犹豫，最终任由那片光幕落在自己身上，旋即陡然间浑身一轻，只觉举手投足都说不出的轻松写意，闪转腾挪的速度都上升了不少！反观光头壮汉和比卢，他俩被光幕缠上之后，动作却一下变得滞涩起来，像是有什么千斤重担压在身上。 此消彼长之下，胜负的天平立刻又向金这一边倾斜了一点。 至此，金一颗微悬的心总算是放落下来。 虽然库拉刚才口口声声说是来帮金的，但口说无凭，这些年来金见过太多嘴上说得好听，一转眼就对人背后狠捅刀子的卑劣小人了，所以他心中始终对库拉有所防范。如今虽然从行动上来看，库拉没有大问题了，但金依然分出一小部分心神，随时注意着库拉。 不过老实说，库拉真是打得卖力之极！ 打从亮出他那三件几乎能闪瞎人双眼的华丽装备之后，他就没停下手中挥舞法杖的动作，一个接一个的法术不断扔出来，给金套上一重重的辅助效果，同时把他学过的所有扰敌困敌类的技能，朝对面两位公爵身上丢，没有一刻停手！ 偶尔还会在辅助与干扰法术之间。偷偷参杂一两记阴损得让人忍不住骂娘的卑劣攻击，落地无一不直冲着两位公爵的下身要害而去！ 一名明面上还是永辉之人的家伙，做事能做到如此不要脸的地步，也算是一绝了。 “见鬼的！” 当比卢第三次险而又险地避过一记断子绝孙攻击之后，这位平日里颇有涵养的公爵大人终于忍无可忍了。脸色骤然闪过杀气，就要飞身而起，准备直接以雷霆手段击杀库拉。 “比卢！你的对手是我！”金冷哼一声，拳势一展，大片拳影飘飘忽忽地笼罩过来，顿时又把两位公爵都框了进去，让他们腾不出手来。 库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气得比卢忍不住破口大骂：“那个……那个谁，你好歹是永辉之人，打法还敢再不要脸一点吗？” 不要脸？ 库拉心中冷冷一笑：干翻了眼前这两个家伙，再帮助杜兰德打赢这一仗，那些海上的家伙可是答应给他海量的修炼资源，不到圣者绝不停止供应啊！ 既然如此……干什么不阴损，凭什么不阴损？谁能阻止他库拉不阴损！ 在通向圣者的道路上。天赋不算绝佳的库拉早已打算不择手段了。 这一战没有打太久，最终在库拉层出不穷的恶心人的招数干扰下。在金抓住机会忽然发难之下，两位公爵终于发出不甘的怒吼，被金一拳一个正面轰中。 光头壮汉块头巨大，却反而不是特别禁打，被金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击在小腹上，登时翻着白眼翻到在地，只觉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中年男人比卢倒是抵抗得尤其顽强，连挨了三下的同时以伤换伤，最终才被金狠狠放倒。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又一头栽了回去。 至此，胜负已分。 库拉这才从空中降落下来，走了上来，却没有卸下身上的装备，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位公爵的目光中，微微闪过一丝森然杀气。 为了打开圣者的大门。他不愿意留下任何变数。 金却在这时淡淡开口了：“这两位都是我的老朋友了，击败即可，杀人可免。” 语气淡淡的，却让库拉心中一凛。他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看似英俊文雅的金，才是三大公爵中凶名最盛的一位，也是永辉高层最为警惕的一位。 “没问题，您说怎样就怎样。”库拉沉默片刻，然后很好脾气地呵呵笑起来，“那……要不我们现在去帮杜兰德？” 体力消耗颇大而且负了些伤的金抬起头来，有些意外地看了库拉一眼，似乎想不通这家伙怎么比自己这个做父亲、做岳父的更加着急。 最终他深深看了一眼库拉，点头说：“……好。” …… …… 崩塌了一截的第三重城墙之内，双方军队的混战越发激烈。 无论普通士兵，还是高级军官，抑或白虎、肯特、黑德森这一级数的强者，几乎都杀红了眼睛，杀得都有些麻木了。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牧者之城一方的军队，的确正在一点点落入下风，这一点和天空中三大半神之间的较量，倒是恰恰相反。 沉重如雷的马蹄声忽然响起。 轰隆，轰隆，大地开始隐隐震颤起来。虽然这一点小小的变化没能引起杀出性子的双方士兵们的注意，但当公爵与库拉策马并行，身后率领着他麾下的全部精锐私军冲杀过来时，不少人立刻吃惊地呼喝起来。 呼喝很快变成了惨叫。 金面无表情地当先杀入战场，二话不说就将两名永辉高级军官立毙拳下，这一举动，立刻让不少永辉之人都看傻了眼——三大公爵不应该是站在永辉这一边的吗？怎么会忽然临阵倒戈？ 库拉更是卖力地放手大战，一点都不顾惜体力消耗，一边打还在一边大呼小叫，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在这一战中出了多少力。 或者说，唯恐杜兰德不知道。 一声巨响，头顶上空再次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交击之声。 杜兰德一刀将圣骑士劈得倒飞出去百余米才勉强停下来，他没有立刻追击。反而抽空低头看了一眼下方的战局，看到金的身影时，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 然而当杜兰德的目光落在上窜下跳如同耍猴的库拉身上时，以他的心境都不由当场愕然，随后一下变得凝重起来。他的目光跟随库拉颈间挂着的一枚蓝色吊坠上下起伏，脑海中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 “那是……幽蓝之精？！” 库拉似有所觉，也仰头看了过来，目光与杜兰德的目光瞬间交汇。和杜兰德对视的瞬间，库拉又故意正面展示了一下幽蓝之精，然后对杜兰德眨眨眼睛，用嘴形说了一个词。 洞察之力下，杜兰德看得清楚。对方说的那个词是：海、洋。 “……哦？” 杜兰德眉头微挑，老实说他有些意外，却不算特别惊讶。这么看来，眼前这明显是永辉术士的家伙，应该是海洋中那么神秘势力在圣城中安插的人了？ 只见库拉将珊瑚法杖暂时揣回怀里，腾出双手后，他的脸色一下变得肃然起来。缓缓地、有力地、对杜兰德做了一个握手缔结的动作。 杜兰德想了一下，也相当干脆地点头回道：“可以。” 看到库拉握手的手势的一刻。一副画面已经在杜兰德脑海中飞快地勾勒出来：上次五大连堡一战之前，杜兰德收到海外神秘势力送来的情报——圣骑士来了，后来也的确验证是可靠的情报。从那之后，杜兰德就一直怀疑海洋神秘势力在圣城中，一定有人！而且必然是永辉内部的高层人员。 这次杜兰德率大军攻城，可以说已经牵动了整个大陆的局势，他表面上对永辉步步紧逼，暗地里也留了个心眼，因为他总感觉海外那个神秘势力有可能会插手。 如今看来。海外神秘势力的确插手了，却是以这种最“稳妥”的方式——他们动用了库拉这枚安插在永辉内部的棋子，自己却没有露面。 这样一来，最终杜兰德取胜的话，他们必然有好处；若杜兰德不幸落败，永辉依然屹立不倒，那么倒霉得也只有库拉一人而已。 如此看来。库拉能在这种时候如此坚决地反叛永辉，也算是颇有冒险精神之人。 不过看他身上明显是水属性的三件华丽丽的装备，杜兰德算是有些明白他为什么反得如此坚决，老实说这三件装备的品质之好，让杜兰德都看得眼皮微微一跳！ 最后杜兰德深深看了一眼库拉，想了一下，忽然对准库拉遥遥虚点了一指。 “咦？” 库拉似有所觉，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胸口前不知何时浮现了一枚交叉的红蓝双刀的印记，看起来很漂亮，然而双刀印记中的森森刀意，却让库拉心中骤然生出一丝寒意，不由得全身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的脸色阴晴不定，许久之后化为一声苦笑。 这是杜兰德的警告。 杜兰德一方面极度强势，似乎天下无不可为之事，另一方面又无比谨慎，比如此时为了以防万一，直接在库拉身上种下自己的冰火力量，而且丝毫不加掩饰。 这样一来，如果海外神秘势力对库拉有什么不利于牧城一方的特殊安排的话，就可以防患于未然，杜兰德才能将主动权始终牢牢抓握在自己手里。 见下方的库拉身子微微一僵，旋即又若无其事地投入战斗，杜兰德满意一笑：“识趣的家伙。” 他这才回过头来，再次看向对面气喘吁吁的圣骑士，以及被圣骑士单手拦腰抱着的浑身浴血的梅林，笑了笑说：“还要顽抗吗？” 梅林刚才又中了杜兰德一刀，却再也没力气发动荧光傀儡代替己身承受伤害，橘焰鬼斩的杀伤力何其霸道？梅林立刻重伤陷入昏迷。 梅林很美。 这么多年来枯守圣塔，让这位生着罕见纯银色直发的美妇人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气质，只可惜杜兰德从来都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对准重伤待毙的梅林，刺出了致命的一刀。 只可惜那一刀没能刺中，梅林被忽然爆发的圣骑士拼死救了回去，然后他一手拦腰抱着梅林，一手持神器永辉十字枪，与杜兰德战斗至今。 “有必要吗？” 杜兰德缓缓地挥舞着手中双刀，打到现在，胜负天平已经完全倾斜，他反而越发耐心起来，不急不躁，“有必要为了一个失去战斗力的人，把自己也搭进去？我不觉得单手持枪跟我打是一个好主意。” 圣骑士比梅林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浑身浴血，粗重的喘息声就好像一头濒死的困兽，疲惫却疯狂。 “有必要。”他说。 卷四 章四十三 看不见的危险 “梅林是我永辉一方的重要战力。军队死光了可以重新招募，但她不一样。”圣骑士说。 “怎么个不一样法？”杜兰德倒是没看出来梅林除了容貌身材之外有何惊艳之处，相比起来，已死的塞勒斯更能受到杜兰德的认可。 不过圣骑士很快就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理由：“梅林她……与纯白圣塔的契合程度近乎完美，否则的话，你以为为什么天国术士团的位置会由她担任，而不是身为圣术士的塞勒斯？所以我必须护着她。” “哪怕代价是你自己死？” “我不会那么容易被杀死。”圣骑士一字一顿，像是在对杜兰德说，也像是在对自己保证：“我和梅林，都不会死在你的手上。” 杜兰德皱眉默然。 不可否认的是，圣骑士的确是最难对付的那一类敌人，强大而坚定的意志力就是这类人最为有力的武器，这种力量，很多时候是凌驾于等级与实力之上的。 下方地面上的战局已经渐渐明朗。随着金和库拉的到来，胜负的天枰开始迅速向牧者之城一方倾斜，然而圣骑士作为永辉的王，作为下方那些永辉战士们所效忠的对象，就连看都没往下看一眼。 当然这有杜兰德的原因，正是杜兰德的强大压迫力令圣骑士无暇旁顾战局。 然而杜兰德却知道：就算有机会看，圣骑士也不会往下方看，因为此时此刻，奥古斯都的脑海中早已没有了军队的存在。 奥古斯都将这场战争的最终胜负，全都压在了双方半神强者间的较量上，所以他可以坐视军队被屠戮，却绝对不能让梅林被杀死，因为梅林一死。天国术士团立成散沙，纯白圣塔的力量得不到充分利用，那时，永辉的败局就彻底钉死了。 “你……”杜兰德还想说什么，但就在这时，战斗法师与生俱来的敏锐本能忽然剧烈跳动了一下，隐约捕捉到冥冥中的一丝危机，那危机感似乎无比强烈，却好似在跟杜兰德捉迷藏，他静下心来试图去捕捉危机来源。却又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但他依然瞬间沉下脸来，因为战斗法师的本能从不骗人。 危机来自哪儿？ 杜兰德双眼微眯，死死盯住眼前的圣骑士。 圣骑士身上的铠甲已经被鲜血染成刺眼的红色，甲片之间的缝隙被血液填满，血液随着他喘息时的胸腔起伏有节奏地向外渗出，没有一刻停留。 他的身子在颤抖，那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伤痛，只是单纯地由于消耗过大。而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持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也就失去了稳定。 这样的圣骑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翻出什么大浪花了，就算还有底牌，凭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也不可能对杜兰德造成十足的生命威胁。 而梅林已经昏了过去。 既然如此。整个圣城之中，还有什么能让杜兰德生出那般强烈又不可捉摸的危机感？ “难道是——” 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那是一个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色大袍之中的身影，也是五大连堡一战中给杜兰德留下深刻印象的神秘黑袍人。 “不行……不能再等了！” 一想到那个浑身上下散发出浓烈腐臭味道的疑似半神的黑袍人。杜兰德心中的不安之感更强了，他决定不再谨慎求胜，立刻速战速决！ 心念一生。他身上的气势也随之而变，双眸之中杀气暴涨！ 圣骑士立刻生出感应，只觉每一根汗毛都竖立起来，他的双眼被那杀气所激，猛地一痛，竟然疼得流下泪来，令圣骑士心中大骇。 唰！ 杜兰德一步跨出，直接出现在圣骑士面前，一刀斜刺心脏，一刀挑刺咽喉，同时近距离张口吐出一缕细若发丝的拟龙吐息，这还不是结束，他的右脚也不动声色地抬起，脚背与小腿骨崩成一条直线，短刀一般，以脚尖为刀尖，对准圣骑士的小腹要害直戳过去！ 仅仅一个照面，杜兰德便在一瞬间下了四记狠手，四招同时出击，招招都有着将圣骑士直接置于死地的恐怖杀伤力！ 四招一出，杜兰德的力量顷刻间消耗小半，可见他要以雷霆手段立毙圣骑士的强大决心。 “杜兰德你！” 面对杜兰德的突然发难，圣骑士又惊又怒，却根本来不及多说什么，只能一咬牙，奋力挥舞起神器永辉十字枪，拼死抵抗。 战枪横摆过来，枪杆开始上上下下地急速晃动，连成一片枪影，与杜兰德的双刀交缠在一起，刀枪交击的瞬间，圣骑士本就惨淡的脸色又猛地一白，几无人色。但拟龙吐息已要面前，容不得圣骑士有半点调整时间，他脸色凝定了一瞬，旋即也张口吹出一缕精纯的永辉之力，与拟龙吐息撞在一起，好歹算是勉强化解了这看似纤弱、实际上足以洞穿他脑袋的恐怖攻击。 竭力化解了两刀一息，圣骑士已经精疲力竭，算是有些超水平发挥了，他实在没有力气去应付杜兰德踢过来的一脚了。 他勉强转动了一下腰部，似乎想以臀侧硬抗杜兰德这一脚，但还没来得及转过来，杜兰德已经一脚戳在他的腹部。 脚尖如刀，破开铠甲，然后狠狠在圣骑士的腹部凿了一记！ “嘶——！” 圣骑士猛地发出一声痛极了的倒抽冷气的声音，却由于过于疼痛，肌肉力量暂时失去控制，以至于吸入嘴里的空气始终在嗓子眼里打转，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的脸蛋瞬间涨成紫红，旋即转为铁青，最后变成纸一样的惨白。鲜血从他口鼻中狂喷出来，连带着两眼眼角也迸出鲜血。 圣骑士最后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抓着战枪的手臂动了几下，似乎想要抬起来，却再也没有气力。然后他身子一软，从天空中笔直栽落而下。 “呼……” 一招得手的杜兰德稍稍喘息了一下，刚才那瞬间的爆发太消耗力量了，虽然成功重创了圣骑士，对杜兰德自己的负荷也很大。 不过好在目的已经达到，如今的圣骑士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结束了。” 杜兰德心中默念一声，然后反转双刀，对准坠向地面的圣骑士和梅林，刺了下去！他甚至不想多等几秒，等待两人被活活摔死。 他要手刃这两人，将一切变数扼杀于摇篮。 卷四 章四十四 黑袍人出手 杜兰德手中两柄刀都是橘焰长刀，双刀刀锋朝下，分别对准正在加速下坠的圣骑士和梅林，然后轻轻向下一刺，两截刀尖同时没入虚空。 “橘焰……双鬼斩。” 消失的刀尖穿梭过重重虚空，并调转了方向，最终没有去“追击”下坠的两人，反而刀尖朝上，等在两人下坠的路上。 梅林已经陷入昏迷，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全然没有感觉；圣骑士面孔朝上，背脊朝下，因此他没有看到等待于下方的两截刀锋，却清楚看到了杜兰德的动作，然后隐隐生出芒刺在背的感觉。 圣骑士眼中彻底绝望了。 如果杜兰德的最后一击，是从正面来的话，那他还有一两成的把握应付过去，毕竟神器还在他手中，手握神器，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就会变为可能。 只可惜杜兰德不给他任何机会，攻击，是从背后来的。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短短的半秒钟，两位永辉的中流砥柱都会被守株待兔的橘焰鬼斩在身上扎出个窟窿，无论圣骑士还是梅林，都不可能禁受那般伤势还继续存活。 然而杜兰德心中的危机感反倒更加强烈了。 “到底怎么回事？危险到底从何而来？” 杜兰德脸色显得有些阴沉，他从不惧怕危险，却极度讨厌这种不知道危险来源的状况。因为这总会让他觉得对事态失去了掌控。而对战斗法师来说，掌控战局，就意味着在战略与战术上时时刻刻占据主动，这对杜兰德来说很重要，对所有战斗法师而言都重要。 可是现在，无论洞察之力，还是天生本能，都无法给予杜兰德他想要的答案。 他看不清危险来自哪里。 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边小心谨慎地做着防备，一边控制双刀刀尖自下而上，加速刺向圣骑士和梅林，以此加速两人的死亡。 双刀刀尖没动。 “咦？” 杜兰德眼神骤然一凝——下方那两截刀尖原本竖立不动，打算以逸待劳，但杜兰德为了加速两位半神死期的到来，控制刀尖主动迎上，这对他来说根本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怎么会没动？ 视线中掠过一抹很不起眼的灰色。 那是一股浅灰色的气流，无声无息地出现。无声无息地缠上双刀刀尖，最后依然是无声无息地化为灰色绳索，向内收拢，将刀尖勒紧、锁死！ 杜兰德双眉当场就竖立起来。 就像琥珀之刃又被称为“时光刃”，橘焰鬼斩也被称为“虚空斩”，穿梭虚空的特性，让无数职业者还不明白为什么就命丧黄泉。 虚空斩并非无敌，面对同一水准的强敌的情况下，橘焰鬼斩也有可能被挡住。甚至被躲开，或是以某些方式进行化解。 但橘焰鬼斩怎么会被锁住？怎么能被锁住！ 杜兰德二话不说，立刻手上加力，源源不断的火之力灌注进橘焰双刀之中。刀尖上光芒大盛，竟硬生生将那灰色锁链崩断、挣开。 然而更多的灰色气流不知道从哪里涌了出来，化为无数锁链继续缠向双刀刀尖，与此同时。更多的灰色气流凝成幕布，把下落的圣骑士和梅林包裹起来，然后急速向纯白圣塔的方向飞去。 杜兰德险些被气笑了：“想从我的刀下抢人。你以为你是谁？给我留下！” 他已经感受到那灰色气流中浓浓的死亡气息，还有熟悉中又有些陌生的腐臭味道，哪里还能不明白出手救人的是什么人？ ——那个神秘的黑袍人！ 唰、唰！ 双刀一收，杜兰德一脚重踏虚空，大踏步追上了被灰色气流包裹的圣骑士和梅林，然后再次举起了双刀。好不容易把两大半神强者打到濒死，就这么被救走的话，实在太可惜了。杜兰德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奥古斯都和梅林，这两个人，你杀不了。”一个声音突兀地在杜兰德脑海中响起，正是那个战争至今始终没有出现的黑袍人的声音。 杜兰德冷笑，直接以双刀力劈作答！ 刀光闪亮了一下，包裹圣骑士和梅林的灰色气流瞬间破碎了大半，连带着其中的两人也受到了波及，圣骑士闷哼一声，口鼻再次溢血，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毙命。 杜兰德狞笑一声，再次举起了屠刀。 但就在这一刻，他的脸色忽然变了，原本行云流水般的身形骤然在空中定格了一下，像是感受到了某些极度恐怖的事情。 他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然后做出一个让还保留意识的圣骑士大惑不解的举动——他停了下来，散去了右手中的能量橘焰鬼斩，同时将左手中的实体橘焰长刀插回刀鞘，然后拔出琥珀之刃，威能转嫁瞬间发动，蓝色的刀身立刻变得有如梦幻般璀璨。 这一幕对圣骑士而言简直不可思议！ 他很明白杜兰德的实力有多么强悍，作风有多么强势，是什么让他果断放弃追击，并毫不犹豫地换上琥珀之刃采取守势？ 此时此刻，杜兰德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甚至当年初到牧者之城遇到皇后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凝重。 战斗法师的本能正在尖声嘶鸣，那是在足以威胁到杜兰德生命的强大威胁下，才会生出的反应。 杜兰德停下之后，根本没再看圣骑士和梅林一眼，任由他们被灰色气流包裹着送回纯白圣塔。他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不远处就是高达万米的圣塔，一阵阵风吹过，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要到哪里去，风中裹带着足以让中低阶职业者直接晕死的腐臭味道。 然后黑袍人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口吻有惊叹，也有遗憾：“年轻人，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果断，说放弃追击就放弃追击，了不起啊……本来还想趁机偷袭一记，直接解决了你呢。” 杜兰德脸皮微微抽搐了两下，低沉地说：“刚才你……故意用圣骑士和梅林做诱饵，为的就是袭杀我？” “不错。” 黑袍人说，“可惜你没上当。不得不说，刚才你的应对绝对是聪明的选择！” “……”杜兰德沉默。 洞察之力已经疯狂运转到了极致，却始终找不出黑袍人究竟在哪里，这让杜兰德心中憋着一股浓烈的杀气，却释放不出来，难受无比。 “……你在哪里？”杜兰德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说，“滚出来！” “你问我在哪里？”黑袍人的语气变得呢喃起来，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状态，“我……不就在你的眼皮底下吗……？” 卷四 章四十五 一只巨爪 “似乎……有些不太妙？” 白虎唰唰两枪崩飞了冲过来的永辉军官，重重喘了一口气，向后撤了两步，低声说。 她一直在浴血奋战着，也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天空中的战局，当金和库拉到来之后，白虎的压力骤减，这让她可以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三大半神的战斗上。或者说，放在杜兰德身上。 刚才杜兰德明明已经将圣骑士和梅林逼到了绝境，只差一步就可以将两人斩杀于刀下，却不知为何，忽然收手，任由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灰色气流把人救走了。 杜兰德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白虎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知道杜兰德一定遇上了大麻烦，大到让他都不得不暂时收手的可怕麻烦。 黑德森就在白虎不远处杀敌，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好看的，就算出了事情，你我还能冲上去帮忙不成？” “可是……” 白虎轻轻咬住嘴唇，她隐约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或许不是预感，而是一种生理上的怪异感受。她是太阳精灵之体，身具纯正的光明力量，对于一切黑暗与邪恶都非常敏感。而在纯白圣塔的方向上，她隐约感觉到一种让她很别扭的气息正在悄然升腾。 白虎忽然注意到另一侧不远处的肯特脸色有异，不由喊了一句：“肯特，你怎么想？” 肯特正仰头看着天空中那一缕裹着圣骑士和梅林远去的灰色气流。 “很奇怪……太奇怪了。”肯特眉头紧紧凑到了一起去，大惑不解地喃喃自语，“我怎么总感觉，那灰色气流的属性，跟我的力量挺类似的呢？不是纯正的死灵法师，却也不是纯正的巫妖力量，而是两者结合……但又比我的力量强出太多了。” 肯特将自己转化成巫妖之前，曾经是一位纵横大陆的圣者境界死灵法师。 看着空中那灰色的气流。肯特只觉身体一阵阵地发僵，因为那力量虽然透着与死灵法师和巫妖同源的浓郁死亡气息，却强得超出了肯特的想象。 还有一个人的感受比肯特更深，那就是罗德。 罗德不是死灵法师，也不是巫妖，他自然不会对灰色气流中的死亡气息有太深的感受，但他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他感觉自己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见鬼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向沉稳的罗德略有些焦躁地在心中骂了一句。 …… …… “……眼皮底下？” 杜兰德脸色冷冽，漆黑的双眸反而一点点平静下来。沉默片刻后说，“黑袍人阁下，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还有，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上次交手时，你的力量可远远比不上现在。” 五大连堡之战，黑袍人为圣骑士压阵，最后在杜兰德手下吃了大亏。当时他给杜兰德的印象只是灵魂手段高超，藏头露尾的，实际战斗力根本不怎么样。 真要比较的话。当时的黑袍人连梅林都不如！ 然而刚才他出手救走圣骑士和梅林的手段，以及锁困住橘焰鬼斩的手段，已经完全超越了战力强悍的圣骑士，让血脉境的杜兰德都感到致命的威胁。 前后实力的巨大反差。让杜兰德心中十分困惑。 是上一次黑袍人刻意隐匿了大部分实力，还是这段时间里他又有了某些重大的突破？ “嘿嘿……嘻嘻嘻嘻……” 黑袍人忽然笑出声来，笑声诡异中透出丝毫不加掩饰的极致愉悦，但他笑得着实有些变态阴森。听得杜兰德头皮微微一麻，双眼下意识地眯起。 不知道藏身何处的黑袍人还在继续笑着：“嘻嘻，嘿嘿嘿。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终于放声狂笑起来，声音直接在杜兰德脑海中响起，震得杜兰德有些眩晕。 杜兰德重重一哼，语气明显不耐烦了，森冷地说：“你笑什么？” “我……哈哈哈……我笑你蠢呀！哈哈哈哈！”黑袍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都说了就在你眼皮底下，你居然都找不到我，简直愚蠢透顶！上次五大连堡一战，你不是很嚣张吗？嗯？还有刚才，你一人独战两大半神，不是很拽很牛很无敌吗？你来找我呀！！” 虽然没能看到黑袍人的影迹，但从他的话语和口吻来看，这家伙已经有点疯狂了，他给杜兰德的感觉就好象被忽然间降临的狂喜给砸晕了脑袋，以至于开始说疯话胡话了。 印象中的黑袍人不是这样的。 此时此刻，杜兰德立身高空，在他不远处就是纯白圣塔，圣塔上有几道深深的疤痕，是刚才杜兰德与圣骑士战斗时留下的印记。 杜兰德静下心来认真感应片刻，忽然低头朝下方看去，在他的正下方，是纯白圣塔底座旁边的一小片附属建筑，本该和圣塔一样纯白无瑕，但此时在杜兰德眼里，那些建筑却隐隐泛着一层诡异的灰色。 眼中露出了然之色，杜兰德冷冷地说：“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所谓的‘眼皮底下’吗？” “哎呀，终于被你发现啦。” 黑袍人沉默了一下，语气中仍带着笑意，“但别得意啊，杜兰德，这其实不是你靠自己的眼力发现的，而是……而是我让你发现的！” 杜兰德已经懒得和状态不太对劲的黑袍人浪费口舌了，眼中厉色一闪，身形忽然加速直坠而下，头上脚下，双脚如钉子似的狠狠凿进那片建筑群。 烟尘四溢。 杜兰德的身影淹没在烟尘之中，过了片刻，他忽然惊呼一声：“见鬼的！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飘散的烟尘一下散开，杜兰德如避蛇蝎地从中电射而出，飞掠出一段距离，才脸色难看地回过头来。 那片建筑已经彻底坍塌了，土石瓦砾却在动着，一拱一拱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下冒出来。 灰色更浓郁了，腐臭味道也随之加重，到最后已经浓烈得让杜兰德都有些受不了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单纯臭味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甚至让他为之有些眩晕！ 终于…… 隆隆声中，一件灰色的物事，拱开了大片大片的废墟瓦砾，慢条斯理地从地底下冒出头来，最终落入杜兰德的视线。 那是一只巨大的爪子。 爪上一共有三根指头。看上去似乎是某种巨兽的爪子。爪的覆盖面积极大，单单一只爪子拍按下来，就占据了那片废墟的全部，极具视觉压迫感。 除了巨大，这只不知名的爪子还有一个鲜明的特点—— 它是腐烂的。 爪子已经腐烂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灰扑扑的。表面干巴巴的一片，遍布皱褶。指尖本该锋利如刀，此刻却是标准的钝刀，其中一根指头的腐烂程度最大。已经烂到骨头了，烂肉一丝丝地挂在依然完整的指骨上，说不出的令人作呕。 当它出现之后，腐臭味之浓烈。已经达到了让杜兰德不得不屏息的恐怖程度！ “这是……巫妖？”杜兰德紧紧盯着那出现之后就一动不动的巨爪，喃喃了一句。 爪子显然已经没有任何活性了，其上灰色雾气萦绕，散发出尸体腐臭的同时。也透着浓郁的死亡气息。这种气息，杜兰德也算比较熟悉。 ——他想到了肯特的巫妖之躯。 两者有许多的相似之处。如果说肯特的身体是一句完整的巫妖之躯，那么眼前的巨爪。应该被称为巫妖之爪。都是死灵法师的造物。 “巫妖”是一个统称，泛指生命体死后，被邪恶的亡灵法术改造而成的傀儡生命，大多没有灵魂，当然也有例外，共同点则是强悍的**力量和悠长的生命期。 “让我猜猜……” 杜兰德已经恢复了冷静，盯着巨爪缓缓地说，“……这东西，应该是某种强大生物死后的部分尸体吧，结果被你以巫妖之术转化成了巫妖，并以之作为武器？” “猜得不错。”黑袍人毫不掩饰夸赞，语气却有些癫狂夸张了。 杜兰德又想了一下，继续问：“能够使用巫妖转化之术的，只可能是死灵法师，这么说来，你果然是一名死灵法师吗？” “我只能说……曾经是吧。” 巨爪上忽然鼓起一个鼓包，渐渐拔升起来，最终化为那名一直没有出现的黑袍人。他的上半身仍是人形，依然笼罩在宽松的黑色大袍中，带着帽子。腰部以下却是彻底与巨爪融为了一体，似乎长在了上面。 如此诡异的场景，让杜兰德心中更加警惕了。 不过此时的他反而比刚才更镇定，至少危险的来源已经明了，黑袍人也终于露面了，总比之前完全摸不清对手的底细要强。 杜兰德在脑海中迅速整理了一下信息，黑袍人是一名死灵法师，这点已经毋庸置疑了，这家伙恐怕和肯特一样，原本是死灵法师，却把自己也变成了巫妖之躯。后来又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这只巨爪，将巨爪转化为巫妖之爪，并与自身融合。 这是只有疯子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可以说，巨爪既是黑袍人的兵器，也算是黑袍人的一部分。这难道就是之前被圣骑士和黑袍人反复提及的“那个计划”吗？ 杜兰德沉默了许久时间，黑袍人似乎胜券在握，也不着急。 最后还是杜兰德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我很好奇的是……这只爪子，是什么生物身上的东西？” 卷四 章四十六 战斗法师的自信 一只爪子就有如此巨大的体积，也不知道真正的本体会有多么庞大，杜兰德几乎可以肯定，这巨爪的主人生前一定是某种强悍无比的生命体，否则的话，不可能死后都能给杜兰德这么大的压迫力。 要知道杜兰德可是战斗法师——站在人类职业者最巅峰的战斗法师！能让战斗法师看着就感受到危险的尸体，绝对不可小觑。 难道是某种天生强悍的巨兽？ 杜兰德忍不住想到，同时仔细观察着黑袍人的反应，看他如何作答。虽然黑袍人始终戴着帽子，但杜兰德依然能从他的气息稳定程度上，一定程度上感受到他内心情绪的变化。 黑袍人闻言什么变化都没有，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这就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了。” “难道你也不知道答案？”杜兰德没有放弃，继续以言语试探。 洞察之力没办法给他答案，因为那爪子实在腐烂得太严重了，杜兰德甚至觉得：都腐烂成这样了，还能用来作为兵器吗？ 面对杜兰德的试探，黑袍人只是嘿嘿嘿地怪笑，并不回答。 杜兰德叹了口气问：“那你呢？你现在又是什么东西？我想，我应该已经不能称你为‘人’了吧？” 顿了顿，杜兰德又扫了一眼跟黑袍人长在一起的灰色巨爪，神色凝重了些，“……另外，这爪子，就是你和圣骑士曾经提到过不止一次的‘那个计划’吗？” 这一次黑袍人倒是没有隐瞒的打算，干脆地承认了：“不错，这就是我和奥古斯都提过的计划，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上心，一直记着。不过你要搞清楚一点，这是我的计划，我的。明白吗？虽然奥古斯都也参与了计划，不过他提供的更多是资金与后援，我才是实际研究者和计划完成者！这个计划，是我的！！” “明白了明白了，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杜兰德嘴角掀起一抹嘲弄的笑容，翻了个白眼说，“我管这计划到底是谁的，你犯不着跟我在这罗嗦。老实说，你跟我上次见你时的状态差太远了，计划成功。就让你这么开心吗？开心得都疯了吧。” 杜兰德明显是在嘲讽，黑袍人却毫不在意，甚至手舞足蹈起来：“我为什么不开心？我凭什么不开心？！你这小鬼根本就不知道这计划有多么的伟大！也不知道完成计划有多么艰难。这世界上也只有我能做到，之前招募了大量精通巫妖之术的死灵法师，但到最后他们都不顶用，不顶用！” “所以呢？” “所以……我杀了他们。”黑袍人身上的袍子瞬间变得铁铸般，在风中一动不动，他的语气变得肃冷起来，“所有参与计划的死灵法师。统统都被我杀了。我利用了他们的血肉与灵魂，才最终将自己与这件兵器融合，完成了计划！不，不对。这甚至比计划中的最好结果更加完美！哈哈哈哈哈……完美！完美！！！” 这家伙已经疯狂了。杜兰德心想。 不过想想，一天到晚跟尸体打交道的死灵法师大多是疯子，肯特算是疯子中的疯子，而眼前这位。他某种程度上已经超出疯狂的范畴，达到变态的境界了。 “谢谢你……” 杜兰德淡淡开口说，“……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算是差不多了解情况了。” 他换上实体的橘焰长刀和琥珀之刃，左手虚空，右手时光，双刀在手中自然下垂，刀锋斜斜下指，姿态看起来自然而从容。 漆黑的瞳孔深处，代表森德洛的七色光芒有节奏地不断闪烁。胸腔内的七色心脏有力跳动，将剩余的冰火力量全部调动起来，七色心脏内的半神火种也开始熊熊燃烧。 虽然剩余的力量不算太多，虽然状态完全算不得最佳，但杜兰德已经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 “……哦？” 黑袍人似乎感到惊讶，目光从帽檐下射出，盯着全身气息隐而不发的杜兰德，讶然说，“看到我现在的姿态，你就一点都不害怕？” 杜兰德淡淡一笑，既没有因为受到鄙视而生气，也没有表现出高人一等的狂傲，只是平平淡淡地说：“能让我害怕的存在不是没有，但老实说，你还不够。” “你有把握胜我？”黑袍人的口吻更奇怪了。 “没有。”杜兰德如实摇头。 “那你——” 黑袍人还想说什么，杜兰德却懒得再浪费时间，身形一闪，直接主动发起了进攻。 对于战斗法师来说，没什么比好的对手更让人热血沸腾，所以杜兰德其实一点都不感到恐惧，也不紧张，心中只有即将与强敌对战的兴奋与战栗！ 至于能不能赢…… 反正杜兰德不觉得自己会输。无论对手多强，这点始终不变，这就是战斗法师的自信。 “咦？”黑袍人突然间发出一声惊咦，在他的感知中，对面杜兰德的身影忽然消失了——消失得彻彻底底，完全找不到一丝一缕的存在痕迹。 这并非因为速度快，也不是因为行动轨迹有多复杂多变。 事实上，杜兰德根本没有高速移动，他只是以十分平稳的速度，沿着一条最直接、也最简单的直线，冲向巨爪上的黑袍人。 杜兰德之所以“消失”，其实是因为这一刻他将自身的存在感压制到了最低，反倒是手中的双刀倏然点亮，存在感瞬间达到顶峰，熠熠生辉，占据了黑袍人的全部注意力。 刀锋化作两道迷迷蒙蒙的绚丽刀光，然后轻盈地划过黑袍人的身体，一斩胸膛，一斩脖颈，最后杜兰德的身形重新在黑袍人身后百米外显现出来，缓缓刹住冲势，转过身来。 “呼。”杜兰德轻轻吐出一口气，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刚才那一击看似平淡，实际上是他目前能做出的巅峰一击，不以力量取胜，但在技巧上已是登峰造极，别说战斗经验不足的黑袍人，就算是全盛状态的圣骑士也躲不开刚才那两刀。 为的就是在黑袍人有机会驱动那灰色巨爪之前，以雷霆之势，一举将黑袍人斩杀。 失去了黑袍人的操纵，巨爪也只不过是一件兵器，一块死物而已。 果然，战斗经验缺乏的黑袍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双刀划过他的身体和脖颈，他定格了一下，然后软软向前扑倒，栽倒在灰色巨爪上。 卷四 章四十七 杜兰德VS巨爪 “成功了吗？”杜兰德轻轻喘息着，看着扑倒在巨爪上的黑袍人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黑袍人居然又摇摇晃晃地支起身子，他的动作很慢，却十分流畅，看不出半点受伤的迹象 他的下半身在巨爪里，只有腰部以上在爪背之上 嘎吱……嘎吱……黑袍人的上半身诡异地拧转了一百八十度，转过身来，再次面向杜兰德说：“哎呀，砍中了……但是没用！” 杜兰德：“…………” 他回想起上一次在五大连堡与黑袍人交手时的场景 当时杜兰德一刀将黑袍人腰斩，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有一种什么都没有砍中的错觉，而黑袍人好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扛着重伤的圣骑士逃跑 那一战后，杜兰德曾仔细分析过，认为黑袍人的存在形式非常古怪，是一种介于灵魂与肉身之间的形态，这种形态杜兰德以前从未见过，也不理解 而杜兰德的手段主要以物理杀伤为主，因此对黑袍人的伤害并不显著 于是，为了对付黑袍人，杜兰德刚才特意在双刀上附加了自己以“复制之力”学会的各类灵魂攻击，虽然每一个单独拉出来都不算强，但当它们加在一起，威力还是相当可观的加上双刀自身的威能，刚才那两刀等若兼具了灵魂与物理攻击，黑袍人理应被重创才对 可他偏偏没有！ 他甚至连受伤的迹象都看不到，这就让杜兰德有些难以理解了 “你和肯特不同” 杜兰德皱眉看着黑袍人说，“肯特是非常纯粹的巫妖之躯，至于你，我虽然在你身上看到了死灵法师的影子也看到了巫妖的影子，但我知道，你跟肯特有着某种本质上的不同” 顿了顿，杜兰德也不管黑袍人是何反应，继续说道：“之前我以为你是一种介于灵魂与肉身之间的存在所以本能地认为兼具灵魂与物理伤害的攻击，一定可以伤到你，但没想到，还是失算了” “小伙子眼光不错，距离事实的真相，其实已经相差不远了”黑袍人轻轻鼓了鼓掌对杜兰德这番揣测十分赞赏，又问，“那你现在觉得我是什么？” 杜兰德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对方认真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既是肉身，也是灵魂也不是肉身，也不是灵魂你……可以在肉身与灵魂之间zì yóu地切换，我说的对吗？” 黑袍人周身萦绕的灰色气流明显晃动了几下 杜兰德见状叹了口气说：“原来如此，看来我猜对了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一个天才” 作为高傲的战斗法师，杜兰德很少夸赞他人，但黑袍人的确惊才绝艳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居然可以zì yóu地在灵魂形态和肉身形态之间切换，这样一来，除非杜兰德的灵魂攻击与他的物理攻击同样强劲，否则的话，要杀黑袍人简直难如登天 尤其是这家伙现在与灰色巨爪融为一体，谁知道那爪子的威力到底有多大？杜兰德不用想都知道黑袍人一旦驱使巨爪，战斗力绝对不同凡响 到了现在，杜兰德才真正感到事态的棘手 这时黑袍人开口了，他一改癫狂的口吻，十分肃然地说：“杜兰德既然你已经看透了我的秘密，那我就真的容不下你了唉，真可惜，原本还打算活捉你作为我下一步的研究素材呢，你身上的秘密多得令人惊叹唉，可惜啊可惜”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沉入到巨爪之中，消失不见 “我要开始了” 黑袍人的声音在杜兰德脑海中响起，只见灰色巨爪猛地一震，然后抬了起来！ 唰——！ 杜兰德只觉眼前灰影一闪，视线一花，等到视野再次变得清晰时，巨爪竟然已经到了眼前，遮天盖地般，一爪扇来！ “好的速度！”杜兰德心中大凛 这一爪根本没有技术含量，毛毛躁躁的，只是单纯的以速度取胜考虑到爪子的面积太大，杜兰德躲开攻击的可能性变得很低，应付的手段只剩下一种，那就是面对面硬接这一击！ “琥珀之刃，时光凝停！” 杜兰德挥舞起右手中的琥珀之刃，连续在空中画了几十个圈子，蓝色涟漪一层接着一层扩散开来，并将整只巨爪覆盖在内 蓝光范围内，原本迅疾如灰电的巨爪一下变得缓慢，但琥珀之刃的效力仅仅持续了片刻，蓝光就层层爆裂开来，好像被暴力戳破的蓝色气 杜兰德这才发现巨爪上附加的力量简直大得恐怖！ 那种力量级别，已经隐隐超过了琥珀之刃可以影响的极限，也就是说，这一招“时光凝停”不是被化解的，而是被暴力硬生生地撕裂的！ 灰色巨爪不但速度奇，力量居然也这么大，杜兰德眼见法躲闪，只能将双刀在面前交叉，双膝弯曲，重心压低，准备硬抗这一击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巨爪一记狠拍，把杜兰德直接拍得翻飞出去，从地面斜飞向空中，最后狠狠撞在纯白圣塔上 就好像一枚人形炮，撞碎了大片建造圣塔所用的白色巨石，破碎石块纷纷落下，杜兰德大半身子都陷在塔里，一时间难以自拔 “哈哈哈，怎么了，你不是战斗力很强吗？怎么这么弱啊”黑袍人纵声狂笑，根本不给杜兰德任何调整的时间，爪上三指弯曲，捏成拳头，然后凶狠地一拳正面轰击在杜兰德身上，连带着万米高的圣塔都摇晃了几下，足见这一拳的恐怖力量 哗啦啦，拳头用力碾动了几下，才收了回去，大大小小的破碎石块纷纷落下，连带着杜兰德的身子也开始向地面坠落 他的身体不正常地扭曲着，普通人受了这样的伤势早就死得透了，黑袍人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笑得愈发癫狂愉悦 笑声渐渐变得尖锐起来，一下一下，如钢针似的，扎刺着杜兰德的脑海 但黑袍人忽然间止住了笑声，只见杜兰德“力”下坠的过程中，扭曲不堪的身体自行蠕动起来，各处骨骼自行复位，高速再生的作用下，破碎的肌肉也在急速重组 “这——这是什么能力？”黑袍人惊呼出声 虽然杜兰德已经在攻城战中不止一次展现“高速再生”这一能力了，但黑袍人这段时间一直埋首于完成计划的最终阶段，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杜兰德的血脉能力，高速再生 “嘿”杜兰德抹了一把唇角血迹 刚才那一拳真的很痛，杜兰德漆黑的眸中正燃烧着被身体痛楚所激起的兴奋与狂怒他伸出手，一把扣住了圣塔表面的一块砖石边缘，止住坠势，微眯着的双眼迅速锁定了灰色巨爪 直到这时，黑袍人才发现杜兰德手中的双刀不知何时消失了，不在手中，也不在刀鞘里 “双刀分身，去” 杜兰德咧嘴一笑，只见一红一蓝两道身影悄然出现在灰色巨爪旁，正是红袍杜兰德与蓝袍杜兰德也不知道杜兰德是什么时候操纵他们从刀形，恢复成了人形。 卷四 章四十八 鬼斩之姿 黑袍人显然对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的突兀出现大感意外。 作为巨爪的直接操纵者，黑袍人的心绪波动直接反映在了巨爪的动作上——两名分身杜兰德一左一右出现时，巨爪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 还没等黑袍人彻底反应过来，蓝袍杜兰德开始动了。 他脸上挂着精确的微笑，轻轻吟诵道：“以身化刀……身，即是刀！！” 随着蓝袍杜兰德的话，他全身上下的蓝袍开始猛烈飞扬，好像一面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然后他狠狠一跺脚，推动身体向巨爪撞过去。 他的速度并不算快，却让人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的身形轨迹，这是因为他身边的时光流速已经乱成一团。蓝袍杜兰德所过之处，蓝光四溢，光怪陆离。 无声无息的…… 蓝袍笔直撞击在灰色巨爪的爪心处。相比起巨爪，蓝袍杜兰德实在太渺小了，然而他这一撞，却好像引发了某些强烈的反应。 嗡，嗡，嗡——！ 一圈又一圈球形的蓝色涟漪以撞击处为源头，开始向四面八方扩散。这些荡开的涟漪看似单调，但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每一圈涟漪上都密密麻麻闪动着无数符文，符文中套着符文，一眼望去，竟会生出一种视线与灵魂都被吸入的恐怖错觉！ 每一重涟漪荡过，巨爪都会凝停一瞬。 虽然巨爪以绝对力量上的优势不断挣开蓝色涟漪的影响，但球形涟漪竟是无休无止，一重接着一重，纯以数量取胜，硬生生地将巨爪困在了原地！ 直到这时，刻意比蓝袍慢了几拍的红袍杜兰德，才开始动作。 他也像蓝袍那样，长长吟诵了一句，吟诵之词却略有区别。 相比之下，红袍杜兰德的吟诵更加短促有力。颇有些没头没尾的。不知何处起始，也不知何处终止，就好像橘焰鬼斩一样—— “……鬼、斩……” 话音落下，红袍杜兰德的身影忽然间消失了，巨爪上骤然闪过一道亮眼无比的橘色刀光，一闪而逝，旋即红袍杜兰德的身影在另一个方向上重新浮现。 他刚刚浮现，还未全部凝实，居然又再次消失，紧接着又是一道刀光闪过。红袍在另一个方向中再次显现。然后再次消失。如此反复。 于是转眼之间。红袍杜兰德已经不知道发动了多少次攻击！ 眼力差一点的人只会看到一道道橘色刀光，从不同方向不断斩过灰色巨爪，刀光渐渐交织在一起，越来越密集。把灰色巨爪包裹在内。 到最后，所有刀光竟然隐约勾勒出一张橘红色骷髅似的鬼脸！ “鬼斩”之名，名副其实。 蓝色涟漪令时光凝停，把灰色巨爪死死困在空中，却不会影响到橘色刀光的纵横斩击。橘色刀光越发稠密，鬼脸也愈加清晰起来，将巨爪死死裹住。 不同于蓝袍杜兰德行动时的无声无息，橘焰鬼斩每一次穿梭，都会发出一种“嗤嗤”的尖响。 这些尖响也如刀光般交织。层层叠加，越来越尖锐响亮。于是，当鬼脸彻底凝聚成形时，尖响声也累积到一个高点，鬼脸忽然间张大嘴巴。如有生命般，发出一声骇人听闻的尖啸！ 可以看到，鬼脸的上下颚生满了参差不齐的利齿，每一根利齿的形状，都好像一柄橘焰长刀的刀锋，大小长短不一。 而在鬼脸长大的嘴巴深处，却是一片黑洞洞的，好似最为深沉的虚空。 “杜兰德，你……你这是什么招式！！？”黑袍人惊怒的大吼声传递出来。 杜兰德抿嘴笑了笑，没有回答。 事实上他也说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这张鬼脸，是将橘焰鬼斩修炼到极深境界之后才会出现的一种形态。 一般来讲，主攻橘焰鬼斩的战斗法师大多在“归一”境界才能展现橘焰鬼斩的这一形态，但杜兰德有了双刀分身，将之提前了一个小境界，以血脉境的实力就施展了出来。 橘红色鬼脸爆发出猛烈的尖啸之后，便轰然溃散。那些蓝色涟漪也逐渐消散。 唰、唰。 红袍杜兰德与蓝袍杜兰德的身影重新出现，看上去，两大分身的气息都比之前弱了一些，显然刚才的招式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施展出来的。 灰色巨爪重新显现出来。 相比起之前，巨爪上明显多出了无数细密的刀痕，不少地方的腐肉被彻底斩落，就连露在外面的一截指骨都被切得遍布伤痕。 “混蛋！混蛋！！杜兰德你竟然敢伤我，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巨爪受损，黑袍人就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彻底暴怒抓狂了。他疯狂叫嚣的声音不断从巨爪中传出来。老实说，杜兰德没想到这家伙会如此气急败坏，但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 要知道大多数具备巫妖性质的东西，在物理防御上都会很强悍，比如肯特曾经的那一具巫妖之躯，防御力就很恐怖。眼前的巨爪也是。 强悍防御力并非没有代价。 ——巫妖的恢复能力普遍很差。也就是说，灰色巨爪上的那些伤势，恐怕是极难修复的，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永久性的伤害了，所以黑袍人才会如此气急败坏。 “双刀分身，回来。” 杜兰德伸手一招，两大分身立刻飞掠过来，两人都没有变成刀的形状，而是维持着人形，一左一右，分立于本尊身旁。 三名杜兰德往那儿一站，气势都不一样了。 黑袍人还在为巨爪受损而心痛抓狂不已，杜兰德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趁此机会悄然恢复力量，同时细致观察对方。 老实说，虽然伤了巨爪，杜兰德依然不认为情况很乐观。 他本以为黑袍人的武器只有眼前的灰色巨爪，但当爪子冲上天际，挥舞起来时，杜兰德才吃惊地发现：爪子后面居然还连着手臂！ 那应该是一截前臂，同样是腐烂的，臂弯处埋在下方的废墟里，这让杜兰德忍不住猜想那废墟下面会不会有更多的尸体部件。 也许不止有爪子、前臂、大臂，也许还有那不知名的尸体的全部，也说不定呢。 问题是单单一只爪子就如此棘手，万一真的…… 杜兰德有些不愿想下去了。 卷四 章四十九 突袭战术 战斗法师们的一大共性是讨厌打没把握的架。包括杜兰德在内，战斗法师们习惯在战斗中将“没把握”一点点扭转成“有把握”。 扭转战局的一大要素，就是细致入微的观察，观察对手的弱点，也观察对手的优势。洞察之眼的存在意义正在于此。 在杜兰德眼中，黑袍人以及他所操纵的巨爪弱点极少，速度与力量齐备，物质攻击与灵魂攻击兼具。唯一一个不算是弱点的弱点，就是恢复能力差。 但考虑到巨爪的庞大体积，以及近乎变态的防御力，这一弱点恐怕无法成为杜兰德制胜的要素。 另外，灰色巨爪在绝对力量上的巨大优势，也让杜兰德颇感棘手。 刚才杜兰德本尊直接被拍飞，撞上纯白圣塔之后，又被巨爪一击正面轰击。仅仅那一击，就让杜兰德差点被打扁，如果不是有高速再生这一血脉能力，受了那一击的杜兰德已经输了这场战斗，不可能支撑到现在还生龙活虎。 所以必须想办法对抗巨爪的力量。 就算不能在力量上压倒对方，也要想办法与之抗衡，或至少缩小绝对力量上的差距，否则打赢这一架的几率会非常、非常之小。 这时黑袍人终于从暴怒中冷静下来。 他本人依然隐藏在巨爪之中，没有露面，冷冰冰硬邦邦的声音传递过来：“杜兰德，你刚才的招式的确强悍，但那样的招式你又能施展几次？就算你比上次战斗时又获得了新的能力，在绝对力量的巨大差距下，你依然没有胜算。” 话音落下，黑袍人根本不打算给杜兰德说话的时间，操纵巨爪直接攻杀过来。 灰色爪影闪烁了一下，腐臭气味扑鼻而来，巨爪几乎不需要时间又出现在杜兰德面前，按压而下。 “哼。”这一次杜兰德早有准备。身形接着巨爪拍落时造成的风压直落而下，然后向侧面一闪，险而又险地避过了巨爪攻击。 红袍与蓝袍杜兰德则同时与巨爪碰了一记，却根本抵不过爪上的磅礴巨力，只好借力抛飞出去，开始绕着巨爪来回游弋，寻找合适的出手时机。 就这样。三名“杜兰德”一边躲避巨爪的攻击，一边恢复力量，并寻找最佳战机。 巨爪不仅速度迅疾，而且势大力沉。但是杜兰德一旦铁了心只闪不攻，还是能够比较游刃有余地做到的。巨爪带起狂风。杜兰德就好像风中的飞絮，飘飘忽忽，完全不受力的感觉，似乎经常差一点就被击中了，却总能险而又险地擦着边儿躲过去。 黑袍人越打越急，却越急越打不到。不由怒吼连连。 他虽然比起上一次五大连堡之战实力暴涨，但战斗经验确实不足，接连被杜兰德躲闪过去之后，不由喝道：“杜兰德，你这胆小鬼，你到底打不打？！” 趁着他这么一个停顿的时机，杜兰德忽然不再躲闪，揉身上前。 短短两步之间，杜兰德就从普通人类的体型。膨胀成上古巨人的身形，这样形态的他虽然速度大减。绝对力量上却远胜人类之姿，恰好可以用来对付灰色巨爪的恐怖巨力！ “喝！！” 巨人化的杜兰德一声低吼，宽肩微耸，双臂猛然展开，然后牢牢环抱住巨爪三根手指中的一根。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夸张地隆起，一根根血管连连跳动，好似蚯蚓在爬动。心脏推动血液急速流动，竟然传出哗啦哗啦的响亮声音。全身力量凝成一股，竟是要与巨爪面对面较一较力！ “哈哈，就怕你不敢出手！”黑袍人不惊反喜，大笑起来，“既然你敢上来，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你我之间的力量差距到底有多大！” 巨爪猛烈一震，然后压着巨人化的杜兰德开始向前推进。 杜兰德的身子渐渐绷成一张弓形，由于太过用力，几根血管忽然炸裂开来，鲜血如注而下。却依然顶不住，被爆发力量的巨爪推得连连后退。 灰色巨爪的力量简直太恐怖了！就算全力发动巨人化，也只能勉强缩小双方的力量差距，无法完全弥补，跟别说反压一头了。 “这爪子到底是什么生物身上的？” 杜兰德死死咬着牙齿，“死后的一只爪子都有这么大力量，那它生前得强到什么程度？这种次级位面怎么会出现这种恐怖玩意儿？！” “我说……红袍，蓝袍，你们俩还愣着干嘛？”杜兰德依然没有放手，仍死死抱着巨爪的中指，奋力与之对抗，同时大吼起来，“还不动手！！” 一道蓝光在爪背上绽放开来，那是一头撞上巨爪的蓝袍杜兰德发动的招式。球形涟漪再次荡开，时光凝停之力的影响下，巨爪给杜兰德的压力骤然一降。 红袍杜兰德抓住这个机会紧随而上，无数刀光纵横交错，再次交织成之前出现过一次的那张鬼脸。 这一次，鬼脸更加清晰，出现的时间也更长。 巨爪在本尊与蓝袍的共同牵制之下，反击力量明显减小，这才让红袍杜兰德得以放开手脚，奋力狂杀，那稠密的刀影看得纯白圣塔中的圣骑士头皮阵阵发麻。 当橘红色鬼脸再一次溃散时，巨爪上又多了许多伤痕，黑袍人愤怒欲狂，却一时间摆脱不了巨人化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的牵制。 “行了，退后！”杜兰德果断命令道。 蓝袍与红袍当即退避，杜兰德本人也狠狠一推巨爪，接着反作用力向后急退，迅速从巨人化状态变回到正常人类的姿态。 三名杜兰德又开始绕着巨爪飘忽疾行，恢复力量，寻找战机再给巨爪来一下狠的。 黑袍人被气得都快炸了：“杜兰德，你该死的还能再无耻一点吗？有种就堂堂正正与我一战！来啊，有种你就来啊！你就这么害怕我吗？” 杜兰德从容不迫地在指爪间上下游走，淡淡地说：“有这闲工夫大喊大叫的，你还不如小心防范着点儿，你看，又有破绽了吧。” “什……”黑袍人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看到杜兰德忽然又冲了上来。 本尊巨人化，蓝袍发动时光凝停，红袍开始疯狂连斩——和前两次的战术一模一样，找准机会就是一轮猛攻，再趁黑袍人发动反攻之前退走，简直滑不留手。 “杜兰德！你——你你——！！”黑袍人已经愤怒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圣骑士虚弱地站在纯白圣塔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的战斗，眼神里却没有愤怒，只有凝重与担忧。 对于杜兰德的打法，黑袍人认为是“卑鄙”，战斗经验更丰富的圣骑士却能看出更深层次的东西。 单论杜兰德每一次选择发动突袭的时机，就足以让圣骑士刮目相看。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杜兰德能在那种高强度的战斗中，敏锐地把捉到战机，并果断做出反应。这看似简单，实际上对预判能力、眼力、决断力与实际突袭能力的要求都非常之高。 换了其他人，也许冲上去就是给巨爪送菜的，突袭一次就把自己给搞死了，哪会像杜兰德这样，一次比一次取得的战果更加巨大，自身却几乎不受损伤。 还有一点让圣骑士非常担心，那就是红袍杜兰德选择攻击的部位。 圣骑士看得出来，红袍三次攻击的部位都是有区别的：第一次攻击针对巨爪的各个部位，进行全面攻击；第二次则根据第一次的反馈，缩小了范围，摒弃了那些异常坚固的部分，选择相对脆弱的部分进行集中攻击，毕竟巨爪的防御力也不是完全平均地；第三次攻击，则进一步缩小了范围，盯准巨爪最脆弱的那根手指疯狂斩杀！ 这其中反映出的战术思想，以及精确到变态的执行力，外行人黑袍人看不懂，圣骑士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看得背脊发凉，看得心惊肉跳！ 可惜他现在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了，再怎么着急，也不可能亲自出战。 至于梅林…… 圣骑士回头一看，梅林应该还在晕迷之中，就躺在他身后不远处，然而圣骑士回过头来，却当场愣住：“……咦？人呢？” 杜兰德与黑袍人还在激烈缠斗。 表面上看，杜兰德牢牢占据着战斗的主动权，黑袍人反而气得怒吼连连，怎么都打不到杜兰德。但杜兰德心中也相当郁闷。 ——灰色巨爪的防御力太变态了！ 砍了这么久，巨爪少说也挨了十多万刀了，虽然看起来伤痕累累，行动却几乎没有受到影响，往来依然迅速，拍击仍旧狂霸。 十几万刀啊，不是十几万菜刀剁斩，不是十几万马刀劈砍，而是十几万刀橘焰鬼斩！不得不说，巨爪的抗砍能力简直逆天了。 战斗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杜兰德与黑袍人战斗的地方距离纯白圣塔很近，而牧城与圣城的军队们，则在坍塌的城墙旁边混战，从城墙到圣塔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军队士兵们战斗的余波不可能跨越这段距离，但半神级强者的对战，就不一样了。 从黑袍人出现到现在，双方都有不少士兵死在了杜兰德与黑袍人的战斗波及之下，其中包括了牧者之城一方的一名准七星猎人。 卷四 章五十 军队撤离 黑袍人操纵巨爪疯狂攻击，动作越来越肆无忌惮，全然不顾及周围的环境。而杜兰德面对如此强敌，更是无暇旁顾，他的全部心神都投入到眼前的战斗之中。 战局瞬息万变，战斗法师不属于特别抗打的职业，灰色巨爪又属于那种最抗打的职业者都不敢多挨几下的恐怖杀器，杜兰德就算拥有血脉能力“高速再生”，也不敢再轻易尝试巨爪拍击的滋味了。 唰！ 巨爪一记抓空，带起的爪风如刀子般，一座半堡垒式的坚实建筑被那爪风一刮，豆腐般破碎开来，然后被细碎而狂暴的风刃绞成粉末。 又一爪被杜兰德闪过，杜兰德背后的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三道长长的抓痕，足有数百米长，十多米深。 …… 打到现在，两大半神还未分出胜负，战局依然胶着，但附近的地形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纯白圣塔周围原本有连成一片的附属建筑，此时已经坍塌大半。破坏还在持续扩大，黑袍人似乎还不太会控制巨爪的力量，这么强大的力量根本不在人类的控制范围之内。每一爪下来，都是灾难性的，爪风覆盖范围中就连杜兰德都举步维艰，圣者以下基本沾上就死，圣者也要远远躲避。 事实上就连圣骑士这种手握神器的半神强者，也看得手心冒汗，一方面惊叹于黑袍人暴涨的实力，一方面不得不叹服于杜兰德的彪悍，能和这种非人的力量拼斗至今。 然而，除了举爪动指之间的巨力之外，灰色爪子还有一项更大的危害。 ——它所散发的死亡气息实在太浓郁了。 这种死亡气息无论对职业者。还是普通人，都是剧毒之物。灰扑扑的死亡气息开始蔓延，一名正在浴血厮杀的永辉士兵被一缕飘过来的灰气沾上，全身骤然僵硬。灰气悄然钻进他的身体，片刻后他全身上下的肌肤开始干瘪下去。血肉化为灰烬，最后连骨骼都被侵蚀殆尽。 这名士兵生前可是高达五级的职业者，作为永辉骑士，他对黑暗与死亡力量的抵抗力很强，却依然毫无抵抗之力，就被瞬间秒杀。 随着死亡气息的持续蔓延。这类事情开始频繁发生。中招之人不止有牧城一方的军队，还有不少是永辉一方的士兵。无论是谁，基本上沾着死亡气息就死。 一缕死亡气息缠上了白虎。 原本颇显疲惫的白虎似乎感受到了某些极为可怕的事情，毫无形象地尖叫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地全力爆发力量。她就像一个小太阳，几乎调动起了体内剩余的全部太阳圣力。以及手中东辉十字的力量。 片刻之后，她两腮微微鼓起，然后猛地喷出一块灰扑扑的淤血。 吐出血块后，白虎身上的气息瞬间弱了一截。不止是她，就连她手中的子神器都染上一层不起眼的灰色，光辉变得有些黯淡，似乎掺入了某些脏东西。 “这……这——！” 白虎满脸骇异。骇然之中还有浓浓的恐惧。这死亡气息简直太恐怖了！它看似不起眼，只是灰扑扑的淡淡气流，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但它的性质之霸道，已经超出了白虎的想象极限。 以她九级的实力，手持子神器东辉十字，又是天生克制黑暗与死亡力量的纯血太阳精灵一族，居然都差点被一记重创？！ 白虎倏然抬头，看向远方正与灰色巨爪疯狂大战的杜兰德，神情变得无比担忧。 城主大人他……到底在跟什么级别的恐怖东西战斗啊……！ 同一时间。肯特和铁拳也先后中招，虽然都以各自的手段应付过去，脸色却不由难看起来。 尤其是肯特，他身具巫妖之体，灵魂本质则是死灵法师。对他来说。死亡气息本该是大补之物，结果却恰恰相反，肯特贸贸然主动吸收死亡气息，差点吃了大亏，灵魂都受了一定程度的损伤。 “这死亡气息不对劲！”肯特低呼一声。 那种浓烈程度，恐怕是生前极端强大的生物，死后腐烂，才会有的产物。恐怕死前还有很强的怨念，尸体才会逐渐生出对肉身和灵魂都极具毒性的死亡气息。 就在肯特脸色阴晴不定的时候，远处的杜兰德突然间一声长啸，啸声隆隆如雷声，在圣城上空炸响：“牧者之城全军听令，第一至第五番队全部撤退，立刻退出第三重城墙……不，立刻火速退出圣城范围，在城外扎营，等候命令！快快快！” 黑袍人狞声说：“想让军队撤退？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脸色冷然，没有接话。 如今这一场战争的胜负，已经和军队没有关系了，死亡气息四下蔓延，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让军队先撤退，保存实力。 不然的话，恐怕双方军队还来不及分出胜负，就被漫溢的死亡气息全部搞死了。 这时圣骑士朝黑袍人喊道：“注意收敛些力量，别让死亡气息蔓延得那么快！你想把我中央圣城变成一座死城吗？” 永辉一方的军队已经有不少死在死亡气息的侵蚀下，其中不少都是实力十分卓越的年轻一代，看得圣骑士心头都在滴血。 黑袍人却哈哈狂笑着吼道：“奥古斯都，你心疼什么？如今你我的计划已经成功，已然无敌，那些军队死了也就死了，谁让他们那么没用，死得好，死得妙！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黑袍人没有以灵魂传音的方式传达意思，而是让全城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前一刻还在浴血奋战的永辉军士。 士兵们愣了许久，忽然一声发喊，再无拼斗下去的意思，主动开始溃逃，而且是向城外。 圣骑士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气得脸色铁青，身子发颤。他早知道黑袍人是个疯子，却不知道这家伙竟然疯狂到了丝毫不加掩饰的程度。 生平第一次，圣骑士对那个计划的成功感到了一丝迟疑。如此力量，却完全落在一个疯子手里，圣骑士隐约生出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于是除了杜兰德、黑袍人、还有纯白圣塔中的众人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开始逃跑。 向城外逃。 牧城一方的军队开始逃跑。 永辉一方的军队开始逃跑。 库拉早在军队逃跑之前就兔子一样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金第一时间来到安德丽雅身边，不顾女儿的喊叫，强行将她带走，向远离灰色巨爪和杜兰德的方向，一路狂奔出城。 罗德全身隐隐颤抖，强行压下看到灰色巨爪后如同见到天敌般的强烈恐惧感，把愣愣发呆的薇薇安带上，紧随着金逃跑。 薇薇安没有抵抗。她之前还不顾罗德的反对，叫嚷着要加入战斗，然而在听到黑袍人那一声“死得好死得妙”之后，她就变得呆呆愣愣，好像丢失了魂魄。 三大公爵中的另外两位也撑着伤体，狼狈躲闪。 局势几近失控，所有人都知道，留在城中的唯一下场，就是在半神强者之间的恐怖战斗中，像蝼蚁一样地被轻轻碾死，死得轻若鸿毛。 “红袍，蓝袍，你们一起上。”杜兰德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断喝一声，令红袍与蓝袍上前拖住灰色巨爪。 他本人则暂时从战团中脱身出来，降落到地面上，然后蹲伏下来，双掌狠狠拍击在地面上！ 嗡——！ 大片冰火力量紧贴地面飞速蔓延，扩大到一定范围之后向上升腾，最终形成一道屏风似的能量壁垒，将死亡气息阻隔，也给予了军队充分的撤离时间。 看到这一幕，圣骑士脸色复杂，杜兰德此举，不仅将牧城一方的军队救了，也保住了那些疯狂溃逃的永辉士兵们的性命——以浪费自身力量作为代价。 “愚蠢！”黑袍人操纵巨爪粗暴地撞开红袍与蓝袍，冰冷地说，“这种关键时刻，你还敢如此挥霍有限的剩余力量，找死吗？” 杜兰德回头看了一眼，洞察视野中，安德丽雅已经被金带着走远了，薇薇安有罗德保护也很安全，至于部下与军队，已经有半数撤到了第三重内墙之外。 轻轻呼出一口气，杜兰德回身仰头，再次看向空中那遮天蔽日的灰色巨爪，淡淡地说：“你说愚蠢就愚蠢，浪费力量我也能打赢你。”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t ` 8`0` . C`O`M “啊哈，是吗？！”黑袍人怪笑一声。 “……唔？”杜兰德看着天空中被震开的两大分身，眉头皱起。他从黑袍人的口吻中隐约捕捉到了什么，还未细想，耳边忽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见不远处的地面猛地炸开，就像无数吨烈性炸药被埋在地下，然后同时被引爆。大片土石飞上天空，杜兰德敏锐地看到：那四下飞溅的尘土之中，赫然是另一只灰色巨爪，如果是之前那是左爪的话，如今从地下破土而出的，就是右爪！ “你有双刀，我有双爪！杜兰德，好好为自己的愚蠢而后悔！哈哈！” 黑袍人癫狂的笑声中，两只同样恐怖的灰色巨爪同时出击，一左一右，准确地将红袍杜兰德与蓝袍杜兰德分别捉住，然后狠狠一握！ 卷四 章五十一 双刀归一 巨爪速度极快，力道更是强劲。单单一只左爪就很棘手了，如今又从地底下冒出来一只右爪。双爪齐动，闪电般抓握住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就好像大手捏住了鸡蛋，然后狠狠掐握下去！ 黑袍人几乎已经看到两大分身被碾压成粉的场景，不由发出一阵阵的狞笑声。 正在撤退的白虎等人回头看到这一幕，全都骇然惊呼；安德丽雅不是职业者，所以看得不太清楚，但她很清楚自己的男人已经陷入生死苦战，不由地奋力挣扎起来，却无论如何都挣不开父亲的手臂。 金眼中闪过一丝痛惜，旋即被坚定所代替，带着女儿，头也不回地加速远去。 大公很清楚，就算这时候整个牧城的武装力量统统回过头去帮助杜兰德，对于灰色巨爪来说，也不过是一巴掌的事情。 那样只会帮倒忙，还会让杜兰德分心他顾，无法继续专心作战。 噗，噗…… 两记破碎声，从握拢的巨爪中传递出来。 黑袍人忍不住狂笑起来，声音震得纯白圣塔都在震颤：“怎么样，杜兰德，这就是你分心保护那些废物的代价！你没想到我还留了一手吧？一只爪子你就快要应付不来了，如今我的战力凭空翻了一倍，你的分身又被我毁了，你拿什么跟我打？！” 杜兰德的脸色很平静，哪怕双刀分身被捏碎的时候，他都没皱一下眉头，只是冷冷地说：“双刀分身为我血脉之具现，我不灭，则双刀不灭。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 “你说什么？……咦？！”黑袍人惊呼一声，只见一缕一缕的橘红色火流和冰蓝色寒流，分别从爪子的指间空隙流淌出来。 杜兰德从容抬手一招，红蓝两道气流就自行飞到他身边。一阵扭曲之后，重新凝聚成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的模样。 黑袍人吃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一边恢复力量一边观战的圣骑士则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杜兰德的这个古怪的分身能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么看来，想要彻底击败杜兰德，还是要从他的本尊下手，单单掐灭分身似乎还是不够的。 战斗又重新拉回到一条起跑线上。 偌大的圣城已经半空，军队都差不多撤退到死亡气息的影响范围之外了，杜兰德再无半点后顾之忧，心无旁骛，他与双刀分身站在一起。凛然面对着眼前的两只巨型灰爪。 杜兰德瞥了两眼左右侍立的红袍与蓝袍，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虽然双刀分身没有被捏坏，但多多少少还是受了些损伤，一方面是被那恐怖巨力捏的，另一方面则是被死亡气息侵染了少许。如今红袍与蓝袍看似毫发无伤，杜兰德却能感受到他们气息上的些许不稳定。 “你们俩先别出手了，尽快恢复力量。”杜兰德想了一下，做出决定。 “本尊，你打算一人应付两只爪子？”蓝袍露出一个有些人性化的奇怪表情。似乎不理解杜兰德的这一决定。 只可惜红袍的人性化表情并未被杜兰德看到，杜兰德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渐渐逼近过来的灰色巨爪，平静地点了点头说：“是。” 话音未落，他已在红袍与蓝袍面前消失。身形连闪，瞬息间化身上古巨人，大步迎上两只灰色巨爪。 “战斗法术，神罗之左手！” 大片红蓝光晕笼罩了圣城上空。好像轻纱薄雾，然后凝聚成一只巨大的冰火能量手掌，体积并不亚于灰色巨爪。隆隆拍按下来。 神罗之左手，是杜兰德所掌握的众多战斗法术中力量最强的，冰火大手与其中一只灰色巨爪轰击在一起，连连碰撞。杜兰德本人所化的巨人则迎上了另一只爪子，双拳连环。他身后不断闪过赤红或冰蓝的巨龙虚影，拟天龙境界的拟龙吐息连番施展开来，配合上古巨人一族的巨力，和另一只灰爪强势对战。 龙吟声、撞击声、爆吼声、建筑物坍塌声、黑袍人的呼喝声……所有声息交织在一起，战斗渐渐白热化。 杜兰德已经怒战至癫狂，疯狂如黑袍人都不由心中震惊，他本以为杜兰德绝对无法同时应付两只巨爪，没想到双刀分身没有出手，杜兰德一人独战双爪居然不落下风。 “哼，不过是临死反扑罢了。”黑袍人这么告诉自己。 红袍与蓝袍都没有动，他们一边汲取周围空间中的元素力量，一边观察战局。 这时红袍杜兰德忽然卸下脸上那精确到刻板的微笑，换上一个十分森然的表情，扭头问蓝袍：“蓝袍，你怎么看？这一战胜负如何？” 蓝袍也悄然换下刻板机械的笑容，沉缓而优雅地说：“还是有赢面的，不过无论胜负如何，应该都会打得很辛苦。” “那……我们要用那一招吗？”红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自己和身旁的蓝袍才听见的音量说。 “唔？哪一招？” “别装啊，蓝袍。”红袍脸上浮现出人性化的不满之色，“你我吃了那么多阵亡士兵的灵魂，已经初步诞生自我意志。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蓝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用‘那一招’，太耗费力量了。” “我明白，但已经没办法了吧。都打到这种程度了，再不用的话，恐怕就没机会了。”红袍冷静地说，“万一本尊战死，我们就算能继续存活，今后的进化也会受到限制。” “所以？” “所以我们必须用那招。”红袍坚定地说，“就算你不用，我也会强行拉着你用。” 蓝袍没再吭声，不过他也没有再出言反对，算是默认了红袍的决定。 红袍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两名分身的这一番交流很隐蔽，不仅战斗中的杜兰德和黑袍人没有察觉，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圣骑士也没有注意到异常。 轰！ 杜兰德又和巨爪硬碰硬对轰了一记。轰退巨爪的同时，他自己也略显踉跄地退出老远，才重新稳住身形，双拳一阵疼痛。 杜兰德忽然露出愕然的表情：“……咦？” 只见双刀分身不知何时飞了过来，然后一左一右，并肩而立，挡在了杜兰德的身前。问题是杜兰德还没有让他们俩上来，红袍和蓝袍怎么就自行过来了？ 在杜兰德面前，红袍与蓝袍小心收敛起人性化的一面，恢复成刻板机械的模样。似乎仍是那两个只具备逻辑能力却没有灵魂与情感的分身。 红袍微微回过头来，一板一眼地对杜兰德说：“本尊，我们知道，您一直不确定我们俩究竟是什么级别的血脉能力……是出众、卓越？还是传奇、甚至神级。” 蓝袍接口说：“不过马上，您就会知道答案了。” “不……等等！什么意思？”杜兰德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双刀分身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自己跳出来说这么一番话。 但两名分身似乎不打算以言语进行解释。 就在杜兰德面前，两人的身上分别爆发出明亮的红光与蓝光。那光芒是如此耀眼，以杜兰德的眼力都无法看穿看透。甚至被晃得不得不眯起双眼。 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辉一红一篮，一开始泾渭分明，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红色与蓝色开始交织。并一点、一点地，开始相互融合！ 时间被扭曲了。在杜兰德的感知中，这是一段非常漫长的时光，但在黑袍人和圣骑士眼力。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 当光芒尽数散去的时候……红袍杜兰德消失了，蓝袍杜兰德也不见踪影。出现在杜兰德面前的，是一柄刀。 一柄。 这柄全新的刀。比橘焰鬼斩和琥珀之刃都要长，都快要赶得上双刀加起来的长度了。乍一看，刀的造型十分简约，与琥珀之刃颇有神似之处；但细看之下，那修长刀刃的弧度，却透着一种无法描述的凶绝狠厉，这又是橘焰鬼斩的特点。 “这……这……”杜兰德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刀自行动了，它轻轻地飞了过来，然后如有生命般落入杜兰德的手掌。 而杜兰德自然而然地接住了刀。就好像曾千百万次地做过这个接刀的动作，没有半点不习惯。 无论橘焰长刀，还是琥珀之刃，都是单手刀。但眼前这柄不一样，光是刀柄就足够双手握还要长出一大截。杜兰德也没多想，无比自然地以双手，共同持握着这柄新刀！ “嘿，杜兰德，没想到你还藏着底牌。”黑袍人阴测测的声音传了过来，语气有些复杂难明。 杜兰德没吭声，他还在努力消化信息。 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他已经重新冷静下来，大脑开始分析运转。看起来，这柄新的双手战刀，应该是橘焰鬼斩与琥珀之刃合二为一的结果。 这一点，其实从颜色上就能看出来。 刀柄的部分红蓝相间，红色与蓝色之间，泾渭分明，而且分布平均。往上到护手的部分，红与蓝的交织变得随意起来，不再平均分布，乍一眼看也没有什么规则可循。直到刀锋中段，红蓝开始交融！并融合成一种淡淡的紫色。越是接近刀尖，紫色就越深越浓。 杜兰德的目光从握柄起始，止于刀尖。 刀尖一点深邃的紫色，几近于黑。 看着这一点仿佛要把人的灵魂都吞噬进去的紫色，杜兰德心中悄然涌起明悟——这柄双刀融合之后的崭新战刀，已经具备灵魂杀伤之力。 卷四 章五十二 恐怖的杀伤力 杜兰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刀具备了灵魂杀伤之力，仅仅看着那一抹深紫，他就理所当然地知道了，不需要任何解释说明。 这毕竟是他的能力，他的刀。 双刀就在杜兰德面前合二为一，化为全新姿态的双手战刀，以逻辑而言，新的姿态应该具备了新的能力，甚至应该有一个新的名字，只可惜杜兰德根本无法深究这些事情，因为当战刀入手之后，铭刻于身体各处的战斗本能开始欢腾雀跃，几近疯狂，于是杜兰德几乎是不受控地自行进入了无我境界。 然后他动了。 双手手腕微微拧转，修长的战刀随之调整了一个角度。杜兰德轻轻迈出一步。随着这一步跨出，似乎有一只无形之手在背后推着他向前，加速突进。 纯白圣塔中的圣骑士忽然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他发现自己竟然说不清是杜兰德在操纵着刀，还是那刀在带动着杜兰德。 这一刻，人与刀已经不分彼此。 杜兰德的速度渐渐加快，以刀尖一点作为破碎前方一切阻滞的矛锋，人刀合一，由缓至快地旋钻起来，直扑向迎面而来的灰色巨爪！ “躲开！别硬接那一刀，快点躲开！！”圣骑士骤然爆发出惊慌失措的大叫，歇斯底里的。 这种彻底的失态出现在奥古斯都身上十分奇怪，但圣骑士本人却丝毫未觉不妥，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一刀，唯恐自己叫得还不够大声：“躲开！你听到了没有？！” 黑袍人没有听到。 因为这片天地间正充斥着一种极度高亢且极度刺耳的尖鸣，圣骑士的话音刚刚脱离双唇，还未来得及传播出去，就被尖鸣声撕扯得粉碎！ 那尖鸣的源头正是杜兰德手中的战刀，是刀尖破开空气时发出的声响，仅从这一点来看。这一刀不仅具备灵魂杀伤之力，其物理杀伤力恐怕比橘焰鬼斩还要高出一两个层次，才会引发如此骇人的声势。 圣骑士心神动摇之际，黑袍人反而操纵巨爪迎了上来。与爪子比起来，杜兰德和他手中的刀渺小得多，就像大象面前的一只蚂蚁，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哈哈，杜兰德！让我看看你这招到底有多强！来啊，来吧！” 黑袍人并不认为自己会输，从计划成功的那一刻起。黑袍人认为自己已经无敌于大陆。别说杜兰德了，就算是躲在牧城中的那个神秘的皇后，也不在话下！ 杜兰德就好像没有听到黑袍人的灵魂传音，进入到无我境界之后，他的概念中只剩下战斗，再无其他。 深紫色的刀尖最先撞上灰色巨爪，刺击在爪心一点。 刀与人的去势明显停顿了一下，也只停顿了这么一下，然后继续深入！转眼之间。杜兰德竟然突破了巨爪的防御，连人带刀，钻透到了巨爪的内部！ 天地间的尖鸣声立刻消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巨爪中传递出来的连绵破碎声和爆鸣声。 每一声爆鸣声传出。巨爪都会随之剧烈地抖颤几下，就好像一个患病者的手，癫狂地抽搐。 噗！ 灰色巨爪的爪背猛然炸开，大片破碎腐肉和断裂骨骼随着爆炸喷溅出来。一道身影破开了爪背，在碎肉与断骨之间若隐若现。那是杜兰德，他从巨爪正面切入。一路势如破之，最终从爪背破壳而出，居然仍有余力，去势不衰地继续向前冲出百余米，才渐渐止住冲势。 尖鸣声止，爆裂声歇。 这片天地安静下来，圣骑士呆呆看着前后对穿的灰色巨爪，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对那东西的防御强度可是再清楚不过了，那可是永辉十字枪都难以攻破的可怕防御，在杜兰德与他手中崭新的战刀面前，居然脆弱得好像豆腐！ 被洞穿的巨爪定格在原地，另一只依然完好的爪子也骤然停住。 片刻之后，黑袍人痛苦之极的惨叫声忽然从爪中传递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不可能！这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事情，我……杜兰德你——啊啊！！” 由于痛苦太过剧烈，黑袍人变得语无伦次。 刚才那一刀的物理杀伤力之强，远在橘焰鬼斩之上！灰色巨爪可以承受成千上万次的橘焰鬼斩的斩击，却禁受不住紫色刀锋的一刀，直接被破开一个大洞。 但最令黑袍人震惊恐惧的，是刀上附带的灵魂杀伤之力。 黑袍人深藏于巨爪之中，刚才那一刀没有砍中他的身体，刀上附带的灵魂杀伤力却跨越重重阻隔，直接轰击在他身上！ 一刀，仅仅一刀，就让黑袍人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楚，灵魂立即遭受重创。 以杀伤力而论，这一刀的灵魂攻击已经和物理攻击在同一水准上了。 轰！轰！ 两声巨响，遭受前所未有之重创的黑袍人暂时失去了对巨爪的控制，灰色巨爪轰然砸落在地上。而黑袍人的惨叫声还在继续。黑袍人是灵魂方面的大师，他很清楚灵魂受创的痛楚远远超过肉身被伤的疼痛，所以他才叫得如此凄惨，因为真的太疼了。 杜兰德缓缓从无我境界中退了出来。 “咳……咳咳……”他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只觉体内每一个角落都燃着火，疼得都快要麻木了。他手中的战刀也变得黯淡无光。 刚才那一刀的消耗太大了。 杜兰德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体内的冰火之力彻底消耗一空，肌肉撕裂不知道有多少处，不少地方的骨骼都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这就是刚才那一刀的代价。 “这……根本就不是血脉境界能施展出来的招式啊。”杜兰德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算是苦笑了一下，然后缓缓降落到地面上，以刀拄地，沉重地喘息着。 目光落在眼前近乎有一人高的巨大战刀上，杜兰德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难明。 这刀……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这个从未出现在森德洛历史上的血脉能力，给予杜兰德的已经不完全是惊喜，而是有点惊吓的成分了。 这是一个可以自行吞噬周围的元素力量，吞噬富含元素之力的矿物，甚至直接吞噬职业者的能量核心，从而不断进化的能力。 这是两柄可以在战斗中相互转嫁威能的双刀。 如今杜兰德才知道：双刀居然还可以合二为一，关键是合一之后，全新战刀的杀伤力之强，让杜兰德这个持刀者都感到心惊胆战。 “呵……嘿嘿！”杜兰德盯着战刀看了许久，忽然间笑出声来。 他终于确信了一点：双刀分身，绝对是神级血脉能力。 卷四 章五十三 帷幕暂落 神级血脉能力，即使在森德洛漫长的历史中，神级能力都少得屈指可数，而且每一个神级能力的出现，都是震惊整个位面，甚至诸多主位面的大事件。 “嘿嘿。” 杜兰德虚弱地笑了笑，然后就把神级能力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他真的太累了，累到连高兴大笑都使不出力气了。 经历了刚才的大战，第三重内墙之中已是一片狼藉，遍地都是巨爪留下的印记，还有纵横交错的抓痕，巨大且深的凹坑。 双色战刀倒插在地，刀柄就在杜兰德面前，几乎与杜兰德等高。杜兰德双手牢牢握着刀柄，半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刀上。 战刀忽然发出一阵有气无力的颤鸣，然后骤然向两侧一分，重新化为双刀分身。 杜兰德见状不由一愣，旋即了然。——刚才那一刀不仅对杜兰德消耗巨大，双刀合一对红袍与蓝袍的负荷同样沉重。 战刀分开后，红袍和蓝袍什么都没说，直接化作红蓝两道气流，回归杜兰德腰际的刀鞘之中，就此没了声息。 失去了战刀的支撑，杜兰德身子微微晃动了两下，似乎就要摔倒，他立刻深深吸了一口气，不顾体内的巨大消耗以及颇为沉重的伤势，用力挺直了背脊。 这不仅是因为战斗法师绝不服输的骄傲，更是有实际意义的：杜兰德毕竟仍在战场，身处战场就意味着还有危险存在，比如黑袍人，杜兰德不确定那家伙有没有真的失去战斗力，另外，杜兰德可没有忘记，圣骑士和梅林还没有死，此时就在纯白圣塔之中。 事实证明，杜兰德的谨慎是有必要的。 当他的身子微微晃动之际。白塔中的圣骑士明显有些意动，旋即却看到杜兰德又重新站稳，而且腰杆挺得笔直。只要站着，就意味着没有彻底失去战斗力，见识过刚才那一刀后，圣骑士很怀疑以自己目前的状态冲出去，会不会被仍有战力的杜兰德一刀切。 所以他将动似动，最终却没动。 于是，这片战场上的局势变得有些微妙。 杜兰德一言不发地站着，不攻击也不移动。只是昂然而立，悄然恢复力量。 圣骑士也在恢复力量，其实他的状态比杜兰德还要差得多。杜兰德主要是力量消耗大，伤势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圣骑士却是真的伤势沉重。 至于黑袍人，他终于从灵魂受创的痛苦中缓过劲来。 然而，痛苦消退不意味着灵魂没有受创。黑袍人试图重新操纵灰色巨爪，却发现有些力不从心。这就好像一个手臂刚被斩了一刀的人，怎么可能立刻以伤臂去挥舞兵器？何况灰色巨爪并不是一般的兵器，而是这世界上最沉重、最巨大、最难掌控的兵器。 “怎么……怎么会这样？杜兰德你这混蛋。我要杀了你！”黑袍人还在叫嚣着，语气依旧疯癫，声音却明显有气无力。 但黑袍人还没有放弃努力，努力恢复对灰色巨爪的控制。他的每一次尝试，都会让巨爪动弹一下，然后……又重新栽回到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响。 杜兰德低沉地笑起来。嘲弄地说：“别白费力气了。挨了我一刀，你灵魂受创恐怕不轻，还是快点修复伤势比较好。小心留下不可逆转的伤患。” 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脸色一动，倏然转头看向圣塔的方向。 几乎同一时间，黑袍人也似有所觉。 纯白圣塔以“纯白”命名，通体由白色巨岩垒砌而成，没有半点杂色。可是现在，杜兰德清楚地看到，那些巨岩之间的缝隙中，开始向外渗血。 塔中的圣骑士一手撑着墙面，忽然感到掌心有些粘腻，收回手掌一看，才发现手掌上满是殷红的鲜血，似乎整座纯白圣塔都在向外渗血！ “怎么回事？”杜兰德脸色微沉。 如果永辉一方还有什么底牌的话，那就真的危险了。黑袍人对与眼前的一幕也大感吃惊，他在圣城中呆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圣塔渗血这么诡异的场景。 只有圣骑士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立刻大变，惊呼起来：“梅林？梅林！是不是你，你干了什么！” 梅林是和圣骑士一同被黑袍人救回的，恢复意识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她是天国术士团的首领，也是圣塔的执掌者，圣骑士知道一定是她做了些什么，圣塔才会变成如此可怖的模样。 “奥古斯都……”梅林的声音漠然响起，“……我不知道塔外面那两只邪恶的爪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计划，不过，圣塔马上就要封锁了，你最好别出去。” “封锁？等等，你把话说清楚，怎么回事？”圣骑士隐约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铁青。 梅林冷冰冰地说：“别装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圣塔的防御机制。杜兰德太强了，除了封锁圣塔之外，我想不出其他方法挡住他，抱歉，只能如此。” 圣骑士没吭声，身子却在颤抖。 纯白圣塔是中央圣城最后的防御力量，也是整个大陆的圣地，有一套极强的防御机制。这套防御机制一旦被开启，圣塔将被封锁，形成一道血色壁垒，将塔身笼罩。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这的确是暂时挡住杜兰德，并为永辉一方再争取一段时间的方法，然而，启动这套防御系统，是有代价的，而且非常巨大。 “——你杀了多少人？”圣骑士森然问道，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 梅林默然片刻，然后说：“长老会和评议会全灭，我的天国术士团也有四分之一的成员自裁。如此庞大的血祭之力，足够封锁圣塔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足够我们再做准备，然后再与杜兰德决一死战！” 圣骑士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死过去！ 长老会和评议会全灭？ 这岂不是说永辉高层几乎死光了，而且还是死在自己人手里的！ 纯白圣塔向外渗出的鲜血，就是这些死去之人所流的血，其中有不少都是圣骑士的老朋友了，甚至他的一些亲人也在其中。 “梅林，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你——你疯了吗？！”圣骑士愤怒得好像一头狮子。 “这也是我要说的话。”梅林的语气越发漠然，“别跟我说刚才救我们的灰色爪子跟你没关系，依靠那种邪恶的力量，你应该问问自己疯了没有。” 圣骑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忽然转头对塔外大吼：“回来！快点回来 ！圣塔就要自我封锁了，快！！” 这话显然是对黑袍人在喊。 黑袍人勉强拖动两只灰色巨爪，一点点缩回到地下，他虽然无法驱动巨爪继续与杜兰德战斗，撤退还是勉强可以做到的。 巨爪收了回去，这时整座圣塔已经被染成血红，血液散发出妖异的红芒，透发出来，然后连成一片，最终形成一层血色壁垒，将圣塔包裹在内，同时也阻隔了杜兰德的视线。 这重血色壁垒，以防御力而言还要在第三重神圣壁垒之上。 “封锁圣塔？”杜兰德站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抬头仰望高达万米的血色壁垒，嘴角扯动了一下，“有必要吗？有这个必要吗？既然留有这样的力量，还封锁个狗屁的圣塔啊……以血祭之力再给我来一下狠的，不就能直接结束战斗了吗？真是白痴……透顶……” 噗通一声，他终于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这片子战场变得一片寂静。 倒地之后杜兰德便昏迷过去，失去意识之后，他的身体变得不再设防，而这片战场上，依然残留不少浓郁的死亡气息。 一缕死亡气息爬上了杜兰德的身体，扭动了几下，就要透过毛孔钻入杜兰德体内。 就在这时，一道浓郁的黑暗力量缠上死亡气息，狠狠一绞，然后将之震碎。一袭黑袍的罗德悄然出现在这片战场上。在罗德身边还有一个身影，那是安德丽雅的父亲，金。 两人身形连闪，出现在杜兰德身边，金挥手将周围的死亡气息逼退，罗德则俯身检查了一番杜兰德的伤势，然后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力量消耗太大，没受太重的伤。” 金紧绷的脸蛋微微一松，他抬头看了一眼妖异的血色壁垒，眉头微蹙说：“既然杜兰德没事，我们尽快离开这里，这里给人的感觉……很不好。” 罗德早就在等这句话了，事实上他比金更不适应这里的感觉。实力上的差距是一方面原因，另外还有一点——罗德似乎对那两只灰色巨爪有着本能上的畏惧，看着灰色巨爪，就好像看到了天敌，全身上下的每一根肌肉都不由自主地抽紧僵硬。 “见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只爪子而已，我怎么会怕成这样？”罗德心中烦躁。这种烦躁根本难以抑制，与他平日里的沉稳性格大相径庭。 金见罗德迟迟未动，不由有些奇怪。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走到杜兰德身边，将自己这位实力彪悍的女婿扛在肩上，然后率先离开了这片战场。 罗德最后看了一眼被血色壁垒包裹的圣塔方向，沉重地叹了口气，然后也转身离去。。) 卷四 章五十四 难题 转眼间，战斗已经过去了三天。 牧者之城的军队已经全部撤离到圣城之外，扎营整备，因为如今的圣城已是一片死域，到处都弥漫着致命的死亡气息，普通人根本无法存活，强者呆得久了，也会受到难以修复的伤患。大批圣城军民投降。永辉最精锐的部队则部分逃散，部分归降。归降者中包括了大骑士亚瑟，以及三位镇骑士，连带着最后一柄子神器——南辉十字也落入牧城的手中。 如此战果，不可谓不丰厚。 可以说，这场针对永辉中央圣城的远征算是基本胜利了。除了圣城中心的纯白圣被血祭之力封锁，牧城军队暂时无法攻破以外，圣城其他地方已然沦陷。死亡气息正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散，理论上来说，只要时间足够长，圣城早晚都是牧者之城的。 牧城一方的士兵们欢腾雀跃，为来之不易的胜利而振奋，然而牧城一方的强者们，比如罗德和七车，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三天过去了，杜兰德却还没醒来。 此刻在杜兰德的营帐中，一众强者正对着昏迷不醒的杜兰德，想尽办法让杜兰德苏醒过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焦虑、挫败、和无计可施的无力。 罗德、白虎和肯特已经先后为杜兰德检查过，得出的结论大同小异：表面看起来，杜兰德是力量消耗过度，由于透支引起的昏迷，但实际上的情况比这更糟。如果只是力量透支的话，杜兰德没道理昏迷三天三夜都醒不过来，真正导致他至今都无法恢复意识的结症，在于死亡气息。 死亡气息的源头，是那两只受控于黑袍人的灰色巨爪，而杜兰德在刚刚过去的那一战中。与灰色巨爪直接碰撞何止万次？ 他已经不可避免地被死亡气息侵入体内，之前由于冰火力量的压制，这些死亡气息对身体的损伤不大，但如今杜兰德力量消耗严重，又处于昏迷之中，他体内的死亡气息顿时活跃起来，不断侵蚀他的身体和灵魂，这才导致三天来他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每况愈下。 安德丽雅坐在杜兰德的身边，看着自己的男人脸上蒙着的灰气。俏脸微微苍白，但还是很冷静地问：“各位，有什么好办法吗？” 黑德森首先摇摇头说：“我是力武士，只擅长战斗，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罗德面现忧色，斟酌了一下措辞，才缓缓开口：“如今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办法驱除大人体内的死亡气息。但这样做的难度不小。因为死亡气息已经渗透得比较深了，想要驱除。就不得不对大人造成损伤。更重要的是，我们很难保证驱除得足够干净，也不能保证驱除死亡气息之后，大人还需要多久才能醒来。” 罗德每说一句。安德丽雅眉宇间的阴霾就会浓厚几分。 其实有一点罗德没有说得太明白，那就是灰色气息的能量层次太高，侵染性又极强，出手救杜兰德的人很可能人没救成。反而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一旁的白虎和肯特都沉默不语，两人都很愿意为杜兰德而冒险，但问题是两人都是九级强者。出手成功率不算特别大，更何况严格意义上讲，肯特只能算是八级与九级之间，只是战斗力达到九级。 想要救杜兰德，还是圣者出手最为保险。 安德丽雅不由求助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问：“父亲，您有什么办法救他吗？” 金就坐在杜兰德身边，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可以出手，甚至可以想办法说服我的两位老朋友与我一起出手救人。” 三天前那一场大战中，被金与库拉联手放倒的那两位大公，也因为死亡气息蔓延而离开了圣城，此时就住在军营之中。他们和金一起被并称为三大公爵，都是圣者级别的强者。三大圣者一齐出手，为杜兰德驱除死亡气息，想必成功率会大上不少。 远远站在营帐一角的库拉这时接口说：“需要的话，我可以把幽蓝之精借给你们，也好提升一点成功率啊。” 说着十分大方地取下颈间吊坠，走过来递给了安德丽雅，然后又识趣地走回到营帐一角，老老实实地站着。他毕竟身份特殊，就算在之前的一战中起到了极大作用，但他身上的秘密实在不少，而未知总是会产生恐惧与距离，库拉也没幻想着能和杜兰德手下的这帮核心班底打成一片。 金有些意外地看了库拉一眼，幽蓝之精的价值不言而喻，这家伙居然说借就借，就不怕幽蓝之精被死亡气息侵染而报废？ 金哪里知道，此时库拉脸上一派轻松，心中却在滴血——他也不想把幽蓝之精借出去啊，但是……队已经站了，注也压了，万一杜兰德最后挂了，那库拉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白搭！ 虽然海外那个神秘势力向库拉保证过，只要他帮助杜兰德取得战争胜利，成功搭上杜兰德这根线，攀上交情，就会给库拉海量的修炼资源。所谓“搭上杜兰德这根线”的前提，就是杜兰德活着，而且要好好地活着！不然算是搭哪门子的线？ 就在这时，一直没吭声的铁拳忽然开口了：“金，你应该是战职者吧？” 金转过头来，点头说：“是。” “你说得那两位老朋友呢？” “也是战职者。” “既然如此……”铁拳认真看着金，一字一顿地说，“……我不赞成你们三人一起出手的做法。杜兰德的情况我也看过了，最适合出手的应该是法职者，战职者不擅长这种精细的活。” 金沉默不语。 铁拳说得其实很对，金就算拉上其他两位公爵一起出手，成功率也不会特别高。如今帐中最适合出手的其实是白虎。她是太阳精灵，战法双修，又身具太阳之力，配合上子神器东辉十字，至少在属性上是能够克制死亡气息的。唯一的问题是她的境界不够，才刚刚突破到九级。所以救人的成功率也不太高，反而很可能被死亡气息侵染致死。 白虎本人最清楚这一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正准备站出来主动请缨，却被黑德森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白虎看向黑德森。 黑德森却没有看她，而是朗声开口说：“据我所知，军中有一个人，如果能说服他的话，救城主大人的成功率一定会大大上升！” 众人愕然。白虎最先反应过来：“你……你是说，大骑士米兰德？！” “是。”黑德森认真点了点头。 从职业和级别角度考虑，大骑士米兰德的确是最佳人选。永辉骑士兼具战职者与法职者的特性，永辉之力对死亡气息的克制还要在太阳圣力之上。而且大骑士米兰德的实力非常强，立身圣者巅峰，只差一步就可以踏入半神境界，与圣骑士比肩。 如今米兰德就在军中——以杜兰德的俘虏的身份。 当白虎叫出米兰德的名字后，帐中众人都沉默了，没人接话。 开玩笑…… 说服大骑士米兰德来救治杜兰德？这说服难度得有多大！大骑士米兰德一定是最想杀杜兰德的人。永辉第一大骑士的骄傲，以及对永辉虔诚的信仰，更不容许他出手救一个刚刚将圣城打得体无完肤的男人。再说就算大骑士米兰德答应了，谁能保证他不是假装答应。其实是为了找机会杀掉杜兰德？事关杜兰德的性命，谁又能为这个决定负责？ 最关键的是，大骑士米兰德所戴的枷锁，是杜兰德亲手布设的。连圣者巅峰的永辉骑士都挣脱不开来。在场又有谁能帮米兰德打破枷锁，把他的力量解放出来？ 太多难以调和的问题了！ 黑德森明显感受到了帐中气氛的压抑，不由耸了耸肩。退后一步：“我也就这么一说……不用当真。”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现在的情况很棘手。杜兰德每多昏迷一天，状况都会变得更糟。最适合出手的大骑士米兰德是牧城的敌人，第二适合出手的白虎级别不够，其实不太适合出手的三大公爵空有实力和境界，却都是比较纯粹的战职者。 如此复杂的情况，让安德丽雅也不禁陷入痛苦的纠结。说到底，最终决定采用哪种方案的人，是她。别人都没资格为杜兰德的身家性命做决定。 面对众人的目光，安德丽雅最终艰难地说：“我……需要想一下。” 金有些心疼地看着女儿憔悴的脸色，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起身走了出去。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军帐。 最后只剩下安德丽雅一人，独坐在杜兰德身边。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男人，看着男人脸上越发浓重的灰气，一言不发，然后她脸上的焦虑与担忧逐渐褪去，最后变得一派平静。 “只有一个办法了。”安德丽雅说，像是在对杜兰德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她的血液蕴含浓烈的生命气息，正好是死亡气息的克星。但死亡气息的质量太高，安德丽雅明白普通血液恐怕不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所以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打算逼出自己血脉中最精华的部分，用来救杜兰德。 深深吸了一口气，安德丽雅脸色转为肃穆，身上开始浮现出紫色的淡淡光芒。她虽然还不是职业者，却拥有无与伦比的血脉力量。一旦觉醒，前途不可限量，只看皇后的实力就知道安德丽雅绝不会是一般的普通人。然而如今她决定以血脉精华救治杜兰德，就意味着她彻底放弃了今后修炼成为强者的机会，牺牲不可谓不大。 而杜兰德依然深陷昏迷，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就在安德丽雅身上的紫色光芒越来越亮时，营帐中忽然响起一个悦耳的女声：“住手吧，你想死吗？” 卷四 章五十五 皇后到来 这个忽然响起的女声很悦耳，口吻却十分硬冷，隐隐透着恼怒。话音落下，安德丽雅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一道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缠上了她的身体，将她牢牢束缚。 按理来说，被突兀出现之人如此轻易地限制了行动，应该感到惊慌恐惧才对，但安德丽雅却没有，她脸上浮现出愕然与不可置信，旋即骤然睁大双眼，美眸中涌起难以自禁的激动与狂喜，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帐中的紫袍女人叫道：“妈妈！？” 皇后身着一袭紫色华服，就站在安德丽雅身旁不远处，有些生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以往皇后出现时，大多是紫莹莹的光质虚影，但这次不同——她有血有肉，肌肤细嫩柔滑得好似少女，面容也不再是朦朦胧胧的，变得清晰如画。 于是安德丽雅瞬间就明白过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母亲的真身。 “妈妈，您怎么——” “你是想问我怎么苏醒了吗？”皇后重重哼了一声，恼恨地说，“杜兰德这臭小子，折腾出这么大的事情，害得我女儿要用心头一点血脉精华救他。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能不醒吗？” “那您的伤势……”安德丽雅脸色讷讷，其他她最关心的是母亲是不是自然苏醒，由于生育而损伤的元气有没有完全恢复。 “……已经好了。”皇后挥了挥手，解开了对安德丽雅的束缚，没好气地说，“算你还有点孝心，知道问我伤势好了没有，哼。” 安德丽雅没有接话，她在行动恢复自由之后立刻走上前去，张开手臂。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皇后。 皇后生下安德丽雅之后就陷入沉睡，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以投影分身与女儿见面，所以这还是安德丽雅第一次拥抱母亲的真身，心情激动可想而知。 皇后本来很生气，她从最深沉的睡眠中苏醒过来，伤势痊愈，原本很开心地准备与女儿见面，没想到摆在她眼前的竟是想都没想到过的局面——杜兰德率军远征中央圣城，安德丽雅居然也跟了过去。 皇后从罗格和罗特口中大致弄清了事情的始末，然后就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结果恰好目睹了安德丽雅准备牺牲自己救治杜兰德的一幕。 此刻皇后满心怒火，她气安德丽雅居然这么轻易地决定献出血脉精华，这可不是单单影响未来的修炼，而是会危及生命！ 但被女儿紧紧抱住，皇后呆了一下，片刻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脸色变得柔和起来。 她是这个位面最为强大的女人，此时却和寻常母亲无异，一手扶着女儿的小脑袋。一手轻轻拍着女儿的肩头，柔声说：“行啦，妈妈不是醒了吗？应该高兴才对啊。哎，别哭啊。见到我就让你这么不开心吗，嗯？来来来，给妈妈笑一个！” “我……我是因为开心嘛。”安德丽雅难得地露出小女儿姿态，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然后展颜一笑，刹那间似乎点亮了整个营帐。 看着女儿的笑脸，皇后心中最后的一丝恼怒也烟消云散。不过她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于是脸色一肃说：“听好了，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允许你放弃血脉精华。你继承了我的一半血脉，血脉精华不单是力量之源，更是生命之本，放弃形同自杀！记住了吗？” 安德丽雅吐了吐舌头，抱着母亲的胳膊嘻嘻笑道：“记住啦！” 母女俩的容貌算不上十分相似，气质神韵却很一致，都是看似高贵典雅，实则古灵精怪，皇后有些头痛地点了点女儿光洁的额头，“你啊……唉，算了，以后再跟你仔细说吧。你先出去一下。” “……啊？” “啊什么啊，你不想让我救你的男人了？”皇后目光落在杜兰德身上，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的情况不太妙，我虽然有把握治好他，但过程是有风险的。小安德丽雅，安全起见，你还是先回避一下。” 微微一顿，皇后微笑着说：“杜兰德是我的女婿，等我把这个惹事的臭小子救回来，加上你父亲，我们一家人总算是聚齐了。你先去找你父亲吧。我来得匆忙，还没跟他打过招呼呢。” 安德丽雅也知道杜兰德的情况容不得耽搁，于是乖巧地应了一声，像一只快乐地小鸟飞出营帐，急着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父亲。 皇后目送女儿走出营帐，然后回过身来，神情在一瞬间变回凛然不可侵犯的皇后，高贵中带着冷冽，不再是为人母亲时的温柔模样。 事实上这才是皇后大部分时候的状态。 她走到床榻边站定，低头看着仍在昏迷之中的杜兰德，神情变得十分肃然。杜兰德脸上蒙着灰气，越来越晦暗，眉头则紧紧蹙着，似乎在昏迷中都承受着痛苦。死亡气息对他身体的侵染渐渐深入，身体各处组织受损严重，好在七色心脏还没有被侵袭，否则的话，就算是皇后也会觉得相当棘手。 盯着昏迷不醒的杜兰德看了许久，皇后眼中掠过一丝复杂之色。杜兰德的实力之强，气魄之大，都超出了皇后的预期。如果杜兰德不是自己的女婿，皇后会非常欣赏。但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皇后其实有些担心杜兰德的这种极富进攻性的性格。 “唔……还是尽快让安德丽雅开始修炼吧。”皇后做出决定。女儿和杜兰德这么强大的男人在一起，若自身实力太弱的话，会引出很多问题，甚至可能危及生命。对于这些问题，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让安德丽雅也变得强大起来，很多麻烦自然迎刃而解。 看起来，皇后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女儿能不能成为强者，似乎在皇后的概念里，只要女儿肯修炼，就一定会成为足够与杜兰德站在一起的强者。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皇后已经将杜兰德的状况看得很清楚了，如今还是救人要紧。 皇后平静下来。然后在杜兰德身边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始救人。这时她忽然注意到了一样东西，不由惊咦出声。 “这是——？” 她的目光定格在斜倚于床边的灰色刀鞘上，长匣型的鞘中插着一红一篮两柄长刀，只露出形状各异的两截刀柄，看起来有些暗淡无光。 虽然看起来并不起眼，皇后却能感受到一种莫可名状的刀气从鞘中透发出来，刀气明显有些虚弱，却让皇后心头猛跳了几下。 “这是什么？以前杜兰德似乎没这东西吧。是他的武器吗？” 双刀分身是在五大连堡一战中觉醒的血脉能力，当时皇后已经陷入最深沉的沉睡，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知晓。 所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双刀分身，而且是在如此近的距离。 在皇后的感知中，空气中丝丝缕缕的元素之力正被双刀一点点吸纳，这让她好奇心大起，微一犹豫，然后伸手抓向刀鞘。 她总感觉这刀不太寻常。 然而。皇后伸向双刀的手忽然停住了，因为另一只更加宽大、更加厚实的手，牢牢钳住了皇后的手腕——那是杜兰德的手。 “咦？” 皇后愕然转头看去，才发现杜兰德根本没有醒。伸手阻止皇后的举动仅仅是他身体本能的反应。他抓得很用力，让皇后都隐隐感到疼痛。 双眼微眯，皇后眸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双刀究竟是什么，竟然重要到让杜兰德在昏迷之中。都本能地不让其他人碰触？ 杜兰德的手抓着皇后的手腕，两人谁都没动，皇后却能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强。也不知道杜兰德重伤昏迷之中怎么还能使出这么大的力量。 “行啦，没要抢你的刀。”皇后的手微微向后一缩。 杜兰德的手也随即松开，收了回去，就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这是属于战斗法师的本能，已经铭刻于杜兰德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也让第一次见识的皇后叹为观止。 皇后揉着手腕，又忍不住多看了双刀几眼，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压下心中那一缕难以言喻的感受，目光重新落在杜兰德身上。 她身上开始涌动紫色的光芒，梦幻而璀璨，然后她伸出手，轻轻按住了杜兰德的胸膛，深紫色的力量蔓延开来，将杜兰德的身体慢慢包裹。 …… …… 安德丽雅在营中穿梭，直奔父亲的营帐而去。 这时她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去，只见薇薇安脸色苍白地靠坐在一块石头边上，小脸低垂，脸色十分恍惚。在安德丽雅的印象中，薇薇安一向活泼上进，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颓唐失态的模样。 安德丽雅想了一下，然后走上前去，轻声问道：“怎么了，薇薇安，哪里受伤了吗？” 薇薇安茫然抬头，双眸一点点聚焦，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身为职业者居然没有察觉到安德丽雅的到来，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我……没事。”薇薇安勉强一笑说。 “可是你看起来不像是没事啊。”安德丽雅眉头微蹙，越发感到薇薇安的状态很诡异。 “我真的没事！”薇薇安忽然从地上弹起身子，胡乱抹了抹脸，梳理了一下头发，“安德丽雅姐姐，唔……啊，这个……我想起来了，我还没吃饭呢，那我……那我先走啦！” 语无伦次地说了一会儿，薇薇安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留下一脸愕然的安德丽雅。 “……奇怪的小丫头。”安德丽雅嘟哝了一声。 …… …… 转眼一个小时过去了。此刻在杜兰德的营帐中，皇后看着睁开双眼的杜兰德，沉默片刻后问：“杜兰德……看到我，你似乎不是特别惊讶？” 卷四 章五十六 信任问题 杜兰德定定看着皇后，脸上只是微微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就恢复了平静，片刻后坐起身来，展颜一笑说：“您睡醒了？” 皇后目光微闪，然后点点头：“看来安德丽雅跟你说了不少事情，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我和安德丽雅的关系，也知道我之前沉睡的原因了？” “嗯。” 杜兰德已经知道皇后是安德丽雅的亲生母亲，安德丽雅说过皇后苏醒的时间很不确定，不过早醒晚醒都是醒，所以杜兰德对于皇后的突然出现并不太惊讶。 皇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杜兰德，语气微冷地说：“除了‘嗯’之外，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了吗？” “当然有！”杜兰德诚挚地看着皇后的眼睛，认真地说，“谢谢您出手救治我的伤势，感激不尽。” 恢复意识之后，杜兰德已经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如果没有皇后的话，他这次就算不死，也难免会受到难以弥补的伤害。死亡气息对身体的侵蚀无比霸道，就连高速再生都对抗不了。说到底，还是杜兰德双刀合一的那一击消耗过大，否则只要他保留一部分冰火力量在体内，也不至于长久陷入昏迷无法苏醒。 皇后坦然接受了杜兰德的道谢，然后缓缓摇了摇头说：“诚意还不够。” 杜兰德也坦然接受了皇后“诚意不够”的评价，然后耐心解释起来：“虽然您是安德丽雅的母亲，但之前你瞒了我不少事情，所以，在您给我一个简单明了的解释之前，我恐怕无法给予您十足的信任。非常抱歉。” 皇后眉头当场就是一扬，似乎就要发怒，又有些惊讶于杜兰德的直白。 她微微眯起细长的双眼，盯着杜兰德认真打量起来。说实话，如今杜兰德虽然伤势痊愈。力量却还没有恢复。只要皇后愿意，一根指头就能打倒他。这种情况下，杜兰德居然还有如此强硬的底气？皇后不由失笑道：“好吧，我承认我之前对你不够坦诚，不过很多事情我连安德丽雅都没告诉，瞒着你也不算过分吧？” “这是两码事。”杜兰德的态度很坚决。 于是皇后知道。不把一些必要的事情说清楚，两人之间是无法像正常的岳母和女婿那样交流的，她叹了口气说：“也好，告诉我你想知道些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杜兰德脸色一肃，也不废话。直接开始发问：“当初我刚到牧者之城没多久，您就找到我，并以击败我的方式说服我成为您的部下，担任牧者之城唯一的暗车。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我跟安德丽雅应该还没交往，所以我不明白您不惜从沉睡中醒过来，找上我。并把我拉入牧者之城的原因。” 在杜兰德看来，当初皇后的做法一定不止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背后也许还藏着什么。 皇后想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你怀疑我的动机不纯？” “是的。”杜兰德坦然承认。 “这个……其实不太好说。”皇后眉头微蹙，似乎在斟酌着怎么跟杜兰德解释，沉默片刻后说，“我记得当时你还不是半神，只是圣者，没错吧？圣者虽强，却也不算多稀罕。如果你真是普通圣者的话，我也懒得搭理。我只是从来没见过能把自己死死压制在七级的圣者，你当时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火山，体内蕴藏着强悍的战斗力，却硬生生把境界修为压下来。我明白这是一种追求极致战力的修炼手段。敢于用、并能够用这种手段的圣者，日后达到圣者巅峰是必然的，而且有很大可能破入半神。所以我的动机的确不纯——我想招募一个未来可能成为半神的人。就是这样。” “…………”杜兰德没吭声，脸色却变得极其古怪。 皇后说出任何惊世骇俗的理由，他都不会觉得太过惊讶，毕竟强者总是藏着很多秘密，心思让人捉摸不透。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皇后当初找上自己的理由，竟然是因为杜兰德的自我压制？ “所以您以为我压制自身境界与修为，是一种锤炼自己的方式？”杜兰德问。 “对啊，难道不是吗？”皇后理所当然地看着杜兰德。 好吧…… 客观上来说，自我封印与自我压制，的确对杜兰德起到了锻炼作用——他刚刚突破到半神火种境，就掌握了无我境界，某种意义上与自我压制脱不开关系。 但是…… 但是—— 你以为我想自我封印嘛？谁吃饱了撑着选择这种痛苦到令人抓狂的修炼方法啊？好好地努力地勤奋地正常地修炼不是很好嘛？！ 皇后显然不知道杜兰德被位面规则之力所压制的事，这才是杜兰德自我封印的真正理由，没想到在皇后看来，居然是一种显示出大气魄与大毅力的修炼方式。 面对皇后的解释，杜兰德原本刻意营造出的隐隐紧绷的气氛，顿时土崩瓦解。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一脸莫名其妙的皇后，有一种彻底败给皇后的感觉。皇后本来给杜兰德的印象，有高贵典雅，有神秘强大，还有深不可测。而此时，这些形象隐约有些崩塌的趋势。 杜兰德痛苦地抓了抓头发，嘟哝道：“我现在知道安德丽雅喜欢想当然的性格从哪儿来的了……” 他说得很轻，皇后没有听清，不由奇怪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你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继续问下一个问题吧。”杜兰德张了张嘴，却发现其实没必要再问什么了。他不能完全信任皇后的理由，主要是怀疑皇后对自己另有所图，但现在看来，这只是一场让人无语的误会罢了。 杜兰德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把问题问完： “您为什么把牧城主人的位置交给我？” “因为我要去睡觉恢复伤势呀！”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那么放心地交给我？你完全可以放手给罗德他们。” “罗德他们是半神吗？况且你又不是外人。” “可我理论上讲还没有跟安德丽雅结婚……” “我明白，我清楚！正因如此，我只是‘暂交’给你呀。” “呃，什么意思？” “不明白吗？你想啊，当时我急着去睡觉。所以让你‘代为管理’。现在我醒了，而且比你强，所以……你可以下台啦！” “…………” 杜兰德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有些时候，女人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正是由于太简单。反而让人感到难以揣度。 “我没问题了。”杜兰德脸色木然地说。 “那还不用十足诚意补上一个道谢？”皇后依然没有忘记这场对话的初衷。 杜兰德微微苦笑起来，脸色无奈地说：“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感谢您帮我治好伤势！” 皇后满意地颔首说：“这还差不多！” 顿了顿，她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凝重起来：“好了，既然你我之间的信任问题已经解决，我们还是说说正事吧——这场战争。你能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杜兰德也收敛了笑容，肃容问道：“您想知道什么，发动战争的原因，还是战争的过程，还是目前的状况？” “都说说吧，说简单点，我比较讨厌男人说话太罗嗦。” “好。”杜兰德微微一笑。沉缓地说，“发动战争的原因是因为我想发动；战争的过程就是我突破了三重神圣壁垒，然后在纯白圣塔外面被拦截下来；目前的状况是圣塔封锁，我不知道能不能打破封锁，我更不知道能不能战胜塔里的三名半神强者。” “三名半神？”皇后面现惊讶，“奥古斯都当年还是圣者，现在应该突破到半神了，这我能猜到。天国术士团加上梅林再加上纯白圣塔的力量，也勉强算一名半神。还有一个半神是谁？” 看起来，皇后这些年虽然陷入沉睡。对于永辉骑士之域的事情还是挺清楚的，也难怪，毕竟金一直呆在圣城中，情报方面应该不是问题。 不过就连皇后也不知道圣骑士和黑袍人偷偷捣鼓出了一个恐怖之极的兵器，也就是那两只灰色巨爪。以及有可能还藏在地下的其他部分。 “第三名半神其实才是最棘手的家伙。”杜兰德回想起之前那一战，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之前我陷入昏迷，就是与那名半神强者的战斗所致。” “怎么说？”皇后也凝重起来，她虽然没亲眼见过如今的杜兰德有多强，但从杜兰德连破三重神圣壁垒，就能大致推测出杜兰德至少在攻击与杀伤方面极强。连杜兰德都搞成这样，不仅力量消耗一空，更被死亡气息侵蚀得差点死去，可想而知那第三名半神绝对不是普通角色。 杜兰德回忆整理了一下，才开口说：“那是一个黑袍人，我至今都不知道他的长相如何，也不知道名字。不过听声音，他似乎有些年纪了，不过并不确定。 他本人的战斗力不算什么，虽然是十足的半神，却只在灵魂方面比较强。关键是那黑袍人与圣骑士一起在搞某个计划，结果制造出了一件非常厉害的兵器。我还不知道那个计划与那个兵器的全貌是什么，但仅仅是曝露出来的部分，就已经非常棘手了。再打一架的话，我还是没把握取胜。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皇后听完，居然流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情，微微一笑说：“你一个人打不过，那加上我呢？” 卷四 章五十七 物质攻击与灵魂攻击 对于永辉来说，“皇后”就是一个近乎禁忌的称谓，尤其是在真正的永辉高层强者之中，人们大多不愿轻易提及“牧城皇后”的名号，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已是传奇。 皇后不仅强大，而且神秘，至今为止她的真实实力都是一个谜，单以战绩而论，她似乎从未有过败绩，历代圣骑士与圣术士都渴望着可以击败皇后，但敢于挑战者或死或伤，就连永辉历史上最强的第一代圣骑士，还有被誉为最强术士的第三代圣术士，也都奈何不了皇后。 皇后提出与杜兰德联手的提议之后，杜兰德反而不说话了，这让皇后不禁愕然，旋即转为恼怒：“杜兰德，你难道以为自己也成了半神，就能在实力上与我平起平坐了？来来来，我们先打一架再说！也好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真实实力！” 说着居然真的捋起袖子，露出光洁纤细的手臂，一副准备大打出手、不把杜兰德揍趴下就绝不善罢甘休的凶悍架势。 杜兰德却是好整以暇，他才不认为皇后会真的出手，况且自己重伤初愈，力量还没有恢复，这架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起来的。 “您愿意参战我当然没意见，对您的实力也绝无存疑！”杜兰德真心诚意地说。 事实上他也挺想看看皇后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能够让历代圣骑士与圣术士都束手无策。另外，对于皇后之前的一番解释，杜兰德内心深处还是持有所保留的态度的，只能算是暂且相信。还有，皇后与安德丽雅的血脉与种族也让杜兰德十分好奇。有关这些疑问，都可以在战斗中好好观察一番。 杜兰德看着皇后认真地说：“我很愿意与您并肩作战，不过我必须先恢复力量，您看。我现在这状态恐怕连一个小兵都打不过。” “我可以等。”皇后干脆地说。她的寿命无比悠长，从第一代圣骑士的时代一直活到现在，时间对她来说，不值钱！ “我还要做一些必要的战前准备。”杜兰德又说。 轰开纯白圣塔外的血色壁垒只是第一步，之后还要面对塔中的三名半神强者，圣骑士与梅林倒不是大问题。但黑袍人与巨爪实在太棘手了。 想要击败黑袍人，必须同时具备极致的物理杀伤与灵魂杀伤。物质攻击是杜兰德的专长。灵魂攻击却是所有战斗法师的短板。虽然双刀合一之后，弥补了这一缺陷，但可惜的是双刀归一并不是可以频繁使用的招式，至少在血脉境还不行，消耗太过巨大。 也许突破到更深一层的归一境之后，情况会有所好转；如果能更进一步修炼到能体境的话，杜兰德确信，能量消耗将不再是问题。 “你需要多久做准备？”皇后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时间上不太好说，但应该不会很久。”杜兰德斟酌着说。 由于时间有限，他当然不可能选择以突破境界的方式做战前准备。设想中，除了突破境界以外，还有几种方法可以解决灵魂攻击力不足的缺点，都有一定难度。所以说不准具体需要多久。 “至于帮忙，应该不用，但有需要的话我也不会客气。”杜兰德笑了笑，他看着皇后自信满满的样子，眉头不禁微蹙，“您就不需要做任何准备吗？” 皇后耸了耸肩：“我跟你不一样，不太适合临阵磨枪。我的修炼方式注重长期积累，很难在短期之内有大的突破。” 杜兰德点头表示理解，并不感到特别意外。 虽然对皇后的种族、血脉、实力、手段通通不清楚，但从她过往的事迹就能大致推测出她的修炼风格，皇后从第一代圣骑士的年代一直修炼到现在，拥有庞大的时间积累，实力也一直稳步前进，不急不躁，不紧不慢。生完安德丽雅之后又一睡二十七年，如此漫长的疗伤周期，对于战斗法师而言是不可思议的。 接下来也没什么需要多说的了，到了杜兰德与皇后这一层面，很多事情都是一点即明，所以皇后很快离开了营帐，留下空间让杜兰德自行恢复力量。至于她自己，这么多年没见丈夫，一年只能以投影分身见一次女儿，想来是有很多话想说的。 杜兰德将皇后送走，然后回到床榻上坐下，沉吟不语。 刚才他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皇后的一举一动，引以为傲的洞察之力却什么都没看出来，表面看起来，皇后就是一个容貌绝美的普通女人，没有丝毫半神强者的气息，更感受不到她的力量。 另外，杜兰德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屏蔽自己眼光的力量，于是他轻易就将皇后看了个通透，然而正因如此才可怕，因为皇后并不需要靠阻挡杜兰德感知能力的方式，来隐藏自己的修为，而是摆在明面上让杜兰德看，杜兰德都看不出来玄虚。 这么看来，皇后的实力的确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杜兰德不知道的是，皇后走出营帐之后悄然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嘟哝道：“好厉害的眼睛！不过想要看穿我的修为，还差那么一点，哼哼……话说回来，这臭小子简直胆大包天，也不看看我是什么身份，瞎瞄乱看什么呢，真是……” 而营帐中，杜兰德苦思无果，于是果断将这件事放下，“算了，等到正式开战的时候，再好好观察一下吧。” 他对自己的洞察之力还是有信心的，刚才没看出皇后的虚实，也有自己力量还未恢复的原因在内，等恢复到全盛状态，杜兰德不相信以自己的眼光还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力量。 于是杜兰德闭上双眼，脸色一点点平静下来，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身体上的伤势倒是不用担心，有高速再生这个血脉能力在，身体各处的细小暗伤很快都会愈合，杜兰德需要做的是尽快恢复七色心脏中的冰火力量。 碰嗵，碰嗵！ 他的呼吸越来越慢，心脏搏动的频率反而开始加快。搏动的力量不断增强，好像战鼓擂动的声音，七色心脏每跳动一下，都会爆发出强劲的吸力，吸收周围的元素力量，纳入心脏，然后进行一系列的精炼与提纯，最终转化为无往不利的冰火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当杜兰德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力量已经补充了七成以上，剩下的三成完全可以放任七色心脏自行恢复，杜兰德不必再全身心投入。 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饱满，漆黑的双眸中精光四射。 让杜兰德大感惊喜的是，自己的修为似乎又精进了不少，看来超高强度的战斗果然是战斗法师修炼的不二法门，之前那一战虽然艰苦卓绝，对境界修为的裨益却很大。 当然，距离血脉境界的下一个境界——归一境，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血脉境毕竟是一个相对漫长的积累过程，已杜兰德的资质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恢复力量之后，接下来就是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了。 杜兰德仔仔细细地将之前那一战反复回忆了几遍，圣骑士吞噬了历代圣骑士与圣术士的遗骸之后，虽然实力更进一步，但还不算棘手，杜兰德相信无论自己还是皇后，都能游刃有余地对付。至于梅林，她背后有天国术士团与纯白圣塔作为支撑，爆发出的力量很强，但她自身修为的不足却是硬伤，同样不难对付。说到底，最难应付的还是那神秘黑袍人以及他所操纵的灰色巨爪。 与巨爪的战斗经历让杜兰德明白了一点：单纯对巨爪进行攻击，是没有意义的。 灰色巨爪防御力超强，而且体积巨大。杜兰德砍了它成千上万刀，也没有造成决定性的伤害。战斗取胜的关键，在于如何伤到躲在巨爪中的黑袍人。 这让杜兰德不得不重新正视自己灵魂杀伤力不足的缺点。 灵魂手段极度缺乏，这是所有战斗法师共有的缺点，究其根本原因，是因为战斗法师的灵魂深藏于元素水晶，导致灵魂力量难以外放。 这种职业特点也不是没有优势，比如战斗法师的灵魂防御能力超强，只要元素水晶不被攻破，一切灵魂攻击几乎都能免疫。 一直以来，杜兰德主要以物理杀伤取胜，橘焰鬼斩就是这方面的大杀器。 以往杜兰德从未遇到过黑袍人这样的敌人，所以他对自己灵魂手段的不足一直不太重视，但这一次，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绕不开来了。 黑袍人的存在形式非常古怪，可以自由地在灵魂与肉身之间转换。 也就是说，如果杜兰德发动超强的物理攻击，黑袍人可以转化为灵魂形态，无视杜兰德的攻击。 如果杜兰德发动一般的灵魂攻击，以黑袍人在灵魂方面的深厚造诣，可以轻松化解；就算杜兰德的灵魂攻击与物质攻击一样强，黑袍人也可以转化为肉身形态，再次无视一切灵魂杀伤。 想到这，杜兰德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皮，“这也太棘手了吧……” 摆在杜兰德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一击之中，同时蕴含强劲的物质杀伤与灵魂杀伤，双管齐下，才能真正击败黑袍人，否则一切免谈。 “让我数数……” 杜兰德掐指一算，喃喃自语，“我应该有……四种可能的解决方法。” 卷四 章五十八 制式灵魂兵刃 一般而言，能使用灵魂攻击的战职者不算很多，灵武士算一个——灵魂斗气攻守兼备，灵魂与物质并重，可惜太过均衡，特点不够鲜明，导致灵武士在众多上位职业中排名靠后。在主位面，还有一种职业被称为“怒风灵武”，与灵武士类似，使用灵魂斗气进行战斗，而且比灵武士强大许多，几乎可以与战斗法师在上位职业中的地位相媲美。 杜兰德仔细想过，自己学习灵魂斗气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战职者除了灵魂斗气之外，还有 一种通用的灵魂攻击手段。这种方法无需像法职者那样，将灵魂之力外放，而是将战职者强大的意志与气血相互融合，形成如有实质的气势，直接对敌人进行气势压迫。 比如薇薇安第一次见到铁拳的时候，在铁拳的气势压迫下直接心神被夺，差点灵魂崩溃，好在杜兰德及时把她拉扯回来，这才逃过一劫。 “不过，这个方法的可行性不太大啊。”杜兰德摩挲着下巴，细细思考。 气势压迫虽然强悍，但基本上只能用于碾压比自己弱的人，当面对同等级强者的时候，气势压迫的效果就会大幅度缩水。 黑袍人也是半神，论大境界与杜兰德同级，又是灵魂方面的大师，杜兰德不用想也知道对方一定有超过一百种方法化解自己的气势压迫。除非自己能将气势凝练到堪比龙威的程度，也许会有效果，但那太难了，与杜兰德一直以来的修炼方向严重不符。 “不太靠谱。”杜兰德默默在第一种解决方法上画了个叉。 第二种方法说来简单：橘焰鬼斩与琥珀之刃合二为一之后，同时具备了强劲的物质攻击力与灵魂攻击力，缺点是消耗太大，以杜兰德血脉境的实力，全盛状态下最多最多只能发动两次攻击。然后就会力竭。短期之内突破到归一境是不可能了，但如果能想办法降低自身的力量消耗，杜兰德就能直接手持合体后的战刀，与黑袍人作战！ 杜兰德心念一动，双刀自行出鞘，化作红袍杜兰德与蓝袍杜兰德，并肩而立。 “我问你们。”杜兰德看着两大分身，直接问道，“你们合体之后凝成的那柄战刀，能以比较小的能量消耗进行驱动吗？” 红袍与蓝袍对望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说：“可以。” 杜兰德脸色一喜，继续追问：“减小能耗有什么代价吗？” “威能减半。”双刀分身一盆冷水浇到杜兰德头上。 杜兰德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最后化作一声苦笑。的确想得太天真了，减少能耗的同时，还想保证足够的威力与伤害输出？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在威能减半的情况下，双刀合一依然有用，但恐怕无法对战局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你们先回去吧。”杜兰德挥了挥手。 红袍与蓝袍点点头，自行化为长刀归鞘。他们的消耗不比杜兰德小。双刀合一对刀身的负荷也很大，如今急需抓紧时间修养。 既然双刀合一的招式无法起到决定性作用，杜兰德就必须想更多办法，来增加自己的胜率了。他可不会寄希望于威能减半的战刀可以帮助自己获得胜利。 “唉，如果有森德洛的制式灵魂兵刃就好了。”杜兰德无奈地叹了口气。 战斗法师缺乏灵魂攻击手段，这是各个主位面都知道的事情，对于这一弱点。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们也做出了必要的应对。 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应对方式，就是研制出了一种特殊的兵器，在森德洛这种兵器被称为“制式灵魂兵刃”。自带强劲的灵魂杀伤力，而且只有战斗法师能够使用。这种制式灵魂兵刃，几乎是每一名战斗法师的必备武器。杜兰德本来有两柄，其中一柄更是最高规格的灵魂兵刃，只可惜当年遭遇湮灭星光后，被时光乱流卷入这个位面，战术背包中的所有东西都化为乌有，包括两柄灵魂兵刃。 如果能有一柄灵魂兵刃在手，配合上合二为一的双刀，战斗就会轻松很多，赢面应该会比较大。 “既然没有灵魂兵刃，那有没有可能自己再做一柄呢？”杜兰德不禁想到。 不过他很快就在这种解决方法上也画了个叉。 灵魂兵刃的制作难度很大，制作装备又不是杜兰德的专长。他当年出身大家族，从来不缺兵器装备，也没在这方面花费过什么心思。所以杜兰德大致知道制作流程，在这个位面也能够勉强凑齐制作原料，短期内做出一件成品的可能性却是微乎其微。 杜兰德的眉头渐渐凑到了一起，前三种可能的解决方法两个不可行，第一个可行，却不够保险，看来不得不借助于最后一种方法了。 这种方法可行性很强，难度不大，耗时不大，威能不小，而且对杜兰德未来的修炼还有不少好处，但如果可以的话，杜兰德不太想采用这种方法。 ——战斗法师的灵魂力量深藏于元素水晶，也就是杜兰德的七色心脏之中。第四种方法就是以秘法强行将一部分灵魂力量引导出来。这样一来，杜兰德自然具备了灵魂杀伤之力，配合双刀合一，完全可以与黑袍人大战，并且战而胜之。 而所谓“以秘法强行将一部分灵魂之力引导出来”，做法其实很简单：杜兰德必须亲、手、刺、穿、自己的七色心脏。 这就好像扎破一个密封的盒子，才能将封存其中的东西引导出来，过程中伴随着强烈的痛楚。 杜兰德自己从未试过这种方法，但他认识用过这种方法的战斗法师，脑海中，不由回想起当年在森德洛的所见所闻： “战斗就有伤痛，这很正常。杜兰德你也知道，我算是战斗法师中少有的狂人，要说哪个战斗法师最不怕疼不怕流血，我铁定是其中一号人物。但……我真的不想再试一次自插心脏了，劝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别试！啊，不对不对，真到了万不得已，也tm别试！” 这是杜兰德一位天生好战的朋友的话。 …… ……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反正我是留下阴影了，杜兰德，千万别试。”这是杜兰德一位说话从不超过三个字的朋友说的话。 正是因为太疼，他才难得说这么长一句话告诫杜兰德。 …… …… “你说那种引导灵魂力量的秘法啊……” 杜兰德家族的半神老祖露出回忆的神情，半晌后抱歉地看向杜兰德，无奈地一摊手，“抱歉啊，小杜兰德，对于不堪回首的事情，我一向有删除记忆的习惯。 所以……我不记得了！” …… …… 还有一位用过那种方法的女性战斗法师的评价，言简意赅，却无比精辟：“比生孩子更痛一百倍！！” …… …… 毫无疑问，以刺穿心脏的方式，引导出灵魂力量，进而在一段时间内拥有灵魂杀伤力，这种方法是强大的，也是令众多强者不堪回首的。 杜兰德面无表情地静坐了许久、许久…… 最后，他忽然笑了。 这么多不怕疼的战斗法师被这种秘法折磨得死去活来，然而每年，依然有大量战斗法师尝试这种秘法，甚至包括已经使用过并声称“打死都不再用”的那些家伙们。 这就是战斗法师。 有着强烈的战斗玉望、战争玉望、扩张玉望和征服欲//望的战斗法师。 如今杜兰德面对这前所未有的强悍敌人，他心中好像燃着一团烈火，无比渴望着将对方击败，既然自插心脏可以完成这个目标，那么，为什么不用？凭什么不用？ 当真正正视这一选择时，杜兰德忽然发现这不再是一个是与否的选择，而是一个必然。 “那些使用过这一方法的战斗法师，想来跟我现在是一样的心情吧。”杜兰德嘴角微微一扬，终于下定了决心。 将灵魂之力引导出来是一个细致的活儿，需要一定的准备工作。而且这种方法虽然要亲手刺穿自己的心脏，但可不是随随便便找一把刀自插一记就能解决问题，那是自杀，不是秘法。用于刺破心脏的兵器，必须是特殊的兵器，也就是“制式灵魂兵刃”，但不需要完全版的，只需要简化版即可。完全版的制式灵魂兵刃，杜兰德无法在这个位面制作出来，但简化版的灵魂兵刃还是有可能的。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杜兰德便不再纠结犹豫。秘法的代价仅仅是疼痛而已，并不会对七色心脏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引导出灵魂力量之后的战斗力非常可观，据说能让人提前感受到能体境界的一丝奥妙。 当务之急，是制作出一柄简化版的制式灵魂兵刃。 “来人。”杜兰德想了一下，有了决定：“让铁拳过来一趟。” 杜兰德知道制作方法，以他牧者之城的权势与身份，制作制式灵魂兵刃的材料也不是问题，之所以叫铁拳来，是看中了矮人一族制作兵器的天赋。 铁拳能在八级时就制作出堪比九级威力的火枪，绝对是这方面的大师，杜兰德决定请他来帮自己。 卷四 章五十九 准备妥当 为了防止死亡气息的侵袭，牧者之城的军队撤出中央圣城后，又退后了五十里才安营扎寨。当铁拳走入杜兰德的营帐没多久后，人们发现三层冰火力量形成的光罩，将营帐笼罩起来，屏蔽了一切外界的干扰。 普通士兵们对此没有太大的反应，想来是城主大人正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希望被打扰，才设下这三重光罩屏障。 牧者之城一方的强者们则非常开心，因为看那冰火力量的稳定与凝练程度，以及光罩隐隐透发出的澎湃能量波动，就知道杜兰德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只是他们心中也很奇怪，如今正是关键时刻，还等着杜兰德出来决定继续战斗还是就此撤退呢，他怎么就把自己给关起来了？ 白虎站在帐外，盯着眼前的红蓝光罩看了许久，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一旁的黑德森忽然嘿嘿怪笑两声，揶揄道：“怎么？杜兰德大人伤势痊愈，你终于放心了？” “是啊。”白虎不假思索地回道，语气明显轻松下来，不像杜兰德受伤期间，无论说什么都是一副硬邦邦冷冰冰的口吻。 说完白虎就意识到不对了，连忙板起脸孔，严肃地说：“我作为下属，关心城主大人是理所当然的！” 黑德森长长地哦了一声，也一本正经地说了句：“别解释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解释，就是掩饰嘛！” “你——！” 与此同时，皇后也正以精神探测的方式观察那三重冰火力量凝成的光罩。 不同于其他人，她观察得十分细致，一点点地“看”过去，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无比细腻的精神力丝丝缕缕地触碰着冰火光罩，勉强可以突破外面两层，然后就无法继续深入了。 在十多次尝试探入光罩而未果后。皇后淡紫色的眉毛隐隐竖立起来：“杜兰德这小子，到底躲在营帐里做什么？弄出这光罩分明就是不想让我知道啊！咦，等等，这光罩似乎略有些眼熟……” 直到这时，皇后才忽然从三重光罩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同样是倒碗形状的光罩，同样分为里外三重。每一重光罩看似单薄，实际上有着强悍的防御力与屏蔽力量，隐约之间，光罩上急速闪动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瞬息万变。 “这……不就是永辉中央圣城的三重神圣壁垒吗……？！”皇后喃喃自语道。 虽然永辉之力换成了冰火力量。细微处的结构上有所区别，但这怎么看都是三重神圣壁垒的减缩版。 杜兰德刚刚攻下三重神圣壁垒没多久，竟然已经可以用复制之力模拟出来了，可见他对洞察之力与复制之力的运用，又上了一个档次。 皇后脸色很平静，眼神中却隐约透出一股说不清的奇异情绪，久久没有做声。 在人们的疑惑与期待之中，日月反复交替，冰火光罩始终稳若泰山。静悄悄的，外面的人无从知道帐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后本以为杜兰德所说的“准备工作”顶多三五天就能搞定，没想到最后竟用去整整大半个月，当然。这点时间对于一睡二十七年的皇后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到了第二十八天。 营帐中，铁拳喘着粗气，近乎虚脱地仰天躺倒在地。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汗水多到从盔甲的缝隙中如注流出，而且没完没了。 “杜兰德……呼呼。你这家伙，让我做的到底是什么兵器？这……这也太难做了吧，累死我了，累死我了……”铁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脸色却很愉快，对于矮人一族来说，制作出全新的武器装备就是满足感的最大来源之一。铁拳按照杜兰德所说的一套流程做下来，虽然累得疲劳欲死，却是发自内心地开心。 喘息了好一会儿，铁拳才稍微缓过劲来，有些困惑地问：“话说回来，你让我做的这东西，到底是用来干嘛的？我怎么感觉……” 铁拳没说下去，杜兰德笑着接口道：“你觉得这根本不是一件兵器，是吗？” 杜兰德正盘膝坐在地上，手里把玩着一件小巧的兵刃，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面对铁拳急切探询的目光，他斟酌了一下，才说：“你的猜想很对，这的确不是一件兵器。” 铁拳脸色微垮，咬牙说：“杜兰德，你让我累了快一个月，造出来的竟然不是兵器？那你告诉我，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杜兰德捏着手中匕首似的半透明小巧兵刃，哈哈大笑：“这不是兵器，却是一件……大杀器！” …… …… 冰火光罩悄无声息地消散了，杜兰德走出营帐，脸色微微愕然。 ——偌大的军营几乎没剩下多少人，听不到太多人声，而皇后就站在眼前不远处，一袭华贵紫色袍服，头戴饰金头环，负手而立，神态从容。 “你终于出来啦。”皇后微微一笑，然后解释了一句，“大部分军队都被我打发回牧者之城了，粮食跟不上是一个问题，主要是接下来的战斗，恐怕没有他们参与的余地了。” 杜兰德想了一下，微笑着点头：“也好。” 如今中央圣城已经是一座死城，全城军民死的死，降的降，只剩下最核心处的纯白圣塔，仍在一片血色壁垒的笼罩之中。 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是半神强者之间的大战，普通士兵根本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 “你准备好了吗？”皇后盯着杜兰德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神色微讶，“看起来……你似乎和之前没太大区别，这些天你都做了些什么？” 杜兰德双手一摊笑道：“二十八天的时间，您难道指望我能做出什么重大突破吗？其实也没做什么，找朋友帮忙做了一件小玩意罢了。” “小玩意？”皇后大感愕然。 “等开战的时候您就知道了。”杜兰德嘿嘿一笑。 在过去的二十八天里，杜兰德伤势痊愈，力量尽复，而且经历了之前的大战，他的力量又进步了些许，在血脉境的道路上挺进了一步。 双刀分身也基本复原，二十八天的修复期，让杜兰德深深明白：双刀合一的招式，对分身的负荷之大，还要超出自己的想象。 当然，最大的收获在于成功炼制出了一柄简化版的制式灵魂兵刃。 兵刃只有巴掌长短，薄如蝉翼，像一块半透明的水晶艺术品，令人不由怀疑这是否真的可以刺入杜兰德的七色心脏，再把灵魂力量引导出来。杜兰德倒是自信满满，炼制过程非常顺利，铁拳在这方面的确是个天才，做出来的成品质量还要在杜兰德的预期之上。 “我随时都可以出发。”杜兰德笑着说，“那您呢？您准备得怎么样？我可提前说好，敌人之强大恐怕在您的预料之上，不做好周全准备的话，还是别贸然出战的好。” 对于杜兰德半认真半调侃的试探，皇后脸色平静，淡淡吐出一个词：“出发。” 卷四 章六十 前往战场 杜兰德与皇后并肩而行，走在前往中央圣城的道路上。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沉默地走着，而且走得一点都不快，而是与普通职业者的行进速度无异，按照这样的速度，从军营走到五十里外的中央圣城估计需要将近一个小时，然而无论皇后，还是杜兰德，脸上都看不出半点焦急，他们都在默默地调整状态。 这就能看出半神强者与普通强者的不同了。杜兰德与皇后都是强悍的半神强者，心高气傲，内心抱着绝对无敌的信念，但真正开战时，他们却丝毫不因为自信而懈怠，务求以最佳状态投入战斗。战，则必胜。 皇后换上了一袭深紫色的袍服。袍服的款式很特别，典雅而大气，而且略显中性，至少杜兰德以前从未见到过类似风格的袍服。皇后似乎什么衣服都是紫色的，她今天还特意带了一对耳环，手腕上套着手镯，头戴暗紫色饰金头环。整个人看起来光彩照人，哪里像是去战场？分明是盛装打扮的美妇人！ 当人，“美妇人”这个词把皇后说老了，这个从永辉骑士之域建立之初就存活于世并强大于世的女人，似乎完全不会受到岁月的侵袭，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的样子。如果把她和安德丽雅放在一起，不知道的人只会以为是姐妹花。若论皮肤之细腻幼滑，仪态之风情万种，身为半神强者的皇后还要在安德丽雅之上！ 杜兰德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了皇后一眼，眼神微动。 看得出来，皇后虽然一身盛装打扮。但无论袍服还是那些耳坠、头环之类的饰品，无一不是最顶级的装备！在洞察视野下闪耀着逼人的光辉。 从这一身全副武装的打扮就知道皇后对于接下来的战斗很重视。 “老实说，我没想到您还有这么多顶级装备！”杜兰德由衷地感叹起来，上下打量着皇后身上的深紫色袍服，似乎要看出些什么。片刻后目光又落在饰金头环上，半开玩笑地说，“您既然有这么多好东西，有没有多余的可以分给我点？” 皇后横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可以。” 杜兰德眉头微挑：“真的？” 皇后肯定地点了点头，转过头来认真地补充了一句：“但要用你的双刀来换。” 杜兰德嘿嘿笑道：“那可不行，我亏了。” 皇后这一身装备虽然华丽，毕竟没有跳出“装备”的范畴，杜兰德的双刀可不同，他们不仅是杜兰德的武器。更是他的血脉能力之一。皇后的话也透出另一层意思：她已经注意到了双刀分身，而且看出了双刀分身的不凡，不然不会一开口就让杜兰德以双刀来换。 两人说话归说话，对己身状态的调整一刻都没放下。 如果有旁人在场，就会发现杜兰德与皇后调整状态的方式截然不同——皇后的存在感越来越强。就像一个紫色发光体。小小的身躯中似乎蕴含着大海般广阔无垠的力量，让人摸不清深浅；杜兰德的存在感则越来越弱，他给自己套上了一个无形的刀鞘，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可以预见的是，当刀再次出鞘的时候，一定是石破天惊！ 距离圣城还有十里的时候，被血色壁垒笼罩的纯白圣塔已经遥遥在望，万米高的巨塔隔着这么远，依然有一种视觉上的强大压迫力，血色壁垒则为其平添了不少恐怖邪异的味道。因为构成血色壁垒的原料正是永辉高层的鲜血，梅林借助圣塔之力，屠杀了长老会与评议会的全部成员，再加上一部分天国术士团成员的主动自裁，才凝聚成防御力惊人的血色壁垒。 而今天，杜兰德和皇后会将之撕碎。 这时，皇后忽然微微放缓了步伐。 仿佛是心有灵犀，杜兰德也同时放慢的脚步，依然保持着与皇后并肩而行，因为他知道皇后打算说些什么了。 到目前为止，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皇后一直没有细问，但这件事值得一问，换了杜兰德站在皇后的立场上，他一定会问，而且会刨根究底地问。 “跟我说说那天你与永辉战斗的情况，要细致。”皇后说。 杜兰德心道您终于开口问了，再不问的话，杜兰德恐怕都要忍不住主动说了。如今距离圣城不足十里，很快就到，皇后能憋到现在才开口，真是相当沉得住气啊。 似乎明白杜兰德心中所想，皇后又补充解释了一句：“在把状态调整到最佳之前，我不想知道太多，那会干扰到我。如今各方面状态已经调整完毕，再问不迟。你要是觉得你还没有调整好状态，可以等会儿再回答我。” 杜兰德微微一笑，答道：“我们的敌人有三人，圣骑士本身是半神强者，手持神器永辉十字枪，这些您应该很清楚，不过他似乎借助神器之力，吞噬了历代圣骑士与圣术士的遗体，战斗力不同于普通半神强者，这点需要注意，不过不算很棘手。” 顿了顿，杜兰德继续说下去：“梅林借助圣塔与天国术士团之力，足以与半神一战，但自身境界不足的缺陷明显，战斗经验也不够，不难对付。” “我们的第三位敌人呢？”皇后问，她知道第三人才是真正的麻烦所在，之前杜兰德差点死去，就是与那人战斗的结果。 杜兰德回想起与灰色巨爪的战斗，沉默片刻后简洁地说：“我们的第三位敌人战力超群，是一位疑似死灵法师所操纵的两只巨爪！它们的速度非常快，与擅长速度的圣骑士差不多。力量则大得离谱，根本不像是半神级别的力量。体积巨大，防御力也强，普通物质攻击恐怕难以奏效，至少不能伤其根本。” “你说应该怎么打？”皇后直接问道。 杜兰德不假思索地说：“如果能在攻击之中同时蕴含物质杀伤之力与灵魂杀伤之力，直接攻击操纵巨爪的那名死灵法师，应该可以奏效。” “什么叫‘应该可以奏效’？”皇后对杜兰德模棱两可的说法有些不满，较真追问道：“你试过？” 杜兰德拍了拍悬于腰际的双刀刀鞘，微笑着说：“试过。” 卷四 章六十一 巨龙遗骸？ 若忽略消耗单论杀伤力，双刀合一是目前杜兰德的最强招式，橘焰鬼斩与琥珀之刃彼此融合，形成一柄全新的双手战刀。刀锋兼具物质杀伤与灵魂杀伤，威能比以攻杀著称的橘焰鬼斩更高，而且没有橘焰鬼斩缺乏灵魂杀伤力的弱点。 上一战中，杜兰德手持合二为一的战刀，仅仅一击就洞穿灰色巨爪，重创了隐藏在巨爪中的黑袍人。如果这样的攻击可以多几次，甚至只要多出一击之力，击败黑袍人便不成问题。只可惜双刀合一对血脉境战斗法师来说，还有些勉强，想要游刃有余地掌握，至少要等到归一境才行。 想要在血脉境使用双刀合一而不被抽干力量的话，双刀融合后的威能至少减半，所以杜兰德才炼制出简化版的灵魂兵刃，准备以之作为制胜的关键。 “体积巨大，攻守兼备，力量极强，而且非物质与灵魂杀伤兼具的攻击无法战胜……”皇后一点点消化信息，目光不断闪烁。 杜兰德耐心等待皇后整理情报，并不催促。他知道皇后正在考虑以自身手段如何应对对手，这需要大量的计算与思考，因为涉及到太多影响因素与不定变量。 “……杜兰德，你刚才说那人是死灵法师？”皇后忽然问道。 杜兰德仔细回想了一下，黑袍人无论气息还是手段，都与死灵法师极为相似，却又略有不同。黑袍人自称“曾经是”死灵法师，如今他以某些特殊的方法转化了生命形态，可以自由地在灵魂与肉身之间转换，所以已经说不清他究竟是什么职业者了。 “不算是纯粹的死灵法师吧。”杜兰德摊开双手。无奈地说，“应该说，他有着死灵法师与巫妖的共同特性，灵魂与肉身相互切换的能力非常麻烦。” “原来如此。”听到黑袍人可以在灵魂肉身间随意转化，皇后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能对自身存在形式进行调整，这可不是普通半神能做到的。 思索片刻，皇后展颜一笑，从容地说：“无论是不是死灵法师，那家伙依然带有浓烈的死亡属性，这点总改变不了吧？” “没错。”杜兰德看着皇后脸上的笑容。隐约想到了什么。 到目前为止，杜兰德还没有见过皇后全力出手的样子，但从安德丽雅血脉中蕴含的强大生命力量，就能大致猜到皇后的力量属性，应该与生命规则脱不了关系。而死亡与生命是天生的对立规则，就好像冰与火。还有光与暗，彼此对立，相互克制。至少在属性上，熟悉生命规则的皇后对上黑袍人，应该是有优势的。 这时皇后话锋一转：“杜兰德，听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当年那个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传闻？” “我和永辉斗了这么多年。历代圣骑士与圣术士大多与我交过手，我对永辉还算比较了解。九十九年战争，你应该知道吧？据说在那一战之后，永辉得到了一件东西，并试图将之转化为战争兵器，只是一直没有大的进展。我当时没放在心上，听说后来那个计划也搁置了。现在想想，那个计划应该是真实存在的，我们这次的对手，恐怕就是那个计划的产物。” 杜兰德越听越心惊。他没想到那个反复被黑袍人与圣骑士提及的“计划”，竟然拥有这么久远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永辉建立初期，而且恰恰是在九十九年战争之后！ 于是杜兰德凝神追问道：“九十九年战争之后，永辉到底得到了什么？” 皇后不太确定地说：“似乎是一具尸体——巨大蜥蜴的尸体。” “蜥蜴的尸体？”杜兰德大感愕然。怔愣片刻后却是悚然而惊！ 蜥蜴？ 四条腿披甲爬行类生物，尸体被转化成兵器之后都有那么强大的力量，生前的实力恐怕远超杜兰德的想象，一个名词已经在杜兰德脑海里呼之欲出。 ——龙！ 这个次级位面中是没有巨龙这种生物的，所以不难理解永辉会将之当作“蜥蜴”。 也就是说，九十九年战争后永辉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具巨龙遗骸，一直试图将之转化为战争兵器，却进展缓慢，反复搁置。这倒不难理解，想要利用巨龙的尸体，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大骑士米兰德说过，计划真正有重大突破的时间是三年前，在那之后，永辉开始秘密招募死灵法师，恐怕正是打算以死灵法师的手段，将巨龙遗骸炼制成巫妖之躯，方便驱策。 想到这儿，杜兰德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不断加速。 这个位面怎么会有巨龙遗骸？ 而且从巨龙尸体被转化为巫妖之后的威能来看，那头巨龙生前恐怕是强大之极的上位巨龙！永辉得到遗骸的时间又恰恰是九十九年战争之后，那一战中，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不知原因的大爆炸…… 波及整个位面的大震荡…… 爆炸与震荡后巨人一族的突然败退…… 战斗法师也极有可能在战争期间来到过这个位面…… 如今又多了一具巨龙遗骸！ “那一战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杜兰德眉头紧紧皱褶，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些看似琐碎的事件与情报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不可分割的联系。 皇后奇怪地看了一眼杜兰德，从她提到“蜥蜴尸体”之后，杜兰德的状态就不太对劲，气息不再圆润无暇，反倒变得不太稳定。 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皇后若有所思，但最终没有多问，因为不知不觉间，永辉中央圣城已在眼前。 “到了。”皇后停下脚步。 杜兰德愕然抬头，这才发现圣城最外层的城墙就在面前，第三重神圣壁垒已经破碎，眼前这段城墙恰好是当日杜兰德进攻的地点，墙体被轰得稀烂，只剩下一地的碎石废墟，在死亡气息的侵染下每一块石头都灰蒙蒙的，透着一种死亡与绝望的味道。 “我不知道你刚才怎么了，但马上就要战斗了，你最好别胡思乱想。”皇后适时地点了一句。 杜兰德点点头：“我明白。” 他沉下心来，将各种疑问暂时压下。虽然皇后的话引出了不少疑点，但至少对于永辉的那个计划，杜兰德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大致明了的轮廓。至于那些不知道却想要知道的事情，杜兰德相信攻破纯白圣塔之后，一定会在塔中找到一些线索，这也是他远征永辉的意义与目的所在。 杜兰德重新将状态调整到最好，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灵魂兵刃，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走吧。”杜兰德大踏步走出圣城，直奔纯白圣塔而去，皇后盯着杜兰德的背影多看了几眼，轻笑一声，紧跟上去。 城中一片寂静。 曾经的大陆第一雄城变为死域，没有半点人气，到处都是被战争破坏的房屋废墟，或是人去楼空的各类建筑，这么多天过去，死亡气息已经遍布城中各处，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太多。当然，这点死亡气息对杜兰德与皇后来说都不是问题，两人渐渐加速，径直来到纯白圣塔之前，然后缓缓升空。 纯白圣塔被殷红如血的壁垒包裹在内，看不真切。 由鲜血凝聚而成的壁垒简直红得令人作呕，散发出忽明忽暗的幽幽红光，映在两位半神强者的脸上，也染红了两人的衣袍。 “这壁垒上的血祭之力好浓郁！”皇后微微惊叹起来，“也不知道永辉牺牲了多少人才凝聚出这面壁垒……杜兰德，你出手还是我出手？” 杜兰德微微一笑说：“您先上吧，我来压阵。” 皇后露出一个“早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却也没有推辞，缓缓上前两步，气势开始升腾。杜兰德立刻凝神观看，事实上他对皇后的手段一直很好奇，正好趁此机会，一看究竟。 杜兰德这次可以说是有备而来，冰火双刀悬于腰际，简化版的灵魂兵刃就躺在他怀中，这将是接下来这一战的制胜关键。不过破开血色壁垒并不需要动用底牌，壁垒防御力惊人，但面对皇后与杜兰德两位半神强者，被破开只是迟早的事。 这时，皇后发出一声轻叱，身上的紫色光芒瞬间暴涨！ 紫色光芒并不刺眼，却很明亮，将游荡在周围的死亡气息和殷红血色都推拒开来，皇后立身在如梦似幻的紫色光芒中间，宛若女神降临。 杜兰德敏锐地发现紫色光芒并非毫无导向性地四下发散，而是隐约间凝聚成一条条紫色绸带的模样。 每一条绸带看似柔弱，杜兰德却能从中感受到惊人的能量！ 他眼中七色光芒急闪，一边观察，一边大致估算了一下皇后释放出的能量能级，然后震惊地发现：单看如今皇后释放体外的能量，已经堪比自己全部冰火力量的一半，也许还要多一些。 一下动用如此巨大的能量，皇后居然看起来依然游刃有余，丝毫不费力气的样子！ “杜兰德，你不是很想看看我的手段如何吗？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吧！”皇后回过头来，展颜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然后伸手一指不远处的血色壁垒，断喝道，“去！” 卷四 章六十二 两强联手 随着皇后的断喝声，一条条紫色绸带急速向血色壁垒掠去，长长的绸带先是围着血色壁垒环绕几圈，然后狠狠向内收缩，将血色壁垒死死勒紧！ 很快，无数道绸带就将壁垒缠成了一个粽子，紫色遮掩了血色，杜兰德听出地听到血色壁垒开始发出呻吟似的颤鸣，似乎下一秒钟就要崩溃。 每一条紫色绸带看似纤弱，缠裹勒紧的力道却非常强悍，好像绞住猎物的巨蟒，一旦缠住就会越勒越紧，不到杀死猎物绝不松开。 杜兰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双拳下意识地捏紧，双眼眯成两条细长的线。 皇后很强，出手声势惊人，实际威能也让杜兰德大感吃惊，洞察之力全力发动，杜兰德的眸子已经彻底变成了七彩色泽，试图解析皇后释放出的紫色绸带。 绸带没有实体，纯以精纯的能量凝聚而成。那种紫莹莹的能量充满浓郁的生命气息，远超安德丽雅血脉中蕴含的生机。生命气息是死亡气息的克星，可以看到，所有碰触到紫色绸带的死亡气息都瞬间消散。 然而看着紫色绸带，杜兰德眼中却闪过疑惑之色。 他在森德洛学习过大量种族资料，对于善于使用生命力量的诸多种族，也算比较熟悉。但是，眼前这种呈现出深紫色、兼具生命力量与强大攻击性的能量形态，却是他闻所未闻的。 这时，皇后轻轻地挥舞起双手，动作优雅从容，充满让人赏心悦目的美感，随着她的动作。更多绸带凝聚成形，然后缠上血色壁垒。到目前为止她所释放出的能量，已经隐然超出杜兰德体内的全部冰火力量了，而皇后看起来依然面不改色，似乎这点能量对她来说，只是九牛一毛，随随便便就可以挥手释放出去。 血色壁垒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不过始终没有破裂，血祭之力与紫色绸带上的生命力量彼此缠斗厮杀，壁垒正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变淡变弱。可以预见，血色壁垒被彻底破开，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皇后有意无意地用余光瞥了杜兰德一眼，似有得色。她主动提出要独自一人破开壁垒，其实也有震慑杜兰德的意思，折腾出这么大的声势和动静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然而一瞥之下，她却发现杜兰德经过最初的惊异之后。便很快平静下来。 他的神态很认真，观看得很专注，眼神中则是一片清明，没有半点震惊的情绪。 不得不说，皇后的确实力超群，杜兰德也承认自己离皇后仍有一段差距。但看过皇后的手段之后，杜兰德反而没有之前那么好奇了。 皇后很强，但主要是以“量”取胜。在能量的“质”上，与杜兰德的冰火力量相比并没有明显的优势。 漫长的生命让皇后有足够时间积累能量。她的种族尚未可知，但杜兰德猜想皇后的生命结构一定很特殊，才能容纳如此巨量如海的能量，而不爆体而亡。这点与战斗法师不同，战斗法师的生命结构决定了杜兰德可以容纳的冰火力量有限。以能量储备而论，战斗法师在众多上位职业中不算出众，但论实力，战斗法师却始终立身于上位职业的巅峰，少有其他职业可以与之比肩。 战斗法师的能量储备不算多。却无比精纯。 高密度的能量，配合上各种匪夷所思的战斗手段，就构成了专属于森德洛战斗法师的一套战斗艺术与战斗哲学。那就是以有限的力量发挥出无限的战斗力。 这才是战斗法师始终立身上位职业巅峰的原因。 所以杜兰德承认皇后很强，也承认皇后比自己强，但他们的道路是不同的，皇后的风格对杜兰德而言不可复制，同样的，杜兰德的风格皇后也学不来。 紫色绸带还在与血色壁垒角力。 皇后显得很耐心，她并不擅长点杀伤，所以根据自身优势，以庞大的能量进行全面压制，这是一种碾压式的破壁方式，简单而粗暴。 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动了。 他向前跨了一步，与皇后并肩而立，同时右手扶上橘焰长刀的刀柄。 “嗯？” 皇后怔了一下，旋即脸色微寒：“怎么？杜兰德，你认为我一个人破不开这小小的壁垒吗？” 杜兰德展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您的手段令人印象深刻！不过继续这样下去的话，真正破开壁垒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要不，我给您加把劲？” 皇后凤眼微眯，冷冷盯着杜兰德的笑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也笑了起来，平静地说：“也好。我也想看看，当初那个把自己喝得烂醉的小小圣者，如今破入半神后的手段究竟如何。” 杜兰德微微点头，也不废话，缓缓拔出橘焰长刀，横于胸前。 单刀在手，杜兰德的气势渐渐变了，变得威严森重，变得冷酷无情。 碰嗵！碰嗵！ 他的心脏开始剧烈搏动，频率不算太快，力道却强劲得好似战鼓擂动。大量火之力在七色心脏的推动下涌动起来，顺着手臂灌入杜兰德手中的橘焰长刀。与此同时，双刀分身之间威能转嫁的能力发动，还在鞘中的琥珀之刃越来越暗，杜兰德手中的橘焰长刀则亮得刺眼。 皇后眉头微挑，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也注意到了双刀之间的光泽变化，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异色。 随着威能转嫁，以及火之力的不断灌注，橘焰长刀的威能已经拔升到一个极高的高度，然而杜兰德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出手的意思。 这让皇后颇为疑惑。她忽然睁大了眼睛，只见杜兰德微抬手臂，将长刀凑近了些，然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膨胀起来，然后张嘴吐出一道细长晶亮的火息。 这一口火息看似纤弱，却是实实在在的拟天龙境界的拟龙吐息。隐约之间，皇后似乎听到了远古上位巨龙的阵阵龙吟，悠远而威严。杜兰德一口拟龙吐息喷吐在眼前的长刀刀锋上，刀锋立刻裹上了一层薄薄的火焰，之前张狂四溢的刀气瞬间消失不见，被火息包裹起来。虽然声势上变得平淡，一旁的皇后却变得有些不自在，不动声色地侧移了一小步，似乎不愿离手持单刀的杜兰德太近。 卷四 章六十三 最强物质攻击！ 除了双刀合一之外，杜兰德最强的物质攻击招式，就是橘焰鬼斩。 同样的招式，以不同方式施展出来，发挥出的威力也有所不同。 最初，杜兰德施展橘焰鬼斩的方式，是全力调动元素水晶中的火之力，纯粹以自身能量凝聚成一柄橘焰长刀，发动攻击。 突破到血脉境后，双刀分身这一血脉能力的觉醒让杜兰德有了新的选择，橘焰鬼斩不再只是能量凝聚，而是拥有了实体，比单纯以火之力凝聚而成的橘焰鬼斩更强。 这是橘焰鬼斩的第一次强化。 攻破第二重神圣壁垒的一战中，杜兰德发现双刀分身可以彼此转嫁威能，双刀威能，汇于一刀之上，橘焰鬼斩的威力直接翻倍！ 这是第二次强化。 此刻，杜兰德手中握着的，是已经经过了两次强化的橘焰鬼斩，可他竟然还是不满足，又在刀锋上裹了一层火系拟龙吐息！如此三次强化之后，橘焰鬼斩的威力与当初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凶戾的刀气被拟龙吐息包裹起来，变得无比内敛。刀锋开始发出一阵阵的剧烈颤鸣，声音中竟然透出人性化的渴求——对杀戮与鲜血的渴求！ 皇后显得更不自在了。 她似乎下意识地想要离杜兰德……或者说，离杜兰德的刀远一点，脚步似要抬起，却又有些犹豫，两人毕竟已经是“自己人”了，这么提防着他，是不是有点太不信任了？ 见鬼的是，杜兰德握着已经经过三次强化的刀，居然还没有出手的意思，这家伙难道还能进一步提升那刀的威力不成？ 皇后很强大，但越是强大，就越是不愿意身旁有一个足以威胁到自己的存在。 而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如果杜兰德真的心存歹意的话，皇后很清楚自己没有十足把握抵挡下来。 “杜兰德！” 最终，皇后还是没有移动脚步，她转过头来，郑重其事地看着杜兰德说，“麻烦你，能不能别拿着那么恐怖的东西，却迟迟不出手？你这样……我会很为难的。” 这番话说得简单直接，说得清晰明了，皇后相信任何人听了都能够立刻领会话里面的意思。如果杜兰德装傻充愣，或是充耳不闻的话，那她可就要采取行动了。 杜兰德闻言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点头笑道：“行，您要不放心的话，我这就出手。” 老实说，杜兰德对皇后从未完全信任。强者都讨厌两件事情，第一是威胁。第二是秘密，很不巧的是，皇后强悍的实力对杜兰德而言是不小的威胁，而且杜兰德认为她一定还藏着不少秘密。两者相加。杜兰德很难说服自己彻底地信任皇后，哪怕有安德丽雅这一层关系在也不行。 如今看来，对方对自己也是差不多的心情啊。杜兰德平静地想着。 明白这一点后，杜兰德既没有因为被皇后重视甚至忌惮而生出骄傲。也没有感到任何的不愉快或不舒服，只是平淡而理智地接受了这一事实，因为强者之间的关系。本就如此。 微微飘忽的思绪很快被杜兰德重新拉扯回来，他对身旁的皇后展颜一笑，然后再次将目光落在前方的血色壁垒上，平静地吐出一个字眼：“鬼、斩。” 话音落下，杜兰德手腕旋转，带动橘焰长刀划过一个半圆，无数刀光迸发出来，纵横交错，飞快地凝聚成一张赤红色的巨大鬼脸。 鬼脸形似骷髅，上下颚骨生满尖牙。皇后的目光落在鬼脸和那些尖牙上，脸色微微一变。细看之下，那些长短不一狰狞交错的尖牙，分明就是一根根煞气逼人的刀锋！ 巨大的鬼脸竖立在杜兰德身前，这是将橘焰鬼斩修炼到极深境界之后，才会出现的姿态，一般而言只有归一境战斗法师才能施展得出来。杜兰德虽然还差一个境界，但他凭借三次强化的橘焰鬼斩，居然也游刃有余地以刀光凝聚成鬼脸。除了脸色微微有些疲惫之外，倒也不算勉强。 “去。”杜兰德刀锋轻点在鬼脸上。 巨大的鬼脸猛然张开大嘴，露出满口狰狞的尖牙利齿，在喉咙深处，是一片黑洞洞的虚空，似乎能将任何东西吞噬殆尽。 鬼脸急速向前飞掠，体积则不断浓缩，直冲血色壁垒而去。还缠绕在壁垒上的紫色绸带好像受惊的柳条，急急退避开来，似乎不愿与鬼脸接触。 最终，刀光聚成的鬼脸竟然收缩到只有巴掌大小，狠狠一记，印在壁垒之上！ 这一刻，天地动摇！ …… …… 纯白圣塔中。 圣骑士高高端坐在一张乳白色的华贵宝座上，眉头紧蹙，俯视着下方。 在圣骑士的视线尽头，梅林一袭银发披散，负手而立，脸色冷淡得好像蒙上了一层冰霜。 “梅林，我们非要在这种时候谈论这件事吗？”圣骑士脸色有些无奈，语气却透着刻意而为的生硬：“如今正是永辉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杜兰德和他的大军就在塔外，这种时刻，内讧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他停顿了一下，深深看着梅林的眼睛，语气渐冷：“我没有追究你私自杀戮长老会与评议会的行为，正是因为不想内讧，也希望你不要逾矩！” 梅林闻言脸色微嘲，冷冷地说：“奥古斯都，少拿大道理来压我，你和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袍人到底在做什么？我需要一个交代。” “非要现在？”圣骑士的眉头完全凑到了一起。 “必须现在。”梅林在这一点上无比坚持，黑袍人与他操纵的灰色巨爪太强大，也太邪恶，对于一向拥有纯净信仰的梅林来说，对黑袍人的敌视甚至比对杜兰德更甚。 圣骑士没有吭声，居高临下地俯视梅林，气势悄然升腾。 梅林冷笑一声，看似随意地挥了挥手。天国术士团与圣塔之力开始急速汇聚，竟是针锋相对，丝毫不介意在这种时刻与圣骑士打上一架。 “两位，可以停手了。”黑袍人的声音突兀响起，人却没有出现，只有声音在大殿中飘忽回荡：“梅林，血祭之力凝成的壁垒并非绝对防御，而且有其时间限制。如今快一个月过去了，我看你伤势还没复原，就急着想找我麻烦了？别忘了那天你和奥古斯都快被杀时。是谁救了你们。” 梅林一脸厌恶地说：“如果有选择，我宁愿那天直接被杀，也不想与你这种肮脏邪恶的东西为伍。” “嘿嘿，嘿嘿嘿……脏脏？邪恶？”黑袍人有些神经质地笑了笑，似乎并不生气，“我才不会管那么多，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很强、很强！” “也不知道是谁被杜兰德一刀洞穿了脏爪子。”梅林故意说道。 “梅林！住口！”圣骑士脸色猛然变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怒喝出声。 梅林却只是冷笑。 黑袍人沉默下去，过了好半天才慢条斯理地再次开口：“我承认我小看了杜兰德，但下一次交手，我可以一根指头碾死他。” 梅林愣住了。圣骑士也呆在原地。 黑袍人这句话说得平淡，听不出半点猖狂疯癫。 他说得认真严肃，说得理所当然。只不过……一根指头碾死杜兰德？这的确有些大言不惭了，要知道之前的战斗中。黑袍人才刚刚被杜兰德以双刀合一重创啊。 “我知道你们俩在想什么。”黑袍人继续平稳地说，“我的确被杜兰德伤得不轻，但我有源源不断地死亡气息作为力量源泉。它们就是我的疗伤圣药！奥古斯都，你身为神圣永辉骑士，这么多天来也只恢复了七成左右吧，梅林你应该也差不多。而我不但伤势痊愈，而且有了更大的突破！至于杜兰德，他除了攻击力强大，手段多变之外，他还有什么？” 梅林脸色有些难看，圣骑士却立刻抓到黑袍人话语中的一点：“等等，你刚才说，你又有了更大的突破？什么突破？” 就在这时，圣塔忽然猛烈震动了一下。 震颤的幅度渐渐加大，隐约有连绵的巨响传来，梅林脸色一变，随后闭目感应起来，在场也只有她能够借助圣塔之力感应到血色壁垒之外的情况。 片刻后她重新睁开双眼，干涩地说：“是皇后……牧城的皇后来了！” 圣骑士脸色大变，他和梅林虽然都是恢复力惊人的永辉职业，但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还没有彻底恢复，况且就算恢复到全盛状态，也未必是皇后的对手。 黑袍人却是问道：“除了皇后还有谁？” “杜兰德也在外面。” 圣骑士脸色再次一沉，黑袍人却哈哈大笑起来：“很好，杜兰德和皇后一起到来，我正好可以一网打尽！梅林，快点撤去血色壁垒，让我出去一战！” 听了黑袍人的话，圣骑士与梅林竟不约而同地想到：这家伙疯了。 “血色壁垒不是我想撤就能撤的。”梅林深深吸了一口气，低沉地说，“好在皇后一时半会儿还破不开壁垒，我估计还能支撑至少一天，趁着这段时间，我们赶紧做准……咦？等等……啊！！” 梅林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爆发出惊骇欲绝的尖叫。 与此同时，在场三人同时听到了一种奇异的尖鸣声，就好像无数刀啸声汇聚在一起，最终形成的恐怖声响！穿透了血色壁垒和纯白圣塔，传递进来。 对于这种尖啸声，黑袍人和圣骑士都不陌生，两人脑海中同时浮现出当日战斗的场景，当时杜兰德展现过一张赤红色的恐怖鬼脸。 这种啸叫之声，正是那鬼脸发出的。 下一刻，圣塔无比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晃得圣骑士一个踉跄，重新站稳脚步后就听到梅林艰难地说出一句话：“壁垒……被攻破了。” 卷四 章六十四 无头巨兽 当圣骑士与梅林登上纯白圣塔塔顶，举目四顾之时，入眼的，是已经化为死域的永辉圣城，还有支离破碎的血色壁垒。 以长老团、评议会以及四分之一天国术士团成员的死亡为代价的血色壁垒，面对杜兰德与皇后这两大半神的联手之威，还是不够看。皇后和杜兰德都没有消耗太多力量，就将壁垒彻底轰破。 “这……这这……”圣骑士脸色灰白，眼神里没有半点神采。 他被杜兰德打得重伤濒死，至今伤势未复，梅林的情况也差不多，这种情况下，这一战还怎么打？本以为血色壁垒可以再争取一段时间，可圣骑士没想到皇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杜兰德怎么会这么快就恢复过来，而且状态似乎更盛往昔。 圣骑士看着并肩而立的皇后与杜兰德，满脸苦涩，张开嘴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手里抓着神器永辉十字枪，入手有些冰凉。 梅林紧紧咬着嘴唇，她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杜兰德身上，因为只有她借助圣塔之力，“看”到了刚才血色壁垒被破开的过程——皇后起的主要是压制作用，真正对壁垒发动致命一击的人，是杜兰德。 从刚才那一击来看，杜兰德不但伤势痊愈，而且修为与实力更进了一步，他的攻击更加犀利可怖了。 “杜兰德！皇后！”梅林沉声喝道，满头银发开始飞扬，她虽然实力未复，面对杜兰德与皇后联手之势时，竟是毫无惧色。 梅林和奥古斯都不同，她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有纯粹的信仰，所以此刻她反而表现得更加坚强。 不过实力与境界的差距摆在那里。皇后和杜兰德都是实力超绝的半神，而梅林不借助圣塔与天国术士团的力量的话，只是一名圣者，双方的实力差距就是一条看不见底的鸿沟，难以跨越。所以无论皇后，还是杜兰德，都对梅林的坚强无动于衷。 “这个小丫头……好像有点眼熟。”一睡二十七年的皇后歪着脑袋想。 杜兰德则压根没听到梅林在说什么。 因为，当血色壁垒被轰破后，大量灵魂碎片四下飞散，它们都是被梅林杀死献祭的长老会与评议会之人的灵魂碎片。 对于双刀来说。这些可都是大补品！ 杜兰德惊异地发现本该四散的灵魂好像受到了牵引，纷纷向自己这边飞来，然后飞蛾扑火般融入到双刀分身之中。 “好神奇！”杜兰德惊叹起来，这不是双刀分身第一次吞噬灵魂了，但以前双刀都做得很隐蔽，所以这还是杜兰德第一次清清楚楚地见到。 灵魂碎片在洞察视野中染着浓郁的血色，这是死前有着浓烈怨气之人的残魂，才有的一大特征。 片刻之后，漫天残魂都被双刀分身吞噬一空。 “这刀……” 杜兰德掂量着手中的橘焰长刀。脸上若有所思：“……似乎又变轻了一些？我到底觉醒了一个什么样的血脉能力啊，能吞元素之力，能吞元素矿石，还能吞职业者的能量核心与灵魂碎片？这……该不会吞吃出什么问题吧？” 虽然内心深处略有一丝担忧。但杜兰德也不会拒绝一次强化双刀的机会。吞噬敌人残魂这种事情在习惯了征服的战斗法师看来，只能算是沾了点“残忍”的边儿，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杜兰德轻轻吸了口气，收敛心神。这才抬眼看向塔顶的圣骑士与梅林，微笑着问：“穿黑袍那货呢？我是来找他的。” 这话问得平平淡淡，问得理所当然。杜兰德的言下之意就是只有黑袍人才配做他的对手，圣骑士与梅林根本没资格！ 圣骑士脸色猛然涨成紫红，杜兰德表现得越是平静，圣骑士就越是感到耻辱，他愤怒地看着对方厉声吼道：“杜兰德，你真要与我永辉不死不休是吗？好，好好！我今天拼着战死，也一定拉上你垫背！” 皇后闻言似笑非笑，杜兰德则直接无视了圣骑士的话，又看向梅林，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我找黑袍人。他人呢？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和存在？” 梅林冷冷看着杜兰德不回答。 这时，一个阴测测的声音突兀地在杜兰德脑海中响起：“杜兰德，你找我？” “不错！”杜兰德对这种灵魂传音早已熟悉了，平静地说，“出来吧，上一次我们还没分出胜负，今天若还是杀不了你，我就不姓森德罗特！” “如你所愿。”黑袍人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哈哈狂笑起来。 杜兰德和皇后似有所觉，低头看去，只见纯白圣塔塔基旁的地面渐渐拱起，两只灰色巨爪慢慢探了出来，然后是与爪连接的前臂，肘关节还有大臂。双爪扣抓在地面上，用力向下一压，然后就看到更大面积的地面被拱起，泥土沙石簌簌落下，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了杜兰德与皇后的眼前。 黑袍人与圣骑士反复提到过的“那个计划”，黑袍人以巫妖之术进行操纵的战争兵器的全貌，终于第一次暴露在阳光之下。 “这是……？”低头看着露出全貌的战争兵器，杜兰德反而愣住了。 皇后之前说永辉在九十九年战争之后得到了一只巨大蜥蜴的尸体，并试图将之用于战争，杜兰德立刻就连联想到了巨龙，于是做出判断：黑袍人所操纵的，应该是一具被巫妖之术改造过的巨龙尸体。 可如今看来，也许猜错了？ 这的确是一头形似蜥蜴的庞大巨兽，不过与巨龙不同，它的前肢与前爪似乎过分发达了，后肢则粗短有力。巨龙一般都拥有长且有力的尾巴，眼前这头巨兽的尾巴却只有短短一截，看起来有些可笑。 最为关键的是，这头巨兽……没有头。 它的头颅似乎被人摘走了，只剩下脖颈以后的部位。杜兰德仔细观察着这头被炼制成巫妖的巨兽，目光落在那干净整齐的切口上。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涩。要知道杜兰德双刀合一全力爆发，也不过洞穿了巨兽的一只爪子，要说切下来一颗完整的头颅，他几乎连想都不敢想。 少了最关键的头部，杜兰德感到有些难以判断这巨兽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圣骑士与梅林，发现这两人的脸色都很古怪，梅林是厌恶中带着困惑，显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无头巨兽。圣骑士则显得有些欣喜又有些不安，他终于明白之前黑袍人所说的“又有突破”是什么意思了。然而如此强悍的力量最终落在一个疯子手上，却是圣骑士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杜兰德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皇后。发现皇后也盯着无头巨兽来来回回打量个不停，应该也没认出其来历。 于是杜兰德将心中疑惑暂时压下。 无头巨兽来历不明，那压迫力极强的气息却不比巨龙差，哪怕已经失去了生命，被人炼制成了巫妖之躯，也难以消磨那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恐怖压迫感。 “怎么样，杜兰德，这就是我的兵器！”黑袍人躲在无头巨兽之中，猖狂大笑：“看到这个之后。你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要将我斩于刀下？做你的白日梦去吧，白痴！” 杜兰德脸色微寒，转头认真地看向皇后说：“能否请您先别出手，为我压阵。我要单独对付他。” 皇后眉头一挑，提醒道：“有这个必要吗？这家伙看起来比你描述的更强，而且强出不少。你确定要单干？” 杜兰德肯定地点点头：“他是我的。” 皇后看着杜兰德脸上的表情，无奈叹了口气说：“那好吧。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头，如果我做出必须出手的判断，就会立刻出手。你这小子太过好战，我可不想让我女儿为你守寡！” 杜兰德笑了笑没接话，一手握着橘焰长刀，另一手拔出琥珀之刃，缓缓地向地面降落下去，开始向无头巨兽逼近。 “梅林，等会儿看准机会，与我一起出手帮忙。”圣骑士看到无头巨兽的出现之后，又重新有了希望，见杜兰德与黑袍人一触即发，不由悄悄和梅林说了一句。 梅林沉默了一下，才干巴巴地说：“我尽量吧。” 她虽然极度厌恶黑袍人与他操纵的兵器，却不得不承认，这是如今唯一有可能保住永辉，甚至可能翻盘的手段了。只是无头巨兽散发出的死亡气息实在太浓郁，身体各个部位的腐烂程度不一，看得梅林几欲作呕。 黑袍人见杜兰德独自一人就降落下来，与自己操纵的无头巨兽遥遥对立，立刻狞笑起来：“蠢货，这种时候居然还强求单打独斗？” 杜兰德手持双刀，微微一笑：“怎么，不行吗？” 黑袍人嘿嘿怪笑起来：“行！怎么不行？就算你跟皇后联合，也不会是我的对手，你竟然还敢独自硬干，一会儿你就等着哭吧！小鬼！” “说大话谁都会。”杜兰德故意瞥了一眼无头巨兽的前肢左爪，爪心上有一个巨大的孔洞，那是上一战中被杜兰德以双刀合一攻破的。 “……而且，有备而来的人，可不止你一个。”杜兰德将手中双刀缓缓交叉，刀锋与刀锋相互接触，一字一顿地说，“双、刀、合、一！” 卷四 章六十五 大战又启 “双刀合一。” 杜兰德的声音掷地有声地在这片天地间响起，喝声中蕴含的凛然威势几乎凝结成了实质，将附近的死亡气息驱散开来。 他手中的橘焰长刀与琥珀之刃相互交错，爆发出强烈的红蓝双色光芒，红与蓝相互交织，然后渐渐诞生出一点紫色。哗啦一声，这一点紫色将红蓝光幕撕裂开来，露出全貌，双刀分身消失不见，杜兰德手中握着一柄全新的双手战刀，红蓝相间，刀尖一点闪烁着深邃迷人的幽幽紫芒。 杜兰德双手共同持握刀柄，刀锋斜指前方，刀尖有节奏地微微颤动着，让人不知道他究竟要攻向哪里。 黑袍人凝重起来，他躲在无头巨兽之中，纯以灵魂力量探知外界的一切。 “杜兰德……”黑袍人没有立刻冲上来开打，他“看”着合二为一的双刀，冷笑着说，“上一次，你就是靠这玩意伤了我吧，不过上次我还没能彻底完成计划，以至于只能操纵两只爪子与你战斗，这次你将面对的，才是我的最强姿态！你以为故伎重演会有用吗？” 杜兰德淡淡一笑说：“有没有用，试过就知道了。上一次我穿透了你的脏爪子之后就力竭了，这一次，我保证会不太一样。” 此刻，杜兰德展现出来的是双刀合一，却不是最完整的双刀合一，新的战刀不会造成巨量的消耗甚至透支，代价则是威能减半。 这样一来，杜兰德不可能像上次那样，在一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攻击力，却也不会一击就把自己的力量抽干。 “你以为这种手段就能赢我？”黑袍人依然满口不屑。 杜兰德耸了耸肩笑道：“也许不能吧。” 黑袍人闻言不禁一呆。 杜兰德为这一战做了两手准备。一是威能减半的双刀合一，做到这一点不难，跟双刀分身交代一声就可以了。另一手准备则是用于自刺心脏，将灵魂之力彻底引导出来的简化版制式灵魂兵刃。 见黑袍人迟迟不出手。杜兰德无奈叹了口气：“喂，你到底打还是不打？上次只有两只爪子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这次都能驱动整个身体了，反而害怕了？” 这种随意中带着些许调侃的态度，让黑袍人莫名地生出一种强烈的愤怒。 人在一夜间获得巨大力量的同时，心态未必能够跟上，黑袍人将无头巨兽的尸体驱动起来后，内心深处已经认为自己是位面第一强者，他渴望被敌人敬畏，并认为如此恐怖的力量出现在人前的时候，被敬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杜兰德没有表现出半点恐惧。这让黑袍人感到尤其愤怒：面对如此伟大的力量，你凭什么能够不感到恐惧？！ 黑袍人心中愤怒至极，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愤怒，也许是因为一夜成就绝世强者之后的心态失调，也许是因为死亡气息侵染了他的灵魂，谁知道呢，总之他很愤怒，怒火憋在心里，尽数转化为对杜兰德的浓烈杀机。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黑袍人忽然低吼起来。无头巨兽渐渐压低重心，作势欲扑。 “代价？”杜兰德愕然，他并不知道此刻黑袍人心中是如何愤恨，所以对方这句话听起来多少有些没头没脑。 “我要让你付出……”无头巨兽的重心已经压到最低。定格了一瞬，然后骤然发力向杜兰德扑杀过来，“……不知敬畏的代价！！” 这一扑迅如雷霆，虽然只是简简单单没有太多技术含量的正面扑杀。但那闪电般的速度、强劲的力量、还有巨大体积带来的恐怖威势，让压阵观战的皇后都为之凛然！ “好强！” 这是皇后第一次亲眼见识黑袍人与他的战争兵器，强大如她。也忍不住为杜兰德捏了一把冷汗，目光连忙飘向正面面对巨兽扑击的杜兰德。 万一杜兰德不敌的话，皇后绝对会马上插手战斗，老实说她不认为杜兰德能应付无头巨兽的攻击。 此时此刻，首当其冲的杜兰德只觉一股浓烈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巨兽尸体本就是腐烂的，被巫妖之术改造后更加臭得令人作呕。 杜兰德屏住呼吸，眼神中隐隐升腾起兴奋的火焰。 面对这不得不闪开的一扑，杜兰德却没有动弹。他的双脚扎了根似的，眸中七色光芒则以超高的频率闪烁着。直到无头巨兽的爪子已经探出，快要抓到杜兰德的时候，他才双眼一亮，动作起来。 杜兰德的动作很简单，他飞快地转动手腕，调整刀锋对准了某一个方向，也不见他有任何蹬踏助跑的动作，身体就自行向前急掠而去，根本不需要任何加速过程，就已经加速到了极致！ 就好像战刀带动着他急速前行！ 刀锋所向，是无头巨兽颈后的一块微微隆起的部位。 唰！刀锋上的紫芒亮了一下，又黯淡下去，双方于电光石火间交错而过。黑袍人看似抓了空，凌厉的爪风却好像风暴，卷过杜兰德的身体。而杜兰德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穿过爪风，向前急掠，刀光轻盈地掠过巨兽颈后的微凸部位，又冲出百余米远，与巨兽背对。 双方的第一次交锋略显突兀，观战的皇后和圣骑士却不约而同地为之屏息，而梅林自身境界不够，她甚至没能捕捉到双方的全部动作！ “见鬼的！就差一点！”圣骑士大感可惜，刚才杜兰德差点就被巨爪拍中，最后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爪锋。 皇后凤眼微眯，盯着杜兰德的持刀静立的背影看了片刻，目光在刀锋上一转，又飘向巨兽颈后的微凸部位，眼中渐渐浮现出了然之色：“原来如此。” 很显然，杜兰德认为颈后是对方的要害所在，为了击中目标，他不惜站在原地，等待对方攻势完全发动导致自身防御最弱的一刻。才出手攻击。 “这小子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皇后忍不住惊叹。 刚才杜兰德若是对时机的把握错漏半点，恐怕已经被巨爪拍中，那后果根本不堪设想。事实上他仅仅被爪风带过，就受了些伤。杜兰德缓缓转过身来，衣袍破损了不少，脸上手上有许多细密的伤口，正在高速再生的作用下愈合。 他看着定格不动的无头巨兽，微笑起来：“看来，我攻击的位置完全正确。那就是你的弱点吧？” 无头巨兽微微颤抖起来。颈后那一片微微凸起的部分开始蠕动，黑袍人的上半身一点点从中冒出来。 “你居然发现了我的位置。”黑袍人看着杜兰德，低沉地说，“不过那也没什么，你的攻击，还威胁不了我。” 杜兰德晃悠了一下战刀：“我知道你可以在灵魂与肉身之间转换，不过很遗憾，我这柄刀兼具灵魂与物质攻击，无论你将自己转化为哪一种形态。都免不了受到伤害。” “哼，你还是自求别被我打中吧！”黑袍人针锋相对，语气变得残忍起来：“我看得出来，你的刀削弱了！顶多只有上次那一刀的一半威力吧？但我不一样！我的攻击力。我的力量，我的速度，都比上次你我对战时强得多！就算你的恢复力惊人，但‘恢复’的前提是‘还活着’。我不认为你中了我一爪之后还能活！” 轰的一声，巨兽转过庞大的身躯，粗短强壮的后肢蹬踏地面。再次扑击过来。 黑袍人说得没错，彻底掌控这具无头尸体后，他能发挥出的实力的确强了许多，上一战中杜兰德被拍中一记，还能依靠高速再生的强大恢复力，如今再被拍中的话，很可能直接化为肉泥。 同样的，黑袍人的藏身之处被杜兰德发现，也会十分危险。 皇后紧紧盯着战局，手心微汗。 她很清楚，这是一场谁先出错谁就输的比拼。以目前战斗的节奏来看，万一杜兰德出了什么纰漏，皇后恐怕连出手救下的时间都没有。 “奥古斯都。”梅林脸色微微苍白，对身旁的圣骑士低声说，“我想，我们恐怕没有机会插手战斗了吧？” 圣骑士没吭声。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黑袍人的强大是圣骑士可以理解的，但杜兰德又是怎么回事？圣骑士清楚地记得，在五大连堡一战中，自己还可以跟杜兰德力战拼杀，这才过去多久，双方的差距怎么会拉开如此之大？！ “不过……杜兰德他赢不了的！”圣骑士的脸色变得生硬冷酷，盯着战局看了许久，冷冷地说。 威能减半的双刀论杀伤力不如巨兽爪击，杜兰德一刀也许杀不死黑袍人，可能两三刀才行，但他如果中了一爪，就算侥幸不死也绝对会失去战力。 圣骑士故意说得很大声，既是说给战斗中的杜兰德听，也是说给对面的皇后听。 皇后眉头微蹙，她明白圣骑士话语里的意思，却无法反驳。 战况越来越火爆，黑袍人又缩回到巨兽之中，杜兰德纵横飞腾，速度快得吓人，他忽然间几个转折，出现在巨兽颈后，就要一刀倒插而下，却因为猛烈拍击过来的巨爪而不得不中止动作，暂时撤退。 黑袍人渐渐肆无忌惮起来，有时杜兰德快要攻击到他的弱点了，黑袍人就操纵巨兽，抡圆了爪子朝颈后部位拍！这样一来，如果杜兰德坚持进攻，也许杀不死黑袍人，自己却会被拍成肉泥。 渐渐落入劣势的杜兰德反而显得很耐心，他的脸色始终很平静，与无头巨兽周旋，浑然不觉自己正在刀尖上舞蹈。 这让皇后有些坐不住了，她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想出手，然而看到杜兰德异常冷静的神情，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但愿他还有其他底牌吧。”皇后默默想着。 卷四 章六十六 解放灵魂力量！ 白袍人库拉走进一片茂密的小树林。 这里距离永辉中央圣城不算太远，但也不是很近，隐约还能听到城中大战的动静。 库拉感受着地面的隐隐颤动，还有一**传来的能量冲击波，叹了口气：“半神强者就是半神强者，唉，也不知道我以后有没有希望一窥半神境界？” 他目前还是九级永辉术士，如今杜兰德与黑袍人在城中大战，库拉一个人来到这片毫无特色的小树林，为的就是帮自己铺平通往圣者的道路。 “我来啦。”他走到树林中央，停下脚步，没头没脑地说。 一个声音回答了他：“嗯，辛苦了。” 库拉转头看去，只见右侧一片空处光影一阵扭曲，然后浮现出三个身影。 为首一人，是一位身高超过两米的挺拔老人，他的容貌，身形体态却丝毫不显老态。一男一女分立在老人左右，男子皮肤泛蓝，足有四米多高，身披浅蓝色蛇皮铠甲，两耳又尖又长。另一侧的女子却只有一米五左右，她故意套了一件海兽皮革制成的大袍，袍服下摆长长地拖曳在地面上。 库拉眼尖，敏锐地注意到袍服下摆没能遮掩住的一截蛇尾。 “抱歉，我来晚了些。”库拉欠身行了一礼，以示尊重，因为对面这三人的实力全都在他之上。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为首的老人却摆了摆手说：“这里的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库拉先生，你做的很好。答应你的报酬，半点都不会少。” “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 “那还要看杜兰德能不能赢得这一场战争的最终胜利。”老人笑着说，“来，我们一起观看战斗吧。如此旷世大战，怎么能缺了见证者呢？” “观看半神大战？”库拉吓了一跳，“在这？” 这里离圣城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如果再靠近的话，谁能保证不被半神间的大战波及？ 老人深深看了库拉一眼，说：“吾族最擅长三点，一为隐匿，二为传讯，三为感知。来，请和我们一起观看吧。” 说完，老人从容伸手一点，指尖上射出一道蓝汪汪的水汽。在面前凝聚出一面迷迷蒙蒙的镜子。 镜子上一阵光影流转，渐渐浮现出清晰的图像。画面中一名持刀强者正与一只无头巨兽激烈大战，正是圣城中的场景。 老人原地盘坐下来，他身旁的一男一女也跟着坐下，然后他招呼了库拉一声：“请过来一起看吧。画面有点模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做的太过火的话，也许会被发现。” 库拉犹豫了片刻，才走上前去。却没有坐下。 他看了一会儿，却发现画面中的战斗太快了，自己费尽力气，也看不太懂。不由皱眉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老人叹了口气说：“牧城之主的状况似乎不太好。” “你觉得，杜兰德有几成胜算。”库拉急切地问，杜兰德的胜败可关系到他的前途。 老人想了一下，然后平静地说：“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多不超过三成吧。” 库拉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 …… 战斗还在持续。 杜兰德与无头巨兽打得越激烈，就越是没人认为他能赢。代表大海而来的老人这么认为，圣骑士也这么认为。甚至连皇后也不太看好。旁观之人将战局看得很清楚，杜兰德确实渐渐落入下风。 反倒是身处战局的黑袍人隐约生出一丝疑虑。 黑袍人打得很顺，也越来越不顺。他已经渐渐压制住了杜兰德，然而有好几次，他似乎就要将杜兰德毙于爪下，最终却被对方险而又险地避开，这让黑袍人非常郁闷。 而且，杜兰德表现得实在太冷静了，哪怕被压制到近乎绝境，他的脸色都始终平静，从容以对。 正是这种冷静，让杜兰德一次又一次避开无头巨兽的攻击，时不时还能发动一次让黑袍人胆战心惊的反击。 也正是因为杜兰德的从容，让皇后好几次忍不住想要出手支援，最终却忍耐下来。 唰！战斗双方又一次惊险地错身而过。 无头巨兽闪电般回身，连续三爪横扫过来，爪爪连环，杜兰德就像暴风中的一丝飘絮，顺风而动，飘飘忽忽地退出两百多米之后，他忽然腰杆一挺，站定脚步，飘絮瞬间化为磐石，杜兰德的双脚就像扎了根似的钉在了虚空之中。 黑袍人一愣，旋即阴测测地说：“怎么？终于不打算再逃跑了吗？” 杜兰德反握战刀，刀锋朝下，做了一个倒插于地面的动作。他脚下自然不是地面，而是虚空，此刻却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片地面似的能量平台，光滑而平整，刀锋刺入能量地面，稳稳立在杜兰德身前。 “你说得很对，确实不打算再躲躲闪闪的了。”杜兰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因为，接下来就不需要了。” 经过之前的战斗，杜兰德很明白，单纯依靠威能减半的双刀合一，还无法战胜眼前这个强大的对手，好在他已经将黑袍人和无头巨兽的战斗方式基本摸清。 是时候分出胜负了。 杜兰德将战刀倒插于面前，腾出双手，然后从怀中摸出一件小巧的物事。 “咦？”皇后惊讶地看了过去，目光落在杜兰德手中的东西上，“这是什么？” 杜兰德没有刻意回避旁人，所以圣骑士和梅林也都清楚地看到了他手中的东西，同样不明所以。 那是一截巴掌长短的小巧兵刃，有点像匕首，兵刃很薄，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打造而成的，呈现出半透明的迷人质感。 小树林中，老人盯着水镜中的画面若有所思：“这难道是某种兵器？这么小的兵器，又能干什么？” 杜兰德手中握着的，自然是他和铁拳耗费大半个月打造出来的制式灵魂兵刃了。当然，这只是简化的版本。 “杜兰德，这就是你的底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黑袍人大笑起来，“你认为这种简陋的兵器，就能战胜我？” “当然不是。”杜兰德脸上挂着笑容，声音却不含半点笑意：“不只是战胜你，而是……杀死你。” 停顿了一下，杜兰德低头看着手中的灵魂兵刃，说：“另外。谁告诉你这是一件‘兵器’了？” “哼，难道不是吗？”黑袍人隐约生出一丝不太好的感觉，旋即被他压下，“什么兵器不兵器的，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杜兰德没再多说什么，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做出一个仍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动作。 ——将灵魂兵刃反转，单手握柄。锋刃对准了自己的心脏，一点、一点地刺了进去，直至没柄而入！ “啊……这、这——！”梅林惊呼出声，瞪大了双眼。难以理解杜兰德突兀之极的“自杀行为”。 圣骑士的反应也差不多，这一变化太突然了，让人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圣骑士回想起之前与杜兰德的几次战斗，杜兰德曾经不止一次以橘焰鬼斩自刺心脏。但那都是为了迷惑敌人的战术，刀锋刺入心脏之前，就会没入虚空。 但眼前的情况不一样。圣骑士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半透明的锋刃全部刺入了杜兰德的胸膛。 “杜兰德！你在干什么？！”皇后才是众人中最感到错愕的一人。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Ｘ``Τ ` 捌`零` . C`O`M 虽然相信杜兰德不会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弄死，这大概是某种特殊手段，但心脏可是强者的核心，也是要害！ 皇后亲眼看着杜兰德刺穿了自己的心脏，然后感到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提拎起来，几乎要跳出喉咙！ 杜兰德没有回答，只是将微微低下的头抬起，露出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露出一双明亮得宛若星辰的眼。 脸色苍白是因为疼痛，正如森德洛历史上众多使用过这一方法的战斗法师们所描述的那样，以灵魂兵刃自刺心脏，确实疼得无以复加，哪怕以杜兰德的坚强意志，也差点忍不住痛呼出声。 双眼明亮则是因为愉快，他能够感受到，刀锋毫无阻滞地破开了七色心脏，深藏其中的灵魂力量，终于得到了解放！ 杜兰德微微扭头，看向皇后，咧嘴露出一个“无需担心”的笑容。 然后他张开嘴巴，仰头爆发出一声狂野的吼叫，就好像野兽一样。 他在发泄那无处不在的强烈痛苦，也在为彻底燃烧起来的战斗玉望而欢呼雀跃。 “这是——？”皇后的脸色变了，因为她感受得到，杜兰德身上的气息开始变了。 杜兰德没有拔出灵魂兵刃，任由它穿挂在胸膛上，只露出一个短短的柄。紧接着，一种从未出现在杜兰德身上的气息开始继续升腾！ 那是一种让人的灵魂为之颤栗的气息，蕴含着极寒与极热，尖刀一般，似乎能直接插入人的心脏！ “吼吼吼！” 杜兰德还在肆意怒吼着。灵魂兵刃闪动着莫名的光，它就是一个渠道，让深藏于七色心脏的灵魂力量得以释放出来的渠道。 战斗法师的灵魂天生处于元素水晶（七色心脏的前身）之中，它决定了一个一名战斗法师的元素属性。比如杜兰德，他的元素属性兼具冰与火之力，这是由灵魂本质决定的，当灵魂力量开始释放的时候，冰与火的真意也终于展露人前。 卷四 章六十七 凶狠碾压 “这种感觉……好神奇！” 杜兰德惊叹着。 当灵魂兵刃破开心脏的一刹那，其实没有对七色心脏造成太大的损伤，灵魂兵刃很薄，所以切出的口子很小。 而且灵魂兵刃的材质特殊，伤口紧紧包裹着锋刃，严丝合缝的，防止了冰火力量的外泄。就好像一根针扎入气球，气却没有漏出来。 咕噜噜。 杜兰德依稀听到水流涌动的声音，涌动的可不是水，而是常年封存在七色心脏之内，强大无比却无处宣泄的灵魂力量！ 被冰火力量千锤百炼的灵魂之力顺着灵魂兵刃，蜂拥而出。 这是一种无形无色的力量，看不见也摸不着。在皇后圣骑士这些半神强者眼中，杜兰德看似没有变化，实际上正在发生着某种本质上的蜕变。 杜兰德心念一动，灵魂之力立刻与冰火力量彼此融合，变成一种全新的能量。依然是红蓝相间的冰与火之力，但不再只蕴含物质攻击力，还包含了强悍的灵魂杀伤。 “拟龙印。”杜兰德咧嘴一笑，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拟龙印。 围绕在他周围的冰火力量立刻生出变化，变成一红一篮两头迷你巨龙，绕着杜兰德上下飞腾。 两头巨龙虽然体积很小，却显示出惊人的真实质感，可以看到体表细致的鳞片和头顶上的狰狞龙角。 吼！ 吼！ 冰火巨龙的眼睛亮了起来，似乎真的诞生出生命，发出古老而悠远的龙吟。 以往杜兰德以冰火力量凝聚而成的巨龙虚影的龙吟并没有实际威能，如今则有所不同。龙吟声直钻入圣骑士等人的脑海，仿佛一根榔头，在他们的灵魂上狠狠敲了一记。 “啊啊啊！”梅林当即就抱着脑袋惨叫起来。 她只是一名圣者，能够在几位半神之前挺直腰杆的依仗并非自身修为，而是天国术士团与纯白圣塔的力量。 这种借助外力的方式无法对突如其来的灵魂攻击做出足够的反应。所以梅林等若以圣者级别的灵魂，直接被龙吟声中蕴含的灵魂攻击轰了一记，惨叫倒地不起。 圣骑士也不好受，连忙扶住梅林，向她体内渡入源源不断的精纯永辉之力，梅林这才好受一点。 “别……别在我身上浪费……浪费力量……”梅林虚弱地说，脸色苍白得好像生了一场大病。 圣骑士摇摇头，很平静地说：“无妨，杜兰德还没真正发动攻击，就有如此威势。我的这点力量。对如今的杜兰德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浪费点也没什么。” 他的口吻很冷静，就像在述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情。 梅林愤怒地甩开圣骑士的手，挣扎着站起身来，死死盯着被冰火巨龙拱卫在中间的杜兰德，咬牙说：“不到最后关头，我不会放弃的。” 圣骑士叹了口气，没说话。 如今他们只能祈祷黑袍人与他的无头巨兽能战胜杜兰德了。只是看杜兰德如今的威势，圣骑士也没了必胜的信心。 杜兰德昂然面对黑袍人和他的无头巨兽。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在痛，痛得恨不得骂娘，心脏也在一下下地抽痛，快要麻木了。 在这种情况下。杜兰德发现自己居然前所未有的开心，那是发自内心的无法抑制的狂喜。 “我知道，你能在灵魂与**之间自由切换。” 杜兰德看着无头巨兽，目光穿过巨兽腐烂的身体。落在巨兽身体内的黑袍人身上，“而我已经拥有了足以与我自己的物质攻击媲美的灵魂攻击。所以，接招吧。” 话音落下。双手结成的拟龙印连续变幻了三次，杜兰德仰头深吸一口气，胸腔夸张地膨胀到极限，然后对准前方，怒吼出声！ “冰火拟龙吐息！！” 冰火力量从他口中喷射出来，化为滚滚冰火洪流，向前奔涌。与此同时，在他周身飞绕的两头迷你巨龙向中间一合，冰与火交融，飞速膨胀起来，片刻后在杜兰德身后凝成一头高达万米的冰火巨龙！ 巨龙骄傲地昂着头颅，头顶一红一篮两根尖角，展开的双翼遮天蔽日，体积之巨大，就连一旁的纯白圣塔都被压了过去。 “这是——！”皇后脸色狂变，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东西。 她感受着巨龙身上的威势，心中狂震，然后一言不发立刻向后飞退，“杜兰德他……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皇后大致能看出杜兰德引导出了大量灵魂之力，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灵魂之力与冰火力量融合之后，居然生出一丝奇妙的变化。如今杜兰德使用的冰火力量，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冰火力量了。无论是“质”，还是“量”，都有了巨大的飞跃。 曾经的杜兰德，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凝聚出如此巨大磅礴的能量巨龙的。 冰火巨龙微微低下头颅，也张开了嘴巴。 它嘴里亮起一团刺眼的亮光，然后骤然喷吐出一道红蓝双色的洪流，与杜兰德口中喷出的拟龙吐息汇聚成一股，滚滚荡荡，带着不可阻挡的威势，撞向无头巨兽。 无头巨兽已经很巨大了，但和大海汪洋般的拟龙吐息相比，还是不够看。 黑袍人自知无法躲闪，索性不闪不避，控制无头巨兽原地蜷缩起来，双爪捂住了颈后要害——也就是黑袍人的所在之地。 下一刻，拟龙吐息淹没了无头巨兽。 拟龙吐息来势凶猛，去势也快。当拟龙吐息渐渐消散时，无头巨兽已经被冰火力量反复洗礼了不知道多少次。 本就腐烂不堪的身体越发破烂，更重要的是，刚才那一记拟龙吐息中海蕴含着强大的灵魂攻击，透过无头巨兽的身体，直接对黑袍人发动了攻击。 黑袍人作为灵魂方面的大师，都差点直接遭创，费尽力气才勉强应付过来。 太恐怖了！ 哪怕以黑袍人的骄傲和疯狂，都不禁在心中发出这样的惊呼。 他难以理解。杜兰德那么小的身躯，是如何容纳如此庞大的能量，并一口气将这么多的能量倾泻出来？ 默默计算了一下刚才那一记吐息中蕴含的能量，黑袍人有些懵了：“这……这家伙还是原来那个杜兰德吗？” 杜兰德自己也感到十分吃惊。 引导出灵魂力量之后，灵魂之力与冰火力量相互融合，两者诞生出某些奇妙之极的变化，让杜兰德的能量储备直接翻了好几倍！ 一般的战斗法师不擅长恢复伤势，然而杜兰德拥有高速再生，已经克服了这一弱点。 一般战斗法师不擅长灵魂攻击，以灵魂兵刃将灵魂力量引导出来的杜兰德也克服了这一弱点。 战斗法师善于能量运用。却没有足够庞大的能量储备，这一个短板，似乎也有被攻克的迹象！ 灵魂之力与冰火之力融合，紧接着，竟然有一种将肉身融化的趋势。杜兰德隐约有种感觉：能量、灵魂、肉身，这三者似乎有一种融为一体的迹象。而这分明就是突破到能体境的前兆！ 难道又要突破了？ 杜兰德想了一下，自己如今在血脉境，下一个境界是“归一之境”，再下一个才是“能体”之境。 再怎么诞生奇迹。也不可能跳过归一境，直接从血脉境跳跃到能体境吧？ “也许只是提前感受到了能体境界的一丝玄奥吧。” 能体，能体，即“能量化的最强战体”。 说起来不算复杂。这一境界的战斗法师没有了元素水晶，也不会有七色心脏，肉身与灵魂通通与能量相融，转化为一种全新的存在。 灵魂、肉身、能量——三者合而为一。同时彼此保持独立，是一种无法言说与解释的玄妙境界。 据说能体境的战斗法师已经克服了所有战斗法师的弱点。 这一阶段的战斗法师能量储备至少比归一境翻了十倍以上，由于肉身、灵魂与能量融合。举手投足都兼具物质攻击与灵魂攻击，而且力道之强大，直追那些以力量著称的种族和职业。 “也就是说，我将灵魂力量引导出来之后，提前有了一丝能体境的威势？”杜兰德心中狂喜。 力量源源不绝地涌现出来，似乎永无止境。 “哈哈哈！这感觉简直太美妙了！”杜兰德狂笑三声，这一刻几乎忘记了七色心脏被刺穿所带来的剧烈疼痛。 “杜兰德，你少在那儿张狂！” 黑袍人终于从刚才的拟龙吐息中缓过劲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断然喝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但刚才那种级别的攻击，你又能发出几次？” 杜兰德咧嘴一笑：“我就让你看看我还能攻击几次。” 他脚步一动，身形连续闪烁了几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无头巨兽的腹部下方，然后拳头一拧，自下而上，狠狠砸在巨兽的小腹上。 随着出拳的动作，杜兰德的体型开始急速膨胀，当拳头真正触碰到巨兽腹部的时候，杜兰德已经变身成为一名高大的上古巨人。 轰！ 一声闷响，硕大如水缸的拳头深深陷入巨兽的腹部，直至没腕！ 黑袍人惊呼一声，他操纵无头巨兽进行战斗，速度已经很快了，却有些跟不上杜兰德此刻的动作。 他正打算针对杜兰德的突袭做出反应，却忽然感到一股大力席卷过自己的身体，身体骤然僵硬。 杜兰德的拳头上带着沛然巨力，在这道自下而上攻击的巨力的作用下，无头巨兽的身体竟然被硬生生地轰地飘飞起来，虽然只离地两三米，很不显眼，但也足以说明杜兰德这一拳有多重！ “哈哈！痛快！痛快！！”杜兰德打出了兴致，声声爆吼，双拳连环，一拳接着一拳，打得无头巨兽非但无法落地，反而越飘越高！ 躲在巨兽中的黑袍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一波又一波的力量来回卷过他的身体，其中不止有物质攻击，还有灵魂攻击，两者都非常强大。 无论黑袍人转换成灵魂形态，还是肉身形态，都免不了被杜兰德的攻击创伤。 “咳——啊！杜兰德你……我……”黑袍人憋屈到了极点，暴怒与羞愤之下，似乎想说几句狠话，话语却被杜兰德的连续拳击截成语义不明的碎片，无比狼狈。 一连百余拳接连轰出，每一拳都会让巨兽的身体剧烈抽动几下。 由于杜兰德变成巨人之后依然无法在体型上与无头巨兽比拟，又身处巨兽腹部下方不起眼的位置，圣骑士和皇后只看到无头巨兽疯狂抽搐着，越飘越高。 皇后的呼吸有些急促，目光灼灼地盯着张狂出拳的杜兰德，眸中闪烁着异彩。 如果说之前皇后对杜兰德还持有隐约的优越感，那么现在，她终于彻底认可了杜兰德，打从内心深处承认对方是与自己同一水准的半神强者。 “攻击力应该比我更强一点……”皇后眯着眼睛自语道。 这时巨兽已经离地百米，杜兰德似乎打够了，一言不发地闪身后退，退到了仍插在虚空中的战刀旁边。 伸手一抓，战刀已牢牢在手。 卷四 章六十八 简单的胜利 上 战刀在杜兰德手中渐渐拉长变大，变成适合巨人化之后的杜兰德的尺寸。 刀身红蓝相间，接近刀尖的部分则是红蓝交融之后的紫色，越靠近刀尖，紫色就越浓郁深邃。 刀尖一点紫得发黑，是这柄刀攻击力最强的一点。 杜兰德手握战刀，眸中杀气与兴奋交织，紧紧盯着刚被自己百余记组合拳打得腾空飞起的无头巨兽。 从杜兰德的角度看过去，巨兽正在一重又一重的拳劲余波下抽搐弹动，好像被抛上岸的鱼。 而在视线难及的巨兽内部，黑袍人正苦苦承受着拳劲中蕴含的灵魂攻击。 灵魂攻击如浪潮一般，一**地冲刷着黑袍人，令他疲于自保，完全没有余力控制无头巨兽，更别说发动反击了。 皇后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杜兰德，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她看到杜兰德渐渐将重心压低，不由目光微闪：“是打算发动致命一击了吗？” 这时，圣骑士和梅林也都不禁屏住呼吸，杜兰德接下来的攻击，将直接决定这一场战斗的最终结果。 在惯性的作用下，无头巨兽还在减速升高。 而杜兰德迟迟没有出手，他将重心压得越来越低，盯着巨兽的双眼则愈发明亮，直到——巨兽飞到最高点的那一刻。 就是现在！ 杜兰德狞笑一声，双腿发力一蹬，脚下的虚空竟然被他的蹬踏力量震出些许涟漪。 轰！一声巨响！ 杜兰德的身形直接消失在原地，急速向前飞掠，沿途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形。只能看到一连串空气爆裂形成的锥形冲击波。冲击波一重套着一重，向外急速扩张。而杜兰德其实早已将冲击波远远甩在身后。 “好快！”皇后忍不住低呼出声。 杜兰德的启动速度太快了！皇后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以皇后的眼力，都差点跟丢。 变身后庞大的身躯没有对杜兰德的速度与灵活性造成任何困扰，反而让他的瞬间爆发力更强。 呼呼！ 耳边呼啸着风声。还有空气爆裂的尖鸣声，杜兰德连续几个闪身，便出现在巨兽上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持握战刀，连人带刀，开始急速旋转！ 紫色刀锋划过空气。留下一道道凝聚不散的刀影。每一道刀影掠过虚空，都会发出嗤嗤的尖利声音。 刀影汇聚成一片，最终形成一道由刀光组成的旋风，自上而下撞向无头巨兽的颈后要害。 “旋风斩！” 杜兰德的断喝声响彻圣城，他似乎真的化作了一阵劲急的风，要将前路上的一切阻碍通通碾压撕碎。 这不是杜兰德从前施展过的任何一招战斗体术或战斗法术。只是他自然而然施展出的一记绝杀。 虽然只是信手拈来的一招，威力之大却远远超出了杜兰德曾经施展过的所有招式！甚至超过了上一次双刀合一时的威力！ 这时黑袍人才刚刚缓过劲来，勉强化解了杜兰德延绵不散的拳劲，却又要面对如此恐怖的一记斩杀。 “杜兰德！你休想杀我！你休想！” 黑袍人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他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紫色旋风还没有斩到，黑袍人就能感受到那股无坚不摧的味道。 由于杜兰德是直奔黑袍人的所在——也就是巨兽颈后的部位而去的。这一击如果打中了，黑袍人自知必死无疑，绝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生死攸关，黑袍人也拼命了。 躲是躲不过的，他只能奋力控制无头巨兽，以巨大的爪子挡在杜兰德的前路上，试图截下杜兰德的攻击。 唰！ 紫色旋风急落直下，闪电般掠过双爪，然后继续向下，与无头巨兽交错而过。最后落到地上。 哒啦。 旋风消散，重新露出杜兰德的身形，他轻盈地落在满目疮痍的地面上，站定脚步，然后平静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视线中，两团黑影急速放大。 ——两只灰色巨爪从天而降，一左一右，重重落在杜兰德两侧，激起漫天土石，也发出震天的巨响。 杜兰德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在立身在四溢的烟尘之中，身形有些朦胧。 他仰头盯视着天空中的无头巨兽，身形则一点点缩小到人类尺寸，轻轻吐出一口气：“结束了。” 直到这时，黑袍人痛苦而嘶哑的惨叫声才响彻这片天地，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痛楚和绝望：“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袍人没有立刻死去，却只剩下一口气了。他可以自由地在灵魂与肉身间切换，可以说是最难杀的敌人。可是杜兰德的刀同时蕴含物质与灵魂攻击，黑袍人无论转化成何种形态，都难以避免遭受重创。 挡在刀锋之前的巨兽双爪也没能阻止杜兰德，顶多削去了刚才那恐怖一击的部分威力。也多亏削弱了一部分威力，不然的话，黑袍人连惨叫的机会恐怕都不会有。 黑袍人的凄惨状况，直接反应在了受他操纵的巨兽身上。 天空中的无头巨兽紧绷了几下，又抽搐了几下，像是在垂死挣扎，随后巨兽忽然松弛下来，无力向下坠落。 “……胜负已分。”见到这一幕的皇后叹了口气。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最强的敌人就被杜兰德独自一人给收拾了。 皇后扪心自问，若自己与杜兰德易地而处，恐怕不可能做得更好，就算最后同样可以取胜，也肯定没这么快。 论战斗力瞬间的爆发与升华，皇后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杜兰德这个战斗法师的。 她的能量储备大得吓人，哪怕刚才杜兰德自插心脏将灵魂之力引导出来，能量一下翻了数倍，跟皇后依然没法比。但在能量的利用效率上，杜兰德就比皇后强了一截。 这时巨兽在重力的作用下开始加速坠落。 圣骑士死死盯着下落的巨兽，眼珠子都快被他瞪得掉出来了，他还在自我欺骗地期待着奇迹的发生，但内心其实已经绝望。 至于梅林……她甚至没看清杜兰德斩落无头巨兽与黑袍人的全过程！ 忽然间听到黑袍人的凄厉惨呼，看到庞大的巨兽尸体开始坠落，梅林竟生出一种强烈的无所适从的古怪感觉。 这就……打完了？ 卷四 章六十九 简单的胜利 下 轰隆隆隆！！ 庞大而沉重的巨兽尸体重重砸在地面上，从百余米高空落下，冲击力无比巨大，一圈气浪凭空生出，然后向四面八方推挤开来，犁起无数碎石和泥土，最终撞上圣城的第三重内墙，又是一连串轰鸣巨响。 巨兽在反作用力下弹起，再落下，再弹起落下，几次反复之后，终于不再动弹。 没有了黑袍人的操纵，无头巨兽不过是一具腐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罢了。 杜兰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巨兽的颈部后方，黑袍人断断续续的惨呼声正是从这里传递出来的。 腐臭的气味无处不在，站在巨兽颈后的杜兰德眉头微皱，屏住了呼吸，因为腐臭气味中饱含死亡之力，以杜兰德的实力也不愿多闻。 杜兰德将战刀倒插在巨兽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还插在心口的灵魂兵刃拔了出来。 “呼——！”杜兰德松了口气。 灵魂兵刃一从七色心脏拔出，席卷全身的痛苦立刻潮水般退去。痛苦过后，便是难熬之极的虚弱，巨大的力量消耗累得杜兰德近乎虚脱。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他瞬间就有一种站不稳脚步的感觉。 这果然不是可以长时间使用的杀招啊…… 杜兰德嘴角扯了扯，想想也是，这种近乎作弊的提升实力的方法，要是使用起来太容易，战斗法师早就一统诸多主位面了！ “杜、杜兰德……你别张狂……我……我还可以……”黑袍人的声音渐渐变得虚弱，说出来的话依然疯癫，还透着一股浓浓的不甘和怨毒。 杜兰德冷冷一笑：“硬生生受了我一刀居然拿没死，你也算命大了！” 眸中七色光芒一闪，杜兰德伸手抓起战刀。用力将巨兽的颈后肌肉剖开，然后一把将躲在其中的黑袍人揪了出来。 巨兽肌肉的韧性很强，哪怕已经腐烂成这样，杜兰德切开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困难。也不知道无头巨兽生前到底有多强，又是什么级别的恐怖生灵。 “杜兰德。你住手！” 圣骑士这才反应过来。也许是自知大势已去，想要做最后的反扑，他将神器永辉十字枪对准了杜兰德，大喝一声：“无距！” 唰！ 战枪急速拉长，枪头如劲急的箭矢，射向杜兰德。枪尖直指杜兰德的脖颈动脉。 杜兰德没动弹，他只是冷冷瞥了一眼急速接近的枪头，目光平平淡淡的，没有任何波动，也没有任何抵挡的意思。 枪头快要击中的时候，忽然间停了下来。一只纤纤素手牢牢抓着枪尖，皇后不知何时出现在杜兰德身边，挡下了这一枪。 “我可是答应过帮你压阵的。”皇后转头看着杜兰德，微微一笑：“你快点跟这个黑袍家伙了结清楚吧，不用担心被打扰。” 杜兰德点点头说：“也好。” 这时他忽然似有所觉，转头看向一处空处，那里正漂浮着一点毫不起眼的小小水滴。就像空气中悬浮的水汽。 老实说从刚才开始，杜兰德就隐约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现在看来果然有些鬼鬼祟祟的家伙在偷看。 “哼！”杜兰德唇角浮现出一丝冷意，闪电般挥刀斜斩，一缕细腻晶亮的刀光闪过，将那点水汽斩得干干净净。 圣城远方的那片小树林中，老人面前的水镜轰然爆炸，水镜中的最后一幅画面，是杜兰德冷电般看过来的眼神，然后就被大片紫色刀光所占据。最终爆炸。 老人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眼中不由浮现出惊骇之色。 在他身边的一男一女，还有白袍人库拉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他们全程观看了杜兰德与无头巨兽间的战斗。虽然只有画面，没有声音，震撼程度却已足够强烈，令他们久久屏息不语。 “那个……我们现在怎么办？”女子用沙哑的声音问。 老人没吭声。 他们是生活在海洋深处的一支种族，本打算在牧城与圣城的交锋中赚取利益，本打算在关键时刻雪中送炭帮杜兰德一把，也好结下一个人情，没想到杜兰德居然这么快就打赢了，这让老人感到十分茫然，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办？” 老人不禁露出苦笑，摆了摆手说：“还能怎么办？先走吧，这种时候再过去，反而可能起到反效果，会让杜兰德以为我们是去瓜分战利品的。” “但是……”女子还想说什么。 老人叹息说：“没有但是。好在我们也算帮了杜兰德两次了，五大连堡之战前给他送过情报，这次又让库拉在战争中帮了一把，算是结了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希望以后能用上吧。” …… …… 圣城之中，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圣骑士和梅林，既不出手，也不让对方出手。 圣骑士脸色难看之极，他虽然手握神器，境界与皇后一样都是半神，但一方面实力和皇后仍有差距，另一方面伤势未愈，就算出手也不会有丝毫胜算。 梅林一言不发，目光越过皇后，落在杜兰德身上。此刻杜兰德正单手拎着黑袍人，另一手中战刀高举，眼里杀气凛然。 “你……呼呼……” 黑袍人虚弱地喘息着：“杜兰德，你不能……不能杀我！” 杜兰德想了一下，居然真的放下高举的战刀，用刀尖挑开黑袍人的头罩：“也是，还没见过你长什么样子呢……看完再杀！” 连衣帽罩被掀开，一向神秘的黑袍人的脸终于第一次展露在杜兰德面前。 这是一张惨白清瘦的苍老的脸，布满皱纹，干巴巴得好像橘子皮，一点水分都没有。老人的额头又宽又大，下巴却又尖又长，比例有些失调。一双眼睛灰蒙蒙的，闪烁着碧绿色的冷焰，还有歇斯底里的疯狂目光。 “报上名来。”杜兰德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老者，冷冷地说。 老人怨恨地盯着杜兰德，沉默了一会儿，带着一丝骄傲地说：“本森……我是本森.坎贝尔！” 卷四 章七十 学者的价值 老人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态度是骄傲的。他的确有这骄傲的资本和理由。作为一名大学者，他在学术领域的地位极高，甚至可以用伟大一词来形容。扎实并极具开创性的学术研究成果，让他在三年前那场针对学者的大清洗中保住性命，并进而被圣骑士奥古斯都破格秘密吸纳进那个计划，也就是驱动无头巨兽尸体以作战争兵器的计划。这个计划从第一代圣骑士延续至今，直到本森的加入，才真正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此刻的本森虽然狼狈，而且虚弱，但当他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那种倨傲，那种凛然站在万物之上的气度，便自然而然地透发出来。 对于他这般伟大的学者，任谁都应该尊敬。 三年前的奥古斯都是如此，如今的杜兰德，也理当如此！ 果然，正如本森所料，杜兰德听到他的名字之后，一下愣住了。 杜兰德盯着本森，渐渐睁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神情，愕然与震惊在他眼中交织。 本森不由微笑起来，他现在瘦得像个骷髅，浑身腐臭，脸色惨白，眸泛碧火，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尤为可怖，但笑容中的骄傲却是实实在在的。 没有人会杀自己这样一个跨时代的伟大学者，尤其是杜兰德这种领主型强者。本森看着似乎惊呆了的杜兰德，心中冷冷笑着。 “杜兰德，我想，你应该——咦？”本森本来想说些什么，但他忽然间呆住了。 一柄长长的战刀刀锋横架在他的脖子上，刀锋红蓝相间，靠近尖头的部分转为深紫，被紫色的刀锋架住脖颈，本森身体骤然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本森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紫色刀锋，目光随刀而上，最终落在握刀的杜兰德脸上，声音艰涩地问：“你要……干、干什么？” “干什么？呵，呵呵呵！”杜兰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本森，此刻他的神情非常奇异，最初的震惊很快过去，转变为一种无比愉悦、甚至略显狰狞的咧嘴大笑。 “呵呵，哈哈哈哈！非常好！实在是太好了！” 杜兰德忽然疯了一样地狂笑起来，笑得浑身都在抖动。本森的身体更加僵硬了。他生怕杜兰德笑得太用力导致失手捅他一刀，好在杜兰德无论笑得多么疯狂，握刀的手始终稳定如一。 本森…… 杜兰德心中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 这不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攻克第一重神圣壁垒之后，伯爵夫人苏菲带杜兰德前往学者们的秘密据点，让杜兰德有机会了解到不少有关九十九年战争中的秘辛。 也正是那一次，杜兰德得知了一个让他为之疯狂的讯息：战斗法师们曾经来到过这个位面，而时间，很可能就在九十九年战争期间！ 然后……线索就断了。 这让杜兰德心中好像有一团烈火在灼烧，他无比渴望知道更多有关九十九年战争的事情。而根据学者的笔记。本森是对九十九年战争研究最深的人，但当杜兰德满怀忐忑与期待地进入本森的研究室时，竟发现大部分研究资料都不见了！ 本以为那些对自己重要无比的研究资料都在三年前的清洗中被永辉掠夺了。 本以为就算攻下纯白圣塔，也不一定能找到最完整的资料。 本以为耗费大力气也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是现在。本应该死于三年前那场大清洗的学者本森，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最了解九十九年战争的人就在眼前，那还需要什么研究资料？！ 杜兰德笑得越发愉快，狂喜与兴奋让他略有些失态。而过于灿烂的笑容让他的脸色看起来稍显狰狞。 “杜兰德，你……我……”本森被杜兰德异乎寻常的反应惊得有些呆了。 他的生死就在杜兰德一念之间，什么学者光环。什么伟大使命，什么崇高地位，什么历史留名……这些在杜兰德的刀下，统统什么都不是！ “你叫本森？”杜兰德终于笑够了，他看着老人，又重复问了一遍，声音很稳定，还有些温和。 架在对方脖颈上的屠刀却没有丝毫动摇。 “……我是本森。” 杜兰德闻言嘴角一翘，声音愈加轻柔：“……就是三年前那个公开发表‘异位面存在与否’的演说，因反响巨大而触怒永辉高层，直接导致了永辉对学者们的大清洗，本人也被送上十字审判的大学者，本森？” 本森这个学术疯子都被杜兰德此刻的神情状态搞得有点发毛了。 他做了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死死咬着牙齿，昂首与杜兰德对视着：“如假包换，我，就是本森。” “呵呵。”杜兰德抿了抿嘴，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这实在是太好了！” “杜兰德，你到底要干什么？” 杜兰德笑了笑，蹲下身来，近距离看着本森苍白惨淡的老脸，静静地说：“据我所知，你应该已经死于永辉的十字审判才对，没想到你不但活了下来，还以死灵法师的身份，成为了永辉骑士之域的高层人物。哼，真是讽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也懒的管你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 杜兰德停顿了一下，刀锋在本森脸上颈上来来回回地比划着，慢条斯理地说：“本森，现在我问，你答，明白了吗？第一个问题，唔，其实也是唯一的一个问题——九十九年战争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本森愣愣看着杜兰德。 此时此刻，杜兰德的双眼亮得吓人，哪怕在之前的连番大战之中，杜兰德都没有此刻的状态。 看着杜兰德的眼睛，本森竟生出一种被杜兰德用眼光生吞活剥的错觉。 心中微微一颤，本森差点就要答应杜兰德的要求。 然而，一想到那些自己呕心沥血才完成的研究资料，本森忽然狠狠啐了一声，咬牙说道：“杜兰德，你想知道有关那场战争的事？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那些都是我的成果，我的心血！是我的！！” 本森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癫狂，他似乎忘了脖颈间架着的战刀，歇斯底里地吼道：“早晚有一天，杜兰德你也一定会成为我的研究素材！我会挖出你身上的所有秘密！我劝你最好杀了我，否则的话，以后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啊啊啊啊啊啊！！” 本森忽然杀猪般地惨叫起来。 杜兰德毫不犹豫地在他身上削了一刀，冷冷地说：“我也劝你，最好把嘴巴管好，否则不用等到以后，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我再问一次。”杜兰德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当年那场战争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说！” 卷四 章七十一 那场战争 皇后背负双手，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圣骑士和梅林，真正的注意力却在身后的杜兰德和本森身上。 杜兰德得知本森的真实身份后，明显状态变了。这种变化当然逃不过皇后的眼睛，事实上就连圣骑士和梅林都能感受得到杜兰德此刻兴奋急迫的心情。 圣骑士和梅林对望一眼，都不太明白杜兰德忽然转变的原因。 皇后仍一派从容闲适的模样，但从她不断闪烁的目光来看，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镇定。 本森还在凄厉地惨叫着，一声比一声尖锐，也一声比一声虚弱。 “杜兰德，你这个混蛋！” “我的心血，还有我的研究成果，它们都是我的！你休想让我屈服！” “杜兰德，你竟然敢对伟大的学者……啊啊啊！！” 杜兰德故意一点点将刀锋刺入对方的身体，旋绞几下，再慢慢抽出，然后再刺入，如此反复。 紫色战刀兼具灵魂与物质杀伤，本森不断在灵魂与肉身之间切换状态，却连缓解疼痛都做不到。 战刀是橘焰鬼斩与琥珀之刃融合后的产物，自然有着冰火双刀的属性，本森感觉自己正被极致的寒冷与炙热反复煎熬，那种痛苦程度，恐怕连意志坚定的圣骑士都撑不住，更别说平日里不太战斗一心一意只搞学术的本森了。 “只要我想的话……”杜兰德俯视着本森，眼神越发迫切，脸色却无比冷漠：“只要我想，我可以继续这么刺你，并尽量延缓你的死期。你还不肯说的话，我就一直这么刺下去，刺个千百来刀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我一定不会让你晕过去。” 哪里需要什么千百刀？才堪堪超过二十刀，本森就受不了了。 他哆哆嗦嗦地瘫软在地。一边抽搐，一边艰难地说：“别、别别刺了，我……我可以……告诉……你。” 被杜兰德刺中的部位不断涌出灰扑扑的气息，试图修补伤口，却由于伤口残留的紫色刀气而迟迟没能成功。 灰色气流与紫色刀气你来我往地绞杀在一起，每一次碰撞，都会将伤口撕得更大，这种连绵延续的痛苦简直快要将本森逼疯。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学者，并不擅长战斗。很不适应痛楚。 换作圣骑士奥古斯都，也许真的硬抗个几百刀也说不定。 既然本森服软，杜兰德也就不再折磨他，但紫色刀锋仍对着对方。他最后重复了一遍：“告诉我那场战争中发生了什么。” “你……呼呼……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本森虚弱地瘫软在地，根本坐不起来，喘息着问。 那场战争中隐藏的秘密太多了，而目前已知的线索都太过琐碎，根本串联不起来。 巨人一族为什么会忽然败退？ 战争期间波及整个位面的大爆炸和大震荡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战斗法师在那一场战争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脑海中翻腾着各式各样的疑问，杜兰德沉默了一下，然后一字一顿地看着本森说：“我要知道全部。” 听到这样的回答，本森微微一愣。看着杜兰德的目光变得有些奇异。 他又喘息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了：“那场战争啊……巨人与永辉爆发战争，原因我就不说了。总之，战争前半段。巨人占据了明显的上风，后来却忽然败退，直到战争结束。” 杜兰德脸色微冷。刀锋又逼了上去：“别说废话，说重点。” 这次本森倒是全无畏惧，他认真看着杜兰德轻声说：“我没有废话，这就是重点，事实上那场战争的重点就是巨人一族的忽然败退。这一转折之中，隐藏着所有的秘密。” “……继续。” “你我脚下的这具无头巨兽的尸体。”本森有些费劲地抬手向下一指，“这巨兽的尸体，是第一代圣骑士在那场战争之后找到的，它的强大毋庸置疑，哪怕失去了头颅，哪怕被时光侵蚀成了这副德行，杜兰德，你也不得不承认它不好对付吧？” 杜兰德眉头微皱，不太明白本森怎么忽然说到了无头巨兽。 本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将无头巨兽转化为战争兵器，这是第一代圣骑士制定的计划。之后断断续续经历了无数次的搁置，一直没什么成果，直到三年前我的加入…… 我让奥古斯都秘密招募了大量死灵法师，力图将这具尸体改造成巫妖之躯，最后我成功了。在这期间我也从小小的八级死灵法师，一路突飞猛进到半神境界。毕竟死亡气息就是我们死灵法师最好的修炼源泉，代价则是这一身的臭味…… 但没所谓了，不是吗？只要能获得强大的力量，变成什么样我其实并不在乎。” 杜兰德眉头渐渐凑到了一起，不过没有贸然打断本森的话。 这家伙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有关无头巨兽的事情，看似与杜兰德想问的事情无关，杜兰德却隐约听出了些许不寻常的情绪。 这时本森话锋一转：“杜兰德，你应该知道九十九年战争中巨人一族忽然败退的事情吧？” “嗯。” “根据我的调查，巨人一族的忽然败退，是因为所有巨人都突然在一夜之间……变弱了！”本森提高了音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一夜之间，所有巨人，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有无伤患，全部都变弱了！！” “你是说整个巨人族群都被突然削弱了？”杜兰德目光微闪。 那场战争结束之后，巨人一族被大量扑杀，直到在大陆绝迹，这样的巨变直接影响到了位面规则，让这个位面与巨人族紧密相连的力量规则遭遇重创，连带着其他战职者也多少受了些波及。 只是没想到，原来在战争没结束的时候，上古巨人一族，就已经经受了一次削弱？ 那时巨人族还未被屠灭，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削弱的？ 杜兰德想到这里，脑海中隐约掠过一道闪念，似乎抓住了什么。 这时，只听本森说道：“战争中，巨人一族的忽然削弱并非偶然，这种影响一直延绵至今。我曾经做出假设，位面结构与位面生命存在着某种不可分割的联系，当生命遭到大规模屠杀的时候，位面结构会受到影响。反过来，也一样！” 杜兰德双眼渐渐眯了起来：“你是说——？” “不错！” 本森用一种肯定的语气，掷地有声地说：“巨人一族被削弱，是因为在战争期间，这个位面的根本结构遭到了破坏。而破坏位面的元凶……” 老人用力拍了拍身下的无头巨兽：“就是它！” 卷四 章七十二 位面外的战斗 虽然与本森是敌对关系，之前更数次生死交锋，但杜兰德不得不承认本森的学术实力的确过硬。 这是一位天才型的伟大学者。 “位面结构与位面生命存在着某种不可分割的联系。” ——这样的论述在文明层次极高的主位面中，并不如何稀奇。比如森德洛，在那里就连未成年的孩子也许都能说上两句有关位面的精辟阐述。 但在这个文明落后的次级位面，在这个连“位面”的概念都没能完善的封闭环境中，本森居然能提出这一猜想，已经不能单单用“了不起”一词来形容了。 杜兰德知道，本森假说中的“位面根本结构”，其实就是一个位面的规则。 规则衍生出生灵，而生灵的繁衍、发展与生灭，又会反过来影响位面规则的运转。就像纯力量规则衍生出巨人一族，结果巨人族在九十九年战争后覆灭，纯力量规则也因此遭受重创。 “你的意思是，”杜兰德看着本森，沉缓地问，“巨人一族在那场战争中忽然败退，是因为这无头巨兽破坏了这个位面的规……唔，根本结构？” 本森肃然点了点头。 在本森的知识体系中，还没有比较细致的“位面规则”的概念，所以他简单地认为是这个位面的“根本结构”受到了破坏，才导致巨人一族被凭空削弱了一大截，最终输掉了战争。具体是什么结构。就不是他能说清的了。 老实说，这种说法让杜兰德有些难以接受。 位面规则被破坏，而且恰好是纯力量规则的部分受损，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也太巧了吧？ 更何况，位面规则无形无相，那可是诸神才能真实碰触的领域。 直接接触位面规则——这是神袛独有的威能。或者说，这是一种权限。 强如杜兰德，或是皇后，甚至森德洛那一批已经修炼到虚神境，距离真正的神袛只有半步之遥的巅峰半神战斗法师，也不可能触摸规则。 半神能做到的极限，就是“间接地”通过一些有形之物推导出无形规则的存在，却永远不可能真正理解。更别说破坏规则了。 如果无头巨兽能破坏一个位面的规则。破损程度甚至对位面内的生灵产生了巨大影响。那么，这无头巨兽生前的实力岂不是…… 杜兰德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他有些艰难地低头，看着脚下踩着的腐肉。看着匍匐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无头巨兽，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此刻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无头巨兽，难道曾经是一位神袛级别的强大存在？！ “杜兰德。” 本森大概是认为杜兰德已经把信息消化得差不多了，于是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在九十九年战争期间，天空中出现过一道明亮无比的光，那应该是一次规模与能级难以估量的巨大爆炸，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让整个位面都震颤不休！” 杜兰德嗯了一声表示知道这种说法。 这些都是极为隐秘的事情，若非被苏菲带着去了一次学者的藏书室，并阅读了一位学者留下的笔记。杜兰德也不清楚这些事情。 本森说：“我认为，大爆炸与大震荡，就是位面遭到破坏的某种标志，某种迹象。” 杜兰德闻言若有所思：“那次大爆炸和大震荡之后，巨人一族就开始败退了，嗯，这么说来，时间上倒是很吻合。” 有关天空中的大爆炸和波及整个位面的大震荡，杜兰德曾做出诸多猜测与推断。 他本以为那是位面与虚空之间的某些潮汐作用所造成的异象，现在看来，也许还真是无头巨兽的手笔。 “所以，九十九年战争的真正秘密，根本就不在这个位面之内。”本森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可惜了，当年无数学者前赴后继，穷尽毕生的经历研究那场战争的种种秘辛，我也曾是其中的一员。但真正左右战争胜负的因素，其实是在位面之外。” “哦？”杜兰德眉头一挑。 换了其他人这么说，杜兰德恐怕会嗤之以鼻，根本不当回事。 一个从未离开过位面的人，也敢妄言位面之内外？这就像从没见过大海的人形容大海是如何如何，怎样怎样。根本没有可信度。 但说出这话的人，是本森。 对于本森这位学者，杜兰德不可能生出“尊敬”的情绪，毕竟本森的手段太过残忍，心性也过于偏激。但纯以学术而论，本森已经赢得了杜兰德的认同。 “那么，证据呢？”杜兰德故意用一种淡淡的口吻说，“到目前为止，你所说的一切都只是推测。无头巨兽破坏位面结构也好，大爆炸和大震荡源自位面之外也罢……我需要的不是一厢情愿的猜想，还要证据。” 微微撇了撇嘴，杜兰德俯视着本森继续说：“如果真如你所说，当年那场战争的转折源于位面之外的某些变化，你区区一个半神，连我都打不过，更别说到位面之外去探索取证了。” 本森闻言居然狂笑起来，他笑得癫狂而兴奋，盯着杜兰德说：“取证？哈哈哈，你说得很对，我的确没有能力去位面之外取证。但我可以肯定地说，无头巨兽破坏了位面结构，绝不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因为……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看到当年发生的事情。”本森收敛了笑容，脸色转为肃然，声音也变得低沉下去，“为了操纵无头巨兽，我与它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融合。随着融合的深入，我对它的了解也越来越深。直到前些天。我看到了它的最后一缕怨念，也就是被人杀死之前的最后的记忆！” 对话到这里，圣骑士和梅林都已经听傻了，梅林根本就是在听天书。圣骑士脸色十分难看，他没想到本森居然有这么多事瞒着自己。 皇后倒是听得越来越认真，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意思，却悄然竖起耳朵，不放过任何细节。 本森就像一个人在说着疯话胡话：“……巨兽最后的那些记忆，本该随着灵魂的消散而破碎，然而也许是因为它的怨恨太深，最终保留下来了极少、极少数的些许片段。我正是看了这些片段，才明白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面对如此让人难以置信的说法，杜兰德没有太多惊讶或过激的反应。他只冷冷重复了一遍：“证据。我要的是证据。” 本森古怪地笑了笑。有些艰难地抬起手臂，挥舞了两下。他伤得很重，做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疼得脸蛋抽搐。一连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调动起体内残余的死亡力量。 几片灰色气流飞旋着飘起，颤巍巍地凝聚成一面镜子，紧接着，一副朦朦胧胧的画面在镜中浮现出来。 画面中，有大片大片的时空乱流，各种极端能量狂潮相互错杂，正是位面之外混乱不堪的危险场景。 而在混乱之中，竟然有一片大陆。陆块被一重重的位面晶壁包裹。晶壁之外，是混乱与狂暴。晶壁内则是秩序与安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块大陆，加上它周围的晶壁，自然就是一个位面了。 位面晶壁上流转着纯白色的光，白光很纯粹，也很明亮，给人一种干净温暖的感觉。 明光向四面八方发散，将时空乱流推拒开来，保护晶壁不受侵袭。 除了光明力量，晶壁上还荡漾着一阵阵强劲的波动，透着浓烈澎湃的力量之感。这种波动的影响范围甚至还在白光之上，任何能量狂潮刚一接近位面晶壁，就会被一道道波动震碎。 看着这幅画面，杜兰德心中闪过明悟：画面中的位面，就是自己所在的这个位面，时间应该在九十九年战争期间。 晶壁上的白光，代表着光明规则。那一道道澎湃之极的波动，则代表纯力量规则。 也只有在那场战争的急转直下之前，这个位面的纯力量规则比光明规则更加强大，正如画面中所显示的那样。 本森近乎迷醉地看着画面中的场景，轻声说：“这幅画面，应该就是当年无头巨兽还活着的时候所看到的场景。” 杜兰德惊讶地看了本森一眼。 这老家伙之前还一副打死都不肯多说半句的模样，现在居然忽然变得如此大方？ 要知道，本森若真的隐瞒无头巨兽最后怨念的事情，杜兰德也很难看出来。 本森似乎猜到了杜兰德在想什么，于是很平静地说：“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不想死，另外，我也想借着这段影像确认一些事情……” 杜兰德心中冷笑。 不过他倒不担心本森再耍什么手段，如今胜负已分，本森不可能再翻盘了。于是杜兰德静下心来，认真看向灰镜中接下来的画面。 最开始的那副场景还算清晰，至少能看出东西来。 紧接着画面开始转换，变得庞杂而琐碎，混乱不堪。似乎有无数画面在闪动，而且每一幅画面都是不完整的。这毕竟是无头巨兽最后的怨念，就连记忆碎片都算不上。 无头巨兽似乎在与什么人激烈战斗，地点应该就在位面外不远，这就是它最后的记忆了。记忆画面中有碰撞，有爆炸，有火光……由于这些画面都是无头巨兽的视角，以至于画面中根本没有出现无头巨兽的影像。 但也看不到巨兽的敌人，所有的画面都太快了，也太琐碎。 “唔——！”梅林才看了两眼，忽然闷哼一声，身体软绵绵地萎顿下去。 镜中的画面转化太快，庞大且无序的各类信息一股脑灌进梅林的脑海，她只觉得头痛欲裂，不由惨哼一声，这就受了不轻的创伤！ 圣骑士没去扶她。 相比起梅林，镜中的画面毫无疑问更加重要，而且重要得多，圣骑士竭尽全力，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又看了一会儿，他居然也闷哼一声，踉跄着坐倒在地，步上了梅林的后尘。 “这怎么可能？”圣骑士骇然之极。 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半神强者，居然都承受不住画面中的场景变换吗？目光不由扫过皇后还有杜兰德，他们倒是看得专注认真，而且游刃有余。 皇后眸中闪烁着幽幽的紫色，脸颊上则隐约浮现出几条淡紫色的纹路，忽明忽暗的。 杜兰德已经全力发动洞察之力，眸中七色光芒急闪，一幅幅画面被他强行记下，然后在脑海中重新拼接。冰火力量开始迅速消耗，杜兰德的身体隐隐颤抖起来，渐渐的，镜中毫无意义的画面碎片，开始在脑海中重组、呈现。 杜兰德看到了雷霆。 无穷无尽的雷霆，漫无边际的雷霆，哪怕只是隐约模糊地看到，都似乎能跨越时空，让杜兰德感受到无比强大的威压的雷霆！ 所有雷霆都呈现出青白色的光泽，好像最为高远的天空的颜色。 看到青白色雷霆的刹那，杜兰德全身猛地一震，脸上难以抑制地浮现出浓浓的震惊，除了震惊之外，还有激动与狂喜！ 这雷霆是……青色愤怒！！？ 卷四 章七十三 神级战斗法师！？ 青色愤怒，是一种非常纯粹的雷系之力。因同时具备了“白雷”、“青电”、“紫霆”、“最炙热”、“五重穿刺”、“极致压碎”和“灵魂融融”这七大特性，而被誉为攻击力最霸道、也最为强大的雷霆力量，没有之一！ “青色愤怒……” 杜兰德激动得浑身都在发颤：“……不会错的！竟然真的是青色愤怒！那岂不是说——？！” 杜兰德死死盯着灰镜，为了将那些琐碎的画面看得更清楚，他甚至不顾一切地超负荷运转起洞察之力，黑色双眸愈加深邃，七色光华在其中疯狂闪烁，眼白的部分则渐渐充血，最终从外眼角渗出两道血线，顺着脸颊而下，杜兰德却浑若未觉，依然盯着灰镜中的画面不愿眨半下眼睛。 青色愤怒是强大的，也是独一无二的。 在诸多主位面以及浩如烟海的大小次级位面中，有、且只有一个人能够施展出青色愤怒。 那就是马努斯.圣雷。——森德洛的七大元素神袛之一，也是战力超强、名气最大的一位神级战斗法师。 青色愤怒已经成了马努斯的标志，这种雷霆力量的特点十分鲜明，杜兰德不可能认错。 只要看到这种青白色如高远澄净的天空之色的雷霆，就知道施展者一定是马努斯，再不会有其他人能够模拟。 杜兰德想起自己还在森德洛的时候，曾有幸远远地看到过一次青色愤怒，所以他才那么确定，画面中的青白色雷霆确实是马努斯的绝学无疑。 至此，杜兰德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战斗法师真的来到过这个位面！ 只是没想到，居然连森德洛传说中的人物都曾经在位面之外出现，还与无头巨兽进行了一场剧战。 “能和马努斯大人打成这样，这无头巨兽到底是什么？”杜兰德忍不住想到。 马努斯的战斗力无比强大。在历代雷霆之神中，马努斯的战斗力都足以位列巅峰。森德洛流传着太多有关马努斯的传说，据说他在半神境界时并不起眼，不声不响地晋升成为神袛，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想来，无头巨兽最后还是败在了马努斯手下，又被斩下了头颅。但能够与神级战斗法师对战，这件事本身已足以说明巨兽的强悍。 杜兰德看得很专注，正因为太过专注，他眼中再也没了周围其他人与事的存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战斗法师曾经来过！ 本森静静坐在地上，他的目光没有看向镜子。也是在场唯一一个一眼都没看灰色镜子的人。 不只是因为镜中的所有画面他早已烂熟于心，还因为他正在确认某些更重要的事情。 本森的目光，始终落在杜兰德的脸上。 他仔细地观察杜兰德的脸，仔细观察杜兰德的眼，将种种细微的神情变化都默默记在心里。 在本森灰色黯淡的眼眸中，闪烁着谁也看不懂的奇异光芒。 这时，皇后不动声色地来到杜兰德身旁。偏头看着神情激动的杜兰德，轻声问：“怎么了，杜兰德，你看出什么了吗？” 以皇后的眼光和实力，也能够将灰镜中的琐碎画面重组，重现出青白色的滚滚雷霆。 可她并不认识这种雷霆。 皇后问得很轻，也许是她的声音太小了，又或许是因为杜兰德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他根本没回答皇后的问题。 皇后脸上异色一闪，又盯着杜兰德隐现激动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正准备再问一遍时，却忽然脸色一动，再次看向灰镜。 镜中的画面原本一片杂乱，此刻竟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可以看到，之前急速变换的各种庞杂场景全部消失了。镜中第一次出现了活生生的人。 “这人是谁？”皇后目光一凝。 一旁的圣骑士和梅林也连忙看了过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能从镜中看到具体的东西。 镜中出现了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高大男子，他生得无比英俊，脸部线条硬朗有力。五官眉眼却不失柔和，就像一尊最完美的大理石雕塑活了过来，无论身材容貌还是气质，都挑不出丝毫缺陷。 男子有一双漆黑如墨的迷人双眼，看似平静如水，瞳孔深处却仿佛包含着无尽的雷霆。 一头笔直笔直的长发齐肩披散，发色与双眸一样是漆黑的。 三色头冠环额，青色铠甲加身。 高大男子就那么从容地立身在时空乱流之中，身后的背景是闪耀着白色明光与力量波动的位面。 虽然只是一副画面，男子身上那跨越时空透发出来的滔天威压，却让在场几人都变得有些僵硬。 这就是神级战斗法师，马努斯.圣雷！ 相较于之前的画面，这副场景无比清晰，这让杜兰德心中凛然，又有些困惑，毕竟以连记忆残片都不算的残余怨念而论，这种清晰度是少见的，甚至是不正常的。 好在本森适时地解释了一句：“这应该是无头巨兽临死前一刻看到的画面，它大概死得太过不甘，太过怨恨，才会对死前的一幕记忆犹新。” 怨恨？ 是出于“死也要记住杀死自己的敌人”这种心理吗？杜兰德双眼微眯，默默想道。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因为，画面之中的马努斯开始发生变化！ 灰镜中的画面是无声的，所以只看到马努斯张嘴说了些什么，然后他将手中一根闪耀着青色雷霆的巨长标枪反插回身后，腾出双手，用力捶打了两下胸膛，做出一个仰天长啸的动作。 “这是……？”杜兰德骤然睁大了双眼。 只见马努斯的身体开始膨胀，开始拔高，开始急速变形！ 马努斯本来只是普通人类的身形样貌，两米的身高虽然偏高，但绝对算不上离谱。然而这一变，马努斯的体型居然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内。急速膨胀了千百万倍！ 更关键的是：马努斯拔高膨胀的同时，形态也发生了天差地别的转变！ 他变成了……一头巨兽！！ 画面中的巨兽形似蜥蜴，又有点像巨龙。 不过与大多数巨龙不同，巨兽的前肢异乎寻常的发达，后肢则粗短而有力。 几乎所有巨龙都有长长的尾巴，数量不一，画面中的巨兽却生着一条短尾。看起来略有些可笑。 可是杜兰德此刻却完全笑不出来。 看这巨兽的体型，看这巨兽的模样，看这巨兽的四肢和短尾……不就是自己身下这头腐烂了的巨兽吗？！ 不同的是，画面中的巨兽是有头颅的。 巨兽长了一个硕大的巨龙头颅，但与普通巨龙不同的是，它头顶长满了密密麻麻大小长短不一的狰狞尖角。两片半圆形的骨质铠甲保护住相对脆弱的脖颈。大嘴张开。露出满口锋利如刀的尖牙，每一根都森寒无比。 杜兰德全身剧震，紧绷着嘴唇才将一个脱口欲出的名字强行吞了回去。 ——巨龙领主！！ 这是一种似巨龙，却非巨龙，反而是一切龙族的克星的强大生灵，任何一头成年期的巨龙领主，都拥有堪比神袛的恐怖实力！ 杜兰德并不奇怪为什么马努斯会忽然变身。这显然是战斗法师引以为傲的复制之力的功劳。 比如杜兰德自己，也能在战斗中变身为泰坦或远古巨人。 很显然，马努斯在与无头巨兽——也就是巨龙领主的战斗中，最终以复制之力变身成为了巨龙领主的样子，并最终击败了巨龙领主。 被一个渺小的人类变成自己的样子最终击败了自己，也难怪巨龙领主会如此不甘，才会在死后留下如此深重的怨念。 灰镜中的画面，最终停留在变身之后的马努斯急速冲过来的场景。然后就是一片明亮到什么都看不清的光，画面就此中止。 可以想象，当年的战斗到这里就结束了。 巨龙领主陨落，头颅作为马努斯的战利品被带走，无头的尸体则被遗弃在这个位面，后来被第一代圣骑士得到，慢慢腐朽至今。变成了永辉的战争兵器。 “可惜了。”杜兰德轻轻叹了口气。 巨龙领主这般强悍的生灵，最终竟落得如此下场，被一群次级位面的土著改造成了战争兵器，实在令人叹惋。 要知道。巨龙领主可是少数能与位面并列的伟大生灵之一，这类生灵天生拥有掌握规则的力量，成年后不需要融合神火，就能成为堪比神袛的强悍生灵！ 单论生命层次的话，它们比立身上位职业巅峰的战斗法师还要高。 也只有马努斯这种战力极端强横的神级强者，才能斩杀一头巨龙领主。若是换作其他神袛，战败的可能性远大于战胜的可能。 “巨龙领主啊……”杜兰德心中喃喃着。 在各大主位面，有关巨龙领主的记载并不多，只知道这种生灵是一切巨龙的克星，居无定所，而且数量稀少。 噗的一声，灰镜破碎开来，化作丝丝缕缕的死亡气息，随风飘散。 在场几人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谁都没有率先开口发表看法。毕竟画面中的信息量相当之大，除了熟知战斗法师复制之力特性的杜兰德之外，其他人比如梅林和圣骑士甚至感到十分困惑，难以理解刚才画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九十九年战争的最大的秘密了。”本森用一种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的口吻说。 杜兰德点了点头，默默消化着种种信息。 他在阅读学者笔记的时候，曾看到这个位面中出现过战斗法师的制式短剑，那种短剑在森德洛的军队中最为常见，所以杜兰德猜测当年森德洛是打算征服这个位面的。 如今又亲眼看到神级战斗法师马努斯在位面外与一头巨龙领主战斗的场面，这让杜兰德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只不过，既然这个位面已经列入了森德洛的征服名单，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杜兰德就连半个来自森德洛的同胞都没碰到过？ 以森德洛与这个位面之间的巨大的实力差距，从九十九年战争至今的这么多年里，这个位面应该早已插遍了森德洛的旗帜才对，怎么会到了现在，只有杜兰德一个人流落于此？ 杜兰德觉得自己隐约抓到了什么。却好像隔着层薄薄的膜，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总之……” 杜兰德缓缓平复下激动的情绪，皇后和本森都在旁边，杜兰德不愿被他们看出太多异样。 尤其是本森，从刚才到现在，这家伙一直盯着杜兰德，似乎要从杜兰德的脸上身上看出些什么。 杜兰德一边斟酌着措辞。一边慢慢地说道：“当年巨兽在位面之外与人战斗，并在战斗过程中波及到了这个位面，才导致巨人一族被整体削弱，这就是九十九年战争的真正转折点，你是这个意思吧？本森。” 他小心地没有说出“战斗法师”、“巨龙领主”、“青色愤怒”等关键性的字眼。 本森直勾勾地盯着杜兰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简短却肯定地说：“是的。” “我知道，你还瞒着我些什么。”杜兰德看着本森，认真地说，“而且一定是某些最最重要的事情。你不需要否认，我能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 本森缓缓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杜兰德笑了，“你是在否认我的说法。还是认可了却不愿意说到底隐瞒了什么？” “我确实隐瞒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本森坦然承认道，“但我若真的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恐怕也离死不远了吧？” 杜兰德认真道：“你不说出来，才是真的必死无疑。” 这时圣骑士终于忍耐不住，怒声低吼道：“本森，你——你到底瞒着我做了多少事情？！” 当年是他破例饶了本森一命，没把他送上十字审判，又给予他全权负责将无头巨兽转化为战争兵器的权限。 圣骑士一直以为已经将本森这个价值无量的学者牢牢抓在了自己手上。现在看来，自己只是被本森利用了一番，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圣骑士感到自己就像一个被愚弄的傻子！ 本森淡漠地扫了圣骑士一眼：“奥古斯都，你自以为事事尽在掌握，但你不明白学术与知识的力量。你贵为永辉之主，担任圣骑士这么多年，对永辉的了解却还不如我。” 圣骑士气得脸皮发抖。本森又看向梅林，冷冷笑道：“还有你，梅林，你身为天国术士团的团长。坐镇纯白圣塔，被誉为圣塔的执掌者，但你却不知道纯白圣塔的真正意义所在。” 梅林已经被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震得有些麻木了，闻言没有生气，反正显得有些茫然。 杜兰德摆了摆手打断了本森：“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把所有事情一点不漏地告诉我，我可以考虑饶过你。第二还是把所有事情告诉我。没有第三个选择。” 本森沉默下去。 半晌之后，他重新开口，语气中透着少见的刚烈与决绝：“我可以告诉你，甚至可以不奢求你饶我一命，但你必须答应我的一个要求，否则我宁愿我的研究成果永远埋藏在历史的尘埃中，也绝不会再告诉你任何事！” 杜兰德认真盯着本森看了一会儿，皱眉问：“答应你一个要求？什么要求？” 本森咬牙，从牙缝中迸出一个个字：“告诉我，你是谁？” 卷四 章七十四 一扇门 “你是谁？” 本森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圣骑士和梅林闻言都愕然不已，什么叫“杜兰德是谁”？这话什么意思？ 皇后面无表情，她静静站在那儿，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一脸的风轻云淡。 杜兰德的眼神隐约波动了几下，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本森似的，盯着对方打量了片刻，然后淡淡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本森变得十分肃然，认真地说：“我……是一名学者。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要最好的研究素材，原本在我心目中最值得研究的对象，是皇后。她有太多让我看不懂的地方，我甚至怀疑她不是这个位面的人……但是后来，当我与巨兽部分融合，看到了它最后的怨念之后，我心中最佳的研究素材，就变成了你！杜兰德！” 被人当面称作“研究素材”，杜兰德眼中杀气一闪，冷笑着说：“哦？那我该感到荣幸吗？” 本森被杜兰德眼中的杀气激得背脊隐隐发凉，不过他似乎豁出去了，昂然看着杜兰德说：“……大陆各地天生黑眸之人本就很少，黑眸而且黑发者就更罕见了，而你，杜兰德，你的发色和眸色都是非常纯粹的黑色！ 当日五大连堡一战，你与奥古斯都一场大战，战斗中为了应付永辉十字枪的无距攻击，你曾化身泰坦战斗。 此前你率军进攻圣城，破开神圣壁垒的时候，也曾化身上古巨人！ 还有……还有之前你我战斗之时，你也不止一次化身巨人。你的身法，还有你的刀法之中，都能看到其他非人种族的影子。还有，你似乎连永辉骑士的专属能力——八步串影都能施展出来！！” 本森越说越大声，也越说越激动，一条一条地罗列着圣骑士与梅林都知道却不曾真正重视的事实。 听到这里。虽然本森还没有把话挑明，杜兰德已经大致明白对方要说什么了。 杜兰德叹了口气，轻声说：“本森，你到底要说什么，就直说了吧，不用再这么拐弯抹角的。” 本森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奥古斯都认为你身上流淌着多个种族的血脉，所以才能施展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异族能力。但如此多的血脉力量，根本不可能在一个人身上全部表现出来。如此多的混血只会导致混乱，却难以诞生强大！所以我一直不认同奥古斯都那家伙的观点……” 说着瞥了圣骑士一眼，接着道：“直到我看到了巨兽最终怨念中的战斗片段，我才隐约有了猜测。画面中那个身穿青甲的人很明显是异位面之人，我们所在的这个位面根本没有如此强大之人。他也是黑眼睛、黑头发！而且……他刚才在最后变身了。变身成了敌人的样子，变身成了另一个种族！而这样的手段，杜兰德你也不止一次施展过！” 说到这，本森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拽住了杜兰德的衣袍，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面带狂热地吼起来： “杜兰德。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和画面中的那个人，是不是同类？”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位面？你根本就不是这个位面的人，对不对？对不对？” “告诉我！！！” 本森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将所有的疑惑尽数倾泻出来，他死盯着杜兰德，眼神中有狂热，也有忐忑。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致力于研究异位面的存在与否，探索九十九年战争也是为了这一目的。 而如今，一个疑似异位面来客之人，就站在自己眼前！ 本森本来还不是很确定杜兰德的身份，但刚才他故意将巨龙领主最后的怨念给杜兰德看，并悄然观察着杜兰德的反应。 从杜兰德看到画面中人时的反应来看，再结合其他线索。本森其实已经深信杜兰德是来自异位面的。 但他需要确认。 本森迫切地想要听到杜兰德亲口告诉自己，他到底是不是来自异位面的人！ 这一刻，偌大的圣城中安静得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圣骑士和梅林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这一次，圣骑士甚至没那个闲工夫为本森隐瞒了这么大的事情而郁闷愤恨。因为本森的话实在太具震撼力了。 牧城之主杜兰德，难道真的不是这个位面的原住民，而是一个来自其他某个位面的陌生来客？ 如果是的话，那至少确认了其他位面的真实存在！ 想到这，圣骑士的呼吸难以自禁地变得急促起来，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杜兰德，想要听他到底怎么回答。 良久的沉默之后…… 终于，在本森期盼与忐忑交织的盯视下，在皇后看似平静其实隐现火热的目光注视下，在圣骑士和梅林的见证下，杜兰德忽然笑了。 “你猜得没错。”杜兰德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说：“确实，我并不是这个位面的原住民。 他停顿了一下，微微抬起下巴：“我，杜兰德.森德罗特，来自战斗法师的家乡——强大的主位面森德洛。我是一名战斗法师！” 说这番话的时候，杜兰德的口吻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无限骄傲，这还是杜兰德第一次在这个位面宣布自己战斗法师的身份！ 不再有小心与谨慎，不再有隐瞒与藏拙，当真正大声地宣布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杜兰德忽然感到心里一轻，仿佛放下了某些一直背着的沉重负担，整个人都变得通透起来。 既然已经被本森猜到，继续隐瞒也没有多大意义了，干干脆脆地说出来，也许反倒是一件好事。 杜兰德话音落下，在场几人的脸色都剧烈变化起来，哪怕是一直表现得十分冷静的皇后，呼吸都不再平稳如初。 本森嘴唇哆嗦着，结结巴巴地继续追问道：“那……那你和刚才画面中的那人……到底是……是——？”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杜兰德平静地说，“我和那位大人，来自同一个地方。” “就是你刚才说的——森德洛？” “没错。”杜兰德点头承认。 内心的猜测终于得到了验证，本森忽然间哈哈狂笑起来，发自内心地愉快地说：“太好了！这实在是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刻，他就像一个老疯子似的，狂笑不已。 杜兰德冷冷地说：“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告诉了你我是谁。你是不是也该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了？” 本森开心地笑着，就像一个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小孩，甚至忘了自己现在还是阶下囚的身份。 “请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看一个东西。”本森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 “什么东西？” “一扇门。” 杜兰德闻言愣了一下，然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渐渐浮现出不可思议的激动神色。 卷四 章七十五 位面传送门 杜兰德站在一个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华丽的殿堂之中，周围都是黑曜石垒砌而成的墙面，墙上没有任何装饰品或浮雕，十米高的穹顶上也是一片黑漆漆的，对于一向追求华丽耀眼的永辉骑士之域来说，这间大殿简直朴实得不正常。 杜兰德就站在大殿中央，这里位于纯白圣塔地下深处，据本森所说，就连圣骑士奥古斯都和纯白圣塔的执掌者梅林都不知道这间大殿的存在。 “这间大殿，是第一代圣骑士留下的最珍贵的遗产，价值还要在那无头巨兽的尸体之上。” 本森站在杜兰德身旁，一边断断续续地咳嗽，一边介绍说，“这间大殿的存在，本该由一代代圣骑士口口相传，可惜第九代圣骑士出海游历时莫名陨落，所以从第十代圣骑士开始，这间大殿就再也无人问津了。我也是无意间看到第九代圣骑士留下的日记，才找到这里，就连奥古斯都也不知道。” “这里似乎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啊。”皇后四下打量了片刻，皱眉说道。 圣骑士和梅林都不在，皇后封印了两人的全部力量，倒也不担心他们趁此机会逃跑。 不过看杜兰德此刻的样子，圣骑士和梅林逃不逃跑，似乎也不怎么重要了。 皇后默然瞥了杜兰德一眼。 此时杜兰德的状态很奇怪，从踏入大殿的一刻，他就变得无比沉默，就连刚才本森的一番介绍，他都没有听进去半句。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大殿尽头的……一扇门。 准确的说，那并不算是一扇门，顶多只是一个门框。门框通体石质，四四方方的，没有装饰也没有浮雕。门前矗立着一截半人高的石桩，上面铭刻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符文。 对皇后和本森而言。这个符文意义不明，但对杜兰德来说，这个符文亲切而又陌生。 因为这是一种文字，专属于战斗法师的文字，也就是森德洛的文字，杜兰德的母语。 ——森德洛语。 各大主位面之间有着通行的语言，每一个主位面也有自己独特的语言，比如森德洛语，它不仅是森德洛的一大象征，更具备除了沟通交流记载以外的几个非常重要的实用价值。 比如。高等级的森德洛语只有血脉境的纯血战斗法师才能阅读。 森德洛语的这一特性，大大降低了森德洛在与其他主位面的争斗中丢失重要情报的可能性。 据说有一部分符文只有神级战斗法师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除非森德洛的那几位神袛中出了叛徒，否则的话，其他位面的敌人们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森德洛的核心机密。 森德洛语的另一个重要用途，则是大幅度地增强位面传送门的稳定性。 众所周知，战斗法师以森德洛语加固过的位面传送门，也许不是最稳定的传送门，却是性价比最高的传送门。 只需要铭刻一个或几个简简单单的文字。就能将传送门的稳定程度，还有一次传送的最大人数限制提升好几个档次！ 比如眼前那根石桩上的符文，似圆微扁，杜兰德看到它的瞬间。就在心里默默读了出来： 夏。 这是森德洛用来加固位面传送门最常用的一个文字。 看到这个字，那个伫立在大殿尽头的门框的名字自然呼之欲出，这是一个具备了典型森德洛风格的位面传送门！ “你刚才说，这门是第一代圣骑士留下的遗产？”杜兰德依然盯着传送门。嗓音微哑。 “嗯，是的。”本森悄悄松了口气，老实说。沉默无言的杜兰德比肆意张狂的杜兰德更具压迫感。 从刚才开始，本森就能感到一股沉甸甸的压力作用在自己身上，以他重伤之身，承受起来颇有些困难。这种压力应该是杜兰德无意间泄露出来的，极不稳定，忽高忽低，低的时候几乎可以忽略，高的时候却令本森近乎崩溃。 这种压力，正是杜兰德此刻心绪的体现。 他表面看起来很冷静，内心的情绪波动却很大，这才导致无法控制自身的气息。 本森斟酌了一下，用尽量简洁的语言解释道：“九十九年战争之后，永辉战胜巨人一族，正式确立大陆霸主的地位。当初第一代圣骑士亲自为圣城选址，却奇怪地放弃了东南部真正富饶的地带，选择了当时并不如何富饶的大陆中央。很多人以为这是一种‘位居中央震慑四方’的象征，但实际上，第一代圣骑士只是因为在大陆中央发现了这扇门，却搬不走它，才决定在这里建立圣城，并亲自督建了纯白圣塔，为的就是将这扇门牢牢保护起来。” “哦？”杜兰德眉头一挑，第一代圣骑士不过是区区一个次级位面的土著，居然能看出位面传送门的不凡？ “第一代圣骑士知道这门是什么？”杜兰德问。 “他认为这是一种具备空间属性的传送装置。”本森老实答道。 本森擅长的是灵魂领域的种种手段，他对这扇门的了解，都来源于这三年来悄悄搜集的历代圣骑士的笔记。 “那你认为呢？”杜兰德古怪地笑了一下，指了指门框，又问，“你认为它是什么？” “我比较相信第一代圣骑士的判断。”本森肯定地说，听的出来他非常敬佩第一代圣骑士的见识与学问。 杜兰德默然片刻，心中对永辉第一代圣骑士的评价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随后他平静地说：“本森，我知道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你也不必再试探我或猜测什么，我直接告诉你好了，这扇门，就是我森德洛的位面传送门。” “位面传送门……？”本森反复念叨着这个新颖的名词，眼神渐渐变得火热，“听这名字，是可以来往于不同位面的装置？这……真的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吗？！” 这时皇后忽然开口问道：“杜兰德，你能打开它吗？” 杜兰德转头。深深看了一眼皇后，似乎要从她平淡如水的美丽脸庞上看出些什么，然后异常沉稳地说：“当然可以。” 皇后眉头微微一挑，老实说她很惊讶于杜兰德此刻的镇定。 就连杜兰德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冷静，要知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扇位面传送门啊。 这门显然是当年的战斗法师们留下的，虽然战斗法师们出于某些杜兰德不知道的原因撤离了这个位面，但如果能激活这扇传送门，也许只要一步跨出，就能回到森德洛。 回家！ 想到这。杜兰德努力平复下近乎失控的心绪，深深呼吸了几次，然后在皇后与本森的目光注视下，大踏步走了上去。 本森激动地看着杜兰德的背影，即将发生的一切也许会刷新他的认知，对一个学者来说，这是最大的幸福。 至于皇后，她虽然努力保持脸部肌肉的自然，眼中却掠过一丝掩饰得很好的火热之色。 杜兰德稳稳地走到传送门前。蹲伏下来，伸手轻抚着石桩上的那个字符，夏。 他的动作很轻柔，就好像抚摸着最心爱的情人。 而在皇后和本森看不到的角落里。杜兰德的手指上忽然自行裂开一道伤口，殷红的鲜血如蛇游出，自行灌入字符“夏”的凹槽之中。 当“夏”被全部染成红色的瞬间，门框轻轻震动了一下。 这一刻。杜兰德感到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了，他有些艰难有些机械地站起身子，就看到原本空荡的门框持续震动着。虚空中投射下一道道柔和的光束，打在传送门周围的地上，每一个光束中都有一个或几个字符载浮载沉。 门框中不再空空如也，而是悄然浮现出一层薄薄的七色光幕，如水面般有节奏的起伏着。 “门……激活了……” 杜兰德呆呆地看着水波似的光幕，感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一刻他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眼中只剩下传送门，还有那迷人的七色光幕。 他不知道自己身后的本森是什么反应，也不想管神秘兮兮的皇后此时的表情如何。 眼中什么都没有，周围浓重黑色的墙面全都虚淡下去，只剩下这扇门。 杜兰德下意识地朝门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却又收了回来，再伸出，再收回，有些神经质。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剧烈颤抖，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已是一片涨红。 当真正确认传送门还可以使用的时候，杜兰德刚才假装出来的所有冷静与矜持，全都在一瞬间轰然崩塌！ 冷静，其实是因为害怕，害怕回家的希望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所以在看到传送门之后杜兰德没有立刻上前，反而观望了一会儿。 而如今，传送门就在自己面前被激活，确认可用！ 这一幕是如此熟悉，曾经在森德洛，杜兰德不知多少次用熟练的手法开启传送门，以战斗法师的血液激活传送功能。这一动作，他足足有九年未做了，此刻重拾起来，竟生出一种想哭的冲动。 “森德洛……森德洛！我，回来了！！”杜兰德有些傻傻地笑着，一步一步，略显笨拙地走向传送门，满怀回家的期待，却又不知道门的那头到底是不是森德洛。 带着这样的心情，他跨入了传送门。七色光幕闪烁了一下，将他的身体吞没，然后恢复了平静。 他没再出来。 大殿中静悄悄的，这里是第一代圣骑士专门为保护传送门而建设的大殿，牢固且封闭，外面的声音完全传不进来，大殿中只剩下本森与皇后的呼吸之声，隐约还有碰嗵碰嗵的剧烈心跳声。 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死盯着传送门的光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本森脸上闪过决然的神色，大踏步走上前去，带着一往无前绝不回头的气势，一头撞进了传送门！ 皇后比本森多犹豫了一会儿。 在内心深处，她对传送门的渴求还要在本森之上。但皇后很清楚自己与本森是不同的，尤其是在进门的理由上，本森选择进门，是因为他学者的身份，是因为他想要看到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而皇后，她其实更能体会杜兰德的心情。 最终皇后叹了口气，在确认这扇门一时半会儿没有关闭的迹象之后，她也不再犹豫，举步走了进去。 一阵光影错乱之后，皇后再次从一片光幕中走了出来，眼前场景一变，杜兰德和本森也在门外。 皇后举目四顾，旋即变得有些茫然：“这是……什么地方？？” 卷四 章七十六 半位面 此时，杜兰德本森皇后三人正站在一座小山上。放眼四顾，周围全是军事堡垒风格的高大建筑，乍眼一看，这些建筑的排布十分简单，实际上却暗藏杀机，说不出的森严厚实！ 以皇后的眼光，一眼就看出建筑布置上的不凡之处，不由脸色微变。 一座座战争堡垒空荡荡的，就连半点人影都没有，四周一片静悄悄的，那种寂静带来的无形压力，让皇后这个半神强者都有些不适应。 她想了一下，小心地释放出一部分灵魂力量，向四面八方延伸。 借助精神探知的能力，皇后“看”到了了这片天地的全貌，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并不算大，当皇后的感知范围接近极限的时候，她探到了这片天地的边缘，那是一层半透明的晶壁，晶壁之外，是混乱不堪的时空乱流。 “这里难道是……一个半位面？”皇后眉头凑到了一起。 以面积而论，这里连半位面都算不上，但论稳定程度，却比她所在的那个次级位面都稳定！ 就在这时，皇后忽然似有所觉，抬眼看去，全身一震。 头顶的天穹之上，悬挂着一块巨型大陆。出色的感知能力，让皇后知道那块大陆其实离这个半位面很远，但陆块实在太大了，以至于让皇后生出一种近在眼前的错觉。 “我的天，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皇后活了这么多年，早已处变不惊，此刻却依然难掩震惊与疑惑。 “这是一个前进基地。”杜兰德的声音传了过来。 “前进基地？”皇后和本森都不禁愕然看了过来。 杜兰德肯定地点了点头。 在进攻永辉中央圣城之前，杜兰德首先建立了五大连堡，作为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要塞。 那是杜兰德为了征服永辉而建立的前进基地。 而这个半位面，则是森德洛为了征服一个位面所建立的前进基地。理念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是这个前进基地不再是五个小小的城堡连为一体，而是一个稳定程度仅次于主位面、却在亿万次级位面之上的小型半位面！ “这算是森德洛的一个习惯吧。” 杜兰德苦笑起来。“我其实早该想到的。森德洛在征服一个位面之前，习惯先在征服对象边上建造一个半位面，作为前进基地。军队会先在半位面中集结整顿，然后集中投送到位面中进行战斗。这样一来，进可攻，退可守。” 以一个半位面作为前进基地？ 无论皇后，还是本森，都被震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前进基地位面”的建立，是森德洛在位面战争中的一大风格。 很多其他的主位面都认为这没有必要，毕竟构建一个半位面的投资可不是小数目。 然而战斗法师们虽然进攻性极强。却同时无比注重进攻的稳健性，并非常注意提前预留退路。 次级位面并非全无危险，主位面对次级位面也绝不只是单方面的碾压。 与主位面相比，次级位面缺少的是神级战斗力，但在半神这一层面上，就不好说了。 有些次级位面中的强横生物甚至不比真正的神袛差多少！ 这样一来，如果直接向某个次级位面投送军队，那么一旦受挫，甚至暂时败退。就有了被次级位面的强横生物反过来通过传送门前往森德洛的危险性。 然而有了前进基地，就多了一重缓冲，就算暂时遭遇不利，森德洛也不会受到影响。 皇后依然仰头盯着头顶的巨大陆块。涩声问道：“你是说，那块大陆就是我们之前所在的位面？” 杜兰德嗯了一声，很平静地说：“因为我们现在正处于位面的背面，所以只能看到陆块的底部。” “将前进基地安排在这里有什么特殊理由吗？”本森忍不住问。头顶上的陆块遮天蔽日，这直接导致前进基地的光线很差，也很压抑。 “因为隐蔽。”杜兰德面无表情。理所当然地说：“在位面之背面能够降低被发现的可能，这对提高位面战争的效率而言，很重要。” 皇后脸色又是一变，脑海中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无数战斗法师门在这种昏暗森严的环境下整军备战，甘愿忍受暗淡无光的环境，只为在悄然之中发动突袭。 单单想象一下，就让皇后心中沉甸甸的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森德洛的战争哲学是极具进攻性、压迫性和严谨性的。强势无比，却又细腻如水，让人根本无从抵抗也无从反击。 就像一个巨大而严密的战争机器，每一名战斗法师，都是构成这个机器的一个零件。 本森和皇后心神震荡，杜兰德却没心思理会，他举目四顾，洞察之力发动，将周围的环境尽收眼底。 入眼的是典型的森德洛风格的战争堡垒。 所有东西就井井有条的，没有任何因为战斗而留下的痕迹。这么看来，当年战斗法师虽然撤走了，却走得并不匆忙。他们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留下了搬不走的战争堡垒和这个半位面。 杜兰德的眉头拧得很紧。 这里虽然不是森德洛，只是一个前进基地位面，大既然当年战斗法师是从这里撤回森德洛的，那么也许这里还会有真正通往森德洛的传送门留下，但就算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杜兰德，那个，你——”本森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杜兰德神情严肃，双眼之中七色神光飞速闪烁着。 片刻之后，杜兰德脸色微动，然后二话不说大踏步认准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本森几乎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皇后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传送门，确认这门还在运转，退路没有问题之后，才追着杜兰德而去。 此时此刻，杜兰德正感受到一种隐约的召唤从一个方向上传递过来，越是接近。那种莫可名状却真实存在着的召唤就越是强烈。 最终他来到一个简朴厚重的三重大殿前，稳稳降落在大殿前方的广场上。 他扬起头，看向大殿正门的方向，全身顿时一震。 在大殿前，站着一个人。 这人背对着杜兰德，身形并不如马努斯那般完美无缺。不过他的肩膀很宽，略显骨感，瘦瘦高高的身子套在异常宽大的袍服之中，颇有些孤立于这片天地的感觉。 他……有一头纯黑色的头发。 长发及臀，笔直如瀑。 唰。 皇后和本森接连跟了上来。看着那个傲立于大殿之前、阶梯之上的身影，大感愕然。 在这个空空如也死寂一片的半位面中，居然还有一个人？ “……召唤我来的，就是你吗？”杜兰德盯着那个身影，半眯双眼，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一边说着，杜兰德一边缓缓提起手中战刀。 虽然从发色来看，对方也是战斗法师。但杜兰德根本看不透对方，并本能地感受到了芒刺在背的危险感觉。 他甚至有一种对方并不是活物的错觉！ 洞察之力悄然发动，杜兰德开始观察对方，然而。当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的时候，洞察之力却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怎么回事？”杜兰德大吃一惊，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洞察之力不是被屏蔽，也不是被弹开。更不是被吸收，而是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杜兰德脸色剧变，另一手立刻也握上了战刀。变成双手持握。 刀锋以稳定的速度抬起，对准了大殿前的那人的背心，说：“少装神弄鬼的，你是什么人？转过来！” 随着这一声断喝，杜兰德刀尖上逼出一缕刀气，直奔那人而去，却在碰触到对方的时候直接穿了过去，没有给对方造成任何损伤。 杜兰德当场愣住，本已经准备好的下一击竟然发不出来，片刻后渐渐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你居然只是一个……投影分身？” 本森闻言还有些疑惑，他的半神修为基本都是靠外力——也就是巨龙领主遗骸上的死亡气息——垒砌而成的，对于投影分身的了解不多。 皇后却很清楚这其中的含义。 大殿前那人看起来根本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投影分身能凝实到这种以假乱真的程度，反正皇后知道自己做不到。 “我再说一遍，转过来。”杜兰德不为所动，经过最初的惊愕之后，很快平复下来。 自己现在已经拥有了物质与灵魂双重杀伤力，投影分身虽然难杀，却并非杀不了。 “……呵……” 这片天地中响起一声说不清是叹息还是轻笑的声音，那人慢吞吞地转过身来，面对杜兰德，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他的双眼是闭着的，却好像能清楚地看到杜兰德三人，脸色平静地面对杜兰德说：“你终于来了。” 咦？ 什么叫“终于来了”？ 杜兰德从这话中听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皱眉问道：“什么意思？我们认识吗？” “嗯……算是吧……”那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随后一指皇后和本森说，“我有话要对你说，这两个人不是战斗法师，没资格站在这里，更没资格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杜兰德没吭声也没表态。 本森脸色一变，皇后却是丝毫不买账，冷冷盯着那人说：“区区一个投影分身，真是好大的口气！我就站在这里，你又能将我如何？” 大殿前那人微微转过头，面对皇后。 他依然闭着眼睛，皇后却骤然生出全身上下都被看穿的感觉，那种感觉不是单纯地被窥视，而是被扒光了衣服曝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半点秘密都掩藏不了！ “好诡异！”皇后心中大惊，急忙调动起力量，却无论如何都屏蔽了这种感觉。 既然驱除不掉，皇后索性不管不顾，她脸上杀气一闪，正准备发动反击，却忽然看到对面那人睁开了一直闭着的双眼。 嗡——！ 这一瞬间，皇后只觉视野中的一切都消失了，全都被七彩色的迷离光晕所占据！ 她大脑一晕，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杜兰德见状，眼角急跳了几下，眼神转为凝重。 表面看来，皇后没有受任何外伤，她的脸色变得呆滞，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似乎陷入了某些不可知的幻境而无法自拔。 至于本森，以他大师级的灵魂造诣，也毫无招架之力地失去了意识，皇后至少抵抗了一小下，本森却是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剥夺了自主意识。 “好了，闲杂人等都安静了。”那人似乎有些疲惫，原本凝实如真人的身体虚淡了少许。 他对杜兰德微微一笑，笑容居然十分温和。 刚才他挥手控制住皇后和本森的时候，神态气质上充满高高在上的倨傲与冷酷。 此时对杜兰德的态度倒是出奇的好，和颜悦色地说：“这下我们可以好好说说话了。嗯，你不用一直拿刀对着我，刀是好刀，但这种凶器可不是用来对付同胞的啊。” 杜兰德眉头一挑：“你也是战斗法师？” “不然呢？”那人笑着指了指自己纯黑色的直发。 杜兰德却没有轻易放下战刀，全身气势吞吐不定，盯着对方一字一顿地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那人很愉快地笑了笑，居然悠然背负起双手，慢条斯理地说，“我是在此等你的人。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呵呵，自然是因为要在这里等你啊。” 杜兰德没有被对方绕口令般的调侃所动摇，脸色铁铸一般纹丝不动，气势开始内敛，这是准备动手的前兆。 见杜兰德这就准备动手了，那人依然优哉游哉的：“先别急着动手啊，你以为你是我的对手吗？” “这种事情不重要。”杜兰德漠然说。 那人愣了一下，脸上闪过赞赏之色，肃然了些，伸手一指周围说：“你也是战斗法师，应该明白这些战争堡垒还有这个半位面意味着什么。” “这我自然知道。”杜兰德凛然说道，“前进基地的建立，意味着一个次级位面被列入森德洛的征服对象名单之中。战争堡垒的完善则意味着大军的投入和初步侦查的开展，这些都是征服前的准备工作。” “你就不奇怪这里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那人用慢死人不偿命的语速说着。 杜兰德默然无言，盯着那人的眼神越来越锋利，那人却满不在乎地大刺刺地站着。 如此僵持了许久，杜兰德忽然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好吧，我承认我有很多疑惑，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你这样……很不讨人喜欢。” 那人发出一连串愉快的轰然大笑，说：“好啦好啦，我都等你等了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没跟活人说过话，有点无聊。唔，不多说废话了……” 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闭眼“看”向上空悬浮的巨大陆块，语气变得深沉起来：“你知道如何衡量一个次级位面的价值，并决定是否要列入征服目标名单吗？” 怎么突然扯到这件事上了？ 杜兰德心中疑惑，不过还是认真想了一下，然后说：“资源、矿物、人口、文明层次、种族多样性、整体战斗力、位面环境……等等，要考虑的东西有很多，很难给出一个详尽的解释。” 卷四 章七十七 神袛之禁忌 衡量一个位面的价值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考虑的因素太多。另外，每一个衡量者的需求不同，导致他们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尽相同。所以没有最好的位面，只有最适合的位面。 这应该是一个比较有理有据的回答了，没想到大殿前那人听了之后，却缓缓摇头。 杜兰德皱眉，衡量一个位面的价值难道还能有一条公认普适的标准？当下沉住气，认真地问：“怎么，我说的有错吗？” “你所说的资源、矿物、人口、文明层次这些，的确都是衡量一个位面价值的重要标准……” 那人微笑起来，悠然说道，“只不过，如果以你的这套标准衡量价值，这就需要将实际的人力物力投入位面，进行实地考察。” “所以？”杜兰德隐约抓到了一点，不过还是老实请教道。 “所以，考虑到大多数次级位面的面积大小，实地考察所需的人力物力，将会成为一笔巨大的投资。更何况实地考察需要时间，而位面战争从不等人。如果森德洛使用你这套评估体系，那效率可就低得吓人了。” 停顿了一下，那人用肯定的口吻说道：“在一个主位面面前，摆放着数以亿万计的次级位面等待着被征服。在这种情况下，森德洛衡量是否要进攻一个位面，所用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五分钟。” 五分钟？！ 杜兰德骤然睁大了双眼，满脸难以置信。 在他心目中。位面战争是一件非常严肃，甚至神圣的事情。一个决定只花五分钟？还能比这更草率一点吗！ 不知不觉间，杜兰德已经被大殿前那人的话吸引，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什么突然扯到了位面战争的话题，但想来不会毫无意义。 “五分钟……”杜兰德反复喃喃着。 “是的，五分钟。”那人也叹息起来，“摆在面前的选择太多了，当选择多到一定程度，就无法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不只是森德洛。其他诸位主位面在这方面也都差不多。虽然这种看似草率的决定一定会漏掉不少极具价值的好位面，却能够节省大量时间。” “时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杜兰德忍不住问。 “非常重要。”那人肃然点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等到杜兰德差不多消化完信息，才接着说了下去：“衡量一个位面最简单最迅速的方法，是直接进行远距离观测，并根据观测结果判断一个位面大致的‘规则构成’以及‘各个规则的完善程度’，比如这个位面……”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了指头顶天穹上悬浮的巨大陆块，“我们当初对它观测得出的结论是：力量规则与光明规则发展非常完善，虽然整体而言没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但在次级位面中已经算相当不错的了。如果连一个相对完善的规则都没有，不用看也知道位面中不会有任何好东西。” “所以只花了五分钟？” “也许更少！”那人说，“然后。我们就来了，准备征服。” “那么……” 杜兰德深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为什么这里人去楼空？既然已经决定征服，为什么却未能征服？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见过除你以外的任何同类。当初。战斗法师们为什么撤离？” 那人眼中浮现出回忆的神色，默然片刻后。深深叹了一口气：“那是因为一场战斗。” 战斗？杜兰德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雷霆神袛马努斯的身影。 这次那人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直接说道：“你应该知道巨龙领主吧？当初我们建立了半位面前进基地，并且已经完成了最初的侦查工作。投送军队的传送门都建立好了，位置就在那块大陆的中心处，当然，这也是为了效率。 总之，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完了，却被一头恰好路过这里的巨龙领主盯上。 巨龙领主虽然智商不高，却天生强大，而且攻击性极强！纯以个体实力而论，巨龙领主是比我们战斗法师更加高层次的生命。” “你是说，这里……这个半位面，被一头巨龙领主袭击了？” 成年的巨龙领主不需要融合神火，实力都堪比神级强者。就算是未成年的小巨龙领主，也生而拥有漫游于虚空的能力。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神袛坐镇的话，战斗法师们根本无法与巨龙领主作战。 毕竟只有真正的神袛才能离开位面环境，进入时空乱流战斗，其他人哪怕是最强大的半神，顶多只能在时空乱流中生存片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容战斗，更别说对手是强大的巨龙领主了。 之后的事情其实也不用大殿前那人说明了。 能够制服巨龙领主的只有神级强者，可以想象，当初巨龙领主袭击半位面，雷霆之神马努斯亲自来了一趟，将巨龙领主斩杀。 但是，但是—— 既然巨龙领主已经被杀了，为什么还要撤离？？ “因为这个位面已经不适合征服了。”那人用一种冷淡、甚至冷漠的口吻说道。 又补充了一句，“至少不适合我们战斗法师一族来征服。” 杜兰德双眼渐渐充血，变得赤红，从那人的话语中，他想到了某种可能。 杜兰德死死盯着那人，咬牙问：“告诉我，为什么！” 他知道一定有某些自己不知道却非常关键的要点。 那人似乎有些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斟酌了一下措辞，才慢慢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既然神级强者强横无匹，一个神级强者出手的话，打服次级位面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诸多主位面中，没有哪一个神级强者会贸然参与位面征服战，这是为什么？” 杜兰德闻言一愣，这是一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神袛高高在上，位面战争一向都是诸多半神与传奇强者的舞台，杜兰德从小接受的观念即是如此，被大殿前那人一问，竟有些茫然。 “这个世界很公平。”那人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掷地有声地说道，“这个由亿万位面构成的世界，有着一套非常平衡的体系与规则。而神级强者之强大，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过了规则的限制，无所不能，战力超强。可以这么说，神袛，就是一种有可能打破世界平衡的存在！ 于是，这个世界赐予神袛强大力量的同时，也给神级强者设下了不少不算太严苛，有时候却很麻烦的限制。” 那人故意停顿了一下，平静地说：“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制约因素，自然是寿命。神级强者也不是永生不死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制约因素，与位面战争息息相关，那就是—— 神袛，是不可以攻击次级位面的。” 卷四 章七十八 预言者 “神级强者，是不可以攻击次级位面的。” 听到这句话，杜兰德脸色连连变化，已经隐约猜到对方要说什么，声音嘶哑地问：“如果攻击的话……会怎么样？” 那人沉缓地说：“那么，受攻击的位面，将永久性地排斥一切与伤害它的神袛同类型的职业者。这一点，其实暗合位面战争的平衡——如果每一个神袛都可以肆无忌惮的随意参战的话，次级位面根本没有半点抵抗之力，无形之中限制了新的主位面的形成与诞生。” 老实说，后面的话杜兰德都没听进去，他只听到了第一句，然后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受到神袛攻击的位面…… 将永久性地…… 排斥一切与伤害它的神袛同类型的职业者……？！ 杜兰德好像被一道雷霆劈中，当场怔愣在原地。 这一刻他什么都没想，但之前搜集到的所有情报与信息自行在他脑海中彼此拼接，最终形成一幅清晰的画面。 马努斯当年与巨龙领主战斗，波及位面规则，直接导致了力量规则严重受创，这毫无疑问触犯了“神袛不可攻击位面”的禁忌！ “原来……如此……” 所有复杂难明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个苦涩到极点的难看笑容，杜兰德咬牙喃喃道：“这就是压制之力的缘由所在？我被那该死的位面规则死死压制了九年之久，理由竟然是当年马努斯大人与巨龙领主战斗时。战斗余波伤到了位面规则！” 至此，九十九年战争中的所有事情都明了了。 在马努斯伤到位面规则的情况下。战斗法师们不可能继续入侵位面，因为每一个进入位面的战斗法师都会像杜兰德一样，承受位面压制之力。 这在战争之中将会是巨大的劣势！ “战斗法师再强，也不可能与一个位面的本源力量抗争啊。”杜兰德满嘴苦涩的味道，因为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若非自己突破血脉境的时候，觉醒了“元素抗性”这一血脉力量，很可能已经被位面之力给活活压死了。 即便如此，晋升至半神火种境和血脉境的过程中。杜兰德还是九死一生。 其实除了身体上的折磨之外，最难以忍受却不得不忍受的，是长期被抑制与自我封印所带来的心理上的痛苦。 当初杜兰德长期混迹在牧者之城，喝酒斗兽摔跤赌博，又答应皇后担任暗车，每隔一段时间就进入牧场，杀戮异族——这些举动都是为了发泄。 否则的话。意志再坚定的人也会被逼疯。 如今，虽然杜兰德没有被位面压制逼疯，性格却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扭曲。 回想起在森德洛的那些日子，曾经的自己是一个充满阳光与正能量的有为少年。 如今呢？ 杜兰德嘴角一扯，有些神经质地笑出声来，如今的自己虽然算不上十足邪恶。却绝对算得上残酷狠辣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九十九年战争中，马努斯伤到了位面规则…… “这算什么事儿啊？”杜兰德仰头望天无言，他心中一直存有某种恨意，这种怨恨是针对那个导致他被压制的罪魁祸首的。那可能是一个人，可能是一起事件。如今终于知道“罪魁祸首”居然是自己的同胞，而且是被自己还有所有森德洛的年轻人所崇拜的神级强者——雷神马努斯。 这是一个无法恨的人，所以杜兰德心中好像憋着一团火，无处发泄，渐渐化为一股极端暴戾的情绪。 那人将杜兰德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不由眉头一皱，淡淡地说：“现在你应该没有什么疑问了吧，既然如此，我也该说真正的正事了。” “真正的正事？” 杜兰德重新锁定了那人，极度糟糕的心情让他的语气变得不善起来：“还有什么正事？！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一切，我还管他/娘的什么正事！！” 那人被杜兰德如此顶撞，居然也不生气，他似乎笑了笑，然后自顾自地说下去，想在自言自语：“当初，在马努斯斩杀巨龙领主之后，就涉及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处理这个位面。当然，撤离是必然的选择，毕竟这个位面已经不适合征服了，不过如何撤离却还有讲究，比如……” 那人又故意停顿了好长一会儿，才看着阶梯下的杜兰德笑道：“……比如，要不要保留一个传送门？” 杜兰德瞬间脸色一凛，仿佛被一头冷水当头浇下，快要失控的无名怒火立刻被冻成了满地冰渣。 用力做了几次深呼吸，杜兰德迅速平复下来，然后朝那人欠身行了一礼，说：“刚才我的态度不好，十分抱歉。” “没事没事，理解理解。”那人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一脸可恶地问，“那么，还想听下去吗？” 杜兰德认真地看着对方，诚恳地说：“很想，非常想。” 他已经想得比较清楚了，无论被压制的原因如何，至少在突破到血脉境界之后，压制之力已经不再是问题。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回森德洛，这就要看当年战斗法师们撤离时有没有留下传送门了。 听大殿前那人刚才的话，杜兰德已经大致明白当初的状况，撤离是没商量的，而在是否留下一个传送门这一点上，似乎有些争议。 那人脸色一板，继续说道：“保留传送门的好处是，以后如果能找到合适的买家，大可以将位面坐标——甚至包括这个前进基地半位面一起——都卖出去！卖给其他主位面，或是独行的神级强者。” “……什么！”杜兰德闻言眼神一凝。心中吃惊不已，他可完全没有想到还能这样。 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一选择背后的道理。 位面被马努斯伤害过，而马努斯是战斗法师，也就是说战斗法师不再适合征服这个位面。 但其他非战斗法师的人类职业者，或是其他非人异族，依然可以进入位面而不受位面压制之力的影响！ 杜兰德沉住气，冷静地问：“那么，不保留传送门的话，又怎么说？” 那人有些惊讶地看了杜兰德一眼。似乎对杜兰德此刻表现出的镇定颇感惊讶，他笑了笑说：“如果不保留传送门，撤退得就会变得很彻底，等若与这个位面彻底斩断了联系！从此这个位面与森德洛再无关系。少了很多麻烦事，也节约下来不少时间成本与机会成本。” 杜兰德想了一下，忽然问道：“您选择哪一种？保留，还是毁去？” “我……其实倾向于前者。”那人叹了口气说。 听到这句话的内容时。杜兰德难以抑制地激动了一下，若是真有一个传送门得以保存，那就是一条最稳定可靠的回家之路！杜兰德甚至可以把安德丽雅、水晶、薇薇安、肯特这些身边的人统统带到森德洛去。 然而对方说这话时叹息般的语气，又让杜兰德心中一沉。 杜兰德很想直接开口问“到底有没有留下传送门”，但他有种感觉，大殿前那人一定不会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只好耐下性子。认真地听下去。 那人依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从容模样，絮絮叨叨地解释起来：“当初我希望保留一个传送门，倒不是希望今后可以转卖出去。你经历的位面战争还少，经历多了你就会明白——在已经建立了完整的前进基地的情况下，再倒手转卖的话。其实是会引起不少麻烦的……唔，有点跑题了。总之。当年撤退之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应该彻底斩断与这里的联系，也就是毁掉联通这里与森德洛的传送门。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希望保留传送门。哦，对了……” 那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话锋忽地一转，轻描淡写地说，“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和你一样也是战斗法师，你就叫我梭罗吧。” “嗯，好，梭罗。”杜兰德正低头咀嚼着梭罗之前所说的话，突然听到对方自我介绍，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凝固了。 “等、等等！” 杜兰德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人，“你……啊，不，您，您刚才说什么？？您叫……梭罗？预言者梭罗？！！” “呵呵，名字是梭罗的战斗法师不少……”那人微微一笑说，“不过，习惯始终闭着眼睛的战斗法师，似乎就我一个，预言者之名不敢当，我只是有一双和你们不太一样的洞察之眼罢了。” “您真的是梭罗？”杜兰德犹自不敢相信，呆呆地又问了一遍。 那人也不废话，又将双眼睁开了一线，一时间，无数七彩色的光影在杜兰德面前交织飞舞，杜兰德下意识地发动了洞察之力，想要仔细分辨，结果确实脑海剧痛，闷哼一声，差点当场栽倒在地。 好在梭罗很快就重新闭眼。 那些七彩色的光影不见了，杜兰德晃了晃脑袋，视线又恢复了清晰，脑海剧痛也消失不见。 再次看向大殿前那人时，杜兰德的眼神中已充满敬意。 梭罗…… 和雷神马努斯那耀眼之极的王者形象不同，梭罗是森德洛最具神秘色彩的一个人。 梭罗的境界一直是森德洛的一个谜。 没人能说清他到底是什么境界的战斗法师，据说七元素神袛中的一位，曾经十分隐晦地暗示过：“若以传统标准来划分，也就是以元素水晶中的能量来衡量，那么梭罗只勉强跨入了半神的门槛。” 如果这一说法为真，那么如今的杜兰德都比梭罗高出一个小境界！ 梭罗不是神袛，却比神袛更加长寿。他也从不修炼传统的战斗体术或法术，也就是说，他是一个完全不修炼战斗技能的战斗法师！却没有几个神级强者能拍着胸脯说可以击败他。 因为梭罗将战斗法师的一项基础能力——洞察之眼修炼到了极致，甚至超越了极致！ 如果有人问杜兰德，森德洛战力最强的神袛是哪一位？ 杜兰德大概会说青色愤怒马努斯，或是极冻审判巴尔巴辛……可能会有很多答案。 但如果有人问，森德洛历史上谁的洞察之眼最强，那么不只是杜兰德，所有战斗法师都会说出一个名字，那就是梭罗！因为他的眼睛，某种意义上已经不能称之为洞察之眼了，而是跨入了一个外人根本无法揣度的层面。 全新的眼睛赋予了梭罗一项全新的能力，那就是看到未来长河中的片段。 预言者梭罗之名，也由此而来。 卷四 章七十九 命运的转折点（卷四终章） “预言者梭罗大人，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这实在是——实在是……”杜兰德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 流落异位面的九年，已经将杜兰德的心脏锤炼得无比强健，面对再大的事情，他都能够大致保持平静地对待。 但眼前这人的来头，实在太大了！ 梭罗是森德洛历史上……不，应该说是诸多位面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哪怕眼前的只是一个投影分身，并非真身降临，依然让杜兰德心中震荡不已。 传闻中梭罗能一定程度地预测未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杜兰德回想起刚才两人初见时，梭罗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终于来了。” 当时杜兰德很困惑，因为对方说得好像认识自己一样，而且似乎一直在等待自己的到来。 这让杜兰德感到很奇怪。 如今知道对方是预言者梭罗的投影分身，杜兰德才微微释然。既然站在眼前的是传说中的伟大预言者，那么一切都不能用常理来揣度了。 “很荣幸与您见面。” 杜兰德平复下来，用森德洛的传统礼节行了一礼，认真看着对方说，“其实我还是太不明白，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战斗法师，就算有些成就，在您眼中恐怕还是不值一提的……” 梭罗笑道：“你奇怪我为什么留下投影分身在此等你？” 杜兰德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说：“我与您的实力地位差距过大。我从未见过您，除了听说过很多传闻之外。严格意义上也不算认识您。我……实在是想不出我有什么特殊之处，让您这么看重我。” 梭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你也不需要妄自菲薄。这么说吧，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之所以会从未见过你却认识你，并且预测到你的到来，是因为我在未来的长河中看到了属于你的部分片段。未来的你，或许成就还要在我之上。” 能被预言者梭罗如此高度评价，一般人恐怕难免会生出自傲的情绪。杜兰德却完全没有，反而更加凝重了。 他抿着嘴唇，肃然问：“在未来的长河中，您看到了什么？” 梭罗微微扬起头，他的眼睛依然闭着，目光却好像能穿透眼皮，甚至穿透一切有形无形的阻隔。直接落在那虚无缥缈的未来与命运之上。 看到了什么？ 面对杜兰德的问题，梭罗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我看到了未来的一场战争，它席卷了森德洛……或许，用‘浩劫’这个词来形容会更准确。能够被看到的画面琐碎而断续，单就我能看到的内容而言。那场战争……很可怕！” 未来的某一场战争？ 杜兰德有些糊涂了，目前为止梭罗透露的各类信息太多，也太琐碎，让人难以梳理清楚。 “您看到的那场未来之战，难道与我有关？”杜兰德小心翼翼地问。 梭罗平静地说：“老实说。我不确定，但我的确在战争中看到了你。还有你的刀。” 说着伸手指了指杜兰德手中的紫色战刀，“虽然画面不完整，但你似乎是那场战争的关键所在。” 越说越玄乎了…… 杜兰德叹了口气，脸色无奈：“那个，能不能说点容易理解的？我并不是在质疑您的预言之力，但我毕竟没有您的预知之力，您说的这些对我而言，还是有些……唔，难以理解。” 梭罗的意思就是：他预见了未来的某一场战争，时间不明，地点大概是在森德洛。然后他在战争画面中看到了杜兰德，还有他的紫色战刀，并认为杜兰德“似乎”是那一场战争的关键人物，所以才会专程在这里等待杜兰德。 “怎么，你觉得我的话不可信？”梭罗看出了杜兰德的心思，非但不生气，反而微笑起来。 杜兰德有些为难，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就是觉得有点不靠谱。” “那你怎么解释我会站在这里？”梭罗淡笑着说，“我预测到你的到来，并提前留下投影分身在此等你，当年建议在这里留下一个位面传送门，也正是为了接引你回归森德洛。我既然能精确预言到你的到来，为什么不能预测到未来的一场大战？” 杜兰德闻言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杜兰德不是梭罗，他看不到时间，也看不到命运，所以这些东西对他而言缺少根据，就算根据真的存在，但看不见的根据对杜兰德而言并无意义。 他很难发自内心地相信所谓预言。 但梭罗的问题，却让杜兰德难以回答。 梭罗做出这一系列布置，是在九十九年战争期间，马努斯斩杀巨龙领主之后，当时离杜兰德出生还早得很呢，但他的到来却被梭罗“看”到了，就在未来的长河之中。 “您的意思是——” 杜兰德揉着眉心说道，“我会流落到异位面，困守九年，并在今天来到这里，然后遇见您——这一切种种，早在百万年前就已经有了定数？” 梭罗摇摇头说：“流落困守什么的我是不太清楚，具体什么时候到这里我也不确定，我只看到你来到这里，所以就等在这里。事实上我做到了，也等到了。你的确来了。很简单，不是吗？” 杜兰德苦笑：“梭罗大人，您既然早已预言到我会失落在异位面，为什么不提前做点防范措施？比如说，你可以在森德洛发动人手找到我啊！这样我也不会在一个次级位面一困九年……” 杜兰德说这番话感叹成分居多，没想到梭罗却肃然纠正道：“我可以看到未来。也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做出微调，但你所说的已经是‘扭转未来’了。这是不被这个世界所允许的禁忌。我不敢做，不会做，就算做了也不会有效果。” “我也就那么一说。”杜兰德挠了挠脸，仔细想想，若非在一个次级位面困顿九年，杜兰德也不可能觉醒双刀分身这样恐怖的血脉能力，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命运使然？ 杜兰德暂时沉默下去。 老实说，他依然有些云里雾里的。 梭罗说自己预言到了杜兰德会流落到这个位面。所以为了迎接杜兰德这个“对未来的某一场浩劫至关重要的人物”，建立保留传送门，不要彻底地撤离而斩断与森德洛与这里的联系。 战争…… 浩劫…… 还有关键性人物…… 这些事情杜兰德其实根本就不在乎！ 所以杜兰德认真看着梭罗，问出了自己唯一关心的事情：“当年战斗法师们从这个半位面撤离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留下位面传送门？” 有，还是没有。 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问出来却需要勇气。因为杜兰德很想知道答案，却也害怕知道答案。 “唉，心急的小子啊。”梭罗无奈地笑笑，“我梭罗虽然不是神袛，但在森德洛也算说得上话，既然我建议留下一个位面传送门。自然就会有一道传送门留下。” “所以？门呢？”杜兰德也不管对方是谁了，事关能否回家，他有些无赖地左右看看，故作困惑地问，“门呢？门在哪里？” “你——！” 梭罗有些恼火。又有些挫败，其实如果只是为了接引杜兰德回归森德洛的话。他根本没必要消耗力量，在此留下一个投影分身，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提前为未来那场战争多做些准备，好让杜兰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有一点梭罗没有告诉杜兰德，那就是他很确定：未来的那场战争，一定会发生。 未来总有多种不同的可能性，少则两三，多则亿万，但梭罗当年无意间看到未来的那一战后，因为看到的画面太过令人震骇，梭罗想来想去，最终狠下心，付出了巨大代价，试图看到更多。 结果却是令人绝望的，因为那一战不但比梭罗预想得更加可怕，而且无法规避。 换句话说，有关那一战的“命运”，是一条单一的线，没有分叉，即没有其他可能。 梭罗甚至看到了自己在那一战中的死亡，这让他很困惑，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和手段，他不是神袛，不是境界未到，而是走上了一条无需融合神火的道路，并且已经走到了神袛之上！ 这样的梭罗，某种意义上已经达到了永生不死的境界。 可他还是死了，在那条没有任何分叉的命运直线上。 梭罗并不怕死，他只是通过自己的死，进一步看到了未来那一战的可怕。 这一段命运直线没有分叉，所以无可避免，但没有分叉不意味着没有转折，九十九战争的转折点在于马努斯与巨龙领主的战斗，杜兰德人生的转折在于九年前踏上位面征途的一刻，而未来那一场战争的转折点，不是一个时间点，而是一个人，那就是杜兰德。 “行了，既然你急着回家，我也不跟你多说废话了，反正等你回到森德洛还有很多机会。”梭罗叹了口气说，“早说晚说也没什么区别，其实说或不说也没什么影响，谁让命运直线是单一的呢，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也许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 他越说越轻，杜兰德没听清楚，不由皱眉问道：“您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有点感慨而已。”梭罗恢复了平静，身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淡下去，“你不是问传送门在哪里吗？嘿嘿，门不是一直就在你面前吗？” 话音落下，梭罗的身影已经消散，却并未彻底消失，而是化为大片明亮而柔和的光，在空中勾勒刻画，渐渐凝聚成一尊巨大的白色光门。 梭罗的声音还在隐约回荡：“我的投影分身就是传送门，跨过这道门，你将会回归森德洛。当年我的本尊分离出部分灵魂，创造了我，如今我终于完成属于我的使命了。” 杜兰德很激动，传送门就在眼前，而且是预言者梭罗以投影分身化成的，回到森德洛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稍等一下！”杜兰德追问道，“回到森德洛之后，我需要做什么吗？” “这个传送门的另一端，就锚定在我的本尊所居住的七色城，等你回去之后，本尊应该会告诉你更多的事。我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梭罗最后说道，然后就再无声息。 杜兰德重重吐出一口气，认真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传送门上。 光门近在咫尺，这就是回家的路了。 突然降临的喜悦让杜兰德生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他忽然闭上双眼，片刻后重新睁开，门依然在眼前，于是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而是曾经无数次做梦梦到的场景，终于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随着梭罗投影分身化为传送门，皇后和本森先后恢复了意识，入眼的场景，是杜兰德一步步走上阶梯的背影。 “那是——！！” 皇后和本森都睁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在阶梯的尽头，三重大殿的前方，矗立着一扇巨大恢弘的璀璨光门！ 杜兰德正迈着稳健的步伐，向光门走去。 本森反应稍慢，毕竟他从未见过真正跨越位面的超远距离的传送门，皇后则立刻意识到那门是什么，以及杜兰德要做什么。 她眼中瞬间闪过无数情绪，似乎本能地想要追上去，却有些迈不出自己的脚步。 哒、哒、哒。 杜兰德一步步踩着阶梯，走向光门。 半位面很安静，只有杜兰德的脚步声正有节奏地响起。门越来越近了，杜兰德的心跳也越发激烈。 终于，脚步声止歇。 杜兰德站在传送门前，脸庞被近在咫尺的光门映照得一片洁白明亮，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举步，向门内走去。 ——卷四城里城外，终章—— 【第五卷 远古之路】 卷五 章一 血脉共鸣（卷五开启） 这是一片混乱不堪的时空乱流。 被扭曲的时间与空间彼此错杂，大量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属性的能量好像和稀泥一样搅拌在一起，翻翻滚滚，剧烈摩擦，相互湮灭的同时又诞生出全新属性的能量，然后再次被湮灭，再次新生，如此反复不休，好似永无休止。 在这样的环境下，绝大多数生命无法存活，绝大多数物质无法存在，甚至连能量都无法保持稳定，当时间与空间被扭曲，它们就拥有了扭曲一切的能力，因为所有物质都必须依托时空而存在。 如此混乱险恶不堪的景象，就是位面之外的常态。 除了神袛，谁也没有办法在这种环境下从容生存。 就在这时，一缕波动，无声掠过。 这是一缕非常奇特的波动，带着浓烈之极凌厉至极的恐怖刀意，一路急掠而来，竟然全然不受时空乱流与狂暴能量的影响！ 当初杜兰德突破血脉境界时觉醒了“双刀分身”这一血脉能力，并无意间释放出一缕刀气。 刀气冲霄而起，本能地想要挣脱位面的束缚，然后狠狠撞击在位面晶壁的内侧，虽然没能破开晶壁，却将波动传了出去，而刀气自身则在位面晶壁上撞了个粉身碎骨。 眼前这一道波动，就是当时刀气撞击晶壁时引起的波动。 这道波动已经不知道行进了多久了，不眠不休，无论周围的时空与能量如何变化，它始终不偏不倚，笔直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波动细腻如水，同时锋利如刀。 时空乱流汇聚成浪涛，纷乱能量构筑成狂风。 而这一缕波动，乘着风。破开浪，似乎有某种无形之力牵引着它，向着某一个目的地不断进发，没有什么能影响到它的行进速度和前进方向。 忽然间，一个巨大的位面出现在波动前方。 那是一个闪耀着七彩虹光的恢弘位面，标志性的七色对任何一个主位面的生灵而言都不陌生，这个位面即是战斗法师的家乡，最强主位面之一，森德洛。 波动仿佛“看”到了森德洛，十分人性化地爆发出高亢的刀鸣之声。声音里隐约透出拟人的兴奋与雀跃，它加速朝森德洛直飞过去。 越是靠近森德洛，波动飞得越快，两者之间自然而然地生出强劲的引力，于是很快，波动就好像彗星撞地球一样，狠狠撞击在森德洛七彩色的位面晶壁上，然后……融了进去。 相比起森德洛，这一缕波动渺小得可怜。每天都有无数狂暴能量反复撞击位面晶壁，却不会造成任何动静，波动比起那些狂暴的能量，要赢弱得多。 但当它融入森德洛的位面晶壁的刹那。这个古老而巨大的主位面，居然隐隐震颤了一下！！ 这一切都发生在位面之外。 波动自位面外而来，当它撞上晶壁的刹那，在位面之内某地的一个朴实无华的殿堂中。一位身穿赭色长袍长须及地的老者，正在擦拭一根似木棍又似权杖的武器。 他擦拭得很专注，对于任何一名战斗法师而言。武器是第二条生命，也是战斗力得以跃升一个甚至几个档次的重要保障。 这是铁律，所以哪怕长须老者位居位面之巅峰，也必须遵守，甚至比一般战斗法师遵守得更加严苛。 老者用一种奇特的兽皮来回擦拭着，缓慢而专注，外界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打扰到他。 然而，某一刻，他的手突兀地停了下来，一起停下的还有他敦实的身躯。 这一刻，位面在隐隐震颤。 “这是……！？”老人僵硬了一下，然后倏然抬起头，漆黑如墨的双眼中闪过明亮的七色光芒，洞察之力发动，一瞬间已看到了很多。 看清发生了什么之后，他的脸色再度变化，难以自禁地低呼出声：“血脉共鸣？居然是血脉共鸣！我的天，是哪个走运的小子在位面战争中突破到血脉境了？血脉共鸣的强度，竟然引发了位面震颤，那走运小子的血脉能力该有多强？传奇？还是……神级？” 老人被自己本能得出的结论下了一大跳，但血脉共鸣是不会骗人的。 血脉共鸣是一种很神奇的现象。森德洛孕育了战斗法师，而且是诸多主位面之中唯一一个能够孕育战斗法师的位面。于是，战斗法师与森德洛之间，天生存在某种紧密不可分割的联系。这种联系平时的存在感很弱，但在一些特殊时候却会变得很强。 比如，突破到半神血脉境界的时候。 如果一名战斗法师人在异位面，比方说正在打一场位面战争的战斗法师，又或者像杜兰德这种莫名流落异位面的倒霉蛋，当他们突破到血脉境界的时候，血脉能力会与森德洛产生感应，感应强弱与位面距离无关，只和血脉能力的强弱有关。 也就是说，血脉能力越强，引发的血脉共鸣就越强，森德洛这边的动静也就越大。 大部分在异位面突破到血脉境的战斗法师，所引起的血脉共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老人记得上一次由于血脉共鸣引发位面震颤，应该是马努斯那家伙突破血脉境的时候，细细比较起来，这次的位面震颤幅度和持续时间，似乎比马努斯那一次还长！ “又一个神级血脉能力诞生了？”老人脸色凝重，甚至变得肃穆起来。 他想了一下，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起身走到后殿的一个小房间里，这里矗立着八根敦实矮壮的石头柱子，分呈土黄、赤红、湛蓝、淡青、漆黑、乳白、深紫七种颜色，最后一根则是无色的。七色石柱分别对应森德洛的七元素神袛，无色石柱，则是预言者梭罗的位置。 八根石柱围成一个圈，中间挂着一个小巧可爱的紫色风铃。 老人自行走到属于自己的那根土黄色石柱上，然后手持权杖，对着风铃虚点一下，铃声响起，穿过重重虚空，随后老人闭上眼睛，开始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房间中忽然一暗，一道庞大无匹的意志降临，降落在蓝色石柱上，凝聚成一个身披海蛇皮甲、容貌妖异的男人。 卷五 章二 神袛会议 紧接着，又是好几道意志破空而来，在属于自己的石柱上凝聚成投影。 最后一个到的人是一个浑身缠绕着天青色雷霆的英武男子，正是以青色愤怒名震诸多主位面的雷神，马努斯。 至此，除了属于梭罗的石柱，还有代表着光与暗的两根石柱，该来的人，都到齐了。 “诸位。”老人开口了，言简意赅地说，“想必以各位的感知能力，都已经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了，又一个神级能力诞生，这是了不起的大事！从位面震颤的程度来看，这不知是谁觉醒的血脉能力，恐怕与马努斯的青色愤怒不相上下。” 马努斯淡淡一笑说：“你不用给我面子，我也感受到了刚才的血脉共鸣，相比起来，我的青色愤怒其实稍逊一筹。” 站在蓝色石柱上的妖异男子冷冰冰地说：“谁强谁弱有什么好废话的？就算一个神级血脉能力诞生了又怎样？” 老者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妖异男人继续说道：“我大致感受了一下方位，共鸣方向大概是12，2，9，33（坐标表达式）。那个方向上的所有位面传送门和对应坐标都在七色城。但如今的局势你们都很清楚，七色城破，传送门毁，梭罗那家伙也不知所踪。森德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与我们交好的几个主位面又联系不上，我们等于是在孤军奋战。这种情况下，我们难道还能分派力量去找那个不知道在什么几角旮旯里的神级血脉能力的觉醒者？” 男人越说越大声，到最后完全是在对老者吼了：“凯恩斯，你就为了这么屁大点儿的事儿，把我们都叫过来开会？！我在这里呆的每一分钟，我麾下的战士都会多死至少一百个！” 凯恩斯是森德洛这一代的七元素神袛中，资格最老的一位，虽然论实力论名气论威望他都不及马努斯，但他为人和善，行事稳健。实力也不弱。一向受到其他诸位神袛的尊敬，何曾被这么吼过？ 然而凯恩斯闻言并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没说什么，目光瞥了一眼空着的白色石柱，略显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水神之所以失态怒吼，其实是因为白色石柱的主人——森德洛的光之神袛，也是水神的恋人——前一阵子刚刚陨落。 这时马努斯开口了：“都冷静点吧，神级血脉能力的诞生确实是了不得的大事，但目前的状况下。我们很难分心他顾。如今这场战争比当年梭罗预言的更加可怕，恐怕梭罗自己都没有想到战争来得如此之快。而且如此突然吧。所以……” 这个如今七元素神袛中战力最强的一位以一贯的平稳语气说：“我认为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当务之急是稳住阵脚。” “附议。”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同意。” 马努斯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其他几位神袛的赞同，他们都打得很辛苦，战争才开始没多久，就已经导致七色城破，七色城主梭罗失踪。光辉女神米洛陨落，这对诸位神袛造成的心理冲击，其实是很大的。 他们现在都已陷入苦战，敌人更以某种他们暂时无法理解的手段封锁的森德洛，这种时候为了一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神级能力觉醒者而浪费时间与精力，不是找死吗？ 凯恩斯一对浓黑的眉毛紧紧绞在一起，他看着几位同伴，沉重地问：“你们不认为这个新出现的神级血脉能力可能会是将来的重要战斗力吗？” “凯恩斯，神级能力。不代表神级实力。” 一位神袛淡淡说道，“比如我，我当年突破到血脉境时，只觉醒了一个卓越级别的血脉能力，如今却成为了神袛。你明白吗？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考虑‘未来如何如何’，而是先把眼前的难关跨过去。” 凯恩斯长须抖动，面沉如水，但看其他几位神袛的坚决态度，他知道这件事自己恐怕无法扭转了。 不过他还是想做些努力：“如今梭罗失踪，米洛不幸陨落，我们七元素神袛中还有一位不在森德洛，正在虚空深处探索……” 说着目光在那根漆黑如墨的石柱上瞥了一眼。 马努斯眼神一动：“你是说夜翼？你联系上她了？” 凯恩斯点点头说：“只能说勉强联系上吧，已经让她火速赶回来了。而且，从夜翼所在的方位来看，她应该会经过血脉共鸣的来源方向。” “你的意思是？”马努斯眼神微动。 “我还是认为，一个神级血脉能力的觉醒者不能就这么无视，可以让夜翼经过那一带的时候留意一下，当然，也不用浪费太多时间，找到了那人的话自然很好，找不到也就算了。”停顿了一下，凯恩斯坚定地说，“这是我的意见，希望诸位仔细考虑一下。” 一阵沉默。 马努斯率先表态说：“只要夜翼能保证在三个月之内回归森德洛，那么，我可以接受。不过老实说，我不认为这种大海捞针的行为有实质性的意义。” 接下来，其余三位神袛也都表了态，有两位反对，一位赞同，这样一来，赞同之人加上凯恩斯和马努斯，就有了三人，占据了多数。 凯恩斯稍稍松了口气，说：“那好，诸位先回去继续作战吧，我联系一下夜翼，然后估计也要继续开打了。” 几位神袛没有废话，很快就离开了。 米洛的陨落让他们意识到这一战对神级强者都有着巨大的威胁，所以任何形式的分摊力量都是有风险的，哪怕是凝聚投影来开会，在他们看来也会一定程度上增加自己陨落的危险，以及自己麾下战士们的伤亡。 凯恩斯看着空空如也的石柱，颇为沉重地叹了口气，不过他很快就重新振奋精神，将一切杂念排除脑海之外。 然后他闭上双眼，开始联系远在虚空深处的夜翼。 …… …… 在虚空深处的某一个遍布火山与熔岩、环境原始而恶劣的初生半位面中，一位身披黑色狰狞铠甲的女人忽然脸色一动，沉默片刻后对着某个方向淡淡地说：“知道了。” 卷五 章三 新的时代 这个遍布火山与熔岩的半位面位于虚空的极深处，与森德洛的距离十分遥远，哪怕夜翼擅长速度，也需要至少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回去。 而马努斯主张夜翼最晚三个月后回归森德洛参战，这意味着夜翼可以用来寻找那位神级血脉觉醒者的时间，最多只有一个月。 直到现在，几位神袛们都还没有意识到，他们要找的人就是杜兰德——也就是梭罗当年提到过的那个会对这场浩劫产生关键性影响的那个人。 夜翼安静地站着，好像石雕般一动不动。 周围尽是刺鼻的硫磺气息，这里是一个半位面，刚刚具备了稳定的空间。位面晶壁成型不久，正有些艰难地抵抗着位面外的时空乱流与狂暴能量的侵袭，同时还要努力从中汲取力量，稳定晶壁，扩大位面，才能进一步向真正的位面成长。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需要合适的契机，合适的地点，以及足够漫长的时间积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运气。 夜翼一身黑甲。铠甲款式非常独特，虽然并不暴/露，却是贴身包裹，将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衬托得淋漓尽致。 她接到凯恩斯的消息后，一直静静站立在这个半位面的最高峰，凝立不动。 从传来的消息来看，森德洛正在经受煎熬，而且，米洛死了。 作为森德洛的光辉女神，米洛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奇女子，她的实力很强，当然，还比不上夜翼。 不过米洛的美丽与魅力是毋庸置疑的，据说当年连高傲如马努斯，都曾下足力气追求过她，只可惜没有成功，不止马努斯没有成功，其他众多优秀的竞争者们也都失败了。最终米洛选择了不如马努斯强大、也不如马努斯完美、甚至脾气有些古怪的海神。 在森德洛。大多数人不知道暗夜女神与光辉女神的关系，只有众神才明白两人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她们的父亲就是上一代七元素神袛之一。 至于另一个秘密，就连众神都知之甚少，那就是夜翼曾经深恨海神，也就是她姐姐的恋人，因为那是唯一一个在她最擅长的刀的领域中，正面战胜过她的男人，而且是两次。 恨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夜翼痛恨海神的同时，也对海神生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那绝对不是爱，但他的确是特殊的一个。毕竟海神是唯一用刀击败过她的男人。 而如今，海神的恋人，自己的姐姐——光辉女神米洛死了，死在一群矮人手里。 死在一个丑陋的、混帐的、一向为夜翼所鄙视的愚蠢种族手里！！ 这让夜翼生出一种难以抑制的强烈愤怒。 此刻她站在最高峰上，凝立不动，周围的空间却在隐隐战栗。她有着利刀一样的双眉，清淡微弯。斜飞入鬓，就像两柄薄而锋利的绝世利刃。 “很好！” 她忽然重重哼了一声，声音如少女般娇嫩，却震得脚下的山峰无声崩碎，山碎成石块，石块碎成粉末，最终粉末化为虚无。 这就是神袛之威，仅仅一记怒哼，就足以摧毁一座高山。 半位面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开始阵阵哀鸣，它没有生命，却已具备本能，而夜翼身上的毁灭气息正越来越森寒厚重。 “很好！非常好！米洛都死了，凯恩斯这老家伙居然还让我浪费一个月的时间去找一个不知道在什么鬼地方的路人甲？那老家伙……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白痴身上去了吗！”夜翼凝望着一个方向，冷冷笑着。 她的嘴唇并不单薄，反而颇显丰厚，唇线同眉毛一样锋利如刀，冷冽之极，同时也性//感至极。 夜翼嘲弄地笑着，她其实根本没打算去找杜兰德。 此刻她心中唯一所想，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森德洛，将那群挑起战争的混帐东西杀光、杀尽！磅礴的杀机充斥着她本就暴戾的内心。 至于为什么口头上答应凯恩斯，只是懒得听那老头的罗嗦罢了。 夜翼已经活了这么多年，极少有人、或事能在她心中留下印记。米洛是一个，但如今她已成为永恒的过去。海神也算一个。 至于什么神级能力觉醒者……这跟她夜翼有什么关系？ 再说，神级能力，难道很了不起吗？ 当年夜翼突破到血脉境界的时候，可是一口气觉醒了两个神级能力！如今七元素神袛中，论战斗力，夜翼更是最接近马努斯的一个。而米洛只有两个传奇级别的血脉能力。 要说凯恩斯的话中，唯一让夜翼冰冷已久的情绪稍有波动的，大概是凯恩斯对那道引起位面共鸣的波动的描述了。 据说那道波动中“透着浓烈的刀气”。 “……刀吗？” 夜翼低声喃喃了一句，老实说除了自己之外，她还没见过其他人觉醒刀之形态，或是与刀相关的血脉能力。 不过很快她就将这一丝小小的兴趣压制下去，恢复了冷漠如冰的表情。 此刻她脚下已没有山，她站立在半空中，左右肩背处亮起两道纯黑色的“光”，一开始只是两团圆球形的黑光，然后开始向两侧延伸、蔓延，最终竟然形成了一对黑色的能量态羽翼，翼展超过十米！ 半位面颤抖得更厉害了。 所有火山都停止了喷发，熔岩也停止了流动，位面晶壁则开始颤抖，似乎正在害怕着什么，害怕到不敢稍动，却难以掩饰战栗。 夜翼见状，利刀般的眉毛扬了扬。 “哼，还算识趣……看这样子，应该有成长为真正的次级位面的潜质。”她漠然说着，“只可惜，我现在心情非常糟糕，又没人给我杀，只好拿你开刀！”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从位面外看，半位面的晶壁骤然凝固了一下，然后。一道长达千万里、粗壮得好似擎天巨柱一样的黑色刀光。从内部破开晶壁，然后狠狠旋绞了一下。 就这么简单的一击，一个快要稳固下来的半位面就在哀鸣声中土崩瓦解！ 而夜翼双翼一展，破开重重虚空乱流和混乱能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向森德洛的方向进发！ 混乱不堪的能量卷起她黑如夜色的长发。 在她身后，更多的能量正涌入破开了一个大口子的半位面。可以预见，这个半位面很快就会彻底化为乌有，重新回归无尽虚空的怀抱。 …… …… 牧者之城与永辉骑士之域之间爆发的惊世大战，已经结束了整整半年了。 如今全大陆的人们都已经知道那场战争的最终结果——牧者之城胜，而曾经统治了这片大陆漫长岁月的永辉。终于走向了灭亡。 每一个次级位面都是独一无二的，有着独特的文明。有着漫长的历史。 在这片大陆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好几个大时代，从上古巨人所引领的巨人时代，到森罗一族所开辟的森罗时代，再到伟大的太阳王开创的太阳时代，然后就是九十九年战争，以及战争之后由第一代圣骑士做建立起来的永辉王朝。 如今。永辉在一个叫杜兰德的男人手下由极盛走向覆灭，又一个时代结束了，也意味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这是牧者之城的时代，更应该是属于亲手毁灭永辉的杜兰德的时代，但奇怪的是，自从那一场战争落幕，人们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杜兰德，甚至连有关他的消息都鲜有耳闻。 清除中央圣城的死亡气息的人，是前任牧城之主皇后。杜兰德没有露面。 凯旋回归牧者之城的队伍的最前面，是皇后，杜兰德没有露面。 在宣布牧者之城将统领整个大陆的盛大仪式上，主持者是皇后，杜兰德依然没有露面。 之后，皇后亲自将曾经的永辉圣城改名为“遗迹之城”，并下令封锁全城，任何人都不得入内的时候，真正打垮永辉的男人，杜兰德，依然没有露面。 如今，一个全新的时代已经开启，却好像跟杜兰德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牧者之城的时代，却不是杜兰德的牧者之城，而是皇后的牧者之城。 杜兰德去哪里了？ 或者说，他是不是死了？ 据说最后一战中，他与皇后联手进攻纯白圣塔，与永辉最后的抵抗力量大战了一场，外界只知道那一战的结果，却不知道那一战的过程。 但杜兰德确实是在那一战之后消失无踪。 再联想到从前一向神秘的皇后忽然间如此高调，不少人都自然而然地做出揣测：一定是皇后剽窃了杜兰德的胜利果实，可惜了……可惜没法知道个中秘辛，否则又是一篇荡气回肠的吟游诗篇啊！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历史已经翻篇了，大陆各地的人们以惊人的适应力，渐渐在新的时代中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没有战争的日子是美好的，这个清晨的阳光也是明媚的。 除了安德丽雅。 她瘦了很多，曾经圆润饱满的脸蛋都有些干瘪下去，就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 安德丽雅正看着自己的母亲——如今的大陆之主，皇后，一字一顿地说：“妈妈，告诉我，我还不能见他吗？” 皇后心疼地看着女儿清瘦的脸庞，叹了口气：“亲爱的，现在还不行。” 卷五 章四 心境蜕变 “还不行吗？”安德丽雅咬了咬嘴唇，好看的眉毛紧紧凑到一起，盯着母亲问道，“但总要告诉我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吧？半年了，都半年了！您不让我见他，甚至不愿意跟我仔细说他的情况如何，不觉得很过分吗？我可是他的女人！！” 皇后无言，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有些无力地说：“耐心再等一段时间吧，相信我，杜兰德自己不会想让你知道他现在的状况的。” “正因如此你才更要告诉我！”安德丽雅几乎是在吼了，她很少对母亲这样，但整整半年都听不到杜兰德准确的消息，已经快将她逼疯了。 她知道自己的男人正在禁受某些磨难，自己却不能在他身边。 皇后没再说什么，只是沉沉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间。临走时头也不回地说：“这样吧，最多再过一个月，我会给你一个答复，可以吗？” 安德丽雅一愣，然后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随后就听皇后补充了一句：“前提是你必须好好爱护自己，你也不想一个月之后以这副憔悴的模样见杜兰德吧？” 说完皇后大踏步走出房间，她似乎做出了某些决定，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冷了下来，然后腾空而起，化为一道如影紫芒，向遗迹之城——也就是曾经的永辉圣城的方向飞去。 在她深紫色的眸中，竟然闪烁着森然杀气！ 皇后并不是毫无道理地不允许女儿见杜兰德，而是杜兰德如今的状况根本不能跟除了皇后以外的任何人见面。这个位面之中，也只有皇后一人有把握在如今的杜兰德面前不被杀死。 皇后一直很欣赏杜兰德，有这么一个年轻强大的女婿，她也很为女儿高兴，但如果杜兰德一直走不出来的话……为了不让女儿继续为他伤心憔悴，皇后不介意杀了他，也好彻底断了安德丽雅的念想。这样做虽然有极大的风险，但皇后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皇后一路飞到遗迹之城，飞身降落在城墙上。 如今城中的死亡气息都被驱除，却空无一人，皇后亲自下令封锁了全城，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能够入城，因为如今的杜兰德，就在城中。 “呼。” 皇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脸色转为肃然，她径直走入纯白圣塔。顺着一条阶梯一路深入地下，最终来到那个通向半位面前进基地的传送门前。 传送门闪烁着白茫茫的光，有些晃眼，门前的石柱上刻印着那个皇后认不出来的森德洛文字，夏。 杜兰德就在门的那一头，也就是战斗法师们留下的半位面之中，这半年以来一直没有出来。 “希望那小子这次能好转吧，否则的话，哼……”皇后盯着传送门。喃喃自语。 她迈开脚步，大步走向传送门，步伐昂然！然而她手上的动作却是另一回事，只见她素手连连挥舞。为自己套上一重又一重防护，几乎把自己裹成了一个龟壳，才敢真正走入那扇门去见如今的杜兰德。 唰。 皇后一步踏入光门，消失在大殿中。 一阵光影变幻之后。眼前场景一变，皇后走出门户，出现在了战斗法师们当年建造的半位面前进基地之中。 头顶依然悬浮着硕大无极的陆块。周围则是暗淡无光。与半年前不同的是，半位面中的所有战争堡垒都不见了，它们毁损的毁损，坍塌的坍塌。放眼望去，周围到处都是残破的建筑物和大片破碎砖石，一片狼藉。 “唉。” 皇后叹了口气。 眼前的狼藉场景，都是杜兰德暴怒发狂之后的杰作，虽然皇后非常理解杜兰德的心情，但对他能有如此惊人的破坏力，还是有些震惊。 如今回想起那天的场景，强如皇后，也感到有些后怕。 半年的时间过去，杜兰德应该已经冷静了不少，上一次皇后见他还是一个月前，杜兰德拒绝一切外人进入这片半位面，因此上一次皇后进入的时候，险些被杜兰德当场重创，这也是她刚才给自己套上重重叠叠的防护的原因所在，杜兰德瞬间爆发的杀伤力极强，皇后就算有着惊人的能量储备和不下于杜兰德的强悍实力，仓促应战的情况下，还是有些应付不来。 这是职业上的差距，战斗法师在起手速度和瞬间爆发战力方面，本就没有多少职业可以媲美。 好在这一次，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 “那小子，总算是消停点了吗？”皇后心中默默道，有些庆幸，又有些疑惑，还有一丝警惕。 像杜兰德这种性子坚定，甚至有些极端的家伙，一旦钻进牛角尖里，就很难回头。眼前的半位面中出奇地一片风平浪静，这当然有可能是因为杜兰德已经想通了，看开了，从无法回家的打击中走出来了。但也有可能是他正在捣鼓什么更加疯狂的事情。 皇后将感知散发出去，片刻后脸色微动，向一个方向飞掠过去，她的速度很快，这个半位面的面积也不算大，所以很快就出现在一片废墟上方，低头看去。 这里本来是一片连绵的大型战争堡垒，此刻却是遍地瓦砾碎片，被破坏得相当彻底。 在这片废墟的中心，一块斜倚着的巨石上，坐着一个身影，正是杜兰德。 出乎皇后意料的是，杜兰德正以一种很放松的姿势坐在巨石边缘，两只脚耷拉在半空中，来回地晃动着，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 这是杜兰德？ 皇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月前她来的时候，杜兰德披头散发，两眼赤红，面目狰狞得好像要吃人一样，他没有疯，只是由于满怀希望却瞬间希望落空而陷入不解和暴怒，进而心理失衡，几乎失去理智。 那样的杜兰德实在太可怕了。哪怕皇后自认实力不弱于杜兰德，回想起来依然有些发怵。 可如今，杜兰德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他将头发打理得干干净净，脸色很平静，甚至有些百无聊赖的神气，晃动的两脚让他看起来充满阳光。 是的，阳光，这一刻的杜兰德似乎在散发着光芒，点亮了这一片灰暗无光的幽冷世界。 皇后渐渐降落。最终在杜兰德前方三十米处落下，她皱眉看着杜兰德，没说话。 杜兰德也在看她。 两人对视了片刻，杜兰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摊手说道：“那个……您能不能别用看病人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前阵子我不太正常，但现在已经好了。” “疯子都会跟别人说自己什么事也没有，如果我轻易相信的话，那就是傻子了。”皇后面无表情地反驳。 “但我真的已经好了。”杜兰德颇为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皇后目光微微闪烁，又盯着杜兰德打量了许久。才轻叹了口气：“好吧，你且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你发了将近半年的疯，居然短短一个月之间就好了？从我上次见你到现在的一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皇后这么一问，杜兰德反而愣住了，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半晌后试探地问：“如果我说。我发泄够了，所以就好了，您信吗？” “废话！你说呢？” 皇后翻了个白眼。“发狂的时候那么可怕，现在又一副好像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做的一样，换了谁都不会相信吧？！” 杜兰德笑了笑，认真地说：“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以为能进那扇门，结果被拒之门外，从天堂到地狱只不过瞬间之间的转变；同样道理，我前一刻没想通，所以发疯，后一刻突然想通了，所以平复下来，从地狱到天堂也不过一步之遥。” “那你现在到底怎么样想的？” 杜兰德默然片刻，语气变得古怪起来：“……这段时间，我又仔细研究了那个传送门，可以确定的是门本身没问题，问题出在门的那一头，也就是我的家乡，森德洛。那一头的坐标也许混乱了，也许被毁了，可能性很多，总之就是出问题了。我有一种感觉，我的家乡可能出事了，甚至……甚至梭罗大人所预言的那场可怕战争，也许已经降临。毕竟从九十九年战争至今，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所以呢？”皇后直接问，“说了这么多，结论是什么？” “所以，”杜兰德深深吸了一口气，肃然说道，“所以我不允许自己继续疯下去，那对战斗法师而言是堕落的，是一个污点。我必须好好活着，还要活得健康快乐。老实说，在知道传送门的存在之前，我其实没想着能回到森德洛，反而是看到门之后生出了巨大的希望，希望落空之后才会受不了那巨大的心理落差。但仔细想想，反正我已经在这里困了九年了，再多困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的神气，淡淡地说道：“而且，谁说没有传送门，我杜兰德就回不了森德洛了？” 皇后失笑：“又在说疯话了，你以为漫游于位面之间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杜兰德笑了笑，没回答。 有些事情跟旁人说了，也不会被理解。如果梭罗的投影分身还在的话，或许能够明白杜兰德如今的心态。 从梭罗身上，杜兰德看到了某种可能。 卷五 章五 神之视角（第一更） 众所周知，不是神级强者就不能离开位面环境，也无法探索位面之外的时空乱流与无尽虚空。对于诞生于位面中的众多生灵来说，成神的唯一途径是融合神火，所以这句话就渐渐变成了：“无法融合神火就不能成神，就不能离开位面去探索虚空”。 这一向被人们认为是一条铁律，是这个世界的规则的一部分。 但仔细想想，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规则”，顶多只能算是一种“现象”。 人们看到了这种现象的普遍存在，于是认为它是一种规则，但实际上例外始终存在。 比如巨龙领主、位面蜉蝣、远古力泰坦……等等这些伟大生灵，它们不需要神火，一样可以遨游虚空，可以力战神袛。 再比如与杜兰德同为战斗法师的梭罗，被尊称为预言者的他，传统意义上根本就不是神袛，却拥有神袛都无法企及的种种神奇能力，而且战力不弱于任何强大神袛。 梭罗随意凝聚的一个投影分身，都能形成一个完整的位面门，用于接引杜兰德回森德洛，杜兰德不禁自问：我为什么不能做到类似的事情？ 为什么那么刻板地认为没有神火就不能成神？ 为什么呆板地认为不成神就无法回归？ 这个位面没有神火，无法以传统方式成神，于是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回归森德洛——这是杜兰德一直以来内心深处的一个潜意识。 但如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想错了，想岔了。把事情想得太狭隘了。 没有神火，不能以传统方式成神。但这绝不意味着无法回归！ 没有办法就努力想办法，再说了，在梭罗的预言中，自己可是那场不知名的可怕战争中的关键性人物，参战的前提是能回到森德洛，也就是说命运已经注定自己终有一天可以回归，还不够自己臭屁的吗？那可是命中注定的事！ 想通了这一节，杜兰德自然而然地平复了下来。没有半点挣扎与纠结。 在经历了将近半年的癫狂与混乱之后，杜兰德反而变得更加坚定，心境也更加平稳，就像一颗被狠狠打磨过的钻石，更加圆润剔透。 平复心境其实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了，重新调整好心情之后，杜兰德没有立刻离开这个半位面。反而安心呆在这里，开始了认真的修炼。 这种急剧的转变，已经难以用意志坚定来形容了，常人恐怕难以理解，所以杜兰德索性不浪费口舌，他相信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这时。皇后走了上来。 杜兰德见状，露出一丝微笑，也站起身来。 愿意接近杜兰德，意味着皇后内心里已经相信杜兰德恢复了正常，半神强者的感知能力都很敏锐。所以看到杜兰德的样子，又和他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皇后已经知道没有大碍了。 “接下来呢？什么打算？”皇后问。 “我需要在这里多修炼一段时间。”杜兰德想了一下答道。 皇后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忽然开口问：“我怎么感觉……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说，“你难道又有突破了？！” “您的敏锐实在令人敬佩。”杜兰德笑着说。 皇后却不买账，冷冷斜睨着他哼道：“少拍马屁！就算你嘴再甜，也改变不了你发了半年疯还数次试图殴打岳母的事实！” “咳咳！”杜兰德尴尬地咳嗽了一会儿，才无奈地摊开手，“好吧，我承认，最近一个月以来的确小有长进，不过距离真正突破还差了那么一点。” 杜兰德如今立身血脉境界，这是战斗法师半神道路上的第二个小境界，再往后，则是归一之境。 归一，归一，重要程度并不逊于血脉境界，每一位战斗法师在归一境的收获有大有小，各不相同，心态与悟性对归一境而言显得尤其重要。 战斗法师以“战斗”为名，精通各式各样的战斗手段，比如洞察之力，战斗体术，战斗法术，战斗体术还可细分为诸多流派，战斗法术中也有常规法术、拟龙吐息、以及诸多附魔效果。 而突破到半神境界之后，选择一下变得更多了，由于半神火种与复制之力的存在，杜兰德可以轻易模拟其他种族和职业的招式，比如月精灵的刀术，永辉骑士的八步串影，变身远古巨人……他甚至连繁复之极的三重神圣壁垒都以冰火之力模拟出来了。 然而，选择多并不一定是好事。 杜兰德如今会的东西太多，反而显得繁杂，而归一境界，就是一个“化繁为简”的过程。 悟性高的战斗法师往往在归一境战力暴涨，悟性差的人则鲜有收获。 这半年来，杜兰德经历了心境上的剧变，如今重新恢复平和，发现自己竟然在无形中又往前走了一大步，虽然距离真正突破到归一境还有一段路要走，但他至少已经看到归一境的大门了，甚至已经开始做归一境界的战斗法师才会做的事情。 他在重新梳理修为。 最近这一个月以来，他从基础入手，已经将战斗法师的三大基本能力——洞察之眼、战斗体术、还有战斗法术，全部梳理了一遍，去繁存简，收获不可谓不大。 也就是说，从能量强度而论，杜兰德其实没有任何进境，进步的只是对自身战斗手段的深入理解和体悟。 这种变化外人其实是很难看出来的，皇后能够这么快地感受到他的变化，确实眼光一流，所以刚才杜兰德夸赞对方敏锐，有恭维的成分。但其实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皇后又盯着杜兰德看了一会儿，忽然展颜一笑。刹那间的风情让杜兰德也不由眼皮一跳，只听她笑着说道：“小有突破也是突破，来来来，我们好好打一场，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变化！” “这个……似乎没必要吧。”杜兰德微微蹙眉，有些奇怪地看着皇后，这时候打架……有什么意义吗？ 皇后却好像对杜兰德如今的实力手段十分在意，不由分说地一拉杜兰德。急速飞上高空，然后退开百余米，与杜兰德遥遥对立，从容地说：“来吧。” “……您真要打？” “废话！还能有假？” “但我已经和一个月前不同了。”杜兰德认真地说，“您也知道我的风格，真打起来，可能就收不住手了。” 皇后愣了一下。然后差点被气笑了！ 杜兰德这番话说得真心诚意，同时也说得相当“居高临下”，听起来，就好像他稍有疏忽没控制好力道的话，就会伤到皇后一样！ “你这小子……有些时候实在令人讨厌！”皇后磨着银牙，嘴唇绷成两条笔直锋利的线。 她身上浮现出一条条绸带般的紫色能量。气势缓缓升腾，而且比之前杜兰德见到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恐怖。半位面中一阵风起云涌，吹起了杜兰德的黑色长发。 可以看到，皇后脸上渐渐浮现出一道道紫色的条纹，彼此交织在一起。共同形成一个不明意义的图案，起于两侧脸颊。止于额头正中，这非但没有破坏皇后的美丽，反而让她看起来更加妖异魅惑！ 杜兰德盯着皇后，脸色渐渐肃穆起来，片刻后他忽然笑了：“也好，那就打一场好了。” 他本就对皇后的种族血脉心存疑虑，既然皇后主动提出来要“切磋一番”，何不趁此机会好好观察观察？ 再说，杜兰德刚有了新的突破，也需要有一个合适的对手练练手，放眼这个次级位面，再没有比皇后更好的对手了。 心中有了决定，杜兰德的气势也随之变化，与皇后针锋相对。 两人之间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分界线，彼此的气劲就字这条中线上剧烈摩擦角力，却谁都无法奈何对方。 “你最好认真一点。”皇后开口道，语气流畅而自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杜兰德淡淡笑了笑，没有接话，然后在皇后错愕的目光注视下，他突然闭上了双眼，神态十分从容，甚至有几分安详的味道。 皇后一脸错愕，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杜兰德再次睁开了双眼，这一刻，皇后浑身一震，隐约感受到了什么，却又难以确定。 杜兰德漆黑的双眸中闪烁着代表森德洛的七色光芒，并不如何耀眼，反而显得十分柔和。 七色光芒渐渐从他某种满溢出来，化为泉水，化为溪流，化为波涛，最终化作一片七彩色的海洋，将整个半位面都笼罩在内。 “杜兰德，你的眼睛……你难道……”皇后身处七色光芒构成的迷蒙海洋之中，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以往面对杜兰德的洞察之眼，皇后经常会生出“被杜兰德的目光看穿看透”的感觉，但这一次却没有，杜兰德似乎在看着她，又似乎没有。 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没有多问什么，杜兰德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其实就算解释也有些难以解释清楚。洞察之眼仍是洞察之眼，能力没变，只是用法变了。 以往杜兰德对洞察之眼的理解，在于“看破”，他将视线聚焦于一点，将敌人的里里外外全部看个通透。 这样做的好处，是能够精准地发现对方的弱点，并进行针对性的打击，却让杜兰德眼中看不到除了敌人以外的其他东西。 而如今，七色光芒构成的海洋弥漫在每一寸空间之中，杜兰德的视角其实已经变了，变得居高临下，从容地掌控着整个战场中的每一分细微的变化。 至于皇后，她在杜兰德眼中已经不再是敌人，只是战场的一部分，自然也在掌控之中。 杜兰德并没有刻意去看穿皇后，只是自然而然地以上帝视角俯瞰全场，掌控全场，这是战斗法师鲜少触及的高深境界。 ——神之视角。 卷五 章六 死亡呼吸（第二更） 七彩色的迷蒙光晕笼罩着这片天地，整个半位面的所有细微变化都在杜兰德脑海中一一浮现，包括对面的皇后。 皇后脸上接连闪过凝重与困惑，一开始还以为眼前的七色光晕是杜兰德的某种领域类能力，但皇后既没有感受到任何领域压制，也无法将这些七色光芒驱散，她甚至有些看不明白光晕的性质和作用。 不及细想，杜兰德已经攻了上来！ 他一步跨出，就出现在皇后斜侧方。 仅仅一次简单的突进，就让皇后有些别扭。杜兰德选择攻击的位置和角度看似平平无奇，却恰恰是皇后防守最弱的一点，各种差别其实非常细微，但在神之视角下，整个战场对杜兰德而言都不再有秘密。再小的弱点也是弱点，积少成多，往往就是决胜的要素。 皇后看着杜兰德提起拳头，一拳朝自己轰击过来，脸色微冷：“我不知道你到底折腾出了什么新能力，但如果以为单靠拳头就能赢过我，那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杜兰德最强的手段应该是双刀合一，此刻居然连一柄刀都没有，赤手空拳就冲上来了？ “哼！” 皇后重重一哼，抬起纤纤素手，轻描淡写地向杜兰德的拳头拂去，随着她的动作，大片绸缎状的紫色能量汇聚在掌面上，最终浓缩成一个深紫色的光球，狠狠撞击在杜兰德的拳头上！ 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半位面都在隐隐颤抖！ 皇后脸色狂变，掌心的紫色光球被杜兰德一拳轰碎，拳头仅仅顿了一下，就继续轰击在她的掌间，一股沛然大力顺着手臂直涌进来，皇后闷哼一声，飘然向后退了两米才重新站定，看向杜兰德的目光中已满是不可置信。 “杜兰德。你不是说‘小突破’吗？” 皇后眯眼盯着杜兰德与常人无异的拳头，一字一顿地问，“这就是你所说的‘小、突、破’？你的力量……怎么强了这么多！” “嘿嘿。”杜兰德笑了笑，慢慢收回拳头。 他比皇后更清楚自己的实力，在绝对力量方面，自己其实没有什么长进。从前自己在战斗体术方面，走的是凶戾阴狠的路子，能够以非常隐蔽的角度爆发出杀招，杀人无形！但过分追求隐蔽性和一击必杀性，实际上已经将杜兰德引向了歧途。这其实和他困守异位面的抑郁心态有关。 半年前杜兰德经历心境剧变，一个月前终于调整好，而且是彻底变为平和。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删去了体术中所有刻意追求凶狠、甚至阴损的成分，这些动作其实都是多余的，如今杜兰德的战斗体术，变得更加干净，也更加纯粹，简简单单一拳轰击出来，中正平和。没有丝毫负面的东西参杂其中，爆发出来的力道反而上了一个大档次！ “……您应该已经知道我的来历了。”杜兰德看着皇后，晃悠了一下拳头，“我是一名战斗法师。战斗体术是我的基础和根本之一，我在力量上其实毫无进展，只是将体术与拳法中所有多余的东西都去除了，只留下了最精华也最纯粹的东西。” “返璞归真吗……”皇后喃喃道。这样的境界说起来容易，却又有几人能做到？ 杜兰德只简单解释了几句，就再次大步攻上。 神之视角下。他的每一拳每一脚都最大程度地针对了皇后的弱点并利用了这片战场中一切可以利用的，接续的沉闷碰撞声连成一片，两人从天上打到地下，又再次打回天上。 轰！ 皇后被逼的硬接了杜兰德一拳，手臂一阵发麻，她的种族与血脉特殊，总体而言更加偏向法职者，需要拉开距离才能发挥优势。 然而皇后三番四次想要摆脱杜兰德，却发现始终摆脱不掉，杜兰德始终不离皇后周身一米的范围，竟是怎么甩都甩不开！ 又一次被杜兰德的重拳震得半边身体麻木之后，皇后忍不住喝道：“杜兰德，这也是你的新突破？化身牛皮糖吗？” 杜兰德大笑不答，继续狂攻不休。 神之视角下，贴身战斗体术的威力被放大了好几倍，加上皇后事先没有防备，被自己轻松近身，再想摆脱这连绵攻杀可就难了。 如今杜兰德施展的已经不再是森德洛传承下来的战斗体术了，而是真正具备了他个人风格的近身体术。 “如影随形。”杜兰德说出一个词汇，“——这就是我这套体术的名字。” 施展出这套体术的杜兰德就好像化为了敌人的影子，除非绝对力量上远胜杜兰德，或是在战技上比他更强，否则一旦被缠上就是永无止境，几乎没有摆脱的可能性。 皇后眼中煞气一闪，她这般骄傲的强者，除了面对梭罗投影分身的时候，何曾如此被动？ “如影随形？哼，好一个如影随形！给我退开！” 她忽然站定，全身紫袍鼓胀起来，脸上的紫色图纹闪闪发亮，大海汪洋般的紫色能量席卷而出，以最简单最暴力的方式，将杜兰德强行轰得翻飞出去，落在百米之外的一根短柱之上。 双方的距离终于拉开。 皇后终于松了口气：“既然已经拉开距离，杜兰德，你就别想再轻易近身了。” “哦，是吗？”杜兰德挂上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愉快笑容，耸了耸肩说：“不近身就不近身呗，我们接着来点远程对攻，怎么样？” “你还是老老实实把你的刀拿出来吧。”皇后叹了口气，“就算你在其他方面有所突破，但不用刀，实力终究还是差一点。” 杜兰德闻言看着皇后，心中微动。 这场战斗是皇后主动提出的，而且看起来，皇后似乎特别想让杜兰德使用双刀分身，这让杜兰德心中不由暗自警惕起来。 实话说，半年前那一战中。皇后的种种奇怪表现仍历历在目，当时的她实在太冷静了，冷静得不正常，无论是在听到杜兰德来自异位面的时候，还是在看到位面传送门的时候，都显示出了不同寻常的镇定，而且在看到传送门的时候，她眼中隐约包含着某些热烈的情绪。 “想让我出刀？”杜兰德一点点收敛了笑容，故意用一种冷淡的口吻说道，“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被我追着打得到处乱跑？” “你——！！” 皇后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杜兰德如此不给面子，她沉默了好一阵子，脸色也冷淡下来：“既然你不愿用刀，那……我就逼你用刀。” 她双脚前后一分，手臂舒张，做了一个张弓搭箭的动作，老实说她的动作好看是好看，却并不标准，只是带着一种莫名的韵味。 这一刻的皇后是极美的。 不是那种圣洁的、神圣的、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的美。而是一种极致的妖异与魅惑，她的衣着没变，五官也没变，整个人的气质却在瞬间变得好像另一个人。那种诱人的美感，毫无疑问能激起任何雄性生物最原始的渴求！ 杜兰德脸色猛然变幻了数次，低低哼了一声，竟然退后了半步。 面对如此皇后。杜兰德也难以抑制地生出了反应，但他眼中却没有渴望，只有沉凝。甚至是浓浓的忌惮！ “好诡异的招式……”杜兰德漆黑的某种七色光芒急闪，这难道才是皇后的真正手段？但这算什么招式？灵魂攻击吗？ 无论是什么攻击，杜兰德刚才只差一点就心神失守了，这让他不由生出了强力的危机感。 “拟龙印！” 他不准备给皇后放手施展的时间与空间了，不知不觉间，两个本该关系亲密的人竟然打出了真火，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杜兰德从未真正相信过皇后，他总觉得皇后在隐藏着什么。 杜兰德双手一合，在胸前急速变化了几个手印，这些都是最高深的拟龙印。 在他身后，同时浮现出三头巨龙的虚影，左侧是火之力凝聚而成的橘焰火龙，右侧是冰之力凝聚而成的冰霜巨龙，居中的则是高达万米的双色巨龙，头顶一红一篮两支龙角。 “拟龙吐息！” 杜兰德再次大喝，身后的三头巨龙同时发出悠远的龙吟，张大巨嘴，喷出三股长河般的拟龙吐息，三道吐息在空中合一，却并未立刻向皇后攻去，反而落在杜兰德的指尖之上，从万米之巨变为一点小巧可爱的火苗。 杜兰德脸色凛然，单手托着这团火苗，另一手则将一个又一个高级附魔效果丢出来，向指尖火苗上套！能量倍化，瞬间爆发，能量晶化，法术洞穿，破魔，破防，炙热，火焰强化，冰霜鳞……杜兰德将自己所有学过的附魔效果，通通附加在眼前这团小小的红蓝火苗上。 最后一个附魔效果，是他继承自家族的血脉能力：定位追踪。 这就是杜兰德这段时间里，除了神之视角与体术“如影随形”之外，最大的一个突破了。 可以说，这团汇聚了冰火拟龙吐息，诸多附魔效果，以及血脉能力定位追踪的小小火苗，是杜兰德对自己战斗法术的一个总结和精粹。 与此同时，皇后手中自行浮现出一张紫色能量巨弓，一根长达五米的箭矢自行搭上弓弦，被皇后缓缓拉开。 此刻皇后已是气势如虹，那种妖异魅惑的感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 当她松开扣弦之指的同时，杜兰德低下头，不再看她，而是专注地注视着自己指尖上的那点红蓝双色的火苗，对准火苗，轻轻吹了口气。 “去吧，死亡呼吸。” 卷五 章七 胜负 神之视角、如影随形、死亡呼吸——这就是这一个月以来，杜兰德在半位面中一个人潜心修炼的成果了。 虽然目前还在血脉境，离归一境还有一段距离，但对自身修为的梳理已经要开始了。 神之视角，是对战斗法师的基础能力之一洞察之眼的一次总结与精简，将洞察之力、超距视觉、视野拓展、透视等能力化归一体，即“神之视角”，这是拥有杜兰德个人风格的绝招。 如影随形则是对战斗法师的另一大重要基础能力——战斗体术的总结与再造，形成了一套威力强大，也更符合杜兰德目前心境的体术。 与神之视角与如影随形相比，死亡呼吸，其实才是对杜兰德战力提升最大的。 这是杜兰德对自己学过的种种战斗法术的一次汇总，以冰火拟龙吐息为载体，层层附魔效果嵌套，死亡呼吸不比拟龙吐息声势惊人，论攻击力与杀伤力却高了一两个档次！ 随着杜兰德对指尖火苗轻轻吹出一口气，小巧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的火苗，居然真地被吹走了，它顺着杜兰德的呼吸，化为一条幼细的丝线，轻飘飘地掠向对面的皇后。 杜兰德脸上掠过苍白之色。 看似简单的一招，实际消耗却是巨大。 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将腰杆挺得更加笔直，丝毫不肯示弱，因为对面的皇后也在自己吹出死亡呼吸的同时，射出了手中的弓弦与箭矢。 嗡——！ 一声颤巍巍的弓弦弹响！ 那弓弦分明是能量凝聚，却犹如实质般颤鸣不休。 “这……好诡异的声音！” 杜兰德眼前猛地一花，这颤响声配合着皇后此刻妖媚的脸庞，对杜兰德的影响立刻大了好几倍，即使以战斗法师的灵魂稳固程度，也不由一阵动摇。 这一瞬间的动摇，直接反映在那一缕死亡呼吸上。吹出的双色火线摇晃了一下，最完美的状态被破坏，然后……就和迎面而来的紫色能量箭矢凶狠相撞！ 紫色箭矢长达五米，箭身修长，大约有拇指粗细。 死亡呼吸长度不及箭矢，细小得几乎看不出来，就像一根绷得笔直的头发丝，与箭头一点接触的瞬间微微一顿，然后竟势如破竹地破开箭矢，以既定轨迹继续向前。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如果有旁人观战。就会看到箭矢被火线破开之后，骤然散乱，然后化为了一场剧烈的爆炸，无数紫色光焰在杜兰德与皇后之间炸开，四下席卷，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就将杜兰德的身形吞没了。 “以为我的箭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破开的吗？”皇后冷笑。 但话还没完全说完，她就变了脸色，连续闪退了三次，每一次闪退都在转换方向。 ——细如发丝的死亡呼吸破开紫色光焰。紧追皇后而去，皇后的身形闪烁了三次，死亡呼吸也跟着闪烁了三次，甩都甩不开！ 杜兰德的声音从翻涌不定的紫色光焰中淡淡传递出来：“您才是。以为我的死亡呼吸是单靠躲就能轻易躲开的吗？” 话音落下，双色火线轻盈地掠过了皇后的脸颊，让她身子骤然一僵，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光焰渐渐消散。爆炸余波则传出老远。 杜兰德的身影重新显现出来。 “咳咳……”杜兰德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衣袍破损了不少。灰头土脸的，刚才的爆炸威力之强劲，还要在杜兰德预料之上，而且皇后的力量性质很奇怪，即便杜兰德拥有血脉能力“高速再生”，爆炸造成的伤口都无法快速愈合。 虽然看着狼狈，杜兰德脸上却挂着笑容。 他安静地看着对面的皇后。 表面看起来，皇后一切如常，甚至没有受伤。她有些僵硬地站在那儿，光洁饱满的脸蛋上忽然浮现出一道细长的红线，那是一道血痕，很浅，却很长，伤口无声渗出血来，将她的脸庞衬托得更加妖异。 这道血线，就是死亡呼吸给皇后造成的伤口了。 “呼。”皇后轻轻呼出一口气，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这种伤口对她这个级别的强者而言根本不算是伤，但她却有些沉重地叹息说道，“这……应该算是我输了。” 杜兰德微微一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一说法。 刚才杜兰德其实是控制火线在最后关头偏离了少许，否则的话，皇后就不会只被擦过脸蛋，而是被直接洞穿脑门了。 “死亡呼吸……死亡呼吸，这就是这一招的名字？”皇后脸色不大好看，反复念叨着死亡呼吸这个名字。 回想起刚才那电光石火之间，皇后本以为自己三次闪掠之后已经摆脱了火线的追踪，却没想到火线竟然在不可能继续加速的情况下再次加速，洞穿速度暴涨了两三倍不止！打了皇后一个措手不及，也将这一招的威力进一步提升，足以威胁到皇后的性命。 “瞬息的松懈，就会导致死亡，这才是你这招死亡呼吸的真意吧？”皇后看着杜兰德，忍不住问道，“最后的大幅提速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是所有嵌套进去的附魔效果的一次性爆发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杜兰德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然后微笑着问，“我们，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 皇后神情复杂地盯着杜兰德的脸看了一会儿，似乎要从这张挂着从容笑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好半晌，她渐渐平复下来，再也看不到沮丧和挫败，平静地说：“现在不打了。” 她脸上的伤口悄然愈合，论速度，丝毫不比杜兰德的高速再生差，甚至还要更快一筹。 杜兰德见状目光微闪道：“现在不打？这么说以后还有可能再打？” 皇后也不避讳，干脆地说：“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对你那两柄可以合二为一的刀很感兴趣。所以，只要我有把握逼你用刀，就会立刻找你打架。现在没这个把握，所以暂时不打了。就是这样。” 杜兰德被皇后这番理直气壮的无赖言论弄得有些没脾气，他深深看了皇后一眼，肃然点了点头，平淡地说：“正好我也对您的手段实力很感兴趣，不过您大概是不会告诉我的，所以……想打架的话，我随时奉陪！” 这番话说得很认真。因为杜兰德总有一种感觉：皇后一定还隐藏着一部分实力，哪怕刚才两人都打出了真火，皇后依然没有用尽全力。 是在隐藏着什么吗？ 杜兰德默默在心中想到。 到目前为止，对于自己这位岳母大人，杜兰德始终看不透彻，他越是想要看清，就越是看不清楚对方的真面目，观察之后反而引出了不少新的疑惑。 比如皇后的血脉、种族、能力、具体境界……等等。 杜兰德甚至对皇后的来历产生了怀疑。 还有之前皇后曾说明过的当年招杜兰德为牧城暗车的理由，杜兰德也没有全信。皇后之前给的理由是：看中了杜兰德以自我压制的方式锤炼修为。判定杜兰德将来铁定成为半神，所以才提前拉拢他。老实说，这种说法并不是特别站得住脚。 两人都怀着各自的心思，好在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思了。片刻之后。纯白圣塔地下的传送门一阵闪烁，杜兰德和皇后几乎肩并着肩，从传送门中走了出来。 “啊啊——！”呼吸着次级位面的空气，杜兰德竟然生出一丝莫名的喜悦。他用力伸了一个懒腰说，“既然暂时不打架了，您就请便吧。我还有事，先走啦。” “啊？什么？不，等、你等一下！”皇后愕然，见杜兰德竟然一副马上要走的架势，连忙叫道。 “怎么？您还想换个地方继续打？” “怎么会……” 皇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是想问，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半年前你趁我沉睡疗伤之际，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硬是把永辉骑士之域打得半残，如今圣骑士大骑士梅林还有一大票的永辉高层都关着呢，本森也是，除此之外还有好多城主事务需要处理，你就不打算好好收拾一下这个烂摊子？” 杜兰德这才想起来，自己消失半年之久，打完仗的一大堆战斗事务都是皇后在代为处理。 说起来，半年前那一战的战果颇为丰厚，永辉高层几乎被一网打尽，死的死，抓的抓——圣骑士奥古斯都，大骑士米兰德，大骑士亚瑟，天国术士团团长梅林，还有大半个天国术士团的成员，以及大量永辉骑士，全部成了牧者之城的俘虏。 神器永辉十字枪也落到了牧城手中。 至于永辉十字枪孕育出的四柄子神器，除了被杜兰德亲手斩断的西辉十字之外，其他三柄十字枪也都成了杜兰德的囊中之物。 “本森和巨龙领主的尸体呢？”杜兰德问，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 “本森关着呢，巨龙领主的尸体腐烂得太严重了，臭也臭死了，上面的死亡气息又那么浓重，所以我亲手将它封存起来了。”皇后大致说明了一番。 “哦，原来如此。” 杜兰德应了一声，想了想后做出了决定：“本来是有打算好好处理一下各项战后事务的，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反正有您在，而且牧城之主的位置本来就是您的，我就不多插手啦。” “……什么？！！”皇后闻言气得脸皮都在发颤，怒声质问道：“你打仗打过瘾了，然后就想做甩手掌柜了？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还有事。”杜兰德认真地说。 “你能有什么事？”皇后差点忍不住加上一句tmd。 杜兰德微微一笑，悠然说出一句让皇后大感愕然的话：“我准备到大陆各处逛逛，唔，顺便也去海外转悠两圈，您觉得怎么样？” 卷五 章八 小镇酒馆 “你要去大陆游历？”皇后不解地看着杜兰德，她看不出这样做的意义所在。 如今的大陆，已经是牧者之城的大陆，是皇后的大陆，也是杜兰德的大陆，这种情况下，简简单单往牧者之城一坐，就等若将整个大陆纳入掌中，随意揉搓，要圆则圆，要扁则扁。大陆各处多年来被永辉统治，管理森严，无趣得要命，跟牧者之城根本没法比。 至于海外，那可是一片连永辉骑士之域发动大量人力物力都未能探索清楚的领域，跑去那里干什么？闲着没事干吗？ “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皇后直接问道，语气十分认真。她知道杜兰德不是干无谓之事的人。 况且杜兰德自己才刚说过：森德洛很可能出事了，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回归。哪怕是非常道。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跑到大陆各处玩耍！ 正因为知道杜兰德这么决定一定有其原因，皇后才更加需要了解清楚。 只可惜杜兰德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只微笑着说了一句：“没什么，只是为了修炼突破而已。” 轻飘飘的一句“为了修炼”，就把皇后后续的问题堵回嘴里，她总不可能问杜兰德打算怎么修炼如何突破吧？这些都是强者间忌讳的话题。 “所以，你是打算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甩给我来做？”皇后问。 “可以吗？” “你说呢？” “我觉得，是可以的。”杜兰德诚恳地看着皇后。“所以就拜托您了。其实也没有特别多的事情啊，您看。圣骑士和大骑士继续关着，梅林和天国术士团继续关着，本森……唔，也先关着吧。巨龙领主的尸体也被您封住了，暂时就这样吧。” 皇后又问：“那神器永辉十字枪呢？” 这次杜兰德认真思考了片刻，才若有所思地说：“那柄神器恐怕并不简单……不过我暂时不打算理会，您要是喜欢，就先拿着用吧。” 皇后一提眉毛。没想到杜兰德说得如此轻松大度。 她低头想了想，自己的力量中包含浓烈的生命力量，永辉十字枪则是光明力量，两者虽然不匹配，但在不少地方依然有共通之处，所以皇后倒是很想仔细研究研究这柄名震大陆多年的神器。她对这杆战枪也算熟悉，当年第一代圣骑士正是拿着永辉十字枪。才能够与皇后战平。 回想起当年建立牧者之城的日子，皇后的眼神略有些飘忽。 牧者之城建立于九十九年战争完全结束之后，当时永辉骑士之域正如日中天，在第一代圣骑士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永辉的光芒洒遍整个大陆。 想要在光辉之下，建立一座专属于黑暗强者的血腥之城。无疑是非常艰难的。 好在皇后实力强劲，第一代圣骑士哪怕手握神器，也奈何不了她，两人也不知道大战了多少次，始终没能分出胜负。 第一代圣骑士雄才大略。最终是老死的。他恐怕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被自己视为一生的对手的皇后。竟然一直活到了今天——第十四代圣骑士奥古斯都的年代，然后帮助牧者之城的第二任城主杜兰德，将第一代圣骑士一手建立的永辉骑士之域连根拔起。 皇后拥有如此悠长的寿元，简直堪比神袛！ “您还好吧？在想什么呢？”杜兰德有些奇怪地看着皇后，印象中，自己这位岳母大人可是很少走神的。 “啊，哦……没什么。”皇后摇了摇头，将昔年旧事重新压下。 …… 片刻之后，杜兰德与皇后先后腾空而起，离开了如今空无一人的遗迹之城。 这座雄城曾经无比强盛繁华，是公认的大陆第一城，也是权柄之象征，战后却再也没有人愿意重新住进来，哪怕皇后已经将城中所有的死亡气息都清除干净。 两人向牧者之城的方向飞去。 虽说杜兰德打算到大陆各处逛逛，但在那之前，他要去看一看安德丽雅。 半神强者的速度极快，军队要走将近一个月的路程，对杜兰德和皇后而言不过半天而已，很快，杜兰德就回到自己熟悉的蓝灵堡，见到了安德丽雅。 看着眼前消瘦了许多的安德丽雅，杜兰德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他叹了口气，用力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抱歉，我……” 杜兰德刚想开口解释一番，安德丽雅却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柔声说道：“用不着解释什么，我听妈妈大致说过了，包括……你的来历。” “呃。”杜兰德心跳加速了些，“所以，你的想法是？” “没什么想法呀。”安德丽雅抱得更紧了，把头深深埋在杜兰德怀里，很舒服地说，“来自异位面怎么了？挺好的呀，没想到我随便找了个男人，来头就这么大呢，你的家乡……叫什么来着？” “森德洛。” “很美吗？” “嗯。”杜兰德心中一片安宁，微笑着说，“而且很强大。” 安德丽雅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从杜兰德怀中挣脱出来，仰头看着自己的男人，认真地说：“我的要求不多，只希望如果有一天你要回去的话，记得把我带上。” 杜兰德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一定会回去，也一定能回去，你也会一直在我身边。” “那就好。”安德丽雅展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隐约又恢复成那个貌似高贵典雅实则古灵精怪的可爱女人，她贴近了杜兰德的耳朵，小声问，“你还记得你出征之前，我答应你什么了吗？” 答应了什么？ 杜兰德微微一愣，这半年来他心绪大起大落，虽然只有半年，却好像经历了很久的时光，老实说，还真想不起来了。 安德丽雅凑得更近了：“我答应过你，等你打赢了，就给你生个孩子，忘了吗？” 杜兰德微微怔愣，然后瞬间挺立如枪…… 入夜，安德丽雅带着疲倦却满足的笑容睡下，杜兰德换上一身朴素的游侠服饰，以粗布将双刀和刀匣缠裹起来，背负于身后，然后悄然离开了牧者之城。 …… …… 牧者之城坐落于大陆西北，而在与之相对的东南方向，坐落着一个繁华的小镇。 小镇毗邻塔夏山脉，每年都有大量游客往来。塔夏山脉的外围地带是大陆有名的旅游胜地，山脉深处的环境较为复杂，但物产更加丰富，所以小镇也是大陆冒险者最大的冒险者聚集地之一。 和大陆西北的干冷气候不同，塔夏山脉温暖而湿润。 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汤姆逊小酒馆中十分热闹，顾客们大口喝着酒水，肆意谈论。他们都是来自大陆各地的佣兵和冒险者。 一个面目粗豪的佣兵忽然压低了声音，胳膊肘捅了一下身边的两位同伴：“看，快看！那个浑身是刺儿的小妞又来了！” 不知何时，小酒馆中嘈杂的声浪低了下去，因为酒馆的门被人略有些粗暴地推开，然后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女人，她有一头淡红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高马尾，乍一眼看身材比较娇小，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她的身材其实十分丰满动人，长腿细腰，丰臀酥胸，穿着一身火红色的劲装和女士轻甲，两手空空地走了进来。 单看如此丰满的身材的话，旁人大概会以为这是一个成熟少妇，但再看脸，就会发现这个女人其实很年轻，最多不过二十来岁。 只有观察力十分细致的人才会从女人灵动的大眼睛中，看到一丝少女的影子。 这样的女人放在大陆哪里都是第一流的美人，于是小酒馆中静了一瞬，然后就响起各种轻佻的口哨声，不少人都议论起来，不知道这女人是谁，看打扮，似乎也是冒险者？ 酒馆的熟客们却是见过这个女人的，这妞大约在半年前来到这里，她的美丽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带刺儿。 女人熟练地走到吧台前，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座位，淡淡地说：“老样子，一杯塔夏之血。” 这话一出，不少以前不认识这妞的冒险者们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塔夏之血是这一带最有名的烈酒，这小妞看上去身板小小的，点这种连男人都有些消受不了的烈酒，就不怕等会儿喝醉了？ 要知道此刻整个小酒馆都是等着吃肉的狼！ 女人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她的脸色始终很冷淡，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转眼之间，已是半杯下肚，脸颊上浮现出两团可爱迷人的酡红。 于是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忍不住了。 一个男人起身向女人走了过来，大手直接拍向女人的肩膀，哈哈大笑着说：“嗨，漂亮妞，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啊，要不我来陪……” 最后一个“你”字还未说完，男人快要拍落的手就骤然停顿下来，整个人都定格在了原地。 不知何时，女人手中多了一柄奇形长刀，刀身似乎是火焰斗气凝聚而成的，刀型流畅中透着森然凶戾的味道，刀尖一点，就在男人咽喉之前。 只要女人轻轻一捅，就能要了男人的命。 “滚远点，我今天不想杀人。”女人头也不回地说。 卷五 章九 小酒馆里的冲突 刀尖只在男人喉咙上蜻蜓点水般触了一下，就收了回去，自始至终，女人都没有回头，她随意散去刚才随手凝聚而成的奇形长刀，另一只手上仍抓着酒水，她微微前倾着半撑在吧台上，这个动作更加衬托出她背影的曼妙曲线，男人看得双眼发直，却无论如何都不敢越雷池半步。 “你……你你……”男人的手还僵硬在空中，他的脸色阵红阵白，最后重重哼了一声，灰头土脸地转身就逃离了小酒馆。 被一个妙龄女子如此轻易地击败，他实在没脸继续留在这儿了。 “那女人是谁？”有人小声询问道。 “不太清楚，只知道大概是半年前来的新人，本来以为是个小菜鸟，没想到是朵带刺儿的玫瑰，好看却不好摘啊。” “就她一个人在镇里？”另一人问。 “就她一个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佣兵肯定地说。 话音刚落，他就注意到刚才问话那人舔了舔嘴唇，露出贪婪邪恶的笑容，狠狠盯着女人的身影，显然没打什么好主意。 老佣兵没说什么，心里却在冷笑，眼前这家伙显然没安好心，不过老佣兵可是知道，半年前小镇里有名的一位冒险者纠集了一帮人想趁夜对那个女人下手，结果所有人都被死狗一样的扔了出来，带头那家伙更是被扭断了两条胳膊，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奇怪的是女人没有杀人，虽然狠狠惩戒了一群暴徒。手段在老佣兵眼里却不够残忍，以至于威慑力还不够。所以这半年来对女人意图不轨的牲口依然不再少数。 偷偷看了一眼女儿魅力惊人的侧脸，还有那有些迷蒙、还隐藏着些纯真的大眼睛，老佣兵脸上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说不定还只是个年龄不大的孩子……” 雨渐渐下大了。 大滴大滴的雨点打在小酒馆的屋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密集轻响，却丝毫影响不了酒馆中热火朝天的气氛，男人们开始兴奋地高谈阔论，不少人故意大声吹嘘起自己的英勇事迹，仿佛这样做就能吸引那个红发女人的注意似的。只可惜女人始终低头喝着闷酒。偶尔抬头，也不会看满屋子的男人一眼，只是盯着窗外的雨帘微微发愣。 那种酒后迷离又朦胧、甚至带着些许少女清纯的小眼神，简直看得满屋牲口都快要发疯了！ 气氛更加火热了，渐渐变得剑拔弩张，就在这时，小酒馆的门再次打开。两排全副武装的甲士沉默地开了进来，迅速占据了小酒馆的各个要紧位置，冒险者们还没反应过来，只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就看到一位身穿蓝色皮袄的青年，在三名灰袍武士的簇拥下。昂然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青年容貌不算十分英俊，却有一双鹰一般明亮又锐利的眼睛，如电的目光环视一周，然后落在背对大门的红发女人身上。 女人背对着门。红色的马尾辫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她依然专心对付着第三被塔夏之血，像是没注意到小酒馆忽然安静了下来。也不曾回头多看一眼，尽管青年进来时的排场非同一般。 “各位，请不要惊慌。”青年淡笑着，侃侃而谈，“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接一个人，诸位继续喝酒便是，只要别妨碍我就行。为了表达感谢，今天所有人的酒钱，便算在我头上好了。” “算在你头上？呵，好大的口气！”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你谁啊？” “我叫米纳斯。” 青年也不生气，依然气定神闲，转头向右侧一个空无一人的角落看去，稳稳地说，“米纳斯.多恩，阁下应该不会不认识我。” 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果然不再响起。 刚才说话挤兑青年的人是一名精擅隐匿的刺客，他震惊于对方一眼就看穿自己位置所在的高明眼力，更震惊于对方的名字和姓氏。 米纳斯……多恩？！多恩家族，可是大陆东南的第一大贵族，米纳斯则是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是众多继承人中最优秀的一位！ 这种传说中的人物，怎么会来这么一个档次低下的小酒馆？ 这时米纳斯再次看向红发女人，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是薇安小姐吧？” “有什么事吗？”女人冷冷回了一句，不少男人惊奇地发现她的声音居然还有些稚嫩，像是十六七岁花季少女的声音。 曼妙的身材，年轻的脸庞，冷艳的气质，声音居然是个萝莉？ 在场不少男人的呼吸开始隐隐粗重。 这时，只听米纳斯再次开口，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牲口怒气值爆表的话来：“既然你就是薇安小姐，那么，请跟我走吧。你刚才应该也听到了，我是多恩家族未来的主人，慕名专程而来。毕竟像你这般美貌气质实力兼备的好女人，最好还是趁早下手的好。” 如此露//骨、霸道、不讲道理的一番话，米纳斯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侃侃而谈，似乎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脸上洋溢着一种名为自信的光芒，这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才会有的神采。 但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僵硬了一下，因为女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张让米纳斯心头一跳的美丽脸庞，盯着他说：“白痴。” “……白痴？”米纳斯愣了好一会儿，微微皱眉，似乎有些难以理解，从来只有女人倒贴追求他，自己难得主动一次，居然被对方给鄙视了？ 不过他没有生气，反而露出更感兴趣的神情，向左右簇拥着的三名灰袍武士平静吩咐道：“把人带走吧，注意别伤到她。” 三名灰袍武士齐齐应了一声。然后如电般急速向前急掠，几个闪身已到红发女人身后。竟打着直接擒拿带走的主意！ 这立刻激怒的小酒馆中的男人们，然而几个脾气火爆的冒险者刚刚站起，还没说任何话，就被周围沉默肃立的甲士放倒在地，除了痛苦呻吟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看到多恩家族的人竟然如此霸道，其他人脸色不由连连变化，最终。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沉默，酒馆老板更是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一刻，所有人几乎能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在多恩家族的庞大势力下，红发女人就算带刺儿，也免不了被无情采摘的结局。 坐在房间一角的老佣兵已经有些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一幕却没有发生，女人没有被抓住。相反地，小酒馆中忽然响起三道惨哼，紧接着是一阵桌子椅子翻倒的声音，老佣兵愕然睁开眼睛，重新看过去，震惊地发现红发女人依然坐在那儿。三名实力强劲的灰袍武士反而躺在地上，手臂血流如注！ “天哪！怎么回事？！” 小酒馆中的众多冒险者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那三名灰袍武士的身手，至少都是六级职业者的水准，其中一人甚至可能是七级职业者，这般实力。竟然被红发女人一招击败？ 酒馆中不少人甚至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隐约看到赤红色的刀光倏亮倏灭。连续闪烁了三次，然后那三名灰袍武士就惨哼着跌退，狼狈不堪地撞翻了一片桌椅。 米纳斯也没想到会出现眼前这一幕，不过他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双眼一亮，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没想到你居然也是八级职业者，来来来，我和你过两招如何？” 众人闻言不由骇然，他们都猜测红发女人很强，却怎么也没想到实力居然高达八级，而且米纳斯的话中还透出一层意思，那就是他和女人一样，也是八级强者！ 一个小小的酒馆之中，一个顾客平均等级只有四级不到的小酒馆里，两名八级强者居然要开打了？ 米纳斯是雷厉风行的性格，说打就打，话音未落，人已两步闪掠至女人侧后方，平平淡淡一拳轰向背心，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拳上缠裹着浓稠的水系斗气，他出拳的速度并不快，就好像拖着万斤之重的水，滞拙简朴，隐隐传出浪涛拍击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米纳斯拳头上附着的澎湃水系斗气所震慑，坐立不稳，就连女人的一头红发都被吹拂得飘飞起来，在场只有一个人全然不受影响。 那人坐在酒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身标准、廉价、且毫无特色的游侠打扮，由于带着帽子，旁人看不清楚他的相貌，但从高大挺拔的身形来看显然是个男人。 米纳斯出拳的时候，男人罩在头上的帽子微微动了一下，旋即重新归于平静。 而面对米纳斯这一拳的红发女人第一次露出凝重的神情，她的小脸依然酡红，眼神却瞬间恢复了清明，所有酒意都被驱散。 伸手一抓，一柄奇形火焰长刀出现在掌中，刀锋轻飘飘地飞起，这一刻宛若有了自己的生命，斜斜削在米纳斯的拳头上。 拳头与刀锋狠狠交击！ 咔嚓一声，女人身下的高脚凳轰然破碎，手中的火焰长刀也破碎了小半。 米纳斯拳势受挫，也不由退了小半步，眼神更加惊讶了，于是看向红发女人的目光也越发火热起来，瞳孔深处透着浓烈的雄性征服欲//望。 “薇安小姐。”米纳斯随意甩了甩隐隐作痛的手，露出灿烂的笑容，“你的实力，比我想象中更强。” “你也不差。”被称为薇安的女人冷冷回了一句，手中半截断刀上冒出更多的火焰斗气，转眼之间，就恢复了完整。 此刻的小酒馆中已是一片死寂，安静得针落可闻。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做声不得。 从场面上来看，女人身下的凳子碎了，米纳斯则后退了小半步，双方的第一次交锋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角落里，戴帽子的男人在心里悄然叹了一口气：““……薇薇安这丫头，虽然突破到了八级很值得表扬，不过……她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男人有些困惑地看着神情冷淡的薇薇安，“我那个甜美的、乖巧的、好学的、可爱的小徒弟，怎么好像变了个人？” 卷五 章十 喜欢么？（第二更） 游侠打扮大帽子的男人正是杜兰德。 他从牧者之城离开之后，从大陆西北一路来到大陆东南，本来是为了找寻一件自己想要的东西，却没想到在小镇中见到了薇薇安。 他倒是听安德丽雅说过，薇薇安一个人离开牧者之城了，说想一个人散散心。 杜兰德本想着薇薇安实力很强，也曾经一个人在牧者之城这种黑暗肮脏乱七八糟的地方独自生活，还成了七星猎人，这种实力和阅历闯荡大陆肯定不是问题，所以他也没太担心。 但他真的没想到，再次见到自己的小徒弟时，薇薇安竟然气质大变。 她变得冷漠了，变得粗暴了，也变得……有些颓废了。 “难道这丫头知道了……？”杜兰德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测在晃动。 杜兰德微微出神的时候，薇薇安和米纳斯又战到了一起。 杜兰德眼神一凝，将心中疑惑暂时放下，他坐在原位，不动声色，似乎没有出面干涉的打算，只是饶有兴趣地观察两人的战斗。 双方都是元素武士，薇薇安的斗气是纯正的火属性，米纳斯则是比较纯粹的水属性，两人的斗气性质相互克制，薇薇安又有简化版橘焰鬼斩作为攻杀利器，寻常八级强者绝不是她的对手。 然而看着看着，杜兰德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米纳斯的根基出乎意料地扎实，以他的年龄来说，也算是修炼天才了，不仅境界稳固，而且斗气浑厚，更重要的是他的战斗经验非常丰富，隐隐比薇薇安更强一筹。 “这一战，恐怕要输。”杜兰德叹了口气。 薇薇安吃亏在刚破入八级不久。境界还不算稳定，论斗气的数量和质量比对方差了不少，而且她的招式似乎受到心境的影响，总有些极端，招招抢攻，像是在发泄什么，对方却始终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与薇薇安周旋。 碰撞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各种桌椅器物被砸碎的声音，战斗才进行了没多久。小酒馆已是一片狼藉。 躲在暗处偷偷窥视的酒馆老板都快要哭出来了，却被两位八级强者的气势所慑，什么都不敢做。 轰！又是一次凶狠的交锋！ 米纳斯悠然退了两步，长长吁了一口气，他打得很稳，没有受伤，也没有多余的体力耗费，所以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反观薇薇安，她的呼吸明显不太稳定。虽然没有受伤，消耗却着实不小。 “你……呼呼……亏你还是个男人，打起架来……呼，就跟个女人似的！也不嫌害臊？！”薇薇安恨恨地盯着米纳斯。 米纳斯笑了笑。平静地说：“能赢就行。” 他目光一偏，落在薇薇安手中的火焰长刀上。 构成长刀的火焰不太稳定，橘焰鬼斩——哪怕是简易版的橘焰鬼斩——也不是那么容易操纵的，薇薇安出招太狠太满。没伤到对手，反而自己的斗气消耗过半，已经无法最自如地使用橘焰鬼斩。 见到这一幕。米纳斯笑得更加灿烂：“看你的样子，我们也不用继续打下去了，胜负已分。虽然我很享受与自己的女人战斗的感觉，但万一失手把你打伤了，我也会心疼的。” “你说……什么？！” 薇薇安闻言愣了一下，大眼睛渐渐眯成了缝，红红的小脸蛋上终于浮现出杀机。 如果说之前只是因为对方的自以为是而感到厌恶的话，那么现在，对方自说自话地将薇薇安称为“我的女人”，已经触及了薇薇安的底线。 对她来说，这是羞辱。 薇薇安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缓缓挺直了身子，一脸平静地说：“你会为你刚才的话付出代价。” “代价？”米纳斯笑了，“就凭你吗？呵呵，我不认为你有这样的实力。” “哦，是吗？”薇薇安斜睨着对方。 不知为何，她此刻的目光让米纳斯非常不舒服，也不见薇薇安有任何蹬地发力的动作，她整个人便忽然开始加速向前，并在短短几米的距离内迅速达到极速！ 刀锋自然抬起，刀尖一点直指米纳斯的咽喉要害，超高的速度配合上橘焰鬼斩的锐利，这是薇薇安目前所能施展出的最强一击！ “怎么会……好快！” 面对真正发怒而流露出森然杀机的薇薇安，米纳斯瞬间收起了全部的轻视之心，他没有后退，反而长啸一声，双拳一错，迎着刀锋逆流而上！ 小酒馆中的人们只觉眼前一花，再次看清时，薇薇安和米纳斯已经交换了位置。 ——两人在电光石火间错身而过，然后背对背站立。 “分出胜负了吗？”老佣兵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两人的身影。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小酒馆中忽然响起薇薇安有些痛楚的闷哼声，手中的火焰长刀寸寸消散，然后她两腿一软，向前栽倒。 她输了。 “咳咳！咳咳咳……！”米纳斯剧烈地咳嗽着，他也伤得不轻，脸上却挂着无比兴奋的笑容，“好辣！好辣的小妞！实在是……太够劲了！” 他以胜利者的姿态转过身来时，正好是薇薇安软软向地面栽倒的一刻。 “哈哈”米纳斯咧开大嘴狂笑了一声，大踏步走上前去，长臂伸出，揽向薇薇安纤细的腰肢。 小酒馆里的男人们纷纷发出沉重的叹息，却没有一个人有胆量站出来阻止。 老佣兵叹了口气，如果换了十几年前，他也许还会因为血性而勇敢地站出来，但如今已经老了，所有的锐气和锋芒早就在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中消失殆尽。 在他看来，薇薇安的命运已经注定。 三名灰袍武士已经爬了起来，阴冷地看着被米纳斯击败而正在跌倒的薇薇安。 只有肃立小酒馆各处的甲士们始终沉默。 没有人认为薇薇安的命运会被改变，米纳斯更是在踏入小酒馆看到薇薇安的刹那，就在心中决定了这个女人将来的命运。 米纳斯有着强烈的征服与掠夺欲//望，无论是领地、势力、还是女人，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从小到大，一次次重复着锁定猎物，猎取猎物，享用猎物，再寻找下一个猎物的无限循环。 太多次的重复以及让他把这类事情看得无比简单，就好像日月交替般理所当然。 他的手臂很有力，相比起这跟粗壮有力的手臂，薇薇安纤细的腰肢显得说不出的柔弱。 在米纳斯的预判中，下一刻，这个迷人的小蛮腰就要被自己揉在怀里了。 他终于揽住了！ 紧接着用力地搂向自己！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怀中之物并没有动，像是扎了根，反倒是米纳斯自己猝不及防下，被反作用力带着向前一个踉跄。 “呃……怎么回事？” 米纳斯满脸愕然，掌中触感坚硬而粗壮，哪里是什么性/感小腰？分明是一条大腿！ 一条健壮的、有力的、男人的……大腿！ “喜欢么？”一个恶意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 卷五 章十一 最丢脸的招揽 米纳斯愣愣退后了两步，这才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人，这人穿着大陆传统的游侠服饰，带着帽子，而且把帽檐压得很低，所以站在多恩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一截线条硬朗的下巴。 至于薇薇安，正被这个诡异地突兀出现的男人拦腰搂着。 “你是什么人？” 米纳斯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十分难看，却没有轻易地冲上前去，只是冷冷逼视着杜兰德，“还有，你最好立刻放开薇安小姐。” 杜兰德呵呵笑了笑，一边扶着身子有些软绵的薇薇安站好，一边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白痴的人？你想要追求女人的心情我还是可以理解的，但你连追求对象的真名都不知道，就摆出一副‘这是我的女人’的姿态，是不是有点太可笑了？” 他一边慢条斯理甚至有些絮絮叨叨地数落着米纳斯，一边认真地检查了一番自己小徒弟的伤势，眼中亮起隐约的七色毫芒，片刻之后杜兰德稍稍松了口气，这小丫头没受太严重的伤，只是自己透支了斗气，才会力竭栽倒。 小酒馆里的人们已经惊呆了。 杜兰德突兀出现时，已经让所有人都无比震惊，但真正惊掉了一地下巴的，却是薇薇安此刻的表现。 ——她什么话都没说，小脸紧绷，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任凭那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男人帮她整了整衣领。又理了理因战斗而微微散乱的头发！ 这还是那个让人想摘却不敢摘的带刺儿玫瑰？！ 一时间，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了。 站在场中的米纳斯脸色怒气一闪。而三名灰袍武士已经悄然站到了他身边，周围的甲士们也开始聚拢，隐隐形成一个圈子，将杜兰德围在中间。 “你到底是什么人？”米纳斯强抑怒火，沉声问道。 他是多恩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已经从杜兰德的话中听出些许端倪，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和薇安小姐认识，不过听他的话。“薇安”似乎并不是红发女人的真名。 杜兰德头也不转地淡淡说道：“如果你这时候什么话都不说地冲上来与我战斗，那我说不定还会高看你一眼。” 米纳斯冷笑起来：“阁下这是在激我吗？” “你认为是就是吧。”杜兰德随意耸了耸肩。 米纳斯脸上闪过浓烈的杀机，脑海中却不由想起刚才杜兰德诡异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手段，老实说直到现在，米纳斯都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这人的实力……恐怕很强！米纳斯心中默默做出了判断。 但他没有退却，多恩家族的第一继承人不可能仅仅因为忌惮对方就灰头土脸地撤退，米纳斯深深看着对方说：“我最后再问一次。你是谁？摘下你的帽子，报上你的名字，不然的话，你将会是多恩家族的敌人！”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薇薇安忽然说话了，她身子较矮，又站在杜兰德近前。所以仰头就能看到那张整整半年没见的熟悉的笑脸。 这张脸一如既往地对自己展露着亲切温和的笑容，眼神里带着些许惫懒与恶意，一时间，薇薇安隐约有些失神，似乎又回到了跟随杜兰德一同进入牧场。每天在寒风大雪中学习橘焰鬼斩的日子。 现在想想，那是一段最美好的日子。 不过女孩很快恢复了清明。她脸色颇为复杂地看着杜兰德，低声问：“你怎么来了……哎呦！” 话音未落，就被杜兰德在脑门轻点了一记，只听杜兰德重重哼了一声，不满地说：“什么叫‘你’怎么来了？这是你应该用的称呼吗？哼，大老远地跑来找你，你这丫头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其实杜兰德来到小镇是为了另一件重要的事，遇上薇薇安只是偶然，却毫无违和感地说出了“大老远跑来找你”这样的话。 杜兰德觉得自己越来越无耻了，不过这未尝不是一种心境轻松的表现，他已经完全从暂时无法回归森德洛的苦闷中走了出来。 当然，我们可爱单纯的薇薇安是不可能听出杜兰德话语中的虚假成分的，她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您怎么来了？老师。” 老、老师？！ 又是一连串下巴落地的声音。 眼前这神秘男人虽然不知长相如何，但从声音听来，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岁，如此年轻的家伙，竟然……原来是她的老师啊！ 不知为何，小酒馆里的男人们心里稍稍舒服了些，之前薇薇安被杜兰德拦腰搂住的一幕也变得不那么刺眼了。 米纳斯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与薇薇安战斗的过程，他的脸色彻底凝重起来，看向杜兰德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肃穆。 徒弟都有高达八级的等级和与之匹配的战力，那么，老师呢？ 米纳斯是一个非常冷静的人，这从他刚才没有贸贸然冲上去跟杜兰德战斗就能够看出来。 米纳斯也是一个目光敏锐且极有野心的家伙，他可是多恩家族的第一继承人，将来会成为整个大陆东南最具权势的一个人！ 对于一个家族领袖来说，什么最重要？ 不是领地大小，不是财富多寡，而是……人才！ 眼前这家伙虽然可恶至极地让自己抱了他的大腿，但他既然是自己心中既定的女人的老师，等级和实力更是深藏不露，那么就更应该拉拢到自己麾下了。 米纳斯心念急转，几乎瞬间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而这时，杜兰德已经拉着薇薇安的小手准备离开了，杜兰德没有为难米纳斯的意思，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家伙放在这个位面算是一号人物，放在森德洛那根本就是路人甲路人乙，虽然天赋实力不错，但实在太过自以为是了，况且米纳斯引以为傲的这些实力和背景，对杜兰德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所以杜兰德连出手教训教训米纳斯都懒得做，拉着薇薇安，已经快要走出小酒馆。 米纳斯却提声叫住他们：“稍等一下！阁下是薇安小姐的老师？” 杜兰德停下脚步：“……你想说什么？” “呵呵，阁下的敏锐令人印象深刻！我确实有话要说。”米纳斯认真看着杜兰德，郑重其事地说，“还未自我介绍，我是米纳斯.多恩，多恩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我看得出来，阁下实力很强！恐怕比我想象得更强！不然也教不出薇安小姐这般出色的徒弟。” “所以呢？” “所以，”米纳斯深吸一口气，“我以多恩家族未来主人的身份，邀请阁下，加入我多恩家族！”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也说得诚意十足，小酒馆中的人们闻言全都呆住了。 米纳斯身旁的三名灰袍武士也呆住了。 甚至连侍立周围的那些从来不会流露任何情绪的甲士们也有些发愣。 没有人想到米纳斯居然在这种时候忽然提出了这种请求，要知道不久之前双方还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想到这，众人不由露出一丝钦佩的神色，米纳斯能有如此心胸，不愧是多恩家族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虽然这家伙有着令人讨厌的自大，不过他的确有着自傲的本钱。 在场大概只有米纳斯的感觉并不那么好。 当他发出邀请之后，杜兰德依然背对着他站着，还差一步就要踏出小酒馆的大门，而薇薇安则正好以侧脸对着米纳斯，所以米纳斯恰好看到了薇薇安的表情。 嗯，怎么说呢……应该说薇薇安本来心情不是特别好，有点跟杜兰德闹别扭的意思，她心里显然藏了某些事，叫了杜兰德一声老师之后就沉默下去，小脸绷得紧紧的。 然而，在听到米纳斯的邀请之后，薇薇安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她就好像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拼命想要绷紧美丽的小脸蛋，却怎么也忍不住笑意，于是就变成了一个想笑却又憋着的奇怪表情。 这样的表情落在米纳斯眼里，竟令这位从小顺风顺水的家族少爷生出一丝茫然的情绪：我刚才说的话难道……很好笑？ 他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对永辉骑士之域的颠覆者，也就是如今整个大陆的真正主人发出了招揽，如果知道的话，也不知道米纳斯会露出怎样精彩的表情。 作为被招揽的对象，杜兰德难得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用一种古怪的语气淡淡回了一句：“小孩子还是老老实实把自身实力提升得更高一点吧，别一天到晚那么多想法。另外，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恰好找你们多恩家族有点事情。” 微微停顿了一下，杜兰德用吩咐的语气说：“回去告诉你父亲，过两天我会亲自上门拜访的。” 米纳斯心中猛地一凛，还未等他开口追问，杜兰德已经拉着薇薇安的小手，抬腿就出了小酒馆，然后如风一般离去，转瞬间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米纳斯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卷五 章十二 大叔是个笨蛋！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小镇中的一家旅店中，杜兰德认真看着薇薇安，微蹙着眉头问，“这半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薇薇安咬了咬嘴唇，摇头不语。 杜兰德失笑道：“摇头是什么意思？不愿意告诉我？还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的状况显然不对劲，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女孩有些赌气地别过头故意不看杜兰德：“我没什么好说的……大叔呢？你消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不见踪影，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啊！”杜兰德厚颜无耻地说道。 实际上他是为了塔夏山脉中的一样东西而来，那件东西对他进一步突破到归一境界的意义重大，所以他才会横穿大陆，来到塔夏山脉外围的这个小镇，然后恰巧遇到薇薇安。 薇薇安嘟着小嘴，哼了一声：“骗人……” 也不知道是识破了杜兰德的瞎扯淡，还是纯粹耍小性子。 “你真不打算告诉我你在闹什么别扭？”杜兰德肃然了些，目光灼灼地盯着女孩。 “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哦，是吗？”杜兰德耸了耸肩，出乎意料地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话锋一转，“既然如此，那就先乖乖住下来不要乱跑，然后把之前那一战输掉的原因好好总结一下，然后报告给我听。另外，这段期间没有我的同意，哪里也不准去，知道了吗？” 杜兰德故意摆出一副严厉的态度，一番安排之后，根本不给女孩发表抗议的时间，就自顾自转身走到屋外的后花园。然后比比划划地开始修炼起来！ “呃，那个……我其实……”女孩被杜兰德这一手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心中自然是藏了事情的，不然也不会心情苦闷地跑到大陆东南的这个小镇里，还未成年却学会了喝酒，而且是成年壮汉都难以消受的塔夏之血。 薇薇安虽然早熟，但心智上其实还是个十足的孩子。 杜兰德主动问她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会因为叛逆而下意识地抗拒，但杜兰德忽然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反而让她心中空荡荡的。继而竟感到有些委屈。 再回想起这半年以来的种种经历，不由眼眶微微一红，气哼哼地转过头去，不愿让杜兰德看到她脆弱可怜的小模样。 不过薇薇安到底是孩子心性，过了好一会儿，见杜兰德始终在后花园中没有回屋，又不禁好奇起来。 她推开小旅馆的窗户，就看到杜兰德正站在院子里的一片草坪上，正比比划划地演练着什么。 “大叔这是……在修炼？？” 美少女看着看着。小脸上渐渐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她大致看出杜兰德这是在以掌代刀，练习某种刀术，问题是那绝不是橘焰鬼斩的路子，又和琥珀之刃的刀术不太一样。是薇薇安从来没有见杜兰德演练过的一种刀术。 虽然看不太懂，但薇薇安本能地意识到：杜兰德如今演练着的刀术，也许比橘焰鬼斩和琥珀之刃更加强劲！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雨点打在杜兰德的头上脸上，身上掌上。表面看起来，他所演练的刀法没有半点威力，就连阻隔雨滴这种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不过他练习得无比专注。甚至暂时忘记了薇薇安的存在，因为这是他专门为双刀合一之后的紫色战刀而准备的刀术。 不是橘焰鬼斩的路子，也不是琥珀之刃的路子，而是一种全新的、专属于杜兰德的刀术！ 杜兰德这一练，就从白天练到了深夜。 雨早已经停了，南方的气候温暖又湿润，到处充满勃勃生机，无论白天黑夜，虫鸣鸟叫声都不绝于耳，杜兰德十分享受这样的修炼环境。 当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渐渐从修炼环境中退出来时，薇薇安正站在一旁，脸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杜兰德。 “怎么，总结好了吗？为什么白天那一战会输？”杜兰德问。 女孩低声说：“……因为心境不稳，直接影响到了战斗。” 杜兰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还不错，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还有救。” 他走到薇薇安面前，温和地看着自己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徒弟，微微一笑：“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认识的薇薇安，可不是这么容易陷入纠结的女孩啊。” 薇薇安沉默好一会儿，脸色变幻了数次，最后终于做出决定，开始低声诉说。 说起来其实并不复杂——半年前杜兰德进攻中央圣城的那一战中，薇薇安听到了本森的声音，然后瞬间就凭借声音认出了本森的身份。 那是她的爷爷。 本以为已经死于永辉十字审判的爷爷，当代大学者，本森.坎贝尔。 发现这一点的薇薇安陷入了深深的不解，她不明白既然爷爷没有在那一场针对学者的清洗中死去，似乎反而加入了永辉，那他为什么从未联系过她？ 战后本森被关押，虽然他的所作所为一直作为机密消息被封锁，但薇薇安身为杜兰德的唯一徒弟，还是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本森这些年来都做了些什么。 老实说，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些听上去令人发指的事情，竟然都是自己最尊敬的那个爷爷亲手所为。 但现实却由不得她不相信。 她可是亲眼看到了杜兰德与本森战斗的一部分过程，本森在战斗中根本就是一个疯子，与印象中那个和气的学者爷爷简直判若两人。 曾经辉煌的永辉圣城一度变为蔓延着死亡气息的绝域，也是本森一手造成的。 “我……打听到了很多事情，安德丽雅姐姐也告诉了我一些秘密。”薇薇安紧紧咬着嘴唇，“我发现一下子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我知道了爷爷没死，按理来说我应该高兴才对，但他好像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爷爷了。” 她抬眼看着杜兰德。继续说着：“曾经最尊敬的爷爷和老师您生死搏杀，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爷爷输了，也知道他现在正被关押着，我甚至曾经动过偷偷把他放出来的念头，但不知为什么，我最后没有那样做。最让我不能接受的，其实还是爷爷明明没有死，却对我不闻不问……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杜兰德闻言默然不语，有关薇薇安和本森的关系，其实他也猜到了。 早在本森说自己的姓氏是“坎贝尔”的时候。杜兰德就应该想到的，因为薇薇安的姓氏也是“坎贝尔”，而且她也说过自己的爷爷是一位精通位面学说的学者。只是当时杜兰德一心一意只想着探究九十九年战争的秘密，所以才忽略了这一节，直到前不久才反应过来。 “所以，你其实最接受不了的，还是你爷爷明明没有死，却没有让你知道，反而对你全然不管不顾。没错吧？”杜兰德叹道。 薇薇安点了点头。 杜兰德没有接话，只是无可奈何地又叹了一口气。 像本森那种学术疯子，已经钻进了一条死胡同里，为了满足过分强大的好奇心而走上歧途。为了支配过分强大的力量而把自己搞得一身腐臭。 那家伙，恐怕早已没有属于人类的情感了，他满脑子只有完成他的宏伟计划和学者野心，怎么还会想得起来薇薇安这个孙女？ 这时薇薇安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掠过一丝苍白，声音微颤地问：“大叔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爷爷？” 杜兰德眉头一扬，然后以平静而坚定的口吻说：“本森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了。抱歉我无法放他走，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杀他，至少短期之内不会，但他绝不会有自由，这一点，无论你乐意或是不乐意，都不会改变。” 这番话说得平淡，却是斩钉截铁，容不得半点商榷的余地。 一个疯子并不可怕，但一个天才学者型的疯子就让人很头疼了，杜兰德不可能因为本森是薇薇安的爷爷就网开一面。 万一真把本森放出来，还他自由，弄不好那老家伙又会折腾出什么可怕的大事！ 听了杜兰德的话，薇薇安认真想了一下，不知为何心情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虽然杜兰德不打算放了本森，但至少保证不会杀他。 其实薇薇安逃避了整整半年的一个重要理由，就是害怕自己的爷爷死在自己老师手里，那样的话，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 既然爷爷性命无忧，薇薇安内心深处的一个重担便悄然放了下来，一瞬间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杜兰德将美少女的种种细微变化都看在眼里，轻轻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说：“早点睡吧，过两天跟我一起去一趟多恩家族，唔，我记得他们的家族城堡就在塔夏山脉的东麓吧。” “大叔是要去找多恩家族的麻烦？”薇薇安回想起白天与米纳斯的一战，脸上闪过一丝冷意，在她看来，杜兰德去多恩家族显然是为了替她出头。 没想到杜兰德缓缓摇了摇头：“我可没说要去找他们的麻烦，再说了，以我的身份实力，要教训多恩家族还需要亲自上门？” “可是——可是我今天差点就被硬抢了啊！”薇薇安叫了起来，“我可是差点被占了便宜，你这个当老师的，就一点也不生气吗？” “唔……” 杜兰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自语起来，“……说起来，那个叫米纳斯的小子虽然自以为是了点，不过天赋不差，也够勤奋……年龄嘛，似乎也不算太大……” “大叔你什么意思？”薇薇安立刻警惕地看着杜兰德。 杜兰德呵呵一笑说：“我觉得你要是不太讨厌他的话，其实也可以考虑考虑……咦——你干嘛？” 他本来只是打算调侃一番，毕竟薇薇安这半年来心情不好，虽然刚才杜兰德做出了不杀本森的保证，让她心情轻松了些，但毕竟自己的爷爷被自己的老师关押着，心里难免有疙瘩，所以杜兰德只是随口开几句玩笑，想要逗这小妮子开心。 没想到话还没说完，薇薇安脸色竟沉了下来，一对小眉毛完全凑到了一起，小巧的唇瓣更是紧紧绷成了锋利的直线。 老实说，杜兰德还从未看到过这种表情出现在薇薇安的脸上。 女孩紧紧绷着的小脸蛋让杜兰德有些心虚，而她眼神里的某些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绪，更是让杜兰德心头为之一跳！ 薇薇安盯着杜兰德看了许久，最后低声说道：“大叔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不太喜欢这种玩笑。” “啊，那个，哈哈，我也就那么一说，别当真啊！”杜兰德略显狼狈地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薇薇安面前感到有些不自在。 好在薇薇安充满杀气的小眼神没有持续太久，她横了杜兰德一眼，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大叔是个笨蛋。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留下杜兰德一个人愣愣站在原地。 良久之后，杜兰德自嘲地摸了摸鼻子，嘟哝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点吧？！唉，果然女孩越长大就越不可爱了，唉唉……” …… …… 在多恩家族的家族城堡中，米纳斯正恭敬地站在一位面貌威严的老者面前。 老者以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米纳斯，这次的事，你让我很失望。多恩家族的第一继承人，竟然屈尊前往一个下三滥的小酒馆里抢女人，这已经够丢脸的了，结果你居然还没有抢到手？简直混帐！” 米纳斯一改在外面的傲慢，把头垂得很低：“抱歉，父亲大人，不过那个戴帽子的家伙确实很强，我不认为当时跟他正面冲突会占到便宜。” 老人冷哼一声说：“听你的描述，他大概是某个独行的冒险者，就算有点实力，难道是我整个多恩家族的对手吗？简直笑话！要知道永辉覆灭之后，如今大陆的格局已经彻底变了，这种时候正是大力发展家族势力并树立威信的时候！你身为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居然在外面被一个连脸都没露的家伙给唬住了？！” 老人越说越大声，难掩怒气。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米纳斯问。 老人淡淡说道：“那人说过两天会亲自上门，没错吧？既然他肯主动送上门来，也少了我们发动人力去找他的麻烦。” 米纳斯身子一震，然后深吸一口气，垂首道：“……明白了。” 卷五 章十三 不作死就不会死 入夜，薇薇安已经睡下了，杜兰德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这个小旅馆在小镇中并不起眼，旅馆的主体建筑是三个相连的小型城堡，杜兰德和薇薇安分别睡在城堡顶层朝南的两间套房中。 由于小镇的人流量很大，旅馆其他房间基本都住满了，入夜之后，不少房间里的男人女人们开始躁动起来，虽然每一间房都有专门用于隔音的魔法阵，但这些对杜兰德而言根本形同虚设，于是形形色色的叫声和撞响不断朝他耳朵里钻。 杜兰德面无表情，没有刻意屏蔽这些声音，也没有被影响，他枕着自己的胳膊，定定看着天花板上的一点，神情飘忽。 半年前，自己以为能回到家乡，却在最后关头无法通过传送门，这一打击，对杜兰德而言着实不小。 如今虽然已经调整好情绪，稳定了心境，但这不代表杜兰德不想回归森德洛，相反的，他现在无比渴望着回去，比九年以来的任何一刻都要想！ 因为他敏锐地感觉到：森德洛恐怕已经如梭罗预言的那样出事了。 所以杜兰德又多了一个想要回家的理由，不只是为了重回养育自己的地方，回到自己的父母亲人身边，更是为了回去搞清楚森德洛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至少为森德洛做些什么。 这个位面没有现成的回家之路，所以杜兰德必须自己找到一条道路，甚至努力开辟出一条回归之路。 虽然暂时还没有具体的方向，但有一点是确定的——自己必须继续努力修炼，自己还有许多潜力可以深入挖掘，可以变得更加强大！ 因为无论最终选择以什么样的方式回家，更加强劲的实力总是没有坏处的。 于是杜兰德来到塔夏山脉，他的目标是塔夏山脉最中心的一座巨大的活火山。火山中富含火系元素力量，正是双刀分身中的火刃的最佳养料。 “呼！” 杜兰德有些烦躁地从床上坐起身，伸手抓起灰色刀匣，然后将火刃缓缓拔出，低头审视起来。 双刀分身也是有等级与境界之分的，如今的分身大约在圣者与半神之间，在吞噬了大量矿石和亡者灵魂之后，离真正的半神级只剩下一步之遥。 再把整整一座火山给“吃掉”的话，破入半神境界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 先让火刃突破到半神级，然后去一趟海外。寻找一个富含水元素之力的地方，让冰刃也进一步突破，这就是杜兰德近期的修炼计划。 “等双刀都达到半神级，差不多就该正式冲击归一境了吧。”杜兰德喃喃自语。 从血脉境界突破到归一境界，最重要的就是积累，若要说有什么捷径的话，厚积薄发就是唯一的捷径。 杜兰德仔细审视自己的修为，目前他已经将战斗法师的三大基础能力——洞察、体术、法术——都逐一梳理完毕。 洞察化为了神之视角，体术归纳为如影随形。法术则融汇成一招死亡呼吸。 再将双刀分身这个最强战斗手段提升一个层次的话，积累基本上就足够了，完全可以比较强势地挺进归一境，不用够着来。 只是目前还有一个小问题。 ——塔夏山脉中的那座火山不是十分稳定。而杜兰德希望能在火山最活跃的时机进行吞噬，从而最大程度地利用其中的火元素之力。 问题是他并不精通地理知识，哪怕有神之视角进行观测，也有些摸不住火山的活动周期。所以才打算去多恩家族搜集一些资料。 要知道多恩家族的家族重地就在塔夏山脉的东麓，家族历史源远流长，想来应该有不少对山脉中心火山活动的相关记载。 那才是杜兰德打算去一趟多恩家族的理由。 至于米纳斯什么的。杜兰德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相比起回归森德洛，一个次级位面的小土著根本不会在杜兰德心中留下痕迹。 “不能着急，千万不能急。”杜兰德反复告诫着自己，努力平复隐隐躁动的心情，“……越是想要尽快突破，就越是不能着急！不能急！”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唰的一声，将火刃插回刀鞘，然后重新躺到床上，安心闭上双眼，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杜兰德沉缓的呼吸声。 灰曜石制成的刀匣静静斜倚在床边，伸手可及。 双刀刀身隐没在刀鞘中，只露出一红一篮两截刀柄，在黑暗中隐隐散发出有些妖异的光芒…… …… …… 塔夏山脉面积广袤，而且物产丰富，九十九年战争之后，曾有不少人建议第一代圣骑士将圣城建立在山脉附近，虽然最终没有被第一代圣骑士采纳，但这并不意味着塔夏山脉不够好，只是因为第一代圣骑士在大陆中央发现了传送门，想尽办法都搬不走，索性直接在传送门之上修建了纯白圣塔和永辉圣城。 这么多年来，塔夏山脉一直处于半开放的状态，吸引了大批佣兵组织和自由冒险者，也吸引了大陆东南的最大豪门——多恩家族在山脉东麓扎下根来，作为家族的核心根据地。 多恩家族也算是一个相当传奇的家族了。 这个家族的祖先，其实是永辉历史上的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也就是那位那位被公认为历代最强术士的第三代圣术士，多恩家族就是当年第三代圣术士的后裔中的一支。 在刚刚过去的永辉时代，大陆贵族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分布在大陆各地的“受封贵族”，他们与永辉的联系并不紧密，名义上以永辉为尊，散布于大陆各处，实力大多偏弱，却也相对自由独立；另一类则是居住在中央圣城之中的“永辉贵族”，这类贵族与永辉联系紧密。实力与地位较高，不过自由程度偏低，只能常年居住在圣城之中，活在纯白圣塔的统治之下。 而多恩家族的神奇之处，在于它位处大陆东南，却不是标准的受封贵族；明明是第三代圣术士的后裔，却又不用在圣城内居住。 这个家族扎根于大陆东南，颇有些游离于圣城掌控之外的味道。 或许是由于第三代圣术士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其他某些原因，圣城一直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个中原因恐怕已经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难以考证。 总之，在半年前的那一场声势浩大的永辉与牧城的战争中，多恩家族表现得十分油滑，在战争胶着期间没有出兵支援圣城，之后又在胜负端倪初显之时，“坚定不移”地站在了牧城这一边，而且截杀了好几批准备前往圣城支援的受封贵族的私军！ 如今永辉时代已经过去，牧城时代到来，多恩家族因为在关键时刻站对了队伍。这半年来飞速发展，不仅没有因为时代的更迭而受到冲击，反而借机大力发展起来！ 这天，杜兰德带着薇薇安。来到多恩家族位于塔夏山脉东麓的家族核心重地。 这里是一片依山而建的城堡群落，建筑排布十分考究，易守难攻，完全是按照军事堡垒的格局建造的。 杜兰德站在山脚下。抬头看着层层叠叠的城堡，面现一丝讶色，不过惊讶仅仅在眼中一闪而逝。杜兰德就重新恢复平静。 “走吧。”杜兰德很自然地拉起薇薇安轻软的小手。 “可你还没说，我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薇薇安忍不住问道。 “打听点事，问完就走。”杜兰德轻描淡写地说。 他说得可是大实话，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得到火山活动周期的相关记录，杜兰德可懒得在这种小地方浪费精力和时间。 不过很快，杜兰德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还没走几步，就有整整两个中队的黑甲武士为了上来，外围还远远站着一小队的魔法师团，所有人胸口都纹着代表多恩家族的纹章。 为首的武士长走到杜兰德面前，冷冷看了看杜兰德的游侠打扮，又扫了一眼一旁的薇薇安，然后冷漠地说：“两位就是米纳斯少爷前两天结交的‘朋友’吧？族长大人已经恭候两位多时了，跟我来吧！” 这番话说得不算客气，态度口吻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可恨模样。 显然，米纳斯已经转达了杜兰德要他转达的话，多恩家族对杜兰德的到来早有准备，而且看这架势，显然不怀好意！ 杜兰德一点点收敛了笑容，他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平静道：“没问题，带路吧。” “咦？” 薇薇安有些奇怪地瞥了杜兰德一眼，印象中，自己这位老师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啊，他在牧场中杀异族如切菜的一幕幕场景，至今记忆犹新。 怎么半年没见，他竟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两人很快被带上山，整个过程中，整整两百名黑甲武士始终包围着杜兰德，那支由魔法师和传教士组成的小队则远远地、冷冷地看着杜兰德，其中几个家伙甚至不断瞄向青春靓丽的薇薇安，眼神不怀好意。 “哼！”薇薇安脸色一冷，重重哼了一声，如今她已高达八级，怎么会感受不到那些无礼之极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瞄来瞄去？ 杜兰德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一路跟着黑甲武士长，最终来到山巅上的一座深红色巨型城堡前。 城堡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杜兰德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在广场边缘站定，抬眼看去，广场上竟有整整二十个方阵的精锐士兵！ 而在视线的尽头，深红色巨堡前方的阶梯上，站着一排身影，居中一人，是一名看起来年纪不小却颇为硬朗的老者。 前些天见过的米纳斯则侍立于老人身旁，神态恭敬。 “好家伙！竟然这么大的阵仗！”杜兰德啧啧咂着嘴。 看到眼前这阵仗，他哪里还能不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注意？ 下马威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么大的手笔了，这根本就是将自己和薇薇安永远留在这座山上的节奏啊！ 在近千名精锐士兵的森冷注视下，在多恩家族族长和米纳斯的冷漠盯视下，杜兰德居然转过头去，对一旁的薇薇安说：“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不作死就不会死。” 停顿了一下，杜兰德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故作沉重地说：“我现在觉得，这话说得……实在太他/妈精辟了！” 卷五 章十四 多恩家族的末日 “不作死就不会死。”杜兰德根本没有压制音量，声音传遍了整个山顶广场，传进在场每一个多恩家族之人的耳里。 多恩家族这一代的族长，也就是米纳斯的父亲——雷泽格.多恩眼中闪过凌厉和浓烈的杀机，也开口了，口吻带着久居上位的冷漠：“本来没打算太过为难你，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他盯着仍带着帽子的杜兰德，一字一顿地说：“我可以保证，你会为刚才你的那番话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 “呵，这也是我想说的话。”杜兰德一点点收敛了笑意，淡淡说道：“原本按照我的性格，在小酒馆那一次，你儿子至少会丢掉半条命。不过我看他天赋不错，虽然性格令人厌恶，但至少不算猥琐。再加上最近我很忙，才懒得跟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计较。” “……我本来只是来问点事情，没时间、没精力、也没心情跟你这小小的多恩家族纠缠，但是……” 杜兰德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广场上的如山兵士，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但是今天你摆出这样的阵势‘迎接’我，实在白痴之极！多恩家族，会因为你这头蠢货的白痴决定而付出代价。” “你说什么？！”雷泽格闻言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身边的米纳斯以及一众家族高层也愣住了，旋即纷纷面露怒容。 杜兰德这番话实在猖狂之极，而且言辞粗暴无礼！ 听他的声音明明很年轻，却带着一副居高临下甚至老气横秋的态度，这家伙难道不知道多恩家族很受牧者之城的重视，正发展得如日中天吗？ 雷泽格狂笑起来：“很好，很好！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杜兰德却是一挥手打断了他，嘲弄地说：“那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龟缩在大陆东南坐井观天！半年前牧城大军远征之时你在哪里？牧城大军连破神圣壁垒时你在哪里？牧城之主与圣骑士奥古斯都大战的时候，你这老货。又在哪里？！” 一连三问，直问得雷泽格老脸涨得紫红，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真要说起来，多恩家族在半年前的那场战争中的行为，可以说是相当下作。 雷泽格直接无视了来自圣城的征调援军的命令，静观战局变化，最后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转而投入牧者之城的怀抱。 所以面对杜兰德的问题，雷泽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米纳斯阴测测地开口了：“如今永辉已经覆灭。阁下说这番话，可有偏向永辉之嫌啊，你就不怕牧者之城追究下来？” 上次在小酒馆，米纳斯招揽杜兰德的时候，薇薇安就差点笑场。 此刻米纳斯扯起牧者之城的虎皮威胁杜兰德，却不知道站在眼前的人就是如今大陆的主人——牧者之城的城主大人。 这种滑稽与荒谬，终于让薇薇安忍耐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这时候笑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悄悄对杜兰德吐了吐舌头。用力扳起小脸，但眼神中的笑意却是掩饰不住的。 米纳斯脸皮一抖，脸色开始隐隐发青。 薇薇安这一笑根本就是红果果的打脸啊！ 杜兰德无可奈何地横了小徒弟一眼，然后转过头来。目光落在米纳斯身上。 米纳斯的打扮和那天在小酒馆中一模一样——身着劲装，上身套着一件水蓝色的皮袄。 神之视角下，他体内的水系斗气正在加速运转，显然已经动了真怒。几乎忍不住要当场出手了。 杜兰德盯着对方身上那件蓝色皮袄看了许久，然后平静地说：“米纳斯……那天你欺负我徒弟，我没有为难你。你大概真以为我是怕了你多恩家族吧？懒得动手当然是一个原因，还有一点，其实是因为你身上这件皮袄。” 话音落下，雷泽格和米纳斯都是脸色微变。 杜兰德将这父子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了下去：“看这皮袄的材料和做工，恐怕不是陆地上的产物。而且，米纳斯，那天你使用的拳法，也让我有些意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皮袄和拳法都源自海外，没错吧？而我恰好知道这大陆之外的茫茫大海上，还藏着某个神秘势力，事实上我本就有出海一趟的打算……所以，能告诉我吗？你这皮袄，还有你的那套拳法，是哪里来的？” 在场大多数人听得云里雾里，薇薇安也是一脸茫然，反倒是雷泽格和米纳斯的脸色都不太自然，却努力想要维持平静。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米纳斯深深吸了一口气，漠然说道。 “不愿意说吗？”杜兰德哂然一笑，竖起三根手指，提声说道：“米纳斯，你最好搞清楚三件事，上一次我没杀你，一是因为你太弱了，弱得就跟一只蚂蚁没有区别；二是因为我对你的皮袄和拳法有些感兴趣，本打算处理完近期的事情，再着手调查，现在看来倒是得提前了啊。最后，你，还有你所依仗的多恩家族，在我眼里……根本连个屁都不是！” “你……你放肆！”雷泽格终于忍无可忍，怒吼起来，但他的眼神深处却有一丝慌乱。 雷泽格没想到对方竟能一眼看出儿子身上那件看似普通其实防御力惊人的皮袄的不凡，也没想到对方能看出米纳斯拳法中的些许端倪，更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海外的那个可怕势力，而且已经将那个势力与儿子的皮袄和拳法联系起来！ 皮袄和拳法来自哪里？ 除了那个来自海外的神秘而可怕的势力，还能来自哪里？ 但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啊！ 据雷泽格所知，就连永辉骑士之域都对那个海外势力不甚了解，而雷泽格和他的多恩家族也仅仅知道那个势力的存在，收受一些好处的同时，也一直在为那个势力提供大陆上的重要情报。 但眼前这人又是怎么知道海外势力的？ 这个一身游侠打扮土得掉渣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全军听令！抓住他！”雷泽格厉声吼道。他已经下定决心，务必要将眼前这人拿下。把事情问个清楚！ 一直站在杜兰德身边的黑甲武士长一得到命令，立刻狞笑着抽出一长一短两柄马刀，分别捅向杜兰德和他身旁的薇薇安。 “一齐动手！”他断喝一声，全身力量勃发，竟是一名实力颇为过硬的力武士，实战经验丰富，下手更是阴损狠辣。 随着黑甲武士长率先动手，周围其他黑甲武士也都扑了上来。广场上的士兵方阵开始移动，堵死了杜兰德的全部突围方向。 几支传教士和魔法师的队伍则开始观察战局，伺机下手。 薇薇安轻轻哼了一声。瞬间调动起全身斗气，就要反击，然而杜兰德却拉了她一把，语气微狞：“你别动手，让我来。” 薇薇安嗯了一声，看了杜兰德一眼。 从杜兰德的侧脸上，女孩又看到了从前在牧场中，杜兰德无情收割异族性命时的冷酷表情。看到这样的表情，薇薇安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多恩家族已经完了。 但多恩家族的人可不知道这一点。 最先攻到的自然是距离最近的黑甲武士长，此时刀锋已经快要碰到杜兰德和薇薇安的身体了，武士长甚至已经看到了刀锋刺入的一幕。 “哼。” 杜兰德根本看都没看黑甲武士长一眼，他右手仍拉着薇薇安。左手则如电探出，左一拨，右一带，两截马刀神奇地转移了方向。反插向黑甲武士长自己，然后在他惊骇与困惑交织的目光注视下，一刀刺穿喉咙。一刀钉进心口。 一个高达七级的力武士，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瞬间被秒杀，还是死在自己的刀下！ 事到如今，杜兰德也懒得再废话，在他心里，多恩家族已经被判了死刑，从此可以在大陆上永久性地除名了。 他随手拔出橘焰长刀，随手一扫，一道环形刀光以杜兰德为中心扩散开来，轻盈地掠过周围其他黑甲武士的身体，这些人定格了一下，然后同时扑倒在地。 杜兰德周围的场地顿时为之一清！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雷泽格失声尖叫起来，以他的城府和镇定，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杜兰德就在在广场边缘，两人之间隔着整个广场，中间还有近前军队阻隔，然而不知为何，当杜兰德抬眼看过来的时候，那冷漠的目光，竟然令雷泽格生出一种浑身都被扒光的无助感觉，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浑身上下都僵硬起来。 旋即，雷泽格清楚地看到杜兰德轻抬右脚，在广场地面上踏了一脚。 轰隆隆隆——！ 这一脚沉重得令人难以置信！这哪里是人类的脚步？恐怕上古巨人的脚步都没有如此沉重！ 无形的震波以杜兰德的落脚点为源头，呈扇形向前方扩张推进，转眼间推过整个广场。 近千名士兵哼也没哼就扑通扑通栽倒在地，吐血倒地不起，虽然没死，却也彻底失去战斗能力了。 面对半神级别的战斗法师，再多军队，也敌不过杜兰德随意的一踏。 至于多恩家族的一众高层，则受到了杜兰德的重点照顾，倒得比士兵还快！米纳斯仗着实力不弱，又有蓝色皮袄护身，稍微多坚持了两秒，然后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一片，张口就是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然后两眼一黑，身子软了下去。 “这……这这……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雷泽格张大了嘴巴，呆呆看着周围的一切。 杜兰德故意没震到他，正是为了让他好好看看，由于自己的愚蠢，给多恩家族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这时雷泽格忽然感到眼前一花，杜兰德和薇薇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广场那头，两人再次出现时，已经近在眼前。 杜兰德随手拎起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米纳斯，把他身上的蓝色皮袄扒了下来，又将米纳斯扔垃圾一样重新扔在地上。 然后他转过脸来，看着脸色惨淡的雷泽格，漠然说道：“别耍花招，也别发愣，我的时间不是让你这种白痴来浪费的。现在……我问，你答。” 卷五 章十五 七古墓传说 一 杜兰德挥手之间，就将多恩家族近三分之一的核心精锐力量放倒，一众家族高层也统统被横扫，这样的实力已经不能单单用恐怖来形容了。 雷泽格死死盯着杜兰德，嗓音嘶哑：“你是……圣者？” 九级职业者绝对不可能做到这般摧枯拉朽，圣者！只有圣者才能办到！ “圣者？” 杜兰德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雷泽格原地滴溜溜转了两圈，然后一屁股坐倒在地。 杜兰德这一巴掌没怎么用力，却也让雷泽格半边脸颊直接肿成了馒头。 “我说了，现在我问问题，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谁让你随便提问了？” 杜兰德走到雷泽格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第一个问题，我需要知道塔夏山脉中心那个大火山的活动周期，你手上有没有相关资料？” 雷泽格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儿子米纳斯，眼中厉色一闪，脸色却迅速恢复了镇定，低声说道：“有的，我这就派人拿来。” 雷泽格一边说，一边拼命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对方看起来没有立刻大开杀戒的意思，而这里是多恩家族的核心重地，刚才杜兰德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绝对早已经惊动了附近的其他武装力量。 五分钟，只要能拖延五分钟的时间，更多的家族部队就能赶到，雷泽格对家族部队的效率非常自信，到时候，说不定就能逆转局势！ “哼，这老家伙居然还想着翻盘？”杜兰德将雷泽格细微的脸色变化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冷笑。 这老家伙大概还不知道，此刻整个广场都在一层薄薄的冰火光罩的笼罩之下。冰火光罩阻隔了声音，也扭曲了光线，所以广场外的人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没过多久，一份详尽的火山活动周期记录就递到了杜兰德手中，他大致翻看了一遍，然后点头说道：“还算不错，那么，第二个问题……” 杜兰德晃悠了一下手中的蓝色皮袄，认真地问：“这东西是哪里来的？还有你儿子的那套能够引动浪潮之声的拳法，是谁教的？别告诉我那是你儿子自己研究出来的拳法。” 雷泽格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已经过了三分钟了，他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杜兰德叹了口气，二话不说，又是狠狠一耳光招呼上去！ 这下雷泽格两边脸颊都高高肿起。 他眼中闪过无比怨毒的神色，咬牙说道：“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阁下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折辱我多恩家族，就不怕牧者之城事后追究吗？！” 这番话说得声色俱厉，然而话音刚落。又是一记沉重的耳光声响起！ 这一次杜兰德加重了几分力道，雷泽格直接横飞出去，一头撞在地上，被扇得头晕眼花。 “三番四次拿牧者之城来威胁我……牧者之城什么时候成为你家的靠山了？你也配？！” 杜兰德走到雷泽格面前。蹲下，然后拎起他的头发，让对方近距离看着自己，说：“听好了。我的名字是杜兰德，杜兰德.森德罗特。” 雷泽格闻言骤然愣住。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嗓子干涸得好像沙漠。两只被肿胀的脸挤成一条缝的眼睛渐渐瞪得滚圆，眼白迅速充血，到最后两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听到“杜兰德”的名字时，雷泽格只觉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空白，思维由于太过震惊而变得无比迟钝。 杜兰德.森德罗特……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那个颠覆了永辉时代的男人的名字，但他不是在战后就消失了吗？如今牧城的主人应该是皇后才对啊。 “没错，就是这个表情。” 杜兰德冷漠地看着惊骇欲绝说不出话来的雷泽格：“恐惧，这才是你应该露出的表情。你和你那个傻冒儿子正是因为不知敬畏，才会招惹上我。” 雷泽格忽然疯狂挣扎起来，尖声嘶叫：“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杜兰德？你竟然敢冒充牧城之主，你你……你完蛋了！！” 雷泽格毫无形象地挣扎尖叫着，他依然嘴硬，眼神却透出绝望，对他来说，整个世界都在轰然崩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如果说之前他还抱有一线希望，那么现在，这个统治多恩家族已经六十多年的老人终于彻底明白：大势已去。 杜兰德耐心地等到对方挣扎不动了，才沉缓地问：“现在，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和你的家族，与海外的某个势力到底有什么关系？” 雷泽格沉默许久，然后近乎木然地交代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杜兰德认真听着，眉头渐渐皱起，就像猜测的那样，皮袄和拳法都不是多恩家族自己的东西，而是某一个海外势力给予多恩家族的好处，用以交换大陆各地的机密情报。 但那个势力行事很谨慎，并没有给雷泽格留下任何主动联系他们的方式，所以雷泽格既不知道那个势力的真面目，也不知道该如何联系他们。 “除了提供情报之外，那个势力没有让你做其他事情吗？” “没有，就算有，我也不敢轻易做。” 雷泽格好像一下苍老的二十多岁，脸色灰败地说，“虽然与他们的接触不多，不过我能感觉到那个势力的庞大！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和来历，这种情况下，我怎么敢和他们有过多的牵扯？” 停顿了一下，这个老人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说：“其实我心里很清楚，那个势力只是把我多恩家族当作渗透大陆的途径之一，也许在他们眼里，我和我的家族根本什么都不是。” 杜兰德嗯了一声，默默思索了好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 能问出来的已经基本都问出来了，雷泽格根本提供不了任何关键性的情报，但杜兰德至少确认了一个事实：海外的某个实力的确在悄无声息地渗透着大陆。 杜兰德由此回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想到了偷盗北辉十字后又跑来送情报的那两个圣者小偷，他想到了与自己对峙的海洋中的神秘半神，他想到了白袍人库拉，还想到了自己与本森最后一战之时，躲在暗处偷窥的那些家伙。 “这么说来，海外果然不简单啊。”杜兰德喃喃自语道。 坐拥大海中的巨量资源，行踪诡秘，目的尚不明朗，而且目前来看，至少有一名半神强者和两名圣者级别的强者——那个不知名的海外势力之强大，恐怕还要超出杜兰德的预想。 而且他们的手段也不可轻视。 策反白袍人，渗透永辉，渗透大陆各处，于悄然之间搅动风云，自己却始终躲在幕布之后，杜兰德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家伙！ 卷五 章十六 七古墓传说 二 “呼——！”杜兰德思索良久，最后长长吐了口气。 这么看来，的确很有必要去一趟海外，大陆之外的海域广阔之极，已经探知到的范围之外还不知道究竟藏这些什么。 杜兰德已经做出决定，让双刀分身中的火刃吞噬掉大火山之后，就立刻动身，去海外走上一遭，一定要把那里的秘密狠狠挖出来！ “薇薇安，来，我们走吧。”杜兰德向小徒弟招了招手。 片刻之后，杜兰德拉着薇薇安，几步跨出，就从广场上消失无踪。 笼罩广场的冰火光罩悄然消散，广场上众人的凄惨模样终于被人看到，整个多恩家族都慌了，大批军队火速开了过来，然而雷泽格却始终呆呆地坐在地上，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觉。 他知道无论再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多恩家族，已经彻底完了。 还能做些什么呢？ 自己的儿子抢女人抢到了牧城之主的头上，差点把杜兰德的小徒弟给绑票了，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居然还火上浇油，企图将杜兰德和薇薇安一并活捉。 这一刻，雷泽格真的很希望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可吃。 他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向自己最心爱也最看重的儿子米纳斯。米纳斯趴伏在地，脸色苍白得好像死人一样，这家伙确实离死不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杜兰德故意为之，米纳斯没有被杀死。却被震散了元素气海，斗气脉络也在震荡中被拧成了麻花。 就算米纳斯醒来。也只是一个废人罢了。到时候别说抢女人，能不能下床走路都是一个大问题。 看着人事不知的儿子，雷泽格终于忍耐不住，两腮一鼓，哇的一口鲜血狂喷出来，彻底瘫倒在地。 “啊，族长吐血了，来人！快来人！” “牧师呢？这种时候牧师都死到哪里去了？” “见鬼的！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 …… 多恩家族一片混乱的时候。杜兰德已经带着薇薇安踏入塔夏山脉，直奔山脉最核心的地带而去。 他没有加速赶路，反而带着薇薇安一路游山玩水，不紧不慢地深入山脉。 从多恩家族的火山活动周期记录来看，距离大火山的下一次剧烈活动期应该还有一周左右，以现在的行进速度，最多再过三天的时间就能抵达山脉中心。时间非常充裕。 沿途，师徒俩人遭遇了不少凶残的魔兽，也遇上了许多深入山脉的佣兵小队和冒险者，有时候还会受邀同行。 杜兰德对此一向是来者不拒，也算是无聊旅行中的些许调剂了。 这天夜里，在一片规模不大的营地中央。薇薇安安静地坐在一团篝火旁，周围还有不少佣兵打扮的男人女人们在低声谈笑着。 男人们的目光不时瞟向薇薇安这边，眼中隐含火热，女人们看过来的频率甚至更高，眼神却以嫉妒和敌意居多。 一个弓箭手打扮的女人忽然起身走到薇薇安身边坐下。她看起来有些年纪了，对薇薇安的态度倒是很好。随意问候了几句，女人忽然问道：“薇薇安，你哥哥呢？白天的时候他好像就不太说话，现在都这么晚了，他怎么连人都不见了？” “肯定又跑到什么地方修炼了吧。”薇薇安嘟哝着，“而且，蒂利亚姐姐，你要我说多少遍啊，他不是我哥哥。” 叫蒂利亚的女弓箭手捂嘴一阵娇笑，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女孩，调侃道：“不是你哥哥，那就是你的小情人了，是不是？嘿嘿，姐姐我可是过来人了，都懂的，啊哈哈！” 薇薇安一下涨红了小脸蛋，说话都结巴了：“情情情什么人啊，你你你别乱说，我……他才不是我的那个……什么人呢。” “孤男寡女跑到这塔夏山脉中来，还那么亲密，我看你还一直被他拉着手呢，不是哥哥，又不是情人，骗谁呢！”蒂利亚故作不屑，“那你说，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薇薇安犹豫片刻，为了避免令人脸红的误会，最终还是低声说道：“他……是我的老师。” “什么？那小子看起来那么嫩，不比你大多少吧，居然是你的老师？！” 女人夸张地大叫了一声，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蒂利亚尴尬地笑笑，转头对众牲口们怒吼一声：“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 然后回过头来，对薇薇安抱歉一笑，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薇薇安许久，最后意味深长地说：“老师……学生……唔，明白了明白了，我的确听说最近这种关系非常流行啊，嗯嗯！懂的，懂的！” “……”薇薇安张了张嘴，终于明白有些时候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过了一会，杜兰德还没有回来，薇薇安明显变得有些坐立不安，她当然不会担心杜兰德出什么事，只不过没有杜兰德在身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这时蒂利亚忽然凑得更近了，故作神秘地说：“对了，你和你的……老师，是要去塔夏山脉的最深处没错吧？” “是啊，怎么了？”薇薇安奇怪地问。 蒂利亚声音放得更低了：“那你听说过吗，塔夏山脉最深处的……七个古墓的传说？” “呃，这……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薇薇安一脸无语，这种传说在吟游诗人们写得史诗传奇小说里实在太多了。 “才不是看小说看到的！”蒂利亚收敛了笑容，无比严肃地说，“七个古墓的传说已经流传了很多年了，据说有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临死前把自己埋葬在塔夏山脉的最深处，他一共为自己建造了七个古墓，其中有六个是假的，只有一个才是真的，也就是埋藏他的身躯与宝藏的那个古墓……” 薇薇安苦恼地揉起太阳穴，一脸无奈：“果然是小说看多了。” 蒂利亚却更加严肃了，继续说道：“如果你和你老师真要去塔夏山脉的话，那可千万要小心！七个古墓的主人非常了不起，哪怕已经死去多年，残留于古墓中的力量依然强大。据说真正深入塔夏山脉的话，就会被某些莫名的声音所催眠，然后被那声音召唤进古墓，被神秘力量奴役并改造成干尸，最终……永远地变为古墓的守护者！” 薇薇安听着听着，渐渐瞪大了双眼。 …… 与此同时，杜兰德正在营帐外不远的一座小山上钻研刀法。 一个不知道从何传来的声音忽然在他脑海中直接响起： “来吧……来吧……” “听从吾之召唤，回归吾之怀抱，永守吾之陵墓……” “……来吧！” 卷五 章十七 七古墓传说 三 “听从吾之召唤，回归吾之怀抱，永守吾之陵墓……来吧！” 这个声音在杜兰德脑海中反复回荡，它并不是某种特定的语言，而是一种传递到脑海中，然后直接形成含义的灵魂秘术。 也就是说，无论任何种族，无论任何生物，都能够立刻明白这个声音所传达的意思。这是比灵魂传音更加高级的灵魂手段。 别说不擅长各类灵魂手段的战斗法师，哪怕死灵法师和传教士这类精通灵魂之术的职业者，都难以直接在他人脑海中形成语义。 声音没有持续很久。 杜兰德脸色一凛，刚想要细听，脑海中的声音却忽然间消失了，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杜兰德的错觉。 夜空上缀着零星的星点，月亮被乌云牢牢遮掩。 放眼四顾，这片山林一片漆黑，塔夏山脉夜晚的温度较低，湿寒的山风呼啸吹过，穿过山谷，发出一阵阵的鬼哭狼嚎。 换了一般人站在这种阴森的环境下骤然听到疯人呓语般的莫名声音，恐怕早就吓得手脚发软了。 杜兰德自然不会发软，他的身子如一杆战枪，硬邦邦直挺挺地竖立在小山山顶，眼中七色光芒轮转闪现，明灭不定，神之视角瞬间笼罩了这片天地。 “什么人？藏头露尾的，给我滚出来！” 杜兰德冷冷呵斥了一声，神之视角全开，要知道在这个次级位面中。理应是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够逃过神之视角的查看的。 圣骑士不行，本森也不行。皇后虽然实力强大。但她在隐匿功夫上并不出色，同样逃不过全力发动的神之视角。 但出乎意料的是，杜兰德全力运转起神之视角，却没能找出刚才那个声音的来源！ “……有古怪。”杜兰德目光微凝。 他手里轻轻巧巧地提着冰火双刀，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动过，此刻依然没动，但神之视角已经悄然笼罩了营地里的薇薇安。 如果有任何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想对薇薇安不利的话，拥有穿梭虚空能力的橘焰鬼斩必定会瞬息即至。 确保了小徒弟的安全。杜兰德开始缓缓升空，直升到五百米左右的高空，然后再一次全力运转神之视角，笼罩范围涵盖方圆十里内的一切事物，包括地面之下的情况。 ——可依然一无所获！ 这下杜兰德真的有点莫名了，真要说这个位面中有什么人能避开自己的感知，也许只有曾经与自己试探性地交过手的那个海洋中的神秘半神了。 不过那有一个前提：必须是在海洋环境下。否则的话，杜兰德有十足把握发现那个家伙的存在。 这里可是塔夏山脉，那个藏头露尾的海洋半神不可能在山里避开杜兰德的感知，既然如此，刚才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兰德才不会单纯地认为那只是一个幻觉。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杜兰德回想起刚才那个声音，总有一种非常别扭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蛇虫鼠蚁在身上爬行，说不出的难受。 “还真是见鬼了……”杜兰德有些茫然地嘟哝着，“算了。还是先回营地吧。” …… 杜兰德回到营地的时候，除了少量几个负责警戒的佣兵之外。其他大多数佣兵都已经睡下了。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路回到自己的营帐，刚刚掀帘而入，薇薇安就急吼吼地迎了上来，差点一头撞进杜兰德的怀里！ “你这丫头，干什么呢？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杜兰德轻拍女孩的小脑袋，语气有些责怪。明明不止一遍强调过睡眠对高阶职业者的重要性，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而且这里是杜兰德的帐篷，薇薇安深更半夜地在这里做什么！ 营帐中很暗，薇薇安的脸蛋被黯淡的魔法灯盏照得忽明忽暗。 小丫头好像吓着了，一脸紧张地挨到杜兰德身边，就差直接贴上来了。 一双小手悄然抓住了杜兰德的衣角，薇薇安一脸紧张地说：“大叔！我刚刚打听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我觉得……要不我们还是别去塔夏山脉的最深处了。” 杜兰德只当这是孩子气的话，也没在意，随手卸下悬于腰际的刀鞘，然后用力伸了一个懒腰：“说说看，什么事能让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薇薇安都怕成这样？” 薇薇安年纪很小，不过十六岁，却比其他同龄女孩成熟得多了，尽管有些时候还带着孩子气，但说到胆识，一个能够独自在牧者之城混迹多年的女孩，胆子怎么会小？ 所以杜兰德脸色很轻松，心中却有些惊讶，也不知道什么事情让这妮子如此紧张兮兮。 “大叔听说过七个古墓的传说吗？” “哈？” “是一个有关塔夏山脉的传说。”薇薇安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动什么人似的，不等杜兰德发问，她就自顾自说了下去，“据说塔夏山脉最深处隐藏着七个谜一样的古墓，其中六个都是假的，只有一个是真的古墓，其中埋葬着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薇薇安本以为杜兰德也会像刚才自己那样，认为这是吟游诗人杜撰出来的无聊谣言，所以一套用来说服杜兰德说辞都准备好了。 没想到杜兰德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居然凝重起来：“嗯，你继续说下去。” 薇薇安没把杜兰德的反应放在心上，接着说道：“听蒂利亚姐姐说，古墓中埋葬的那人非常强大，哪怕死去多年，残存的力量都未曾消散。据说如果深入塔夏山脉的话，会听到一种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的召唤。一旦被召唤催眠，人就会沦为古墓的奴隶。永久地成为古墓的守护者！” “声音？召唤？”杜兰德双眉一挑。 薇薇安还以为他不相信，连连说道：“七古墓的传说已经流传很久了，再说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还是不要继续深入山脉了。” 重点是不要深入山脉，薇薇安的确被蒂利亚给吓坏了。 杜兰德没有回答，他微微扬起头，视线不知道聚焦在哪里，忽然呓语起来：“来吧……来吧……听从吾之召唤。回归吾之怀抱，永守吾之陵墓……来吧！”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气音，咝咝作响，薇薇安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哪里受得了这种惊吓？当场捂耳尖叫起来，吓得脸都白了！ 她无惧血腥暴力，却对这种诡异莫名的东西十分害怕。杜兰德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 直到看到杜兰德捧着肚子开始哈哈大笑。薇薇安才明白自己被戏弄了，她恼火地捶了杜兰德一拳：“大叔你怎么这样？你居然故意吓我！” 杜兰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亏你刚刚突破到了八级，算是正式步入强者之列，居然被这种莫名其妙的骗小孩子的传说给吓住了？好啦好啦，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说完就打算把女孩打发回她自己的帐篷。 没想到薇薇安一把抱住了杜兰德的胳膊。死活不肯撒手，她大概是真被吓到了，非要留在杜兰德的帐篷里过夜，至于男女有别之类的忌讳，统统被她抛在了脑后！ 面对一个少妇身材萝莉本质的少女不顾脸面的耍赖卖萌。杜兰德只坚持了短短三秒，就举手投降了。 最终薇薇安成功留宿在了自己老师的帐篷里。至于明天会不会被那些佣兵们说闲话……见鬼去吧，薇薇安管不了这么多了！ 帐中灯火悄然熄灭。 帐篷里变得一片安静，薇薇安蜷着身子沉沉睡去，杜兰德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之前开玩笑时的戏谑表情已然消失无踪。 如果刚才在小山上修炼时没有听到那个声音的话，杜兰德也许还不会如此轻易地相信什么“七古墓的传说”，但他刚才可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那个召唤的声音！ 那个声音来无影去无踪，根本不知源头在哪，而且确实带着催眠的性质，虽然威胁不到杜兰德，但对一般职业者来说也算威力强大，很难招架。 单就这一点，七个古墓的传说就不会是空穴来风。 “而且，竟然恰好是七个古墓……六假一真……” 杜兰德双眼一点点眯起，似乎想到了什么，“怎么听起来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呢，这么看来，塔夏山脉最深处也许很不简单啊。” 他认真思索片刻，更加坚定了深入塔夏山脉一探究竟的决定，然后走到薇薇安身边，微微一笑，盘坐在床榻边上，片刻后也睡了过去。 …… …… 三日之后，杜兰德和薇薇安出现在一片连绵的火山脚下，这里的空气中充满刺鼻的硫磺气味，山体各处不时冒出令人不安的浓烟。 地面始终在隐隐震颤着，薇薇安几乎可以想象地底岩浆滚滚动沸腾的可怖场景。 “我们到了。”杜兰德笑着说。 这里就是塔夏山脉最深处的大火山了，也是杜兰德此行的最终目的地，这是一片规模巨大的火山群，地面之下也不知道藏着多么丰厚的火系元素力量，也只有这种地方，才能够满足双刀分身的大胃口。 双刀分身能够吸纳元素力量，并将之变为进化的养料，按照正常进度，双刀破入半神级别还要相当长的时间积累，不过杜兰德不打算等了，他准备充分利用双刀分身吞噬进化的特性，尽可能快速地把双刀分身送入半神级。 卷五 章十八 全新的红袍杜兰德 老实说，双刀分身的吞噬进化的特性，让杜兰德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双刀不仅能吸纳各系元素之力，还能吞吃灵魂，这一能力让杜兰德觉得不太舒服。 好在迄今为止双刀分身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异常状况，双刀毕竟是杜兰德觉醒的血脉能力，与他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而为了尽快突破到归一境，从双刀分身入手，无疑是目前最好的选择。眼前的大火山足以将双刀中的火刃推入半神级。至于冰刃的进化，恐怕就得深入海洋去寻找富含水元素之力的地方了，也可以顺便去找寻那个神秘的海洋势力，两不耽误。 一切都按照杜兰德的计划进行着。 “来，我们上山吧。”杜兰德带着薇薇安，一路向火山群中心最高最大的那座火山走去。 火山顶正冒着滚滚硝烟，大地在隐隐震颤，神之视角下，杜兰德能够清楚地“看”脚下地面深处流动的炙热岩浆。 师徒二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薇薇安突然毫无征兆地站住脚步，她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片刻后双眼失去了焦距，迷茫地看着眼前一个不知名的空处，呆呆的好象失去了魂魄。 就在刚才，薇薇安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声音反反复复地念诵着同一句话： “……听从吾之召唤，回归吾之怀抱，永守吾之陵墓……” “……听从吾之召唤，回归吾之怀抱。永守吾之陵墓……” “……听从吾之召唤，回归吾之怀抱。永守吾之陵墓……” 每一遍的声调都没有任何差别，声音里蕴含着强悍的催眠与蛊惑力量，以薇薇安高达八级的实力，都毫无抵抗之力地失去了自主意识！ “怎么……会这样……？”薇薇安隐约感到惊骇与害怕，但她的思维变得越来越慢，慢到了难以生出恐惧情绪的地步。 她想要尖叫，却叫不出来，脑海中的声音还在继续。它就像一个恐怖的黑洞，将薇薇安的意识一点点拉扯到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深处。 就在薇薇安快要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一个虬劲有力的嗓音传入她的脑海：“还不醒来！！” 轰！ 无尽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光，然后粗暴地撕碎了所有黑暗幕布，薇薇安眼前骤然一亮，她下意识地闭眼，再次睁开时。眼前的场景又回归到现实，大火山就在脚下，前方的火山口正冒着滚滚浓烟，山还是那座山，杜兰德就站在身边。 “呼、呼、呼！” 薇薇安急促地喘着气，就像刚刚做了一个噩梦。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杜兰德，干涩地说：“大叔，我刚才听到那个声音了，就是蒂利亚姐姐说过的。七古墓传说中那个蛊惑人心的召唤之声，我……我真的听到了！” 女孩的话语里满是不可思议。她颈间挂着一个项链，这可不是普通项链，而是珍贵的灵魂防御之器，是当年本森还未投入永辉时，专门为薇薇安制作的保命的东西。当年在新车选拔中，身为八级死灵法师的灰蛇使尽浑身解数，都没能攻破这枚项链的灵魂防御，可见项链的防御力非同一般。 但耗费本森大力气制作出来的灵魂防御项链，竟然在那个不知源头的声音面前，连半点阻隔或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大叔，你听到刚才那个声音了吗？”薇薇安看着杜兰德，急切地问，“刚才那声音到底是什么，我明明有灵魂防御项链的，居然瞬间就心神失守了？！” “不必担心。” 杜兰德表现得出奇淡定，他拉起薇薇安的手，轻轻握了握，投去一个宽慰的眼神，说：“不过是一个喜欢玩弄灵魂的死人罢了。” 说着伸手向火山口的方向一指：“我已经大致感受到‘亡者召唤’的源头了，就在那火山口的方向上。” “亡者召唤？”薇薇安微微怔愣，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亡者召唤”这个词，“亡者召唤是什么？大叔是在说刚才传到我脑海里的声音吗？” 这一刻，杜兰德笑得颇为古怪，摇了摇头，抿嘴说道：“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 薇薇安见他不愿多说，也没敢接着追问下去，不过她心中却越发困惑了：听老师话里的意思，他难道知道些什么？ 薇薇安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随杜兰德继续登山，她虽然一头雾水，满脑子疑惑，却牢牢记住了“亡者召唤”这个名称。 很快，两人来到了火山口的边缘，站在一块凸出的热得发烫的岩石上向下看去。 阵阵热浪扑面而来，眼前尽是滚滚浓烟，透过硝烟，隐约可见涌动的岩浆。 杜兰德对此一脸泰然自若，薇薇安则悄然撑起了斗气护罩，将周身护得严严实实。 这里实在太热了，哪怕以薇薇安的实力都有些吃不消。女孩心中暗暗乍舌，难怪塔夏山脉最深处一直被视为生命禁区，且不说七古墓传说，单单这恐怖的高温就足以让大多数职业者却步，八级职业者也难以在这里生存太久。 若非薇薇安自身就是火属性的元素武士，她恐怕还顶不住这里的炙热高温。 薇薇安转头看向杜兰德，她想要看看杜兰德专程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见杜兰德低头盯着岩浆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抽出悬于腰际的橘焰长刀。 刀锋刚一亮相，就爆发出一阵阵兴奋之极的颤鸣声！ 这里的火系元素之力太浓郁了，火刃一出鞘，就开始自行吞噬周围的火元素之力，甚至有一丝强行脱离杜兰德手掌控制的趋势。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咦咦？这——！” 薇薇安紧盯着杜兰德的动作，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杜兰德竟然松开了握刀的手掌，任凭火刃直坠而下，落入下方滚热滚热的岩浆湖中！ “大叔你……你在做什么？”薇薇安惊得小嘴微张。 杜兰德却好整以暇地退了两步，微笑着说：“这里的火元素之力非常充裕，而我的刀恰好可以通过吞噬火系力量达到进化的目的，你没看火刃自己都忍不住了，想去吞噬下面那些岩浆啊。” “呃，你确定没问题吗？”薇薇安狐疑地扫了一眼下方的岩浆湖，“刀扔下去之后……好像就没动静了啊！” “你再仔细看看。”杜兰德呵呵一笑，伸手指向下方的岩浆湖。 不知何时开始，湖面开始缓缓旋转，然后由小变大，形成了一个面积巨大的漩涡！漩涡越转越快，由于巨大的离心力，岩浆湖靠近中心的部位开始凹陷下去，薇薇安耳朵微动，隐约间，似乎听到了岩浆深处传来的咕嘟咕嘟的吞吸声。 ——就好像有人在湖底大口吞吸着炙热的岩浆！ 吞吸岩浆的自然是沉入其中的火刃了，而且在火刃落入岩浆的刹那，杜兰德腰际的琥珀之刃剧烈震颤起来，似乎想要自行脱鞘而出！ 杜兰德眉头微皱，轻拍了两下露在外面的蓝色刀柄，低喝一声：“安分点，将来会有你的份！” 琥珀之刃似乎有些不甘，又颤动了一会儿，才渐渐安静下来。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杜兰德等得很耐心，薇薇安则好奇地看着一点点降低的岩浆湖面，越看就越是惊异。看这架势，火刃是打算将所有岩浆吞个干净？但这怎么可能！ 一昼夜之后，岩浆湖的水位已经下降了近百米，这片大地开始不安地震动，火刃吞噬岩浆的行为开始对这片区域的地质产生影响了。 又是一个昼夜过去，杜兰德脸色忽然一动，低声说道：“好了！” 话音刚落，薇薇安感到脚下的山体开始剧烈震动，几乎令她站立不稳！山体深处传来一阵沉闷却激烈的巨大轰鸣，火山口深处忽然亮起一道无比明亮的橘红色光芒，光芒就在杜兰德和薇薇安的面前，冲天而起！将两人的脸庞映照得一片火红！ 橘红色的光柱冲霄而起，凶狠地撕开云层，似乎能冲到位面的尽头。 这一刻，方圆数千里的所有人都看到塔夏山脉中心处冲起一道耀眼而妖异的橘红色光芒，震惊莫名。 “唔！好难受！”薇薇安从光芒中感受到了一股大毁灭、大破坏的凶戾气息，瞬间为之屏息，心神摇曳，几乎无法自已。 杜兰德脸色微变，挥手甩出三重冰火力量，凝成三重神圣壁垒将薇薇安护在其中，然后扬起脸庞，向空中看去。 在那笔直矗立的光柱中，隐约有一道身影，那是火刃的人形姿态，也就是双刀分身中的红袍杜兰德。 “咦？” “那是？” 杜兰德和薇薇安几乎同时惊咦出声，因为他们都看到立身半空中的红袍杜兰德。此刻的红袍杜兰德很不一般。原本的他只穿着一件火焰凝聚而成的红色大袍，此时却头戴暗红色王冠，红色大袍变成了款式独特的战袍，袍服外还套着胸甲和肩甲。杜兰德还敏锐地注意到，红袍杜兰德不再两手空空，而是戴上了一双殷红的锁链手套。 杜兰德眉头渐渐凑到了一起，他死死盯着红袍杜兰德身上的战袍、铠甲，王冠和手套，不解自语道：“这些好像都是……货真价实的装备？！” 卷五 章十九 敌对职业 双刀分身是一个十分不可思议的存在，别说外人了，哪怕对于杜兰德这个拥有者来说，双刀分身都让人捉摸不透。 它是杜兰德血脉能力，也是继承了杜兰德全部知识和记忆的两个分身，更是血脉具象化而成的两柄威能巨大的武器。 杜兰德仰头看着天空中那个与自己相貌一模一样的红袍杜兰德，有些困惑地想到：一个分身，一柄武器，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装备吗？ 红袍杜兰德显然已经进化到半神级了，但他此刻穿戴装备的姿态，却大大出乎了杜兰德的预料。 红袍杜兰德头顶上的王冠造型十分狰狞，王冠前方正中镶嵌着一枚硕大的暗红色菱形宝石，乍一眼看去，就像多了一只竖立的眼瞳。 红色战袍加身，令红袍杜兰德看起来无比英武雄壮，配合上样式古朴的胸甲，和布满短刺的肩甲，为红袍杜兰德平添了不少霸道之气。 相比起来，分身手上的锁链手套很不起眼，然而杜兰德本能地感觉到，那双殷红如血的锁链手套，才是几件装备中最强大的一件！ 而且隐约之间，杜兰德捕捉到了红袍杜兰德的一个隐秘的小动作——他缩了一下双手，看上去就好像想把双手缩入袖中，不希望杜兰德看到这双手套一样。 这让杜兰德心中生出一丝隐隐约约的不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立身不动。双手依然背负，认真看着天空中的红袍杜兰德问道：“还顺利吗？晋级的过程？” 这话说得平平淡淡。一旁的薇薇安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冷意。 她看了看站在身旁的杜兰德，又略显迷茫地看向天空中那个和杜兰德长相完全一致的红袍家伙，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红袍没有动。 他站在通天彻地的红色光柱之中，宛若浴火而生的火焰神袛，炙热火意和凛冽刀气相互交织，单以气势而论，红袍比一般初入半神境界的强者更胜一筹！ 红袍低下头，俯视着杜兰德。面无表情。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点头说：“很顺利。如您所见，我现在已经成功突破到半神级别了，以战力而论，一般半神不会是我的对手。” 杜兰德眉头微挑，旋即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散漫的弧度，淡淡地说：“既然晋级结束了。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回来！” 这一次，红袍沉默了更久。 他盯着站在火山口的本尊，眼神中隐约闪过一丝凌厉，但最后他没有多说什么，一步跨出，就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便是杜兰德的面前。 红袍欠身行了一礼：“本尊。” 见到红袍行礼，杜兰德神色稍缓，又看了看红袍头顶的王冠、身上的战袍铠甲，眉头微皱：“这些……算是你晋升的某种标志？还是具备实际威能的装备？” 红袍把头埋得更低了，一板一眼地说：“这些都是进化过程中的产物。它们既是标志。也是装备。” “我能用吗？”杜兰德直接问道。 “抱歉，它们某种意义上与我是一体的。您无法直接使用它们，但您可以驱使我。” “哦！是吗？”杜兰德深深看着红袍，目光瞥向对方笼罩袖中的双手，微微一笑说：“手套很不错，我很期待你今后的表现。” 红袍身子微震，没有说话。 这时，从火山口直冲上天际的橘红色光柱终于缓缓消散了，红袍也一点点收敛了气息，不再像刚刚出现时那般气势迫人。 杜兰德伸手一招，红袍杜兰德立刻化作一缕橘红色的气流飞入杜兰德掌中，一阵扭曲后，重新凝聚成橘焰长刀的模样。 整个过程非常顺畅，红袍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杜兰德这才放下心来。老实说刚才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感到红袍有攻击自己的意思。 但这怎么可能？ 双刀分身作为本尊的血脉能力，其实算是杜兰德的一部分，然后单独分化出来。 分身与杜兰德根本上来说是一体的，而且应该只有继承自本尊的知识记忆、基本的逻辑判断、以及服从命令的本能，怎么可能生出攻击本尊的心思？ 杜兰德低头看着更轻、更薄、气息更加晦涩难明的橘焰长刀，沉吟不语。 薇薇安看看杜兰德，又看看他手里的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为何，薇薇安觉得刚才杜兰德与分身之间的对话有些诡异。 “那个，大叔……” 薇薇安见杜兰德始终站着不动，低头凝视长刀，她终于按耐不住，小心翼翼地问，“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刚才的动静太大，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不少胆子大的冒险者和佣兵赶过来……” 之前的橘红色光柱贯通天地，整个塔夏山脉范围内的冒险者们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种异象也许会吓跑相当一部分人，却更可能引来更多胆大好奇的人。 “嗯，那这里的确不能久呆了。”杜兰德的目光终于从橘焰长刀的刀身上离开，看向薇薇安，展颜一笑，“我们走吧。” 薇薇安心里松了口气，老实说她还想着之前听到过的那个诡异的声音，这地方透着诡异，薇薇安本能地不愿多呆。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走哪个方向？”薇薇安问。 杜兰德给出了一个古怪的答案：“往下走。” 说完他一拉薇薇安的手，轻轻一跃，笔直坠向火山口深处的岩浆湖中！ 薇薇安根本来不及反应，杜兰德已然撑起冰火能量护罩。护罩形成的瞬间，两人一同落入岩浆湖中。然后不断深入，再深入！ 很快。两人已经深入到地下极深处，周围尽是粘稠无比的熔岩，不仅温度奇高，压力更是巨大！ 若非有杜兰德的冰火护罩顶着，薇薇安估计自己连一秒也撑不住。 “我们来这里干嘛？”薇薇安很快定下心神。 “你不是之前一直在说七古墓的传说，还听到了奇怪的召唤之声吗？”杜兰德渐渐放缓了下沉的速度，一手拉着薇薇安一手握着全新的橘焰长刀，微笑道。“你就不想知道，那个召唤之声的源头在哪里吗？” 回想起之前那个让自己瞬间心神失守的声音，薇薇安不禁打了个寒战，狐疑地向四周看了看：“声音的源头？该不会在这种地方吧？” 这里可是地下近千米的深处，周围除了熔岩还是熔岩，哪来的声音源头？ 这时，冰火光罩终于停了下来。杜兰德脸色一肃，认真看着薇薇安说道：“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我并不是这个位面的原住民，而是异位面来客的事。” 这还是杜兰德第一次主动挑起这个话题，薇薇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件事，但还是乖巧地点了一下头：“嗯，我听安德丽雅姐姐说过。” “那你知道我的真正职业吗？”不等薇薇安回答。杜兰德便轻声说了下去，“我是一名战斗法师，我的家乡是一个非常、非常强大的主位面——森德洛。” “……主位面？” 薇薇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概念，脸色变得十分茫然，本森当年给她灌输了不少有关异位面的知识。但本森虽然深信异位面的存在，却对异位面的真实情况不甚了解。薇薇安自然没听说过“主位面”的概念。 杜兰德想了一下，简要地解释了两句：“所谓主位面，简单来说就是拥有至少一个神火的位面，有了神火，就能诞生神袛。而有神袛坐镇的位面，就是主位面。当然，这不是最精确的定义，你只要知道主位面是亿万位面中位于最顶峰的一批位面的统称，就可以了。” “哦。”女孩虽然不太明白，不过还是牢牢记住了杜兰德的话，“不过这跟我们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杜兰德笑了笑说，“这个世界上的主位面可不止一个，森德洛是战斗法师的家乡，战斗法师是一个崇尚战斗的民族，比如我，尤其擅长物质攻击。在诸多主位面中，森德洛也许不是最强的，但绝对是最顶尖的那一小批。” 薇薇安听着新奇，杜兰德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奇异的口吻说道：“我的家乡很强大，非常强大！但森德洛也是有敌对位面的，而且数量不少……其中有一个被称为‘里尔多森’的主位面，就是我森德洛的生死大敌！” “里尔多森？” 薇薇安听得渐渐入神，睁着可爱的大眼睛，“大叔你这么强，战斗法师应该也都是些实力强悍的家伙吧？这个里尔多森能与森德洛相提并论，想必很不简单？” 杜兰德颔首说道：“岂止‘不简单’就能形容得了，里尔多森……就好像我们森德洛的另一面，森德洛诞生战斗法师，而战斗法师擅长物质攻击与物质防御，绝大多数战斗手段都与灵魂无关，比如我在灵魂方面的造诣就差劲得很。 但里尔多森恰好相反。 那里所诞生的一种职业，在物质方面跟战斗法师完全没法比，却无比擅长灵魂手段！——应该算是最精通灵魂攻击的职业之一。 他们与我们战斗法师走的是完全相反的两条道路，相互弥补，也相互克制。 从非常久远的过去至今，森德洛和里尔多森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交战。那种两个主位面之间的战争，就连我当年也只见识过一次而已！” 薇薇安听得心驰神往，不禁屏住了呼吸。 “大叔的家乡，森德洛，是战斗法师的天下，没错吧？那对方呢？那个叫里尔多森的主位面里的职业，又叫什么？” 杜兰德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悠然说道：“那个职业啊，呵呵，那是一个非常令人讨厌的职业，而且有很多奇怪的风俗，比如说……那些家伙总喜欢在死前为自己建造墓穴，数量为七，六假一真。” 薇薇安闻言一愣，旋即立刻想到了什么，低呼一声：“啊……这……难道——” 杜兰德接着说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那个诞生于里尔多森的职业确实很擅长灵魂方面的各类手段，其中有一个非常出名的，被称为‘亡者召唤’，那是一种强行召唤生者为亡者守墓的灵魂秘术。” 听到这儿，薇薇安哪里还会不知道杜兰德要说什么？ 她绷着小脸蛋，听得心神摇曳。 “其实之前你说到七古墓传说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所怀疑了。亡者召唤的威力你应该也感受过了。”杜兰德叹了口气，语气转为沉缓，“亡者召唤的源头，正是七个古墓中的真墓。而古墓的入口，应该就隐藏在这地底深处的火山熔岩之中！” 薇薇安沉默了许久，才将信息大致消化，她抿着嘴，轻声问道：“那个诞生于里尔多森的职业……到底叫什么？” 杜兰德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让无数战斗法师都深恶痛绝的名字：“圣、灵、术、士！！” 卷五 章二十 古墓空间 就像战斗法师只会诞生于森德洛，圣灵术士也只会在主位面“里尔多森”中被孕育而生。 以整体实力而论，森德洛无疑凌驾于里尔多森之上，但森德洛却从未在对里尔多森的战争中占到过什么便宜。 圣灵术士精通灵魂攻击，而战斗法师的灵魂天生深藏于元素水晶，几乎可以无视任何职业的灵魂攻击，却不包括圣灵术士。 出于一些至今都没有具体定论的原因，圣灵术士的灵魂攻击，具备穿透元素水晶直接攻击战斗法师灵魂的特性！ 也就是说，战斗法师引以为傲的灵魂防御，在圣灵术士面前完全丧失了优势，虽然不会到不堪一击的程度，但与圣灵术士的战斗，的确比与其他职业者交手更加凶险！ 战斗法师被圣灵术士克制着，也同时利用层出不穷的战斗手段，以及凌厉高效的物质攻击，反克着圣灵术士。 这么多年来，双方始终维持着均势，谁也没能真正压倒对方。 战斗法师主修物质，圣灵术士专攻灵魂，双方相互克制，同时也高度互补。 曾有人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森德洛与里尔多森不再战斗，学会彼此联手，那么，没有任何一个主位面，能够抵挡战斗法师与圣灵术士的携手之势！ 这一说法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只可惜这种可能性，只存在于其他位面之人的臆想之中，历史上，森德洛与里尔多森的关系从未缓和过，一次都没有！ 老实说，杜兰德对圣灵术士的了解不算太多，毕竟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流落到这个位面了，没有太多与圣灵术士交手的机会。 之前在小山上听到亡者召唤的时候。杜兰德只是觉得似曾相识，回到营地，听薇薇安说到七个古墓六假一真的传说时，才联想到了里尔多森和圣灵术士。 在杜兰德的印象中，也只有圣灵术士才有这种古怪的习俗。 而在等待火刃进化的这几天里，杜兰德悄然运转神之视角，终于找到了亡者召唤的源头——召唤源于古墓，而古墓的入口，竟然深藏在火山岩浆的最深处！ “……所以七古墓传说，根本不是谣传胡扯。而是真的？” 薇薇安低声喃喃着，她四下看了看，透过冰火护罩，可以看到外面尽是滚滚岩浆，什么陵墓的入口会在这种见鬼的地方？！ “你在奇怪陵墓入口到底在哪？”杜兰德看穿了女孩的心思。 薇薇安轻轻点头。 换作任何一个正常人在此，恐怕都会是薇薇安此刻的反应。若非杜兰德对圣灵术士有些了解，他大概也不会相信，有人能把陵墓修建在一个大火山的内部。 杜兰德微微一笑，也不解释。直接挥动手中的橘焰长刀，闪电般向正前方斩出一刀！ 前所未有的凝练刀光从刀尖一点电射而出，橘焰长刀进化之后，无需操纵。就能够自行爆发出半神级别的威力，此时杜兰德又灌注了大量火之力涌入刀身，进一步增强威能，简简单单一刀斩击。已经不是一般的半神能够接下来的了。 皇后还不好说，若是换了圣骑士奥古斯都在此，这简简单单的一记刀光。就足够他手忙脚乱的！ 刀光穿过了冰火护罩，破开了滚滚岩浆，然后轰然炸裂开来！爆炸直接湮灭了周围十米之内的全部岩浆，形成一个球形的真空地带。 薇薇安透过半透明的护罩，看向护罩外的真空地带。 原本平平无奇的空间正在发生剧烈的扭曲，刀光炸开之后，似乎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屏蔽，虚空好像波浪，呈现出细密的涟漪。 片刻之后，当所有的涟漪都慢慢消散，薇薇安眼前已经多出一道半透明的光门，安静地悬浮在岩浆中的真空地带。 “这、这是什么啊？”薇薇安一脸惊愕。 “这就是古墓的入口啊。”杜兰德微微一笑，难得地流露出了些许钦佩，说道：“我虽然不喜欢圣灵术士，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些家伙确实了不起，他们在灵魂方面的恐怖手段就不用说了，除了灵魂之外，他们还在一个特殊领域上有着惊人的天赋，那就是‘空间’。” “空间？” 薇薇安念叨着这个词，杜兰德此时所说的这些概念对她而言十分陌生，同时又非常新奇，薇薇安从来没想到过自己所在的位面之外还有那般精彩而广阔的世界。 杜兰德接着解释道：“实力强大的圣灵术士习惯在死前为自己修建陵墓，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陵墓，他们不会简单地把陵墓建造在某个地方，而是会塑造一个小型次元空间——你可以想象成一个比我们所在的位面缩小了许多倍的微型位面，而陵墓，就建立在次元空间之中。” “……这也可以？！”薇薇安听得直瞪眼。 凭空塑造出一个次元空间？这种能力太逆天了！ 杜兰德却摇摇头说：“首先，只有实力强悍的圣灵术士才能这么干！而且塑造这么一个承载陵墓的空间，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只有知道自己快要死去的圣灵术士才会这么做。 由于次元空间并不能够脱离我们所在的世界而单独存在，所以每一个次元空间都与我们所在的世界有一个连接点。 找到这个连接点，自然就能进入次元空间，再找到位于其中的七个古墓。” 薇薇安满脸懵懂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她没有真正理解，杜兰德所说的“次元空间”和“链接点”到底是什么。 杜兰德耸了耸肩，没所谓地说：“别这么看着我，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反正当年在森德洛的时候，书上就是这么教的。” 随后他一拉薇薇安，大踏步走向那扇半透明光门：“眼见为实，走，我们去瞧瞧究竟是什么情况。” “啊。那个……等一下！” 薇薇安本想说自己还没准备好，却被杜兰德不由分说地拉着走进了那道光门。 光质门户波动了两下，杜兰德和薇薇安的身影没入门里，然后消失不见。 光门依然安静地悬浮在那儿，悬浮在这片周围尽是赤红色岩浆的世界里。 …… …… 对于塔夏山脉中的冒险者们来说，这两天过得很是辛苦。 红袍杜兰德临世之时的动静太大，将不少自持实力一流的冒险者小队吸引到山脉zhongyāng，然而冒险者们冒着生命危险，在恶劣的环境下搜索了好几天，却是一无所获。 完全没找到之前那道通天彻地的橘红色光柱的源头在何处啊！ 这期间。还有一个倒霉蛋被地缝中喷出的滚热蒸汽烫得半死，不过冒险者们的热情并没有被消减，他们开始向大火山进发，并在付出了损失十几人的代价之后，最终抵达大火山之巅。 一个冒险者站在杜兰德和薇薇安曾经站过的地方，低头看去，一脸不可思议地大叫起来：“火山湖的水位，怎么会下降了这么多？！” 旋即他立刻兴奋起来：“一定就是这里了，之前那道光柱一定和火山有关！宝藏。哈哈，这里一定有宝藏！” 然而身旁一位年纪较长的冒险者一盆冷水泼了过来：“就算有宝藏，我们也没办法进入岩浆去探索，还有。这里太热了，大伙儿已经顶不住了，今天就到这里，先撤退。” 较年轻的冒险者一脸不甘。这时他忽然看到了什么，瞬间瞪圆了眼睛，指着下面惊叫起来：“有人！有人从火山湖里出来了！！” 只见火山湖上鼓起了一个岩浆。啵的一声，破裂开来，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从中出现，然后一点点缓缓升空。 那个女人生得很美，比年轻冒险者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更美，她穿着红色的女武士劲装，一头淡红色的头发扎成高马尾。 女人的手被那个男人牵着，那个男人看起来有些不对劲，脸色明显十分苍白，眼神中则写满了疲惫，隐约还有些痛楚。 出现在一众冒险者面前的，自然是杜兰德和薇薇安了。 他们刚才古墓空间中出来。 “大叔，你还好，感觉怎么样？”薇薇安有些担心地看着杜兰德。 她的状态还算良好，然而回想起刚才在古墓中所见到的一切，女孩的脸色变得不太自然，那是一个完全超乎她想象的可怕地方！ 杜兰德摇摇头，低声说：“我们先走，回去再说。” 薇薇安这才看到火山口的边沿上站着不少冒险者，杜兰德却是连看都没看那些家伙一眼，带着薇薇安，直接破开飞走，瞬间远去。 “你们看到了吗？刚才那两个人是从岩浆里出来的，宝藏！宝藏果然就在那里！！”年轻冒险者疯狂大叫起来。 从此以后，塔夏山脉最深处有大宝藏的消息飞快地传播开来，这个被人们视作生命禁区的地方，一下热闹了起来…… 当然，这些跟杜兰德没什么关系。 就算冒险者们想办法进入岩浆深处，也不可能找到七个古墓所在的空间。 就算真有人找到了次元空间的入口，成功地进入其中，也绝对得不到任何东西，那个七个古墓……实在有些超出杜兰德的想象！ “你还记得刚才发古墓中发生的事情吗？”杜兰德问身旁的薇薇安。 女孩的脸色变得更加古怪了，沉默片刻后道：“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及不太清了，就好像做了个梦，却记不住细节……” 卷五 章二十一 真实梦境 被问到记不记得在古墓中发生了些什么，薇薇安本来张嘴就打算回答，然而话到嘴边又有些不确定，脑海中的记忆模模糊糊的，本以为发生过的事情变得有些模糊，同时有些本来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一时间，薇薇安竟然有些分不清哪些才是之前在古墓中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进而连时间的概念都有些错乱了。 进入古墓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两天前？一周前？ 怎么感觉像是很久远的事情呢…… 在古墓空间里呆了多久……好像也有点记不清了。 好奇怪，这种感觉好奇怪。 感觉之前的一切好像在做梦一样，怎么越是想就越想不起来，反而一些没有刻意去想的记忆自行冒了出来……？ 薇薇安俏脸微白，一时间做声不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有种非常烦躁的感觉。 杜兰德见状脸色微沉，叹了口气说：“行了，别想了，你有这种感觉很正常，事实上我也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影响，现在脑子里也有点乱。记住，现在千万不要多想，否则会出问题的。” 薇薇安见杜兰德说得凝重，心中不禁凛然，连忙摒除一切杂念，不刻意去想任何事情，这才渐渐地平复下来。 平静下来后，她略显惊疑不定地看着杜兰德问：“我……不是很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对之前的记忆变得……非常奇怪？既不完全模糊，也不十分清晰，朦朦胧胧的……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梦境一样，是吗？”杜兰德接口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真实梦境——这是圣灵术士的天赋能力之一，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人的灵魂，没有任何杀伤力，却能让人意识模糊，记忆混淆。渐渐分不清时间概念，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严重的话，可能会把人逼到发疯。” 薇薇安听得目瞪口呆：“这能力也太变态了吧！” 杜兰德先是点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说：“也没有那么可怕，真实梦境的强悍之处在于无声无息地对灵魂产生干涉。这种影响无孔不入，以我的灵魂防御力，也无法完全屏蔽。但只要熟悉了梦境的特性，不刻意去回想，去回忆，就能渐渐从梦境的影响中脱离出来。” “所以。”杜兰德认真再次强调了一遍，“不要试图回想之前在古墓空间里发生了什么！除非你想把自己活活逼疯。” 薇薇安连忙点头，听过了“梦境”的恐怖，她哪里还敢胡思乱想？ 杜兰德这才放心下来，然后他渐渐运转起冰火力量，一边抵御梦境的持续影响，一边细细地回忆之前在古墓空间中经历的一切。 目前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那个古墓空间。的确是一位圣灵术士的手笔，而圣灵术士本人就葬在墓穴最深处。 杜兰德带着薇薇安闯过一重重古墓主人生前布设下来的各类危险机关和灵魂陷阱，最终见到了墓穴主人的遗骸—— 一名死去已久的圣灵术士。 确认这一点后，杜兰德又在附近搜索了一番，结果却是没有结果，没有任何墓志铭，也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除了确认墓地是由一位圣灵术士所建立之外。其余信息一概不明，死去的圣灵术士就连自己的姓名和来历都没有留下。 “一位圣灵术士……在这个小小的次级位面建立了古墓空间……”杜兰德眉头越凑越紧，“问题是，这个位面不应该有圣灵术士才对啊！那家伙显然是回不了里尔多森，才会把自己葬在一个里尔多森之外的异位面，难不成……他跟我一样倒霉，是意外流落到这里来的？” 杜兰德越想越有可能。也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如果说这个世界是一个大海，主位面是海上的一块块大陆，那么次级位面就是海床上的沙子，数量之庞大根本无法计算！从一个主位面流落到一个次级位面——这种倒霉案件的发生概率本就很小。更别说恰好与杜兰德流落到同一个次级位面了。 一名战斗法师与一名圣灵术士恰好流落到同一个次级位面，这种概率无限接近于零的事件，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思前想后，杜兰德还是没有得到任何靠谱的结论，一切都停留在猜测阶段。 “……那个见鬼的圣灵术士也不知道留下点说明，至少留个名字吧，或者在墓志铭上说明下怎么来到这里的也好啊！” 杜兰德低声嘟哝了一句。 薇薇安没听清楚，不由看了过来：“大叔在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杜兰德没有吐露自己的疑惑，岔开话题说，“我在想啊，古墓里那个圣灵术士的实力应该很强！” “应该不会比大叔你还强吧？”薇薇安半开玩笑地说。 没像到杜兰德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沉默下去。 良久之后，才沉沉说道：“……那位圣灵术士死去已久，他生前布设的灵魂陷阱都能威胁到我，他生前的实力……恐怕远超现在的我！” “什么？！”薇薇安被杜兰德的结论吓了一大跳。 比杜兰德都强？而且还是远远超过？！ 薇薇安脸色变得异样起来，要知道，杜兰德可是颠覆了永辉的男人啊，而且……而且杜兰德在薇薇安心中，某种意义上就是无敌的象征！ 她有些不愿意接受杜兰德比其他人弱这件事。 杜兰德看出了女孩的心思，不由笑道：“没什么好奇怪的啊，这么说吧，我现在的境界，放在主位面之中，也就是半神中的中游，论实际战斗力应该是中上！但即便如此，跟那些站在半神巅峰的家伙们，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主位面有那么强者吗？就连大叔，放在主位面都不算厉害的人物？”薇薇安忍不住问。 杜兰德笑道：“那倒也不是，考虑到我的年龄，即使放在森德洛也是数一数二的年轻一辈的天才。也许能争一个位面之子的头衔也说不定呢。” 薇薇安这才想到，杜兰德其实非常年轻，之前多恩家族的那个米纳斯.多恩，被称为大陆东南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论年龄还比杜兰德大一点。 有一点杜兰德没告诉薇薇安：他若回到主位面，单凭双刀分身这一神级能力，就足以名震各大位面了。立身半神巅峰只是时间问题。 一路无话。 两人回到小镇中安顿下来，认真修养了几天。 薇薇安在杜兰德的建议下彻底放松心神，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玩玩。几天之后，终于完全摆脱了真实梦境的影响，可以回想起古墓中的经历了。 杜兰德则暂时将有关圣灵术士的来历的疑惑，暂时放到了一边，那位建造古墓空间的圣灵术士再强，也不可能是神袛吧？不然怎么会困守在这个位面一直到死都无法离开？杜兰德可是知道，里尔多森之人非常忌讳死在异位面。 “大概是某个半神巅峰的圣灵术士。不知怎么地也流落到了这个次级位面吧，唉，没想到还真有跟我一样的倒霉家伙……”杜兰德这么想着。 …… …… 回到小镇的第三天清晨。 啪，薇薇安的房间直接被打开，杜兰德大步走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将刚刚起床还没有梳洗完毕的小丫头拽上就走！ “啊，等等！我还没洗脸呢！”薇薇安大叫起来。 杜兰德却不理会。只说了一句：“我们必须马上赶回牧者之城。” “哈？为什么？” “因为牧城出事了。” …… …… 牧者之城位于大陆西北方向，距离大陆北方的海岸线距离很近。 这里是一片陡峭的临海山崖，高出海平面五十多米，就在牧者之城北方不远处。天空中乌云密布，黑云低低地压下来。 皇后就站在断崖之上，背负双手，冷然盯视着大海的方向。 在她面前。大海已然狂暴！数十米的巨浪一重接着一重，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然后狠狠拍打在断崖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我再问一遍。” 皇后语气冷冽地对着大海的方向说：“你到底放不放人？” 大海的方向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愤怒：“皇后，明明是你先抓了我的人，所以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放不放我的人？” 皇后冷笑：“那两个家伙鬼鬼祟祟地混进牧城，图谋不轨，我出手扣下他们根本就是理所应当！倒是你的反应挺快的啊，见机不对，又觉得没办法从我手里把人抢回去，索性反过来出手抓了我牧者之城的人，怎么，是打算用来换回你的人吗？” “怎么，难道不行吗！”海洋里那个声音怒吼着。 “当然不行。”皇后平静地说。 海洋里的那个苍老声音重重哼了一声，他的怒火直接反应在大海的狂暴程度上，原本三十多米高的海浪陡然拔高到近五十米，都快要没过皇后所在的断崖了！ 面对巨浪，皇后毫无畏惧，反而越发淡定从容了，平静地问：“你想打架？” “不错。”大海里的声音说，“既然谈不拢，那只好打一场了，哼，我跟你们牧者之城的第二任城主也打过一场，他也奈何不了我。别忘了，大海就是我的主场，你没有胜算的！” “哦？”皇后眉头一挑，她没想到对方居然和杜兰德交过手，怎么没听杜兰德那小子说过？ 卷五 章二十二 激烈交锋 “你居然跟杜兰德交过手？”皇后皱眉，旋即轻轻摇头说，“哼，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没兴趣知道你跟杜兰德之间发生过什么。” 海浪依然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断崖，巨浪在黑色岩石上撞得粉碎，散作大片细密的水珠，去势不衰地打向断崖之上的皇后。 这些水珠看似普通，其实威力惊人，每一滴水珠都堪比强弓劲弩，寻常人被打中的话，恐怕当场就会被打出无数个窟窿。 皇后面前则隐约有一道淡紫色的屏障，所有水珠一触到屏障，就会失去力道，被屏障轻轻松松地档下来。 “我最后再问一遍，你到底放不放人？”皇后身上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 “不放！”海中那个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除非你先把我的人放了！” 对于这个回答，皇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点了点头说：“那好，我们打过再说。” 话音落下，皇后身上骤然亮起明亮的紫色光芒，然后她平平淡淡地抬起右手，速度不快，也不慢，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衣袖布料顺着光洁的肌肤滑落至臂弯处，露出一截略显纤弱的手臂。 然而正是这只纤长、优雅、看似毫无杀伤力的手，此刻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恐怖威能！随着皇后右手的抬起，这片天地中的一切都被狠狠搅乱，天上的乌云开始退散，海上的巨浪变得紊乱。 无数绸带状的能量以皇后的身体为中心发散出来，数量之多，根本难以计算清楚。随着皇后的动作。所有紫色绸带急速向天空中的某一点汇聚，凝聚成一只宛若紫色水晶的巨大手掌。 这只能量巨手的面积之大，简直骇人听闻，将这片海域都遮蔽了，抬头望去，根本看不到任何乌云，因为巨手代替了乌云，巍然横于天空。 “紫晶之手。” 皇后淡淡吐出一个名字，五指舒张，掌心朝下。对着大海的方向，缓缓按落！ 巨手随之压落下来，天地间响起一种如同闷雷般的轰鸣，连绵不绝，将巨浪翻滚的声音都彻底压了下去——那是巨手急速拍落时，掌下的空气被急剧压缩，然后产生爆裂所发出的爆炸之声！ 以能量凝聚成大手，对敌人进行强力拍击，类似的招式杜兰德也会。比如他的“神罗之左手”，凝聚冰火力量为掌，力量极强。 不过和皇后这一记紫晶之手相比，杜兰德的神罗之左手就要差上不止一筹了。 这类大范围攻击招式主要以能量多寡取胜。而杜兰德作为战斗法师，能量储备不具备优势，点杀伤力远超面杀伤力，而皇后不同。皇后修炼了无比漫长的岁月，再加上她的种族十分特殊，这么多年来所有修炼所得的能量。全都得以积存在体内，此时随随便便拍出一掌，都有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势。 论面杀伤，皇后确实有极大的优势。 不过她此时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她无奈地发现自己居然无法锁定对方的位置，对方就好像与大海融为了一体，以皇后的感知都难以准确探查到对方的所在。 “既然藏在海里，我就把这片海拍碎！”皇后脸上闪过一次厉色，手掌加速压落。 她确实有如此战斗的本钱和资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她那般堪称恐怖的能量积蓄，可以随意挥霍。 面读皇后这一掌，海中那人毫不示弱，他冷冷哼了一声：“在我的主场里用这种招式，简直愚蠢！皇后，我知道你很强，但这种级别的招式你又能施展出多少次？” 皇后微微一笑说：“等你接下我这一击，再说大话吧！” 轰隆隆，紫晶巨手还没有彻底落下，整个海平面就在巨大的压强作用下开始陷落，那些数十米高的巨浪直接崩溃，全无抵抗之力。 不过隐藏在海洋中的那位半神强者并无惧意，断喝一声：“深海漩涡！” “嗯？”皇后眼神一凝，只见被巨掌压得陷落的海面开始旋转，然后飞快地形成一个庞大的漩涡，论面积，丝毫不亚于自天空拍落的紫晶巨掌！ 下一刻，巨掌重重落下，凶狠拍击在漩涡上！ 剧烈的碰撞中，巨掌粉碎，漩涡崩溃，大片游离态的紫色能量四下乱飙，其中夹杂着巨量的海水，海上一片乱糟糟的，根本什么都看不清，风在狂卷，海在咆哮，声浪之巨大，令牧者之城中的人们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惊骇莫名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北方。 巨掌与漩涡碰撞的瞬间，皇后的脸色竟然微微一白，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哼：“好诡异的招式！还有……好强大的力量！” 在皇后的感知中，那“深海漩涡”就好像一个无底洞，巨掌拍击在上面，巨力瞬间就被吸收了一小半。 漩涡旋转的速度极快，又进一步将紫晶巨掌的力量扭曲、分散、化解。皇后本打着先声夺人的主意，没想到一掌下去，竟有一种完全不着力的难受感觉。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 当皇后的招式力量用尽的当口，那漩涡之中，居然生出一道巨力，自下而上，狠狠轰击上来，将紫晶巨掌轰得崩溃开来。 如果说“深海漩涡”化解“紫晶之手”，主要靠的是阴柔缠卷之力，那么它反击的这一下，则是彻头彻尾的霸道刚猛，咄咄逼人，走得完全是以力破力的路子！ 这一阴柔一阳刚之间的转化，顿时让皇后吃了一个小亏，虽然没有因此受伤，却立刻就落在了下风！ “见鬼的！”皇后低骂一声。老实说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强。 对方占据大海这个主场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皇后隐约从刚才那一道忽然涌出的巨力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不过她来不及细想了，因为对方已经趁着刚才第一次交手时所取得的些许优势，进一步压迫上来！ 一根根水柱自海面冲起，凝成一尊高达数百米的巨型水人，水人通体深蓝，半透明，双手握着一根巨锤。锤头足有小山大小！ 如此巨大而沉重的锤子，被水人轻而易举地抡动了两圈，然后狠狠一锤，对准了断崖上的皇后，当头砸落下来！ “皇后，我知道你很强，历代圣骑士都奈何不了你，但我说了，整个大海都是我的主场！在海洋中。我的力量永远都不会干涸！你，赢不了我的！” “……切。”皇后还没完全从上一次交锋的颓势中缓过劲来，面对这一击，略微流露出一丝迟疑。而这短短一刹那的耽误则让她更加被动了。 虽然不可能就此被击败，但皇后心中还是异常憋屈，从来只有她以庞大的能量积累碾压敌人，没想到对方竟然可以调动整个大海的力量。论力量之庞大，根本不亚于自己！ “也许，杜兰德更适合对付这样的对手。”剧战之际。皇后心里居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她连忙凝神静气，全力调动体内的能量，准备跟对手硬碰硬，力争尽快扭转颓势。 然而就在这时，眼前忽然一花，皇后定睛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战袍铠甲、头戴狰狞王冠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这道身影背对皇后，面朝大海，微微仰头看着那个急速砸来的锤头。 “杜兰德！？” 皇后看着眼前的红袍身影，惊愕地叫了出来，旋即又感到有些不对劲，眼前这人身上的确有着杜兰德的气息，却又有着本质的区别。 红袍杜兰德昂然站在皇后身前，他根本没动，盯着水人与巨锤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森然杀气，他头顶带着王冠，王冠中央镶嵌着一块菱形红色宝石，就像一只竖眼。 此刻，宝石中竟然真的浮现出一个瞳孔，冷漠得没有半点情感，瞳孔微转，直接对准了已经砸来的巨锤，然后从中射出一道细细的红色火线。 这道火线简直细到了极致，虽然所含能量不多，却精炼到了极致。 它极速撞击在巨锤上，超高速带来了强劲的洞穿力，火线直接穿透了巨锤，然后一路斜飞而上，最后狠狠钉入巨型水人的眉心，然后轰得一声，炸裂开来！ 水人直接被炸烂了整个头颅，巨锤砸落的力量则瞬间被削弱，最终不痛不痒地砸在断崖之上，却根本威胁不到红袍杜兰德和皇后。 “这……”看到这一幕的皇后目光一闪，果然，擅长点杀伤的杜兰德比自己更适合对付大海中的那个敌人，不过眼前这个“杜兰德”的形象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那个巨型水人被炸烂的脑袋竟然开始重塑，大海中那人冷漠地说：“只要在大海中，我的力量无穷无尽，以为炸掉脑袋就能挡住我这招‘水巨人’了？简直做梦！” “呵，我当然没这么认为。”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那是杜兰德的声音。 皇后抬头，惊愕地看到了另一个杜兰德——也是在她印象中打扮随意、没穿战袍、不披铠甲、也不戴王冠的那个熟悉的杜兰德——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水巨人的面前。 “既然炸掉一个脑袋还干不掉这个大家伙的话，直接把整个人都炸了不就行了？” 杜兰德背负双手，耐心地等到水巨人的头颅完全重塑成型，才轻描淡写地对着水巨人的脸庞吹了口气。 一缕红蓝双色的吐息从他嘴里飘出，上面闪烁着无数细密琐碎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完整的附魔效果！ 看这一缕冰火吐息上附着的细碎光点，数量之多，竟然达到了接近两百的程度，也就是说，杜兰德在吐息上附着了接近两百个附魔效果！ 这是战斗法术的极致浓缩，也是战斗法术的极尽升华！ “死亡呼吸。”杜兰德淡笑着说。 卷五 章二十三 上古巨人？！（第一更） 死亡呼吸，以冰火拟龙吐息为基础，附加一重又一重附魔效果，兼具冰火威能，是杜兰德目前所掌握的最强战斗法术！ 拟龙吐息分为三个境界：拟地龙，拟天龙和拟神龙。 虽然杜兰德的拟龙吐息如今还停留在拟天龙的境界，但在大量附魔效果的强化之下，死亡呼吸的威力，一点都不亚于真正的拟神龙境界的拟龙吐息！ 皇后仰头，看着天空中杜兰德轻轻吹出的死亡呼吸，全身上下都变得有些僵硬，不知不觉间，她的手心已满是汗腻，自己却浑然不觉。 要知道皇后前不久是见识过一次死亡呼吸的，而且亲身体验过其威力。只是没想到，短短一段时间没见杜兰德，这小子居然实力再次进步！ 如今的死亡呼吸，才真正让皇后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 看似毫不起眼的小火苗状的死亡呼吸似缓实疾，在水巨人的眉心处破开一个小孔，悄然钻了进去，没有半点阻滞感。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没有任何大声势或大动静。 水巨人骤然僵硬，好像化作了一尊雕塑，片刻之后，开始寸寸瓦解！不是单纯的破碎，也不是四下散开，而是最彻底的湮灭！ 仅仅片刻之后，高达数百米的巨型水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皇后没吭声，大海中的那人也良久失语，表面看起来，杜兰德只是轻轻吹了一口气，就把一尊顶天立地的水巨人吹得灰飞烟灭，连点残渣都没剩下。 如此轻描淡写，却又如此威力巨大，别说大海里的那位半神强者了，就连与杜兰德站在一边的皇后。都感到心中隐隐发寒。 红袍杜兰德也把刚才的一切看在眼里，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庆幸和后怕：还好那天没有一时冲动…… 红袍杜兰德全力一招，仅仅炸掉了水巨人的脑袋，杜兰德随便吹了口气，就把整尊巨人轰成了虚无！ 这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一点半点了。 所以红袍杜兰德非常庆幸自己突破到半神级别的那一天，没有冲动地对本尊做出些什么。 这时杜兰德开口了，他根本没理会大海中的那人，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对方逃走，而是转过来看向皇后。无奈地问：“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才离开牧城没多久，您怎么就跟人干上架了？” 皇后微微沉默，不解反问道：“你……难道是专程赶回来的？但你怎么会知道这里出状况了？” “哦，是肯特告诉我的。”杜兰德轻描淡写地说。 肯特的一道灵魂本源之火就在杜兰德手上，虽然算不上彻底的灵魂奴役，却也相差不多了。那次肯特被杜兰德派出城寻找黑德森，结果迎头撞上永辉三大骑士，结果被打得半死不活，杜兰德就有所感应。不过感应不是很强烈，所以没放在心上。之后为了避免类似情况再次发生，杜兰德强化了肯特与自己的灵魂联系，一旦肯特遭遇特殊情况。就可以随时向杜兰德发出求救。 杜兰德正是接到了肯特的求救，才知道牧城出了状况，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对如今的他来说。全速飞行穿越大陆根本不费时间。 “这里到底什么状况？”杜兰德又问了一遍。 皇后虽然不太明白杜兰德那句“肯特告诉我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也知道这不是当务之急，于是简要地说明了一番情况。 杜兰德静静听着。很快对事件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皇后坐镇牧者之城，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多，乐得清闲。如今整个大陆都已纳入牧者之城的手中，有皇后三王七车以及大批强者坐镇的牧者之城就是全大陆最强的地方，理应没有任何人敢于上门意图不轨才对，不过出乎皇后意料的是：这种人还真的存在。 ——两名隐匿能力超乎皇后想象的家伙，偷偷混入了牧者之城，东晃西晃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不过圣者毕竟只是圣者，而皇后是超越圣者一个大境界的半神强者，而且已经在半神道路上走出了相当一段距离。 所以，两名圣者虽然成功混入牧城，没过多久，还是被皇后发现了。 对于皇后这种强者而言，最大的恐惧并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的家伙，而且作为牧城之主，皇后绝对不会容忍城池被他人潜入，自己却全然不知。 于是她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出手擒拿那两位鬼鬼祟祟的圣者，这种家伙一定不能放走，否则的话，就是放走一个随时可以潜进自己家门的小偷！ 然而让皇后没想到的是，两名圣者联手之下的战力不弱，而且他们见势不对，第一时间发出了求援——向他们的后台，也就是大海中的那位半神发出求援。 最终皇后成功擒拿了两名圣者，却也被赶来救援的海洋半神抓走了牧城一方的三人，其中有白虎、肯特、以及牧城三王之一的罗德。 这可就是红果果的打脸了！ 皇后暴怒之下，一路追到了大海边上，与海洋里的那位神秘半神对峙了好一会儿，双方都要求对方先放人，最终谈判破裂，于是大打出手！ 再然后，就是红袍杜兰德出现，轰碎水巨人的脑袋，然后杜兰德本尊强势无匹地摧毁了整尊水巨人。 “哦，原来如此。”听皇后大致介绍完情况，杜兰德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两名极为擅长隐匿与潜行的圣者？ 杜兰德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当初偷盗北辉十字的那两个家伙，后来那两人偷偷来为杜兰德送情报，告诉杜兰德圣骑士已经出动的消息，结果被杜兰德一路追杀到海上，最后杜兰德与一位隐藏在大海中的神秘半神交了一番手，幽蓝之精也是那一次拿到手的。 想到这，杜兰德转身再次看向大海的某一个方向，微笑着说：“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我应该交过手，没错吧？” 海上依然浪涛翻滚不休，那位半神强者虽然被杜兰德的死亡呼吸所慑，却也没有就此退走。 他沉沉地说道：“不错，也是在海边，你我曾有过一战。” “不止一次吧？”杜兰德嘴角一翘，“我与本森在中央圣城大战的时候，从旁窥视的家伙，应该也是你吧？” “哼！既然你什么都清楚，那还问我干什么！”大海中的声音隐含怒气，这让杜兰德有些奇怪，虽然跟对方从未真正打过照面，但印象中，对方的行事作风很稳健，甚至稳健得有些过头了，如今怎么会显得如此沉不住气？ 而且对方的目的究竟为何，也让杜兰德一直感到困惑。 “我问你，” 杜兰德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冰冷，“为什么派人潜入牧者之城？今天如果不能给我一个交代的话，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留下吧。” “哈！”那人冷笑一声，竟是针锋相对：“想让我留下？简直笑话！这也是我想说的话，今天你牧者之城如果不放人的话，我绝不会离开！” “想要我们放人？必要前提是你先放了我们的人。”杜兰德淡淡地说，在这一点上，他与皇后的态度完全一致。 无论白虎、肯特、还是罗德，都是牧者之城的重要战力。 白虎天资超卓，绝对是太阳精灵一族中罕见的天才人物，如今已有九级实力，假以时日，破入圣者的可能性很大。 肯特自然不用多说，老巫妖上辈子就是货真价实的圣者境界的死灵法师，将自己改造成巫妖之后，又得到了杜兰德的帮助，重回巅峰甚至超越前一世的巅峰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罗德，他自身的战斗力不弱于白虎或肯特，而且还有很关键的一点，那就是罗德可以与罗格、罗特合体，获得圣者级别的战力！ 这样的三人被对方抓走，杜兰德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所以，你们是打定主意不放人了？”大海中的声音低沉下来。 杜兰德平静地说：“你先放人，然后说明偷偷潜入我牧者之城的目的所在，或许我们可以考虑释放你的人。” 停顿了一下，杜兰德故意漫声说道：“你抓了我们三个九级强者，却丢了两名圣者，说起来还是你亏得比较大，不是吗？” “……但我如何相信你？”对方语气依然强硬，态度其实已经软化了。 他毕竟面对着杜兰德与皇后这两大半神，就算有大海的依托，要说心里一点都不怵，那是假的。 而且被皇后出手扣下的两人可不单单是两名圣者，还是他的一对子女！这才是神秘半神怒气难抑，以至于措辞口吻有失沉稳的真正原因。 杜兰德正要说话，忽然间听到皇后的悄然传音：“杜兰德，我们的人一定要抢回来，不过，我抓的那两名圣者，最好不要放。” 杜兰德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 皇后语气凝重地答道：“虽然不是很确定，但被我抓住的那两名圣者，其中一个，好象……好像是一名上古巨人……” 杜兰德的瞳孔骤然紧缩！ 卷五 章二十四 那曾经的大时代！ 正文前的资料回顾： 五个大时代：巨人时代——森罗时代——太阳时代——太阳时代末期（永辉崛起与巨人复辟）——九十九年战争——永辉时代——牧城新时代。 …… …… 上古巨人，这一支强大的种族曾经长时间地统治大陆，虽然由于生育力过于低下而渐渐衰落，被森罗一族所取代，但哪怕衰落的上古巨人也不容他族轻侮！ 巨人一族，在经历了森罗时代和太阳时代这两个大时代的沉寂之后，终于在太阳时代末期复辟，再次强势无匹地进击大陆，试图取回大陆霸主的位置。 当时，曾经终结了巨人时代的森罗一族，已经四分五裂，由太阳精灵做建立的曾经强盛无比的太阳王朝，也是名存实亡。 放眼整个大陆，理应没有任何一支力量能够阻止巨人一族重新夺回大陆的统治地位。 然而，命运跟巨人一族开了两个天大的玩笑。 首先是永辉职业的崛起，成为了巨人们统治道路上的最大绊脚石，但如果仅仅是这样，那还不算什么，毕竟九十九年战争前半段一直是巨人一族占据优势，直到那一场波及了整个位面的大爆炸和大震荡！ ——青色愤怒马努斯与巨龙领主在位面之外的战斗，恰好重创了位面的力量规则，并直接导致了巨人一族的整体削弱。 战局就此逆转，历史的进程也转向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被严重削弱的巨人无力抵挡永辉骑士们越来越凶残的反击，决定性的一战，是巨人王与第一代圣骑士的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巨人王直接被杀死，第一代圣骑士也身负重伤。有不少人都认为，第一代圣骑士作为半神强者，却意外地短寿。正是因为在于巨人王的战斗中，遭遇了不可弥补的伤患。 总之，巨人一族被击溃，永辉统一了大陆，并残忍地将巨人们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上古巨人，上古巨人……” 杜兰德双眼微眯，疑惑地喃喃道，“九十九年战争中，巨人一族败给永辉之后。应该已经被斩杀殆尽了吧？” 史料是这么记载的，大批历史学者的研究成果也反复证实了这段历史的真实性，这么多年来，大陆从未出现过巨人一族的踪影，哪怕像黑德森这种身具巨人血脉的人，都少得可怜。而且黑德森的巨人血脉不算十分浓郁，严格意义上还属于人类，跟真正的纯血上古巨人是没法比拟的。 最重要的是，当年巨人一族被屠灭。直接导致了位面力量规则的再次削弱，由此引发连锁反应，以至于整个位面的战职者都或多或少地变弱了，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永辉骑士。第一代圣骑士虽然不完全明白各种原理。但看到这一现象的他也做出了接近事实的猜测，也正是从那之后，永辉改变了对待异族斩杀殆尽的策略，改为征服与奴役。 如果巨人一族真有残存族人的话。那又怎么解释当年力量规则的第二次削弱？这根本就是自相矛盾！ 这时皇后再次传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虽然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不过被我抓住的那个大块头应该不是纯血巨人。真正的纯血上古巨人应该已经彻底灭绝了，这一点应该还是可以确定的。” 杜兰德想了一下，微微颔首，这应该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了，纯血巨人如果真有留存的话，当年力量规则不会第二次被削弱。 “被你抓住的那个家伙，他身上的巨人血脉有多浓郁？”杜兰德问。 “单看体型的话，他显然比不上真正的巨人，不过他的力量很强——恐怕不比真正的巨人差，所以我也说不太准他的血脉浓郁程度。”皇后斟酌着措辞说道。 杜兰德闻言目光一闪，大有深意地扫了皇后一眼，悄然传音问道：“巨人一族在九十九年战争之后就灭绝了，听您的口吻，似乎对纯血巨人很了解啊，我一直很好奇，您到底活了多久？应该从九十九年战争之前就出生了吧……要不然，怎么会知道纯血巨人的事？” 皇后脸色微变，然后满不在乎地冷冷哼道：“你这小子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难道不知道问一位女士的年龄是很不礼貌的事吗！别来问我！自己想去！” 杜兰德一笑，也不追问，话锋一转说道：“既然如此，那自然不能轻易放人了，唔，还是先把我们的人抢回来吧。” 他与皇后的交流悄无声息，对方根本没有察觉，见杜兰德好半晌没说话，不由低声喝道：“放人，或是开战！我劝你们最好想清楚。” 杜兰德淡淡反问：“你只有一个人，我们这边则是两个人，二对一的情况下，你确定开战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皇后闻言不由又看了红袍杜兰德两眼，红袍就站在皇后身前不远处，垂手而立，一动不动地就好像一尊雕塑。 （如果把这家伙也算上，我们这边就是三个半神强者了吧……）皇后不禁默默想道，刚才红袍出手轰掉水巨人的脑袋时，皇后就看出他的实力是货真价实的半神！ 大海里的那个声音沉默下去，巨大的海浪依然不知疲倦地拍击着断崖，许久之后，那个声音再次开口了，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用一种近乎漠然的口吻，缓缓说道：“的确，你们有两个人，人数上我根本不占优势。不过，杜兰德，你最好别忘了一点，站在明处的可是你牧者之城！而我，只要在大海之中，你们谁也别想留住我！” 皇后脸色微变，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以皇后的感知能力，也有些难以锁定对方的具体位置，对方的隐匿手段与那两个圣者一脉相承。 两位圣者都差点瞒过皇后的感知，大海里的那位神秘半神就更不用说了，尤其是在占据大海的主场优势的情况下！ 杜兰德却只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那个声音继续说了下去，声音变得有些森寒：“杜兰德，皇后，如果今天你们不放人，那么，今后牧者之城就休想有一天的太平日子！我说了，你们在明处，而我在暗处，你们找不到我也抓不住我，以我的潜行能力，完全可以每天混进牧城杀几个人！” 这下皇后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 她目光阴沉地扫视着大海，很不得立刻将对方从海里的某个角落揪出来，然而大海茫茫，对方就像与大海融为了一体，似乎在这个方向，又仿佛在那个方向，根本无法精确锁定。 这种情况下，还怎么打？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对方的手上！ “怎么办？”皇后不由看向杜兰德，然后微微一愣，只见杜兰德正一脸肃然，凝神盯着大海的方向，在他眼中，七色光芒轮转，将漆黑眼瞳染成了璀璨的七彩色泽！ 那明亮的彩光悄然从他的眼瞳中满溢出来，急速向四面八方扩张开来，大海上空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七彩光晕，充斥在每一寸空间每一个角落。 转眼之间，整片海域都尽在杜兰德的掌控之中！ “神之视角。” 杜兰德的目光忽然定格，对准了大海中的某一个方向，脸上露出一个灿烂却没有丝毫温度的冰冷笑容，杜兰德说：“抓到你了！” “啊，你怎么——”大海中的那个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些慌乱，其中还夹杂着浓浓的震惊。 他还记得上一次与杜兰德交手时的场景，对方那双仿佛能穿破一切的眼睛曾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还记得自己最后被逼无奈，才以一枚幽蓝之精作为代价，说服杜兰德不再纠缠。 之后他已经针对性地对自己的隐匿之术进行了改进，正是为了再次面对杜兰德的时候，能够牢牢把握主动权。 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发现了！ “等一下！杜兰德，你我还是有——”那位神秘半神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杜兰德可不打算再给他任何争取时间的机会。 “红袍！”杜兰德左手五指张开，凛然断喝一声。 一直站着不动好像雕塑的红袍杜兰德瞬间“活”了过来，不声不响地化为一道橘红色的流光，飞入杜兰德手中。 一阵扭曲变幻之后，杜兰德手中多出了一柄橘焰长刀，刀锋又轻又薄，呈现出半透明的橘红色，刀锋弧度不大，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杀戮之欲！ “橘焰鬼斩！” 杜兰德手持半神级别的橘焰长刀，卓立于半空中，平平淡淡地向正前方刺出一刀。 刀锋悄然没入虚空，下一刻，大海深处骤然响起一道惊怒交织的吼叫！ 卷五 章二十五 橘焰鬼斩与死亡呼吸 大海中传来一声狂吼，吼声很复杂，其中夹杂着愤怒、惊诧、慌乱……那位神秘半神本来对自己的隐匿之术颇为自信，这也是他独自面对两名实力不亚于自己、甚至比自己更强的半神强者，都能够相当强硬地进行对峙的依仗所在。 但他没想到自己会被瞬间锁定，也没想到杜兰德说打就打，全无犹豫迟疑，他更没想到杜兰德的攻击，竟然来得这么快！ 包含惊骇愤怒的吼声刚刚脱口而出，便骤然变调，变得低沉而沙哑。所有惊讶愤恨的情绪统统消失，只剩下骤然受到伤害时的痛楚。 ——那人已经中刀了。 “这刀好快！”皇后双眉稍稍扬起，似乎有些吃惊，她当然不是吃惊于杜兰德的突然出手，而是对杜兰德命中对手的速度感到震惊。 皇后见过橘焰鬼斩，而且不止一次。印象中的橘焰鬼斩虽然很快，但和刚才那一刀相比，还是慢了一个档次。 （杜兰德这小子……看来是又有突破了，不过他实力进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皇后抿了抿嘴，甚至有些嫉妒起来。 杜兰德每一次实力的进步，都是跃升式的，这一点与皇后细水长流式的积累式修炼全然不同，这是战斗法师的一大职业优势。 即使在战斗法师之中，杜兰德的修炼进境也是绝无仅有的，双刀分身的吞噬进化之力实在有些变态——每时每刻吞噬周围空间中游离的元素之力，吞噬各类富含元素之力的矿石，吞噬灵魂，吞噬一座大火山中的海量岩浆。 若非亲眼所见，杜兰德根本不会想到有这么变态的血脉能力。 每一次吞噬，都会让橘焰长刀与琥珀之刃的刀身变得更轻、更薄，用起来也更加圆转如意。 当橘焰长刀吞掉火山，成功进化到半神级别之后。它的重量已经彻底消失了！ 变化的不仅仅是重量，从前的橘焰鬼斩穿梭虚空，是需要花费时间的，穿梭距离越长则用时越长，虽然在寻常职业者的感知中，这点时间非常短暂，根本难以感知，但对半神强者而言，这点时间已经足以让他们做出一定的应对。 在这一点上，从前的橘焰鬼斩还不够完美。 而现在。火刃突破到半神级别之后，穿梭虚空所需的时间已经压缩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论攻击速度之快之难以防御，神器永辉十字枪有“无距之力”——以枪身瞬间拉长的方式，对距离遥远的敌人进行突袭，这已经是非常强悍的能力了。但相较之下，如今的橘焰鬼斩，才真正配得上“无距”的称号！在穿梭虚空的攻击方式下，刀锋不仅可以彻底无视空间之距离，还能从任何一个角度发动攻击！ 所以杜兰德出刀。即命中。 大海里的那位神秘半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立刻就负了不轻不重的伤，这还是在占据大海这个主场优势的情况下！ “杜兰德！你……你这家伙，简直是欺人太甚。真以为我不敢与你们交战吗？”那人好像受伤的野兽，无比愤怒地大吼起来，“也好，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真正实力！” 话音落下。这片海域似乎感受到了声音主人的滔天怒火，刚有些回落趋势的浪潮，再次疯狂涌动起来。水花四溅，涛声轰鸣！ 杜兰德正左手握着刀柄，向前平刺的动作还没有完全做完。手腕微旋着向前，推动长刀继续深入。刀锋前半段已经完全没入虚空，杜兰德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然而，当大海开始疯狂涌动的一刻，杜兰德的动作骤然缓慢下来，进而彻底停滞。 没入虚空的刀锋似乎遇到了什么强大的阻力！ “咦？” 杜兰德眉头扬起，他能感觉到一道强大的反震之力正顺着刀身涌入自己的手臂，然后顺着左臂而上，最后狠狠轰击在自己的胸口！ 他唔了一声，身子微晃，却是一步不退，双脚扎了根似的牢牢钉在原地。 不过橘焰长刀的进击之势却是被生生阻挡了下来，杜兰德冷哼一声，抽回橘焰长刀，卓立不动，片刻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皇后凝重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心一点，那家伙的力量很强，之前我和他交手的时候，猝不及防下也差点吃了大亏。” 杜兰德闻言微微点头，脸上若有所思。 之前皇后与那人第一次交锋的时候，“紫晶之手”正面碰撞“深海漩涡”，同样被一道沛然大力硬是顶了回来，令皇后登时落在了下风。 若非红袍杜兰德及时赶到轰爆了水巨人的脑袋，杜兰德本尊又一记死亡呼吸摧毁了整尊水巨人，皇后很有可能会陷入一场苦战。 “需要帮忙吗？”皇后问。 “不必了。”杜兰德笑道，“那家伙没有想象中强，一旦被我锁定了位置，今天就别想跑了。” “不要大意。”皇后告诫道。 “这是自然。” 话音未落，杜兰德已经悄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朦朦胧胧的残影，皇后见状脸色再变！ 看起来，杜兰德不仅出刀的速度更上一个档次，飞行速度也比从前更快一筹。 皇后脚步微动，似乎想跟上去，但想了想又无奈地收回脚步，她没有杜兰德的神之视角，无法锁定藏在大海中的那名半神，只能等到杜兰德逼迫对方现身之后再出手了。 天空中，杜兰德的身形连续闪烁了八次，出现在一片海水上方。 这里的海水与其他地方相比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但杜兰德却知道：这里就是那名半神的藏匿之地。 果然，杜兰德的身形刚刚浮现的空中，下方的海水就骤然抬升，化为数十米粗的巨型水柱，冲天而起，瞬间将杜兰德的身影吞没。 “杜兰德，你太托大了，竟敢主动深入我的主场！简直找死！” 水柱的冲击力很强，杜兰德人在水柱之中，被冲击得渐升渐高，周围尽是狂暴的水流，水压之强劲，让杜兰德也有些吃惊。 不过也仅仅是吃惊罢了。 他眸中的情绪一点点消失，悄然进入了久违的无我境界，主观情绪尽数被压制，只剩下最为纯粹的战斗本能。 然后他开始拔刀。 左手仍握着橘焰长刀，刀身横于胸前，抵御一重又一重的强劲水流冲击，一直空着的右手反握住腰际刀鞘中的琥珀之刃，缓缓将刀锋拔出。 站在皇后的角度，可以看到远方的海上冲起的巨型水柱将杜兰德淹没，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一道圆环形的蓝色刀光从柱中破出，一闪而逝。 然后她清楚地看到已经冲到近千米高的水柱，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冻结成冰，然后……一寸，一寸，溃散成晶莹细碎的冰渣。 对付用水的职业者，琥珀之刃简直出乎意料的犀利！ 冰柱破碎，杜兰德的身影再次显现出来，他面无表情地收回琥珀之刃，然后低下头，对准橘焰长刀的刀锋，吹出了一口死亡呼吸！ 红蓝双色的火苗状的死亡呼吸迅速包裹起刀锋，这一刻，握刀的杜兰德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令人绝望的死亡的味道。 皇后远远看着杜兰德的身影，不知不觉间已经屏住了呼吸。至于还藏在海水中的那名半神，更是瞬间没了声息，他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已经进入无我境界的杜兰德面无表情，将手中裹着死亡呼吸的橘焰长刀反转，刀尖朝下，变为反手持握，然后狠狠向下扎去！ 刀锋再度没入虚空，悄无声息。 这一刻，这片海域似乎都凝滞了一下。 似乎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又似乎仅仅只有一瞬间，旋即，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和痛苦的惨哼，杜兰德下方的这片海水，炸了！ 卷五 章二十六 终显形！ 杜兰德曾经以冰火拟龙吐息包裹橘焰鬼斩，用以拔升橘焰鬼斩的攻击力与杀伤力。 如今冰火拟龙吐息变成了更强大的死亡呼吸，橘焰鬼斩自身的威力也与当时不可同日而语，两者相加，可以说是杜兰德不使用大杀招“双刀合一”的情况下，能够爆发出的最强物质攻击了。 这一刀下去，刀锋没入虚空，直接在海水下的深处穿梭出来，对准藏于海中的那位半神发动了近乎致命的一击。 这刀的威力实在太大了，攻击那位半神的同时，逸散出来的威力直接蒸干了方圆数千米内的巨量海水，大片海水被炸得飞起，但它们还没来得及真正飞上天空，就在冰火力量的交织作用下化为虚无！ 最终，以杜兰德为中心，大海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凹坑。 海水并没有就此回流，没有重新将巨坑填满，因为杜兰德的招式余劲还在持续作用着，将周围的海水推拒开来。 “呼。”杜兰德抽刀后撤，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从无我境界中退了出来。 刚才那一击的消耗着实不小，威力则相应地大得恐怖，这也是杜兰德有意为之的结果。 战斗法师作为众多上位职业中的巅峰职业，自然有不少独一无二的职业优势，其中有一点，就是能量输出的无限制——短时间内巨量的能量输出，可能直接让一名职业者爆体而亡，却不会对战斗法师的身体造成任何负荷。 比如一名灵武士，如果一口气调动体内超过三成的能量，然后在一瞬间释放出来，那么不论敌人有没有被打倒，灵武士自己的身体首先就撑不住了，斗气脉络恐怕会直接被撑爆。 要知道，每一个职业——无论是上位职业中位职业还是下位职业——都有一个大致固定的短时间内的能量输出上限。 灵武士在这方面已经算是比较有优势的了，也不过达到最大能量储备的三成。个别天赋极佳的灵武士也不会超过四成。 而战斗法师在这方面，却是全无限制！ 简单来说，只要杜兰德想，那么他可以毫无压力地一口气把七色心脏中储备的全部冰火力量，一点不剩地倾泻出去！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靠谱，毕竟能量用完了，接下来的战斗也没法打了。 但事实上这可以说是战斗法师最大的优势之一！也是战斗法师得以在面对各种强力职业者的战斗中。频频越级挑战，并且成功地战而胜之的根本原因！ 一名八级的战斗法师，全力释放出自身全部能量，瞬间爆发出来的杀伤力足以干掉绝大多数九级的中位职业。 哪怕对方的级别更高，哪怕对方的总能量储备远胜战斗法师，但能够爆发出来的攻击力却反而不如战斗法师。 这种超强的爆发力。越是境界高，就越是优势明显。 一旦跨越归一境界，晋入能体境界，战斗法师能量储备偏少的弱点被彻底弥补，那时的战斗法师才是真正可怕！ 一口气释放出巨量能量进行攻击，那种瞬间爆发的杀伤力之恐怖，是难以形容的。 历史上。曾有二十位能体境战斗法师联手，瞬间秒掉一名异位面神袛的先例，虽然那二十位能体境的半神战斗法师由于反震之力折损近半，幸存者也大多留下了不可弥补的伤患，但他们毕竟成功做掉了一名真正的主位面神袛！ 那一战证明了：半神与神袛之间的战力差距，并非无法逾越！ 也正是因为那一战，后来逐渐有了一种说法，认为真正的高阶战斗法师。已经超越了上位职业的极限，足以与位面蜉蝣和巨龙领主这类伟大生灵相提并论。 而刚才杜兰德刺出的那一刀，直接消耗了体内接近三分之一的能量储备。 对于灵武士来说可能会伤及自身的能量输出，对杜兰德而言却好像玩一样，全无负担。 一击之后，杜兰德没有急着继续进攻，他缓缓退出无我境界。低头向下方的巨坑中看去。 唰！ 皇后身形一闪也出现在这片大海上空，不过却似有意似无意地与杜兰德保持着距离，她脸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杜兰德，似乎叹了口气。然后收摄心神，也顺着杜兰德的目光，向下看去。 入眼的一切，让这两位如今大陆的巅峰人物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奇异。 海水被蒸干，形成一个巨坑，大坑的最深处有一名老者，他的身材十分高大，目测超过两米，体态雄壮，一点也不显老态。 不过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浑身抽搐着蜷缩在坑中，身下有一大滩的血迹。 “这就是那个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半神？”皇后盯着那名老者打量个不停。 杜兰德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老者打量了好半天，然后肯定地说道：“不对，这应该不是他的真实面貌！”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应该只是暂时将自己化为了人形。”杜兰德眯着双眼，语气沉缓，“我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人族的气息，他绝对不是人族。” 杜兰德与对方战斗过一次，那一次杜兰德追杀那两名偷走北辉十字的圣者小偷，一直追到了海边，与神秘半神对峙许久。 当时，杜兰德虽然没能看清对方的全貌，但隐约看到了海洋中的一大片阴影，当时杜兰德就猜测，对方应该是某种体型巨大的异族智慧生灵。 事实证明杜兰德想得没错。 ——老者在坑中抽搐了一会儿，忽然仰头爆发出一声绵长的吼叫，声音尖锐无比，根本不似人声！ 伴随着尖利的嘶鸣，老者的身躯开始急剧膨胀，他身上的衣袍瞬间被撑破，化作无数碎片。 杜兰德和皇后都睁大了双眼，亲眼目睹了老者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变成了一尊巨大的生灵，或者说，老者终于显出了原形，以自己最为真实的本来面目，出现在皇后与杜兰德眼前。 这是一尊高达十二米的奇异生灵，人身，蛇尾，生有四臂。 卷五 章二十七 纳迦 眼前这名一直躲在大海中搅动风云的半神的上身大致是人类形态，不同之处在于他的皮肤是深蓝色的，一些重要部位覆盖着幽蓝色的鳞片，乍眼一看，这些鳞片共同构成了一套半覆式铠甲，肩甲、胸甲、护臂、护腕一应俱全，颇为神奇。 而且从这半神中了一记死亡呼吸加橘焰鬼斩，还能重新站起来，就能猜到他身上的天生甲胄绝不只是好看而已，防御力应该非常不错。 神秘半神的下半身则是完全的蛇躯，鳞甲颜色比上半身更加深重，是那种近乎于黑的蓝色。 他一共生了四条手臂，各自抓握着四种不同的兵器：一把冰蓝色的长弓，一支显得有些虚淡似有似无的箭矢，一柄闪烁着诡异绿色的淬毒螺旋匕首，以及一杆看起来有些破破烂烂的单手短戟。 人身蛇尾，加上四臂各持弓箭、匕首和短戟，以及高达十二米的身高，令其看上去非常具有压迫感，同时又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哪怕第一眼看到这种生物的人，也会自然而然地生出一个念头：这就是专门为了水而生的种族，是水之生灵！ 神秘半神终于显出真身之后，他的半神气势也彻底散发出来，再不似之前那般若有若无，似是而非，让人捉摸不透。 “……原来如此。”杜兰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起来，对方应该在人形状态下的隐匿能力更强，能够最大程度地掩盖种族气息。 杜兰德想了一下，随手将琥珀之刃向空中一抛，刀身爆发出强烈的蓝光，光影扭曲片刻，化为了蓝袍杜兰德的模样。 蓝袍杜兰德依然停留在半神与圣者之间的某个临界状态，所以仍是一袭蓝色袍服，不像红袍杜兰德已经在进化过程中生出了王冠、战袍、手套等装备。 蓝袍向杜兰德躬身行了一礼，低声说道：“本尊。” 杜兰德摆了摆手。直接说道：“我需要你封锁战场，还有，我的三名部下还被关着，就在那片海域深处，你去把他们解救出来。” 说着向不远处的一片海域指了指，在神之视角的感知下，杜兰德已经发现了被抓的白虎三人。他们被封锁在三个蓝色气泡里，左突右冲，却始终无法突破而出。 “是，本尊。”蓝袍立刻领命而去，临走之前，他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杜兰德手中的全新橘焰长刀。不过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片刻之后，周围凭空浮现出三重冰蓝色的光罩，将整片战场封锁，做完这一切的蓝袍杜兰德本人则火速前去营救白虎他们了。 对于这一切，皇后完全视而不见，她死死盯着下方那个身受重创浑身浴血的半神生灵。脸色奇异，她似乎……认出了对方的种族！ 又过片刻，白虎三人被救了出来，他们跟着蓝袍杜兰德，从水底重新回到海面上，立刻就看到了大海中形成的奇异凹坑，沉默地站在凹坑深处的奇特生灵，以及并肩立于半空中的杜兰德和皇后。 “城主大人！” 三人同时叫了出来。只不过白虎和黑德森叫的是杜兰德，罗德叫的，却是皇后。 杜兰德见部下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他转过头，俯视着下方那个浑身浴血却始终不愿意倒下的身影，轻叹了一声：“老实说。我很意外……我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纳迦一族的纯血族人。” “你……竟然认得吾族？！”那人似乎很意外，低沉地问，不过话还没说完就大声咳嗽起来，呕出不少隐隐泛蓝的血迹。 杜兰德心道我自然认得。不但认得，还亲眼见过。 当年他还在家乡森德洛的时候，曾全面学习过各个位面的生灵，纳迦一族就是其中之一。 纳迦，这种生灵并不只诞生于某个特定位面，而是在许多主位面和诸多次级位面都有存在。按照主位面公认的说法：一个位面的水系规则发展到一定程度，就有可能在位面中诞生纳迦一族，种族强弱直接与水系规则的完善程度挂钩。 从眼前这名纳迦半神的实力强弱来看，他应该是诞生于这个次级位面的生灵，比起那些主位面中的纳迦族人弱了不少。 至少有好几种主位面的纳迦族人精擅的厉害手段，眼前这名半神就完全不会。 对于这个次级位面中有纳迦一族，杜兰德丝毫不感到意外，事实上纳迦一族在这个位面的历史上，也曾留下过一笔。 只是在森罗时代结束之后，曾经生活在大陆各处水域以及大陆近海沿岸的纳迦族人，就渐渐销声匿迹了，并渐渐被人们所淡忘。 “据我所知，纳迦一族曾经是森罗时代的大陆主角之一，森罗时代结束之后却神秘地消失了。”杜兰德盯着纳迦族半神，缓缓地说。 纳迦半神带着一丝骄傲，昂首说道：“吾族从未消失，先祖们只是厌倦了争斗，才远走海外，直至今天。” 杜兰德嗯了一声，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大概，之前为了了解九十九年战争，他读过不少这个位面的历史记载，所以知道在森罗时代，纳迦一族曾经非常强盛，纳迦族人们大多生活在大陆各处的大型水域中，以及陆地周边的沿海地带。 而森罗时代盛极而衰，进而分裂成诸多分支，其中一个分支，就是后来建立了太阳王朝、正式开启太阳时代的太阳精灵一族。 而纳迦族选择了与太阳精灵们不一样的道路，他们选择了远离，深入到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去，只要有水的地方，纳迦一族就能够生存得很好。 “所以，你是森罗时代末期，远走海外的纳迦族人的后裔？” “不错。”纳迦半神似乎对杜兰德如此了解这段历史秘辛微感吃惊。 杜兰德又习惯性地摸起了下巴。 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啊！ 如果当年纳迦一族已经远离大陆，深入到广阔无垠的海洋中去，那么如今纳迦一族的影迹频频出现在杜兰德的视野范围内，又是怎么一回事？ 卷五 章二十八 束手就擒吧！ 杜兰德仔细回想了一遍过去自己与纳迦族的种种交集。 最初是自己与大骑士米兰德在海上死战，最终也成功击败了对方，对方手中的子神器“北辉十字”意外坠海，然后莫名失踪，其实是被纳迦族的两名圣者悄悄偷走了。 直到杜兰德建立五大连堡，决心与永辉展开角逐之时，两名圣者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居然前来给杜兰德送情报，告诉他圣骑士已经出动的重要消息。结果，那两个家伙被杜兰德追杀得险些身死，以至于隐于海中的纳迦族半神不得不出手，最终以一枚幽蓝之精为代价，说服杜兰德不再继续追击。 从那时起，杜兰德就意识到海外有一个不知名的神秘势力，虽然目的未明，却一定图谋不小！只是他没想到那个势力竟然是纳迦族。 纳迦族有能力将圣骑士出动的消息，从永辉内部迅速搞到手，并选择在那样一个关键时刻给杜兰德送过来，要说没有图谋，那才是见鬼了！ 再联想到纳迦族偷窥自己与本森的大战，以及前阵子自己前往塔夏山脉，因薇薇安的事与多恩家族爆发冲突，结果发现多恩家族这种大陆东南的豪门，都与某个海外神秘势力——现在看来应该就是纳迦族，有着联系与合作，长期为纳迦族提供情报，这么看来，纳迦族难道是想要重归大陆，重新恢复昔日的荣光？！ “您有什么想法吗？”杜兰德忽然转过头问皇后。 皇后认真想了一下，摇头道：“还是直接问这家伙吧，纳迦一族在森罗时代末期销声匿迹的事，我也听说过……不过无论如何，还是先把这人拿下了再说！这些家伙偷偷摸摸地潜入牧者之城，显然没安好心，谁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说到牧城被外人潜入，皇后脸上闪过浓烈的杀气。被不知目的不明身份的家伙偷偷溜进家门，这是任何一个强者都无法容忍的事情！ 杜兰德点了点头，在这一点上他与皇后的意见完全一致，无论对方目的究竟为何，杜兰德都不会放跑一个精擅隐匿与潜行的敌人。 他缓缓降落到与纳迦半神彼此平视的高度，平心静气地问：“你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要我动手？” 说着杜兰德摊开双手，抿嘴说道，“你看，你已经被我伤成这样了，引以为傲的隐匿能力与主场优势也被我破掉了。继续打下去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所以呢？”那人冷笑，与人类容貌相差不远的苍老脸庞上竟没有半点畏惧。 “所以我的建议是，束手就擒吧。”杜兰德认真看着对方，“束手就擒，坦白你们纳迦一族以各种方式渗透大陆的真正目的，我不会为难你。你毕竟曾经给我提供过情报，还送给我过我一枚幽蓝之精，哦，还有那个叫库拉的永辉术士。他是你们纳迦一族在永辉的内线把，也算是出力帮了我不少忙！我杜兰德可不是一个健忘的人啊！” 这番话说得貌似真情实意，皇后却听得嘴角微微抽搐。 嘴上说着自己不忘恩情，之前下手却那么狠辣。杜兰德你也好意思说自己不是一个健忘的人？实在是……太无耻了吧！ 纳迦族半神闻言只是冷笑，他摇了摇头，低沉地说：“今天我算是栽在这里了，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隐瞒了。皇后，你抓的那两名圣者，一个是我的儿子。一个是我的女儿。” 皇后愕然，心道你一个纯血纳迦，是怎么生出一个那么像上古巨人的儿子的？倒是那个女圣者有着不少纳迦一族的特征，但也不是纯血的。 杜兰德笑道：“那你到底是投降呢？还是一定要抵抗那么一下下呢？” 纳迦半神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恢复了平静：“我没有投降的习惯。” 对于这一回答，杜兰德并不感到惊讶，他只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说：“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库尔斯克。” “嗯，库尔斯克是吧？我记住了。那么……接招吧！” 杜兰德脸色转为肃然，既然对方不愿意投降，那就只能来硬的把他抓回去了，然后再慢慢审问对方和他身后的纳迦一族到底有什么企图。 唰的一声！ 在皇后意外的目光注视下，杜兰德竟然将橘焰长刀反插回刀鞘，然后赤手空拳地冲了上去！ 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重伤的半神仍是半神，杜兰德居然连武器都不用，就这么嚣张无比地扑上去，不得不说实在太托大了！ 然而皇后看着杜兰德认真的神情，却隐约感到事情也许并不简单。 双方的第一次碰撞，就让在一旁观战的皇后，还有白虎等人大吃一惊！只见库尔斯克直接扔掉了手中的冰蓝长弓、魔法箭矢，还有淬毒匕首，只留下那一杆破破烂烂的单手短戟，然后用四只手一齐抓握住戟柄，狂吼一声，对准杜兰德狠刺过来！杜兰德目光微闪，然后二话不说直接双拳迎上！ 轰隆隆！ 这一击的动静出乎意料的大，澎湃的力量波动从拳头与戟锋的交击处扩散开来，仅仅是余波，就让用来封锁战场的蓝色光罩动摇个不停！ “这戟力量好强！”皇后惊叹，她立刻就想到了之前自己的紫晶之手与深海漩涡碰撞时，所感受到了那股巨力的反震。 蓝袍杜兰德则是脸色一变，连忙挥手甩出一大片迷蒙的蓝色光晕，补充进入用以封锁战场的蓝色光罩，这才让光罩重新稳定下来。 而在战场之中，库尔斯克全身鳞片迸裂，血如泉涌，却是咬牙一步不退。 库尔斯克不退，杜兰德更不可能后退，他看起来远没有对方狼狈，只是一对肉拳在刚才的碰撞之中扭曲得不成样子，此时正在高速再生的作用下急速修复。 “好武器！”杜兰德脸色奇异地看着对方手中的短戟，大有深意地说。 库尔斯克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他奋尽所有余力，统统灌注进手中的破损短戟之中，以戟为矛，合身撞向杜兰德！ 感受到这一击所透发出来的力量感，皇后脑海中闪过一道电光，厉声喝道：“杜兰德，拔刀！快点拔刀！别用拳头硬接！” 杜兰德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嘴角隐约勾起一道莫名的笑容，然后挥动拳头，正面迎了上去！ 卷五 章二十九 森罗，森罗！ 库尔斯克放弃其他几件兵器不用，只以一杆破烂短戟作为拼命的武器，本就让皇后感到不同寻常，再联想到之前与库尔斯克交手时遭受到的强劲反震巨力，皇后几乎可以肯定那杆短戟绝不像它表面看起来破旧又不起眼，那绝对是一杆了不得的兵器！ 一名半神，拿着一柄属性尚不明的强力兵器，做拼死一击。这种情况下杜兰德再怎么托大，也至少应该以单刀迎敌，而不该赤手空地硬碰硬啊！ 也不知道杜兰德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仗着自己有高速再生这一血脉能力，他无视了皇后的厉声警告，直接挥舞拳头，针锋相对地轰击在那支短戟的戟锋之上！ “这个混小子！”皇后气得咬牙，顾不得许多，以最快的速度调动起体内力量准备加入战局。 只可惜已经有些晚了，杜兰德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戟锋上，拳头与短戟交击的地方似乎化为了一个漩涡，将周围的一切空气水汽全部吞吸进去，压缩至极限后骤然爆炸！ 爆炸比皇后预想得更加剧烈，余波直接击溃了蓝袍杜兰德布下的光罩结界，而爆炸中心已是一片混沌不堪，交战双方的力量相互碰撞摩擦，根本看不清情况如何。 一样物事忽然高高飞了出来。 那是本应在库尔斯克手中的短戟，由于激烈的碰撞脱手而出，短戟急速飞旋着升高，划破空气时发出沉闷的呼啸风声，只听声音就知道这戟一定分量不轻，此刻竟飞得这么高，可见刚才那一次碰撞有多么剧烈。 片刻之后，烟消云散，杜兰德和库尔斯克的身影重新显现。 库尔斯克已经倒下了。双眼紧闭，看起来是昏迷了过去。他的伤势非常沉重，若非胸膛还在隐约起伏的话，旁人恐怕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获胜的杜兰德静静站在库尔斯克面前，脸色苍白，唇角还挂着殷红血迹，两条胳膊不正常地扭曲着。 他的脸色很平静，抿了抿嘴，偏头吐出一口血沫，咧嘴大笑起来：“过瘾！” “你这小子是不是疯了！”皇后直接出现在杜兰德身边。挥出一片紫色光芒将他笼罩，迷茫的紫色光晕笼罩下，杜兰德的双臂开始加速恢复，配合高速再生，应该很快就能复原。杜兰德从紫色光芒中感受到了浓郁的生命气息，让人感觉很舒服，由于刚才的碰撞而造成的体内暗伤也在迅速愈合。 “谢谢，不过不用担心，我没事。”杜兰德左右扭了两下脖子。随意说道。 皇后的脸色有些难看，盯着杜兰德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来自主位面不假，手段超卓实力一流不假。但战斗中有太多变数，你这样随意对待战斗的态度，让我怎么把女儿放心交给你？” “我说了，不用担心。我是一名战斗法师，战斗是我的天职，我从来不会马虎对待。”杜兰德露出从容的笑容。“我只是为了用我的这双拳头，亲手确认一些事情。” 说着杜兰德伸手一招，坠入海中的短戟被一缕凭空生出的冰火力量缠住，然后被拉扯着飞出海面，在空中几个飞旋，轻轻巧巧地落入杜兰德手中。 “这戟很强——我很清楚这一点。”杜兰德手持短戟，巨大而沉重的战戟被他单手托着，不费半点力气。 “那你还用拳头去硬碰？”皇后嘴上依然不依不饶，目光却已经被短戟吸引过去，她知道杜兰德也许看出了些什么。 只见杜兰德左手持戟，右手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摸出一个小巧的物事。 那是一截很小的碎片，光泽暗淡毫不起眼，形状没有规则可言，看上去就像从某些更大的东西上脱落下来的一块碎片。 “这是什么东西？”皇后不明所以。 这枚碎片，正是杜兰德从黑德森体内取出的那块打不碎、斩不断、而且直接触碰的时候会引来位面压制之力的碎片。 当然，突破到血脉境界之后，杜兰德已经不再畏惧位面压制，元素抗性这一血脉能力可以抵消绝大部分的压制之力，剩余的则可以忽略不计。 这枚碎片，一直被杜兰德贴身...收藏着，他的刀可以斩断子神器，一刀破碎西辉十字，却切不开这一枚不起眼的碎片，单冲着这一点，这枚碎片就绝不简单。 此刻，这枚碎片正在杜兰德手掌中剧烈地震颤着，与此同时，另一手中的短戟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低沉的嗡鸣。 杜兰德松开握紧的五指，失去束缚的碎片竟然从掌心弹射出来，贴上短戟，黏合在了上面。 看到这一幕的皇后哪里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眉头微蹙问道：“这碎片原本是这战戟的一部分？” “应该是了。”杜兰德叹了口气，伸手将粘附在战戟上的碎片重新取下来，语气古怪地说道，“这枚碎片看着不起眼，硬度却极强，我全力一击都无法破坏它。所以，我曾猜测它是从神器上脱落下来的一枚碎片。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杜兰德轻轻抛了抛手中战戟，用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口吻说：“这戟，是神器。” 皇后：“！！” …… ……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纳迦一族引起的动荡很快就被平复下去，牧者之城的绝大部分人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实上就连皇后和杜兰德这两名牧城的主人都抱着一肚子的疑惑。 库尔斯克手握疑似神器的短戟…… 两名圣者中的一名有着明显的巨人血脉…… 两名圣者偷偷潜入城中的意图也需要调查…… 还有，杜兰德对纳迦族一直以来的种种举动到底有什么目的也感到不解，这些家伙的触角已经渗透到大陆各处，也知道究竟埋了多少暗线，只是他们一直不愿意暴露身份这一点，又让杜兰德觉得很值得深究。 杜兰德不是一个容易产生好奇心的人，但一旦有了好奇心，就必须想办法得到满足。 所以他花了三天的时间。对库尔斯克和那两名圣者——也就是库尔斯克的一对儿女进行了细致的审问，逐渐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三天后的清晨，杜兰德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桌上垒砌着各式各样的图书，大多数都是有关位面历史的，杜兰德埋首书海之中，似乎在寻找验证着什么，许久之后他从浩如烟海的书页中抬起头来，揉了揉微微充血的双眼，自言自语道：“看来。那个库尔斯克没有骗我。” 库尔斯克交代了不少事情，甚至包括了当年纳迦一族远走海外的事。 大陆的第一个大时代，是巨人时代，而在巨人时代之后，取代上古巨人们占据大陆霸主宝座的，是一支以“森罗”为名的族群。 森罗，纷然罗列之意，森罗一族并非单独的一支种族，而是由当时大陆上诸多强大种族彼此联盟。所形成的混合族群，比如太阳精灵、海洋精灵、月精灵、暗夜精灵等诸多精灵分支，白鹿领主、树妖、战争古树、森林射手这些如今被称为“森林族”的种族，当年也都是森罗的一员。 森罗一族中。也包括了纳迦。 而那个百族林立繁花似锦的大时代，就被称为——森罗时代。 森罗时代持续了相当长久的一段时间，森罗一族越来越强大，到最后发展到了顶峰。发展到无可继续发展的时候，这支强盛无匹的种族……四分五裂了。 组成森罗一族的诸多分支有着各自的信仰，他们开始强迫他族信奉本族的理念。原本良性的相互竞争转化为恶意的彼此践踏，精灵族首先宣布脱离森罗一族，紧随其后，强大的白鹿领主们也率领众多战争古树和成群的森林射手宣布自立门户，自称为森林一族。事情愈演愈烈，精灵族脱离出来之后，由于不同精灵之间的理念不同，竟然再度分成太阳精灵、月精灵、夜精灵等多个分支，开始彼此征讨。森罗时代从那时开始，走向了混乱。 混乱持续了很长的一段岁月，谁都想做老大，谁都不服起他族，结果就是永不停歇的混战。 在那段时期，森罗一族的镇族古树——森罗古树，都难以幸免，在一次巨大的纷争中被毁，留下的种子虽然再度生根发芽，却难以重现森罗古树的全貌，退化成如今森林族中的“森之古树”。 森罗，森之，表面上看仅仅一字之差，实际上却是天壤之别！ 唯一的一株森罗古树毁灭之后，对永无休止的争斗感到厌倦的纳迦一族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们聚集起大陆各处的所有族人，离开了陆地，悄然前往广袤无垠的大海。 在这之后没多久，太阳精灵一族终于取得了纷争的最终胜利，建立太阳王朝。 太阳时代，正式开启。 不过这时纳迦们已经抵达海洋的极深处，就此在陆地上销声匿迹，并逐渐被人们遗忘。他们在大海中生活得很好，纳迦们天生与水亲近，很适应海洋环境，而且海洋里的智慧种族不多，没有太多纷争，所以纳迦们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静。 这样与天空为伴、与大海为友的日子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总之，过了很久、很久……直到一群意外来客，打破了海外纳迦们的宁静生活。 ——一群困顿不堪的巨人。 卷五 章三十 伪王（第一更） 巨人们的到来，打破了纳迦一族长久的平静生活。 这支上古巨人组成的队伍跨越大海，一路艰难跋涉，来时的形象狼狈无比，而且个个带伤——大多不是一年半年就能养好的伤患。 海洋环境并不适合上古巨人生存，这些巨人吃饱了撑着，怎么会来海上找罪受？ “我们被逼无奈而来。”为首的巨人如此说道，“现如今的陆地，已经没有我们巨人一族的生存空间了，人类势力已经变得空前强大，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居住地。纳迦族的朋友，能在这里遇见你们是神之恩赐，你们，愿意帮助我们吗？” 那一代纳迦王是一位温婉随和的女性，她没有考虑太久，也没有考虑太多，就欣然接受了巨人们的请求，允许巨人们与自己的族人生活在一起。 而在之后逐渐深入的交流之中，纳迦王也渐渐了解到了巨人们逃亡至大海的真正原因，——因为他们战败了，在九十九年战争中。 纳迦们于森罗时代末期出海，而九十九年战争爆发于太阳时代结束之后，永辉时代来临之前，这是整整一个大时代的跨度呵！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如此之久。 九十九年战争中巨人族落败，被巨人王死前反扑而遭受重创的第一代圣骑士下令：对所有巨人，赶尽杀绝！ 陆地不再适合巨人生存，不得已，巨人开始逃亡，最终只有很小一部分逃到了海外，海上旅途非常凶险，途中又死去了超过三分之二的巨人，最终抵达纳迦族领海的只有不到五十名族人，几乎个个身负重创。 这些巨人是整个位面最后残存的纯血巨人了。他们冲破艰难险阻，得以在战后幸存，却最终输给了过于低下的繁衍力。 ——没过太久，这些纯血巨人们相继因为伤病和衰老而死去，没能留下任何纯血后裔。 数量的极度稀缺和令人发指的底下繁衍力，彻底断送了纯血巨人们的未来。 不过，巨人族的血脉并没有就此遗失，因为率队而来的巨人王与那一代的纳迦王相恋，开了两族通婚的先例，虽然混血儿的生育力依然不高。但勉强还是留住了巨人族的血脉。 纳迦一族变得不再纯粹，混血后裔中大多维持着纳迦一族的外表，同时拥有不少巨人一族的天赋，极少数混血儿，则没有纳迦一族的蛇尾，外表看上去更像巨人。 纯血纳迦将以纳迦为显性血脉的混血族人依然称为“纳迦”，而将以巨人为显性血脉的混血族人称为——“海巨人”。 海巨人不及上古巨人力量强横，在大海中的适应性却强大得多，他们兼具纳迦族在感知与隐匿上的优势。并一定程度地继承了上古巨人族的力量天赋。 被皇后抓住的两名圣者之一，也就是库尔斯克的儿子，就是一名海巨人，这是因为库尔斯克的伴侣的体内流着巨人的血。 杜兰德听到这里的时候颇为唏嘘。 强大的上古巨人们终究是彻底灭亡了。剩下的只有混血后裔，不再是以强悍的肉身力量与个体实力称霸大陆的纯血上古巨人了。 对于纳迦一族来说，巨人们的到来是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的，不只是因为巨人们带来了强大的血脉力量。注入到纳迦血脉中去，还因为巨人们带来了更加具有实际价值的东西—— 神器！ 就像杜兰德曾经猜测的那样，巨人一族与永辉一样。也是有神器的。当年第一代圣骑士手握永辉十字枪，而巨人王的神器，并非单一的一件，而是神器套装。在位面的力量规则被青之愤怒马努斯创伤之前，巨人族的神器套装更胜永辉的永辉十字枪，当时还没有四方四辉子神器，永辉十字枪对上巨人神器套装毫无优势可言。若非第一代圣骑士太强，绝对实力力压巨人王一筹，永辉恐怕早已被打残了，也不会有之后的疯狂反攻。 而在力量规则受创之后，巨人族整体变弱，神器套装的威能也随之缩水。 套装由三个部件构成，分别是一柄名为“断风”的长战戟，一柄名为“碎骨”的短战戟，以及一件被称为“磐石”的重装铠甲。 它们随着巨人王，与手持永辉十字枪的第一代圣骑士展开死战，结果巨人王身死，“断风”彻底被毁，随风消散。“碎骨”和“磐石”虽然保留了下来，却也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并被最后的纯血巨人们带到了海外纳迦一族。 后来的事情自然不必多说，巨人们很快由于生育问题而彻底灭绝，两件曾在巨人时代被各族羡慕的强大神器，从此落入纳迦一族的掌控。 “难怪……” 杜兰德看着牢中的库尔斯克，叹了口气，“难怪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说过巨人族的神器，原来是被带到海外去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能否请你帮我解答呢？” 库尔斯克见杜兰德说得客气，不由冷笑：“我已经是你的阶下囚了，用得着这么客套吗？别假惺惺了，我没空看你演戏！” 杜兰德摇头一笑：“正是因为你是我的阶下囚，所以我才能心平气和呀，反正我都赢了，何必还要跟手下败将较劲发脾气？” “你——”库尔斯克怒火难抑，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是啊，自己已经败了，对于一个战败者，对方的大度与友好，恰恰就是最大的轻蔑啊。 “库尔斯克，”杜兰德脸色一肃，认真看着对方问道，“你刚才说巨人一族有两件神器留下，但我凭什么相信你呢？毕竟人类的历史记载中可没有相关的信息。短戟碎骨我已经见识过了，威力确实不凡，不过说实话还比不上永辉十字枪。那么，你所说的另一件神器呢？” “磐石战甲？” “嗯，这件战甲还没有坏吧，告诉我，它在哪里？”杜兰德沉缓地问。 他问的很认真。因为这对他而言是重要的事。 杜兰德从未有一刻放弃回归森德洛的打算，而眼下暂时还看不到契机，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一切时间，抓住一切机会，增强自己实力！ 杜兰德已经有了双刀分身，进攻方面的优势无与伦比。 高速再生则极大弥补了战斗法师在恢复能力上的不足，令他能够更加持久地作战，对各种险恶环境的适应力也更加强大。 元素抗性这一血脉能力，则让杜兰德面对各种元素攻击时能够更加从容稳健。 也就是说，在进攻、恢复、元素防御力这三方面。杜兰德已经都很强了。至于灵魂防御，战斗法师的灵魂防御生而强大，根本无需多虑。除非是面对圣灵术士等极个别的精擅灵魂手段的职业，否则根本无需在意灵魂防御强大与否的问题。 于是杜兰德只剩下一个方面还有些许短板，那就是面对物理攻击时的防御力。 磐石战甲，磐石战甲……一听名字就知道应该是一件偏重防御的铠甲！既然如此，杜兰德自然想要想办法将它弄到手。 磐石战甲既然当年随着巨人们来到纳迦一族，那么库尔斯克作为纳迦族的首领，理应知道这件铠甲的下落吧。 杜兰德已经打定主意。如果磐石战甲的破损不严重，又与自己属性还算契合的话，就一定要将之拿到手，然后好好利用起来。 一件神器啊。哪怕只是一个次级位面的神器，依然是神器！ 神器并非主位面的专属之物，只要是由位面规则具现而成的武器和装备，无论是主位面的规则所化。还是次级位面的规则所化，都可以被称为神器！ 然而，对于杜兰德的这个问题。一直相对配合的库尔斯克选择了沉默。 他没有回避杜兰德的目光，而是定定地与杜兰德对视着，从他的眼神中，杜兰德看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情绪。 “你难道……不知道磐石战甲在哪？”杜兰德试探性地问。 “……”对方没反应。 “哦，看来你是不想告诉我。” “……”依然没反应，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像个木头人。 “喂喂……难道说，战甲已经坏了？还是战甲被你吃了？还是说，战甲化为妖精，自己跑掉了？！”杜兰德瞪着库尔斯克：“你这家伙倒是回句话啊！怎么突然变哑巴了？” ——库尔斯克继续沉默！ 杜兰德想了一下，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作势要走，嘴上故意说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我不太喜欢虐待自己的俘虏，唉唉，还是太仁慈了啊……不过！库尔斯克你可要想清楚啊，你要是真不愿意说的话，那我，可就要去‘问问’你的儿子和女儿了！” 杜兰德说的轻松写意，故意把“问问”一词咬得极重，任谁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浓浓威胁味道！ 库尔斯克脸皮微微抽搐，嘴唇似乎动了几下，不过还是没说话。 杜兰德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冷笑了一声：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他神色如常地抬起脚步向牢房门口走去，步履不急也不慢，听在库尔斯克耳朵里，却好像一记又一记的重锤，敲打着他的灵魂。 一步、两步、三步…… 杜兰德已经来到牢房门口，稍一停顿，然后抬腿向门外走去，库尔斯克疲惫的声音也恰在这个时候传递过来：“等一下！杜兰德，你……等一下。” 杜兰德已经抬起的左脚定格了一下，缓缓收回，不过他没有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平静问道：“你愿意说出来了？” 库尔斯克的声音说不出的疲惫：“我知道磐石战甲的下落，也不是不愿意告诉你，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杜兰德闻言大感奇怪，不就是一件神器的下落吗，很难回答？ 这时库尔斯克已经自顾自地开始说了起来，而且说出来的话跟杜兰德的问题八杆子打不着：“杜兰德，你知道……我到底是谁吗？” 不等杜兰德回答，库尔斯克就自己回答了自己：“我是纳迦一族的王，没错，我是这一代的纳迦之王！也是历代纳迦王中的强者，成功破入了半神境界的王者库尔斯克！只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嘲弄和苦涩：“我这个王，是一个逃亡出来的王，一个……伪王。” 杜兰德愣了一下，本能地感觉到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非同一般，不由重新坐下，认真倾听起来。 卷五 章三十一 你想把我当枪使？（第二更） 库尔斯克给杜兰德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大致梗概，是这样的： 对应陆地上的时间，那应该是在永辉时代的某一个时期吧，当时纯血巨人已经灭绝，纳迦一族仍生活在海外，只是族中多出了不少混血后裔。 直到某一天，出现了一个对纳迦一族而言宛如梦魇的神秘强者。 他无声无息间杀死了那一代的纳迦之王，将“磐石”和“碎骨”这两件神器据为己有，然后以暴力与血腥，奴役了纳迦一族。 他将纳迦族人世代生活的海域视作自己后花园，肆意虐待女性纳迦的身体，并将所有男性纳迦和海巨人贬为卑贱的奴隶。 听到这里，杜兰德觉得有些扯淡。 这不就是那些无聊的吟游诗人编出来的绝世大魔王大反派的形象嘛？杜兰德在大陆东南之行中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奇怪的是，库尔斯克无法描述出那个神秘强者的容貌，据说那人夺得“磐石”之后，就一直躲在盔甲之中，从不露面。 后来，纳迦一族在经历了长久的被奴役后，终于诞生了一位天赋超群且十分懂得忍辱负重的纳迦族人。 那位纳迦少年暗地里刻苦修炼，悄然破入圣者之后，偷偷潜入了“大魔王”的住处，并将“碎骨”偷盗出来，随后就带着一批精英族人逃离了纳迦一族生存了无数岁月的海域，开始了逃亡生涯。 那位当年率众逃亡而出、时刻想着伺机反攻、最终目标是杀死‘大魔王’的纳迦族少年，就是如今的库尔斯克——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这么多年来，我带着我的族人们在海上东躲西藏，暗中积蓄实力，想要反攻回去，将那些还在水深火热中的族人们拯救出来。” 库尔斯克的声音很沉重：“但是……那人实在太强大了！我突破到半神境界之后，曾手持‘碎骨’前去挑战。结果被三招击败，输得毫无还手之力！若非我精擅隐匿与潜行，而那人不太擅长感知和追踪，我也许已经被杀死了。好在我逃了出来，继续潜心修炼，但当年我修炼时太急功近利，用了不少自残身体的方法，在半神境界上前行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渐渐感到难以继续进步了。于是我明白，我必须借助外力了。我想要寻找盟友。但海洋中根本没有符合条件的结盟对象，所以我想到了回归陆地，在陆地上找寻帮手。” 这时杜兰德打断了陷入回忆的库尔斯克：“等等，等一下！你说那个神秘强者很久以前就开始奴役你们纳迦一族了，这么多年来居然还活着？你确定他只是半神？” 库尔斯克有些茫然地看着杜兰德：“什么叫‘只是半神’？半神境界不就是这个世界的极限吗？” “……”杜兰德无言，这才想起这个位面的土著们是没有“神袛之境”的概念的。 如果库尔斯克所说真的属实，那么那个神秘强者已经活了一段非常漫长的岁月，这种寿命已经超出了寻常半神的范畴。 那个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库尔斯克虚构出来的神秘强者，不是境界超高并且非常接近神袛之境。就是和皇后一样有着某些特殊的种族血脉力量，才能够拥有异常漫长的寿命。 库尔斯克继续说道：“为了寻找外援，我将目光放在了我们纳迦一族久违的这片大陆上，这些年来我想方设法渗透到大陆各地的势力中去。为的正是重新了解这里，才能寻找合适的伙伴。只可惜，永辉骑士之域信奉‘唯人类至上’，排斥一切非人类种族。显然不是好的合作伙伴。至于牧者之城的皇后，建立牧城，开辟牧场。圈养异族，这些也让我感到不安。我一直都在观察，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合作对象，直到——杜兰德你的出现！” “啥？” 杜兰德眉头一立：“你因为永辉和皇后对待他族的残忍手段而排斥与他们合作，但你怎么会盯上我？我在你眼里，难道是很仁慈的人嘛？！” 库尔斯克认真看着杜兰德，缓缓地说：“你成为牧城之主后，虽然没有废除皇后开辟出来的牧场，却给了牧场中的种族们重获自由的机会——你建立了一支由非人类种族组成的军队，交给白虎统领，正是这一举动，让我看到了你我结盟的可能。不过我肩负着纳迦一族的命运，我不可以冒险，我决定继续观察。” 杜兰德冷冷一笑，哼道：“你是怕我输给永辉才对吧？不用说的那么好听！” “这当然是考量的重要方面之一！”库尔斯克理所当然地说：“我不了解你，那个时候跳出来帮助你的话，万一最终你被永辉击败，那我纳迦一族就真的是陆地与海洋腹背受敌——彻底走向绝路了！” 停顿了一下，库尔斯克继续说道：“不过，我还是决定暗中给予你一定的帮助，前提是不暴露吾族的身份，不在明面上介入任何纷争。” “所以你派你的儿女特地来给我送情报，告诉我圣骑士已经出动的消息？” “是。”事到如今库尔斯克也没有隐瞒的打算了：“后来你远征永辉圣城，我让吾族在永辉内部的内应——库拉先生策应你攻城，也是为了可能的结盟所做的铺垫。” 杜兰德揉了揉眉心，目前的信息量有点大，让他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 “我……不是很理解。”杜兰德说，“我和永辉最后一战的时候，从旁偷窥的应该就是你吧？那时我已经战胜永辉了，你担心我输掉战争的顾虑应该已经没有了，为什么不现身直接说明？” “我怕你担心我是来抢夺胜利果实的。”库尔斯克简短地说。 “好吧……”杜兰德想了一下，勉强接受了这种说法。 “吾族本来打算战后找个机会再与杜兰德你联系，可是……可是！”库尔斯克忽然激动起来：“从战后至今的半年里，你居然完全失去了消息！我们根本找不到你，不知道你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你是死是活，而且外界盛传你已经被皇后窃取了胜利果实，可能已经被杀死了！” 杜兰德看着情绪激动起来的库尔斯克，冷冷地道：“麻烦说重点。” 库尔斯克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下来：“重点就是，磐石战甲如今根本不在我手上，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只要你愿意与我纳迦一族结盟，我可以带你去找那个夺取了磐石战甲的混蛋！” 杜兰德听完，默然片刻后忽然笑出声来，满脸讥嘲地看着对方说：“笑话……简直笑话！” 他微微前倾，锋利地眉毛压着眼睛，语气转为森寒：“库尔斯克，你这老家伙，想把我当枪使吗？！” “你不相信我？”库尔斯克皱眉，他感觉自己已经足够坦诚布公了，对方如果完全认为自己在扯淡，那这场对话就很难继续下去了。 杜兰德沉默了一下，对方所说的所谓大魔王的故事，目前无法考证，杜兰德不会随意断言其真假虚实，但库尔斯克所说的对大陆势力的渗透，以及暗中帮助牧城对战永辉的事情，倒与杜兰德所见所知颇为吻合。 “谈不上信或不信。” 最终，杜兰德平淡说道，“但我一向信奉眼见为实。另外，请你搞清楚一件事——现在你是我的俘虏，一个战败者，没有资格谈论‘结盟’这个词！还有，如果你真是为了结盟而来，之前你我在海上战斗的时候，何不直接说出来？还非要死战不退！” “废话！我的儿子女儿都被皇后抓住了，生死不知！那种情况下，我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库尔斯克几乎是在吼了，“而且当时我如果说出要结盟的话，你和皇后会相信？！你们会给我把话说完、说清的机会？！！” 杜兰德心道当然不会，当时无论你说什么，都是一句话：抓起来再说！ 双方的对话一时间有些僵持起来，最终库尔斯克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杜兰德，你大概还是不相信我所说的吾族被奴役的事吧？” “的确有点扯。”杜兰德面无表情地说，“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你所说的那个‘大魔王’的存在。” “可以。”库尔斯克竟然真的点了点头：“神器碎骨在你手上吧，能把它拿来吗？” 卷五 章三十二 森德罗特 “我刚才说了，上古巨人一族的神器一共有三件，是成套的，必须合在一起使用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库尔斯克介绍道，“神器断风已经在九十九年战争中彻底毁灭了，三神器套装早已成为过去，不过，剩下的碎骨和磐石之间，依然存有无比紧密的联系。” “紧密的联系？”杜兰德瞬间想到了神器永辉十字枪和它的四柄子神器，它们之间存在着一种常人看不见的“联系之丝线”，只可惜已经被杜兰德斩断了。 库尔斯克接着说：“磐石在那个神秘强者的手上，为了防止他凭借神器之间的联系与感应找到我，我特地在碎骨上加持了特殊封印，我以降低神器的部分威能为代价，蒙蔽碎骨与磐石之间的感应。杜兰德，你若是真不相信我的话，大可以将碎骨拿来，解开我的封印，到时候，一切自然明了。” 杜兰德将信将疑，不过还是将碎骨取来。 这柄短戟在巨人或库尔斯克手中长达十米，毕竟他们的庞大体型摆在那里。得到碎骨之后，杜兰德已经将其缩小到适合人类持握的尺寸，这倒不是很难，毕竟神器有灵，缩放尺寸并不是什么高端属性。 单手抓着短戟碎骨，杜兰德也不避讳库尔斯克，直接当着对方的面运转起神之视角。 他的瞳孔倏然点亮，七色视野中，短戟上浮现出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各式封印。 看着这些封印，杜兰德一阵默然。 事实上，此时杜兰德已经基本上相信库尔斯克的话了，那个奴役纳迦一族的神秘强者恐怕的确存在，否则的话，库尔斯克何必在神器上附加这么多封印？ 接着，杜兰德开始一重重破开这些封印，直到还剩下最后一重封印的时候。库尔斯克叫住了杜兰德：“稍等一下，杜兰德，你最好有所准备，因为碎骨与磐石之间的感应是即时性的，你彻底解开封印的刹那，磐石的拥有者会立刻感受到你，你也会感受到他。这等若暴露了碎骨的存在，还有你所在的位置。说不定对方还能藉由神器间的联系，直接发动攻击。你最好小心一点！” 杜兰德淡淡一笑，也不答话。轻轻一挥手，轻描淡写地解开了最后一重封印。 嗡——！ 短戟在杜兰德手中震荡起来，振幅很小，频率却高得吓人，几乎在解开封印的刹那，一股阴冷、坚硬、尖锐得好像冰锥的力量凭空涌现，顺着短戟涌入杜兰德体内，想要对他的身体进行破坏！ 伴随着这道无形之力，还有一道猖狂邪恶的声音隔空传递了过来。 声音就好像毒蛇吐信般。在耳边嘶嘶作响，听得人头皮发麻：“哈哈，库尔斯克小鬼，我终于找到你啦！——咦？等等。你……你是谁？” 这一刻，杜兰德站得很稳。 他体内的七色心脏急速跳动着，一道冰火力量悄然生出，凝成长刀。与对方那道钢锥似的力量对撞在一起。 仅仅一次对撞，就让杜兰德体内响起一声轻微的爆鸣声。 杜兰德眉头一挑，对方的实力看来很不一般啊。透过神器传递过来的一道力量，居然都有着如此强大的攻击力，杜兰德立刻明白这绝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家伙。 “见鬼的！你是谁？你是谁？库尔斯克那个卑贱的小鬼去哪里了？是不是你杀了他？该死，你竟然抢在我前面杀了我想杀的人！？”那个声音的音调不断拔升，震得小小的牢房都在剧烈颤抖。 库尔斯克脸色开始发白，紧咬着牙齿一言不发。 “神器碎骨已经换主人了。”杜兰德依然站得很稳，不过脸色已经凝重起来，双眼一点点眯成了两条缝，他平静地问，“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你又是谁？该死，你竟敢抢在我前面问我是谁？你这个卑贱的爬虫，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那个声音愤怒地尖叫着，“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杜兰德：“……” 刚才还以为是个绝世大魔王，怎么瞬间就变得如此……呃，怎么说呢，应该用“幼稚”一词来形容吗？询问对方是谁这种事情，居然也要争个你先我后？ “爬虫，回答我！没有我的允许，你没有资格保持沉默！回答我！”对方依然废话连篇。 杜兰德无奈转头看向库尔斯克：“这就是你所说的神秘强者，你……确定？” 库尔斯克脸色很认真、很肃穆地点了点头：“我非常、非常地确定！” “好吧……”杜兰德脸色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老子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我是杜兰德，杜兰德.森德罗特。” “什么？！”那人似乎很震惊。 “怎么，你难道听说过我？”杜兰德皱起了眉头，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倏然转头看向库尔斯克，眼中开始溢出森森杀气。 库尔斯克刚才说过，那个奴役纳迦的神秘强者对陆地似乎没有兴趣，一心一意在海洋中作威作福，按理来说应该不认识杜兰德才对。 然而对方一副好像认识自己的口吻，让杜兰德瞬间想到了很多。 难道那人是通过库尔斯克知道自己的？如果是的话，库尔斯克很可能打的是借刀杀人的主意，比如想办法促使那位神秘强者来找杜兰德的麻烦，然后借杜兰德之手，除掉那个神秘强者。 杜兰德脸色转寒，目光扫向库尔斯克，却发现对方眼中有着不似作伪的茫然与错愕，似乎也很吃惊于那个神秘强者竟然认识杜兰德。 “呃，难道不是这老家伙透露的？”杜兰德有些摸不准了。 就在这时，短戟中再次涌现出一道大力，如潮般扑向杜兰德，想要将他淹没。杜兰德立刻调动起力量将其化解。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杜兰德刚刚化解了一道力量，又是一道力量接踵而来，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第五六七八道…… 对方之前废话连篇，现在却好像变成了哑巴，闷头一个劲地狂攻不休。 而且不得不说这个神秘强者相当厉害！不仅力量集中，而且瞬间爆发力非常强劲，论攻击力与点杀伤力，绝对不亚于杜兰德！ 杜兰德猝不及防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得不全力调动冰火力量化解无休无止的攻击，一时间，竟连开口说话的余力都没有了。 站在库尔斯克的角度看去，杜兰德的身体正在微微抖颤着，脸色开始变红，没过多久，他的额头上脸颊上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看起来已经用上了全力！ 就这样僵持较力了足足十多分钟，杜兰德体内的冰火力量已经消耗过半，对方终于停了下来，如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的连绵攻势缓缓退去。 杜兰德脸色难看，刚才他主守，对方主攻，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自己占了便宜，因为对方可是将力量隔空传输过来，势必不及杜兰德随时调动体内的冰火力量来得迅速方便。 “见鬼的！” 杜兰德脸上的红潮退去，渐渐变得铁青，这种被人硬生生压着打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平生第一次，杜兰德差一点就在正面对攻中落败了！ 这一刻，杜兰德心中的愤怒和杀机已经浓郁得难以言喻！ “你是谁？报上名来！！”杜兰德又问了一遍，不过这一遍话中的意义，已经与之前的那次场面话完全不同了，那冰寒的语气听得库尔斯克都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对方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声音显得比杜兰德还要疲惫，口吻却充满了浓浓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果然……果然没错！你是杜兰德.森德罗特！你是一名森德罗特！！确实是森德罗特的力量没错！！啊，啊！这个位面怎么会出现森德罗特！” 对方就好像疯了一样，反反复复地念叨着杜兰德的姓氏。 杜兰德.森德罗特。 ——当年杜兰德还是暗车的时候，在广场上面对红鹰等牧城之车的时候，就是这么介绍自己的。他第一次见到皇后时是这么介绍自己的。五大连堡一战，杜兰德独斗圣骑士奥古斯都，依然是这般介绍自己的。在这个位面中，杜兰德每一次自报姓名，都用的是“森德罗特”这个姓氏。 而事实上，“森德罗特”并非杜兰德的家族姓氏，而是每一位战斗法师在异位面征战的时候通用的姓氏，代表着战斗法师的身份，这也算是森德洛在位面战争中的一项传统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杜兰德听对方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没边没际的话，不由断喝一声。 那人的声音瞬间停止，片刻之后，他换上了一种冷静的、自言自语的、神经质般的腔调，说道：“呵呵，嘻嘻嘻……嘿嘿嘿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所有森德罗特都是这么的傲慢无礼，所有森德罗特都是这么的令人讨厌！我……讨厌森德罗特！！” 那人停顿了一下，然后换上了另一种对杜兰德来说非常熟悉的语言：“……我讨厌你！你这个傲慢的、无礼的、令人厌恶的，战斗法师！” 卷五 章三十三 海外之行 杜兰德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在这个次级位面中，再次听到主位面的通用语，然而此刻对方所说的，确确实实，正是在各大主位面之间的通用语言！ 杜兰德张了张嘴，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个变化实在太突然了，以杜兰德的镇定功夫都不由愣在当场，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且，刚才对方叫自己什么……？ 战斗法师？！ 他竟然认出了自己的职业是战斗法师！！ “你刚才说……什么？” 杜兰德喉咙开始感到干涩，声音变得沙哑，不由自主地也用上了主位面间的通用语。 “你是战斗法师！没错，你是！我不会看走眼的，你们这些该死的森德罗特……森罗洛所有的战斗法师都应该拉出去砍了！”那人似乎对战斗法师抱有极大成见，恶毒地咒骂着，无论发音，还是强调，都是非常标准的主位面通用语！ 库尔斯克在旁边听得莫名其妙，从刚才开始，两人就在用一种库尔斯克从未听过的奇怪语言彼此交流着，听得库尔斯克一头雾水。 杜兰德用力呼吸了几次，将躁动不安的心情平复少许，沉着嗓子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你怎么会知道我是战斗法师？你难道——也来自某个主位面？” 刚才双方以神器为渠道，算是交过手，不过对方的力量特征并不明显，杜兰德暂时判断不出对方究竟是什么职业、什么种族。 那人无比癫狂地笑了一会儿，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嗯？卑贱的战斗法师，龌龊的战斗法师，你等着，我这就来找你！我要将你撕成碎片！” 杜兰德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没有任何一名战斗法师能够容忍这样的咒骂。 目光渐渐凝定，杜兰德大致感应了一下。然后说：“不用你来找我，我已经感应到你的方位了，等着吧，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混帐！谁允许你来挑战我了？要打，也应该是我去把你撕碎，轮不到——” 那人又开始了幼稚的喋喋不休，杜兰德则直接切断了神器间的联系。 昏暗的牢房中恢复了安静。库尔斯克愣了好半天，呆呆地问：“刚才你们在说什么？” 杜兰德没有看他，沉默着，转身大步走出了牢房。手中短戟倒拖在粗糙的地面上，戟锋划拉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坚硬的地板根本扛不住神器的切割。 刺啦刺啦，地面尖利的惨叫着，与杜兰德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等！” 库尔斯克疯狂地扑到了监牢栏杆上，吼道：“杜兰德，等一下！你这到底什么意思！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刚才和他都说了些什么！？” 杜兰德没理会库尔斯克，他走到牢房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库尔斯克见状，眼里终于渐渐透出了绝望。 吱呀—— 牢门慢慢关上，在彻底合上之前，杜兰德的声音轻轻传了回来：“给你三天的时间。无论你用什么样的方法，给我把伤养好。我需要用到你。” 最后一丝话音落下，牢门终于彻底合拢，随后是杜兰德远去的脚步声。还有短戟戟锋一路划过地面的刺耳摩擦之声。 库尔斯克身子僵硬了片刻，然后一下瘫软下去，开始重重地喘息起来。不知不觉间已是汗流浃背，就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他的拳头紧紧地握着，目光变得愈发坚定，因为他知道，杜兰德已经决定要去对付那人了。虽然不知道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如此决定，不过这些对库尔斯克而言都不重要了。只要能杀了那人，库尔斯克甚至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 …… …… 三天之后，在牧者之城北方的大海边，皇后一脸严肃地盯着眼前的杜兰德，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杜兰德笑了笑。 “别跟我装傻！”皇后眉头皱得很紧，目光扫了一眼杜兰德身后的库尔斯克，还有库尔斯克的一对儿女，问道，“为什么突然决定出海？还要带上他们三个！” “哦，没什么……好奇罢了。”杜兰德轻描淡写地说，“至于他们，唔，他们是我的向导。” 皇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口吻中已带上一丝不善：“杜兰德，你这小子……该不会以为能用这么蹩脚的理由，随随便便地把我搪塞过去吧？！” 杜兰德笑了笑，却没说话。 他必须出海，必须去会一会那个认出自己是战斗法师的家伙。 能够认出战斗法师的人也许不一定来自主位面，但一个熟知战斗法师而且操着一口流利标准的主位面通用语的家伙，必然是主位面的人无疑！杜兰德只是暂时不知道来自于哪个主位面罢了。 杜兰德自己就来自于主位面，森德洛。 那个奴役纳迦的神秘强者同样来自主位面。 之前杜兰德在塔夏山脉中心的大火山中找到的七个古墓的主人，则是一名圣灵术士，来自森德洛的敌对位面——里尔多森，又是一个强大的主位面。 整整三个主位面之人，竟然出现在了同一个次级位面之中！ 如果说是整个位面体系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海，主位面是海面上的大陆，那么次级位面就是海底的沙子。 而杜兰德所在的这个次级位面从未经过主位面的开发，根本就是那种无人问津的深海沟壑中的最不起眼的沙子！ 这种沙子根本不应该与海面上的陆地产生交集，因为双方的距离实在太远了，而且海中的沙子根本数之不尽，杜兰德意外流落到这里已经算是无数巧合连锁作用的结果，概率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但如果在加上古墓中埋葬的圣灵术士，还有奴役纳迦一族的神秘强者，这个小小的次级位面中。出现主位面之人的概率，就太高太高了，简直高得让杜兰德无法理解，甚至难以接受。 他们和自己一样也是被时空乱流卷到这里的？ 还是说，他们是通过其他方式意外来到这里的？ 杜兰德不知道，但他会想办法将这一切都搞清楚，预言者梭罗曾说过命运早已注定杜兰德会离开这个位面，回归森德洛。 而杜兰德认为：眼前就是一个契机。 他看着皇后，平静地说：“您不用多问了，此次我势在必行。有着不得不前往海外的理由。” 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寸步不让：“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呢，你势在必行的理由？否则的话，今天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离开，不管使用何种方式！” 杜兰德再次沉默。 他认真地盯着皇后看了许久、许久，忽然展颜一笑问道：“您真想知道？” “废话！” “那好。”杜兰德深深看着皇后紫色的眼眸，说：“因为海外有一个人，那个人认出了我的职业，我的身份。还有我的来历。” “什么？！”皇后眼神骤然一凝：“你的意思是——？” “是啊……”杜兰德微微一笑：“他可是，除了您之外，第二个认出我是战斗法师的人啊。” “——哈？” 皇后面现错愕，愣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你、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杜兰德却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多说了，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挥了挥手，率先腾空而起。向大海中飞去。库尔斯克向皇后点了点头，也带着自己的儿女紧跟上去。 皇后似乎想要阻拦杜兰德，却不知为何没有真正出手。 海风轻轻地吹着。吹拂着皇后的长袍和紫发，她默然站在海滩上，直到杜兰德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才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恨恨低骂了一声：“混帐小子！试探我！” …… 海上晴空万里。 杜兰德飞得不紧不慢，不过对他来说适中的速度，对库尔斯克而言就算相当快了，至于库尔斯克的两个圣者级别的孩子，就必须全力飞行才能勉强跟上，有时候还需要库尔斯克稍微帮上一把。 “杜兰德先生。”库尔斯克飞到杜兰德身边，并刻意落后了半个身位，以示尊重。 他诚恳地说：“感谢您，感谢您愿意为我纳迦一族出手。” “免了。”杜兰德淡淡地说：“我有我自己的理由，跟你们纳迦一族其实没有什么关系，你大可不必感激我。而且对方很强，真正交手之前，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这也是我带上你的理由。关键时刻，我也许会需要你的帮忙，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库尔斯克微微一笑，平静地说：“只要能干掉那个家伙，即使让我付出生命也没关系。我会做好我应该做的事情，您不必担心。” “这样最好。”杜兰德说。 库尔斯克看了一眼杜兰德的侧脸，总觉得杜兰德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变得沉默，变得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变得喜怒不形于色…… 这些都是杜兰德真正认真起来的表现。 就这样飞行了一天一夜，一行四人已经飞离陆地相当远的一段距离了，持续的高速飞行对半神而言不难，两名圣者却有点撑不住了，于是他们不得不降落到海洋中，借助大海的力量前行。对于纳迦一族而言，游，可比飞要快出不少。 海水已是一片深蓝，这里是真正的深海地带，智慧生命鲜有到来。这里充满着种种不可知的危险，比如一些智慧不高却实力强劲无比的巨型海兽，当然，还有变幻莫测的恶劣天气。 第二天正午的时候，前方忽然浮现出大片大片的雷云，隆隆轰鸣之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迎面吹来的风也渐渐变得劲急起来！ 库尔斯克脸色微变，杜兰德却用十分平稳的语调淡淡说道：“继续前进，无需绕道。” 卷五 章三十四 以逸待劳 说完杜兰德直接加速飞了上去，丝毫不避讳狂暴的雷云、闪电、还有巨浪和大雨。 库尔斯克无奈，只能跟上，这种明显异常的气候十有仈jiǔ不是自然现象，而是有某些强大的海兽在前方兴风作浪，虽然不足以威胁到库尔斯克，但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库尔斯克没想到杜兰德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这不是纯属浪费气力吗？ “小心一点。” 库尔斯克暗中对自己的子女叮嘱道，“看那雷云的形态，恐怕是双尾黑角巨鲸造成的动静，万一是成年的，你们俩就要稍微当心一点了。” 海洋中的智慧生物不多，却有不少实力强悍的深海巨兽，这些海兽比陆地上的魔兽更加庞大，也往往更为强横，虽然它们一辈子都无法到达圣者境界，但凭借天生庞大的体型和各种诡异的天赋能力，九级强者都很难应付，圣者大意之下也容易吃亏。 “知道了，父亲。” “明白。” 在海中飞速前进的海巨人和混血纳迦沉声应道。 事实上他们对杜兰德不愿绕路的决定颇有微词，只是由于实力差距而没有言明，关键是杜兰德也没有给他们表达看法的机会。 在他们看来，如今大战在即，连续不停歇地疯狂赶路也就罢了，居然还为了节省一点点时间而不肯绕路，非要跟强大海兽死磕？ 杜兰德这根本就是在浪费力量！ 果然，如库尔斯克所预料的那样，一行人刚刚飞入雷云范围之内没多久，紫黑色的海水中忽然传来一声奇异的鸣叫！ 从海水上方俯瞰下去，只见一团阴影急速放大，叫声也随之越来越清晰！随后那团阴影猛然破开水面，竟是一头长逾百米的独角巨鲸！ “小心！是成年的双尾黑角巨鲸！”库尔斯克低喝一声。 巨鲸生有两条尾巴，头顶一根笔直锋锐的黑色独角。全身皮肤好像岩石般坑坑洼洼的。 它的智慧不高，却是天性暴虐，对海洋中的各种生物都有着强力的攻击性和掠食性。 这头双尾黑角巨鲸是直接冲着杜兰德而去的！ 巨大的身躯破开海水，掀起巨浪。 然而，巨浪还未完全成型，巨鲸也尚未彻底破出水面，杜兰德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的手似乎动了一下，扶上腰际刀柄，做了一个拔刀虚斩的动作。 橘色刀光若有若无，隐约间似乎在这片天空中闪烁了一下。稍闪即逝，以库尔斯克半神级别的感知能力和眼力，都没能完全捕捉到！ “怎么回事？！”库尔斯克只觉眼前一道刀光急速闪过，再次看向杜兰德时，却发现杜兰德似乎什么也没做，橘焰长刀仍静静躺在刀鞘之中。 而杜兰德神色如常，看都没看从下方撞击上来的黑角巨鲸一眼。 正当库尔斯克略感莫名的时候，巨鲸骤然爆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鸣叫，它头顶的黑色独角无声无息地齐根脱落下来。随后杜兰德随手一招，独角就自行飞入到他掌中。 从拔刀、出刀、收刀、再到收取黑色独角，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杜兰德飞行的速度都没有减慢分毫！ 当巨鲸重新落入大海。并由于失去最重要的独角而上下翻滚的时候，杜兰德已经飞出了雷云的范围。 太轻松了！ 杜兰德出手的过程看起来并不如何声势浩大，反而如山泉溪流，细腻而流畅。那干净利落的味道看得库尔斯克头皮隐隐发麻。 他悄悄飞近杜兰德，只见杜兰德正单手托着长达二十多米的巨大黑角，那轻松的模样。好像拿着的是一个小巧的玩具。 尤其让库尔斯克眼皮剧烈一跳的，是黑角根部的切口，光滑平整得……简直不可思议！ “这——这怎么可能？” 库尔斯克非常清楚巨鲸黑角的硬度与坚韧程度，那是双尾黑角巨鲸一身精华所在，硬度之高超越金刚！ 杜兰德能切下黑角不算稀奇，但能够切出那般不可思议的平滑切面……那他的刀，该有多么锋利？ 不对，也不对…… 在库尔斯克的认知中，由于边际效应，再锋利的刀，也切不出这种切面才对。 因为随着刀锋锋利程度的上升，切口会无限趋近于平滑，却永远不会真正达到“绝对平滑”的程度，越是想要切割坚硬的物质，就越是如此。 杜兰德切的又不是强度不高的木头或者低强度金属，他切的可是双尾黑角巨鲸的独角啊！切口应该至少有一定的粗糙程度才对！ 他是怎么做到的？ 库尔斯克苦苦思索，却没有答案。 这时，海巨人和混血纳迦才堪堪游出雷云风暴的笼罩范围，落后了一大截，他们看向前方天空中一边飞行、一边以橘色火焰熔炼黑色巨角的杜兰德，良久无言。 “我现在觉得……” 女性的混血纳迦对一旁的兄弟低声说道，“我先觉得那个杜兰德，也许真的能够拯救我们纳迦一族！他的实力，已经超乎我们的想象了……” 海巨人轻轻哼了一声，不予置评。 …… …… 一行人就这么一路沿直线赶路，既不绕路，也不休息，对于一切阻碍和干扰，杜兰德全都二话不说上去一刀解决了事！ 再加上半神的飞行速度，七天之后，一行四人已经离开大陆非常遥远的距离了，进入到海洋深处。 这个位面的海洋面积比陆地大得多，连续高速飞行了七天，还仅仅算是初步踏足深海，距离纳迦一族生活的海域还有至少五天的路程。 一路上，杜兰德基本不说话，除了头两天的时候，他细致询问了一番那名神秘强者的讯息，之后，就几乎没再开过口了。 对于奴役纳迦一族的神秘强者。库尔斯克其实也不知道太多，在他印象中，那个人除了强大，仍是强大！ 那人夺取神器之后，就一直套在磐石战甲之中，一次都没有暴露过真实面貌，因此对纳迦一族而言，那个人又被称为“甲中恶魔”，意为套在铠甲之中的邪恶凶徒，是所有纳迦族人心目中最大的梦魇。 哪怕以库尔斯克如今的实力。想起那人，也会感到心中隐隐发颤。 这些天离，库尔斯克一直在悄悄观察杜兰德。 头几天的时候，他还能偶尔看出杜兰德的情绪和心理状态——杜兰德表面上很平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眼神，还有细微的脸色变化，却暴露了他心中的凝重。 看起来他对接下来的一战非常看重，甚至……甚至有一丝紧张和不安定参杂在内！ 然而渐渐的，杜兰德变得真正平静下来。不是刻意板着脸，而是一种心中毫无杂念的平静。 他的眉眼神态平平淡淡的，唇角线条也平平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杜兰德什么都没有想。 此行出发之前，他隐约预感到这次海外之行不会很顺利，战斗可能比想象中更加艰苦。 这是战斗法师的本能给出的答案，杜兰德一向深信不疑。 也就是说。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这次的对手强大而神秘，充满未知。这种不详的感受让杜兰德心中难免有些烦闷和沉重。而这样的心态，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显然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杜兰德采取了一个说来简单、实际操作却很难的应对方式——他强迫自己忘记了种种暂不可知的烦恼。到最后，他甚至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他只是顺从短戟碎骨的指引，沿着既定的路线，径直向磐石战甲的拥有者直飞过去。 心中无悲无喜，无忧无虑，进入了一种玄奥难以言喻的奇特状态。 这不是压制自我意识唤醒战斗本能的“无我”境界，而是一种杜兰德从未感受过的“忘我”之境！ 以忘却战斗的心态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心灵不再沾蒙尘埃，只专注于战斗，至于战斗的理由和战斗的结果，都不再重要。 在库尔斯克的感知中，进入忘我状态的杜兰德看似平淡如水，实则如渊如岳，那种无形的压迫之感越来越强，有时仅仅偏头看一眼杜兰德，都会让库尔斯克的呼吸为之滞涩！ 就这样不眠也不休地在沉默中行进了整整九个昼夜。 当两名圣者已经快要到极限，几乎就要撑不住的时候，一直以均匀不变的速度前进的杜兰德，忽然放缓了飞行速度，然后降落在一小片群岛上。 “呼，终于可以休息了吗……” 库尔斯克暗自松了口气，他自己倒是完全跟得上杜兰德，他只是怕自己的孩子继续硬撑下去，会吃不消这种高强度的长途跋涉。 然而，杜兰德仅仅一句话，就将库尔斯克刚刚放松一点的心又重新拎了起来—— “好好修整一个晚上。”杜兰德轻盈地降落在小岛上，头也不回地说道，“最迟明天晚上，那人应该就要到了。这里，将会成为我与他的战场！” “什么？！” 库尔斯克吃惊地看着杜兰德的背影：“这个……您大概搞错了，这里离我纳迦一族生活的海域，还有一段距离呢，估计还需要飞行几天才能到。” 杜兰德嘴角一翘，目光延伸出去，遥望北方。 海风正从北风迎面吹拂而来，杜兰德一头笔直漆黑如墨的长发在风中飘舞，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兴奋雀跃着。 “我和他，能够通过神器来确认彼此的位置。”杜兰德掂量着手中的短戟，缓缓说道。 短戟上多了一些黑色的斑点，这些都是杜兰德熔炼了巨鲸的黑角，并以熔炼之后的材料对破损短戟所做的简单修补。 “您的意思是？”库尔斯克看上去略有些迟疑。 “我的意思是，这些天来，我在飞向那人，那人也在朝我们飞来。”杜兰德说，“以速度而论，他并不比我慢多少。按照他目前的速度，最晚明天傍晚就会抵达这片群岛。” 说着，杜兰德环视了一下周围小岛上的蛮荒而富饶的自然风光，微微点头道：“现在，我们不用继续赶路了，呆在这里，以逸待劳。” 卷五 章三十五 你紧张了？ “以逸待劳吗？” 库尔斯克喃喃道，脸色一点点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想到决定性的一战这么快就要到来，杜兰德说最晚明天傍晚，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到明晚之间的任何时候，“甲中恶魔”都有可能到来。 “既然大战在即，有一些问题我必须要问了。”库尔斯克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杜兰德：“您……有几成把握取胜？” 杜兰德笑了笑，眼中的神情分明是在说：呵，你终于忍不住问了啊。 他早就料到库尔斯克会问这个问题，但在真正见到那人，并展开战斗之前，杜兰德无法做出准确的回答。 “我只能说，无论胜负，接下来这一战都不会轻松。” 杜兰德平静地说，“对方至少与我是同一层次的强者，综合实力比我更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再加上战斗中的种种未可知的变数……所以，我或许会胜，也或许会败，这种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这样啊。”库尔斯克点了点头，脸色看起来并不意外。 事实上杜兰德能够给予这样的答案，反而让库尔斯克感到安心，因为这至少说明杜兰德没有轻敌，而印象中的甲中恶魔非常容易轻敌，仅就这一点而论，库尔斯克对杜兰德取胜的信心就增长了不少。 “那么，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库尔斯克又问道。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按照自己的方式做战前准备吧，我就不多在这方面废话了。”杜兰德说着转身向一侧的树林中走去，边走边挥了挥手说，“尽快恢复体力，把状态和心态调整好，另外，不要打扰我。我也需要做一些战前准备。哦对了，你儿子和女儿应该消耗不小，等他们大致恢复体力之后，来见我一次。就这样。” 杜兰德当真是半句废话都不愿意多说，也半点时间都不想浪费，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树林之中，留下库尔斯克一人站在海滩上，默然无语。 海水一波一波地冲刷着金色的沙滩，哗啦哗啦地响着。 海鹰在天空中啼鸣。忽而拔升，忽而俯冲，猎杀浮上海面换气的海蛇。 不远处还有其他几座小岛，同样的温暖、迷人而祥和，同样的充满勃勃生机。然而库尔斯克却知道：最迟明天，眼前的美景就会在两名半神的大战之中，化为乌有。 哗啦——！ 库尔斯克身后的海水一下破开，海巨人和混血纳迦从海水中冒出头来，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点点挪到库尔斯克身边，不住地喘气。他们都是普通圣者，这一路上强行跟着两名半神强者赶路，头几天还好。第三天过后就渐渐感到不支，最后一天完全是靠意志力苦苦支撑下来的。 “父亲……呼呼，那个……咦？”女性混血纳迦恢复能力更强一些，稍微缓过劲来。这才发觉眼前没有了杜兰德的身影，不由疑惑地问，“杜兰德先生人呢？” 库尔斯克转过身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震惊：“战斗随时都可能开始，杜兰德先生打算以逸待劳，现在应该是去作战前的最后准备了。” “以逸待劳？”海巨人这时也缓过劲来，冷冷地开口说道，“什么叫‘以逸待劳’？哼，父亲，那个杜兰德该不会是害怕了或是反悔了吧，所以才在这里停下来，美其名曰：以逸待劳！”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脸上已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沉重的耳光！ 海巨人被打得晕头转向，捂着火辣辣的脸蛋，愕然看着脸色冰冷的父亲，讷讷说不出话来。 “你，给我闭嘴！！” 库尔斯克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这句话的，他的目光冰冷得没有半点温度，盯着自己的儿子，一字一顿地说，“接下来的一战，事关吾族未来的命运，而杜兰德先生是帮助我们拯救那些还在痛苦之中的族人们的唯一希望！无论成功与否，都是恩人！弗里，你最好把你那些幼稚可笑的嫉妒心和不平衡都收拾好，万一影响到了杜兰德先生的战斗，我第一个就会杀了你！！” 弗里见父亲说得前所未有的严厉，又被无情戳破了心事，蓝色皮肤的脸一下涨得紫红。 他动了动嘴唇，却最终没敢反驳，因为他有一种感觉：这时候如果再敢多说什么，父亲他……恐怕真的会对自己动手！ 混血纳迦弗埃见势不对，连忙转移话题，问道：“父亲，您说战斗随时都可能开始，到底是什么意思？” 库尔斯克又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然后语气稍缓，简洁地说道：“最迟明天傍晚，决定吾族命运的战斗就会开始，而这片群岛，就是杜兰德先生预设的战场！你们两个，想活下来的话就赶紧恢复体力，然后随我去见杜兰德先生！还不快去！” “是，父亲。” 弗埃也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连忙拉上弗里，寻找合适的地点恢复体力。 如果战斗就在明天的话，那么现在是真的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了。 等到自己的一对子女离开，库尔斯克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脸色无奈地低声喃喃道：“弗里这个臭小子，天赋倒是够高，可气量和格局怎么小成这样？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不想活了吗！哼！” …… 天色渐晚，海水被太阳染成了迷人的金色，天空则是一片殷红，好像鲜血的颜色。 库尔斯克严格依照杜兰德的吩咐，带着休整完毕的弗埃和弗里深入到小岛树林中，然后在一处林间空地中见到了杜兰德。 老实说，库尔斯克想到过各种见到杜兰德时的场景，杜兰德也许在静修调整状态，也许在复习各种战技，也许在制定迎战策略，也许在磨砺兵器……总之，有很多在库尔斯克看来非常合理的可能性。 可是…… 可是—— 在林间空地见到杜兰德时，才发现他竟然……在吃烤肉！？ 是的，吃烤肉，库尔斯克眨巴了几下眼睛，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除了烤肉之外，杜兰德一旁还放着大量新鲜蔬果和干粮，其中一部分是杜兰德带在战术背包中带来的，一部分则是他直接在岛上采摘的。 他吃得非常认真，神情专注地对付着面前的食物，对于库尔斯克三人的到来，他仅仅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低头进食。 库尔斯克注意到，杜兰德完全没有按照人类世界的传统礼仪吃饭，而是直接上手，却一点也不让人感到粗鲁无礼，反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这一刻，看着风卷残云般消灭着食物的杜兰德，库尔斯克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自己在陆地上见过的猎豹—— 同样的野性，也同样的优雅！悄无声息地、一丝不苟地、同时也不失警惕地以最高效的方式，抓紧进食以补充能量。 看着这样的杜兰德，库尔斯克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终，库尔斯克什么都没说，回身对自己的子女做了一个稍安毋躁的手势，然后就耐心地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地看着杜兰德吃东西。 杜兰德并无故意怠慢库尔斯克的意思，他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做着战前准备，而对战斗法师来说，战前准备不容打扰！ 库尔斯克也不觉得杜兰德的行为有任何冒犯自己的地方，对他来说，只要杜兰德能够击败“甲中恶魔”，现在做出任何奇怪的事情，库尔斯克都能接受。 于是两人一个吃一个看，竟是出乎意料的和谐！ 而且，看着杜兰德堂堂半神都如此重视饮食，库尔斯克心里其实想到了很多。 他年少时为了抓紧时间修炼，完全可以用“废寝忘食”来形容，有时甚至还会自残身体的方式，来加速修炼的进度。 当时他仗着纳迦一族的优势，以及职业者的身份，认为不吃饭不睡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真正到了半神境界，他才越来越感受到当年埋下的隐患，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修为越来越难以前进。 想到这，库尔斯克甚至有一种也去找点东西吃的冲动，杜兰德这么强大的人都认真花时间吃饭，自己有什么资格不吃？ 弗埃站在父亲身后，有些奇怪地看着杜兰德。 这位混血纳迦虽然对杜兰德自顾自吃东西的做派感到不太舒服，不过看父亲一副肃然的脸色，她很明智地选择了沉默，乖巧地站在那儿，安静等待。 只可惜，在场某人就没有这样的觉悟了。 海巨人弗里冷冷盯着杜兰德看了好一会儿，嘴唇绷得紧紧的，脸色看上去似乎很平静，深蓝色的瞳孔深处却好像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杜兰德每吃一口，对弗里而言都是巨大的屈辱，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受到如此怠慢，居然还能忍得下去？！ 堂堂纳迦一族，已经堕落到不得不对一个人类卑躬屈膝的境地了吗！ 过了好半晌，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海巨人弗里冷不丁开口了，说出来的话让库尔斯克脸色狂变： “……我听说，人类有一个特点，就是在紧张的时候，会表现出非常想吃东西的行为特征。”弗里看着杜兰德，问：“杜兰德阁下，您现在……是紧张过度了吗？” 话音落下，杜兰德一下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卷五 章三十六 教训！ 杜兰德的停顿只有短短的一瞬，然后他就若无其事地将一块烤肉送入嘴里，完全没搭理弗里的意思，若非刚才停顿的那一下，完全像是没听到弗里的话一样。 “你——”弗里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被一道无形大力给硬生生堵了回去。 这是库尔斯克的力量，他已经气得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半神威能对于圣者而言根本无可匹敌，两者根本就不在同一层面上，所以库尔斯克心念一动，弗里就浑身僵硬地动弹不得，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行了，你少说两句！”弗埃偷偷狠拽了弟弟一下，这时候惹怒杜兰德可不是明智的选择，万一杜兰德真的动怒，直接将弗里杀了都有可能，到时候让库尔斯克怎么办？找杜兰德报仇吗？ 好在杜兰德似乎没什么反应，这让库尔斯克和弗埃稍稍松了口气，却让不能说话的弗里更加愤怒难平，有一种完全被无视了的憋屈和狂躁。 杜兰德按照既定的速度，吃完了既定的量，没有半点浪费，然后才抬起头来，看向库尔斯克微微一笑道：“抱歉久等了。” 库尔斯克连忙欠了欠身，诚恳地说：“应该的。”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低声说道：“刚才我的儿子多有冒犯，还望杜兰德先生不要介意。” “呵呵。”杜兰德闻言古怪地笑了笑。 那笑容落在库尔斯克眼中，让他骤然生出一丝不太妙的感觉。 还没等库尔斯克再说话，杜兰德忽然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两缕幼细的红蓝双色火苗出现在他指尖，正是他目前掌握的最强战斗法术：死亡呼吸。 杜兰德对着这两道死亡呼吸吹了口气，其中一缕火苗直接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凭空在弗里面前浮现出来。然后嗖的一下融入弗里的眉心，就此消失不见。另一缕则骤然沉落，融入到杜兰德身下坐着的巨石之中。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弗里大叫起来，惊怒交加。 杜兰德却依然不理会他，直接对脸色复杂的库尔斯克说道：“弗里对我的冒犯我自然不会介意，不过，如果放任他参与接下来的战斗，我会感到不放心。我可不想在跟一名实力不下于我的半神强者死拼之后，还要担心会不会有人从我背后捅刀子。” 杜兰德这话，已经说得相当之重了！ 库尔斯克脸色狂变。连忙道：“不，您大概是误会了，弗里他只是——” “只是什么？”杜兰德轻轻一挥手打断了库尔斯克，平静地说，“嫉妒是原罪之一，库尔斯克，恕我直言，一个气量心胸如此狭小的人，干出什么样疯狂的事情我都不会奇怪。弗里在已经挨了你一记耳光和一番警告的情况下。都敢出言冒犯我。那么，假设我在明天的战斗中身受重伤，他会不会突然发难找机会试图杀掉我？” 库尔斯克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杜兰德其实什么事情都知道，更找不出言语来反驳杜兰德的话。 这时弗埃开口了，她反正显得比较冷静：“杜兰德先生，我弟弟的确有错在先。不过能否请您网开一面？还有，您刚才对弗里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一个小手段罢了。” 杜兰德站起身来：“我在他体内植入了我的一道力量。只要我想，就可以随时杀死他。所以，弗里……”杜兰德微微转过头，第一次看向这个对自己抱有莫名敌意的纳迦一族的年轻强者，淡淡地说，“你可以在心中咒骂我，甚至可以话里带刺，这些对我而言都没所谓。不过，你最好别想着在我背后做些什么手脚，否则的话，这块石头就是你的下场。” 说着，杜兰德又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弗里骤然瞪大了双眼，只见刚才融入了一道死亡呼吸的巨石开始寸寸瓦解！不是破裂也不是粉碎，而是由实转虚，一块块剥落下来，然后一块块消散无形。 片刻之后，半人高下的巨石当着弗里的面……消失了！ “……咕咚！”弗里做了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高傲的自尊心令他想要当场发作，但亲眼见到杜兰德毁灭性的破坏力，却让他真正认识到了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心中已经生出了畏惧的心理。 杜兰德轻蔑地笑了笑，淡淡丢下一句：“终究是个没胆子的软货。” 然后他再次看向库尔斯克，脸色一肃道：“言归正传，我刚才感应了一下那人的位置，他似乎对战斗很有信心，已经加速向这边飞来了，所以战斗的时间应该会提前不少，相应的，给你们的准备时间也会减少。” 库尔斯克能带领一部分纳迦族人反抗“甲中恶魔”这么多年，也是拿得起放得下，有真正大气魄的领袖，立刻将弗里的事情放到一边，认真地问：“有关明天的战斗，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杜兰德微微一笑，眼里流露出赞赏的神情，眼前这一父一子，行事上简直是天差地别啊，虽然弗里让杜兰德不放心，库尔斯克这些天来给杜兰德的印象却越来越好。 微微抿了抿嘴，杜兰德肃然看着库尔斯克，说：“战术上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说也说不清楚，你们全力支援我就行了。但有一点，对明天的战斗非常重要。” “是什么？”库尔斯克问。 弗埃也立刻竖起了耳朵。 只听杜兰德一字一顿地说：“敌人会很强，这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的。如果你们想活，最好抱着必死的信念，迎接战斗！” 弗埃闻言猛地一凛，从杜兰德的话中她听出了一丝寒意，只觉小树林间的气温都凭空下降了好几度。 在内心深处，弗埃其实对此行深具信心，她毕竟不是半神强者，所以有些简单地认为己方有两名半神，还能打不过对方一人？ 而杜兰德这句话则将她内心深处的一丝轻敌与懈怠打消得一干二净！ 杜兰德的意思很明白，接下来的一战，他恐怕没有余力顾及他人，而弗埃和弗里无论哪一个对上甲中恶魔，都连一招就接不下来。 至于库尔斯克，他原本还能凭借神器碎骨与甲中恶魔周旋一二，但也不是对手。如今碎骨在杜兰德手中，库尔斯克失去了神器，自然更加不是对手。 所以杜兰德才让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上战场。 弗埃感到自己全身都有些僵硬，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弟弟，发现弟弟魁梧巨大的身躯略有些颤抖，应该是终于搞清楚如今的状况了，所以才开始感到畏惧。 弗埃心中叹了口气，又看向父亲的背影。 库尔斯克的背影很稳，没有丝毫颤动，片刻之后，只听库尔斯克用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和坚定，缓缓说道：“明白了，杜兰德先生。” 卷五 章三十七 增己一攻,不如减敌一防 夜色降临，天空中挂着一轮又细又弯的月亮，今晚的月亮上隐约蒙着一层血色，配合上妖异的弧度，显得格外森寒。 夜幕上的星星不多，一块一块的乌云凝滞在空中，遮掩了大部分星光，没有星辰照耀的大海是黑色的，深沉得好像一只能够吞噬万物的巨兽。 海风忽然大了。 远方的天际出现了一个黑点，然后迅速放大，那是一个御空飞行的身影，他的飞行速度快得惊人！ 高速直线行进产生的冲击波一重套着一重，刚刚生出，还未完全成型，就被那道身影远远甩在身后。由于飞行而造成的巨大风压令下方的黑色大海都凹陷下去，看起来，就好像大海被那人犁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沟壑！ 借着迷蒙的月光，可以看到飞行的是一个高达三十多米的全覆式重型盔甲，各个部位一应俱全，活动式面甲被压了下来，遮掩了面部，奇怪的是横条型的眼孔也是空洞洞的，看不到铠甲中人的眼睛。 眼前这一幕显得有些诡异，就好像在半空中贴着海面飞行的，是一尊有手有脚的盔甲，而不是一个穿着盔甲的人。 这就是纳迦一族的梦魇，甲中恶魔。 他飞得很快，甚至越来越快，一点都没有节省体力的意思。这时，甲中恶魔忽然发出一连串尖利邪恶的怪笑，伸手一抓，伸手向下方的海水一招。只听哗啦啦一声，一头已经成年的双尾黑角巨鲸破开水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束缚着，送到甲中恶魔的面前。 巨鲸剧烈地挣扎着，它只是想来海面上换一口气。没想到被轻而易举地捉了出来，然而无论他如何剧烈地挣扎，都无济于事。 甲中恶魔嘿嘿怪笑了几声，一边保持着飞行，一边用力撕扯起来。他的动作粗暴、有效、而且快速，没过多久，就将体长超过百米的巨鲸肢解成无数小块，然后他抬起活动式面甲——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人形铠甲抓起一大块新鲜的巨鲸血肉，从面甲处塞了进去，很快铠甲中就传出咀嚼声。 吃完一块。甲中恶魔满足地哈哈大笑了几声，又抓起一块血肉开始吃，他吃的速度极快，短短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一头黑角巨鲸就被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根黑色的独角。 如果有人在场的话，就会发现盔甲的缝隙中透着丝丝缕缕的血气。 甲中恶魔没有就此将巨鲸的黑角扔掉。而是随意握在手中，他的手也在金属手套的覆盖之下，高大的身躯握着长长的黑角，说不出的霸气威武。 进食过后，甲中恶魔的速度又上升了一大截，他感受了一下杜兰德的位置，然后不屑地冷哼起来：“该死的森德罗特。真是一个无胆的鼠辈！他一定是害怕浪费体力，才选择停留下来！鼠辈！鼠辈！！” 疯狂地叫骂了一阵，甲中恶魔忽然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后，带着一丝变态的期盼喃喃说道：“忽然间……好想吃战斗法师啊！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上一次吃战斗法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唔，对了，那还是我没有来到这个见鬼的奇怪位面之前！哦！哦！我太想念战斗法师的味道了！” 他就好像一个精神病患者，一个劲地自言自语着，而且完全不抑制音量：“我讨厌战斗法师！我真的很讨厌战斗法师！但是……他们真的好好吃！也不对。不应该说‘他们’，毕竟我只吃过一个，还被那个混蛋临死打伤了！所以我讨厌森德罗特！但我还是喜欢吃森德罗特！我忘不了那个美妙的味道！嗷嗷呜！杜兰德.森德罗特，我来了！！！” 海岛上，杜兰德忽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感到自己好像被一条毒蛇缠住，说不出的恶心难受。 他皱了皱眉，调动冰火力量运转全身，这才舒服了些。 此时夜已深，杜兰德正在做着睡前的最后准备工作，他将灰色刀匣从腰间换到背后，尽量避免悬于腰际的双刀影响到战斗体术的动作。 然后他将用于自刺心脏，从而引出自身灵魂力量的简易版灵魂制式兵刃收藏在袖子里，以便随时都能取出使用。 杜兰德缓缓走到林间空地的中央，仰头看了看今晚格外凄冷的弯月，他回想起库尔斯克在介绍甲中恶魔时说过的一句话：“甲中恶魔长什么样根本没人知道，他始终躲在盔甲里，在过往的岁月中从未露过面。而磐石战甲的特性是全覆式无死角的纯粹防御，是一件只有防御属性没有攻击属性的盔甲！” “躲在坚硬龟壳里的敌人啊……”杜兰德喃喃自语道。 他看着天空中的月亮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抬手，缓缓从背后拔出了橘色长刀，放在月下，细细打量起来。 既然对手始终躲在磐石战甲中，那么杜兰德除非能扒掉对方的战甲，否则，就必须想办法破掉磐石战甲的坚强防御。 杜兰德此行的目的并非杀死对方，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对方，也就是说，杜兰德必须破掉战甲防御，并且在不杀死对方的前提下，制服对方，再敲开他的嘴巴，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这样一来，战斗难度何止增加了一倍？！ “幸好。” 杜兰德低头看着静静躺在手心里的橘焰长刀，微微一笑：“幸好已经有了这件武器，否则这一战，还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打了。” 若是放在从前，杜兰德想要破防，很可能需要用到双刀合一，或是动用灵魂制式兵刃，自刺心脏引导出灵魂力量，并让战斗暴涨。这两招都是杜兰德压箱底的大杀招，就连杜兰德本人都无法完全控制好，出招就是要人命的节奏，全无收手的余地。 万一到时候不小心杀死了那个甲中恶魔，那可就郁闷了。 好在双刀分身中的火刃已经成功突破到半神级别，也算解决了杜兰德的一个大难题。 这柄刀突破等级已经有些天了，杜兰德也在这段日子里逐渐了解到这柄刀的全新属性。老实说，新的属性和能力，已经令这柄刀彻彻底底地提升了一个大档次！ 突破到半神级别，绝对不只是“威能提升”这么简单的进步，而是多出了一项杜兰德梦寐以求的新能力——强制降低目标防御以及对火系元素攻击的抗性。 虽然听起来没什么，但这其实是一个……堪称变态的攻击属性！ 依照主位面公认的理论： 当攻击目标的防御力较低时，提升自身的攻击力，能够比较有效的提升实际造成的伤害。 当攻击目标的防御力已经非常高时，再提升自身攻击力的意义，就不是那么大了，这时，如果能有方法降低攻击目标的防御力和抗性，才能造成可观的伤害。 简而言之就是：增己一攻，不如减敌一防。 如果砍的是木头，那么斧头越锋利越好。但如果砍的是金刚石，那么无论拿多么锋利多么坚硬的斧头，效果都不一定好，这时的最佳选择，应该是想办法将金刚石的硬度瞬间降至木头的级别，然后再砍！ 全新的橘焰长刀，就拥有这样的能力。 橘焰长刀的人形状态即是红袍杜兰德，之前杜兰德在红袍身上看到的各式各样的装备，正是提供“降低防御”这一逆天属性的来源！ 尤其是那件看似不起眼、却给杜兰德留下深刻印象的锁链手套，完全可以将坚硬的石头瞬间削弱成豆腐的强度！ 白天杜兰德斩杀双尾黑角巨鲸的时候，正是利用了降低抵抗的特性，才那么轻易的切掉了硬度超越金刚石的黑角，不然的话，切口也不会平滑到令库尔斯克难以理解的程度。 唰！ 杜兰德忽然一刀斜斩而出，刀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块石头，在神之视角下，石头的内部结构在这一刻发生了某些奇异的转变，变得松散，变得脆弱，变得极其不稳定，变得……非常容易砍！ 这一转变完全是瞬时的，无法持续太久，而在转变发生的刹那，橘红色的刀光掠过的石块。 杜兰德收刀而立，那块石头则无声无息地分割成了两瓣，光滑平整得好像镜面，根本没有石头破开之后的粗糙之感。 “很好。”杜兰德微微一笑，不再多想。 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了，现在要做的就好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以平和的心态迎接战斗。 而且杜兰德知道，无论对方实力和手段如何，自己都有一个对方不具备的巨大优势——那就是杜兰德骄傲，却不傲慢，重视所有对手，认真地面对每一场战斗。 实力相仿之人的较量中，这样的心态，往往才是最后致胜的关键！ 杜兰德“唰”地收回长刀，月光安静地洒落在他身上。 同样的月光，落在甲中恶魔身上，透出的就是阴森恐怖的气息，此刻落在杜兰德身上，却衬得杜兰德颇有些出尘的味道。 杜兰德唇角微翘，走到一棵大树下盘膝坐下，他闭上双眼，然后平和地、认真地、甚至带着一丝轻松写意地，开始睡觉！ 卷五 章三十八 黎明前的战斗 快天亮了。 黎明前的一刻，是夜最黑暗的一刻，海上所有的光亮似乎都在此刻消失了，似乎被某种不知名的存在吞噬了一样，没有星光，没有月光，就连那些夜间发出微弱荧光的奇异动植物都暂时隐藏了自己的光芒，小心翼翼地隐入了黑暗之中。 也正是在这一刻，静静盘坐在岛上树下的杜兰德倏然睁开双眼，看向北方。 海风骤然变大了，变得更加剧烈，也更加紊乱。 风中捎来的气味也变了，不再是那种混杂着海水水汽的咸咸的味道，逐渐变得充满浓郁的血腥气，还有森寒刺骨的杀戮之气！ “来了啊。”杜兰德悄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群岛北缘的一块巨大礁石上，目光投向腥风吹来的北方。 “比预想得更快。”杜兰德喃喃道，真么看来，对方甚至比自己更加急不可耐地期盼着这一场战斗，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唰！库尔斯克、弗埃和弗里出现在杜兰德身后。 他们都没有说话，神情凝重地与杜兰德看着同样的方向，库尔斯克还算镇定，弗埃和弗里却难以掩饰地感到紧张，这是面对生死之战的紧张。 夜是纯黑的。 就在这时，远方的天际亮起一点殷红的血色光点，随后急速放大。片刻之后，隆隆轰鸣之声姗姗而来，那是血光中的身影急速飞行时撞碎空气发出的声音，就好像沉闷的雷霆！ “杜兰德！！”那个急速飞掠而来的身影尖声吼道。 “……甲中恶魔。”杜兰德很平静地应了一声。 他眼中悄然亮起七彩色的光芒，漆黑的视野瞬间蒙上了一层七彩色泽，神之视角下，对方的身影也清晰地浮现在杜兰德脑海之中。 那全副铠甲武装的模样没有让杜兰德感到太过惊讶。 杜兰德只是奇怪地没有在磐石战甲的横条式眼孔中看到对方的眼睛，但他有一种感觉：自己看到对方的瞬间，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没有开场白，没有虚实试探。也没有挑衅，甲中恶魔在看到杜兰德的瞬间，速度竟再次暴涨了一大截，加速飞掠而来！ 那霸道嚣狂到了极点的气势扑面而来，一瞬间竟压得半神境界的库尔斯克都不禁屏息，忍不住狂吼了一声：“动手！” 话音未落，库尔斯克已显出纯血纳迦的巨大本体，在他身后，弗埃和弗里被甲中恶魔的气势所激，更早一步就现出本体。两人一言不发地伸手搭在父亲肩上，体内力量不要命地灌输向库尔斯克。 库尔斯克张开手臂，张大嘴巴，做了一个张臂呐喊的动作。 这片海域似乎在这一刻失去了全部声音，只剩下一种高亢到极致的尖鸣声充斥了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 无数生灵在尖鸣声中直接爆开，炸成大片血雾。 尖鸣声以库尔斯克为源头，呈扇形向前方迅速扩散，推进一段距离之后，又转而急速收缩。最终聚拢成一线，狠狠刺向甲中恶魔！ 这一招，是库尔斯克与弗埃弗里演练已久的招式，是压箱底的最强攻击招式！ 然而这一招攻到甲中恶魔面前。他的反应竟然是抬起手，直接拍了上去！ “杂鱼统统给我滚开！我要找的是杜兰德！” 库尔斯克的音波攻击被甲中恶魔直接拍得粉碎，甲中恶魔周围的空气变得一片狂暴紊乱，却根本撼动不了磐石战甲这件以防御力著称的巨人神器。 仅仅一拍。库尔斯克三人的联手攻势就被瓦解，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挥手之威就如此巨大吗？ 杜兰德心中默默想到，看起来自己依然有些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这等手段，让杜兰德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心中暗自警惕的同时，体内属于战斗的热血开始熊熊燃烧！ “杜！兰！德！！” 甲中恶魔发出了第二声爆吼，叫的依然是杜兰德的名字。 他的飞行速度很快，当他与杜兰德之间的距离拉近到千米之内时，甲中恶魔抬起手臂，狂吼着掷出了手中的巨鲸黑角。 这一掷的力道太大了！直接导致甲中恶魔面前的空气急剧压缩，然后轰然爆炸！又尖又长的黑角则化为一道若有若无的阴影飞射而来，落点直至杜兰德的心口。 这一击，依然简单，却更加粗暴。 看着那飞速接近的黑角，杜兰德似乎笑了笑，他没有立刻动用背负身后的双刀分身，而是单手一抓，掌间橘色火焰涌现，化作修长轻薄的妖异长刀。 刀身随腕而动，刹那间密密麻麻的刀影浮现出来，杜兰德在短短的一瞬间内已经不知道斩出了多少刀！ 无数刀光腾空而起，刹那间的芳华点亮了漆黑的夜空，也映红了墨色的大海。 刀光汇聚到一起，形成一尊生满刀状利齿的鬼脸，这是橘焰鬼斩的终极形态，虽然杜兰德此刻使用的不是双刀分身中的火刃来施展，这招的威力却半点不弱。 鬼脸张开血盆大口，口腔深处一片黑漆漆的，好像能够通往虚空的最深处，迎着飞射而来的黑角，一口将之吞进嘴里！ 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射来的黑角，竟然被一口吞掉了！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鬼脸内部传递出连绵的爆炸声，鬼脸开始形变，开始扭曲，本就恐怖的面貌由于严重变形而显得有些可笑，它就好像一个被吹了太多气的气球，承受不住内部巨大的压强，在天空中炸成无数绚烂的橘红色光焰，向四面八方飞散。 鬼脸炸了，连带着黑角一起。 从这一次交锋而言，双方可谓不分胜负。 “哈哈！杜兰德！！”甲中恶魔第三次叫出了杜兰德的名字，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他的声音中多了许多愉快、兴奋、还有迫不及待。 就像一个期盼着畸形高/潮的变态。 天空中绚烂的光焰映在杜兰德漆黑的瞳孔中，却没能激起半点涟漪，杜兰德的眼神一点点平淡下去，变得静若止水。 自我意志被压制下去，所有情绪都在杜兰德眼中消失了，与此同时，身体各处，每一个细胞中的战斗本能开始全面觉醒。 杜兰德已经悄然进入了无我之境。 在库尔斯克三人的感受中，杜兰德的气息变了，他身上属于活人的气息正在迅速消退，似乎变成了一尊专门为战斗而生的机械——精准、冰冷、而且高效。 “啊哈！我认得，你这是无我境界！”甲中恶魔大笑了一声，他看起来对战斗法师了解不少，一眼就看出了杜兰德此刻的状态，直接叫出了“无我境界”这个概念。 这时他距离杜兰德只有三百米不到的距离了，这对半神而言，这根本就不算距离！ 杜兰德动了。 他手持火焰凝成的橘色长刀，微微屏息，然后抬臂、拧婉、前刺，一气呵成！ 刀尖一点率先没入虚空，接着是刀身。 直到整截刀锋都穿入虚空之中，杜兰德居然还没有收手的意思，他继续做着前刺的动作，直到将整柄刀连带刀柄都“塞”入了虚空之中。 平刺的长刀消失在杜兰德面前，下一刻出现在磐石战甲的背后。穿梭虚空之后，长刀已经由平刺转为下扎，落点则是磐石战甲背心的部位。 刺出这一记橘焰鬼斩之后，已经进入无我境界的杜兰德也不理会攻击有没有奏效，一手握紧了短戟碎骨，另一手扶上背负身后的橘焰长刀，然后向前跨出一步，消失在原地的同时浮现在甲中恶魔身侧，几乎是紧贴着磐石战甲现身形的。 他所展现出的速度太快了，在他已经完成近身之后，之前刺出的那一记橘焰鬼斩，才真正落在磐石战甲上。 火焰凝成的刀锋剧烈摩擦着战甲，并且正如杜兰德所预料的那样——没能破开战甲的防御。 甲中恶魔没有反击，似乎是想要炫耀磐石战甲的惊人防御力，他没有做出任何规避、防御、或反击的动作，生受了第一记橘焰鬼斩。 杜兰德脸色不变，维持着晋入无我境界时所特有的平淡冷漠。 手中短戟横斩，戟锋斜斜拉过磐石战甲的胸甲部位，却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虽然比前一击好点，却依然破不了战甲防御。 甲中恶魔似乎因此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于是当杜兰德真正拔出背后刀鞘中的实体橘焰长刀时，甲中恶魔依然选择相信身上铠甲的防御力，对杜兰德的攻击不阻不挡。 “杜兰德.森德罗特，你好弱。”他嘲弄地说。 可他没有注意到：原本坚如亘古磐石的铠甲在刀锋面前……竟然悄然软化了，旋即被刀锋轻而易举地破开甲叶，长驱直入，直至没柄！ “呃——！” 高大的磐石战甲一下定格在了空中。 相比起三十多米高的磐石战甲，杜兰德的身影显得十分渺小，他仿佛正依附在胸甲前，手中长刀完全消失在铠甲之中。 还在站在岸上的库尔斯克三人看得目瞪口呆。战斗以他们预想不到的激烈方式，轰然打响，此刻似乎又要以他们更加预想不到的方式戛然截止了？！ 卷五 章三十九 甲中的主位面来客 杜兰德心中的怪异感觉更强烈了，他伸手一招，女武士手中的兽皮便自行飞起，落入杜兰德掌中。他目光在兽皮上一扫，洞察之力发动，登时就是脸色一变！ “这是——！”杜兰德双目精芒暴涨。 兽皮上书写着一行小字，内容已经令杜兰德大吃一惊，更令他心中巨震的则是兽皮上残留的一丝力量。这丝力量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不是杜兰德观察力惊人，换了别人恐怕还会漏过去。残留力量的性质难明，其中竟然透出专属于圣者的气息！ 一个隶属于猎手大厅的女武士拿来的兽皮，上面怎么会残留圣者力量？ 这力量明显不具备三王的黑暗属性，况且三王也不会用这种方式给杜兰德递交情报。 唰！ 杜兰德一下闪身到女武士身前，大手探出，一把将她拎了起来，盯着女武士的双眼森然说道：“是谁派你来的？” 女武士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呆呆地说：“我……我不知道。” 杜兰德愣了一下，盯着对方的脸色看了片刻，然后咬紧了牙齿。他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然睁眼，瞳孔中电射出两道七彩色泽的光线，刺入了女武士的眸子。 女武士身体一僵，然后开始剧烈地挣动。 杜兰德丝毫不为所动，深深地从女武士的眸中看了进去。过了半晌，他收回目光。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居然……居然被灵魂操纵了？” “是谁干的？！” 在洞察之力下。杜兰德很快看出这名女武士被他人以灵魂手段操纵了，并派遣她来到蓝灵堡向杜兰德“送情报”。 且不谈情报内容，单就这一份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就让杜兰德大感凛然。 杜兰德全力调动洞察之力时，解开了自我封印，半神级别的气息立刻惊动了三王。如今三王中最强的罗德前往五大连堡坐镇，罗格和罗特留下守城，保证牧者大本营的稳定。 被半神气息惊动的罗格和罗特立刻做出反应。以灵魂传音的方式联系上杜兰德：“大人，怎么了？” 杜兰德将女武士放到一边，随手挥洒出一片冰火力量将她禁锢，然后缓缓地说：“我们牧城……似乎有客人来了。” “客人？”罗格和罗特完全摸不着头脑。 杜兰德肯定地点点头，神色凝重。 从兽皮上残留的力量来看，女武士被灵魂控制再派到杜兰德这里来，应该是不久前的事。 杜兰德快速思考了一番。然后下令道：“罗格、罗特！你们全力展开精神力，伸展到极限，查探城中城外的一切角落！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之人。” 罗格和罗特虽然不明所以，还是依言照做，将精神力合力扩散到极致，如此大范围的精神探查范围内。他们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没有探查到任何有问题的人啊……”罗格向杜兰德汇报说道。 杜兰德眉头紧蹙着沉默了一阵子，没有让双王继续追查。他体内的元素心脏一下下有力搏动起来，元素水晶光芒大盛，无数冰火之力被调动起来，尽数凝聚在杜兰德的眸子上。这一刻。杜兰德毫不犹豫地全力运转起洞察之力！ 眼前的世界忽然变了。 一切景物都蒙上了一层七彩色泽，视距一点点拉长。目光毫无阻滞地穿过房屋和城墙，直看到万米之外的城外旷野。 随着越来越接近血脉境界，洞察之力也在发生变化，比如透视能力，还有超长视距。另外，杜兰德发现自己的视野范围也在一点点扩大。当然，视野范围暂时比不上精神探知这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探知方式，所以杜兰德开始缓缓转动头部，目光看向北方时，他身子一震，发出一声低呼。 ——视野中，城外的旷野上隐约有一高一矮两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对方的隐匿能力之强，简直骇人听闻。刚才罗格和罗特以精神探知都没能发现这两人，杜兰德全面启动洞察之力，也只隐约看了个大概，不算完全捕捉到对方的行迹。七色光芒隐约勾勒出两个轮廓，连具体形貌都看不清楚。 “城主大人，您发现什么了吗？”罗格轻声问道。 杜兰德想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淡淡吩咐道：“你们坐镇城中，不要轻举妄动！切记不要轻易离开！” “那您呢？” “我出城一趟。” “是，大人。”罗格和罗特没有多问，此刻杜兰德脸上的沉凝是少见的，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两人还是明智地选择无条件执行命令，绝不多嘴废话。 杜兰德看着北方，看着那两个隐匿能力强悍得不可思议的身影，脸色冷漠。如果没有感应错误的话，这两个家伙……恐怕都是圣者！ “既然来了，就留下。”无声无息地，杜兰德的身影悄然消失在原地，全速冲向北方。他的速度极快，却在刻意收敛力量的情况下悄无声息。杜兰德不想打草惊蛇。 城外，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肩而立，默默注视着牧者之城的方向。 “还没成功吗？”高大身影沉声问道。 “别急，还差一点！你以为灵魂操纵那么简单容易吗？”矮小身影用特有的沙哑嗓音说，语气有些愤愤然，“我又不像你，有外力辅助！” “好好，你慢慢来。”高大身影举双手投降状说，“不过，务必保证把消息送到。” “这还用你说？”矮小身影哼道。 一丝丝莫可名状的力量从高大身影身上散发出来，将并肩而立的两人都笼罩在内。正是这道力量，屏蔽了罗格和罗特的精神探知，也差点骗过了杜兰德的洞察之力。 又过了片刻，高大身影忽然双耳微动，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声息，失声低呼起来：“等、等一下——啊，糟糕了！！” “又怎么了？能不能别大呼小叫的？”矮小身影不满道，然而话音未落，就被高大身影一把拉住，找准一个方向开始狂奔！ “啊！”矮小身影惊叫一声，怒道，“你发什么疯！” “……我可没发疯！” 高大身影似乎在咬牙，语气变得森然凝重，“我们……应该已经被发现了！” 在他们身后，忽然升腾起一道恐怖的气息。 杜兰德全身水平，紧贴着地面急速飞掠而行，一开始他还小心地收敛气息，想要悄悄潜近，没想到对方的感知能力并不比隐匿能力差多少，居然发现了自己。 既然已经被对方发现，杜兰德也就不再掩藏，肆意散发出半神级别的气息，轰然大笑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为我这个牧城之主是摆设吗？留下！” 大手向前一探，五指舒张，小小的指掌竟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遮天盖地的气势！ 随着杜兰德动作，夜幕之下，旷野之上，忽然亮起璀璨的红蓝双色光晕，好像一条条在空中挥舞的彩带，如轻烟薄雾，向四面八方伸展开去。 “战斗法术，神罗之左手！”杜兰德低吟一声，目光极力锁定着前方不断逃窜的那两个身影，左手朝下，轻轻一压。 天地间响起一种奇异的嗡鸣声。 天空中的红蓝光晕急剧收缩，凝聚成一只遮天盖地的冰火巨掌！掌面巨大，五指尖锐而修长，就好像某个不知名的神袛探向人间的巨手。 轰隆隆——！ 巨掌拍落下来，还未真正拍实，地面已经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在隆隆声中塌陷下去，形成一个掌形的巨坑。 而那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就在巨坑之中，手掌之下！ “这是什么招数？好强！” 两个逃窜中的身影忍不住发出震惊的声音。 高大身影正拉着矮小身影急速奔行，他的潜行能力甚至还要在隐匿能力之上，速度奇快，而且滑不留手。两人都见识过杜兰德对战大骑士米兰德和塞勒斯的场景，当时杜兰德动用的是圣者巅峰的力量，此刻却是实打实的半神水准！ “等、等一下！我们没有恶意，先别动手！”高大身影吼了起来。 “没恶意你们逃什么？”杜兰德冷冷一哼，“留下！” 在洞察视野中，前方这两个家伙不断变换着逃跑的方位，身形若隐若现，几乎难以锁定。这是非常高明的潜行能力，出现在两名圣者身上，让杜兰德心中十分震惊。就连他自己，以半神境界恐怕也做不到这点。这么看来，对方应该至少有一人拥有强有力的潜行能力。 无法锁定是个问题，却不是大问题。 正因这两人的潜行能力太强，杜兰德无法很好地锁定他们的位置，于是想也不想，一记超大范围的“神罗之左手”拍落下来！ “说了我们没恶意！” 前方那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似乎也怒了，高大身影拉着同伴，忽然左一扭，右两扭，好像一条游鱼突然间从静止加速，刺溜一下就从巨掌范围内逃脱出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看得杜兰德叹为观止。 他心中升起更加浓烈的好奇心，抬脚一步重踏地面，吐气开声之间，对准两人背后就是呼呼两拳！ 卷五 章四十 灵魂制式兵刃再现！ 甲中恶魔不为所动，反而兴奋得大笑起来：“很好，我喜欢跟有斗志的敌人战斗，当年有一个自称第九代神圣骑士的老头子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说什么要让我求着他杀了我，最后还不是颠倒了过来，被我抓住之后折磨了一个多月，最后受不了自杀了？” “第九代圣骑士？”杜兰德微微一愣，这才回想起永辉的第九代圣骑士前往海外游历时莫名被杀，原来竟是死在了甲中恶魔手里？ 第九代圣骑士在历代圣骑士中实力不弱，不过和杜兰德对付起来都颇感吃力的甲中恶魔相比，显然不是对手。 九十九年战争之后，第一代圣骑士在战斗法师们留下的位面传送门之上建立了纯白圣塔和永辉圣城，位面传送门的存在一向是永辉的最高机密，由历代圣骑士掌握，然而第九代圣骑士莫名死于海外，没能将传说门的事告诉下一代，以至于后世的圣骑士全都不知道传送门的事。 直到本森秘密搜罗了历代圣骑士留下的笔记，才重新找到位于纯白圣塔地下深处的传送门，才让杜兰德有机会进入战斗法师们留下的半位面，与预言者梭罗留下的投影分身交谈，得知当年发生的种种。 “你杀了第九代圣骑士又能说明得了什么？”杜兰德渐渐平复下来，面无表情地说，“我和区区九代圣骑士，是不一样的。” 作为第十四代圣骑士的奥古斯都实力稳压第九代，现在还不是老老实实地呆在牧者之城的牢房中，成为了杜兰德的俘虏？ 说完杜兰德不再废话，他已经动了真怒，起了必杀之心，那就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直接以雷霆手段放倒对方，然后再谈起来。 于是大战再起！ “红袍！” 杜兰德沉喝一声。将手中火刃抛出，长刀光芒大盛，化为红袍杜兰德，头戴一尊王冠，身披战袍铠甲，手戴锁链手套，半神气机毫不掩饰地肆意散发出来。 “蓝袍！”杜兰德再次断喝，背后还插在刀鞘中的琥珀之刃自行出鞘，在空中几个盘旋后落在红袍身旁，也化为了人形。 红袍杜兰德与蓝袍杜兰德并肩而立。体型容貌无不一模一样，只是蓝袍杜兰德身上还没有王冠战袍之类的半神级装备。 “这——这是什么？”甲中恶魔第一次表现出了浓浓的惊讶：“分身类能力吗？很少见啊，战斗法师会有这样的能力！能跟我说说，这是什么有趣的能力吗？” 杜兰德却不理会甲中恶魔，只对双刀分身说了一句：“拖住敌人。” 红袍与蓝袍立刻化为两道流光，扑向甲中恶魔，蓝袍杜兰德一挥手，一圈圈蓝色光芒从他掌中发散开来，蓝光覆盖的范围中。时光流速开始变慢，甲中恶魔一下定格在了原地，只有红袍杜兰德全然不受影响，一连加速了三次。然后凶狠地撞击在磐石战甲的胸甲正中！ 甲中恶魔被撞得一个踉跄，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怒吼着挥动起拳头，震开周围的蓝色琥珀之光。然后一拳拳轰向红袍杜兰德。 红袍一刻不停地高速运动着，绝不硬接对方的拳头，绕着高大的磐石战甲急速飞行。寻找攻击时机。 蓝袍则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他毕竟还没有突破到半神境界，不敢轻易上前参加近身战。 天空中，双刀分身已经和甲中恶魔激烈地站在一起，下方岛屿上的库尔斯克目光连连闪烁，随后坚定地对弗埃和弗里说道：“我们也上！杜兰德先生似乎要准备某些杀招，我们一定要竭尽所能，协助拖住甲中恶魔！” 说着他扫了一眼静立半空中的杜兰德本尊。 杜兰德脸上平平淡淡的，他已经再度进入无我境界之中，手腕微微一抖，袖口松开，一截巴掌长短的小巧物事掉落下来，落入杜兰德掌中。 这是一柄匕首似的短刀，呈现出半透明状，刀锋很薄，看起来一点威力都没有，反而像精致的艺术品，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这玩意儿一碰就碎”的感觉。 这是灵魂制式兵刃。 由于这只是简易版本的灵魂制式兵刃，兵刃自身的威力上不算什么，却是杜兰德目前所掌握的最强“杀器”。 五指旋动，带动短刀在掌中转了半圈，变为反握在手中。 杜兰德以刀锋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然后一点一点，将灵魂制式兵刃刺入自己的胸膛，薄薄的刀锋破入心脏，一瞬间，深藏于七色心脏中的灵魂力量沿着刀锋喷涌而出，席卷全身！ 灵魂制式兵刃不仅能引导出灵魂力量，令平时不擅长灵魂手段的战斗法师立刻拥有强劲的灵魂攻击能力，更能让战斗法师提前感受到能体境的一丝玄奥。 灵魂力量、冰火力量、还有杜兰德的身体——这三者渐渐生出一丝融为一体的趋势，这一刻，杜兰德全身上下都充盈着澎湃之极的力量感。 恐怖的气势冲天而起，将黑夜狠狠撕裂，东方海天交际之处恰在此刻亮起一线红光，将杜兰德映亮。 “咦？这是怎么回事？” 正与双刀分身，还有纳迦族的三大强者激战的甲中恶魔愕然看向杜兰德，感受着此刻杜兰德散发出的强劲气息，再看到他心口插着的半透明短刀刀柄，甲中恶魔微微一愣，旋即回想起了什么，惊得大声尖叫起来：“灵魂制式兵刃？！你居然还藏着这种东西！” 甲中恶魔的声音中透着强烈的震惊，隐约还参杂着一丝惊慌。 “该死的，不是据说战斗法师自刺心脏会疼到死吗？杜兰德你这疯子，这就想跟我拼命了？！”甲中恶魔气急败坏地吼着，双拳连环，试图将缠着他的红袍、蓝帕、还有库尔斯克击退，然而双刀分身全都力战不退，库尔斯克更是状若疯狂，只攻不守，一副豁出性命也要拖住甲中恶魔的玩命架势！ 杜兰德本尊依然站在远处未动。 上一次自刺心脏。是圣城最后一战对付本森之时，那一次杜兰德大获全胜，本森驾驭巨龙领主的无头尸体，都未能扭转败局。 这一次，杜兰德自刺心脏引导出灵魂力量，同时进入了无我境界。伴随着自刺心脏的强烈痛楚，杜兰德所有的力量都凝为一体，气势则节节攀升，很快就拔升到让甲中恶魔感到恐慌的地步！ “不能再等了。”甲中恶魔倏然后退了两步，避开红袍杜兰德的一击。旋即双拳一动，顿时无数拳影腾空，拳拳似劲急箭矢，以磐石战甲为中心向四面八方飙射！ 红袍闷哼一声，被逼得退出百米之外，蓝袍本就站得比较远，反倒没那么狼狈。 库尔斯克为了护住弗埃和弗里，不得不以背脊挨了一记拳影，他脸色狂变了一下。一口鲜血立刻狂喷而出！ 一举逼退了所有杂鱼，甲中恶魔双拳一收，愕然发现眼前已多了一支灰扑扑的短戟。 就在刚才，杜兰德轻轻一甩手。将手中神器“碎骨”掷了出来，看似平平淡淡的一丝甩掷，力道和速度却相当惊人。 短戟直接消失在杜兰德面前，再次出现时已在甲中恶魔眼前。 甲中恶魔尖嘶着再次挥拳砸开短戟。戟锋与战甲的手套部分急剧摩擦，亮起大片明亮到刺眼的火光，甲中恶魔虽然砸飞了短戟。自己却也被那巨大的冲击力撞得飞退出百米远！ “见鬼的……杜兰德！！”甲中恶魔低吼一声，愤怒地看向杜兰德，却只捕捉到了一缕渐渐消散中的残影。 不知不觉中，杜兰德的身影悄然浮现在甲中恶魔身后。 他脸上淡淡的，什么表情都没有。 拳头一拧，简简单单一记勾拳轰出，正中磐石战甲的背心部位。 轰隆隆隆！！ 这一拳直接轰爆了方圆数千米内的空气！一片混杂之中，库尔斯克等人不得不退到更远的地方，避免被波及，随后就看到磐石战甲狼狈翻滚着，破开乱成一团的空气，被杜兰德的拳头轰上了天！ 而杜兰德，他的身影再度悄然浮现于甲中恶魔上升的轨迹上，单腿高举过顶，然后狠狠一记下劈，又将磐石战甲踢得向下飞去。 三十多米高的战甲狼狈地砸在下方的岛屿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令整座小岛轰然破碎，大量生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死于非命，周围的海水则疯涌着灌了进来，填补岛屿破碎之后的空缺。 “这……这！” 库尔斯克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中的杜兰德，再看看下方被大量海水淹没的甲中恶魔，瞠目结舌地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的震撼。 赢了吗？ 库尔斯克心中想着，不过很快就否定了这一想法，甲中恶魔不会这么容易战胜的。 果然，只见下方海水骤然炸开，甲中恶魔操纵着磐石战甲，急速冲上高空，以战甲的头盔部位狠撞在杜兰德身上。 杜兰德闷哼一声，口鼻溢出丝丝殷红的鲜血，不过他一步未退，反手就是一拳抽打在战甲上。这一拳依然破不开神器的防御，却在战甲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拳印！ 震荡之力席卷了磐石战甲，透过战甲轰击在甲中恶魔身上，只听战甲中传出一声包含痛苦的惨哼，显然杜兰德这一拳也让甲中恶魔相当不好受，毕竟拳劲不止蕴含物质攻击，还包含了强大的灵魂杀伤力，而磐石战甲对灵魂攻击的防御力并不算很强。 库尔斯克身后的弗埃和弗里已经完全看傻了。 圣城一战中，他们借助秘术远远窥探过杜兰德大战本森的场景，但间接窥探和直面战况存在本质上的区别，如今亲眼目睹了杜兰德的实力，他们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和真正的半神强者之间的巨大鸿沟。 “父亲，我们……我们……”弗里连续说了几个“我们”，却说不出后面的话，打到这种地步，他们已经插不进去手了。 “我们安静看着，等待时机。”库尔斯克冷静地说道，“而且，杜兰德先生应该还留着一招没用呢。” 话音未落，只见一红一篮两道流光飞入杜兰德掌中，红袍与蓝袍杜兰德重新恢复成刀的形态。 杜兰德一手虚空，一手时光，安然面对甲中恶魔，低吟道：“橘焰琥珀，虚空时光……合一！”。) 卷五 章四十一 小龙人的遗言 左手中的橘焰长刀开始融化，右手中的琥珀之刃也散作蓝色流光，红与蓝彼此交融，渐渐在杜兰德面前凝成一柄一人高下的战刀。 上一次双刀合一，新生的战刀仅有一半是紫色的，这次则有大半刀锋都化为了紫色，应该是橘焰长刀已经进化为半神级的缘故。 双刀分身分开的时候，都是单手刀的样式，合二为一后拉长为双手战刀。 这柄刀的气势抬起昂了！仅仅悬浮在那儿，透发出的恐怖刀气，已经让甲中恶魔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分身化刀，刀又合一，这都是甲中恶魔从未见过的能力，印象中其他的战斗法师没有类似能力啊……甲中恶魔看着杜兰德，第一次生出完全看不透对手的感觉。 这时杜兰德伸出双手，缓缓握住战刀刀柄。 他双脚分立，略比肩宽，将双手战刀高高举过头顶。 他的目光有些空洞，似乎正看着对面的甲中恶魔，又似乎没有。无论有没有，甲中恶魔此刻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和危机，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杜兰德出刀了。 他和刀一起消失在远处，天空中隐约闪过一道迷蒙的紫色刀芒，细细的，淡淡的，这缕刀芒不快，是真的不快，以弗埃和弗里的眼力，都能清晰捕捉到刀光的轨迹。 然而就是这一抹不快的刀光，在它径直落在磐石战甲上之前，甲中恶魔始终无法做出反应，他呆呆地定格在原地，似乎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冻住了。 唰！ 那是刀锋破开战甲的声音。 双刀分身中的火刃具备降低目标防御的能力，这一能力在双刀合一之后，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进一步被加强了！ 原本强悍坚固的战甲似乎变成了泥塑，被刀锋毫无阻滞地剖开。直到这时杜兰德的身影才在刀光中浮现，他面无表情地手握战刀一斩到底，将磐石战甲从正面剖开一道大口子！ 刀锋上，带着血。 “啊啊啊啊啊——！”甲中传来连绵的惨叫声，甲中恶魔疯狂尖叫着，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杜兰德不为所动，竖斩之后又是一记横斩，这下战甲完全被剖了开来，无数甲叶碎片四散。甲中恶魔仿佛被激发出了心底最深处的凶性，在那无数散开的战甲碎片中，出现了一只拳头。 这只拳头不大，反正比杜兰德的拳头要小，拳头上裹着细密的鳞片，呈现出墨绿之色，这只拳头穿梭过无数战甲碎片，精准地落在刚刚完成横斩、正准备斩出第三刀的杜兰德的小腹上。 砰！ 好像击中沙包的声音响起，也不知道这一拳究竟有多么沉重。杜兰德直接被轰得倒飞出去，沿途洒下了大量鲜血，其中有他嘴里喷出的血，有鼻里溢出的血。有眼力迸出的血，还有被甲中恶魔的拳头撕裂的腹部洒下的血。 “杜兰德先生！”库尔斯克惊叫一声，却见杜兰德一边控制不住地被拳力轰得翻飞，一边以既定的精准动作。完成了第三次斩击。 这一幕落在库尔斯克眼中，让他生出一种难以言语的怪异感觉。 杜兰德被一拳击飞了，所以他的身形是不受控的。但他斩出第三刀的动作却是完全受控的，似乎全然没受到拳劲的影响。 受控与不受控，两者同时出现杜兰德身上，让库尔斯克明白那一刀一定是杜兰德曾经练习过千百万次的一刀，所以无论疲惫也好，受伤也罢，只要杜兰德想，他就能随时随地斩出那一刀。 刀光自刀锋上飞出，掠过那只还未收回的拳头，将之齐腕斩落，无形的灵魂攻击之力则狠狠轰击在甲中恶魔的灵魂之上。 甲中恶魔再次爆发出一声惨呼，再也控制不住身形，连带着近乎破碎的磐石战甲，坠入海中。 这时，杜兰德终于在飞出去近千米之后，勉强稳住了身形，手中战刀无声分开，化为双刀，自行归入杜兰德背后的刀鞘。 杜兰德有些艰难地拔出还插在胸口的灵魂制式兵刃，然后好像虚脱了一样，有气无力地咳嗽起来，每咳一声，都会咳出星星点点的血沫。 虽然狼狈无比，可他脸上却洋溢着愉悦的笑容，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是重伤，甲中恶魔却是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杜兰德一步跨出，出现在甲中恶魔落海的地方，片刻后从中捞出一个形貌奇怪的生物，然后一路飞向距离最近的岛屿。 库尔斯克见状激动得浑身发颤，连忙带着弗埃和弗里跟了上去。 虽然还有些不敢相信，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甲中恶魔败了！ 杜兰德一路摇摇晃晃地飞着，勉强飞到了小岛上，然后再也控制不住，一头栽落在沙滩上，手里拎着的那个生物则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不由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哼。 “还好，还好……”听到甲中恶魔的痛哼，杜兰德算是稍稍松了口气，虽然刚才他的三刀都竭力收住了一部分力量，但那毕竟是双刀合一之后发出的攻击，杀伤力惊人，万一一不小心把甲中恶魔给杀了，就无法拷问对方的真实来历了。 这时库尔斯克也赶到这片沙滩上，他的目光落在甲中恶魔上，不由愣在原地。 那是一个大致呈人形的生物，生着双手双脚，只不过一只手已经被杜兰德砍掉了。这个生物顶着一个类似蜥蜴的大脑袋，全身披覆鳞甲，身后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尾的末端生有尖刺。 “这是……什么东西？”库尔斯克愣愣地看着甲中恶魔，他从未见过类似形态的生物。 杜兰德半瘫在沙滩上，瞥了一眼满脸茫然的库尔斯克，笑了笑说：“别想了，你肯定没见过这种生物，他应该是一头龙人，只不过身子小得不正常，恐怕是混入了矮人或者侏儒的血脉。” “龙人？矮人？侏儒？”库尔斯克眨巴了几下眼睛。矮人他是知道的，龙人和侏儒又是什么？ 杜兰德见库尔斯克欲言又止，摆了摆手说：“行了，你别问了，先去把磐石战甲捞回来，应该还没被我完全砍坏。我还要问这家伙一些问题。” 说着指了指正挣扎着试图站起来的甲中恶魔——也就是小龙人。 库尔斯克应了一声，知道杜兰德重伤之际，不愿意让他人靠得太近，才打发他去打捞战甲，于是也比较识趣地拉上子女。离开了这片沙滩。 杜兰德目送库尔斯克离开，这才转过头，看向犹自不肯放弃想要站起的小龙人，嘲弄地说：“行了，别挣扎了，中了我连续三刀，你要是还能站起来，战斗法师的神级血脉能力岂不是白叫了？” “神级血脉能力？”小龙人痛苦地嘶叫起来：“你那刀，竟然是神级血脉能力？！不可能。这不可能！神级血脉能力根本可遇而不可求，你怎么会有！！” 杜兰德强撑着站起来，走到小龙人身旁，将其牢牢按住。问道：“老实点，现在你已经败了，我有话要问你，你……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位面的？” 小龙人身高不超过一米二。被杜兰德单手压住，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事实上杜兰德也没想到甲中恶魔居然只有这么小，难怪之前杜兰德一刀刺入战甲。却没伤到小龙人，这么小的身体藏在那么大的战甲中，哪里砍得到？最后还是依靠双刀合一，直接剖开战甲，才真正重创了小龙人。 小龙人怨毒地盯着杜兰德的腹部，那里的伤口正在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弥合着，高速再生在这种时候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用不了五分钟，杜兰德的外伤就能大致愈合，只是体内各处的内伤和消耗却不是短时间能好得了了。 “你的确跟我见过的战斗法师不太一样。”小龙人有气无力却依然恶狠狠地说，“战斗法师的恢复能力不都很差吗？你怎么会——” 杜兰德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咧嘴吐出一口血水，冷酷道：“少说废话！回到我的问题！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位面的？” “废话！都说了我不是通过传送门而来的！” “这么说，你和我一样都是被时空乱流意外卷到这里的？” “……什么？！”小龙人闻言一下愣住了。 杜兰德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的奇怪反应，不由皱眉道：“怎么？你既然不是通过位面传送门而来，难道不是被时空乱流卷到这个次级位面的？” “时空乱流？次级位面？”小龙人愣了好半晌，忽然狂笑起来，可没笑几声就口喷鲜血，气息骤然弱了下去，他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还忍不住断断续续地笑着，似乎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事。 杜兰德感受着小龙人越来越弱的气息，心中大急，刚才那三刀恐怕还是太狠了点，眼前这小龙人继承了龙人一族的强悍攻击力，身板却是出奇得弱，挨了三刀，此刻竟有些撑不住的迹象了。 “快点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杜兰德一把拎起小龙人，咬牙切齿地急切问道，“你笑什么？我被时空乱流卷到这里，难道是很奇怪的事情吗？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说！” 小龙人还在笑着，一个咧嘴大笑放在一颗蜥蜴脑袋上，简直狰狞得无以复加。 他一边咳嗽，一边怪笑，像是在自言自语：“被时空乱流卷到这里？呵呵，哈哈哈！还真tm有这么倒霉的家伙啊……长见识了！我长见识了啊！嘿，能在临死之前知道这么让人过瘾的事情，也不错啊，哈哈哈……” 杜兰德听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咬牙说道：“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快点！说出来！” “笑话……”小龙人的身体开始冰冷，“你难道觉得我是一个怕死的家伙吗？我已经在这个位面呆了这么多年，我又不是神袛，依靠侏儒血脉中的长寿因子才一直坚持到了今天，寿命也快要干涸了，如今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可能活了。” 他的眼神渐渐涣散，忽然低沉地笑了笑，换上了主位面的通用语言说：“我就……告诉你……我不是……不是被时空乱流卷到这里的，这种超低概率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发生？我……我是经由其他途径……来到这里的。我猜你应该很想回森德洛，嘿，在这个位面之中，确确实实……有一条……一条回归主位面的道路。” 卷五章四十二 骗人的位面 “什么？！回归主位面的道路！那种东西……真、真的有吗？”这一刻，杜兰德感到自己的心脏快要冲破胸膛了，不由一把抓住小龙人的胳膊，急切地问，“真的有回归的途径？真的有吗？” 小龙人低沉地笑了笑，说：“求我。” “……什么？” “听不懂吗？我说，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小龙人笑得无比愉快，就好像赢得刚才那一战胜利的是他，而不是杜兰德。 杜兰德的脸色凝固了。 求？ 无论是出于战斗法师的骄傲，还是一个半神强者的骄傲，抑或是一个男人的骄傲，他都做不到卑微地对一个手下败将发出恳求。 但这可是事关能否回归森德洛啊！ 杜兰德张了张嘴，似乎就要说出恳求对方的话，却不知为何又憋了回去，脸皮隐隐抽搐着，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之中。 小龙人笑得更加恶毒了，他也知道自己肯定活不成了，于是变得越发无所顾忌，越发变态猖狂。 他用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看着杜兰德说：“怎么了，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来历吗？你不是好奇我怎么来到这个位面的吗？你不是想知道怎么回去吗？求我啊！很难吗？” 杜兰德脸色渐白，死死咬着牙齿一声不吭。 他平生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攻击力太强，如果双刀合一的威能不是那么强劲，那么现在小龙人应该不会重伤濒死。那么杜兰德将会有充分的时间施展手段，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可如今的状况是小龙人只剩下半口气了，杜兰德稍微折磨一下，也许不会问出有用的消息，反而会直接把对手搞死！ 杜兰德已经纠结到了极点，小龙人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回主位面吧！你知道我的存在之后这么急着前来找我开战。这么急着来询问我的来历，不就是想回森德洛吗？” “那你就你求我啊！” “求我，真的很简单的！” “不用打生打死，也不用浪费什么力气，只要你求我，动动嘴皮子，我就告诉你回去的方法。对任何人来说都不难吧，不是吗？” 杜兰德把牙齿咬得嘎嘣嘎嘣不断作响，战斗法师的尊严和骄傲与想要回家的迫切与渴望在心中不断拉锯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钟对杜兰德而言都好像几个世纪般漫长而难熬。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久到小龙人真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杜兰德依然没有开口。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绷得紧紧的，脸蛋已经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了，却始终没有开口说哪怕半个词。 “骗你的。”小龙人忽然开口了，口吻中带着浓浓的恶意和快意：“哈哈，骗你的！你这白痴居然真的相信了？哈哈……咳咳！咳！杜兰德，真应该让你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我……我赢了。赢了！我才是胜利者！杜兰德，那就猜吧，永无止境地猜测我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渐渐低落，小龙人的身体已经一片冰凉。他一边口吐血沫，一边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着：“我讨厌……战斗法师。讨厌这个……这个位面，这个骗人的位面！骗……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一连说了三遍骗人的，小龙人终于头一歪，气绝身亡。 “……喂。”杜兰德呆呆看着一动不动的小龙人，叫了一声。 “你别死啊，谁允许你现在就死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杜兰德有些神经质地直勾勾地盯着小龙人的尸体说道。 “到底有没有回家的路？你们龙人一族难道就喜欢把话只说一半吗？” “你倒是说话啊！有没有回家的路？！有，还是没有？！这个问题难道很难回答吗！” “没骗我吧？刚才说有回归的路，应该没骗我吧？” “你倒是说话啊！！” 杜兰德就好像一个精神病患者，对着已经死去的小龙人继续问着，一边问，一边抽打着小龙人的脑袋。 只听啪的一声，小龙人身上掉下一个小巧的物事。 杜兰德伸手捡起，低头看去，只见手中静静躺着一块淡绿色的怀表。 表盖已经破烂了大半，露出底下的表盘，上面有刻度和指针，指针有条不紊地在白色表盘上旋转着，不快，也不慢。 看表盘显示的时间，此时正是下午三点半。 黎明的太阳渐渐升起，与怀表显示的时间截然不同，可杜兰德知道这并不意味着怀表是坏的，因为他认得这种怀表。 这是只有主位面之人才会使用的东西，为了避免在异位面征战或在时光乱流中穿梭时，对时间的概念产生模糊，主位面之人一般都会携带一块怀表，上面记录着诸多主位面统一使用的世界时间。 杜兰德本来也有一块记录世界时间的怀表，只可惜在时空乱流中彻底破损了。 杜兰德呆呆看着自己唯一的战利品，一块表，目光空洞地又转头看了看再无动静的小龙人，心中猛然涌起一种巨大的滑稽与荒谬！ 为什么？ 为什么命运总要给自己带来一丝希望，又在已经快要抓住那一缕希望之光的时候，把光明狠狠摁灭？！ 很有趣吗？ 这么玩弄我很他//妈的有趣吗？！！ 杜兰德仰头看向天空，初升的旭日照亮了天空，映红了海洋，整个世界都是红彤彤的一片。杜兰德也沐浴在充满朝气的晨光中，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温暖。 “哈哈……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杜兰德忽然狂笑起来，他笑得非常用力，甚至笑出了眼泪，笑得弯着腰去，却依然笑个不停。 笑着笑着，杜兰德忽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沙滩上，失去了意识。 …… …… 库尔斯克打捞起海中的磐石战甲和短戟碎骨，重新回到沙滩上，抬眼就看到杜兰德人事不知地栽倒在沙滩上。 “啊！杜兰德先生？” 库尔斯克惊叫一声，立刻走上前去，一番检查后发现杜兰德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伤势，心率和气息却极其不稳定。 刚才杜兰德连斩小龙人三刀的同时，也中了对方的一记重拳轰击。那一拳沉重无比，是小龙人发狠之下的全力一击，杜兰德正面吃了一拳。伤得其实比想象中更加沉重。 弗里盯着双眼紧闭的杜兰德。眼中杀气一闪，片刻后走上前来，开口说道：“父亲，您还愣着干什么？这可是天赐良机！要不我们——” “不要说了！！” 库尔斯克冷冷打断了弗里，咬牙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所以别说出口。我没兴趣听，给我把嘴巴牢牢闭上，听到了吗！” “父亲！” “我让你住！口！！！！”库尔斯克骤然怒吼一声，声音震得小岛都震了两下，他不再理会弗里。回过头来，十分坚定地对女儿弗埃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杜兰德先生需要一个合适的地方静养恢复。” “啊？哦……哦！”弗埃应了一声，连忙走上前去，帮助父亲把杜兰德扛起。 …… …… 杜兰德重新睁开双眼，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昏迷之中，他做了一个感觉上无比漫长的梦。 梦中，家乡森德洛完全变了一个样，不再是印象中朝气蓬勃的样子，而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熊熊火焰在燃烧，灼烧着整个位面。 曾经的那些亲人、朋友、教官、师长、恋人、还有对手们一个个出现在杜兰德眼前。 他们浑身都是鲜血，他们都看着杜兰德，然后问他：“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你凭什么还不回来？你有什么理由什么借口还不回来？” 杜兰德张大嘴巴想要告诉他们自己一直在努力找寻回去的方法，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来。 预言者梭罗忽然浮现出来，杜兰德愣了一下，然后愤怒地问他：为什么命运对自己如此的不公平？不是说命运注定自己能够回归森德洛吗？那为什么自己总是找不到回归之路？ 梭罗微笑着，似乎说了些什么，不过杜兰德没听清楚。 接着就忽然看到梭罗满头满脸都淌出殷红的鲜血，身上裂开无数口子，凄惨无比，最后他的双眼也流出两道鲜血，身体被大片大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烈火点成一支火炬。 杜兰德伸手想要抓住梭罗，然而一把抓去，却发现自己抓住的不是梭罗，而是一个小龙人和一个躺在古棺里的已死的圣灵术士。 小龙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杜兰德疯狂地笑。 那个死去的圣灵术士则忽然睁开双眼，指了指小龙人，又指了指自己，对杜兰德说：“等着吧，你会和我们一样客死他乡的，等着吧，等着吧……等着吧！” 等着吧！！！ “啊！”杜兰德大叫一声，骤然睁开双眼，剧烈喘息着，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得湿透了。 “杜兰德先生，你终于醒了啊！”一个沙哑的女声响起。 杜兰德看了过去，大脑还有些运转不过来：“啊……那个……你，你是弗埃吧？”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杜兰德有些茫然地问道：“这里……是哪里？” “您都昏迷半个月啦，太好了，终于醒来了！来，喝点水吧，我马上去通知父亲！”弗埃笑着端来一杯水，递到杜兰德嘴边，说：“至于这里嘛，当然是我们纳迦一族的地盘喽！” 卷五章四十三 难得清闲 杜兰德从弗埃手中接过某种兽骨做的水杯，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这杯水的味道很奇特，刚入口时清清淡淡的，似乎什么味道都没有，渐渐的却能尝到甘甜可口的味道。 一大杯水下肚，杜兰德喘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粘粘的汗水，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之前做的噩梦，脸色不禁微微一沉。 “那个……杜兰德先生，您还要水吗？这种淡水在我们海外可不多呢，我再给您倒一点吧。”弗埃笑着又端过来一杯水。 杜兰德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把梦境中的那些可怕场景甩出脑海，不断告诉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只可惜梦中的场景太过真实，虽然杜兰德很不愿意承认，但他心底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 杜兰德接过弗埃递过来的水杯，几大口灌进肚里，定了定神，然后起身走出这个明显有着异族风情的别致小屋，打开房门之后，登时一愣。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大大的气泡里，气泡内部是一栋双层小楼，气泡外面，则是无穷无尽的泛着迷幻蓝色的海水！ 海水中有成群来往的游鱼，有随波起伏的水母，有慢吞吞划着水的巨型海龟，还有许多杜兰德从未见过的其他生物。 除了各式各样的海洋生物之外，还有不少人身蛇尾的纳迦族人在水中游动，杜兰德注意到纳迦族人中混杂着一部分形似巨人却有着蓝色皮肤的生灵，想来应该是巨人与纳迦的混血后裔海巨人了。 杜兰德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渐渐明白过来：“我们这是在……海底？” “嗯，是的。”弗埃笑着解释了一句，“相比起岸上，我们纳迦一族更喜欢生活在水下，不过还是有一小部分族人更喜欢生活在岸上。” 杜兰德环视周围，发现自己所在的这栋小楼位于一座大山的山腰位置。 大山起于海底，以一个相对平缓的坡度渐渐升起，一直延伸到海面之上。在长长的山坡上。修建着各式各样的建筑物，杜兰德悄然展开神之视角，将这片海底世界尽数收入眼底，惊讶道：“没想到，你们纳迦一族的族人还真不少啊。” 弗埃由衷地说：“甲中恶魔已经被大人您杀死了，纳迦一族已经重获自由，您是我们所有族人的恩人呢。” 杜兰德笑了笑没接话，转而说道：“甲中恶魔已死，我养好伤就会离开这里。让库尔斯克把神器碎骨和磐石战甲送过来吧，哦对了，还有甲中恶魔的尸体。也给我送过来。” 弗埃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恭恭敬敬地应道：“好的，一定尽快给您送来。” 事实上库尔斯克早有吩咐，甲中恶魔的尸体是杜兰德的战利品，两件神器则是为了答谢杜兰德帮助纳迦一族杀死甲中恶魔的礼物，所以弗埃一点也不觉得可惜，也不觉得杜兰德的要求有任何过分的地方。 如果不是杜兰德的话。纳迦一族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能摆脱甲中恶魔的血腥统治呢。 弗埃正要离开，却又被杜兰德叫住：“问一下，能准确地告诉我，甲中恶魔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奴役纳迦一族的吗？” 弗埃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对应陆地上的年代，应该是永辉时代中期。也就是第七代或第八代圣骑士所在的年代吧。” 杜兰德若有所思，点点头说：“知道了，你先去吧，没有特殊情况不要打扰我，这段时间我要安心养伤。” 弗埃离开之后，杜兰德独自一人坐在房间中，理了理思路，他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与小龙人战斗的全过程，以及战斗之后对方所说的那一番话。 可以肯定的是：小龙人不是这个位面的原住居民，他绝对来自于主位面，这一点小龙人自己也承认了。况且这个位面可没有龙人一族，再加上对方会说主位面通用语，并且对战斗法师了解颇多，如果不是来自于主位面，那才说不过去。 只是，小龙人死前说这个位面存在着某一条回归之路，之后又改口说是骗杜兰德的，这让杜兰德感到十分困扰。 回归之路是骗人的？ 还是为了误导而估计骗杜兰德说是骗人的？ 先不论回归之路究竟存在与否，小龙人的来历依然是个谜题，他说自己不是通过任何位面传送装置而来，而是意外流落到这个位面，但他又好像不是被时空乱流卷来的，既然如此，他究竟以何种方式出现在了这个位面之中？ 杜兰德回想起了塔夏山脉的古墓中埋葬的圣灵术士，那位圣灵术士和小龙人本是主位面的居民，却不知通过何种途径来到了这个位面，最终死在了这里。 梦中圣灵术士的诅咒声又在杜兰德耳边响起：“你也会和我们一样客死他乡！” “客死他乡……不被任何战斗法师所知道，一辈子呆在这个没有同类的低级位面，直到死去？”杜兰德有些茫然地喃喃自语着，“这真的会是我的结局吗？” …… 杜兰德在纳迦一族中又呆了一段时日，认认真真地修炼调养。 小龙人的拳头在他腹部留下了一道缠绵不去的伤患，残留余劲顽强地持续破坏杜兰德的身体组织，这让他不得不又花费了大半个月，才将伤势与隐患除尽。 这大半个月中，弗埃每天都会来到杜兰德居住的小屋，为他送来各种纳迦一族的特色食物，主要以各色风味海鲜为主。 也不知道是否是有意的，每次弗埃前来，都在杜兰德面前保持着人类的形态，将蛇尾化为双腿。穿着上也与纳迦一族的宽袍下摆不同，更贴近人类女性的穿着。 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弗埃毕竟不是人类，而是纳迦族人，她平时以蛇尾前行，蛇尾化为双腿后，走路姿势难免保持着蛇形时的左右扭摆的动作。 姿势虽然有些古怪，却将她的腰臀曲线凸显得淋漓尽致。 纳迦一族的女性腰部大多细而柔韧，那款款摆动的样子简直诱惑十足！ 这天。杜兰德一边吃着鲜虾鱼籽拼盘，一边看似随意地对侍立一旁的弗埃说道：“据我所知，不到半神境界的纳迦族人，维持人形的消耗应该不小吧。” “啊！那个……”弗埃没想到杜兰德忽然提起了这件事，显得有些心虚。 杜兰德淡淡地继续道：“半神境界时可以随意化为人形，就像你父亲一样；圣者境界时可以短时间化为人形，虽然对身体无害，但消耗不小，无法持久；九级的纳迦族人化为人形的难度更大。八级或八级以下则完全不行。我说的没错吧？” 弗埃惊讶地张着小嘴：“看不出，杜兰德大人竟然对我们纳迦一族这么了解呢！” 杜兰德抬头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那就变回纳迦一族的姿态吧。你不嫌累吗？” 没想到弗埃一脸为难地嗫嚅道：“父亲一直关注着这里。在大人面前保持人形也是父亲的命令，我……我不敢违抗。” 杜兰德心中好笑，这些天来弗埃天天泡在杜兰德房里，库尔斯克那点心思杜兰德怎么会猜不到？ 当然，人类和纳迦一族通婚也不是不可以，杜兰德以前在森德洛的时候。就认识不止一位人类纳迦混血的战友。只可惜杜兰德对此全无兴趣，这些天来一直容忍弗埃在自己眼前晃悠，只不过是懒得戳穿对方的用意，顺带享享眼福，毕竟一位纳迦美女在眼前款款扭着腰肢。来回走动端茶送水的小模样，还是挺养眼的！ “杜兰德大人。如果您真的不喜欢我变成人类形态的话，我也可以变回去的。”弗埃小心翼翼地说，“只不过，父亲他……” 杜兰德叹了口气，随意撑起一道防护罩，将整栋小楼笼罩，然后说：“行了，我的力量已经隔绝了一切外部力量，除非实力远胜于我，否则谁也别想窥视到屋里的情况，你可以安心变为正常形态。” “是，大人。”弗埃细声细气地应了一声，却站在原地没有后续动作。 “怎么了？不是让你变回去吗？” “那个……”弗埃小脸泛蓝——这是纳迦一族害羞的表现，用特有的沙哑声音小声地问，“我其实，挺喜欢用脚走路的。真的！” 杜兰德叹了口气，自己还能说什么呢？弗埃摆明了是要将诱惑进行到底，真要强行让她解除人形姿态，反而显得太刻意了，徒增尴尬。 同一时间，距离小楼不远处的另一栋城堡似的建筑中，库尔斯克正与弗里小声交谈着什么。 库尔斯克忽然脸色一动，察觉到杜兰德撑起一道能量护罩隔绝了外界感知，注意到这一点后，库尔斯克先是一惊，旋即大喜，嘿嘿低笑起来：“哈哈，很好！非常好！弗里，看来你姐姐已经达成目标了！你看看，杜兰德屏蔽了一切外界的感知之力！！” “……呃，所以呢？” “什么所以呢？！你这小子也太不了解人类世界了！”库尔斯克这一刻笑得无比荡漾，压低了声音说，“用人类的语言说，就是关上灯、拉上帘、准备干正事了啊！哈哈！” 弗里：“……” 小屋里，杜兰德已经吃完了，百无聊赖地开始发呆。 弗埃等了一会儿，见杜兰德一脸冷淡，不由有些气闷，起身端上空盘子作势要走，杜兰德却在这时说道：“等一下，你别走，继续留在这里。” 弗埃全身骤然紧绷，一颗心脏碰嗵碰嗵狂跳起来。 卷五章四十四 古树，蓝湖 弗埃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回头看杜兰德，结结巴巴地问道：“您……刚刚刚才……说什么？” “我说——先别走，在这多呆一会儿！”杜兰德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怎么，听不懂吗？还听不懂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 “啊啊，那个，不不不……不用了。”弗埃语无伦次地胡乱摆手，心跳速度已经飙升到一分钟三百以上，脑袋里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纷至沓来。 他说什么？让我多呆一会儿？可饭已经吃完了啊，吃完饭还让我不要走，是不是意味着…… “别想歪了。”杜兰德瞥了一眼背对自己不敢回头的弗埃，漫声说道，“这些日子，你天天往我这儿跑，你的意思……唔，不对，应该说是你父亲的意思，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那您让我留下是……什么意思？”弗埃鼓足勇气转过身来，看着杜兰德问。 “这个嘛……”杜兰德咧开嘴，嘿嘿笑道：“你想啊，我们现在虽然什么都没干，但你父亲貌似已经想歪了，你如果现在就出去的话，别人还以为我持久力太差呢，所以多坐一会儿再走吧！” “……” 弗埃被杜兰德明显带着调侃意味的话气得直跺脚，怒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杜兰德。 杜兰德心想这小纳迦境界高实力强，男女关系上却嫩得像雏儿，若是在牧者之城，比这口味更荤的笑话要多少有多少，要多荤有多荤！ 摇了摇头，杜兰德自顾自躺在吊床上，从怀中取出一个绿色的怀表，优哉游哉地把玩起来。 弗埃生了半天闷气，见杜兰德迟迟没有再开口，不由悄悄转头看过去。恰好看到杜兰德手中的怀表，忍不住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这个吗？”杜兰德撇撇嘴，随口敷衍着，“一个很丑、很难看、很没品味的怀表，不用在意。” 嘴上在跟弗埃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目光却始终落在表盘上。上面的指针正不急不缓地走着，这块怀表是从小龙人身上搜刮来的，记录的是主位面通用的“世界时间”。 杜兰德一边看着怀表上的时刻。一边默默计算着自己所在的这个位面的时间流速，片刻后目光微闪，喃喃自语道：“12比1吗？没想到这个位面的时间流速和世界时间相差这么多。也就是说，这里过一年，主位面才过了一个月？” 杜兰德又盯着怀表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回想起自己昏迷期间做的那些梦，梦中，那些早已被自己深埋在心底的森德洛的亲友们一一出现，他们似乎正在遭受着某种灾难。就连预言者梭罗也没能幸免，满头满脸都是血地出现在杜兰德的梦中。 而杜兰德并不认为那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普通的梦。 “森德洛……恐怕已经出事了啊。” 杜兰德脸色阴沉，心中愈发烦躁，他忽然收起怀表，猛地站起身来，一提刀鞘挂于腰际。淡淡说道，“我出去逛逛。” 弗埃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连忙说：“我陪您一起吧！” “不用了。”杜兰德礼貌而简短地回了一句，然后身形一闪，直接消失在房间中。 弗埃呆呆站在原地。悄然攥紧了拳头：“……混蛋家伙！” …… …… 海底世界是绚烂而神奇的。 纳迦一族的城市建立在海底巨山上，所有住房和建筑都依山而建，论繁华程度，似乎不亚于牧者之城，或曾经的永辉圣城。 对于杜兰德这个级数的强者来说，水下的环境完全不造成困扰，况且他自身拥有一半的冰水属性，从水中汲取必要的氧气以供生存根本没有难度，在水中的行动也一样流畅自如。 走在城市街道中，周围来往的尽是人身蛇尾的纳迦族人，偶尔还会遇到一些高大威猛的海巨人，再加上道路两侧带着浓浓异族风情的各色建筑，杜兰德的心情渐渐好转。 这时他目光一凝，迎面见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这是一个人类，身穿白袍，脸上始终挂着轻松的笑容，正是进攻永辉圣城时见过一面的白袍人库拉！ “是你？”杜兰德愕然看着对方。 库拉也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热情地迎了上来，哈哈大笑着说：“杜兰德大人！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您，您击败甲中恶魔的光荣事迹我可都听说了！哎呀哎呀，见到您实在是太荣幸了！” 说着用力给了杜兰德一个大大的拥抱！ 杜兰德脸色古怪，心道我跟你有这么熟吗？ 库拉本来是永辉骑士之域的一员，是一名拥有九级实力的永辉术士，同时他也是纳迦一族在永辉中安插的一个眼线。 杜兰德率领大军进攻第三重永辉壁垒的时候，库拉按照纳迦一族的指示，从城内协助杜兰德攻城，当时与杜兰德打了个照面。 与永辉的最后一战之后，库拉就消失无踪了，实际上是跟随库尔斯克来到了海外。 能在纳迦一族中遇到人类，杜兰德也感到很惊喜，再加上库拉自来熟的性格，两人很快便聊了起来，那熟络的感觉就好象多年的老朋友。 “所以，这些日子你没回过陆地，一直呆在纳迦一族的地盘？” “是啊。”库拉乐呵呵地说，“杜兰德大人，我当年答应纳迦一族帮助您攻城，可不是白出力啊。库尔斯克大人答应给我大量修炼资源，帮助我修炼到圣者境界，您看，我现在已经是九级巅峰强者啦，距离真正的圣者只有一步之遥，随时都可能跨入那扇门！” 杜兰德哦了一声，盯着库拉上下打量起来，眼中七色光芒闪一闪，然后点头说道：“的确快到圣者境界了。根基不算特别扎实，就算突破成功，实际战斗力还是偏弱，恐怕需要相当长的适应期和磨合期。不过，单靠修炼资源硬堆出来一个圣者……纳迦一族有这么多修炼资源吗？” 库拉神秘一笑。说：“纳迦族的好东西可比您想象中还要多很多呢，很多对于纳迦族是鸡肋的东西，对我们人类来说都是珍贵无比的修炼资源！而且……” 他忽然露出一个色迷迷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而且，我很喜欢纳迦一族的女孩子呢！她们在床上简直太太太……太妖娆太够劲了！” 杜兰德愕然：“圣者境界的纳迦只能维持人形一段时间。九级则比较勉强。八级就完全不可能了。你……难道……” 库拉脸色一变，义正言辞地大声道：“您别乱想啊！目前与我交往的女孩子可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九级巅峰强者！她……她能维持人形的时间相当长呢！” “哦，好吧……”杜兰德耸了耸肩。总觉得这个话题有点诡异。 还没等杜兰德岔开话题，库拉脸色再变，一脸回味之色地又接了一句：“不过，我前三任纳迦族女朋友，都不到八级。” 杜兰德：“呃……” …… …… 不知不觉间，两人沿着山体一路从水底走到了水面之上，海底巨山的山顶部分微微高出海平面，看起来就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小岛。 岛上的建筑物不多，不过还是有不少更喜欢陆地环境的纳迦族人生活在这里。 杜兰德站在小岛的边缘。仰头看向岛屿的中央地带，双眼微眯。 入眼的，是一棵异常粗壮的大树，目测高度超过了三百米，伞形树冠向四面八方延展出去，虽然还达不到遮天蔽日的程度。但也堪堪将小岛都覆盖在内。 “大人，应该认得这种树吧？”库拉见杜兰德看得出神，不由轻声问道。 “是啊，森之古树，这种树在陆地上可没剩多少了呢。”杜兰德古怪地笑了笑。心道何止见过？我还亲自栽种了一棵呢！现在就生长在牧者之城中。 在森罗时代，大陆上生长着许多森之古树，还有一棵凌驾于森之古树之上的万树之王——森罗古树，那是森罗一族得以持续强大的根基所在，只可惜后来森罗一族四分五裂，各个分支在争斗中摧毁了森罗古树，低一个档次的森之古树也在连绵战争中枯萎大半。 自此森罗一族元气大伤，可以说是盛极而衰，自己毁了自己，否则的话也轮不到太阳精灵一族统治陆地。要知道太阳精灵也好，夜精灵也好，还有森林族和纳迦族，当年可都是森罗一族的一部分呢。那般强大的种族，失去了森罗古树和大量森之古树，也就失去了强大的根基，走向衰败实属必然。 杜兰德在牧场中得到了一枚名为“娜塔”的森之古树的种子，带回牧者之城后，安德丽雅偷偷以自己的鲜血喂养种子娜塔，令其重新焕发生机，生根发芽。 可惜娜塔如今还是不大的一株小树苗，跟眼前这棵顶天立地的大树相比，只不过是初生的嫩芽。 “这应该是当年纳迦一族离开陆地远赴海洋时带来的树种吧，经过这么多年，竟然都成长到如此地步了啊。”杜兰德看着眼前的大树，举步向小岛中心走去：“看看去吧，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森之古树呢。” 走到小岛中心，杜兰德才愕然发现：这棵巨大的森之古树竟然不是种在地里，而是扎根于一大片浅水湖中，条条根须尽数泡在水里。 湖水很奇特，不算十分清澈，反而泛着幽幽的蓝色。 杜兰德运转起神之视角，目光穿透湖水看向湖底，惊讶地发现湖底零零星星地躺着不少“鹅卵石”，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些石头哪里只是区区鹅卵石？根本就是一块块幽蓝之精的雏形！ 幽蓝之精被誉为大海的结晶，是水元素精华的高度浓缩，最大的用途是用来疗伤救命。 杜兰德曾经从库尔斯克手中得到过一块，后来在突破血脉境界的时候，那块幽蓝之精与杜兰德的心脏和元素水晶融为一体，杜兰德觉醒的三大血脉能力之一——高速再生，某种意义上就是幽蓝之精与血脉相融之后的另类体现。 幽蓝之精何其珍贵，可是看看眼前—— 浅水湖底铺着的蓝色“鹅卵石”何止数百？虽然都只是幽蓝之精的雏形，不是真正的幽蓝之精，但也足够惊人了！ “这……这简直……”以杜兰德的镇定功夫，也不禁心下震动。 库拉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这片浅水湖可是一块宝地！您感受到了吗？湖水中蕴含的浓郁水元素之力！正因大量水元素富集，久而久之，才形成了这么多有潜力发展为完整的幽蓝之精的晶石。这棵森之古树能长得这般茁壮，也是因为这片湖水的存在。” 一番感叹之后，库拉转头看向杜兰德，却发现杜兰德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嘴角微微翘着，目光奇异地盯着眼前这片湖水。 这眼神……怎么感觉好像狼看见了羊？库拉心中暗自奇怪。 “杜兰德先生，您怎么了？这树、这湖，有什么问题吗？”库拉小心翼翼地问。 杜兰德默然片刻，忽然露出一个愉快之极的笑容：“我正愁没地方让第二柄刀进化呢，没想到啊……哈！就是这里了！” 卷五章四十五 背叛的双刀？ 元素之力是双刀分身进化的源泉，火刃吞噬了一座活火山，才得以进化到半神级别，眼前这片蓝水湖的水元素浓度高得出奇，正是冰刃——也就是琥珀之刃吞噬进化的理想地点。 杜兰德从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心中做出决定的同时，手上已经开始动作，他开始拔刀。 库拉骤然间看到杜兰德开始拔刀，脸色微变，变得不太自然。 要知道杜兰德的刀的威慑力实在太强，任何一个见识过杜兰德出手的人，都不会愿意站在亮出长刀的杜兰德身旁，强如皇后，也是一样。 而库拉比皇后弱得太多了，他不动声色地退开两步，强笑着说：“杜兰德大人，您这是打算……做什么？” “放心，没打算砍人，只是打算在这里修炼一番。”杜兰德说着将手中长刀轻轻一抛，冰刃在空中飞旋了几周，扑通一声，倒插入浅浅的湖水之中，刀尖钉入湖底，就此扎根似的不再动弹。 库拉看得莫名其妙，这是什么状况？不是说要修炼一番吗？怎么反而把武器给扔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蓝水湖，然后渐渐注意到了湖水的变化—— 原本平滑如镜面的湖水由缓至快，开始流动起来，它们向着琥珀之刃汇聚过去，很快，库拉就听到了一种奇特的好似喝水似的“咕咚咕咚”的声音。 仔细分辨片刻，库拉惊愕地发现喝水声的源头，竟是湖中的那柄刀！ “这……难道……刀在喝水？”库拉心中涌起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杜兰德的双刀分身拥有自行吞噬进化的能力，这种能力放在主位面都是少有人能理解的罕见能力，又岂是一个次级位面的小小永辉术士能够理解的？ 杜兰德静下心来，就地在湖边坐下，开始耐心等待。 库拉犹豫片刻，看出杜兰德的心思已经全部投在他的另类“修炼”上了。于是库拉很识趣地没有再逗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悄然退去。 杜兰德这一坐，就是整整两周的时间。 这期间，弗里似乎来过。气势汹汹地带着一票纳迦一族的年轻强者。来找杜兰德理论，大致意思好象是：蓝水湖是纳迦一族的圣地，是纳迦一族的财富。杜兰德的行为与强盗行径无异！所以—— “所以”之后的内容杜兰德没听下去，因为他直接一挥手，赶苍蝇似的把这群在自己耳边大吼大叫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扇得飞出了小岛。 纳迦一族的圣地与财富？ 哼！就算是又如何！ 杜兰德现在急着增强实力，森德洛还不知道究竟在经历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呢，杜兰德心中想要回归的念头已经快要烧起来了。 所以就算真的是纳迦一族的财富也照抢不误，这个强盗，老子做定了！ 更何况，如果不是自己杀死了甲中恶魔，这片蓝水湖。还有生活在这里的纳迦族人都还在小龙人的统治之下呢，按照森德洛的标准，这片蓝水湖理应是杜兰德的战利品才对，跟你们这些面对小龙人时束手无策的家伙有什么关系？ 老实说，若非受伤期间受到了弗埃的悉心照顾，杜兰德才不会只是将弗里扇飞出小岛了事。至少要让他留下点什么才行！ 就这样，日月反复交替，日子一天天过去，杜兰德始终一动不动地坐在湖边，感受着琥珀之刃的进化过程。 库尔斯克带着弗埃来过一次。大致询问了一番杜兰德的想法和打算，在确认杜兰德不会把整片蓝水湖吞干吞尽之后，库尔斯克就放下心来，带着弗埃退去，留给杜兰德一个安静的修炼环境。 其实，对于库尔斯克来说，杜兰德是纳迦一族的恩人，而且是将整个纳迦族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的大恩人，这个恩情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回报的。 库尔斯克活了这么多年，自认看人很准，他知道杜兰德绝不是那种毫无分寸肆意胡来的人，所以，在杜兰德利用蓝水湖修炼这件事上，库尔斯克非但没有半点不舒服，反而有些高兴。这些天来他内心还打着一些更长远的算盘，他想要率领纳迦一族重归大陆，不再避世，回到那个种族林立精彩纷呈的陆地上，若继续偏安一隅，纳迦一族早晚有一天会走向衰败。 而杜兰德恰恰是如今整个大陆的真正主宰，库尔斯克很希望将来杜兰德能够成为纳迦一族在大陆上立足的引路人和庇护者。 对于库尔斯克的这些心思，杜兰德也大致猜到了七八成，不过这不是他的注意力所在，他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琥珀之刃的吞噬与进化，以及进化之后不得不处理的一些事情。 杜兰德越来越安静，像是化为了湖畔的一尊雕塑，不移不动。 他默默调整着自己的状态，那种认真的态度，就好像即将迎来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战！ 第十五天的时候，浅水湖中的湖水，已经减少了三分之一，琥珀之刃终于达到了容纳的极限，开始最后的蜕变。 嗡！嗡！嗡——！ 有节奏的嗡鸣声以刀身为源头开始响起，震得湖水沸腾似的疯狂跳跃，震得扎根于湖中的巨大的森之古树都在颤抖！ “到最后关头了啊。”杜兰德依然盘坐在地上，目光落在水中的琥珀之刃上，眼神出奇地十分平静。 在他的注视下，琥珀之刃渐渐绽放出夺目的光辉，蓝色光芒中，一切有形无形的存在都好像凝固了，被冻结在了永恒静止的时间里。 紧接着，刀身开始变化，它一点点扭曲、变形、向人形姿态转变，仅仅片刻之后，琥珀之刃已经彻底变成了蓝袍杜兰德。 红袍杜兰德进化为半神级别后，身上多了好几件装备，包括战袍、铠甲、手套和王冠。 如今蓝袍杜兰德也进化到了半神级别，头顶上多了一尊华美到超乎想象的冰冠，身上的蓝色袍服并未像红袍杜兰德那样向战袍样式发展，而是变得更加雍容华贵。腰间系着一根晶莹的腰带，垂于身侧双手上没有手套，却多了两枚灰扑扑的不起眼的戒指。 看到那两枚戒指的瞬间，杜兰德感到双眼被微微扎了一下，隐约有些刺痛。 这跟上一次看到红袍杜兰德的锁链手套时的感觉差不多。这么看来。蓝袍杜兰德全身上下的新生装备中，当属那两枚看似平凡的戒指最为强大。 杜兰德静静看着蓝袍杜兰德，不说话。 蓝袍杜兰德也静静看着本尊。同样不说话。 杜兰德在分身眼中看到了很多——他看到了情绪、想法、还有意志。 蓝袍杜兰德从本尊眼中却什么都没看到，这让蓝袍杜兰德感到困惑，片刻后，他开口了——在没有行礼的情况下开口了：“本尊，你的反应，让我十分惊讶。” 杜兰德淡淡一笑，说：“说到惊讶，我也是一样，谁能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拥有自身意志的分身呢。” 蓝袍目光一闪。默然片刻后也笑了起来，相比起本尊，蓝袍笑得更加优雅，优雅中透着些许出尘与妖异，平静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杜兰德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低头看向还插在腰间刀鞘中的火刃，拍了拍刀鞘，呵呵笑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就不用藏着掖着躲着猫着了吧？现在这一刻，应该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话音未落。只听锵的一声！ 火刃竟然自行出鞘，急速弹射出去，刀身在空中急速飞旋，落在蓝袍杜兰德身边，一阵扭曲变形后变成了红袍杜兰德的模样。 红袍和蓝袍的气质是截然不同的，蓝袍就好像优雅写意的冰之精灵，红袍则是森然霸道的火之邪魔。 红袍现身之后，冷冷看了一眼身旁的蓝袍，低沉地问：“为什么暴露？” “因为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蓝袍轻笑着说，随后再次看向本尊，又问了一遍：“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秘密的？我们已经诞生出自主意识这件事。” 杜兰德耸了耸肩，面对着眼前诡异之极的场面竟是一脸轻松：“谈不上某个具体的时候吧，渐渐的意识到了不对劲，渐渐的做出各种猜测，再渐渐的排除掉不可能猜测，最终剩下的那个猜测，除了真相之外，还能是什么呢？” 微微停顿了一下，杜兰德有些感叹地继续道：“不过，真正看到猜想化为现实的时候，心情还是有点复杂啊，呵，你们会有类似的情感吗？我的分身们。” 红袍闻言，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气，盯着杜兰德森然说道：“看你一脸轻松的样子，本尊，你就这么确信能够应付得了接下来的战斗？” “所以你们是真打算跟我打一场？” “不然呢？”红袍冷冷反问，“不杀死你，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独立的个体。” “非打不可吗？”杜兰德认真地再次确认道。 “非打不可。”蓝袍和红袍一齐点头。 “哼……还真是不可爱的分身啊。”杜兰德无奈地叹了口气，直到这时，他依然坐在湖畔没有起身，“开打之前，我还需要问清楚一件事。” 蓝袍露出一个从容的笑容，说道：“你是想问，怎样才能真正地掌控我们？其实很简单——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击败我们！那样的话，你不但能够获得我们永久的忠诚，还能真正意义上掌握我与红袍的力量。我们，可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强大！” 杜兰德闻言双眼微眯，沉默片刻后忽然问道：“你们有自己的名字吗？” 蓝袍一愣，旋即露出十分意外的神情。 红袍脸上则闪过前所未有的浓烈杀气。 杜兰德这个问题其实问得无比关键，双刀分身在诞生自我意志的同时，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而名字，对于双刀分身而言，既是力量的源泉，同时也是弱点。 “……我们有名字。”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最终还是蓝袍开口说道，“如果你能击败我和红袍的话，就告诉你。” “哈哈，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杜兰德长笑一声，终于站起身来！就好像一头绝世凶兽从沉睡中苏醒，如渊如海的恐怖气息毫不掩饰地充溢着这片天地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瞬间，所有纳迦族人都感到心脏猛然抽紧，僵在原地，什么都说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就好像世界末日骤然降临。 古树下，蓝湖畔，杜兰德不再废话，手掌一翻，小巧精致的灵魂制式兵刃悄然浮现于掌中。 然后他手握刀柄，反手一刀，将灵魂制式兵刃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卷五章四十六 杜兰德VS杜兰德 当杜兰德从湖畔起身，张狂无忌地散发出无限逼近归一境界的强大气息时，半神以下的一切生灵都感受到了灭顶之灾，那种感受无比真切，绝对不是错觉，这意味着只要杜兰德想，他可以在一瞬间杀死方圆百里内的所有生物，能够幸免的，或许只有库尔斯克。 至于红袍与蓝袍，杜兰德不知道他们算不算得上“生灵”，他们并无血肉，严格意义上而言只是能量高度聚合的产物。 但他们又有着灵魂与意志，从这个层面上来讲，红袍和蓝袍实在是货真价实的生灵！只不过需要加上一个“非血肉”的前缀罢了。 好在杜兰德仅仅散发出了气息，并没有真的伤及无辜。 对于那种沉甸甸地好像万钧巨石压在肩头的恐怖威压，库尔斯克是感受最深的一个，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抽紧了，脸色则骤然凝固，旋即震骇地看向海面小岛上杜兰德所在的方位，失声叫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想要干什么！” 火急火燎地冲出海面，库尔斯克急急看去，入眼的，是三道快到极致的身影彼此交错，一路拼杀着由小岛飞上高空的场景。 库尔斯克目光一扫小岛和岛上的森之古树，看到并无任何伤亡，这才松了口气，目光再次投向已经打到高空中的那三道身影，观察片刻后，他眼中渐渐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错愕之色。 “怎么……怎么会这样……？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库尔斯克有些失态地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会儿，终于确认正在交战的那三道身影……似乎……好像……都是杜兰德！！ 三个杜兰德怎么打起来了？ 而且看那激烈交锋的架势，完全是一副生死相拼的样子啊！ “父亲！父亲！” 弗里慌慌张张地迎面飞来，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库尔斯克脸色一沉，骂道：“先别说了，护住城市和岛屿为先！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让岛上的族人们撤到海里啊，三个半神在打架！怎么，还想观战吗？不想活了？！” 弗里慌慌张张地领命去了。库尔斯克深深吸了口气。身形一闪出现在森之古树的树干中段，伸出一只手，轻按在树干上，滚滚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到这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森之古树中。 古树内部似乎传出一声深沉悠远的叹息，原本静止不动的树冠活动起来，延展着、扭曲着，形成一个硕大无朋的伞形。将小岛和海底城市都庇护在内，以免受到三大半神战斗的余**及。 做完这一切。库尔斯克脸上闪过一丝苍白。 他将灵魂力量散发出去，一瞬间已下达了数以万计的命令，让族人们不要轻举妄动，也无需惊慌失措，安静呆在家中即可。 而库尔斯克本人则飞出了伞形树冠的庇护，飞到高空中，远远观看着三个杜兰德之间的惨烈拼斗。 打到这时，天空中的战局已经渐渐明朗——杜兰德以一敌二的情况下，依然牢牢压制着两大分身，并且还在一点点扩大着优势。 由于交战双方的速度都太快了。以库尔斯克的眼力，竟然都有些跟不上的感觉。 他逐渐看清了战局，却奇怪地发现：占据上风的那个比较熟悉的杜兰德一脸沉凝，一点都没有因为占据优势而感到欣喜，反而隐约有些阴沉。反观处在下风的红袍与蓝袍。他们虽然场面上不占优，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惊慌或愤怒的情绪！ 这时，杜兰德一拳携山海之威砸出，灵魂与物质兼备！这一拳看似砸向了蓝袍与红袍中间的空处，实际上拳劲已经将两大分身牢牢笼罩！ 蓝袍立刻上前一步，朗声吟诵起来：“如月之殇，乌鸦之霜！” 说着双手平摊于胸前，手指上佩戴的两个戒指各自射出一道蓝光，光芒在行进过程中交汇成一股，精准地落在杜兰德的拳上。 蓝光奇寒无比，而且蕴含着冻结时光的力量，杜兰德的拳头被蓝光裹住，无匹无漏的拳势不禁微微一滞。早已蓄势待发的红袍杜兰德抓住机会，一记手刀斜劈，将杜兰德如苍穹般笼罩下来的拳势破开一个口子，双刀分身趁机脱身而出。 “……好强！”观战的库尔斯克心潮澎湃，几乎不能自已。 刚才那一轮交锋看似简单，只是简单的一拳、一吟、一劈，实际上却无比惊险，双刀分身若是反应慢了半拍，或是合作不够默契，立刻就要挨上一拳！ 那可不是普通的拳击，而是杜兰德自插心脏实力暴涨之后，兼具灵魂与物质攻击的一记轰击！ “呼。”杜兰德缓缓收回拳头，皱眉看着对面并肩而立的双刀分身。 红袍与蓝袍也在看杜兰德，不同的是他们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得色，蓝袍负起双手，用森德洛语说道：“本尊，你最强的手段有二，一是灵魂制式兵刃，二是我与红袍合体。如今双刀合一你用不上，只能一上来就动用拼命的手段，而我们还留有一手，所以，胜负已经很明了了，不是吗？” 红袍看着杜兰德心口部位的半透明刀柄，残忍地笑了笑，说：“以灵魂制式兵刃破开七色心脏，将灵魂之力引出，得以提前拥有一丝能体境的威势……这招确实强大！不过，自刺心脏的味道应该不好受吧？我看你疼得脸色都有点发白了。” 杜兰德闻言洒然一笑：“故意想用语言来动摇我吗？没用的，这只会暴露你们内心的软弱。” 停顿了一下，杜兰德微微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拳头，说：“自刺心脏确实痛苦无比，但痛苦换回来的，却是我对能体境越来越深入的体会和领悟。如今我每一分每一秒，实力都在稳步进步着，所以，聪明的话就别再试探我了，干干脆脆地拿出真本事来。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这次双刀分身沉默了许久，然后异口同声地认真地问：“能体之境，究竟是什么样的境界？” 杜兰德嘴角勾起一道讽刺的弧度：“能体，能体，即能量化的最强战体！是肉身、灵魂与能量这三者结合之后才能达至的玄妙境界。” 指了指双刀分身，杜兰德一字一顿地说：“对于缺少肉身的你们来说，永远。都不可能理解能体之境的神妙！” 蓝袍耸了耸肩：“也许吧。” 红袍咧嘴狞笑道：“——不过，如果我们吞了你。不就能够拥有肉身了吗？” 杜兰德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如果想要吞了我，你们俩该怎么分配谁吃多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红袍和蓝袍一齐大笑起来：“本尊，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的话，竟然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正内心软弱的，应该是你吧！！” 狂笑声中，红袍与蓝袍同时张开手臂，全身绽放出夺目的红蓝光辉，两种颜色截然不同的光辉一开始彼此泾渭分明，渐渐的，却有了相互融合的迹象！ 杜兰德看着在自己面前开始合体的双刀分身。脸色肃然之极，双刀合一是无与伦比的大杀招，杜兰德曾经数次以之克敌制胜，没想到如今却要自己亲身面对这一招。 “库尔斯克。”杜兰德瞥了一眼被森德洛语绕得云里雾里的库尔斯克，简短地说。“不想死的话，你最好躲远一点。” 库尔斯克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脸色狂变。 他清楚地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却恐怖之极的刀气，正在苏醒！而刀气的源头，就是正在绽放强光的红袍与蓝袍杜兰德！ 纳迦一族的堂堂半神级强者毫无形象地尖叫一声，转身就逃，此刻他展现出的速度几乎超出了自身极限，连续几个闪身，就退回到伞形树冠的庇护之下，然后现出纳迦本体，一把抱住了粗壮的树干，全身力量不要命地疯狂向树中猛灌！ “要顶住！一定要顶住啊！”库尔斯克在心中狂呼，他知道接下来的碰撞一定强得超出自己的想象，必须借助森之古树的力量，才能保住纳迦一族的城市。 库尔斯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其实还有一招压箱底的招式，能够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森之古树的防卫能力，只是代价巨大。 仅仅这么一个犹豫的光景，树冠之上，红袍杜兰德与蓝袍杜兰德已经彻底完成了融合，双刀化归为一！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杜兰德本人。 双刀合一的刹那，眼前的世界就变了，大海消失不见，天空消失不见，一切景物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目光所及，只有无边无际的紫色，充斥着视野中的每一个角落！ 杜兰德被这个紫色世界包裹着，他甚至有一种自己都不复存在的错觉！ 紫色世界的中心，是一抹灿紫色的刀光。 刀光并不巨大，只占据了紫色世界中小小的一部分，但它的存在感却盖过了整个世界，仿佛刀中王者，肆意绽放出璀璨而又细腻的光华。 这一抹刀光轻轻震颤了一下，微微偏转，刀尖笔直对准了杜兰德。 被刀光瞄准的刹那，杜兰德全身骤然僵直，就连移动一根手指头的能力都丧失了！ “怎么回事？！”杜兰德心中剧震，这种情绪反应在脸上，本该令脸色猛烈变化，可如今杜兰德全身肌肉都不受控制，以至于他脸上仍保持着前一刻的从容淡定。 紧接着，杜兰德感到自己的思绪也开始变化，变得越来越迟缓，越来越难以运转。 不能动，不能想，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光以一种令人绝望的恒定速度飞掠而来。 杜兰德心中猛然涌起一个念头：这一刀，躲不掉！ 卷五章四十七 消失的灵魂兵刃 这一刀躲不掉——杜兰德之所以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并不只是因为自己从身体到灵魂都被冻结住，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杜兰德看到那一抹紫色刀光斩杀而出的刹那，就自然而然地知道这一刀绝对躲不掉。 就算自己没有被冻结住，就算自己能够全力闪转腾挪，也绝对无法避开刀光的刺杀！ “见鬼的，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感觉？这刀究竟拥有怎样的能力？！” 杜兰德全身每一寸肌肉都紧紧绷着，全力想要挣脱被冻结、被锁定的被动境地，否则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一途，再没有其他可能性。 直到现在，杜兰德才理解刚才蓝袍所说的那句——我们，可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强大！ 紫色刀光已经接近了。 它并没有刻意沿着直线前行，也没有着意瞄准杜兰德身体的某个具体部位，它只是不紧不慢地朝杜兰德飞了过来，刀光上紫意盎然，隐约有无数莫名符文浮沉隐现，杜兰德竭尽全力才勉强挣脱开刀光的冻结之力，然而他抬起手，却愕然发现自己的手掌酥软得好像果冻！ 不只是手，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包括身上的衣服，也都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松散，变得软绵，变得……脆弱！ “这是……降低防御？”杜兰德眼中终于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有了一丝能体境的玄妙，竟然都抵挡不住双刀合一后的减防之力吗？！ “没人能完全抵抗住我们的减防作用！”一个声音从那抹紫色刀光中传递出来：“这是‘绝对’的能力！不会因人而异！” 刀光已经近在咫尺了。 杜兰德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绝望，双刀分身是他自己觉醒而生的血脉能力，但是这个能力的强大，已经完全超出了杜兰德本人的想象。 刀光已经近在眼前了。而杜兰德依然摆脱不了冻结之力，无论如何都无法躲闪的诡异感觉也依然挥之不去，而且杜兰德的身体已经脆弱到了极点。这种时候别说是威力无匹的紫色刀光，哪怕一个圣者或九级职业者的攻击。都有可能要了杜兰德的命！ 到了这种境地，还能如何抵挡？ “不管了，只能再拼一次了！”最后关头，杜兰德用尽自己可以动用的那点可怜的力量，强行进入到无我境界之中。 隐藏于身体每一个角落的强烈战斗本能开始觉醒！ “没用的！无我境界虽然玄妙，但也不可能逆转战局！你……咦？” 此刻刀光距离杜兰德的心脏要害，只有不到一掌的距离了。杜兰德的身体却忽然间停止了用力挣扎，转为平静。 紧接着，杜兰德的七色心脏开始蠕动起来，心脏本来被灵魂制式兵刃破开了一条口子。刀锋部位插在心脏中，刀柄则留在体外。 七色心脏奋力蠕动着，竟然主动将整柄灵魂制式兵刃，连刃带柄地吞了进去！ 碰嗵——！ 一声沉缓而强劲的心跳声响起，本来已经要刺入杜兰德胸口的紫色刀光竟然为之一滞！ 碰嗵——！ 第二声心跳声响起。冰火力量糅合着深藏于七色心脏的灵魂力量，瞬间传遍了杜兰德的全身上下，双刀分身吃惊地发现：原本脆弱得好像果冻的杜兰德的身体，居然开始重新固化！一眨眼的功夫，杜兰德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强健。较之之前更加澎湃的力量波动散发出来，紫色刀光迎面撞上这股力量，竟被一点点推拒着向后退去！ 碰嗵——！！ 第三声心跳响起。 就好像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声脉动，心跳声中蕴含着不可思议的伟力，不仅刀光被撞得直接翻飞出去，就连周围的紫色世界都被一下撕裂开来！ 蓝天与大海重新浮现出来，紫色世界被无形之力撕扯得千疮百孔，再也难以维系。 三声心跳过后，杜兰德动了。 他一步跨出，人已消失在远处，下一刻凭空出现在紫色刀光前，大手探出，赤手向刀光抓拍过去，霸气得难以言喻！ 呜哇！！ 一记狠狠抓拍，肉掌与刀光对撞，禁受不住的不是杜兰德的掌，反倒是紫色刀光！ 刀光再次不受控制地翻飞出去，途中骤然向两侧一分，再也无法维持双刀合一的状态，重新化为红袍杜兰德与蓝袍杜兰德。 “怎么……怎么会！”红袍看着本尊，不愿相信自己和蓝袍就这么败了。 蓝袍也失去了之前的优雅从容，盯着杜兰德看了一会儿，脸色难看地说：“他的心脏吞掉灵魂制式兵刃后，似乎提前进入了更深一个层次的能体之境！该死的，能体境界真的是那么强大的境界吗？如果我们……如果我们也……” 蓝袍没能说下去，因为杜兰德已经再次攻了上来。 蓝袍只觉眼前一花，瞬间失去了对杜兰德的锁定，他心中大惊，想也不想地向四面八方挥洒出大片蓝色光芒，蓝光覆盖范围内，时间流速急剧变慢，近乎凝滞。 这样一来，无论杜兰德从哪个方向攻击，都被会蓝色光芒阻挡。 蓝袍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他还是错估了杜兰德的速度——在他挥洒出蓝光的前一刻，杜兰德已经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二话不说，直接一拳砸在蓝袍背后！ 只听砰的一声，好像高高抡起的巨锤砸在铁块上的声音！ 蓝袍挨了一记重拳，哼都没哼一声，一头向下方栽去。 杜兰德的身形再次消失，再次浮现时已经在红袍身侧，然后如法炮制地放倒了红袍。双刀分身合体的情况下都打不过此时的杜兰德，更别说分开之后了。杜兰德的七色心脏吞掉灵魂制式兵刃之后，实力暴涨了不止一星半点，如今展现出的实力，已经完全超越血脉境界了。 “呼……”杜兰德这才从无我境界中退出来。感觉自己虚弱到了快要无法维持飞行的程度。 与紫色刀光的碰撞并非全无代价，杜兰德击败双刀分身的同时，自己其实也遭受了沉重的反击之力。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栽落到下方树冠中的蓝袍和红袍。又认真感受了一番自己现在的状态，旋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杜兰德摸了摸心口。脸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虽然赢了战斗很开心，不过我怎么感觉，灵魂制式兵刃……好像……没了？” 他忽然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 库尔斯克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已经被颠覆了。 他正坐在一件小木屋中，屋里摆放着三张一模一样的床榻，三张床上，躺着三个从身形到样貌都完全一模一样的杜兰德。 见鬼的！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库尔斯克隐约知道杜兰德有两个分身。但他可从来没见过本尊和分身打架的事情。 弗埃站在库尔斯克的身边，她也一脸诡异地看看这个杜兰德，又看看那个杜兰德，最后抓狂似的狠狠甩甩脑袋。低声问道：“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库尔斯克满脸苦笑：“我也想知道怎么办啊！杜兰德先生对吾族有恩，但眼前有三个杜兰德，他们又好像有点矛盾，我们该帮哪边？” 弗埃无言以对。 “算了。等他们醒来再说吧。”库尔斯克叹了口气，起身拉着女儿离开了房间，离开房间之前，库尔斯克回头又看了杜兰德一眼，脸色略显困惑。 怎么感觉……杜兰德先生跟之前的他有些不同了呢？ 库尔斯克仔细想了想。却没有想出任何答案，无奈把这个问题放下，轻轻合上房门离开了。 …… …… 这一次，杜兰德只昏迷了半天的时间，就苏醒过来。 而红袍和蓝袍依然没醒，他们挨了杜兰德的拳头，身体与灵魂尽皆受创，而且他们没有杜兰德的“高速再生”之力，自然没有杜兰德恢复得快。 杜兰德想了一下，起身看了看双刀分身的状况，确认两人的恢复状况良好，这才放下心来。万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分身打残了，那可就是天大的悲剧了。 然后杜兰德重新坐下来，开始认真检视自己的身体。 灵魂制式兵刃被七色心脏吞掉之后，似乎融化在了心脏之中，这完全不在杜兰德的预料之中，甚至不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 灵魂制式兵刃本是用来引出灵魂之力的，此刻彻底融化在了七色心脏中，七色心脏随之产生了一些杜兰德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变化。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杜兰德眉头紧紧凑到了一起。 本来只是想着收服双刀分身，没想到一场生死大战下来，竟然造成了这样的诡异结果，杜兰德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至少在森德洛的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类似事件，所以杜兰德其实有点慌，不知道新的变化会不会对自己产生某些不良后果。 他忽然提起拳头，向前方轻轻打出一拳。 一道迷蒙的拳影飞射出去，轰击在小木屋的地板上，咔嚓一声，地板直接被打出了一个大洞。 杜兰德低头盯着自己的拳头，眼神越来越奇异，刚才那一拳的威力并不大，杜兰德之所以打出那一拳，并不是为了测试威力，而是为了确认某些事情。 “果然……”杜兰德脸色复杂地喃喃自语起来：“我现在随手一拳，竟然都附带着灵魂杀伤力？” “难道说……吞掉灵魂制式兵刃之后，我再也不需要自刺心脏，可以随时随地动用灵魂力量了？！” 卷五章四十八 永辉凝视再现 灵魂制式兵刃的正统用途，是赋予不善灵魂手段的战斗法师们灵魂攻击的能力。只有少数战斗法师——比如杜兰德，才会以之自刺心脏，引出灵魂力量，令实力大增。 灵魂力量被引导出来后，与冰火力量和肉身相互结合，三者力量化归一体，即为能体之境的雏形。 在这种状态下，举手投足都兼具物质与灵魂双重威能。速度、力量、爆发力、力量储备……等等各方面的素质都会大幅提高。 强大的实力增幅是有代价的，那就是剧烈的痛苦。 只要灵魂制式兵刃还扎在心脏上，强烈的痛苦就会不断席卷全身，这也是许多战斗法师尝试过一次这种秘法后，就不愿意尝试第二次的原因。 而如今，灵魂制式兵刃被七色心脏主动吞噬并消化，杜兰德似乎稳定地保持在了自刺心脏后的状态，而且没有任何附带的痛苦！ 他现在每一拳每一脚，威能都比正常状态下大很多，而且每一击都自然而然地附带了物质攻击和灵魂攻击，这分明就是能体之境的表现！ 虽然还远远不如真正的能体境强大，但要知道，杜兰德现在只是血脉境的战斗法师啊，按照正常修炼次序，应该先修炼到归一境，然后再试图冲击能体境。 七色心脏融合了灵魂兵刃之后，杜兰德以一种类似作弊的方式，直接跳过归一境，半只脚跨入了能体境的大门！ “所以我现在算是什么境界呢？”杜兰德苦笑着想到。 说是血脉境吧，论实力却已经完全堪比归一境了，但自己的确还没有真正破入归一境，而且如今自己的这种状态，顶多算是具备了能体境的雏形，杜兰德知道自己相比起真正的能体境。还有着某些本质上的区别。 据说达到能体境界之后，战斗法师的生命层次会变得彻底不同，可以说脱离了上位职业的范畴。开始向更高的生命层次进发。 杜兰德记得家族中的那位半神老祖说过：能体境一旦大成，战斗法师在生命层次上。应该是不逊于巨龙领主、位面蜉蝣、远古力泰坦这些站在世界顶端的生灵的。 这种级别的战斗法师，已经和绝大多数战斗法师不在一个次元了，所有战斗法师的弱点和缺陷都不复存在——恢复能力、能量储备、持续战斗力、灵魂杀伤力、速度与加速度、绝对力量、爆发力、以及寿元长度……全都强大无比！ 可以说，能体境界的战斗法师，是完美的战斗法师，不是杜兰德如今的状态可以比拟的。 思考许久之后，杜兰德决定给自己目前的境界起一个名字：小能体境。即肉身、冰火力量和灵魂力量这三者的“结合”。 而真正的能体境，是三者彻底“融合”后的完美境界。 …… 入夜。 杜兰德盘膝坐在房中，缓缓睁开双眼，漆黑的眼眸较之以前变得更加深邃。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杜兰德脸上写满了欣喜，意外达到小能体境之后，“高速再生”的恢复能力再度加强，杜兰德本以为需要至少三天才能彻底恢复伤势，没想到短短半天不到就基本痊愈了！ “哈哈。看来梭罗大人说得没错啊，我果然不是一般人！” 心情大好的杜兰德不禁有些得意：“小能体境啊，有哪个战斗法师能有这等机缘？哼哼……” 轻快地跳下床，杜兰德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既然已经可以随时动用灵魂力量，那么。是不是可以修炼那些以前学不会、或无法完全施展的灵魂秘术了呢？ 别的不说，单单一招灵魂探知，从前的杜兰德就不会，好在他的神之视角比起灵魂探知只强不弱。 至于那些灵魂操纵、灵魂侵袭、灵魂颤鸣……等等精微奥妙的灵魂手段，从前的杜兰德是绝对无法修习的，哪怕拥有半神火种的复制之力，也模拟不出来。 杜兰德忽然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回忆，回忆曾经与自己交过手的人，回忆自己的对手们曾经施展过的各类灵魂手段，脑海中无数画面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一张满是大雪的画面上。 脚下是湖水，漫天风与雪，远方隐约矗立着一堵高大的城墙，一道身影静静立于漫天雪幕之中，与杜兰德对视着，一个几乎被杜兰德淡忘的名字重新浮现出来：塞勒斯。 那个只有九级实力、却在牧场中给自己带来了无尽麻烦的神圣永辉术士。 那个自称永辉实力第三、地位第二、天赋第一的自恋家伙。 那个“永辉凝视”的使用者！ 塞勒斯.伊特纳蒂！ 杜兰德脸上浮现出愉快的笑容，他没有睁眼，安安静静地闭目静立，额头正中却渐渐浮现出一只由能量凝聚而成的竖眼。 竖眼悄然睁开，其中空空洞洞的，竟是一只没有瞳孔的无瞳之眼！ 这只眼睛曾经将杜兰德困于幻境之中，强迫他重新见到了森德洛的一切，见到了自己在森德洛深爱的那个恋人，也因此触犯了杜兰德不容触碰的底线，令他对空之眼的使用者——塞勒斯生出滔天怒火和必杀之心！ 而这一招，此刻竟然在杜兰德额间重现。 小能体境的杜兰德已经可以随意动用灵魂力量了，自然而然地以复制之力模拟出了自己见过的最强灵魂手段——塞勒斯的永辉凝视。 这可是被历代永辉圣骑士和圣术士所公认的禁忌之术！集攻击、防御、奴役、幻术、困敌……等诸多灵魂手段于一眼！ “小能体境！哈哈，我爱死小能体境了！”杜兰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一来，自己的战斗手段变得更加丰富多元了，永辉凝视不止正面战斗力很强，各种阴损的小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否则的话，当初杜兰德也不会在牧场中陷入长久的被动，最终不得不解开自我封印，展现出圣者力量，才将塞勒斯斩杀。 杜兰德索性原地坐下，反复回想当年与塞勒斯战斗时的种种，体会永辉凝视的用途用法。 …… …… 当杜兰德修炼永辉凝视，睁开额头竖眼的一刻，库尔斯克隐约感受到了什么，狐疑地四下看了看，却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怎么了？”一个苍老悠远的声音问道。 “没、没什么……大概是错觉。”库尔斯克摇摇头。 他正面对着森之古树，这棵古树从森罗时代末期一直存活至今，可说是名副其实的“古树”了，它是海外纳迦一族历史的见证者，也是守护者。 “小库尔斯克，我看你这些天心神不宁的，是为了什么？”古树轻轻摇曳着，浑厚的声音在库尔斯克脑海中响起，“如今甲中恶魔已死，纳迦一族重获自由与和平，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是因为那个人类吗？” “不，不是因为杜兰德先生。”库尔斯克眉头紧蹙，斟酌着措辞说道，“杜兰德先生虽然藏着很多秘密，来历也很让人好奇，但他不是会乱来的人，行事虽然有时散漫不羁，但在关键问题上一向非常慎密，对我们纳迦一族也没有什么恶意，当然，也没有太多兴趣……我担心的，是其他事情。” “让我猜猜……子女问题？” “您的智慧令人钦佩。”库尔斯克叹了口气道，“我的孩子，弗里，您知道的吧？唉，他的天赋、手段和实力都属一流，只可惜心态太差，对杜兰德先生的恨意不仅全无道理，而且越来越深。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你不是还有弗埃吗？” 库尔斯克想了一下，还是摇头道：“弗埃毕竟是女孩儿，手段不够狠辣，心思太细太小，将来若将纳迦一族交给她，我不放心。” “呵呵。”古树的声音带着笑意，“所以你让那孩子天天跟那个人类在一起，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库尔斯克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我这是为了纳迦一族的未来考虑，也是为了弗埃的未来考虑。至于弗里，昨天他说他想出去散散心，现在已经离开族中了，说是打算去混乱海域闯荡一番。” “混乱海域？！”古树显得很吃惊：“那种危险的地方，你放心让弗里一个人去？那里已经靠近位面边缘了，能量很混乱，环境也不够稳定，九级强者前去都有一定的危险性啊。” “弗里不已经是圣者了吗？” 库尔斯克微笑着说，“以前我太惯他宠他，才会让他的气度那般狭窄，这次让他一个人出去吃吃苦也不错，混乱海域虽然环境恶劣，但对圣者的威胁还是比较小的，不必担心。” “嗯，也好。”古树见库尔斯克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多说。 不过它内心却悄然蒙上了一层阴影，不少尘封已久的回忆涌上心头。 混乱海域，一个让人极不愉快的名字，在古树的印象中，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纳迦族人前往那片海域便一去不复返。 那曾经是纳迦一族年轻一辈的试炼之地，直到甲中恶魔的到来才终止。 “如果没记错的话……”古树默默想着，“当年的甲中恶魔，似乎就是从混乱海域的方向而来啊……” 卷五章四十九 双刀之名 红袍杜兰德缓缓睁开双眼，猛地感到一阵心悸，倏然坐起，只见杜兰德本尊正坐在面前，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红袍敏锐地注意到杜兰德额间有一道能量竖眼正缓缓消散。 “你干了什么？”红袍脸色微变，他本能地从竖眼中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杜兰德微笑不语。 这时蓝袍也苏醒过来，他下意识地检查了一番自身，虽然没检查到任何异样，蓝袍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红袍低沉着嗓音，又问了一遍：“你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杜兰德淡淡一笑：“我什么都没做。” 说着他轻轻端起一只海兽獠牙制成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用蓝水湖水冲泡而成的果茶，静静说道：“我刚刚学会永辉凝视，本打算对你们俩的灵魂下几道禁制，但想想还是有点不符合我的性格作风。你们本就是我的能力，我的分身！对自己的分身下禁制，太小家子气。” 杜兰德停顿了一下，将桌上的另两杯果茶轻推过去，笑道：“试试？” 蓝袍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杜兰德，又低头看看面前的淡青色茶水，有些摸不清杜兰德的意图。 红袍则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饮食对我们没有意义，入口便会分解成能量，我们没有味觉功能，也没有消化系统。” 伸手将果茶推了回来。 杜兰德一笑，似乎早料到会被拒绝，不过他还是坚定地将两杯果茶又推了回去，认真地说：“试试吧，你们不是说想摆脱分身的身份吗？那就学着做一点真人会做的事。” 这下红袍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盯着杜兰德打量片刻，似乎要从他脸上的微笑中看出些什么，忽然冷笑一声，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蓝袍见状略一犹豫，叹了口气，也举杯喝了。 杜兰德满意地笑了笑，微微歪着脑袋，盯着眼前一点空处。开口了。他似乎在对双刀分身说话，又有点像自言自语：“没有血肉，却拥有灵魂——这是生灵。比如你们；空有血肉，却没有灵魂，这是空壳与傀儡，比如亡灵召唤物之类的邪恶玩意儿。你们俩比我多昏迷了一天半，老实说，我本打算趁此机会彻底抹杀掉你们的灵魂，让你们恢复成最原始的双刀分身。” 双刀分身闻言不由脸色一变，好在他们目前都还有自主意识，这说明杜兰德并没有真的出手抹除他们的灵魂。 “可为什么没有那么做？”蓝袍问道。 “因为好奇。”杜兰德坦然说道。给出的这个答案却让两位分身大感意外。 好奇？因为这么一个算不上理由的理由。就放着两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不管吗？ 杜兰德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斟酌着措辞继续说道：“我是真的好奇，以自我进化为唯一天责的你们，今后究竟会走到多远？又或者说，你们会走上什么道路，走向什么方向。走到什么地方？——这些我统统都想知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如果不答应我的话，那么我不得不斩灭自己的好奇心，同时也会斩灭你们。” 红袍与蓝袍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然的神色，说道：“你想知道我们的名字？” “是。” “你明白‘通晓姓名’的意义吗？” “大致知道些吧。”杜兰德收敛了笑容，肃然说道，“我曾听说过，强大的血脉能力生而拥有姓名，只有通晓姓名，才能真正意义地掌握能力。按照战前的约定，我击败了你们，而且没有以永辉凝视对你们下任何灵魂禁制，或直接抹杀你们的灵魂。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轮到你们做该做的事了。” 这番话杜兰德说得很平静，很冷静，没有咆哮也没有胁迫，话语中只有认真和坚决，令人闻之不由凛然。 小木屋中静了下来，只有从屋外远远传来的“哗啦哗啦”的浪潮声。 双刀分身沉默着没有说话，似乎正以某种两人间独有的方式进行着交流。 杜兰德显得很耐心，安然坐着，一口口抿着茶水。 一杯清香宜人的果茶见底。蓝袍忽然目光一闪，开口问道：“……等等，你刚才说永辉凝视？塞勒斯的永辉凝视？” 红袍接口问道：“可战斗法师的灵魂力量深藏体内，不以灵魂兵刃自刺心脏的话，根本无法动用灵魂之力，你是怎么学会永辉凝视的？！” 杜兰德脸色一沉，语气微冷：“想了这么久，结果竟然是想要岔开话题拖延时间吗？” 蓝袍坦然说道：“不是岔开话题，也不是拖延时间，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想要知道我和红袍的姓名并不难，我们既然败给了你，自然会履行承诺。但你若想理解双刀合一的真谛，最起码需要达到能体境才行，能体境之前无法动用灵魂力量，便无法通晓合体后的战刀的名字。” 杜兰德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不过细想下来却也不难理解，双刀合一后兼具物质与灵魂攻击，恰好对应力量完全解放的能体境战斗法师。 “也就是说，只有达到能体之境，才能真正发挥出双刀合一的威力？”杜兰德问。 “原则上是。”红袍和蓝袍一起说道，“虽然以灵魂兵刃自刺心脏的方式，可以提前感悟能体境的玄奥，但那只是短暂的，不是稳固的状态。不过，你既然能随意使用永辉凝视，似乎又有了某些新的突破？如果你现在随时都能调用灵魂力量的话，知晓合一战刀的名字应该不难。” “哦……原来如此……”杜兰德摸着下巴，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神奇！ 如果不是双刀背叛，就不会与杜兰德大战一场，就不会让杜兰德在生死压迫下吞噬、消化灵魂兵刃，杜兰德就不会达到小能体境，那么他恐怕要等到真正突破至能体境，才能掌握双刀合一的力量。而现在，臻至小能体境的他将轻松知晓合一战刀的名字。 “我确实能使用永辉凝视。”杜兰德放下茶杯，额头上能量竖眼瞬间浮现又瞬间消失。刹那间散发出的气息令红袍与蓝袍微微一僵。 红袍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杜兰德的心口，那里的衣料很完整，没有插着灵魂兵刃的迹象。 这下，双刀分身看杜兰德的目光终于不同了。 蓝袍沉默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说：“本尊。你能觉醒我和红袍这样的神级血脉能力，已经让我觉得够变态了！没想到，你竟然在血脉境就初窥能体境的玄奥！这简直……这简直是……简直是……” 蓝袍简直了半天也没简直出来。红袍冷冰冰地接了一句：“简直就是怪物！” 杜兰德笑了笑：“变态就变态，怪物就怪物吧。现在，准备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了吗？” …… …… 片刻之后，杜兰德推开木门，在小屋前的草坪上站定，一侧不远处就是苍劲古老的森之古树，小岛四面环海，放眼望去，入眼尽是澄净旷远的蓝色。阵阵海风拂面而过，吹起杜兰德随意披散的黑发，这一刻，杜兰德心中一片愉悦与安宁。 就在刚才，双刀分身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蓝袍的名字出乎意料的长：赛科罗曼罗兰德瑞拉……后面还有好长好长的一串！这个名字包含着蓝袍的一切力量与一切秘密，知道了这个名字。就真正掌握了蓝袍的力量。 红袍的名字则出奇得短：破。 至此，双刀分身作为杜兰德的能力，终于真正成为了杜兰德可以掌控的能力！红袍与蓝袍身上的装备功效也明了了，基本都是降低目标防御力与元素抗性的装备，尤其以红袍戴的锁链手套“火焰拳”和蓝袍佩戴的一对戒指“如月之殇”和“乌鸦之霜”最强！ 相比起杜兰德纯以能量凝成的冰火双刀。双刀分身的最大优势就是减防效果，这一效果在双刀合一之后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 杜兰德没想到合一之后的战刀会有那样一个名字——审判。 是的，审判战刀，这就是双刀合体而成的紫色战刀的名字。 杜兰德心念一动，反手向屋内一招，两道冰火流光立刻飞射出来，落入他掌中。杜兰德双掌随意一合，好像搓面团似的将双刀搓弄在了一起，红与蓝彼此交融，幻化出一柄足有一人高的紫色双手战刀，审判！ 手握“审判”，杜兰德轻轻挥舞了两下，冰火力量与灵魂力量一齐灌入刀身之中。 刀锋隐隐震颤起来，整柄战刀变得虚幻起来，好像一截凝固的光芒，又轻又薄，握在手中感受不到半点重量！ 不远处的森之古树被“审判”散发出的一缕刀气所激，竟然难以自禁地开始簌簌发抖！它从审判之刃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致命威胁。 杜兰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微微一笑：“小能体境配合审判战刀，我现在的实际战斗力会有多强？” 面对寻常归一境的战斗法师，应该完全可以一战，甚至可以直接力压，只是不知道对上真正的能体境战斗法师会如何。 杜兰德低头看着紫莹莹的战刀，低声念叨着“审判”这个名字，名字虽然不算十分拉风，但若联系到这柄战刀的三大属性，就会知道审判之名实在是再贴切不过！ 与动辄十多个甚至几十个强力属性的神器相比，这柄“审判”的属性，只有三个。 卷五章五十 孕育 审判战刀是双刀合一的产物，自然集合了橘焰鬼斩与琥珀之刃各自的特性。 琥珀之刃的特性，是以寒冰之力和时光凝停之力限制对手的行动，这一属性在审判战刀上进一步加强，强化后的能力属性名为“绝对冻结”，是对敌人由内而外、由灵魂至肉身的全面冻结！杜兰德已经尝试过一次绝对冻结的滋味了，不能动也不能想，只能眼睁睁看着紫色刀光逼近过来，却没办法做任何事。 除了“绝对冻结”，审判战刀的第二个属性是由橘焰鬼斩演化而来的。 橘焰鬼斩穿梭虚空，可以从任何角度发动攻击，防不胜防，这一属性在审判战刀上演化为一击必中，出刀即命中，无论如何躲闪，刀锋都会穿越重重虚空，直接命中目标。正因如此，杜兰德面对紫色刀光时，才会生出“无论如何都躲不开”的感觉。 审判战刀的第三个属性，才是这柄刀最可怕的地方。 双刀分身都有降低敌人防御力和元素抗性的能力，合体后彼此加和，效果进一步提升，足以将坚硬的磐石变成的脆弱的豆腐！审判战刀的杀伤力本就强悍，敌人的物理防御力、灵魂防御力、以及冰火抗性又都被极大削弱，一刀下去，所造成的伤害成倍增加。所以第三个属性名为：伤害加深。 绝对冻结、一击必中、伤害加深——三重属性重重叠加，相辅相成！ 敌人不能动、不能躲、更不能防，这就是“审判”的真意！ “很好！”杜兰德把玩着审判战刀，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有了这柄刀，还需要什么神器“碎骨”？杜兰德有种感觉，哪怕神器碎骨当前，自己都能将之一刀斩为两段！ 他将战刀一分。重新化为双刀，唰唰两声插回刀鞘。 除了名字之外，杜兰德还知晓了双刀的姓氏，那就是“杜兰德”。 是的，以本尊之名为姓！这一点就连杜兰德自己都没想到。 “大概是本尊对分身的统治地位的某种象征吧……”杜兰德有些困惑地想着。 要知道。战斗法师的血脉能力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东西。其觉醒与进化过程参杂大量随即不可控的因素，不少血脉能力甚至无法以既有的理论进行完整解释，也因此无法复制。不可量产。 杜兰德觉得如果自己有朝一日回到森德洛，将双刀分身这一神级能力公布于众，估计一定会被列为最难以解读的那类能力。 无论如何，通晓姓名之后，杜兰德终于真正意义上掌握了双刀分身。 如今自己作为战斗法师的四大手段都已经梳理完毕，洞察之力化为神之视角，战斗体术化为如影随形，战斗法术化为死亡呼吸，双刀分身也已通晓姓名。是时候开始下一阶段的修炼，准备突破到归一境界了。 杜兰德接下刀鞘，倚于屋外。然后独自一人走回小木屋，开始了漫长闭关破境。 这一闭关，就是整整十个月。 …… …… 牧者之城雄踞大陆西北，如今已是名副其实的大陆第一城池。至于曾经辉煌无比的永辉圣城。却早已变成了一片遗迹。 大雪落满城，为这座诞生于黑暗与罪恶的雄城披上一层纯白色的外衣，原来不知不觉间，寒冬又至。 鲁格推开窗户，让干冷的空气吹进房间。他只穿了一件明显不保暖的袍子，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自从当年他被肯特改造成半巫妖之后，鲁格就再没感到过寒冷。 被杜兰德任命为牧者之城的事务总管已经有一段时日了，鲁格变得更胖了，同时变得更加内敛，贪财市侩的气息淡了许多，细小的眼睛里透着精明和干练。他看起来有些烦闷，苦恼地揉着太阳穴，任冷风迎面吹刮在脸上。 “怎么了，鲁格先生似乎看起来很疲惫啊。”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房中响起，这里是一间宽敞明亮的会议厅，长方形的会议桌的尽头，一个女人正襟危坐，正是那位把杜兰德带到学者图书室的伯爵夫人，苏菲。 苏菲变了很多。 曾经的她性感又妩媚，神秘气质中隐藏着长期压抑的郁郁，眼神迷蒙好似烟波，而如今，她依然性感十足，依然妩媚惊人，却洗去了眼中深藏的压抑情绪，整个人都变得明亮通透起来。 这个野心极大的女人非常喜欢牧者之城的生活，她在这里担任鲁格的副手，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繁忙却充实。 相比起曾经深锁于城堡，每天面对打扮得花枝招展却愚蠢得令人发指的贵族夫人小姐们的日子，苏菲觉得如今的自己，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轻轻整理了一下头发，有些奇怪地看着鲁格，皱眉道：“怎么不回答？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吗？如果有的话，请交给我来处理吧。” 鲁格终于回过头来，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人，叹息道：“没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我也不是真的感觉疲惫，只是觉得……唔，怎么说呢，总觉得最近城里的氛围有点奇怪……” 苏菲想了一下，疑惑道：“肯特大人在闭关修炼，白虎大人在操练军队，铁拳大人在量产火枪，黑德森大人……唔，好像也在操练军队。至于罗德、罗格、罗特三位大人，呃，我貌似还没有见过他们，他们从来不露面的吗？总之我感觉氛围很健康、很阳光、也很向上啊，有什么不对吗？” “哼。”鲁格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压低了声音说，“杜兰德大人如今不在城中，皇后大人就是主事人，但你不觉得，最近皇后大人一直显得忧心忡忡的吗？而且我得到消息，前些日子她好像和金大人——哦，就是皇后大人的丈夫，大吵了一架！” 苏菲吃了一惊，旋即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夫妻吵架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哼，鲁格先生。你实在是有些大惊小怪了。” “不，不一样的。”鲁格抿了抿嘴，用肯定的口吻说道，“皇后大人的脾气我知道，她不是冲动的人。金大人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我看得出来，他是那种真正的绅士。这样两个人就算有矛盾也绝对闹不到大吵一架，甚至惊动了不少局外人，让这件事情传出来的地步！能让他们大吵的事情，一定不是小事！” “比如呢？”苏菲问道。 鲁格古怪地笑了笑，盯着苏菲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比你刻意表现出来的聪明程度更加聪明，所以你不必刻意在我面前装傻！苏菲，你真的一点都猜不到？” 苏菲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摇了摇头。说：“猜不到。” 鲁格哼了一声，低声嘟哝了几句，似乎对苏菲这番做派颇感无奈，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皇后大人和金大人是夫妻，作为夫妻的他们。应该是很难吵起来的。但别忘了，他们还有一重身份——他们是安德丽雅夫人的父母亲！当一个父亲和一个母亲在某一件特殊的事情上有重大分歧的时候，才会抛开夫妻感情，吵个天翻地覆！” 停顿了一下，鲁格一字一顿地说道：“子女！子女！！感情很好的夫妻。只有在子女问题上出现分歧，才有可能大吵！” 苏菲目光微闪：“你是说，问题出在安德丽雅夫人身上？” 鲁格用力点了点头：“恐怕……是的。” …… …… 蓝灵堡顶层，薇薇安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她手上端着一大盘各色蔬果，全都是难得一见而且营养丰富的珍品，在她身旁，水晶一边走一边低头默读一条长长的清单，上面是今天送来蓝灵堡的各色营养食物的数量记录和品质评估。 如今可是特殊时期，最迟今天晚上，蓝灵堡就会宣布暂时停业，谢绝一切客人，力图营造出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另外，酒窖中的所有酒类也会趁夜送走，特殊时期就必须用特殊手段，接下来相当一段时间里，蓝灵堡中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酒味残留。 “数量和品种都没问题吧？”薇薇安开口问道。 水晶仔细将清单和盘中的食物对照了一遍，点头说：“嗯，没问题。我们走快点吧。” “好。”薇薇安应了一声，小小的脸蛋看起来很平静，内心却隐约有些酸楚和抽痛。 她狠狠告诫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心情，不断告诉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薇薇安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 这是安德丽雅的房门。 水晶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沉厚的男人声音：“进来吧。” 两女推门而入，只见安德丽雅的父亲正稳稳坐在房中的沙发上，对两女微微点头致意。房间另一边，皇后绷着脸蛋，一脸阴郁。 薇薇安悄悄吐了吐舌头，选择性地无视了房中古怪的气氛，径直走到床边，将一大盘食物放在床头柜上，柔声说道：“安德丽雅姐姐，吃东西啦！” “麻烦你们啦。”安德丽雅笑着应了一声，从床上坐起身来，看到满满一大盘食物的时候顿时脸色一垮。 薇薇安见状立刻说道：“这可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营养品呢，必须都吃掉的！” 水晶也在旁边连连点头。 安德丽雅叹了口气，掀开被子，有些笨拙地移动了几下，在床沿上坐定。 薇薇安细心地帮安德丽雅披上外套，眼神向下瞥了一眼，她看的，是安德丽雅微微隆起的小腹。 卷五章五十一 降临 安德丽雅怀孕了，杜兰德的孩子。 知道这一消息的人不算多，一只手就能数出来——闻之惊喜的安德丽雅、闻之震怒的皇后、喜忧参半的金、心情复杂的薇薇安、没想太多的水晶。 至于孩子的父亲，此刻正在海外的一栋临海小屋中闭关修炼，心无旁骛。 确认怀孕后，要不要生下来，立刻就成了核心问题，或者说，主要矛盾。 安德丽雅自然是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她感到很幸福。发现自己怀孕的那一刹那，是她人生中最值得回忆的幸福一刻。 可皇后很愤怒！ 她的愤怒比任何人都要强烈，愤怒到恨不得立刻前往海外，把某个不把门的混帐小子拉回来一刀剁了的程度！ “女儿。”她看着安德丽雅，严厉地说，“你继承了我的血脉，孕育生命对于人类而言只属寻常，对我们而言却近乎灾难。生育所伴随的危险性之大，我根本没有办法向你描述清楚。你现在刚刚开始修炼，血脉力量正在觉醒，成为强者指日可待！你——” “所以呢？” 安德丽雅笑了，笑得恬静而坦然，“所以您想劝我不要这个孩子吗？您想让我选择强大，而放弃这个孩子？抱歉，妈妈，我做不到的，您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怀上这个孩子……”安德丽雅满脸柔和地轻抚着小腹，微笑着说，“……是我的幸运。” 皇后还想说什么，却被安德丽雅一句话就顶了回来：“听爸爸说，妈妈当年怀上我也是一个意外，不是吗？如今我的选择，和当年的您一样。” 皇后不由语塞。 对于女儿怀孕这件事，金表现出了极大的豁达与支持，但他同样担忧。皇后因生育安德丽雅而一睡多年，谁能知道安德丽雅此次怀孕会发生些什么？ 由于意见不合。金和皇后大吵了一架。 金虽然实力不如妻子，但这次他还是选择站在了女儿这一边。事实上皇后也知道安德丽雅不可能不要这个孩子，她只是愤怒，愤怒于杜兰德的不小心，愤怒于杜兰德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却不在城中，不在安德丽雅身边。 杜兰德在闭关修炼之前切断了一切与外界的感知，力图心无旁骛一鼓作气地突破到归一境。 于是皇后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他，这才是让皇后最为愤怒的一点。 有关生还是不生的矛盾没有持续太久，反应最激烈的皇后内心深处也是希望女儿能把孩子生下来的，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争取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母子平安。所以这些日子。薇薇安和水晶悉心地照顾着安德丽雅的起居饮食。金接手了不少城中事务，好让皇后能抽出时间，教导安德丽雅一边孕育生命，一边进一步觉醒血脉力量。 皇后与安德丽雅的种族很奇特。血脉力量越是浓郁，怀孕难度就越大，一旦怀上之后生育的危险性反而较小。 所以以皇后的境界实力，当年能怀上安德丽雅简直就是个奇迹，而在风险相对较小的情况下，皇后依然在产后立刻陷入漫长的沉睡之中，可见生育的风险之大。 如今至少要让安德丽雅比较全面地觉醒血脉力量，才能保证生育的基本安全，最不济产后沉睡若干年。有皇后从旁帮助，安德丽雅至少不会像母亲那样一睡二十多年。 就这样，在杜兰德闭关潜修期间，牧者之城的每一个人都为着这样那样的理由而辛勤忙碌着。 安德丽雅的肚子越来越大，皇后的脸色渐渐变得好看。金依然沉肃稳健，薇薇安表面笑颜如花，内心却时常涌起复杂难明的酸楚感觉。 只有水晶笑得有些没心没肺，单纯地因为安德丽雅怀了杜兰德的孩子而开心着。 肯特成功恢复到了圣者境界，实力更胜曾经；白虎一边操练军队，一边细致研究三柄子神器的奥妙；黑德森成天和铁拳混在一起，研究怎么把量产出来的火枪投入军队使用。 某天夜里，一颗黑如夜色的火球从天而落…… 冬去春来，春歇夏至。 陆地上大多数地方四季分明，但随着深入海洋，季节的概念逐渐变得淡化，在位面极北的一片海域，季节的概念根本没有意义，混乱主导着这片海域，往往前一刻还是炎热如夏，下一刻就变得酷寒难耐，能在这里生存的生物也许实力一般，适应力却个个强悍。 这片海域，名为混乱海域。 一身战甲长裤的弗里走在海面上，神情专注。 他左侧的海水热得好像沸水，右侧的海水却结成厚厚的冰块，各色能量在空中激烈碰撞，这已经是混乱海域的极深处了，以弗里圣者级别的实力，都有些步履维艰。但他死死咬着牙齿，不肯后退半步，坚决地在恶劣之极的环境下锤炼自己。 “我会证明父亲是错的！吾族不需要借助任何外人外力，我会突破到半神，然后回去，把那个该死的人类干掉！” 脑海中转动着各种凶狠的念头，脚下却不停步。 弗里虽然心胸狭窄，天赋却非常过硬，而且他对自己很狠，下定决定要超越杜兰德后，所爆发出来的能量着实不小！ 十个月前他从族中离开，那时的他只是普通圣者境界，经过了十个月的苦修，他已经修炼到圣者巅峰的境界！虽然距离半神还有差距，但至少已经看到了半神境界的大门。 这时，天空中的能量骤然变化。 左侧原本沸腾的海水瞬间凝成冰块，右侧的寒冰则融化成水，弗里对于这种突兀而诡异的变化早就习以为常，熟视无睹。 但他的脸色忽然一动，停下了十个月来都不曾停下的脚步，偏头向左前方看去，神情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视线尽头坐落着一片小岛，岛中央矗立着一座冰山，弗里看过去时，冰山山体正在剧烈震颤。很快，所有冰块都被震落下来，露出被冰封在其中的一个……小土包。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土包，它大约有十米高，正对弗里的方向上，有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以小土包的体积而论，它内部的山洞不会很深，然而弗里将目力运转到极致，却始终看不清黑黝黝的山洞中有什么。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目光一旦射入山洞。就好像消失了。看着看着。弗里忽然大脑猛地一晕，闷哼一声，匍匐在地。 一片冰雪恰好覆盖住了他，将他的身形遮掩起来。 弗里在冰雪之下调整了一番状态。正准备挣脱冰雪，重新起身，目光却忽然定住了，同时打消了挣脱盖在自己身上的冰雪的打算。 他看到那个小土包山洞中，竟然走出了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似乎是人类，另一个则是生有数百根触角形似深海章鱼的古怪生物。 等等……那章鱼怪物的体积比整个小土包都大，它走出山洞前，怎么没有把小土包撑爆？ 那两道身影看起来很狼狈，人类浑身是血。手里抓着一截断折的战枪，章鱼怪的触角则足足断了数十根！他们似乎是同伴，一左一右从山洞中走出来之后，立刻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从他们的眼神之中。弗里看到了狂喜——那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这时，人类和章鱼怪开口说话了，说的是一种弗里完全听不懂，却又感觉自己在哪里听到过的语言。他苦苦思索片刻，骤然惊觉：这不就是杜兰德与小龙人交谈时曾经说过的语言吗？！ 弗里想的没错，那个人类和章鱼怪交谈所用的语言，的确是主位面通用语。 人类男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山洞，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这条路……实在可怕！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居然能从中走出来！” “少废话了，你们人类就是喜欢感叹，有那时间还不如仔细看看这个位面！”章鱼怪发出难听的嘶哑声音，旋即口吻变得有些疑惑，“这个位面……唔……好奇怪！” 人类男子闭目感受了片刻，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位面规则层次低得可怜啊，简直就跟次级位面没什么两样……怎么会这样？” 章鱼怪默然许久，数百根触角轻轻在空中挥舞，看得人毛骨悚然。 它也感知了片刻，却没能针对人类男子提出的疑惑给出任何合理的解释或答案。 “但这里没道理是次级位面吧？”章鱼怪似乎很困惑。 人类男子这时忽然脸色一动，旋即裂开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不笑还好，这一笑，弗里立刻看到那人满嘴都是森森白牙，牙缝之间还卡着许多殷红的血丝和肉丝！配合上男子脸上沾着的已经干涸的黑血，还有癫狂变态的笑容，弗里感到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必……必须……快点逃跑！”弗里心中有一个声音在狂呼，他从那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身上感到了莫大的恐怖！ 那两个家伙虽然看上去很狼狈，却比杜兰德给弗里的压力还要巨大！ “有只小虫子躲在那儿。” 人类男子对一旁的同伴说道：“抓来问问情况，然后吃掉，怎么样？” 章鱼怪这时也看破了弗里的隐匿之术，所有触角疯狂挥舞起来，森然说道：“老规矩，谁先抓到就是谁的食物！” “好，那我不客气了。”人类男子提起断折的战枪，悄然消失在原地。 …… 片刻之后，这片海域忽然响起弗里恐惧到极点、就好像猪被宰杀之前的凄厉嘶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声还没到最高点，便戛然而止。 卷五章五十二 绝望来袭！ 库尔斯克这两天一直感到心神不宁，说不出理由，也找不到来源，可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挥之不去，抑之愈烈。 “该不会是弗里那孩子在混乱海域出事了吧？”库尔斯克忍不住想到。 当初放任弗里前往混乱海域，库尔斯克是经过一番心理斗争的。以弗里的实力去混乱海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那毕竟是混乱海域啊，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呢？ 库尔斯克忽然有些后悔了。 不过他很快就将后悔的情绪压下，开始安慰自己：“不必担心，无需担心，真出了什么状况的话，弗里应该会第一时间联系我才对！” 纳迦一族很擅长远距离传讯，这是他们曾经用来渗透大陆的利器，能够远隔重洋给身在永辉圣城的库拉传讯，足见传讯手段之强！ 弗里若是真的有什么危险，第一时间就能给库尔斯克发信求救。 可库尔斯克下意识地忽略了一种特殊情况，那就是事态危机到根本没有时间或机会发送求救信号，这恰恰是弗里所遇到的状况。 弗里不会想到混乱海域会有那样一个神秘的小土包和漆黑山洞，更不会想到山洞中会走出两名绝世强者，面对那两人，弗里根本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不，他甚至连求救的念头都没能生出，就败在了双方巨大的实力差距之下！ 那两名半神刚出山洞，似乎都在山洞中受了严重的伤，即便如此，他们表现出的实力仍在杜兰德之上，很有可能是半神中的巅峰人物！ 面对这种级别的强者，而且还是一次两人，弗里若能生还，才是怪了。 …… 这天夜里，库尔斯克独自一人在房中修炼，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惊肉跳。那感觉。就好像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握成各种形状，说不出的难受，似乎某些莫大的灾难即将降临！ 又来了…… 库尔斯克脸色阴沉之极，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白天的时候他曾为此去找过杜兰德，只可惜杜兰德还在闭关修炼，也不知道杜兰德都闭关十个月了，究竟有了怎样的进展。 库尔斯克再难以静下心来认真修炼，阴沉着脸蛋起身，沉默地穿上磐石战甲。又抓起神器“碎骨”紧握在手中。推门而出。 碎骨在手。磐石加身，库尔斯克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心中对杜兰德的感激又多了一份。 本来，磐石与碎骨这两件神器已经交给杜兰德了。在库尔斯克心中，这两件东西都给杜兰德，也无法报答杜兰德杀死甲中恶魔的恩情。 他一点也不因为送出神器而心疼，反而觉得给杜兰德的回报还不够。 可杜兰德似乎没想那么多，也从未要求库尔斯克报答，甚至在收服双刀分身之后，反而将两件神器返还给了纳迦一族。 知晓双刀姓名之后，杜兰德对武器的需求已经不大了，这个次级位面中。有哪柄武器比得上审判战刀吗？ 三大属性加上自我进化的特性，审判战刀无论在威能上，还是在未来潜力上，都将绝大多数战斗法师的武器抛在后面。 至于另一件神器，磐石战甲。它在杜兰德与小龙人的战斗中破损严重，虽然仍是神器，却要加上一个“破损的”前缀，对杜兰德实力提升不会很大，穿上反而是累赘，索性将之一并返还给库尔斯克。 全副武装的库尔斯克飞上高空。 他闭上双眼，精神力蛛网般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细致地感受着感知范围内的所有事物。 这个夜很宁静，缀满繁星的夜幕高远而璀璨。 库尔斯克感应着方圆百里内的一切： 杜兰德在小木屋闭关，双刀倚于小屋门前；女儿弗埃在认真修炼，族人们在安然沉睡，森之古树在静静吐纳着月光星光中的能量精华…… 一切，都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了。 但这种心烦意乱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喂。” 一个声音响起，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嗓音沉厚得很好听，语气腔调中却透着一股能钻到骨髓里的冷意。 这个声音就在距离库尔斯克不远的地方响起：“……你在瞎感应些什么呢，难道不知道用眼睛看吗？这里！看这里！” 这句话是用主位面通用语说的，老实说……库尔斯克没听懂！但他至少听出了声源。 他倏然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不远处正站着两道身影。两名来客被黑色的夜幕衬得有些阴森，而且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库尔斯克只觉一道寒气顺着脊椎骨直冲头顶。 五十米对半神而言可是非常危险的距离。平时库尔斯克绝对不会让陌生人随便进入自己周身百米范围，眼前这两个家伙竟然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五十米范围，自己却完全都没察觉！ 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库尔斯克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凝神屏息，悄然调动起精神力化为精神触角，向对方探了过去。 刚才说话那人嘴角勾起一道嘲弄的笑意，任凭库尔斯克的精神触角缠到自己身上，大咧咧地也不躲闪。反观库尔斯克，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无比震惊，因为当半神级别的强大精神力掠过那两道身影时，竟然毫无阻滞地穿了过去，以至于什么都没有感应到！ 如果库尔斯克闭上眼睛，纯以精神力感知的话，眼前这两人完全是透明的，是游离于库尔斯克的精神感知之外的！ 这种人不是隐匿手段太高超，就是境界远比库尔斯克要高！ “两位，你们是谁？”库尔斯克低沉地说道，一边说一边缓缓提起短戟“碎骨”，横于胸前，凛然看着眼前这两位不速之客。 他本能地感到畏惧，心中本能地想要后退，可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手脚似乎都变得僵硬起来。 月光从一块云朵后钻了出来，映照在两名神秘来客的身上。 库尔斯凝神看去。只见其中一人与人类无异，是一名身形高大挺拔的青年男子，身上的甲胄样式是库尔斯克从未见过的，甲片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色泽了，黑乎乎的，遍布刻痕、焦痕、还有腐蚀之后的凹坑，简直破烂得惨不忍睹。可男子一点也不觉得身上的铠甲难看，理所应得穿着，这让库尔斯克本能地意识到这铠甲的实际功效一定远远高于它的外表。 男子手里握着一杆断枪，只剩下枪的前半段。也就是枪头和前半段枪身。 这柄枪的款式也是库尔斯克从未见过的。战枪表面锈迹斑斑。不比那破烂铠甲好多少。破甲配上破枪，放在其他人身上根本不会让库尔斯克多看一眼，然而眼前这个人类男子披甲在身，握枪在手。却自然而然地透发出强大的气势。 这是专属于强者的气势！ 库尔斯克心中微沉，心中升起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的目光横移少许，落在另一道身影上。那是一头章鱼似的怪物，浑身赤红如血，长长的触角漫天挥舞，隔着五十多米的距离，库尔斯克隐约闻到一股难闻的腥臭。他警惕地盯住那些触角，没想到才多看了两眼就忽然感到大脑一晕，涌起非常恶心的难受感觉。 这让库尔斯克心中更加骇异了。 这章鱼怪物。难道是来自某片海域的海兽霸主？ “两位，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库尔斯克喝道，声色俱厉，“这里是纳迦一族的领海，你们为何擅闯吾族？！” 只可惜他说的是这个位面的语言。对方自然也听不懂。 “搞什么……”人类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冷视着库尔斯克，“你实力还过得去，怎么连主位面通用语都不会说？” 他皱眉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低声嘟哝道：“这个位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仅规则级别低得可怜，而且连个会说主位面通用语的家伙都没有？搞错了吧……” 男子转动头部的时候，带动身体微微摇摆，腰间传出一阵让库尔斯克感到很熟悉的清脆碰响声。 库尔斯克的目光下移，定格在了对方身上的一件物事上，然后他的脸色瞬间凝固了。 ——那是一串兽牙项链，系在人类男子的腰间，兽牙彼此碰撞着，发出干净的碰响声。 可这不是弗里的东西吗？ 库尔斯克清楚地记得，这是儿子出生时自己亲手为他制作的！ “这串项链……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库尔斯克的眼睛瞬间红了，狂暴的气势散发出来，他死死盯着对面的人类男子，咆哮道：“该死的！快点回答我！回答我！！” 虽然还是没听懂，但人类男子从库尔斯克的眼神中猜到了什么。 他想了一下，低头从腰带上取下兽牙项链，一边把玩，一边说道：“你是在问这串项链？看你的表情，似乎和这条项链的主人有关系？” 见库尔斯克依然凶狠地盯着自己，男子低笑一声道：“嘿，还是听不懂我的话么……算了，直接给你看画面吧。” 他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挥手撒出一大片金色光辉。金光在空中凝成一面镜子，镜中浮现出来的，竟是他与章鱼怪分食食物时的场景。 而那个被分食的食物，正是弗里！ 卷五章五十三 二对二！ 库尔斯克全身狂震了一下，脸色变得无比可怕。他双眼渐凸，死死盯着镜中的场景，眼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死意。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忽然哇的一大口鲜血狂喷出来，旋即不管不顾地舞动短戟，疯狂地扑了上去！ 这一刻，所有纳迦族人都听到了一声凄厉之极的嘶吼：“我要你们的命！！王八蛋！我要你们的命啊啊啊啊！！！！！” 下一刻，巨大的轰鸣在高空中炸响！！ 爆炸引起的巨响和震荡将所有纳迦族人都惊醒了，族人们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从水底游上海面，入眼的场景，却是他们心目中的伟大族长库尔斯克无力坠落的一幕。 库尔斯克浑身都是血，长长的蛇尾在空中无助摇摆，手中却依然死死抓握着短戟碎骨。 “天哪，族长大人！” “发生什么了？族长大人怎么了？” “敌袭！一定是敌袭！” 纳迦族人一阵大乱。 这时，只见库尔斯克勉强在空中稳住了身形，没有继续下坠。不过他的气息比平时弱了不止一筹，捂着胸口，又狂喷出几大口鲜血。充血的双眼一瞬不瞬，始终盯着依然静立高空中的那两道身影。 “好、好好……好强！”库尔斯克的声音颤抖着。 仅仅一次交锋，他就感到了双方之间的巨大实力差距。自己悲愤之下的拼死一击，居然被那个人类男子随手一枪就化解，单单反震之力，就让库尔斯克当场遭创坠落。 人类男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库尔斯克，咧开大嘴，狂笑起来：“有趣，有趣！你手上的短戟和身上的铠甲都是神器吧？哈哈，难怪接了我一枪没死！” 他手里的半支战枪上染着血，血水顺枪身而下，最后从低垂的枪头一点滴落下来。那些都是库尔斯克的血。 章鱼怪冷笑着讽刺道：“别找借口。明明是自己实力不行，居然把问题推到神器上。那种货色破烂玩意儿，也能叫神器？” 人类男子却不理会同伴，他在大笑声中抬起右脚，向下方的库尔斯克重重一踏！ 两人之间隔着数百米的落差，这一脚的力道却随意而至，男子踏下的瞬间，库尔斯克只觉头顶一道巨力凭空生出，然后压下！ 库尔斯克惨嚎一声，承受不住那股巨力。身如炮弹。一头栽进了下方的大海！ 很快。一大片鲜血咕嘟嘟地涌上海面，触目惊心。 “族长大人！”不少纳迦一族的年轻强者连忙朝库尔斯克落水的地方游去，却被上空那个章鱼怪隔空吸摄到空中，然后被无数触手缠绕住。只来得及发出一两声惨叫，就被吞噬殆尽！这残忍的一幕似乎将所有纳迦族人都震住了。 而那个人类男子则残忍地磨动着牙齿，目光紧盯住库尔斯克落水的地方，他再次抬脚，正准备踏出第二脚，却忽然脸色一动，收腿横枪，单手挥动枪身朝右侧抽去。 只剩下一半的残破枪身竟有着不可思议的强大威能，又或者人类男子实力太强。随手一击都有石破天惊的威势。 轰隆隆！ 空间在战枪面前脆弱如纸糊！一重重地炸裂开来，露出黑漆漆的空间裂缝，不少纳迦族人都看傻了，他们见过族长大人一拳轰爆空气，徒手撕裂岛屿。却从未见过一枪撕裂空间的可怖场景！ 人类男子自己似乎也愣了愣，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位面的空间如此轻易就被自己撕裂，不由稍稍收敛了些许力道。 枪身化为一道迷蒙的枪影，闪电般抽打在从旁攻来的一根粗壮树枝上！ 连串细密的爆鸣声中，被击中的树枝被抽得重重炸开，好像内部引燃了火药。小岛上的森之古树的树干中传出一声痛苦的惨哼，残余的短枝触电般收了回去。 高大粗壮的树体一阵摇晃，仅仅一击，森之古树就遭受了不轻的创伤。若非他本体巨大，恐怕立刻就会遭遇重创。 人类男子缓缓收回残破战枪，嘴角横向扯动了两下，冷冽中带着些许神经质：“区区一棵破树，还不及精灵族的世界树之万一，也敢嚣张？” 话音未落，断枪再次舞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连刺两枪。 第一枪瞄准的是森之古树，第二枪则对准了下方刚刚勉强浮上海面的库尔斯克！ 嗡嗡嗡，嗡嗡嗡！ 奇异的高频颤鸣声中，战枪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两次刺击，同时男子身上骤然亮起明亮的金色流光，光芒顺着手臂涌入枪身，再顺着枪身喷涌而出，在空中化为两道金色的璀璨枪影，撕裂了夜空，同时对库尔斯克和森之古树发动了必杀的攻击！ 面读死亡的威胁，森之古树再无余力去解决库尔斯克，它疯狂舞动着枝叶，拼尽全力，却依然无法阻挡金色枪影。 至于库尔斯克，他勉强提起短戟横在胸前，眼中却流露出绝望之色。 “对不起，弗里，我的儿子，我……我恐怕没法帮你报仇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好恨，恨这见鬼的命运！ 才刚刚解决了奴役纳迦一族漫长岁月的甲中恶魔，居然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如此恐怖的强者，难道纳迦一族当初就不应该离开陆地，来到这片好像被诅咒了的海域吗？ 库尔斯克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奇怪的是，预想中的痛苦与死亡，却迟迟没有到来。 恍恍惚惚之中，库尔斯克隐约听到天空中的人类男子发出一声惊咦，似乎发生了某些令男子大感惊异的事情。 库尔斯克略显茫然地重新睁开双眼，不知何时，眼前多出了一道挺拔背影。那人头戴王冠，身上套着胸甲和肩甲，虚立于海面之上，昂然面对天空中的强大来客。 红色战袍在海风吹卷下猎猎作响，好像夜色中的一面烈火般的战旗。 “杜兰德先生！”库尔斯克下意识地叫了出来。 红袍没有说话，仰头看着天空中的人类男子，脸色比对方更加冷漠，如果说空中的人类男子是一种近乎变态的森冷，那么红袍杜兰德的神情，则是如烈火焚烧万物、摧毁万物的无情的肃冷。 在他戴着暗红色锁链手套的手中，正捏着一截淡金色能量枪影。 红袍一动不动，只有战袍在风中狂摆，他看着天空中的人类男子，嘴角翘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冷然笑容，然后缓缓收紧握着能量枪影的手掌。 无铸巨力骤然在掌间生出！ 金色枪影疯狂挣扎起来，就像一头垂死的野兽，它癫狂地弹跳着，却始终无法挣脱红袍的手掌。咔嚓咔嚓声中，金色枪影开始破碎，红袍掌间无声无息地涌出橘红色的刀气，将金色碎片彻底分解。 这简直就是红果果的挑衅！ 最终，在青年男子脸色难看的注视下，红袍杜兰德面无表情地单手狠狠一握，将残余的淡金色枪影，用力捏爆！ 啪的一声，枪影在杜兰德掌间爆开，爆在杜兰德指间，却好像一记耳光甩在人类男子的脸上！ 相比起红袍的简单粗暴，蓝袍消灭枪影的方式优雅得多。 在森之古树的方向上，凭空浮现出大片大片的蓝色光晕，迷迷蒙蒙的好像天空中洒落下来的一层层轻纱，射向森之古树的金色枪影一进入蓝光笼罩的范围，立刻变得无比缓慢，像是陷入了泥沼，无法前进，无法后退，无法自拔，只能困在原地，什么都不能做。 蓝袍杜兰德悄然出现在凝固的枪影旁。 他优雅地伸出手，五指轮弹，如拨琴弦。 纤长却丝毫不显柔弱的指头在枪影上连续点拨着，慢条斯理地将枪影消解，虽然比不上红袍捏爆枪影的霸气外露，却更加优雅从容。而且在速度上并不比红袍慢很多。 两记石破天惊的枪影，就这样被双刀分身以各自的方式，彻底化解。 这下，人类青年的脸色终于凝重起来，不过并无任何慌张。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急于进攻，开始以审视的目光开始上下打量双刀分身。 这这两人一模一样的容貌……难道是双胞胎？ 但他们的气息差距也太大了吧，红袍身上透着极热与肃杀，蓝袍身上则是极寒与优雅，闭上眼睛不看两人的身形长相的话，他们根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章鱼怪没吭声，不过它挥舞触角的速度变得更快了，这是他独特的探查敌人底细的方式，一时间，双方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都在默默观察着对手。 红袍头也不回地对库尔斯克说道：“如果不想你的族人被波及的话，就让他们别在这里看热闹瞎掺和！” 库尔斯克如梦初醒，奋力从海水中将自己拔出来，一边努力修复伤势，一边大声呼喝着疏散族人。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恶战了，绝对比对付甲中恶魔那一战更加艰难！ “注意到了吗？”章鱼怪忽然开口了，语气很奇异：“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家伙在容貌和体型上，竟然真的是‘一模一样’！百分之一百一致！……这不正常。” 卷五章五十四 双刀凶威 “的确不正常，这世界上理应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人类青年看看红袍，又看看蓝袍，“可这两个家伙却在外形上没有半分差距……确实古怪！” 红袍与蓝袍的容貌相同，体型一致——完全是以杜兰德为模子复制出来的，不一样才怪了！ 但他们的气质，或者说气息，却截然不同。闭上眼睛不去看，纯以气息感应的话，不会有人将红袍与蓝袍联系在一起的，因为两人之间的差别太大了！ 同与不同共存，这种难得一见的事情之所以出现，完全是因为双刀分身是杜兰德的分身。 可他们又不是一般的分身，他们拥有属于自己的意志，他们是诞生了灵魂的另类生灵！然而，无论章鱼怪还是人类青年都没想到这一点，他们真的把双刀分身当成了活人。带着这样的既定判断去做进一步的观察与判断，只会离真相越来越远。 “哼，既然如此，就直接抓起来，研究个清楚！”人类青年冷冷说道。 他的话语中透着强烈的自信和进攻性，手段简单，逻辑粗暴，一副只拿拳头讲道理的架势。 他轻轻踏前一步，全身挺直如戳天尖枪，虽然穿的是破烂盔甲，握的是断折战枪，气势却强劲到让双刀分身都为之色变的程度！ 人类青年裂开嘴，又露出被血染红的一口牙齿，他盯着红袍与蓝袍狞声道：“别想着投降，也别想着服软，让我好好享受一下蹂躏你们的乐趣吧！” 章鱼怪似乎都有点受不了同伴的嗜血好杀，稍稍退远了些。 不过他也明白，任何一个能活着走出那条道路的人，都会变成疯子，包括章鱼怪自己。只是被逼疯的程度不同而已。而人类青年恰好属于疯得比较严重的那类家伙。 其实，在两名神秘来客心中，都没有真的把双刀分身当回事。在他们眼中。双刀分身的境界在半神之中不算高，顶多中等。甚至是中下。这种境界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胜算的，因为两名神秘来客已经走在了大多数半神强者的前头！ 只可惜，他们面对的是双刀分身，困锁异界将近十年的战斗法师杜兰德的分身。 红袍和蓝袍一步都没动，稳稳地站在原位，除了感受到人类青年强大气势时微微变色之外，两人神情始终很镇定。 换了杜兰德本人。他大概会试探对方的身份和来历，可双刀不会。 他们当前唯一的职责是守护杜兰德闭关的安全。 外界之人可能还不知道，杜兰德已经突破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在突破过程中遇到了不小的难关和阻力。突破难度很大。 这种时刻，容不得打扰！ 所以红袍开口了，语气冷冷淡淡的：“滚。” 蓝袍平静接口道：“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人类青年愣住了。 章鱼怪漫天挥舞的数百只狰狞触手，也一下子定格在了空中。 滚开？ 还后果自负？！ 有那么一瞬间，两名神秘来客还以为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人类青年忽然狂笑起来。好像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于是又开始咳嗽。 咳嗽了一会儿，青年喘了口气。指着双刀分身，对同伴说：“听到了吗？这两个小家伙，居然让我们滚开？！” “我没聋，听得见。”章鱼怪阴测测地说，“不过这两个小鬼说的可是主位面通用语，还算暂时有些价值，这个位面很陌生，而且透着古怪，我们需要先了解情况。” 言下之意就是先别贸贸然直接开杀，留下活口，才能问话。 “这我当然知道。”人类青年满脸杀气地说，“就算如此，还是要教训教训！两个在半神道路上没走多远的小鬼，刚才接下了我的随手两击，就有点得意忘形了！哼，这种蠢货教训利用完之后，还是要杀的，而且我会让他们死得很难看！” “……随便你吧。”章鱼怪嘟哝道，“你这家伙明明是人类，却比我还凶残……” “正因凶残，你我才能活着走出那条路。”人类青年冷冷地说了一句，旋即他看着双刀分身，说：“给你们一个机会，我可以让你们一招，让你们先出手。” 如果换了杜兰德本人在场，听到这句话大概是不会率先攻击的。 强者都有骄傲，越是强大，就越是骄傲，有些便宜根本不屑去占。 可双刀分身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 既然你自负到主动让招的脑残地步，我干嘛不好好利用这个优势？ 于是，双刀分身沉默着，直接以攻击作为回应。 蓝袍杜兰德率先出手，他身披锦袍，头戴冰冠，腰系玉色腰带，好像一个冰雪国度里走出来的贵族青年，轻轻一挥衣袖，无数蓝色长刀凭空生出，悬浮在蓝袍周围。 随后他轻轻一指两名神秘来客，说道：“去。”所有冰刀好像听到了指令，瞬间由静至动，箭矢般激射而出！ “咦？那刀型……”人类青年看到漫天蓝色长刀的时候，眼神微微凝固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仅仅一个愣神的功夫，无数能量凝成的琥珀之刃已经攻到，却没有一柄刀直接瞄准了两名神秘来客，而是分散在两人周围，将他们围在当中！ 这时蓝袍吐出了第二个字：“爆！” 话音刚落，每一柄琥珀之刃都好像吹气球般急速膨胀起来，猛烈炸开！ 轰！轰！轰！ 夜空中倏然亮起无数蓝色强光，光芒汇聚一体，化为一片光的海洋，瞬间就将两名神秘来客吞没了！蓝光笼罩范围内，寒冰冻结，时光凝停。光没有消散，而是渐渐转化为蓝琥珀般的巨大冰晶，两名神秘来客，就好像湖泊中的昆虫。 “开始了吗？” 下方，库尔斯克仰头看着天空中的琥珀冰晶，喃喃自语道。他的脸色依然很凝重，因为他知道那两个神秘来客绝不容易对付。 果然，蓝色琥珀没能封住那两个家伙太久就被轰破。 只见那人类青年战枪狂舞，无数枪影向四面八方齐射，把蓝色琥珀打了个千疮百孔。章鱼怪则挥舞着触角，把蓝色琥珀抽成粉碎。 蓝袍杜兰德全力出手，竟然连封住对手片刻都做不到，立刻就被挣脱！ 直到这时，那个人类青年惊异的声音，才从漫天冰晶碎片中传递出来：“见鬼的……琥珀之刃！怎么会是琥珀之刃？！！” 他明显认出了蓝袍刚才的招式，死死盯住了蓝袍，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怎么会用琥珀之刃？” 蓝袍依然优雅地笑着，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身上原本璀璨的蓝色光辉一点点黯淡下去，变得灰败，身体也变得僵硬，最后在人类青年莫名所以的目光注视下，蓝袍杜兰德变得灰扑扑的，干巴巴的，好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人类青年看得目瞪口呆：“怎么回事？什么情况？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章鱼怪忽然低呼一声：“你看那个穿红袍的家伙！” 人类青年闻声看去，只见红袍杜兰德正昂然站立于海面上，全身刀气勃发，气势比之刚才直接暴涨了一倍多！ 这看起来就好像…… 就好像变成石雕的蓝袍的全部力量，暂时转移到了红袍体内似的！ “——威能转嫁。” 红袍杜兰德低声吟出这一招的名字。 双刀分身之间存有某些联系，因为这一丝联系的存在，两人才能够合体，才能够彼此转嫁威能。在双刀分身突破半神之前，杜兰德就曾以这一招“威能转嫁”对战本森。如今红袍与蓝袍单独拉出来都是半神之尊，两名半神之威能暂时集于红袍一人身上，让两名神秘来客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红袍杜兰德张开双臂。 他全身上下的装备开始一个个地点亮，又一个个恢复正常，然后，他身上隐隐燃烧起橘红色的细腻火焰，嗤嗤作响。 两名神秘来客吃惊地注意到：红袍杜兰德周身的空间无声裂开，形成非常细小的空间裂纹，裂缝虽小，数量却何止数千？！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 红袍杜兰德的身体竟然炸开，炸成漫天橘色火光，所有光焰汇聚成一柄朦朦胧胧的长刀，刀身修长流畅，刀型奇诡凶戾。 看到这柄刀的刹那，一个名字在人类青年的脑海中电闪而过，他本能地张开嘴，似乎就要将这一招的名字叫出来，却愕然发现刀锋已近在眼前！ 唰！ 橘焰长刀急速掠过人类青年的身体，又冲出近千米，才缓缓止住冲势，再次化为红袍杜兰德的样子。他回过头来，看向人类青年，同时他身上的光芒也在褪去，暂时借来的威能回流入蓝袍杜兰德体内。蓝袍随之恢复原状。 双刀分身一齐注视着刚刚中了一刀的人类青年。 原本站得笔挺的人类青年忽然闷哼一声，唇角无声溢出一道血线，缓缓半跪下去。这一刻他的脸色变得无比可怕，缓缓转过头来盯着身后千米外的红袍杜兰德，又偏头看了看蓝袍：“橘焰鬼斩……琥珀之刃……” “你们俩难道是……战斗法师？！” 卷五章五十五 动真格 “你们难道是战斗法师？”人类青年哑着嗓子问道。 他虽然极力保持着口吻的平静，内心的震撼却强烈到溢于言表。 毕竟战斗法师的名头，在各大主位面中实在太响亮了！他们个体实力强劲，人多势众，异常团结，而且天生好战！ 战斗法师的家乡森德洛不属于最古老的那一批主位面，论底蕴，比之老牌主位面还是逊色不少的，然而没有哪个老牌主位面敢于轻易招惹森德洛，招惹战斗法师这群好战的疯子。若非战斗法师们的朋友太少，他们也许早就完成真正意义上的称霸了。 “我在问你们话！”人类青年见双刀分身都没有回答的意思，脸色不禁更加难看，低声咆哮着又重复了一遍：“你们是不是战斗法师？回答我！” 红袍耸了耸肩，邪笑道：“你刚刚用自己的身体受了一刀，还不明白吗？” 蓝袍则微笑不语，这种态度在人类青年来看，基本算是默认了。 “哼。”人类青年咬紧了牙齿，默不作声地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之前的战斗。 自己的眼光不会有错，刚才那两招，的确是橘焰鬼斩和琥珀之刃无疑！ 火系战斗法师作为战斗法师中比较主流的一支，以“橘焰鬼斩”作为招牌技能，相比起这一招相对低下的修炼难度，它的杀伤力和实用性简直高得吓人。基本上是个火系战斗法师都必修橘焰鬼斩，天赋好的修炼到圆满，天赋不好的也会修炼个两三成。 这是战斗法师性价比最高的招式之一！ 不仅在森德洛人尽皆知，在其他主位面中也有着非常响亮的名头！ 相比起来，琥珀之刃作为冰系战斗法师的终极招式之一，威能与橘焰鬼斩差不多，修炼难度却远远超过。因此琥珀之刃的知名度没有那么高。 但在真正的强者心目中，琥珀之刃一点不比橘焰鬼斩弱了。虽然杀伤力比不上纯以杀力取胜的橘焰鬼斩，但对于复杂场面的适应性。琥珀之刃明显要强得多。 人类男子对战斗法师还算比较熟悉，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橘焰鬼斩和琥珀之刃这两招大名鼎鼎的战斗法师绝技。 他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这两招。更没想到能同时遇上这两招，想着想着，脸色不禁变得有些犹疑不定。战斗法师境界越高越是可怕，半神级别战斗法师的实力已经不能单纯以境界高低来预判了。 “你感觉怎么样？”章鱼怪飘到半跪的人类青年身旁，沉声问道。 “不算很好。”青年阴沉着脸蛋，眼中闪过懊恼：“他妈的，大意了！” “这样啊……” 章鱼怪自语道。它深知自己的这位同伴内心无比高傲，如果他自己都说状况“不算很好”，那其实就是“比较糟糕”了。 章鱼怪沉默了一会儿，数百只触角中的一只忽然自行脱落下来。 这只触角如有生命。自行缠上人类男子，竟融化成黑色的液体，融入男子的伤口，人类男子的气息立刻稳定了不少，似乎触角所化的黑液有着疗伤奇效。 人类青年脸色一动。叫道：“你……你这是——！” “少说废话。”章鱼怪冷冷道，“你我从那场浩劫中逃离，又九死一生才走过那条该死的路，最终来到这里。我对这个位面的感觉不好，至少近期之内。你我仍要联手，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拖着半废的身体战斗。” 人类青年咧嘴一笑，也不客气：“那好，我记住了。” 章鱼怪这才将目光投向红袍与蓝袍杜兰德，语气奇异地问自己的同伴：“你刚才说，这两个家伙就是战斗法师？” “……应该是。”人类青年随手抹掉唇角的血迹，缓缓从半跪姿势站起身来，扭动了几下脖子，发出咔咔的脆响。 “就是你们人类中的巅峰上位职业，森德洛的那群战斗疯子，战斗法师？”章鱼怪又问了一遍，语气很奇异，夹杂着震惊于好奇。震惊是因为刚才双刀分身联手攻杀之犀利，好奇则是因为它对人类世界不算特别熟悉，对大名鼎鼎的战斗法师也是早闻其名，却不见其人。 因此章鱼怪没从双刀分身的招式中看出什么，人类男子却一眼就叫出了招式之名。 “不会有错的。” 人类青年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断枪，缓缓地说，“橘焰鬼斩也好，琥珀之刃也好，都是战斗法师的招牌能力，橘焰鬼斩在我们人类世界中的名气极大，琥珀之刃差一点，但半神强者也大多知道。” 章鱼怪闻言也不由凝重起来：“不错，我对人类世界了解较少，也听说过‘虚空斩’和‘时光刃’的大名……” 人类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盯着双刀分身的眼神变得有些困惑：“……虽然招式是那两招没错，可这两个人，怎么总感觉那么奇怪呢？” “什么意思？” “我曾经与战斗法师交过手，他们的洞察之力、体术、法术……等等战斗技能层出不穷，但刚才这两个家伙只用了大招，而且我感觉他们身上的气息与战斗法师比起来，总有些似是而非的感觉，不然我应该第一眼见到他们时就能认出来。” “但橘焰鬼斩和琥珀之刃不会是假的吧？” “不是假的，反而出奇得纯正！”人类青年肯定地说，“事实上这是我见过最纯正的时光刃与虚空斩了……妈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眉头紧皱着想了许久，却没有任何答案。 要知道，双刀分身毕竟是史无前例的神级血脉能力，如果那么容易就被看穿看透，岂不是太有**份了？ 橘焰鬼斩和琥珀之刃，随便挑出来哪一招，都是震慑诸多主位面的杀招，两者一同出现时。无论是谁都必须小心了。 不知不觉间，人类男子和章鱼怪已经变得认真起来，再没有之前的狂傲和轻敌。 当两名神秘来客观察双刀分身的时候。红袍与蓝袍也在交流，说的是对方听不懂的本位面语言。 “……很棘手。”红袍杜兰德盯着人类男子。说道。 “应该说是非常棘手！”蓝袍杜兰德的目光则落在了章鱼怪的上百只触角上，补充了一句。 之前他们以有心算无心，趁着对手轻敌之际发动突袭，又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这种情况下，正面中刀的人类青年都只伤不死，之后又在章鱼怪的触角帮助下恢复了不少伤势。而双刀分身已经将除了双刀合一以外的最强招式用掉了。 威能转嫁后的橘焰鬼斩都杀不死对手，甚至连真正意义上的重创都做不到，这场架，还怎么打？！ “那个拿断枪的家伙。你觉得他实力如何？”红袍问道。 虽然刚才完成正面攻击的是红袍，但蓝袍作为旁观者，应该看得更清楚，也更深入。 蓝袍想也不想，直接说道：“比我们俩都强！” “和本尊相比如何？” 这一次。蓝袍沉默了好一会儿，反复斟酌之后，才有些不确定地说：“如果和闭关之前的本尊相比，应该差不多，又或许比那时的本尊强一点。说不准。不过这两个家伙明显本来就受了不轻的伤，如果他们是全盛状态，本尊可能一个都打不过。我是说闭关之前。” 蓝袍话里有意无意地反复强调了“闭关之前”这个概念，却没有提及出关之后如何。 红袍没有接话，蓝袍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因为他们作为杜兰德闭关的护法者，深深知道这一次杜兰德闭关突破的难度有多大。 别说什么时候出关了，能不能成功突破境界然后出关，都是一个问题！ 红袍咬了咬牙：“……如果本尊成功出关的话，对上这两个家伙，胜负如何？” 蓝袍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恐怕……会是一场苦战吧……” 他们都不确定杜兰德出关之后会有多强。 也不知道杜兰德经历了漫长的十个月的修炼之后，能否一出关就以巅峰状态迎敌。 他们更不知道眼前这两名神秘来客如果恢复到全盛状态的话，联手之后的战斗力会有多么强大！ 所以，“不知道”，就是蓝袍唯一能给出的答案了，双刀分身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别的不说，能不能坚持到本尊出关，就是一个大问题。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下方的大海中缓缓浮空。 双刀分身立刻看了过去，只见库尔斯克须发皆张，身披铠甲，手持短戟，浑身浴血却昂然无惧地飞上了半空，坚定地站在了双刀分身这一边。 与此同时，森之古树也在隆隆轰鸣声中拔出根须，将庞大的树体挪到双刀分身身后。 “我们也来帮忙！” 库尔斯克大声说道，“杜兰德先生，请不要拒绝！也不要觉得我们什么忙都帮不上！这两个家伙不只是你们的敌人，也是我纳迦一族的死敌，更是我库尔斯克的杀子仇人！我和森之古树联手，为两位做后援！” 红袍微微动容。 蓝袍则目光微闪，片刻后点头说道：“别往前冲，先保护好自己，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辅助了。另外，这两人单凭我们是对付不了的，只有本尊出关才有胜算。” “两位先生知道杜兰德先生什么时候出关吗？”库尔斯克沉声问道。 蓝袍杜兰德却苦笑起来：“也许现在，也许一分钟后，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永不……我也说不清楚。事实上，恐怕连本尊他自己也不确定吧。” 库尔斯克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你们说完了吗？” 那个人类青年的声音冷冰冰地传了过来：“我们不管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反正我暂且就当你们是战斗法师了！” 人类青年缓缓举起手中断枪，对准了双刀分身：“刚才你们用了一招，似乎是将两个人的战斗力暂时性地集中到一个人身上吧？但那招有一个弱点——加强一人的同时，会造成另一人暂时处于不设防的状态，我已经看透这个弱点，不会再让你们使出那招了！” 红袍和蓝袍杜兰德全都脸色凛然。 红袍上前一步，五指张握了几下，王冠正中间的那一枚竖立的暗红色宝石开始闪亮，渐渐变成一枚竖瞳的模样。他体表浮现出浓稠如液体的橘红色火焰，已经将力量提升到了极致。 蓝袍杜兰德则谨慎退后了一步，他没有外放气势，只是审慎地盯着对手，手指轻轻摩挲着两手上戴着的戒指。 就连库尔斯克这个听不懂对方话语的人，都知道真正惨烈的战斗将要开始，对方恐怕要动真格了！ “拜托了，快点啊……” 库尔斯克的心脏在狂跳，他偷偷瞥了一眼下方小岛上那栋不起眼的小木屋，咬紧了牙齿：“……拜托了，快点出关吧……杜兰德先生！！” 卷五章五十六 何谓“归一”？ 小木屋中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木床、一张圆桌、几张椅子和两个木架，屋里没有光，因为小屋的门和窗都是紧闭的。屋里各处都蒙着灰尘，这是十个月没有人打扫的结果，除了杜兰德本人之外没有能进这间小屋，双刀分身也不可以，至于杜兰德本人，他整整十个月都枯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没有任何生命体的波动传出——这就是杜兰德目前的状况。 若是库尔斯克此刻进入小屋，看到杜兰德这副模样的话，恐怕会以为他已经死去多时了。 杜兰德身上也蒙上了一层灰尘，连五官脸孔都有些分辨不出来了。如果有人站在房间里，闭上眼睛，那么根本就不会感受到杜兰德的存在。 看得见，却感应不到，正因如此，那两名神秘来客以精神力笼罩全岛，都未能发现杜兰德本尊的存在，还以为这是一件久违有人问津的空屋。 杜兰德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还得从十个月前杜兰德决定闭关开始说起…… 归一，即去繁存简，去掉繁复的东西，只留下最精粹的战斗手段，是“招式”的“归一”。 ——这是杜兰德原本以为正确的定义。 所以他为了突破成功，将战斗法术、战斗体术、洞察之力全部精简，化为“死亡呼吸”、“如影随形”、“神之视角”这三招，又通晓了双刀真名，才决定尝试突破。 然而，真正开始闭关，真正开始尝试突破归一境界时，才发现：自己把归一境界想得太过简单了太过轻易了！ “归一”，作为“能体”的前一境界。比杜兰德想象得更加高深，突破难度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因为，所谓归一。并非仅仅是“招式”上的归一，还有战斗法师的“身体”。 修炼是一个自我强化的过程。一部分力量来源于内，一部分力量来源于外，无论内外，都会在变强的过程中令身体产生杂质。 从血脉境突破到归一境的过程，就是一个去除杂质的过程。 而去除杂质难以速成。 就好像一点点从一整个仓库的大米中掏出最细小的沙子——不是基本淘干净就行，必须做到一丝杂质都不剩下，将最最细微的沙粒都淘干净——才算成功。 这就必须一遍又一遍地不断重复淘沙的过程。是对耐性、细致、体力、专注力的多重考验。 而且杜兰德在修炼过程中曾融合了元素源石，还有幽蓝之精，获取更强大力量的同时，杂质也比其他战斗法师更多。突破难度也更大。 体内杂质含量一点点降低，剩余越少，去除的难度就越大。 杜兰德闭关三个月就将体内杂质清除了七七八八了，然后在第四个月的时候遭遇瓶颈，无论如何都无法驱除更多的杂质了。又努力了整整一个月却毫无进展，第六个月时终于意识到以常规方法不可能去除剩余的那一丁点杂质，必须使用非常道！ 又经过了半个月的苦思和反复尝试，杜兰德找到了一种属于自己的方法——一种非常激烈的方式。 他将自己的身体当作一块钢板，将冰火力量当成锤炼钢板的工具。以冰火能量锤炼体内的每一个角落，高效毁灭杂质的同时，也在摧残着自己的身体，再依靠“高速再生”将身体修复，继续新一轮的冰火煅炼，如此反复。 这种方法非常有效，却也异常痛苦，而且只有杜兰德这种恰好觉醒了“高速再生”的战斗法师才能使用。 换了一般战斗法师，来上一两轮就把身体彻底毁了。 又经历了三个月多的艰苦修炼，杜兰德终于将全部杂质清除，进入到一种近似龟息的状态中，事实上这才是最难的阶段，成功则直接破入归一境，失败的话，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突破。 这一阶段，是心灵的归一。 抛开一切杂念，抛开一切执念，抛开一切非念，只留存最纯粹的心意，才有可能突破。 对于外界的一切，杜兰德已经失去了感知，此刻的他甚至连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 在他的意识之中，只有一片黑暗，黑暗的尽头似乎有一束隐隐约约的光亮，杜兰德努力捕捉着那道光，然后依照光的指引前行。 渐渐的，他开始看到光的源头——那是一道门，说不出大小，白茫茫的一片，杜兰德知道如果自己能走到那扇门前，再走进那扇门，就能正式进入门户。然而他心中刚刚生出一丝欣喜，眼前的光立刻黯淡下去，几乎看不到了！ 杜兰德连忙将欣喜之情抛开，把力争突破之心也抛开，一心一意只专注于走向那扇门，那束光。 不去想能不能走到那扇门，不去想能不能走入那扇门，不去想那扇门是什么，也不去想走入那扇门之后的结果是什么。 ——似乎只有抱着一种什么都不想的纯粹心意，才能破入归一。 这就是归一。 …… …… 外界，大海已经沸腾。 一只巨型章鱼怪挥舞触角，将这片海域搅得一片混乱，章鱼怪已经膨胀到数百米高，每一根触角砸下，都会掀起巨浪，激起数百米的水柱。森之古树已经完全深入到海里，半截树干都在海面之下，根须扎入海床，露在海面上的枝叶部分状若疯狂，与章鱼怪的触角死磕！ 双方的每一次碰撞，都会有大片枝叶被砸烂，相比起显出本体的章鱼怪，森之古树根本不是对手，节节败退。 库尔斯克声声爆吼，奋力舞动短戟帮助森之古树抵抗铺天盖地的触角抽击。蓝袍杜兰德则在无数乱砸砸的枝叶和触角中忽隐忽现，每一次出现都会撒出大片蓝光，触角一碰到蓝光就会结冰，然后变得无比缓慢。单单蓝袍杜兰德一人，就接下来一大部分的触角攻击。 一道金色的身影和一团橘红色的身影在海面上急速闪烁着，连连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 这两道身影从高空打到海中，又从海里打回到高空，可以看到金色身影气势如虹，死死压着那个橘红色的身影在打。 双方的每一次碰撞，都会引发一场规模不小的爆炸，一时间，夜空被大团大团的刺眼火光所占据，对于大多数纳迦族人来说，这种景象简直与末日无异！ 又一次碰撞之后，两道身影暂时分了开来。 金色身影是那个手持断枪的人类青年，橘红色身影自然是红袍杜兰德了。 人类青年看起来明显从容得多，单手玩转着断枪，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很能打嘛，那个蓝袍的家伙需要两个帮手，才能和我的同伴打成平手，没想到你一人就能抵挡我的攻势这么久。” 红袍杜兰德喘息着，半晌没吭声。 相比起对方，红袍显得十分狼狈，体表覆盖的橘色火焰已经消失了一小半，剩余的火焰也变得很不稳定，忽明忽暗。 不过红袍杜兰德脸上没有丝毫怯战，他看着自己的对手，平静地说：“不是我比‘那个蓝袍的家伙’强，他主防御，我主进攻。我与你以攻对攻，你若有那个魄力以伤换伤，恐怕一个照面我就会败。只可惜你不敢，所以我才能拖到现在。” “你用不着激我。”人类青年一点也不生气，笑吟吟地说，“这样跟你打下去，胜利只是时间问题。跟一名精通橘焰鬼斩的战斗法师换伤？你当我傻的吗？万一你在跟我对攻的那一刹那，把穿蓝袍那家伙的战力都借过来，我岂不是倒霉了？” “哦，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红袍杜兰德意外地挑了挑眉。 人类青年脸上黑气一闪，心中恼火之极，低声咆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看起来不够聪明吗？” 红袍没吭声，但眼中的神情分明就在说：看吧，这么幼稚又白痴的问题，亏你问得出口！ 人类青年脸色越发冷冽了，嘴角向下扯去，双眉斜斜飞起，目露凶光地死盯着红袍。片刻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凶恶之色瞬间烟消云散，淡淡笑道：“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你打得有点束手束脚，现在又想尽办法以言辞拖延时间，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呢？” 红袍心中微凛，表面上不动声色，恰到好处地微微皱眉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呵，别装了。”人类青年笑得越发愉快，也越发笃定，他偏过头，看向岛上一栋不起眼的小木屋，指着屋子说道：“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避免与我战斗时的余**及那间屋里，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红袍闻言不由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这个对手一旦认真起来，观察力竟然如此敏锐，那件小木屋正是杜兰德的闭关地点，没想到居然被对方看出来了！ 人类青年仔细看着红袍杜兰德的反应，他精准地捕捉到了红袍眼中那一丝隐藏得很好的、一闪而逝的紧张情绪。 这就是双刀分身诞生灵智的一点负面效果了，如果是没有情感的双刀分身，就不会露出这种破绽。 见红袍杜兰德不说话，人类青年更加确定了自己猜得没错，那间小木屋果然有问题！ 咧嘴狂笑了一声，人类青年猛地一跺虚空，身形如风似电，朝小岛上的小木屋激射而去：“这屋子有什么特别的吗？哈哈，看我毁了它！！” 卷五章五十七 三拳 一息 一脚 人类青年的速度极快，急速飞行令前方的空气被狠狠压缩，然后轰鸣着爆开。看这架势，别说一件简陋的小木屋，哪怕是厚实的钢板横在前方，也会被他一头撞破。 在人类青年的感知中，木屋只是木屋，平平无奇，里里外外都感应遍了，也没看出任何异常，更没察觉到有任何人躲在里面。 不过精神感知很多时候并不一定可靠，就好像之前库尔斯克没能感应到近在眼前的章鱼怪和人类青年一样。许多时候，眼见为实。 所以人类青年打算轰碎这破烂小屋，看看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玄虚，竟然让那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家伙那么紧张。 这一刻，双刀分身脸色狂变。就连一向优雅淡定的蓝袍杜兰德都惊呼一声，连忙挥手撒出大片蓝光。蓝光的半空中一分为二，一片落在人类青年身上，将他阻了一阻，另一片则将小木屋牢牢护住。趁着蓝袍争取到的这点时间，红袍杜兰德几个闪掠，挡在了杜兰德闭关的小木屋前。 不只是双刀分身，库尔斯克也急了。杜兰德本尊是此战获胜的唯一希望，万万不能有失，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冲了回来，代价则是被章鱼怪狠抽了一记，正中背脊！ 而森之古树也在丢掉一小片树冠之后，从海中回到岛上，与双刀分身和库尔斯克共同守护小木屋。 见到这一幕，原本急速前冲的人类青年反而停了下来，哈哈狂笑道：“果然！看你们这么紧张，这破屋子果然藏有玄虚，被我一试就试出来了！” 库尔斯克脸色难看，不只是因为杜兰德的闭关之处被人发现，还因为刚才他背脊中了章鱼怪的一记狠抽。此时疼得都快要麻木了。 红袍与蓝袍也都知道事情再无回转或拖延的余地，暗自交流着：“现在怎么办？本尊闭关突破不能被打扰，我们本来就打得很艰难了。如果一边守着木屋一边战斗，恐怕撑不了多久就要败。” “不行的话。只能用双刀合一了。” “双刀合一么……敌人如果只有一个还好，可以拼命搏上一搏，但现在有两个敌人，就算一切顺利，我们也最多只能放倒一个。” 其实对付哪一个敌人也是问题，人类青年战力更强，如果能以双刀合一直接杀了他那最好。但如果没杀死，有章鱼怪从旁以触角为其疗伤，恐怕很快又能投入战斗。如果以双刀合一对付章鱼怪的话，无论杀没杀死。双刀分身都没有余力对付战力强横的人类青年了。 眼前的局势近乎无解。 人类青年走上前来，故意一挥手，潇洒地将残留在身上的蓝色光晕震散，看着双刀分身，不屑地说：“看看你们现在这狼狈的模样！技穷了吗？” 双刀分身沉默着。盯住了人类青年，不说话。 “哦？你们这是什么眼神？”人类青年笑了，笑得很轻松，轻松得十分嚣张。 “想杀你的眼神。”红袍认真地说道。 “杀我？靠什么杀我？凭什么杀我？”人类青年摇了摇头，完全没把红袍认真的话语当真。“用之前使用过的那招威能转嫁吗？没用的，那招威力不小，但弱点太明显。而且就算没有弱点，那招的威力也不足以杀掉我。” 人类青年身上流露出强大的自信和骄傲，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评价口吻说道：“战斗法师虽然号称上位职业的巅峰，各种战斗手段层出不穷，但缺乏一锤定音的大杀招，也就只有这种水准了。” “……你说的‘这种水准’，到底是哪种水准？”一个沉厚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小木屋里传了出来。 这声音也不如何响亮，却异常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尤为神奇的是，这声音传到两名半神来客耳里是主位面通用语，而听在库尔斯克的耳中，则是这个位面的本土语言。 库尔斯克愣了一下，旋即面露狂喜，倏然回头，只见身后岛上的小木屋不知何时已经被火焰和冰流包裹。 冰火与交织而成的光焰并不刺眼，却很明亮，好像夜色中的一支火炬，又像茫茫大海中的指引灯塔。 这是专属于杜兰德的冰火力量，却又和库尔斯克印象中的冰火力量有些区别。曾经的冰火力量强大，却略显浑浊，如今的冰火力量则纯粹得多，甚至给库尔斯克一种“干净而通透”的感觉。 “杜兰德先生！”库尔斯克激动大叫起来。 说话的自然是刚刚结束闭关的杜兰德了，他的意识在暗黑中循着那一缕光明，也不知道前行了多久。不知空间，不知时间，到最后甚至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也忘了要到哪里去，只记得蓦然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在那扇光门之中了。 门之中，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半神战斗法师之归一境！ 夜幕下，冰火光焰升腾起数十米，小木屋在冰与火中寸寸瓦解无形，那种从有至无的彻底湮灭，看得人类青年眼皮连跳。 木屋破碎，杜兰德的身影在时隔十个月后，再次重现于人前。身形微微一震，便将满身尘土抖落。杜兰德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似电，越过双刀分身和库尔斯克，径直落在对面的两名陌生来客身上。 人类青年已经看呆了，他猜到木屋中藏着人，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人竟然和红袍与蓝袍一模一样。这样一来，眼前就有三个外表相同的家伙了！ “……你是谁？唔，看你的气息，应该是血统纯正的战斗法师吧？比那两个似是而非的家伙好辨认多了。”青年皱眉盯着杜兰德。 杜兰德默然与之对视，听到对方的声音后点点头说：“原来如此，刚才说战斗法师不过如此的人，就是你吗？” 说完竟完全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或者说，根本懒得多说废话，直接大步跨出。右拳一拧，就朝青年咽喉要害直击过去。 这一拳看似声势不大、力道不强、速度也不快，实际上却是返璞归真的一拳。 拳势浑然天成。杜兰德隔着数百米的距离直接出拳，拳还未到。青年就感到咽喉皮肤一阵鸡皮疙瘩，还有些隐隐作痛，不由心中剧震！ 他知道这一拳的拳势一旦成型，便无可化解，不能直接躲避也不能转移拳力方向，唯有正面迎击一途。 就这么一个闪念的功夫，杜兰德的拳头已经跨越数百米的距离。轰到近前！杜兰德的人也跟着拳头一起到来，身形步伐隐约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传统概念。 青年心中再震，根本无暇多想，纯粹靠着常年战斗厮杀的本能反应提起断枪。以枪头对拳头，轰的一声撞在一起！ 正面接了一拳，青年却并没有跟杜兰德死磕到底的意思，借着杜兰德的拳劲向后退去。 按理来说，双方一次交击。由于作用力与反作用力，杜兰德的前进之势一定会出现片刻的阻滞，想要继续前行，就必须再度发力加速，这点时间足够青年现行拉开距离。重新站稳阵脚了。 可青年很快发现自己想错了。 杜兰德在这一刻似乎违背了物理规律，击中枪头的刹那非但没有停滞，反而就此黏在了枪头上，然后随着青年的后撤而趁势继续前进，又是一拳平平击出！后一拳加上前一拳的余劲，打得青年措手不及，在巨大的拳劲在再退几步，而杜兰德的身形又一次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第三拳猛然轰出！ 三拳劲力叠加之后，终于展露出狰狞的一面，拳势如飓风，拳劲如山崩，铺天盖地而来，仅仅一瞬间，青年就感到全身如堕冰窖，一头长发被激得倒卷而起。 被杜兰德一上来就连续三拳逼到这般地步，青年也被激发了凶性，低吼一声：“混蛋，简直欺人太甚！真以为我怕了你吗？！” 双手齐握断枪，全身腾起浓郁的斗气，那斗气一开始是金色，此刻急速转变为瑰丽的金红色，将人与枪尽数包裹，最终与杜兰德的重拳狠狠碰撞！ 拳枪一触，青年愕然发现对方的拳头竟然空空荡荡的，什么劲力都没有！？ 用岔了力道的他全身肌肉一阵抽搐，内脏翻腾不休，险些喷出血来。 这时杜兰德才真正发力，沛然巨力顺着断枪枪身狂涌而至，同时杜兰德张嘴对准青年的面门，吹出了一口“死亡呼吸”！ “该死的，这才是杀招吗？”青年心中憋屈之极，最可气的是对方的神情始终从容淡定，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青年狂吼一声，奋力调动起全身斗气把杜兰德的拳劲硬顶了回去，然后一仰头，勉强躲过迎面而来的死亡呼吸。 杜兰德攻得凶猛，青年的应对也相当出色，尤为难得的是他没有露出半点怯战，而选择了以硬碰硬的方式，一步不退地挡住了拳劲，又躲过了死亡呼吸。 然而，就在青年心中生出一丝得意的苗头时，忽然听到同伴惊怒的吼声：“后退！快躲开！！” 话音刚落，不……准确的说，是话音未落，青年骤然张大了嘴巴，两颗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中弹出来了，他的脸皮皱成了一团，脸色更是涨成了红黑色，伸着脖子拼命吸气，却由于骤然降临的剧痛而致使肌肉暂时失控，一口气在嗓子眼来回打转，吸不进去，也吐不出来。 “能挡住我三拳，很不错，再躲过死亡呼吸就更不容易了……” 杜兰德抿着嘴，慢慢从对方胯间收回脚掌，收回之前还故意碾了几下，说道，“……如果你还能闪过我这记撩阴脚，我大概能勉强认可你刚才对战斗法师的评价。” “不过很可惜。”这一刻杜兰德笑得天真又邪恶：“我本来以为你能躲过的！真的！” 卷五章五十八 赌战！ 杜兰德一出手，就以雷霆手段震慑当场。 三拳连环压得人类青年被动无比，旋即一招死亡呼吸接一记断子绝孙脚，看似有些儿戏，实际上显示出了精深之极的战斗技艺，只有对战斗体术和战斗法术的领悟足够深刻，才能施展出那一串连招，招招抢得先机，令对手节节败退。 “好！”库尔斯克满脸激动，用力挥拳捶打胸膛，仿佛要把之前所有的悲愤和憋屈都发泄出来。 儿子死在对方手上，还落得个被生吞活剥的悲惨下场，这让库尔斯克对眼前这两个家伙恨之入骨，只可惜他自己实力不足，无法亲手报仇，内心压抑了这么久，而如今杜兰德一出手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一定能将对方斩尽、杀绝！ 蓝袍杜兰德看着本尊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好半晌，最后喃喃道：“这就是归一境的实力？似乎比预想中更强啊！” 转头看向红袍：“你觉得呢？” 红袍的脸色也有些复杂，叹了口气说：“我也没想到本尊出关之后，实力竟然强到足以力压对方！” 如今的杜兰德突破成功，正式达到归一境，体内再无杂质，力量变得无比纯粹。 由于杜兰德在血脉境时的积累足够深厚，这才刚刚突破，就已经比寻常归一境的战斗法师更强了，如果算上双刀分身这个神级血脉能力，以及在森德洛史无前例的小能体境，杜兰德的实际战力之强，恐怕难以用寻常境界来衡量。 “也不知道我和能体境战斗法师相比如何……”杜兰德心中默默想到，手上却不停歇，撩阴脚刚刚收回，铁拳已然悍然击出。拳锋直指人类青年的面门。 这一拳如果击中，别说毁容了，脑袋直接爆掉都有可能！ 一只黑色触手于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杜兰德的拳头。 “哼。以为区区一只章鱼触手就能挡住我吗？”杜兰德冷笑，径直一拳轰在触手上。 本打算一击将之轰碎。没想到触手很软，微微向下一陷，再向旁边一弹，就令拳头向一侧滑开！另一只触手趁机把捂裆惨哼的人类青年卷了回去。 杜兰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没有追击，反而收拳笑道：“早就听说过‘巨魔章鱼’的皮糙肉厚，防御力、生命力、恢复力全都不同一般。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你认得我的种族？”章鱼怪似乎很惊讶。 杜兰德微笑道：“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们巨魔章鱼应该生活在主位面‘达克罗’的黑珊瑚海，又被称为‘千手千眼魔章’，没错吧？还有你……” 杜兰德看向人类青年。语气奇异地继续说道，“……你应该是主位面‘帕宁’的怒风一族的灵武士吧？因怒风一族的血脉，而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灵武士，成为与我战斗法师同等级别的上位职业中的巅峰存在……我只是很奇怪，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你竟然……”章鱼怪心中震惊。没想到杜兰德如此轻易地看穿了自己的底细，再回想起刚才杜兰德凌厉之极的攻杀手段，那种对战局的强势统治力，以及对对手的沉重压迫力……这就是传说中人类的巅峰职业，战斗法师吗？ 仔细想想。怒风一族的灵武士又被称为怒风灵武，理论上是与战斗法师平起平坐的巅峰上位职业，而且人类青年的境界高于杜兰德，就算本来就受了伤，也不该被一轮连招打得那般被动啊。 章鱼怪哪里知道，杜兰德可是战斗法师中的异类，基本可以算是同阶无敌的那种类型，不能纯以境界衡量战斗力。 “战斗法师，你的名字是？”章鱼怪发出低沉的声音，它的触手缓缓张开，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莫名的轨迹，每一根触手的尽头，都有一个吸盘悄然开裂，露出绿油油的眼瞳。千手千眼，名副其实！ “杜兰德.森德罗特。”杜兰德说。 “杜兰德吗？”这次开口的是人类青年，他在巨魔章鱼自断触角的帮助下，很快缓过劲来，满眼疯狂地盯着杜兰德，忽然间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没错，就是这种感觉！这才是跟战斗法师战斗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了呢，很好，哈哈哈，杜兰德是吗？你完了！你是第二个彻底激怒我雷克绯的战斗法师！你！完蛋了！！” “雷克绯……”杜兰德看着疯狗似的人类青年，皱眉道，“蛋碎了，人也疯了吗？” “不错！我的确是疯了！不过那又怎么样？”雷克绯恶狠狠地吼道，“来来来，杜兰德，我们再来打过！区区战斗法师，是不可能胜过怒风灵武的！” 杜兰德眼皮微垂，心道这家伙果然疯了…… “雷克绯，你冷静一点！”章鱼怪低沉地说。 雷克绯却粗暴地打断了同伴的话：“鸵曼，你这家伙总是这么胆小！老子刚才可是被人生生踢爆了蛋！我还冷静个屁！” 鸵曼冷笑着讽刺道：“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子特大的人老是把自己搞得半死，要不是我每次帮你擦屁股，你能活到现在？” “你说什么？！”雷克绯大怒。 这时杜兰德摆了摆手说：“好了，你们别自己先吵起来啊，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没说过一定要跟你们打吧？” 这话一出，不仅雷克绯和鸵曼当场愣住，就连双刀分身和库尔斯克也呆住了，杜兰德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打算继续打下去了？ “为什么不打？你难道怕了？！”雷克绯瞪着杜兰德。 杜兰德嗤笑道：“你自己都说了，我可是刚踢爆了你的蛋，我为什么要害怕？” 说到这微微一顿，也不理会脸色因羞怒而涨成紫红色的雷克绯，杜兰德认真地继续说道：“我不是不敢跟你们打，也不是不想跟你们打，但打架总要有个理由。或者有个彩头吧？不然岂不是和野兽无异？所以，我想和你——雷克绯，来一场赌战！你敢不敢？” “赌战？”雷克绯露出残忍的笑容。“你所谓的赌战，应该指的是一对一的对决吧？” “不错。” “哼。这本来就是我的打算。”雷克绯直接问道，“赌注是什么？” 杜兰德吸了口气，异常沉缓地说道：“如果我赢了，我要你们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来到这个位面的。” 无论怒风灵武，还是巨魔章鱼，都是百分之一百的主位面生灵。理论上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次级位面才对。可最近杜兰德已经遇上不少主位面之人了，从塔夏山脉古墓中的圣灵术士，到前阵子的小龙人，以及眼前这两个家伙。 事到如今。杜兰德再迟钝也已经意识到这个位面的不同寻常了，一定有某些原因，令这个不起眼的次级位面出现了如此多的主位面之人。 这些家伙总不至于都像自己一样，倒霉地被时空乱流卷到了这里吧？ 突破到归一境后，杜兰德的心态也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不会随随便便就跟人打生打死，对他来说，回家才是第一要务。况且雷克绯和鸵曼也没真的伤到双刀分身，算不上不死不休的仇怨。虽然杜兰德通过与双刀分身的联系，得知弗里死于雷克绯和鸵曼之手。但弗里跟他杜兰德有什么相干？ 正因如此，杜兰德出关之后首先展现实力，先声夺人地震慑住对方，然后再提出赌战的提议，一切都是为了知晓对方的来历，再看能不能借此找到回归森德洛的路。 雷克绯几乎没考虑太多就答应下来：“如果你真的走了狗屎运，赢过了我，那我就告诉你也无妨！但如果我赢了呢？” 杜兰德张开手臂，淡淡笑道：“任凭处置，如何？” 赌战就这么简单地定了下来，鸵曼没有出言反对，因为它也想趁此机会好好看看战斗法师的手段，它只是对杜兰德提出的条件有些疑惑，杜兰德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来到这个位面的？这种事情，难道很重要吗？看杜兰德郑重其事的样子，似乎对于这件事异常看重…… 双刀分身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他们将姓名告诉杜兰德之后，就算是彻底归顺，完全属于杜兰德本尊了，唯一的使命就是服从本尊的意志。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个人提出了反对，这个人是库尔斯克。 从杜兰德提出赌战的一刻起，库尔斯克的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杜兰德……先生，这两个家伙是杀死我儿子的凶手，我无法放过他们！如果您的赌战意味着您不打算杀死他们，那么，抱歉……我无法接受！” 杜兰德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库尔斯克一眼。 库尔斯克咬牙说道：“我知道，您不喜欢弗里。但请您看在我与森之古树全力维护您顺利出关的份上，帮助我，杀死他们！拜托您了！” 老实说，杜兰德可以理解库尔斯克的心情，而且刚才自己闭关的时候，库尔斯克确实出了大力气，协助双刀分身抵挡雷克绯和鸵曼，为杜兰德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只可惜…… “抱歉，库尔斯克……真的很抱歉。”杜兰德叹了口气，遗憾、却坚定地说，“这两个家伙对我而言很重要！至少在我问出我想知道的事情之前，我不会对他们下杀手，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对他们下杀手！你明白了吗？” 说罢杜兰德不再理会脸色惨白的库尔斯克，回过头来面对雷克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凌厉之极：“雷克绯，我看得出来，你境界应该比我要高，可惜的是你伤势太重……而且很抱歉，我不打算给你时间去疗伤。” “哈！”雷克绯狂笑一声，主动一步步逼上前来，狞声说道，“老子不需要疗伤就能赢！” 杜兰德微微一笑，对对方竖起了三根手指：“三招。” “——我会像之前那样，在三招之内，击败你！！” 卷五章五十九 九曲连环 “三招？击败我？”哪怕雷克绯内心深处已经对杜兰德没有了轻视，他依然被杜兰德如此嚣狂的话语气得笑了。 “你真当战斗法师是无敌的吗？”雷克绯冷笑，他虽然疯狂，却还不至于看不清敌我双方的实力，以雷克绯目前的状态，就算对上能体境的战斗法师，也不至于三招落败。杜兰德区区一个归一境，还敢大放厥词？ “喝！”雷克绯丝丝缕缕的金红色斗气从他体内冒出来，寻常灵武士的灵魂斗气是淡金色的，而怒风灵武不同，怒风灵武作为上位巅峰职业，灵魂斗气的质量更高，斗气颜色在金色之中闪耀着星星点点的赤红色光芒，形成一件瑰丽的斗气纱衣，覆于体表，将雷克绯衬得宛如一尊战神！ 面对气势如虹进逼而来的对手，杜兰德反而显得很平静，他甚至没抬起双手，就那么站在原地，静等对方攻击过来。 这下别说雷克绯，就连鸵曼都觉得杜兰德太过狂妄了。 要知道，与战斗法师齐名的人类上位职业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怒风灵武就是其中之一。况且听说人类中还有四大神职者，分别以“时间”、“空间”、“命运”、“战斗”命名，超然世外，有人认为这四种职业全都超越了上位职业的范畴，堪比巨龙领主、远古力泰坦等伟大生灵，战斗法师再强，也强不过四大神职者吧？ 双方距离只有五米了！ 杜兰德依然没动。雷克绯见状眼中杀机毕露，两脚前后一错，拧腰沉肩，大喝一声：“双枪击！” 他左手一记虚握，金红色斗气涌动，在掌间凝聚成一杆足有四米长的骑士长枪，枪头一点晶亮无比。在夜色中无比刺眼。斗气长枪划过夜空，枪头以极小的幅度和极高的频率颤抖着，让人捉摸不透这一枪的落点究竟在哪里。 而另一手则紧紧握着那杆只剩下半截的断枪。朴实无华的枪身隐没在斗气长枪卷起的绚丽光焰之中，毫不起眼。可杜兰德却知道这一枪才是真正的杀招，枪头宁定，没有丝毫颤动，径直对准了杜兰德的心口要害。 杜兰德受到枪势所激，满头黑发在脑后平平漂浮起来。 他的眼神微微动了动，这一手“双枪击”还未真正攻到，就让杜兰德感到了沉重的压力。一旦被击中，就算自己拥有高速再生，也未必能恢复得过来。 杜兰德以前从未与怒风灵武交过手，但他早就听说过。怒风灵武的金红色灵魂斗气的属性很特别，这种斗气兼具物质攻防和灵魂攻防，属性非常全面，属于那种一招走遍天下的万金油。 不仅如此，这种斗气还对“战枪”类武器有着极大的威能增幅。据说怒风灵武使用“枪”类武器时。攻击力比使用其他武器要强出三倍以上！ 这才是怒风灵武能够与战斗法师并列巅峰上位职业的最重要原因！ 双枪枪头已经近在眼前了，双刀分身都看得不由捏了把冷汗，虽然杜兰德没有召唤他们参战，但他们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这时，杜兰德动了。 只见他伸手一抓。冰之力在掌间涌现，凝成一柄琥珀之刃。 蓝袍杜兰德看得一呆：既然打算使用琥珀之刃迎敌，为什么不让分身化为长刀，反而要使用威能逊色不少的能量凝成的琥珀之刃？ 难道以为能量凝成的刀，就足以应付对手了？ 琥珀之刃在手，杜兰德就像没看到急速刺来的双枪，反而提起长刀，以刀尖一点作为画笔，神情专注地在虚空中连画了九个圆环。 蓝色冰之力从刀尖上溢出，刀尖所过之处，就会留下蓝色的痕迹，于是转眼之间，杜兰德前方出现了九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圆环，有正圆、扁圆、椭圆、斜圆……颜色一致，却形态各异。 “刀御，连环。”杜兰德轻声说道，然后刀尖对准眼前的九个圆环，微微一抖，轻喝一声，“去！” 蓝色圆环如有生命，在听到杜兰德命令的瞬间，就自行飞出，迎上了正面攻至的雷克绯。 “这是什么招？战斗法师的琥珀之刃还有这种用法吗？”雷克绯心中疑惑。 只见九个圆环中的三个轻轻巧巧地“套”上了斗气长枪，向中间一缩、一勒！斗气战枪就好像刺入了一片泥沼，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雷克绯脸色一变，旋即就看到另外六个圆环飞来，几乎同时套住了自己另一手中的断枪，想躲都躲不掉！ 六环向内狠狠勒紧，就好像六个铁箍拴在断枪枪身之上！雷克绯感觉自己的所有劲道都撞进了一团棉花，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让断枪继续前进。 一往无前的枪势，竟然就让杜兰德如此轻易地破解了！ “这是第一招。”杜兰德说。 观战的鸵曼心中凛然：“好强的防御刀术！” 蓝袍杜兰德则目光微闪，这才明白杜兰德使用能量凝成长刀的理由。 以往杜兰德使用琥珀之刃的方法，是挥舞长刀挥洒出大片蓝色光芒，以寒冰冻结之力和时光凝停之力，共同限制对手的行动与攻击。 而在突破到归一境之后，杜兰德对琥珀之刃的理解更深刻了许多，自然而然地随着心意使出了这一招“刀御，连环”，那九个圆环看似平凡，其实每一个环中，都暗自蕴含着极强的粘滞之力，雷克绯的枪一刺入环中，就等若踏入了一片时光凝滞的泥沼，除非是本身就能使用时光之力的时间神官，否则只能以蛮力破除。 杜兰德创出这一招防御刀法后，对付雷克绯，确实不需要使用双刀分身，以能量长刀就足以应付了。 “混帐东西！以为画几个破圆圈，就能对付得了我吗？”雷克绯重重一哼。 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怒风灵武，只微微愣了一下，就混不在意地再次催发斗气。狠狠灌入断枪！ 灵魂斗气是一种很神奇的斗气，它既有灵魂攻击力，也有物质攻击力。两者兼具。当把灵魂斗气修炼到一定程度时，就能对斗气属性进行调整。比如牺牲灵魂攻击力，令物质攻击力暴涨！这有点类似于双刀分身的威能转嫁。 雷克绯与战斗法师交手过不止一次，他很了解战斗法师的特点，知道战斗法师的灵魂防御力很强，大多数灵魂攻击对战斗法师无效，所以在与战斗法师比拼的时候，他往往放弃掉斗气中的灵魂属性。全力加强物质攻击。 而这也是他此刻打算做的事！ “喝！给我破！！”雷克绯手持双枪，奋力一震！已经调整了属性的斗气疯狂涌动着，灵魂属性全无，物质攻击力却暴涨了一大截！ 咔嚓。咔嚓…… 连续的破裂声中，套在双枪枪身上的蓝色圆环开始崩溃，雷克绯枪势再振，又一次攻杀上来！ 这一刻，雷克绯脸上已经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似乎看到了杜兰德的身体被双枪洞穿，挑于枪头之上的一幕。 然而他的狰狞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因为他愕然看到杜兰德收回了琥珀之刃，然后展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家伙还笑？ 他怎么笑得出来？难道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在我的枪下了吗！ 还未等雷克绯想明白，杜兰德身上开始出现了奇妙的变化：他的额头正中。渐渐浮现出一只能量凝成的竖眼，紧闭的竖眼倏然张开，里面竟是空空荡荡的，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什么都没有！竟然是空的！ “这只眼睛——！”雷克绯心中剧震，因为他分明在这只眼睛里感受到了强大的灵魂波动！ 战斗法师不是不会灵魂手段的吗？ 应该只有能体境的战斗法师，才能调动灵魂力量啊，在那之前，战斗法师只是空有强悍的灵魂防御，却没有有效灵魂攻击手段的职业啊！ 为什么这个杜兰德明明只是归一境，却能够施展出灵魂手段？ 而且看这灵魂波动的强度，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招式！ “……你大概以为我不会灵魂攻击吧？” 杜兰德淡淡笑着开口了，声音却很漠然：“正因为你认定了我是归一境的战斗法师，认定了我不会灵魂攻击，你才会暂时放弃斗气中的灵魂属性，这一刻的你，既没有了灵魂攻击力，同时也失去了强大的灵魂防御力。我这一招永辉凝视，你防不住的。” 雷克绯看着近在眼前的杜兰德的脸，听到对方在说什么“认定了我是归一境的战斗法师……”，然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只看到杜兰德的嘴唇还在一张一阖着，却无论如何都听不到对方究竟在说些什么。 永辉凝视的效力，已经开始作用了！ 这一招是神圣永辉术士的杀手锏，被历代永辉圣骑士和圣术士视作禁忌招式，在杜兰德看来，这种说法有些夸张了，但不得不承认，永辉凝视确实是一流的灵魂手段，关键是这一招很全能，灵魂攻击、防御、奴役、催眠、幻术……样样都行！ 而杜兰德这一次催发的效力，不是直接攻击，也不是秘境幻术，而是最为简单的一记“灵魂滞缓”！ 这一招没有实际杀伤力，也没有将敌人的意识强行拖入幻境困住的神奇效力，这一招只有一个效果，那就是让对方在一段时间内思考变慢、思维变换、感官迟钝、无法对周围的一切做出有效的反应。 说白了就是用来干扰对手的！ “这是第二招。”杜兰德再次说道，只可惜此时的雷克绯还没有摆脱“灵魂滞缓“的影响，听不到杜兰德在说些什么。 第一招是“刀御，连环”，阻挡了雷克绯的枪势，也迫使他将灵魂斗气的属性调整，放弃了灵魂攻击与灵魂防御。 第二招是“灵魂滞缓”，抓住雷克绯灵魂防御薄弱这一时机，严重干扰了对方的行动。如果不是雷克绯调整了斗气属性，杜兰德其实是很难得手的。在所有战斗法师中，大概也只有杜兰德能在归一境就使出这种灵魂手段，一切都是因为小能体境的存在，让杜兰德提前拥有了真正能体境的一丝玄妙。 杜兰德看着身形呆滞的雷克绯，知道对方最多半秒钟之后就会恢复正常。 但半秒的时间，已经足够。 “第三招来了。” 杜兰德说着左手一抓，火之力悄然涌现，急剧凝成一柄橘焰长刀，对准了雷克绯：“刀弑，九曲。” 卷五章六十 我本疯狂 当雷克绯被“灵魂滞缓”定住的刹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库尔斯克眼神微动，握着短戟“碎骨”的手紧了紧，似乎有些出手的冲动，想趁此机会将雷克绯这个杀子仇人当场手刃！ “杀了他！趁此机会杀了他！！”一个声音在库尔斯克脑海中狂呼。 然而犹豫了一下，库尔斯克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一点，他就不顾一切地出手了。但一想到杜兰德亦正亦邪的作风、神秘的来历、还有强横之极的战斗力，库尔斯克知道自己如果为了报仇而坏了杜兰德的事，惹恼了他，很可能为纳迦一族招致真正的大祸。 当然，最重要的是：库尔斯克刚刚生出出手的动意，就发现身旁的红袍杜兰德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眼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这就是杜兰德的作风，事关能否回家，哪怕和库尔斯克算得上有些交情了，但也绝不妥协让步！ 场中，杜兰德已经攻出了自己的第三招。 “刀弑，九曲！” 左手中轻巧地握着橘焰长刀，随着向前刺击的动作，手腕以非常微妙的角度连续转折了九次，唰——唰——唰——……手腕九转的同时，带动手中的长刀也转折了九次，每一次刀锋微转，都会穿梭一次虚空，速度与力道也会凭空暴涨一截！ 九转之后，天空中浮现出九截断续的刀影，它们都是橘焰长刀反复穿梭虚空时留下的痕迹。 “好诡异的招式！” 鸵曼听说过战斗法师的橘焰鬼斩。之前与双刀分身交手时，也见红袍杜兰德施展过。可杜兰德这一招却是不同的！ ——刀锋似乎在每一次穿梭虚空的过程中汲取到了某些力量。以至于长刀刀锋经过九次的转折之后，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而由于急速而带来的攻击力和洞穿力，也暴涨到了让观战的鸵曼忍不住低呼出声的程度！ 刀弑，九曲。这是以橘焰鬼斩为基础而创出的专属于杜兰德的一招，招如其名，九次曲折叠加出超强攻击力，是当之无愧的杀人招式！ 这一招与“刀御，连环”相对应。一进攻，一防守，或许现在的杜兰德，才真正配得上“左手虚空右手时光”的称号。 关键时刻，鸵曼忽然舞动触手，触手尽头的碧绿色眼瞳一下对准了还在呆滞状态的雷克绯，旋即。一束碧光从眼瞳中无声激射出来，落在雷克绯身上，然后直接融了进去。 随着碧色光束融入身体，雷克绯脑海中响起一道雷鸣般的喝声：“雷克绯，还不快点醒来？！你想就这么被杀吗！！” 事实上这已经违反双方的赌战了，因为说好的是一对一的比拼，鸵曼这等若强行插手了两人的战斗。 “哼……”杜兰德脸色微变。旋即冷冷一笑，“就算你叫醒了他，也无济于事！”手腕拧转之间，推动刀锋加速刺向雷克绯。 唰——！ 观者者隐约看到一抹橘红色的朦胧刀光在雷克绯的胸腹部位一闪而逝，没有惊人的声势，也没有震耳的轰鸣，反而风轻云淡的。 “得手了吗？”库尔斯克紧张地看着战局，按照他内心的希望，当然想让雷克绯直接死在杜兰德这一刀下，只可惜杜兰德这一刀的速度已经隐隐超出库尔斯克的感知能力了。他甚至没能看清刀光的落点，就发现杜兰德已经收刀了。 双刀分身倒是看得清清楚楚：雷克绯似乎被鸵曼唤醒了，在最后关头摆脱了“灵魂凝滞”的干扰，勉强举枪抵挡了一下。 即便如此，杜兰德的刀，依然结结实实地斩中了雷克绯的胸腹部位。 “……胜负已分。”双刀分身不约而同地说道。 夜风呼呼地吹着。 杜兰德出手又收刀之后，便随手散去了手中的橘焰长刀和琥珀之刃，背负双手。静静看着对面的雷克绯，神态从容。 雷克绯却好像变成了石雕，一动不动地定格在原地，片刻之后。他忽然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闷哼，双眼与口鼻瞬间血流如注！原本覆盖在体表的灵魂斗气寸寸崩溃。胸腹部位的衣甲无声开裂，露出一条从左边肩胛一直延伸到右侧腰肋的巨大伤口。 伤口一开始只是浅浅的一条，此刻却在某种无形的残余力量的作用下疯狂崩开，一股一股的鲜血完全是在向外喷射了！ 雷克绯的气息骤然弱了一大截，身子微微一晃，似乎就要从空中栽落，然而他眼中闪烁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凶狠与疯狂，又强行挺直了身体，这一个发力动作让他喷血的速度更快了，可他却好像全无所觉，只是死死盯着杜兰德，嘶哑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似乎自我介绍过了吧。”杜兰德平静地与对方对视着，“我是杜兰德，一名战斗法师。” “不，不对……你不是战斗法师。” 雷克绯直勾勾地盯着杜兰德，连连摇头，有些神经质地喃喃说道，“你不是战斗法师，绝对不是！根本就没有你这样的战斗法师！身具冰火力量，同时掌握了橘焰鬼斩和琥珀之刃，明明只有归一境的能量强度，却好像是能体境界的强者？归一境的战斗法师是无法使用灵魂手段的，而你不一样！你怎么能施展出灵魂干扰的招式？还有……还有你最后那一刀，为什么会兼具灵魂与物质攻击？！你到底——” 杜兰德眉头皱起，挥手打断了对方越来越激动的话语，冷静地说：“你已经输了，三招就败给了我。依照约定，告诉我，你和你的同伴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位面的？” 雷克绯闻言低下头。脸庞埋入夜色。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次抬起头看向杜兰德时，竟是一脸笑容！他笑得无比疯癫，而且变态，咧开大嘴狞笑着说：“想让我告诉你？——做！梦！” “……”杜兰德叹了口气，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结果而感到太意外，只是说了一句：“你是一个愚蠢的疯子。” 转头看向鸵曼，问道：“你呢？你也不打算告诉我吗？” 鸵曼狂笑一声。说道：“我虽然疯得没有雷克绯这么夸张，但我必须告诉你，我也是一个疯子。” “也就是说你们打算毁约了？不觉得无耻吗？”杜兰德认真地问。 雷克绯撇了撇嘴，嘲弄地看着杜兰德：“你好歹也是个修炼到半神境界的家伙，怎么会问出这么幼稚的话？毁约？我们什么时候约过？！” “闭嘴！”“你想死吗？”双刀分身开口了，目光冷冽地盯着雷克绯身上的伤口，脸色森寒无比。 杜兰德却反而呵呵笑了起来。异常心平气和地说道：“自怒风之王奇蓝大人以下，怒风灵武无不是重视信誉之人，这应该是主位面‘帕宁’的一大传统了吧？当年王者奇蓝是何等精彩人物，那个时代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神袛大能，板着指头都能数出来。他若知道有你这样的后代，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这一次雷克绯沉默了许久、许久，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挣扎。但很快又被癫狂和偏执所取代。 “毁约又怎么样？无耻又怎么样？”他低声咆哮着：“我所经历的苦难，我所经历的悲惨，你这种一看就是温室中的花朵的家伙又怎么会明白！ 你杀过同胞吗？你吃过同类吗？你有没有千百次地死过去又活过来？你体会过在亿万重幻境中重复悲惨回忆的滋味吗？啊？！” 雷克绯每说一句，身体就会剧烈颤抖几下，配合上他此刻满身满脸的血污，显得异常狰狞可怕。 杜兰德摇了摇头：“果然是疯了，说的净是些疯话。” 顿了顿，杜兰德嘴角慢慢勾起一道邪恶的弧度，用一种异样的口吻缓缓说道：“别看我现在脾气似乎不错的样子，这是因为我刚突破成功。心情不错。实际上我是一个脾气很差的人。你刚才说我是温室中的花朵？哼，简直笑话……” 一个在异位面承受了近十年位面压制的人，无论如何都跟“温室花朵”花朵这个词没有关系。 若论残忍疯狂…… 哼！任何一个困在异乡这么多年、还要承受无处不在的压制之力、连突破境界都九死一生、想回家都快想疯了的人，内心最深处，都已经彻底变态了！ “……我本打算用比较温和也比较省力的方式，问出我想知道的事。”杜兰德看着对手，露出一个比雷克绯更加残酷疯狂的笑容，“既然你们非要找罪受。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杜兰德话音落下，雷克绯骤然睁大了眼睛。还有鸵曼，它的一千只眼睛瞬间瞪得浑圆，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见杜兰德伸手向后一招。轻声叫出了蓝袍杜兰德的真名：“赛科罗曼罗兰德瑞拉……” 蓝袍点了点头，旋即随风化作一道蓝色的虹光，径直落入杜兰德的右掌之中，光华收敛后，竟是化为了一柄琥珀之刃！ 雷克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旋即又听杜兰德叫出了另一个名字——红袍的名字：“破。”随后红袍也无声化作虹光，在杜兰德的左掌中化为橘焰长刀。 真正的双刀在手，杜兰德的脸色转为冷酷，他首先举起了右手中的琥珀之刃，在空中勾画起来。 “刀御……千连环！” 话音落下，杜兰德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空中勾画出上千个蓝色圆环！ 这些圆环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就精准地套住了雷克绯的枪，也套住了雷克绯的人，更是以一对一地方式，死死套住了鸵曼的一千只触手！ 卷五 章六十一 搜魂 之前杜兰德以能量凝聚长刀，仅仅画了九个圆环，就挡住了雷克绯蓄势发出的强力一击。而此刻，他手里握的是威力更强的双刀分身，更是足足画了超过一千个蓝色圆环！ 就连杜兰德自己也不知道这招的威能会有多强大。 每一个圆环，都是一套刑具，也一个枷锁，无形无迹的粘滞之力汇聚到一起，弥漫在纳迦一族小岛的上空，就好像在空中编织成一张细腻而巨大的无形蛛网，又像是一片进来了就再也出不去的死亡沼泽。在这片领域内，时间都被迫停住了脚步。 “雷克绯！快退后！不要被套住！”鸵曼嘶声怒吼着，可惜他们已经身在蛛网上，陷在泥沼中，来不及退了。 鸵曼自己首先被大量圆环套住了触手。足足一千个圆环加身，它全身都被一层薄而透明的蓝冰所覆盖。鸵曼瞬间就化作了大海上的一座冰雕，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雷克绯脸色剧变，再没有闲工夫说疯话或是放狠话，战枪在他手中由缓至快，上下翻腾，如一头搅海怒龙，奋力挑飞了十几个圆环后，却还是被铺天盖地的圆环所淹没，连人带枪，被紧缩的蓝色圆环捆了个结实！而之前被雷克绯挑飞的那些圆环，则在空中飞旋了一圈，又兜了回来，牢牢锁住他那柄断枪。 如此招式，如此强横霸道，甚至超乎了杜兰德的预想！ 尤其是杜兰德施展“刀御.千连环”时，还动用了小能体境的玄妙，于是，每一个圆环都兼具物质与灵魂属性，一旦被套牢，不只肉身会遭到限制，就连灵魂，都会受到强力禁锢！ “呼。”杜兰德微微喘了口气。脸色略显疲惫。 不得不说，这一招的威力超出杜兰德的预期，消耗也大得让人有点承受不了。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以很少的消耗就能困住两名实力与自己相若的敌人，那岂不是无敌了？ “看来不是可以经常使用的招式啊……” 杜兰德叹了口气：“……‘千连环’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勉强，以后还是缩减到‘百连环’来施展。恐怕要真正达到能体境，才能把‘千连环’作为常用招式。” 不算小能体境的话，杜兰德如今只不过是一名归一境的战斗法师，放在半神这个大境界中来看。只算中偏上。 而对面的雷克绯和鸵曼，他们不是战斗法师。怒风灵武和巨魔章鱼的境界划分没有战斗法师这么细致，没有火种、血脉、归一……这些细分。真要说的话，他们目前的境界，大概对应着战斗法师的归一境巅峰。或许还要更高一点。 可惜他们出于某些原因，受了相当沉重的伤势，能发挥出的战斗力反而不及杜兰德。 但半神强者不愧是半神强者！ 被千连环锁住之后，雷克绯和鸵曼丝毫不放弃，开始猛烈地挣扎！ “吼吼吼！” 雷克绯仰天怒吼。全身绷得紧紧的，如一头困兽。由于太过用力，他额头上根根青筋夸张地暴起，金红色的灵魂斗气已然狂暴。他挣扎的力道太强了。套在他身上的圆环一个个爆裂开来。 反观鸵曼那边的动静就小得多，它身上隐隐亮起一层碧油油的光，与蓝色圆环对抗，虽然声势不惊。却能看到蓝色圆环在碧光中无声消融。 “两秒……五秒……”杜兰德看着挣扎中的雷克绯和鸵曼，在心中默默给出了两个经过高速而精密的计算得出的数字。 不出意外的话，雷克绯会在两秒后挣脱枷锁。恢复行动。爆发力较弱的鸵曼则需要至少五秒，才能重新恢复战斗力。 对杜兰德而言，这些时间已经足够用了。 杜兰德卓然立于原地，右手提刀，又在空中画了九个圆环，环环相扣，浑然一体。 一丝不苟地画完最后一个蓝色圆环的最后一笔，杜兰德右手一收，将琥珀之刃藏于身后，然后轻轻提起左手火刃，一记“九曲”刺了出去。 刀锋在空中连续转折九次，次次穿梭虚空。每一次转折，都正正好好地穿过一个圆环的中心。九曲之后，九环尽数“挂”在了刀锋之上！ “九曲连环！”杜兰德断喝一声，刀锋串着光环，没有丝毫烟火气地刺向雷克绯，看起来并非一记杀招，反倒像是刀舞。 然而面对这一招的雷克绯却瞬间僵住了，死亡的威胁如一盆绝对零度的水，当头浇下。 雷克绯开始不要命地奋力挣扎，他强行挣脱了一条手臂——那只握枪的手臂。然后奋尽余力，全力出枪！ “好家伙！”杜兰德见状，眼神一动。 打到现在，杜兰德都有点佩服这个雷克绯了，因为这是一个真正的疯子，哪怕在最危险的时刻，他的本能反应都不是被动防御，而是以攻对攻。 刀锋与枪尖对撞！ “噗！”雷克绯全身巨震，当场一口鲜血狂喷出来。 杜兰德这一记“九曲连环”不止有小能体境的玄妙，物质与灵魂兼具，还发动了双刀降低防御的特性，伤害成倍增加！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 在雷克绯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刀锋上挂着的九个蓝色圆环继续前进，一个接着一个，狠狠击打在雷克绯的身上！ 啵啵啵啵啵啵啵啵啵——！ 击打声出乎意料的清脆。蓝色圆环击中后轻轻爆开，炸作一团蓝光，看起来一点也不狂暴，反而有几分绚丽的可爱。 九团蓝光在雷克绯身上接连炸开，他周身的时光流速已经乱成了一团。圆环上的寒气更是趁机狠狠钻入他的身体，大肆破坏！ 这下，雷克绯再也抓不住战枪，断枪脱手飞出。 枪身刚一飞出，就被一个杜兰德新画的圆环套住，凝停在了半空中。 雷克绯被连续的攻击打得有些找不着北了，扎手扎脚地翻飞出去，意识都有些模糊起来，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真的……好强……” 雷克绯是主位面之人，在他心中，原本有一个固有的战斗法师的形象，可杜兰德却反复颠覆着雷克绯的固有认知，这名高傲而疯狂的怒风灵武，已经被杜兰德层出不穷的强劲手段震撼得有些麻木了。 能够同时掌握橘焰鬼斩与琥珀之刃的法师，可以说是风貌鳞甲，但至少还在雷克绯的认知与理解范围以内。 但那两名长相和杜兰德一模一样的家伙，竟然化作了杜兰德手中的刀？！这是雷克绯闻所未闻，甚至根本不曾想想到的事情。 “那两个家伙大概是杜兰德的分身……”雷克绯迷迷糊糊地想着，“但作为分身而言，他们也太像活生生的人了！况且如果真是分身的话，怎么会变成刀？这算是哪门子的能力？真的是战斗法师的招式吗？”。 雷克绯败得很不明白。 在接连中了一刀九环之后，此刻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出，再也没有力气控制身形。 “可笑……简直可笑！”雷克绯忽然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自己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劫难，才走过那条路，来到这个位面，本以为终于可以放松了，可以好好发泄一番了，没想到迎头就撞上了杜兰德这么一个变态！ 是的，变态，这是唯一一个让雷克绯觉得适合杜兰德的形容词了。 雷克绯见过许多天才人物，他自己当年在也算是帕宁主位面的一颗耀眼的新星，但和杜兰德比起来，似乎已经不在同一个层面上了…… 意识模糊地在空中飞着，雷克绯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 雷克绯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脸，定睛看去，才发现正是杜兰德的脸。不知何时，杜兰德已经追上了他，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过一掌的距离。雷克绯裂开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勉强抬手向杜兰德的脸打了过去，他讨厌杜兰德脸上那平静而从容的表情，只可惜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打到杜兰德了，就连抬手都变得困难。 “永辉凝视。” 杜兰德冷冷注视着咫尺的雷克绯的双眼，额头再次浮现出那只没有瞳孔的竖眼，永辉凝视，全力发动！ 雷克绯本就是强弩之末，面对杜兰德全力施展的永辉凝视，他勉强抵抗了一小下，意识就被眼眸吸入了某个不可知的境地。 ——这是塞勒斯曾经用来对付杜兰德的招式。 当日在圆月湖畔，塞勒斯施展出永辉凝视，将杜兰德的意识拖入一片幻境。那片幻境无比真实，而之所以真实，是因为幻境中的所有场景、人物、感受，都源自于杜兰德自己的记忆。那一次，杜兰德在幻境中重新回到了记忆中的森德洛。 而这一次，杜兰德将雷克绯的意识吸入了幻境，强行让对方重现了所有有关如何来到这个位面的记忆。 作为幻术的施术者，杜兰德将所有源自记忆而呈现出来的幻境，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等手段，其实与死灵法师强行搜魂的手段无异！ 杜兰德的想法简单而又粗暴：既然雷克绯不肯吐露他是如何来到这个位面的，那就用“永辉凝视”强行从他的记忆中挖掘出来！ 卷五 章六十二 远古之路 “发生什么了？”作为观战者，库尔斯克一脸愕然。从他的角度看去，杜兰德正面对着雷克绯，却没有继续发动攻击。而雷克绯脸上一片呆滞，两眼空空洞洞的，已经失去了焦距。 库尔斯克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杜兰德恐怕正在对雷克绯施展某些厉害的灵魂手段。 外界看来只是短短的几秒，事实上直到这时，鸵曼还没能完全摆脱“刀御.千连环”的锁困，但在由雷克绯的记忆形成的幻境世界中，杜兰德已经“看”到了许多。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地势完全没有起伏，是一片绝对平整的大草原，除了丰茂的水草外，还零零星星地生长着一种树皮呈现出浅黄色的无花矮树。 天空十分高远，呈现出淡淡的金色，好像一块巨大的金色宝石，璀璨，却不刺眼。在天空的不同方向上，一共挂着三轮金红色的太阳，明晃晃地阳光照耀着这片水槽肥沃的大草原。 “这里是……帕宁？”杜兰德很快认出了眼前的场景。 金色苍穹，三轮烈日，无花矮树，这些都是主位面“帕宁”的标志。至于这片绝对平整的大草原，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有名的奇蓝大草原，是以“帕宁”历史上最伟大的怒风灵武的称号命名的，可以说是整个位面的最高圣地之一。 草原上有人。 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人。 他们都是些全副武装的战士，大多数人手里都握着各式的枪类武器，沉默地站在草原上，结阵而立。放眼望去，聚集在草原上的战士何止千万？！ 杜兰德仔细“看”着这幅存于雷克绯记忆中的场景，发现画面中的奇蓝大草原实际上是一片战场。大多数战士都是灵武士，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怒风灵武。怒风灵武们站在军阵的最前方，每一个人都持枪肃穆而立。竟是一个弱者都没有！最差的都是半神级别！ 在这群怒风灵武中，杜兰德还看到了雷克绯。 如此庞大的力量集结于奇蓝大草原，是为了什么？而且，为什么在不少人战士脸上都写着紧张、惧怕、甚至有着隐约的绝望？ 不知何时开始，大地开始震荡，如沉闷的雷鸣，隆隆作响。 灵武士与怒风灵武们组成的大军微微骚动起来，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浮现出一道黑色的浪潮，由远即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推进过来。 杜兰德凝神看去。愕然发现那黑色浪潮竟是一支清一色由矮人组成的军队！ 矮人？ 印象中矮人族聚集的主位面“铁墟”不算是特别强大的主位面吧？比不上森德洛是肯定的，和帕宁相比应该也有差距才对。 然而眼前的状况是什么，一支矮人组成的大军，竟然打到了奇蓝大草原上？！开玩笑的吧！ 矮人军队构成的黑潮很快逼近了，杜兰德骇然发现视野中的矮人之多，根本数之不清！ 集结在草原上的灵武士的数量已经很多了，和矮人比起来却还是相差甚远。纯以数量而论，对阵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级数上！ 矮人们出奇地安静。 他们没有战吼，也没有咆哮。所有矮人都很沉默，脸色冷酷如收割生命的死神，迈着整齐划一地步伐，狂奔而来。这是一种杜兰德从未见过的矮人。不是风暴矮人，不是火枪矮人，也不是最强大的那几支矮人皇族。这种矮人比寻常矮人更矮，却也更加敦实。更加强壮，就好像一块块超高密度的铁锭！ 而在杜兰德眼前，无数皮肤黝黑的沉重铁锭正在结阵冲锋！！ 那种对人心灵与意志的强大压迫力。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杜兰德明明知道这只是幻境，只是存于雷克绯记忆的一段画面，却依然感到自己的心脏似乎被狠狠握住了，面对那看不到边际的矮人大军，呼吸困难。 矮人们始终沉默着，狠狠撞进了怒风灵武们组成的第一道防线，双方一上来就展开了最残酷的混战。各式各样的喊杀声此起彼伏，却听不到任何一个由矮人发出的声音。 矮人们就像一尊尊炼金机器，身如铁铸，脸色也如铁铸，无论是将兵刃刺入对手的身体，还是自己被对手的兵刃扎穿，这群金属疙瘩般的家伙们都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只是一味地挥动武器，不知疲倦也不知伤痛地砍杀着，直至倒下，都会在死前拉上一个点垫背。 “我的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主位面中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强大的矮人种族？！”杜兰德心中已经震撼到了极点。 他眼睁睁地看到一名强大的怒风灵武被几名沉默的矮人联手撕成了碎片，强如半神级怒风灵武，都难以在这种规模的大混战中保证安全！ 面对这混乱之极的战局，杜兰德下意识地生出一丝退意，当时身在战场的雷克绯也是同样的反应，而且他不止生出了逃跑的念头，他还真的趁乱逃走了！抛下一个个战死的怒风灵武，抛下了军队，抛下了战友，不顾一切地，逃离了那片梦魇般的战场！ 眼前光影一阵交织错乱。 再次呈现出有意义的画面时，草原和战场已经消失，画面中的天空仍是淡金色的，前方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洞，黑黝黝的洞口好像巨兽的嘴。 杜兰德看到雷克绯走进了那个山洞。 旋即光影再度变化，变得光怪陆离，变得难以辨认，乎每一刻都有着某些画面在闪现，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画面的具体内容。 感觉上，山洞中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迷宫，而雷克绯行走在迷宫里，却怎么走都走不出来。而且，当这段记忆被挖掘出来时，杜兰德能感受到雷克绯变得无比痛苦，这似乎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却被杜兰德以幻术强行重现在雷克绯面前。几乎令他崩溃。 雷克绯始终在迷宫中走着，走着…… 他在行走的过程中收获了一个同伴，那个同伴，就是鸵曼。 错乱不堪的画面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就在杜兰德快要受不了时，画面终于又重新清晰起来，只见雷克绯和鸵曼从一个小山包里走了出来，周围是一片环境恶劣的大海，各色能量在海面上空肆虐，大海一会儿结冰。一会儿沸腾，没有一刻消停。 幻境画面中，杜兰德看到雷克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山洞，心有余悸地说：“这条路……实在可怕！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居然能从中走出来！” “少废话了，你们人类就是喜欢感叹，有那时间还不如仔细看看这个位面！”鸵曼疑惑地打量着周围：“这个位面……唔……好奇怪！” 雷克绯似乎也大感困惑：“这里的位面规则的层次……简直低得可怜啊！简直就跟次级位面没什么两样，怎么会这样？” 鸵曼没有回答，因为这时画面中出现了一个身影。这个身影的出现，让杜兰德的脸色骤然凝固了。因为他认得那道身影，那是弗里！！ 也就是说，雷克绯和鸵曼走出那个迷宫之后，就来到了这个位面？ 之后发生的一切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了。杜兰德听到了弗里的惨叫、求饶、诅咒、嘶喊、痛哭。也听到了雷克绯和鸵曼的狂乱狞笑。 残杀…… 吞吃…… 然后一切重归平静。 幻境中的场景到这里就结束了。 雷克绯为了逃避主位面“帕宁”的某一场战争而走进了一个山洞。洞中是个迷宫，雷克绯与鸵曼联手走出了那个迷宫，就出现在了杜兰德如今所在的这个位面。 很简单，不是吗？ 然而。当杜兰德从幻境中缓缓退出，他的脸色却变得说不出的怪异，其中有震惊、莫名、还有难以置信。 这时。雷克绯终于勉强从幻境中脱身出来。鸵曼也在这时挣脱了蓝色圆环的束缚，伸出触手把雷克绯从杜兰德面前卷走。 对此，杜兰德完全无动于衷。 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地自言自语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没道理啊，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雷克绯很虚弱，他的下半身被触角卷住，上半身挂在外面，虽然虚弱得都没有挺直腰杆的力气了，却还在低声咆哮着：“王……王八蛋……我竟敢窥视我的内心？你竟敢强行搜索我的记忆？混帐东西，我要杀了你，我……我一定要杀了你！！” 杜兰德却不理会他，又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遍刚才看到的所有画面。 从一开始的主位面“帕宁”遭遇无数矮人的进攻，几近沦陷，到后来雷克绯可耻地做了逃兵，逃进了一个山洞，山洞里似乎是个巨大的迷宫，迷宫很长，虽然那一段的画面很难分辨，但杜兰德能感受到雷克绯在迷宫中走得举步维艰，有的尽是些癫狂而痛苦的回忆。直到某一刻，雷克绯终于走出了那片迷宫，出现在了杜兰德目前所在的位面。 “迷宫……” “哈……哈哈……迷宫吗？” “但那其实不是迷宫吧！” 杜兰德仰头看着夜空，神经质地大声说着，说的，都是些让人让人听不懂的话。 他猛地低头，死死盯着雷克绯和鸵曼，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不是迷宫！那根本不是什么迷宫！那是一条路！你们是通过那条路来到这里的，是不是？我知道的，我知道那条路的！雷克绯，你从帕宁来到这个位面走过的那条路……一定就是那条被称为死亡道路的——远古之路！！” 卷五 章六十三 主位面？！ 现在杜兰德终于知晓对方是怎么来到这个位面的了，不是被时空乱流卷来的，不是通过某扇存在于杜兰德想象中的传送门而来，而是走过远古之路而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杜兰德强迫自己冷静，却很难平复，他盯住鸵曼，问道，“雷克绯是通过远古之路而来，而我在他的记忆中看到了你。你呢？你也是通过远古之路而来的吗？” 鸵曼默然片刻，说道：“是。” “但这个位面怎么会有远古之路？”杜兰德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鸵曼讥嘲地说：“别装蒜了，你看起来对这个位面很熟悉了，不仅会这里的语言，似乎也有这里的势力，我可不相信你会不知道这个位面存有远古之路的出入口。” 杜兰德反问：“你觉得，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位面，像是会有远古之路的样子吗？” 这个问题把鸵曼问住了。 老实说，知道这个位面有远古之路后，杜兰德非但没有惊喜，反而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困惑。 对杜兰德而言，远古之路有很多重意义。 首先，这是一条非常危险的道路，据说远古之路的环境错综复杂，可能是一个超巨大的时空迷宫，而且时刻都在变动，根本无迹可寻。就连神袛都不敢轻易踏入，半神更是不用说了，在远古之路就算勉强没被各种莫可名状的危险杀死，也会在时空错乱的迷宫中迷失，直至老死。雷克绯和鸵曼能从远古之路中走出来，与实力无关，只是运气太好。 强如神袛，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在远古之路中存活，并且找到出路。 远古之路有很多出入口，在森德洛也有。所以理论上来说，这是一条回家之路。 可是，走远古之路回森德洛？杜兰德不知道这是回家，还是自杀。 远古之路不仅危险，而且充满神秘，这条道路有无数分叉，各大主位面都有远古之路的出入口，也就是说，这是一条联通了所有主位面的道路。 对于大多数主位面而言，远古之路的存在意义。只不过是永久流放犯人的流放地，基本上把人丢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谁也不知道这条道路为什么会存在，也不知道这条路是天然生成，还是人为建造，只知道一个位面一旦晋升为主位面，远古之路的入口，就会在主位面中的某个地方自行出现。 久而久之，“有没有远古之路的入口”也就成为了判断一个位面“是否是主位面”的一条判定标准。 有远古之路的。必定是主位面；没有远古之路的，必定不是主位面。在杜兰德的印象中，这几乎是一条铁律！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例外。 然而，这条杜兰德心中、以及无数主位面之人心中的铁律。却在此刻受到了动摇！ “有远古之路的位面一定是主位面？”杜兰德环视四周，重新审视自己所在的这个位面：“……如果这条规律是真的，那这个位面算什么？主位面？！跟我开跨位面玩笑吗！” 看看眼前这个位面—— 空气中的能量浓度低下，位面规则也不够完善。只有光明规则还看得过去；位面内部的空间不够稳定；没有任何一个原住民会说主位面通用语；没有时间规则、空间规则等主位面常见的高端规则，也找不出任何一种上位巅峰职业；没有神袛；没有神火；神器倒是有，却是杜兰德一介半神就能破坏的最低档的神器。 这种见鬼的位面。会是主位面？！ “我们也不觉得这个位面会是主位面。”鸵曼低沉地说，“这个位面不具备主位面的常见特征，一个都没有，但它偏偏有远古之路的出入口。仅仅这一点就足够了！无论愿不愿意相信，都只能承认这里是主位面，因为远古之路的存在，是主位面的充要条件，是标准也是标志！没有例外！” 杜兰德依然不肯相信。 “也许这个位面曾经是主位面，但现在已经不是了，又跌回到低级位面了。”杜兰德不禁做出这样的猜测。 “不可能的。”这次开口的是雷克绯，“如果一个位面不再是主位面，位面之中的远古之路的出入口也会随之消失，这也是铁律。” “谁说的？谁定的？”杜兰德咆哮道。 鸵曼没接话，它奇怪地看着杜兰德，忽然问道：“你怎么好像很不希望这个位面是主位面？” 杜兰德一愣，是啊，为什么自己的反应会这么大呢？ 或许是因为这种荒谬绝伦的不协调感，又或许是因为眼前的事实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畴，然而仔细一想，杜兰德才明白自己表现得如此暴躁的真正原因。 自己其实不是纠结于这个位面到底是不是主位面，而是因为好不容易知道了对方来的道路，却发现那几乎就是一条行不通的死路！ 杜兰德闭上双眼，长长地深呼吸了十几次，终于平复下来。 这个位面存有远古之路已经是很明确的事实了，杜兰德刚才在雷克绯的记忆中看得很清楚，他已经决定亲自去查看一番。 “这么看来，塔夏古墓中埋葬的那名圣灵术士，还有奴役纳迦一族的小龙人，应该都是通过远古之路而来的主位面来客。”杜兰德回想起和小龙人的战斗，又抬眼看看眼前的雷克绯和鸵曼，忽然有些明白他们为什么都表现得变态而癫狂了。 远古之路中有着数之不尽的危险，就算侥幸走过那条路，也一定会遭遇各式各样的痛苦，再加上长期困在时空迷宫中的压抑，导致小龙人、雷克绯和鸵曼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令他们变得异常残忍嗜杀，变得癫狂躁动，变得不可理喻！ 至于这个位面到底是不是主位面，杜兰德依然抱着怀疑的态度，真要说这个位面是主位面的话，实在是太不协调了。 “杜兰德，你已经胜过了我们，也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了，我们可以走了吗？”鸵曼谨慎地问道。 卷五 章六十四 牧城来人 鸵曼没有立刻就逃跑，因为它很清楚自己的速度远不及杜兰德，甚至连杜兰德的那两个分身都不如。至于雷克绯，别说他现在重伤在身，哪怕他状态完好，也不可能从一名掌握了琥珀之刃、又创造出“刀御.连环”这种招式的战斗法师手中逃走。 千连环一出，没有几个半神级别的强者敢保证自己逃得掉。 雷克绯却还在叫嚷个不休：“为什么要走？凭什么要逃？这架还没打完呢！我还要——呃！”鸵曼微微勒紧了触角，把雷克绯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杜兰德看着拼命挣扎的雷克绯，有些不明白这种家伙是怎么从远古之路那种步步杀机的地方走出来的，难道真的是单纯的运气好？ “我们可以走了吗？”鸵曼又问了一遍。 杜兰德想了一下，摇头说道：“不，不行。” 鸵曼微微沉默，一千只眼睛一齐盯着杜兰德，眼神认真地问道：“为什么不行？” 杜兰德脑海中浮现出在雷克绯记忆中看到了那片战场和那场战争，眼神微闪，同样认真地说：“因为我在雷克绯的记忆中看到了一些让我很在意的画面，我需要知道更多。” 远古之路有多危险多恐怖，只看雷克绯明显不正常的精神状态就知道了。雷克绯应该很清楚远古之路是一条几乎必死的路，然而他依然选择了进入远古之路，为的，似乎只是从那场发生在“帕宁”的战争中逃走。 也就是说，在雷克绯的概念里，留在帕宁的危险性比进入远古之路更大！ 那群进攻帕宁的矮人真有那么厉害吗？ 令一名半神级怒风灵武完全丧失了斗志，甚至甘愿进入远古之路，也不愿继续留在帕宁面对敌人。 杜兰德对此有些在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件事也许非同寻常。当日预言者梭罗曾说过，森德洛注定会面临一场浩劫，而杜兰德试图打开梭罗留下的回归森德洛的传送门时，发现传送门的那一头出问题了，当时他曾猜测过，或许梭罗预言的那场浩劫已经到来。 会不会和“帕宁”正在遭遇的战争有所关联呢？ 杜兰德不知道，所以他更不能让雷克绯和鸵曼轻易离开，他需要知道更多。想到这，杜兰德再次提起了手中的双刀，望向雷克绯和鸵曼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气氛再度悄然紧绷！ 然而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脸色一动，倏然转头看向一个方向，海风悄然转变了方向，从那个方向上阵阵吹来，风力越来越大。 杜兰德渐渐皱起了眉头。 鸵曼和雷克绯比拥有神之视角的杜兰德慢了一拍，不过他们也很快感应到了什么，同样看了过去。鸵曼的触手停顿了一下。雷克绯则脸色微变，难得地安静下来。 最后生出感应的是实力最弱的库尔斯克。 “似乎……有人来了。”杜兰德细细感应着，眼神越来越肃穆。到最后甚至变得有些骇然了，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感知之中，一个极度强横的气息正在急速接近，速度之快简直骇人听闻！ 那个强横气息之后似乎还有两道气息紧随而来。强横程度同样不可小视，不过比起前面那个气息要弱一些。 前面那个气息很陌生，就好像一个高速飞行的黑洞，杜兰德的感知触角探过去。却被瞬间吞噬了大半！至于后面那两个气息，杜兰德隐约感觉有些熟悉。 而真正令杜兰德心中凛然的是：那个三个气息所来的方向，正好是牧者之城的方向！ 天忽然黑了。 此时本就是夜晚。天本就是黑的，但刚才天空中仍有清淡的月光，仍有缀满夜幕的点点星光，此刻却是什么都没有！ 整个苍穹似乎被一张弥天极地的黑幕所遮蔽，周围的空气中，一种冰冷、浓郁、而且煞气十足的黑暗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在场的几位半神明显脸色变得不自然，那感觉就好像浸泡在浓稠的墨汁里面，全身上下说不出的别扭，每一举每一动都不自在，感知范围都受到了极大压制。 “神之视角！”杜兰德眸中七色光芒急速闪烁，感知能力恢复了许多，可惜依然无法完全摆脱压制。 “……来了！” 杜兰德再也顾不得鸵曼和雷克绯，转过身来，凛然面对三道气息所来的方向，握刀的手掌微紧，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来人速度超快，气息超强，而且还未现身，就已经引动了如此惊人的天象变化，实力绝对非同凡响！ 但这个位面有这么强的家伙吗？ 难不成又是某个通过远古之路来到这里的主位面强者？ 杜兰德心中正想着各式各样的猜测，微微分了一点心神，视线中就倏然出现了一道身影。以杜兰德的神之视角，都没能看清那道身影是怎么出现的。那人硬生生地挤进了杜兰德的视线之中，那种完全从无到有的急剧转变，令杜兰德难过得几欲吐血！ 那是一个女人。 她的身材十分高挑，身上穿着纯黑色的战甲，战甲表面没有花纹，显得很朴素，款式却十分独特，甲叶将周身各处覆盖得严严实实，一点也不暴露，却非常贴身，将女人的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完全凸显出来，配合上一身纯黑的色调，透出异样而强烈的诱惑！ 女人立身虚空，一动不动，看似没有迫人的气势散发出来，平平淡淡的，杜兰德却注意到女人身体周围的空间都在隐隐战栗！ 杜兰德在看着女人，女人也在看着杜兰德，她的眼神清冷，隐约带着一丝审视。 女人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扫过杜兰德的身体，随后又落在杜兰德手中的双刀上。那一瞬间，杜兰德隐约感到女人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杜兰德连忙凝神看去，却发现女人的脸色已经恢复成绝对的冰冷，似乎刚才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只是杜兰德的错觉。 “这女人是什么人？气息虽然很陌生，为什么我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觉？”杜兰德心念急转。 眼前这个黑甲女人不仅身材火辣，还有一张祸水级别的脸蛋，可她的神情却冷得好像亘古坚冰，双眉如一对绝世尖刀，眉色清淡，眉型微弯，带着锋利的弧度，斜斜地飞入发迹线。 杜兰德这才注意到，女人的头发也是纯黑色的，和她的眸色一样。 “黑眸，黑发？”杜兰德身子一震，眼中爬上不可思议的神情，“难道……难道这个女人是——？！”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美的女人。 然而任何人看到她的第一反应，都不会是“美”，而是“强大”！在女人背后，一对翼展超过十米的黑色能量态羽翼巍然张开，将她衬得好像一尊神袛！ 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不知为何，看到那个孩子的刹那，杜兰德眼皮猛然急跳了几下，只觉心脏急剧跳动，全身血液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流转。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个神奇的念头自脑海中涌起！ “那个孩子，该不会……”杜兰德紧紧盯着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再也无法移开目光，他感到自己的血脉正在疯狂地欢呼雀跃！ 就在这时，两声长啸在黑甲女人来的方向上骤然响起，旋即由远及近，急速而来。 杜兰德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艰难地暂时把目光从婴儿身上移开，看向啸声传来的方向，就看到全身闪耀着紫色强光的皇后猛然撕开弥天极地的浓郁黑暗，带着一丝不顾一切的架势，冲了过来！ “皇后？她怎么来了？”先是一个黑眸黑发的黑甲女人抱着婴孩直接出现，此刻皇后竟然也出现了！局势变化得太快，以至于杜兰德完全不明白眼前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浑身紫光闪耀，她脸上浮现着一些奇异的紫色纹路，令她看上去说不出的妖异魅惑。满头长发也是紫色的，在海风中狂卷，露出了一双尖尖的耳朵。 此刻皇后的气息比杜兰德印象中更加强大，而且她并非独自一人而来，在她身边，还有一头体型巨大的双翼黑色巨龙！ 黑龙体型之大更胜巨龙领主，气息之强，则隐隐在皇后之上！ “你这个疯女人！终于不逃了吗？”皇后气喘吁吁地看着黑甲女人，恨恨说道。 黑甲女人不答话，也不回头，依然审视着杜兰德和他手中的刀。 皇后和黑龙似乎是追着那个黑甲女人而来的，看他们气息起伏不定的样子，应该是追得非常辛苦勉强，刚才黑甲女人展现出的速度，比杜兰德全速飞行还要快不少。 这时皇后顺着黑甲女人的目光看到了杜兰德，先是一惊，随后满脸狂喜，连忙叫道：“杜兰德！还不快帮忙抢回孩子！” 杜兰德对眼前的状况简直一头雾水，不由愣了愣。 “愣着干什么？”皇后咬牙怒吼道，“那个女人怀里的，是你的孩子！！” 卷五 章六十五 命运使然 命运。 命运是一种神奇又不可捉摸的存在。 命运之力看不见也摸不到，似乎不存于世，实际上却充斥着世间的每一个角落。而我们都是玩偶，受命运之力摆弄而不自知的玩偶。 天才们凭空预言了命运的存在，疯子们则以各种手段感应到了命运的存在，可他们都无力看清命运。 而我，我看到了命运！我看到了命运之玄妙，我看到了命运之神奇！我也看到了命运之难以选择，命运之不可抗拒。 这一次，面对既定的毁灭，我选择抗拒。” ——预言者，梭罗。 …… …… 哗啦——哗啦—— 夜翼从湖水中捧起少许清水，胡乱抹了把脸。时值初秋，大陆西北部的气温已经比较低了，凉凉的水打在夜翼脸上，令她躁动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些。水珠顺着脸蛋滑落而下，在尖而精致下巴汇聚成豆大的一滴，垂直滴下，在胸前黑色甲叶上“啪”地打出一朵水花。 “十个月了吧……” 夜翼起身，尽管内心并不平静，她脸上仍是一片冰冷，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某处空气，自言自语着：“……跌落这个位面，已经有十个月了吧。” 十个月是以这个位面的时间流速计算的结果，如果按照主位面通用的“世界时间”来换算，这个位面的十个月，应该是森德洛的将近一个月。 对于寿命漫长的神袛来说，放在平时，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算什么，但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在这个森德洛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时期，每一分每一秒，对夜翼而言都是煎熬！ “见鬼的！”夜翼默默咬紧了牙齿。如夜的眼瞳中好像有一场黑色风暴在酝酿。 她已经答应了凯恩斯，答应在三个月内回归森德洛参战，途中还要顺便找寻一个莫名其妙的“神级血脉能力的觉醒者”，在夜翼原本的打算中，她才不打算浪费时间去找什么神级能力觉醒者，她只想尽快回归。当然，如今森德洛诸神还不知道引发血脉共鸣的神级能力觉醒者，就是梭罗预言中对眼下浩劫至关重要的人，若是知道的话，他们大概会是另一番态度了。 以“世界时间”计算的话。夜翼在跌落这个位面之前，已经不眠不休地赶了半个月的路，加上困在这个位面的近一个月，剩下给夜翼的时间，只有堪堪一个半月了。 如此短的时间里，恐怕连从这个位面脱困都是个问题。 回想之前，夜翼急于赶回森德洛参战，于是选择了一条笔直前往森德洛的路线。一直线，不绕道！为此她不惜强行穿越了四个对神袛而言都颇为危险的极恶险地。 以夜翼的实力和手段。强行穿越几个极恶险地也算不得难度太大，然而命运似乎跟她开了一个大玩笑，她在穿过一大片毁灭星云时，不慎被一道毁灭星光击中。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从毁灭星云冲出来，结果迎面又撞上了一头在虚空中晃悠的远古力泰坦！ 成年远古力泰坦的战斗力丝毫不亚于巨龙领主，攻击性则犹有过之！ 一场大战就此爆发！ 避无可避的夜翼选择了迎战。并且强势斩落了对手的一腿一臂，将对手击退，而她自己也付出了重伤的代价。 远古力泰坦本就诞生于位面之中。哪怕重伤，它一样很适应时空乱流的环境。但夜翼不同，她是生于位面环境的生灵，仗着神袛实力才能穿梭于时空乱流，一旦重伤，再想在时空乱流中随意行动，就比较难了。 夜翼强撑伤体，想要继续赶路，却无奈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在时空乱流中飞行了，她急需一个落脚点，治疗伤势。 或许是命运使然吧，就在夜翼想要寻找一个落脚点疗伤的时候，在她的前方出现一个位面。 从位面大小来看，这是一个很平凡的次级位面，不算很大，也不算很小。位面晶壁包裹着一块大陆，时刻承受着晶壁外的时空乱流和混乱能量的冲击。 远远看去，整个位面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椭圆鹅卵石。而在“大鹅卵石”的下方，还有一个很小的“鹅卵石”——那是一个位于位面大陆底部的半位面，倒映在夜翼纯黑的瞳仁中，激起了一阵涟漪。 看似平凡的次级位面，由于那个半位面的存在，在夜翼眼中瞬间变得不再平凡！ 因为她认得那是战斗法师们征战一个次级位面之前建立的前进基地，是打在一个次级位面上的专属于森德洛的标志！ “很好，看起来是个适合疗伤的地方。”夜翼心中默默想着。 她艰难地破开时空乱流，摇摇晃晃地向那个位面飞去。 位面陆块之下的半位面似乎已经废弃了，说明森德洛由于某些原因而放弃了征服这个位面，不过无所谓了，既然当初能被森德洛看上，列入征服名单之中，说明这个位面一定不会太低级太差劲，这样就够了，应该有充足的能量以供夜翼疗伤。 至于森德洛放弃这个位面的原因，夜翼重伤之际也没去细想，区区一个次级位面之中，难不成还能有威胁她这个神袛的存在吗？ 带着尽快找个地方落脚的想法，夜翼拖着伤体，穿过位面晶壁，进入到了位面内部。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夜翼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席卷了全身！ 沉重的压力从周身的每一寸空间中生出，从体内的每一个角落生出，从夜翼的灵魂的最深处生出！这股压力是如此巨大，措手不及的夜翼甚至有一种整个位面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的错觉！ “这是……位面压制？！”夜翼惊呼一声，惨哼了一声，一头向下方栽去。 按理来说，位面压制是奈何不了一名神袛的，可夜翼本就身受重伤，位面压制又来得太过突然，在她进入位面晶壁的瞬间就彻底狂暴！ 这个位面痛恨战斗法师。越是境界高深的战斗法师，受到的压力就越是巨大。如果要做一个比较的话，夜翼受到的压力至少是杜兰德的百倍以上！ 而且这个位面最强的规则是光明，夜翼却是以黑暗规则成就神位，光暗相互克制，夜翼又没有杜兰德的元素抗性，只能以重伤之躯硬抗压制！ 当时正值夜晚，很少有人注意到：那一晚，广袤的夜空之中，有一个不起眼的漆黑火球。从天而落…… 夜翼毕竟尊为神袛，在森德洛七大元素神袛中战力仅次于马努斯，她几乎在受到压制的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被压制的理由：这个次级位面一定曾经被战斗法师攻击过！ 由此她也理解了半位面前进基地被遗弃的原因：一个被神级战斗法师攻击过的次级位面，是没有征服价值的，这种位面在森德洛，又被称为“被遗弃的位面”。 问题也随之而来，若夜翼状态全盛，一个被遗弃的位面无论如何都困她不住。可她进入位面之前已经很难维持在时空乱流中的行动了，进入位面之后又被狠狠压制了一轮，伤上加伤，短期之内是无法离开这里了。 她在位面中花了将近十个月的时间。才勉强顶着位面压制，将伤势恢复了一部分。在位面内部，她时刻都承受着强大的位面压制，极大延缓了她修复伤势的速度。如今她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只有普通能体境的程度，就算勉强离开位面，也无法在时空乱流中行动自如。 所以。夜翼发现自己暂时被困住了。 “也不知道森德洛现在怎么样了。”夜翼站在一片湖水边，如刀的双眉紧紧凑在一起。 从上一次凯恩斯传来的消息来看，森德洛的战局不容乐观——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如潮水般的矮人大军席卷了整个森德洛！整个森德洛都被莫名的力量封锁住了，这意味着没有人能从位面中传送出来，也没有人能通过已有的传送门前往森德洛。 也就是说，森德洛已是瓮中之鳖。 那个封锁住整个位面的牢笼，强如青色愤怒马努斯都无法打破。 凯恩斯能将森德洛遭遇劫难的消息勉强传递出来，是因为他一项特殊的血脉能力，更是因为夜翼随身携带的一件用于定位与传讯的神器。 只可惜，那件神器在与远古力泰坦的碰撞中被震碎了。 也就是说，夜翼是不仅人被困在了这个见鬼的遗弃位面，就连被困的消息都无法传递给凯恩斯！ “……先不管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恢复伤势，或是找到对付位面压制的方法。”夜翼又掬起一捧水，狠狠抹了抹脸，旋即她脸上闪过一道黑气，瞬间将水汽蒸发，脸色又恢复为冷酷。 此时正值秋天，夜翼所在之处是大陆西北，据说离这里不远就是这个遗弃位面中的最大势力，牧者之城。 夜翼决定前去牧者之城。 旭日初升。 夜翼一身黑甲，走在前往牧者之城的主干道上。在牧者之城取代永辉骑士之域成为大陆主宰之后，每天都有大量职业者不远万里来到大陆西北，打算来牧者之城寻找机遇。如果能加入七位牧城之车中的任何一位的军队，再混个一官半职，那就发达了。 但由于牧者之城地处偏远的西北，皇后又不愿意迁移城市，于是她下令建立了许多道路，联通牧者之城与大陆各处。 此时，夜翼就走在其中一条主干道路上，路上还有不少其他职业者，但大多实力不强，夜翼随意扫了几眼就失去了兴趣。 然而夜翼绝美的容貌、冷艳的气质、冷酷与性感兼具的黑甲打扮，却还是引来了一些不知死活的家伙。 “嘿，妞！” 几个男人挡在夜翼面前，隐成扇形包围之势，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扫过夜翼的胸/臀部位。 夜翼在这个位面呆了十个月了，语言已经不是问题，她听懂了男人的话，却好像完全没看到他们，以不变的速度迎面走了上去。 对她来说，眼前这几个家伙连蝼蚁都算不上，根本就是空气。 不出意外的话，男人们一旦进入到夜翼周身两米范围内，就会化为飞灰。 然而，其中一个形容猥琐的老头的话却让夜翼改变了主意：“小丫头，看你头发和眼睛的颜色，竟然是罕见的纯黑色啊！据说伟大的牧者之城的城主就是黑发黑瞳。你说，如果我们抓住你，献给牧城之主的话，会不会得到丰厚的奖励呢？” 夜翼脚步微微一顿，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头，淡淡问道：“牧城之主，他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男人们闻言一愣，旋即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其中一个红发家伙狂笑着说：“你连牧城之主都不知道？他就是以一己之力颠覆了整个永辉骑士之域的男人，杜兰德. 森德罗特啊！” “森德罗特……？”夜翼冷漠的眼神明显波动了一下。 几个心怀不轨的男人忽然感到眼前的视野被一片浓郁的黑暗所占据，恐怖统治了他们的内心，旋即他们的意识永堕入黑暗，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在旁观的路人们眼中，夜翼什么动作都没有，几个男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随后夜翼重新举步，跨过几个男人的尸体，大步向牧者之城走去。 她的脚步似乎并不比刚才快，步幅也不大，然而每一步跨出，整个都会向前疾行出数百米！身形连续几个闪烁之后，夜翼已经彻底消失在在场人们的视线之中，直奔牧城而去！ “森德罗特”是战斗法师在异位面的通用姓氏，除非这个位面恰好好一个本土姓氏叫做“森德罗特”，否则的话，那个叫杜兰德家伙，一定是一名战斗法师！ 夜翼心中想着，脚下不停，全速向牧者之城前进。 当牧者之城的黑色城墙出现在夜翼的视野中时，一道巨大的光束恰好从城中闪亮，直冲上云霄，那一刹那展露的璀璨光芒，将东方初升的旭日都盖了下去！ 凝望着那道明晃晃的笔直光束，夜翼始终冰冷的眼色终于变了，低呼一声：“那道光束是……新生战斗法师的觉醒之光？！” 卷五 章六十六 剧烈冲突！ 蓝灵堡中，安德丽雅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得失去了血色，虚弱地看着皇后，问道：“孩子怎么样？” 皇后怀里，正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薇薇安和水晶也在房里，忙前忙后地帮新生的漂亮小家伙做一些新生儿必要的清洁工作。 皇后向女儿投去宽慰的目光，微笑道：“放心吧，孩子很健康，也很漂亮！是个女孩儿。” 听到孩子无恙，安德丽雅终于松了口气，困倦随之涌上心头，她实在是太累了，要不是有母亲的帮助，安德丽雅很怀疑单靠自己能不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我想看看孩子。”安德丽雅强忍疲累，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看一眼自己和杜兰德的新生女儿。然而这时她忽然听到皇后低呼了一声：“咦？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怎么了？”安德丽雅感到心脏一下被揪紧了，竟然“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吓得薇薇安和水晶连忙去扶她。 安德丽雅却不管不顾，急切地问：“怎么了，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皇后没回答，神情变得说不出的古怪，然后做了一个让安德丽雅、薇薇安和水晶一齐尖叫出声的动作，只见她突然放开了怀抱孩子的手，把孩子撇在了空中！ 失去依托的重物会坠落，这是规则的一部分。 然而奇怪的是，皇后放手之后，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并没有坠落，反而稳稳当当地悬浮在房间里，就好像有一只无形大手轻轻拖着她一样。 “怎么……怎么会这样？”薇薇安小嘴圆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只有九级强者才有资格浮空，圣者才能真正自由地御空飞行。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九级强者吧？！ “……是职业觉醒。” 皇后退开两步。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一般人向职业者转化需要一个过程，大多数人花费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进行系统的学习和锤炼，才能在十二岁左右的时候觉醒成为职业者。个别天才不需要那么久的积累期，可以很早就成为职业者，比如五岁、六岁就成为职业者的天才儿童，也是有的。” 停顿了一下，皇后脸色古怪地看向悬于空中的孩子，低声说道：“这孩子……实在是太出乎我的预料了。她竟然根本不需要后天锤炼，一出生就具备了成为职业者的资格！”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成不成为职业者安德丽雅不关心，作为母亲，她只担忧觉醒过程会不会有危险。 皇后微微一笑：“能有什么问题？成为职业者是好事啊，小安德丽雅，你和杜兰德的这个女儿，可是天才中的天才呢。” “看着吧，职业觉醒就要开始了！” 皇后话音落下没多久，一道巨大的光束以蓝灵堡为源头。冲天而起！ 这束光迅速扩张，变成一道直径超过三十米的光柱。光柱呈现出非常纯粹的淡青色，迷迷蒙蒙的，透着一种缥缈灵动的气息。 这一刻。整个牧者之城的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事，转过头，目瞪口呆地看向那道戳天青光。 紧接着，似乎是受到光柱的牵引。城中忽然起风了。 起初只是微风，然而微风很快转为大风，大风渐渐变为狂风。所有风都呼啸着吹向同一个方向，那就是青色光柱所在的方向。 “好纯粹的风元素之力！”皇后惊叹道，新生的小家伙应该正在觉醒成为一名战斗法师，看眼前的状况，这孩子会是纯风属性的战斗法师？ 每一名战斗法师都拥有特定的元素属性。 比如杜兰德，兼具冰火属性，属于比较罕见的双元素属性战斗法师，尤其可贵的是除了冰火双属性之外，全无其他杂质。 元素属性可不是越多越好。大部分战斗法师以某一元素属性为主，同时会掺入少量其他元素属性，即为杂质，会加大修炼难度，也会降低招式的威力。 以森德洛的标准而言，像杜兰德这种无杂质的双属性战斗法师非常难得，尤其是兼具冰与火两种对立属性，在战斗中的妙用无穷。 但最难得的，却是单一属性、且全无杂质的战斗法师！而杜兰德和安德丽雅的女儿，似乎就是这样一个纯粹的风属性战斗法师。 嗡！ 青色光柱越来越亮，当亮到极致时，它忽然发出一阵颤鸣，然后倏然收敛，瞬间退回到蓝灵堡中。 所有青光，尽数汇聚于婴孩胸前，缓缓凝聚成一颗青色晶石。青石晶莹剔透的，散发出醉人的青光，将整个房间映得透亮。 “果然，是纯风属性的战斗法师！”皇后凝视着那枚青色晶石。 小家伙依然悬浮在空中，造成了那般大的动静的她，却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紧闭双眼，小嘴一抿一抿的，胖嘟嘟的脸蛋说不出的可爱。 青色晶石——也就是风系元素水晶——轻轻旋转了几圈，然后悄然融入小家伙的心口部位，就此消失不见。 一名纯风属性的新生战斗法师，就这样觉醒成功了。 这样的案例放在森德洛都少见之极，是足以造成轰动的大事件，想当初杜兰德三岁成为战斗法师，已是超绝天才了，没想到他和安德丽雅的孩子竟然一生下来就是战斗法师！ “恭喜了，姐姐大人！”水晶笑嘻嘻地把孩子送到安德丽雅怀里。 安德丽雅接过孩子，虽然疲劳又虚弱，脸上却洋溢着无比幸福的光芒。 “这是我和杜兰德的孩子呢！” 安德丽雅低头看着隐隐笼罩在一团青光中的小女儿，笑得很甜蜜：“……哦对了，妈妈，这些天能帮忙想想孩子叫什么名字吗？或者等杜兰德回来之后，让他这个做爸爸的来取名字？” 皇后哼了一声，郁闷道：“杜兰德那小子……简直混蛋之极！自己的女儿出生居然都不在身边！哼！” “……杜兰德？”一个声音突兀地在房中响起，“原来如此，这孩子的父亲。就是那个杜兰德. 森德罗特？” 皇后的脸色瞬间凝固了。只见房间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全身披覆黑色铠甲的女人，正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安德丽雅怀中的孩子。 强如皇后，都没能察觉这个女人是如何出现的！ “让我看看。”夜翼冷漠地说了一句，轻轻一招手，安德丽雅就发现怀中的孩子瞬间消失，然后出现在了夜翼手中！ 夜翼低头看了两眼，漆黑的眸中隐约闪过七色光芒，先是点了点头说：“纯风属性，全无杂质……很难得啊。”随后又不无惋惜地摇了摇头说：“可惜了，掺入了其他血脉。不是纯血的了……可惜，可惜！” 孩子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浑身煞气的女人二话不说地抢走，哪怕是普通人家都会急眼，更何况是身为牧城主人的皇后？ 夜翼还在感叹着“可惜可惜”的时候，皇后的拳头已经到了！ “你是什么人？把孩子放下！” 皇后怒喝一声，左拳携万钧之势轰向夜翼的面门，右手则轻轻划了个半圆，一股巨大的吸力随之生出，想要将孩子从夜翼手中夺回来。 这两手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非同寻常，左手拳头的力量内敛而集中，保证不会误伤到孩子，右掌随手一划就能产生这么强的吸摄之力。绝不是普通半神强者能做到的事！ 然而面对这一拳一吸，夜翼没动。 她不仅没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然看着怀里的孩子。目光微微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与此同时，她背后悄然展开一对黑色光翼，光翼如有自己的生命。左一拍，右一击，就将皇后的拳劲和吸摄化解无形，借着拳头上的力道，夜翼身形向后一缩，便撞破墙壁退至蓝灵堡外。 “我的孩子！”安德丽雅不顾一切地跳下了床，却被皇后挥手一道紫色光芒重新卷回到床上。 “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我会把孩子抢回来的。”皇后以前所未有的凝重口吻说道。 她脸上掠过一丝不正常的苍白，旋即恢复正常。 刚才那一次碰撞虽然声势不惊，却让皇后心中无比震惊。对方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皇后全力一拳的结果，竟然是自己被震得气血翻涌，难受无比。 这时，夜翼已经展开黑色能量羽翼，渐升渐高，漠然的声音从空中传递下来：“这孩子，我要借走一段时间，你们暂时不用管了。” 她的口吻很平淡，却自然而然地带着高高在上的威严，还有不容置疑的霸道！ 作为森德洛的七元素神袛之一，夜翼是站在世界最巅峰的那一小批人中的一位，非神级强者根本不被她放在眼里。所以她刚一现身，就理所当然地抢走了孩子，然后理所当然地说出了“暂借一段时间”的话。这对夜翼来说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听在皇后耳中，却是刺耳到了极点！ 皇后满脸杀气地凝视着就要飞走的夜翼，一向优雅的脸上竟隐约爬上了一丝狰狞，要知道夜翼手中的孩子，可是皇后的亲孙女！ 这混帐女人竟然说抢就抢！说借就借？！ “禁！空！”皇后从牙缝中狠狠挤出这两个字。话音落下，整个牧者之城的范围内，骤然亮起迷蒙如烟雾的紫色光芒！ 紫光笼罩了整个牧者之城，自然也将夜翼笼罩在内，夜翼只觉身子猛地一沉，竟然不受控制地从空中坠落，直到距离地面十多米的时候才勉强一个翻腾，稳住了身形。可想要再飞起来，飞得更高，却是不可能了。一道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在她肩头，越是飞高，这股压力就越大。 “禁空法阵吗？”夜翼眉头微挑，似乎有些意外于眼前这个禁空法阵的强大。 皇后重重喘了口气，看着依然离地面有十多米高的夜翼，表面冷静，心下其实骇然之极。牧者之城的禁空法阵是皇后亲自布设的，也只能由她本人驱动，这是牧城防御体系的最重要的一环，由皇后亲自主持。 禁空，禁空，顾名思义，即禁止一切御空飞行。 皇后本来很自信，哪怕杜兰德身在法阵中，都得老老实实地落到地面上，不可能飞得起来一分一毫，然而眼前这个黑甲女人到底有多强？她竟然还能维持悬空状态！ “这下可麻烦了。”皇后咬牙。 好在至少将夜翼拖在了牧城之中，事情就还有转机。皇后强行平复下心情，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仰头发出一声嘹亮的清啸！ “哦？” 夜翼目光微动，随后就看到随着皇后的啸声，整个牧者之城的强者都收到了召唤，很快就从各个方位赶了过来，对夜翼形成合围之势。 以金为首的三大公爵最先出现，沉默地围了上来。 这三人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圣者级别的战职者。为首的金脸色冰冷，他本来在蓝灵堡中等待外孙女的出世，没想到竟然半路杀出来一个强得可怕的黑甲女人。 紧接着肯特也出现了。老巫妖已经突破到了圣者境界，实力更胜前世。他一袭宽袍大袄，死亡气息缠绕，驾驭鬼街而来。 随后，背负三柄子神器的白虎，扛着巨型火枪的铁拳，两手空空却是身如铁塔的黑德森，也火速赶了过来，冷漠的目光盯住了夜翼。 最后才是牧城三王。罗德、罗格、罗特三人默默地站到了皇后身后。 一时间，牧者之城所有九级以上的强者尽数汇聚而来！ 强敌环伺，夜翼依然面无表情。 她一手怀抱孩子，冷漠如冰的目光逐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个被她盯住的人都会浑身僵硬，生出青蛙被蛇盯上的恐怖感觉。 夜翼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皇后身上，这时皇后手中已多了一杆乳白色的战枪——永辉十字枪，这件神器杜兰德没有带到海外，就一直留在了牧者之城，由皇后保管。 夜翼盯着皇后打量片刻，嘴角微翘，说道：“以‘区区次级位面’的标准而言，你的实力不错，手下势力也不弱。但就凭这些人想要留住我，只怕有些困难。” 皇后深吸一口气，冷然说道：“纠正一下，这个位面可不是什么‘区区次级位面’！我劝你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把孩子还回来。否则今天无论如何……都会把你留下！” 卷五章六十七 回忆当年预言 “这个位面不是次级位面？”夜翼微微怔愣，然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显然没把皇后的话当回事：“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信不信随你。”皇后强压住怒火，沉声说道，“我最后说一遍，把孩子还回来，否则——” “否则怎么样呢？”夜翼淡漠地看着皇后，平静地说，“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仅凭你们这么点人，就能留下我，甚至击败我？你的实力确实不错，气息也让我觉得有些熟悉……但也就这点程度了，赢不了我的。” 夜翼嘲弄地看着除了皇后以外的其他牧城强者，接着说道，“至于其他人，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罢了。倒是你身后这三个黑袍家伙有些古怪啊。” 说着看向皇后身后的三王：“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们似乎是某种身外化身吧？唔，似乎有种龙族的味道，我说的没错吧？” 皇后闻言脸色微变，三王倒是脸色纹丝不动，也不接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皇后看着夜翼，咬牙问道。 “我叫夜翼。”夜翼淡淡地说，“我是一名战斗法师。” 话音落下，夜翼背后的黑色能量羽翼猛然延展开来，向两侧急速放大，转眼之间，已变成一对遮天蔽日的巨型羽翼。 夜幕般的黑翼将皇后、三王、三大公爵、肯特、白虎、铁拳和黑德森尽数笼罩在内，竟是无一放过！ 夜翼在这个位面中饱受位面压制之苦，然而神级强者就是神级强者，哪怕她现在只能发挥出半神级的战斗力，面对强敌环伺，依然霸气无匹，非但没有退避。反而一出手就对所有对手发动了攻击！ 这一刻，万籁俱寂。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所有有形无形的存在似乎也都消失了。众人的感知之中，只剩下了纯粹的黑暗。在浓稠黑暗的包裹之下。每一个人都感到自己被孤立起来了，再也感受不到同伴的气息，眼前只剩下夜翼那对弥天极地的黑色羽翼。 牧城中的人们只觉天忽然黑了，似乎过了很久的时间，又似乎只过去了短短的一瞬，天又亮了。 旋即…… 轰隆隆隆！剧烈的爆炸与轰鸣席卷了整个牧者之城！！ 夜翼对所有对手同时发动了攻击，自然也同时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击。双方的力量狠狠碰撞在一起。没有花俏，没有虚假，就那么针尖对麦芒地撞在了一起！ 碰撞之中，小半个牧者之城直接被炸上了天。不少人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恐怖的战斗余波瞬间杀死。 无数房屋被掀翻，剧烈而紊乱的狂风和爆炸引起的冲击波笼罩了整个牧者之城，疯狂地毁灭着、肆虐着！那情形简直和世界末日来临无异！ “天哪，发生了什么？啊！” “逃！快点逃！” 城中一片混乱。呼喊声叫嚷声求救声惨呼声混成了一团，更多的人根本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瞬间杀死，什么感觉都没有。 许久之后，烟消云散。 幸存者们战战兢兢地从掩体中走出来。骇然发现牧者之城已经有小半化为了废墟！ 在那片废墟的中心，昂然站着一个背生黑色羽翼的黑甲女人，浑身上下缠绕着浓稠的黑色气劲，宛若恶魔出世。 女恶魔怀里却怀抱着一个粉嫩可爱的新生婴儿，婴孩的天真无邪与女人的煞气森重放在一起，好像天使与恶魔的结合，那场景简直诡异得无以复加！ 以夜翼为中心的那片废墟之中，除了皇后之外，已经没有站着的人。 就连实力最强的皇后都站得很勉强，她身上的衣衫破损了不少，满脸都是血污，看上去既狼狈，又狰狞。 原本在她手中的永辉十字枪在碰撞之时直接脱手而出，战枪在空中飞旋了很远，然后锵的一声，倒插进废墟边缘的一块巨大碎石中。 夜翼看着摇摇欲坠的皇后，嘴角微翘起一个森冷的弧度，说：“你明白了吗？在我的力量面前，你所有的那些依仗有多么不堪一击。” 皇后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她依然顽强地挺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眼色归于平静，隐隐透着决绝。 在她脸上，缓缓浮现出大量繁复而华丽的紫色花纹。 随着紫色花纹的出现，皇后身上渐渐散发出一种糅合了生机、神与魅惑的奇特气息，灿紫色的光芒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紫光之中，皇后的伤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修复！ “嗯？这种力量是……？”夜翼眉头微皱，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有些不太确定。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件东西吸引住了。 ——小半个牧城在碰撞中化为废墟之后，原本用于关押永辉战俘的地牢也被炸开，此刻的地牢中一片哀嚎，大量永辉战俘被崩塌的巨石砸中，死的死，伤的伤，惨叫痛呼之声此起彼伏。 地牢，地牢，自然是建立在地下深处的牢房。其中不仅关押着圣骑士、大骑士、梅林、本森等最重要的永辉高层，还存放着一个真正的大家伙，那是一个巨兽的尸体，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了，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巨兽尸体没有头颅，像是被人将整个头颅直接切下拿走了。 “那是——！”夜翼的目光一落在腐朽不堪的无头巨兽尸体上，就再也移不开了。虽然巨兽的尸体已经腐烂，而且失去了头颅，但夜翼作为神袛，依然从很多细节特征上辨认出了巨兽的种族。 她的脸色连连变化着，最终有些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名字：“……巨龙……领主？！” 怎么会是巨龙领主？ 区区一个次级位面中，怎么会有巨龙领主的尸骸？ 看眼前这头巨龙领主的体型，显然已经成年，实力绝对堪比神袛！可以自由行走于位面之间，出入于各种极恶险地。 可它却失去了生命，还失去了头颅，从脖颈上的切口来看，恐怕是被人强行切下了整个头颅！夜翼虽然自负，却知道自己很难做到这种程度。 杀死这头巨龙领主的家伙，实力恐怕不弱于马努斯！ “咦……等等！”想到马努斯，夜翼心中忽然一动。 这里是一个被遗弃的位面…… 被遗弃的原因，是位面曾经遭遇过神级战斗法师的攻击，才会对战斗法师产生压制…… 而在位面陆块的背面，还有一个遗弃许久的半位面前进基地，那是森德洛曾经将这个位面列入征服名单的证据…… 如今，又在这里看到了巨龙领主的无头尸体…… 种种线索渐渐串联在一起，这一刻，夜翼脑海中好像有一道电光闪过，瞬间联想到了很多，再看向巨龙领主尸体的目光，已经变得彻底不同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确实有一个被遗弃的位面，是因为遭遇了巨龙领主的攻击，最终由马努斯出面将之斩杀，还摘走了头颅……” 夜翼回想起记忆中的一段往事，脸色变得说不出的古怪。 夜翼还记得，当年马努斯斩杀巨龙领主之时伤到了位面规则，于是战斗法师们决定撤离，放弃继续征服，却有一个人提出了异议。 那个人，就是梭罗，预言者梭罗。 卷五 章六十八 杜兰德对夜翼！ 当年梭罗不但预言了森德洛迟早将面临一场史无前例的恐怖战争，还信誓旦旦地说：“对战争至关重要的一位战斗法师，会从这个我们即将遗弃的位面中走出，回归森德洛，然后拯救森德洛！” “这么看来……”夜翼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喃喃自语道，“当年的那个被遗弃的位面，就是眼前这个位面？！” 直到这时，夜翼才将眼前这个困了自己十个月的不起眼的位面，跟当年梭罗的那个预言挂上了钩，对上了号。 “既然如此，梭罗当年所说的，那个能够拯救森德洛的战斗法师，是不是也在这里？” 老实说，当年第一次听到梭罗的预言时，夜翼根本就不相信，可现在却由不得她不信，因为预言已经印证了一半——森德洛确实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战争，普通战斗法师死伤无数，半神战斗法师折损过半，就连作为位面栋梁的七元素神袛中，也出现了伤亡，夜翼的亲姐姐，光明女神米洛，已经在战争中陨落！而且根据凯恩斯之前传来的消息，就连预言者梭罗都失踪了。 “当年梭罗说过，拯救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会出现在这个位面之中，难不成……难不成就是那个杜兰德.森德罗特？”夜翼的脸色终于变了。 事关森德洛的存亡，就算夜翼再怎么天性冰冷，都难以在这种时候冷静下来了！ 由于心绪上的剧烈波动，夜翼并没有注意到：罗德、罗格、罗特三人先后从废墟中爬了出来。艰难地爬到了牧城中心的猎手大厅。 猎手大厅已经在刚才的碰撞中被夷为平地，露出了大厅地下的那扇魔龙石门。 古朴的石门黑黝黝的。门面上雕刻着一柄十字巨剑。 一头黑色魔龙雕刻就盘绕在剑上。魔龙一共生有四只眼睛，颜色各不相同，一对龙翼向两侧舒张开来。整尊魔龙就好像一切黑暗的源头。 罗德、罗格和罗特在魔龙石门停下，然后缓缓将手掌交握在一起，开始了三位合一的过程。 与此同时，石门上的魔龙雕刻似乎隐约活了过来，它的四只眼睛骤然闪亮，分别射出一道细细的光束。注入到正在合体的三王体内…… “这个孩子的父亲在哪？”夜翼没有注意到三王和魔龙石门的异动，她紧紧盯着皇后，又指了指怀里的孩子，沉声问道。 在看到巨龙领主的无头尸体之前，夜翼也打算找杜兰德，但那仅仅是因为杜兰德姓“森德罗特”，应该是一名战斗法师。夜翼只是在一个陌生位面寻找同类罢了。 但如今。杜兰德对夜翼的意义已经发生了彻底的转变，夜翼需要确认：杜兰德是不是就是那个梭罗预言中的战斗法师。 对于夜翼的问题，皇后冷冷微扬着下巴，不说话。 此刻，皇后周身的紫色光晕已经近乎沸腾了，身体各处的伤势在紫光中已经愈合了大半。她脸上的紫色花纹透出强烈的魅惑气息。就连同样身为女人的夜翼都看得心中一跳。 “不打算回答吗？”夜翼眉头微皱，旋即摇了摇头，“我倒是傻了，何必非要问你呢？”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沉睡着的婴儿。 这是杜兰德的孩子。与杜兰德有着紧密不可分割的血缘联系。而对夜翼来说，利用孩子。循着血缘联系找到杜兰德，并不是什么难事。事实上这也是夜翼一开始直接出手抢夺孩子的原因所在。 于是，没过多久，一道黑色的身影自牧者之城中腾空而起，摆脱了禁空法阵的束缚和皇后的纠缠的夜翼飞上高空，她单手怀抱着杜兰德和安德丽雅的女儿，背后的能量双翼一展，身形几个闪烁，就消失在牧者之城的上空，向海外急速飞去！ 夜翼现在急于找到杜兰德，然后确认对方到底是不是预言中的那个人，当年梭罗曾经说过，那个拯救森德洛的战斗法师，用的是一柄巨大的紫色战刀。 夜翼前脚刚走，皇后后脚就从城池中追了出来。 她全身紫气萦绕，满头紫色长发飘扬，露出一对尖尖的耳朵。她脸上的紫色花纹顺着脖颈而下，已经蔓延到了被衣服遮蔽的身体其他地方，遍布全身！ 如果杜兰德在场的话，就会发现此刻的皇后和印象中完全不同，变得妖异，变得魅惑，变得……异常强大！ 她似乎动用了什么压箱底的秘术，又或许，这才是她最真实最原本的面貌。 皇后不是单独一人追出来的，她身边多出了一头体型巨大的黑色魔龙，造型与石门上的魔龙石刻一模一样，同样背生双翼，同样的生有四眸，每只眸子的颜色都不同。 这头魔龙的体型胜过巨龙领主，气息之强横，隐隐比皇后都强了一筹。 “准备好了吗？”皇后对身旁的黑色魔龙沉声说道：“罗德格特！我们追！一定，要把孩子抢回来！！” …… …… 纳迦一族的小岛上空，手持双刀分身的杜兰德，与怀抱婴孩身披黑甲的夜翼凌空对立。 杜兰德衣袍鼓荡，半神气势毫不掩饰地散发了出来，那狂暴的气息将周围的空间都生生撕裂了！满头黑发倒卷而上，在杜兰德漆黑的眸中，一团名为愤怒的风暴正在急速酝酿！ “不管你是什么人……”杜兰德目光冰冷地盯着和自己一样黑发黑瞳的夜翼，一字一顿，森然说道：“……不想死的话，立刻把我的孩子放下。” 夜翼没有回答，她盯着杜兰德手中的双刀看了一会儿，忽然展颜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 “可以啊。” 夜翼轻轻将怀中婴儿“放”在空中，一团黑气自她掌间生出，化为一个风格诡异的黑色摇篮，还在没心没肺地沉睡着的小家伙安然躺在摇篮里，浑然不觉自己正在万丈高空之上。 这一刻，夜翼笑得无比灿烂，微微歪着脑袋，对杜兰德勾了勾手指头，笑道：“打赢我，你的女儿就能活。否则的话，就算我不杀她，她早晚都会死。” 卷五 章六十九 千环，百环，唯一环！ “打赢我，你女儿就能活，否则我不杀她，她也会死。”夜翼咧嘴笑着，眼神里却半点笑意都没有，有的只有似乎永无变化的冷漠，还有隐藏得很好的审视。 夜翼还不确定眼前这个杜兰德是不是梭罗预言中的人，她在杜兰德手中看到了两柄气息非比寻常的刀，却没有看到预言中的紫色战刀。 所以她需要确认。 “哦，对了。”夜翼回过头，看向一路追击而来的皇后和魔龙，说道，“别想着插手战斗，也别想着趁我战斗的时候抢回孩子。我劝你们老老实实地呆在那儿，否则的话，我不确定我会做出些什么。” 这话完全就是威胁。 夜翼以黑暗能量凝聚成摇篮，既保护着孩子不受高空的罡风吹袭，同时也支配着孩子的生死，只要夜翼想，也许只要一个动念，就能在瞬间杀死孩子。 “疯子！你这个疯女人！到底要干什么？！”皇后脸色无比难看，心中已经恼火愤恨到了极点，却又拿对方没有办法。 毕竟孩子在对方的手上，这让皇后处处被动，完全放不开手脚。 皇后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这疯女人不是说自己也是战斗法师吗？既然和杜兰德一样都是战斗法师，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 夜翼没有回答，她从来不喜欢浪费时间，对皇后和魔龙发出警告之后，她根本懒得再多说废话解释什么。便回过头来面对杜兰德，然后直接悍然出手！ 只见夜翼双眼微阖。然后倏然睁开，黑如夜色的双眸中骤然亮起七彩色的光晕。 “嗯？”杜兰德被对方的目光罩定，立刻生出一种全身上下都被看透的感觉，事到如今，他哪还会不明白对方也是战斗法师？ 杜兰德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抢自己的女儿，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区别，这个气势强得不像话的黑甲女人是战斗法师也好，不是也罢。都无法改变她绑架了杜兰德和安德丽雅的女儿的事实。 既然如此，那就是敌人！ 面对如有实质般的洞察之力，还有对方如渊如狱的恐怖气势，杜兰德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然挺直了背脊，好似一杆战枪钉立高空，仰天一声长啸！ 啸声如疾风狂雷。而且蕴含着实质性的力量，竟然生生将笼罩这片天地的浓稠黑暗撕裂开来！ “神之视角！” 杜兰德断喝一声，眼眸中同样亮起七彩色的光芒，相比起对方，杜兰德眼中的七色光芒并不刺眼，反而显得很柔和。如水波一般，填满了眼眸，然后渐渐从眸子里漫溢出来，化作一层七色薄纱，笼罩在杜兰德周身。 七色光芒加身。那种被看穿看透的感觉顿时消失无踪。 夜翼见状，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讶。 她自问就算在这个位面受到压制还负了伤。依然能发挥出能体境的战斗力，反观杜兰德的气息，不过是普通归一境的战斗法师罢了，他以归一对能体，以瞳力对瞳力，竟然成功屏蔽掉了夜翼的目光，而且屏蔽得相当彻底！ “哼！有些意思。”夜翼冷冷一哼，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背后的羽翼便骤然动了起来，双翼先是向两侧舒展，旋即陡然一扬！ “羽落。”夜翼嘴里吐出了几个音节。 听到这个词，杜兰德脸色微微一变，因为这个词的发音不是这个位面的本土语言，也不是主位面通用语言，而是森德洛语！ 森德洛语并非只是一种语言，除了表情达意的功能以外，不少字符还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够大幅增强招式的威力。 果然，随着夜翼口吐“羽落”一词，她背后的黑色双翼以极高的频率震颤了一下，抖落无数漆黑色的羽毛。 羽毛都是黑暗能量凝聚而成的，却真实得好像实物，若非杜兰德拥有神之视角，根本就难辨真伪。 每一根羽毛只有巴掌长短，一指粗细，好像一柄柄细细小小却锋利无匹的刀，自行对准了杜兰德。 感知之中，对面那一根根羽毛就好像拥有自己的意志，羽毛内似乎藏着凶兽。一瞬间被数千根黑色羽毛对准，杜兰德心中涌起毛骨耸感的感觉，身体都不由有些僵硬了。 不过杜兰德没有动。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如果现在就做出反应的话，非但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会被对方抓住破绽。 所以他默默将状态调正到巅峰，反击的招式将出未出，却始终未出，昂然挺直了胸膛，冷然面对漫天的黑色羽毛。 夜翼淡淡一笑，线条如刀的双唇一动，又吐出了第二个词：“箭射。” 杜兰德双眼圆睁，就看到满天黑羽根根绷得笔直，对准自己齐射而来！强烈的危机感令他险些忍不住立刻以“刀御.连环”应对，可他依然没动，死死咬着牙齿，眼睁睁看着无数黑羽激射而来。 这时，夜翼终于吐出了第三个字眼：“黑炎。” 嗤嗤！嗤嗤！羽毛激射的过程中，竟开始自行燃烧，每一根黑色羽毛都化为了一大团黑色火焰，一团团的黑炎连成了一片，天空中浮现出另一片海——那是一片黑色的火海！翻翻滚滚，激荡狂涌着，向杜兰德推挤过来！ 与大海汪洋般的黑炎相比，杜兰德简直渺小得连蚂蚁都不如！ 夜翼的声音从无数黑炎中请清清楚楚地传递出来：“你虽然也是战斗法师，却一定没见过这招‘三段真言’吧？你很聪明，也很敏锐，明白急于应对只会出错招，所以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再做应对。但如今三段真言已成，又不是你可以轻易应对的了。所以，其实无论什么时候出招反击，都会出错招。” “三段……真言？” 杜兰德已经被那漫天火海压得呼吸都不畅了，他这才真实感受到敌人的恐怖之处，难怪能从皇后和那头魔龙手上抢走孩子。 眼前的黑炎并不炙热，却蕴含着强烈的吞噬与腐蚀之力，更重要的是，黑炎灼烧时不断发出“嗤嗤”的响声。那声音听在杜兰德耳里，竟然令他的灵魂都为之动摇。 这分明是极高明的灵魂攻击！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实力无比恐怖的女人还是一名至少达到了能体境的战斗法师，不然的话，是不可能施展出如此灵魂攻击的。 “这……这！”观战的皇后愣住了，看着那漫天火海，她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如果夜翼之前在牧者之城时施展出这一招的话。整座城恐怕没有人能活！ “罗德格特……”皇后咬牙对身旁的黑色魔龙说道，“……那疯女人的实力比想象中还要强大得多！杜兰德他会不会——” 皇后几乎忍不住要直接参战了，不然的话，杜兰德也许会被直接秒杀也说不定，在皇后的印象中，杜兰德不过是血脉境的战斗法师。是无论如何都接不下这一片火海的！ “莉威娜，你冷静一点！”魔龙发出低沉的声音，四只颜色不同的眼眸盯着快要被黑色火海淹没的杜兰德，说道，“看起来他已经和之前不同了。看着吧。不会轻易落败的。” 火焰已经近在眼前了。 几缕黑色的火舌甚至已经舔到了杜兰德的衣袖。 杜兰德看着眼前占据了自己全部视野的黑色火海，眼神反而一点点冷静下来。 若是以前的自己。面对这一招还真就直接被干掉了，但如今自己已经是归一境的战斗法师，不仅领悟了小能体境，还通晓了双刀分身的姓名，若这样还无法一战，那才真是笑话！ “威能转嫁。” “橘焰鬼斩。” “刀弑.天劈！” 右手中的琥珀之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双刀分身的所有威能，尽数转嫁到左手的橘焰长刀之中，令其光芒大盛，好像一段橘红色的炙热光炎，被杜兰德握在手中。 杜兰德将橘焰长刀高举过顶，定格了一瞬……然后一刀劈下！ 这一招不同于“刀弑.九曲”，刀锋没有任何转折，就那么简简单单地自上而下，如一柄天刀从天而降，当头劈落！ 刺啦——！！ 好像布料被粗暴撕碎的刺耳声音，黑色火海在杜兰德面前骤然分成了左右两半！ 黑炎的属性本来是十分粘稠，且十分坚韧的，但在杜兰德的刀下，竟瞬间变得无比脆弱，被他轻而易举地斩成了两片！ “嗯？这是——”夜翼的眼神剧烈波动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杜兰德会以这种方式，如此轻易地劈开了黑色火炎构成的海洋。 之前火海阻隔了视线，杜兰德看不到夜翼。 而现在，由于火海被一刀劈成了两半，中间便形成了一条间隙。杜兰德的目光穿过间隙，径直落在对面的夜翼脸上。 在目光看到对方的同时，杜兰德的人也已经到了，也不见他有跨步的动作，人便直接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如光掠影般穿过火海间隙，来到夜翼面前。 “威能转嫁。” “琥珀之刃。” “刀御……” 杜兰德脸色冰冷，抬起右手，琥珀之刃的刀锋对准了夜翼，刀尖几乎快要碰上夜翼的胸膛了，然后他轻轻吐出一个词：“……千连环。” 刀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颤动起来，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已经凌空画出了整整一千个蓝色圆环。 “哈哈，这招是什么？琥珀之刃的变招吗？”夜翼哈哈大笑，单手一动，似乎就要反击。 然而这时她忽然脸色一变，已经微微抬起的手定格了一下，又重新放了下去。 杜兰德不为所动，脸色如铁铸，又吐出了一个词：“百连环！” 话音落下，一千个蓝色圆环以十个为一组，开始了融合，转眼之间，数量就从一千缩减到了一百！虽然数量锐减，夜翼感受到的压力反而更强了！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 杜兰德冷冷注视着夜翼，吐出了第三个词：“一环！！” 嗡——！ 随着杜兰德的话语，一百个蓝色圆环向中间狠狠一聚！瞬间绽放出的蓝色光芒，甚至让夜翼都有些睁不开眼睛的感觉，而在那璀璨华丽之极的蓝光之中，一百个圆环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个圆环！ 夜翼的脸色终于变了！ 不只是因为对方能劈开黑色火海，也不只是因为对方来到自己面前的方式，已经隐隐突破了时空界限，而是因为从“千连环”到“百连环”，再由“百连环”到“唯一环”，杜兰德施展这一套招式的方式，分明就是夜翼刚刚用过的“三段真言”！！ “这家伙……！” 夜翼悄然咬紧了牙齿，目光凝重起来，“刚才仅仅看我施展过一遍，竟然……竟然就以‘复制之力’，把三段真言学过去了！？” 卷五 章七十 夜翼的震惊 “雷克绯，你怎么看？” 鸵曼挥舞触手，触手尽头的一只只碧绿眸子望着剧烈交战的杜兰德和夜翼，暗中和雷克绯交流着：“无论是杜兰德还是那个黑甲女人，我们俩恐怕一个都打不过。还有……”几只触手转向皇后和魔龙的方向，悄然观察了一阵：“那边的两个家伙，看起来也不弱啊。要不，我们趁现在没有人的注意力在我们身上，赶紧找机会逃走吧？” 对于生活在危机四伏的主位面“达克罗”的黑珊瑚海的巨魔章鱼一族而言，逃跑不是什么值得丢脸的事情，所以鸵曼理所当然地用了“逃跑”这个字眼。 这种危急关头，鸵曼已经顾不上考虑雷克绯那高傲的自尊心了，否则它大概会委婉地使用“撤退”这个词。 “逃跑？” 雷克绯嘴角勾起古怪的笑容，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夜翼身上，面露狂热之色，坚决摇头道：“不，绝不能逃跑。我们留下！” “你是不是被杜兰德打傻了？！”鸵曼发出低沉的咆哮，疯狂也要有个限度，面对眼前这种局势还留下来，找死不成？ 雷克绯沉吟片刻，忽然转过头来，肃然说道：“鸵曼，你还能自断触手帮我疗伤吗？以我现在的状态，一会儿恐怕无法战斗。” “……”鸵曼终于忍无可忍，怒骂起来，“妈的，老子不玩了！你以为我自断触手帮你疗伤不需要付出代价吗？断掉的触手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重生，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雷克绯居然很认真答道。 然后他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帮我疗伤。” 鸵曼看着雷克绯难得正经的态度。不明白雷克绯继续留在这里到底求的是什么？难道还能在这里捞到更多的好处不成？他也不看看在场的都是些什么级别的家伙。 杜兰德和那个恐怖的黑甲女人就不用说了，皇后和魔龙看起来也不比杜兰德差多少的样子。如果鸵曼和雷克绯没有受伤，以全盛状态参战，那还有些打头，但现在嘛…… “鸵曼，这次你必须相信我。”雷克绯压低了声音，急切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次也许是我们天大的机缘！那个女人——那个正在和杜兰德战斗的黑甲女人。我认得她！” “你说那个和杜兰德战斗的人类女人？她是谁？” “她叫夜翼，是一名战斗法师，还是一名……神袛！”雷克绯费了好大的劲，才吐出“神袛”这个字眼。 鸵曼愣了一下，猛地爆发出一声＂shen　阴＂似的尖叫：“什么？神袛？！雷克绯，你该不会在打神袛的主意吧？见鬼的，你知不知道神袛是什么概念？不过……那个女人真的是神袛？气息虽然很强。但和神袛相比还差远了不少啊。真是神级强者的话，杜兰德恐怕一招就会落败，哪会打到现在？” 雷克绯望着夜翼，眼中闪过回忆的神色：“据我所知，这个夜翼是森德洛的七元素神袛之一，不过她很少呆在森德洛。所以反而在战斗法师之间名气不显。她曾经和我们‘帕宁’位面发生过冲突，和不止一位神级怒风灵武战斗过，而我恰好远远地看到过，所以我知道她。” 停顿了一下，雷克绯用一种蛊惑的口吻说道：“她应该是受伤了。出于某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而这将会是我们最大的机会！” 鸵曼沉默，丢下一句：“你彻底疯了。我可没有。我要走了。”说着作势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雷克绯只用了一句话就让鸵曼停了下来：“你……不想要神火吗？” 鸵曼庞大的身体微微僵硬，旋即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之中。 它明白雷克绯的意思：夜翼是神袛，体内自然有神火，而她似乎由于某些原因而暂时跌落至半神境，这就是机会！弑神的机会！ 雷克绯显然打着静观其变，然后伺机出手杀死夜翼，夺取她体内的神火的主意。这是只有疯子才会想到的疯狂点子。 “我知道，这么做的风险极大！”雷克绯眼中冒着凶光，“但如果成功，收益之大完全是不可想象的！神火啊，虽然不能保证与我们的属性匹配，但至少意味着一个成神的机会！鸵曼，你就不想吗？” 成神…… 成神！ 这是每一个半神所追求的终极目标，鸵曼怎么可能不想？ 它挣扎了许久，最终下定了决心，语气转为冷酷，沉声说道：“那好，我们静观其变，希望那个夜翼和杜兰德能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再坐收渔人之利！” “呵，这就对了。” …… …… 同一时间，杜兰德刚刚使用了“三段真言”，从千连环，到百连环，并最终施展出了“刀御.一环”，这招的效果与琥珀之刃无异，但威力之大，已经隐约超过琥珀之刃的范畴了。 夜翼脸色剧变，盯着杜兰德厉声喝道：“‘三段真言’是非常难以学习的技巧，你是不是以前就学过？纯以复制之力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模拟出来？” 可杜兰德却没有回答。 夜翼看着杜兰德的双眼，微微一愣，只见杜兰德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任何情绪，变得漠然、冰冷、甚至有些空洞。 对于夜翼的问话，杜兰德充耳不闻，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琥珀之刃轻轻虚点了几下，那个由千环合一而成的蓝色圆环随之飞腾起来，当空旋转了几圈，然后对准了夜翼的头顶，当头套下。 “原来如此，已经进入无我境界了吗？”夜翼抿着嘴唇。知道这时再跟杜兰德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因为无我境界的状态下。杜兰德的自我意志已经被压制下去，全凭铭刻于身体各个角落的战斗本能进行战斗，是真正意义上最冰冷、最机械、也最高效的战斗机器！ 蓝色圆环套落下来的速度并不快，却已经开始影响到夜翼周身的时间流速，一层迷迷蒙蒙的蓝光缠绕着夜翼，限制着她的行动，束缚着她的身体，禁锢着她的灵魂！ 夜翼面对套落下来的蓝环。腰杆一挺，脸色瞬间变为绝对的冰冷。 这是她终于认真起来的标志。 在森德洛，夜翼可是出了名的战斗起来六亲不认，这一刻，夜翼眼中只剩下空中的那个蓝环，除了圆环，再也不剩其他。 她忽然提起拳头。对准蓝色圆环隔空就是一击！ 哐啷！ 拳劲撞击在圆环上，竟然发出了金属相互碰撞的巨响！原本缓缓下落的圆环触电般剧烈震荡，落势骤止，一下凝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什么刀御？什么连环一环？统统给我滚开！”夜翼冷着脸蛋，又是一拳轰出。硬生生把圆环击得不落反升，向上飞去。 而夜翼似乎并没有就此停手的意思，反而一拳接着一拳，拳拳连环，打得蓝色圆环疯狂颤抖。被拳劲逼得一点点向上升起。 一旁观战的皇后看得全身发冷。 双刀分身可是神级血脉能力，杜兰德将双刀威能尽数转嫁到琥珀之刃中。又以“三段真言”这一特殊技巧施展出“刀御.一环”，再配合上小能体境的玄妙，这一击的威力，已经实实在在地跨越了归一境的范畴，堪比真正能体境的水准了。 没想到如此强悍的一招，竟然被夜翼以赤手空拳，生生轰退！ 转眼之间，夜翼已经轰出了第二十拳，蓝色圆环再也承受不住，轰然破碎，这比杜兰德自己预期得要早，却比夜翼预期得晚很多。 她本打算在三拳之内轰碎蓝色圆环，没想到最终却用了二十拳。 “奇怪……” 夜翼收拳而立，不由有些疑惑，要知道她虽然跌落到半神境界，却依然有能体境的实力，每一拳出，都兼具物质与灵魂攻击，这是所有能体境战斗法师共有的特性。 可杜兰德又是怎么回事？ 夜翼分明从杜兰德的招式中感到了浓烈的灵魂波动，比如刚才的蓝色圆环，不止拥有凝滞肉身的力量，还有冻结灵魂的力量，不然也不可能挨到第二十拳才崩碎。 但杜兰德不是归一境的战斗法师吗？归一境不是还不能使用灵魂力量吗？ 还有，杜兰德的双刀也让夜翼心中大为震动。她在战斗之前就看出了双刀分身的与众不同，但当时只是隐约察觉到刀的不凡，没有进一步细想。 真正开始战斗之后，夜翼才发现杜兰德手中的双刀比想象中更加神妙，不仅能够彼此转嫁威能，还具备了降低对手防御力的属性。 黑色火海面对橘焰长刀时被轻易破开，当时夜翼就已经察觉到了双刀的减防属性，刚才亲身面对蓝色圆环时，夜翼更是切身实地地感受了一番防御力爆跌的味道。 “该不会是……神级的血脉能力吧？”夜翼脑海中陡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她还不及细想，对面杜兰德已经揉身再度攻了过来。 杜兰德的行进线路并非直线，而是沿着一种奇异的曲折路线前行，每一个转折方向都很轻微，所以大体上仍是直线前进，没有绕太多路，而且他每一个微转方向，前进速度都会猛地窜升一大截。 一共九次转折之后，杜兰德突进的速度已经快到了肉眼难以捕捉的地步。 这种前进方式落在夜翼眼里，只是让她觉得有些惊讶，然而旁观的雷克绯和鸵曼却险些惊叫出来，他们回想起杜兰德之前施展过的“刀弑.九曲”，刀锋刺出的过程中连续转折九次，每一次转折都会加速推进。 而杜兰德此刻的身法，不就是“刀弑.九曲”的一种另类演变吗？ 这就是无我境界的可怕之处了。许多清醒状态下无法施展，甚至不会想到的招式，在无我境界中就会自然而然地施展出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九次加速之后，杜兰德快得好似一抹幽影，他将双刀在面前交错，在没有丝毫减速的情况下，连人带刀，团身撞进了夜翼的怀里！ ——轰隆隆！高空之中，一团说不清是红色、蓝色、还是黑色的光焰轰然炸裂开来！ 卷五 章七十一 史上最强死亡呼吸！ 炙热的火之力、极寒的冰之力、黑如夜色的暗之力，这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完全交杂在一起，乱糟糟地，胡乱碰撞，彼此摩擦。 这一次碰撞实在太过激烈了，位面空间再也承受不住，只见以爆炸点为中心，无数空间裂缝浮现出来，然后疯狂地向四面八方延伸。 好在双方在碰撞之中都有意地护住了躺在摇篮中的孩子，所以杜兰德的小女儿安静地躺在摇篮里，连晃都没晃一下。 “这两个家伙，都好可怕！”鸵曼一边帮雷克绯疗伤，一边有些狼狈地退到更远的地方。 雷克绯被鸵曼的一只触手卷住，满脸疯狂地盯着爆炸的中心，心道：“很好！激烈一点！再打得激烈一点！最好两个人同归于尽，神火就是我的了！” 虽然杜兰德表现出来的实力，比之前与雷克绯战斗时更强，但那又怎么样呢？雷克绯不认为杜兰德能胜得过一名神袛。 至于库尔斯克，他已经完全顾不上找雷克绯和鸵曼报什么杀子之仇了，因为杜兰德和夜翼的战斗余波实在太恐怖，直接威胁到了纳迦族城市的存亡。 “他们到底有没有注意到下面还有一个城市啊！” 库尔斯克心中怒吼，却连开口抗议的余力都没有。 他只能竭尽全力把力量灌入森之古树，让古树尽量把树冠延展开来，护住小岛和水下的纳迦城市。巨大的森之古树在狂暴的战斗余波中，就好像一棵脆弱的小树苗。一副随时都可能被风吹折的无助模样，可见杜兰德那一撞有多么剧烈。 这时。漫天混乱的光焰忽然被人从内部破开一个豁口，两道身影碰撞交缠着，从那豁口处冲了出来，一路打到了极高的高空之上。 什么情况？ 皇后莉威娜和魔龙罗德格特连忙凝神看去。那两道激烈交战的身影，自然是杜兰德和夜翼。两人放弃了大招，选择以最原始的战斗体术近身搏杀。 砰砰砰——碰碰砰砰砰——！ 每一秒钟，两人都会碰撞成千上万次，巨大的碰撞声连成一片。震得这片天地隆隆作响。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音箱在超负荷运转。 普通人恐怕在这种环境下呆上一瞬间，就会爆体而亡。 对战双方一个是目前森德洛仅次于马努斯的强悍神袛，虽然在这里受到了严重的位面压制，但手段之强，气场之盛，依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另一个则是意外沦落异位面，一困多年。在逆境中练就了一番前无古人的强悍手段的年轻一代战斗法师，无论是双刀分身，还是小能体境，都是从未出现在森德洛历史上的超绝能力。 “哈哈，痛快！痛快！！” 天地轰鸣之中，夜翼的声音还是清清楚楚地传递了出来。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很明白：“杜兰德，没想到你在战斗体术方面的造诣竟然这么高！好，打得痛快！” 杜兰德却是一言不发，埋头猛攻。 战斗体术是一个非常广义的概念，杜兰德根据自身特点。总结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战斗体术，那就是“如影随形”。 如影随形不是固定的一招一式。而是一套零距离贴身搏杀的体术，一旦被杜兰德近身，就好像被自己的影子粘上，就连夜翼都难以甩开。 不过她也没想拉开距离。 夜翼手上手上没有任何兵器，纯以双拳对杜兰德的双刀，不过她并非完全的赤手空拳，她身上的黑色铠甲是全覆式的，双手上覆盖着手套，手套与手臂上的护腕和护臂连成一体。 也不知道这铠甲是何种材质所造，杜兰德的双刀砍上去，竟都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随后铠甲上黑光一闪，浅痕就弥合如初，好似从未出现过。 双刀在杜兰德手中上下翻飞，左手虚空，右手时光，冰火双刀流配合如影随形，爆发出的战斗力之强，令夜翼都不得不正视。 这时夜翼倏然一个侧身，闪开了杜兰德的一记橘焰鬼斩，刀锋几乎是贴着她的鼻尖掠过去的，夜翼却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破境指。” 躲开橘焰鬼斩的同时，夜翼顺势伸出手指，对准橘焰长刀的刀锋就是狠狠一弹！ 叮的一声清脆的响音。 杜兰德只觉橘焰长刀被一道大力带得荡开，那一弹之力顺着刀身传递到身上，杜兰德浑身触电般的巨震了一下，不由地闷哼出声。 身体各处的筋骨和肌肉就好像被狠狠拧了一下，连带着灵魂也受到了震荡，也不知道这一记“破境指”有什么玄妙，杜兰德竟被夜翼一指弹击，生生从无我境界中逼了出来！ “哼，清醒了吗？” 夜翼大笑一声，她的身影倏前倏后，忽左忽右，猛地找到一个间隙，一下飞窜上来，杜兰德只觉眼前一花，瞬间失去了对夜翼身形的捕捉，就连神之视角都在这时候失灵了。 再次看清时，夜翼美得令人窒息的脸蛋已经近在咫尺，与杜兰德呼吸相闻！ 夜翼面对面看着杜兰德的眼睛，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双臂一展，猛烈环抱，瞬间勒死了杜兰德的腰和手臂！ “糟了！”杜兰德痛哼一声，奋力挣脱，却感觉自己被死死钳住，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脱身。 两人身体贴着身体，脸对着脸，从旁边看起来，两人此时的姿势有些诡异，甚至有些暧昧。 夜翼的个子很高，不比杜兰德矮多少，加上长腿＂qiao　tun＂，更显高挑。而她在力量上更是稳压杜兰德。杜兰德一不留神被她环抱勒紧，持刀的手臂夹着腰。登时动弹不得。 “你的刀真是不错！”夜翼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姿势的不对劲，近看着杜兰德。咧嘴说道，“但这种情况下，我看你还怎么用刀？” 她一边说着，手臂上再度发力，看似纤长的双臂似乎化作了两条万年巨蟒，要将杜兰德活活勒死、绞杀。 “见鬼的……这个女人……的力气……简直……” 杜兰德一张脸憋得通红，呼吸一阵阵地不畅。 他清楚地听到身体骨骼在对方越来越大的勒紧力道下，开始发出不堪负荷的卡嘣咯嘣的声音。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活生生地勒断骨头。 “杜兰德！”皇后大惊失色。 站在她和魔龙的角度看去，夜翼一身黑甲，背生双翼，立身高空罡风之中，宛若神袛，又似恶魔，说不出的鬼魅邪异。 而杜兰德持刀的双手被勒死。似乎只能任人宰割了。 “……不行！不能再等了！”皇后咬牙说道，双手一动，一杆深紫色的能量战枪出现在手中，“罗德格特，我们准备出手！” 虽然夜翼明言过，不让皇后和罗德格特插手战斗。但看眼前这架势，杜兰德落败几乎已成定局，再不出手的话，杜兰德恐怕会被那个恐怖的女人活活勒死！ 另一边，雷克绯以一种兴奋到近乎颤栗的口吻说道：“鸵曼。杜兰德和夜翼恐怕就要分胜负了，我们也准备出手！成败。在此一举！” 鸵曼沉默着，没说话，默默调动起全部的力量，全身上下的皮肤渐渐由黑转红，最后变得赤红如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杜兰德必输无疑的时候，高空中，杜兰德忽然做了一个让所有人为之一愣的动作——他松手了，松开了紧握双刀的手。 “红袍……” “蓝袍……” “出来吧！！” 杜兰德一声狂吼，只见双刀脱离手掌之后，并未坠落，而是原地一阵幻化，变成了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的模样。 “怎么回事？你的刀……怎么变成了人形？！”夜翼心中震惊，她从未见过类似形态的血脉能力，所以对此全无防备。 这一刻，夜翼的脸色非常精彩，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双刀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变成了两个杜兰德！？ 这是什么？身外化身吗？ 但分身怎可为刀？！ 夜翼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红袍与蓝袍自然也不会主动解释什么，两人冷视着夜翼，红袍森然说道：“九曲！”蓝袍悠然长吟：“连环！” 话音未落，在夜翼惊愕莫名的目光注视下，蓝袍杜兰德全身蓝光大盛，首先崩碎开来，化作大片蓝色的光华。 蓝光在空中扭曲凝聚，飞快地形成了一共九个蓝色圆环。 红袍紧随其后，身上嗤嗤燃烧着橘红色的火焰，忽然身形一纵，直接化为一道细而晶亮的刀光，在空中连续转折了九次，每一次都会加速一大截，同时穿过一个蓝色圆环的中心。 九次曲折之后，刀光已是九环加身，狠狠一记刺在夜翼的左肋部位。 九曲连环！ 这是杜兰德除了审判战刀之外，最强大的一记杀招了，之前雷克绯就是败在了这一招下。 只见橘色刀光刺中甲胄的瞬间，微微停滞了一下，随后继续前进。虽然有些艰难，却实实在在地破开了夜翼的左肋部位的黑甲防御！ 一缕刀气立刻穿过缺口，透体而入！ 与此同时，“挂”在刀锋上的九个蓝色圆环，接连击中了夜翼的左肋。每一次击打，都会发出“啵”的一声响，每一声撞响发出，夜翼的脸色都会变白一分。 九环连击之后，夜翼喉咙深处隐约响起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哼，一缕血线自唇角无声淌下。 她一言不发地死死盯着杜兰德，第一次流露出强烈的杀意。 对夜翼来说，与杜兰德的战斗顶多是一场考验性质的游戏，游戏是没有道理受伤的，受伤便是耻辱。可她如今却伤在了杜兰德的手上，而且伤得不算轻。 夜翼依然勒着杜兰德没有放手，她没有说话，却一点点地收敛了笑容，然后陡然爆发出一记足以穿金断石的高亢尖啸！ “啊啊啊！！” 大片黑色气流以夜翼的身体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 橘色刀光和蓝色九环虽然竭力想要反抗，却依然被黑色气流推挤得翻飞出去，重新化为了红袍与蓝袍杜兰德的模样。 啸声如惊雷，震得近在咫尺的杜兰德两耳剧痛，一阵头晕眼花，浑然不觉自己鼻中已经淌下血来。 打到这种程度，双方都有些收不住手了。 夜翼发力之下，杜兰德的肋骨登时断了几根，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却由于身体被勒紧而一口气吸不进肺里，只在喉咙打转。 当一个人手动不了，脚踢不到，身体被束缚的时候，还想战斗的话，最本能的反应是什么？ ——用嘴。 杜兰德就是这么干的。他以一种非常冷静、非常肃然、非常决绝的态度，脑袋前倾，用自己的嘴巴，结结实实地堵住了夜翼的嘴巴。 然后，嘴对着嘴……发动了一记“死亡呼吸”！！ 前一刻还震耳欲聋的夜翼的长啸声，就此戛然止歇。 卷五章七十二 我不打了 库尔斯克死死抱住森之古树的树干，与古树一起，保护纳迦一族的岛屿和城市免受波及，杜兰德和夜翼的战斗太过恐怖，库尔斯克除了抱树硬坑之外，再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就在他感到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忽觉周围安静下来，再也听不到剧烈的战斗轰鸣了。 怎么回事？ 终于打出结果了吗？ 这一刻，劫后余生的庆幸，令库尔斯克感动得险些哭出来！ 他虚弱地喘着气，从已经七零八落的古树树冠下钻出，仰头看向高空中的战局，映入眼帘的场面，却和想象中有些不同…… 现场很安静——夜空是迷人的，大海是深沉的，夜风是轻柔的——气氛安静到近乎祥和的地步！似乎之前爆发的激战只是个错觉！ 对库尔斯克来说，这种安静……很诡异。 “……到底什么情况？”库尔斯克茫然地看向天空。 只见夜色之中，杜兰德和夜翼凌空而立，彼此相隔二十米。 两人在呼呼吹拂的夜风中一动不动，牢牢盯视着彼此，谁都不说话。 夜翼脸色阴沉，是那种快要滴出水来的极度阴沉，盯着杜兰德的目光中满是冰冷，漆黑的瞳孔深处，隐约藏着羞耻和恼恨。 她依然一身煞气逼人又性感妖娆的黑甲，威风凛凛地站在空中，一对黑色羽翼在背后舒展开来，似乎什么伤都没受。 然而库尔斯克却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嘴唇破了。 下嘴唇裂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将本就红润的嘴唇染得更红，透着几分妖娆，几分艳美。 “呃，只有嘴唇受伤？？这受伤的部位有点诡异啊……” 库尔斯克看着凌空对立的两位战斗法师，脸色古怪起来。 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打完了呢？还是没打完呢？打完了总要有个结果吧……谁赢了？谁输了？如果还没打出个结果的话……为什么停下？ 就在库尔斯克没有看到的刚才。杜兰德以嘴对嘴的方式发动“死亡呼吸”，虽然死亡呼吸被夜翼化解，最终只吹破了夜翼的嘴唇。却让杜兰德成功地从夜翼的勒缚中脱身出来。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那的确是扭转败局的一招！ 否则的话。杜兰德恐怕会被夜翼活活勒得全身碎裂而死也说不定…… 当然，如此奇葩的转折，是库尔斯克打破脑袋都想象不出来的。 反观目睹了刚才那一幕的皇后、魔龙、雷克绯和鸵曼这四位观战者，他们目睹了战斗的骤然转折，却比库尔斯克更加茫然，甚至有些凌乱了！ 杜兰德刚才做了什么？他似乎一口亲上去了！ 但这算什么招数…… 只听说过打架打不过时咬耳朵、啃鼻子、撕脸蛋的，没听说上嘴的吧？！ ——杜兰德那一记死亡呼吸很隐蔽。观战者很难看出具体情况，甚至没看出杜兰德发动了死亡呼吸。他们只看到杜兰德在夜翼气势正烈之际，直接拿嘴对了上去！ 双唇一触，夜翼似乎僵硬了一瞬间。随后全身巨震，竟然松手放开了杜兰德，触电一般，向后急退。 “杜兰德那小子，刚才干了些什么？！”皇后脸色怔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魔龙双翼一下下地拍动。心想哪有这么乱来的招式！ 至于雷克绯和鸵曼，这两个家伙本打着坐收渔利的算盘，刚才正准备抓住机会出手呢，结果在看到杜兰德那一招惊天地泣鬼神的“死亡呼吸”后，惊得呆了。原定的计划被打了个稀巴烂！ 作为当事人的夜翼沉默了许久、许久，低声对杜兰德说：“你死定了。” 平平淡淡的口吻，杜兰德却听得浑身汗毛竖立，这次他从夜翼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真正的杀意！ 夜翼看着杜兰德的目光很冷。虽然理智不断告诉她：眼前这个家伙很可能是预言中拯救森德洛的人，不能杀。但夜翼的词典中何曾有过“理性”这个词？ 尼玛那可是初吻啊…… 初吻懂不懂？ 你小子竟然夺走初吻的同时，竟然还吹了口类似“拟龙吐息”的气息？换了一般人，恐怕当时就要直接爆体而亡了吧！混蛋！！ 夜翼从小就是天之骄女，父亲是森德洛的上一代七元素神袛之一，她自身的天赋又高得吓人，同辈之中根本没有敌手。就连青色愤怒马努斯，在突破到血脉境界之前，也完全不是夜翼的对手。夜翼醉心于修炼，一路高歌猛进，顺利成神，然后就开始了永无止尽的虚空探索，可以说过的根本就不是正常女孩儿的生活。 至于恋爱这种东西，跟她夜翼有什么关系？ 真要说起的话，在森德洛，只有两个男人在夜翼心间留下过印记，一个是青色愤怒马努斯，另一个则是这一代七元素神袛中的水神。 前者留下印记的理由是他比夜翼强。 后者留下印记的理由是他在半神境界的时候比夜翼强，但后来随着夜翼破入神境，水神就比不过夜翼了，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 正因如此，夜翼活了这么多年，在男女关系上完全是空白的，此时此刻，她心中好像烧着一团火，那种憋屈的感觉简直难以言语。 而杜兰德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刚才他的那一招死亡呼吸，对夜翼的真实“杀伤力”有多大！ “我……我干！” 夜翼忽然毫无形象地爆了一句粗口。 她一直认为自己在森德洛的众多战斗法师中，绝对算是打架不按常理出牌的那种类型，可如今和杜兰德一比，才发现根本就不是对手啊！ 杜兰德看着脸色冷得快要冻成冰渣的夜翼，嘴角扯动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 此时的杜兰德不是不想说话，而是真的暂时没有说话的力气！ “高速再生”正在修复他身体各处的伤势，“元素抗性”则顽强抵挡着残留黑暗之力的侵蚀。 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则重新化为双刀，有些摇摇晃晃地飞回杜兰德手中，刀身上没有任何损伤，光芒却略显黯淡。 “什么话都不打算说吗？”夜翼冷笑了一声，忽然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肺部扩张到极致，然后再缓缓吐出。 当她再次睁眼时，脸色又恢复成冷冰冰无感情的模样，眼中那一丝羞耻和恼恨已然抹得干干净净。然后她慢吞吞地抬起手，手掌虚握，在面前做了一个横向拔刀的动作。 动作之前她面前什么都没有，可随着拔刀的动作，竟真有一截刀柄浮于掌中！ “让你见识一下吧……” 夜翼语气出奇淡漠地说道，“……见识一下，我的刀！” 说着她紧握住刀柄，慢慢从虚空之中拔出一柄刀。那隐约是刀，却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出刀形。黑漆漆的，似乎能吞噬周围的光线。 夜翼沉默地抓握住手中的刀，平平举起，以刀尖遥指对面的杜兰德，虽然没有放狠话，其中蕴含的意味已经不言自明。 杜兰德脸色不由猛变了一下，眼皮连连急跳。 他在刚才的战斗中伤得比夜翼重，哪怕有“高速再生”辅助修复伤势，此刻全身仍火辣辣地作痛。 对于刚才自己使出的招数，杜兰德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那不过是人被逼急了的情况下的反应而已，真正让他奇怪的，是刚才夜翼中招时的反应。 ——有那么一瞬间，夜翼似乎本能地想要对杜兰德发动致命的反击，具体是什么样的反击杜兰德不知道，他只记得当时对方勒紧自己身体的力道骤然暴涨，就在自己全身筋骨都要被压碎的时候，对方又收回了的力道，否则自己就算不死，也要彻底重伤。 再联想到刚才夜翼在战斗中的种种表现——看似霸气无边，实际上却没有用尽全力；口口声声说着“赢不了我我就杀死你的女儿”，却在战斗中屡次分出力量护住孩子，虽然做得很隐蔽，却被杜兰德以“神之视角”敏锐地捕捉到了。 而刚才，夜翼在本能之下的反击明明已经要杀死杜兰德了，却又在关键时刻收回力道。 种种迹象串联在一起，杜兰德再怎么迟钝也能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更何况他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在很多方面本就敏锐得吓人。 “这场架，”杜兰德平静地看着夜翼，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可以到此为止了。” 夜翼明显愣了一下，旋即她眼中的杀意变得更加强烈，紧紧咬着牙齿问道：“你说……什么？不打了？！” “嗯，不打了。” 杜兰德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是拖延时间的战术。 他非常认真地看着对方，吸了口气，铿锵有力地说道：“不是怕了你，更不是原谅你绑架我和安德丽雅的女儿的行为。你我都是战斗法师，我现在也大致能猜到你的身份……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并非真心实意要与我战斗，至少不是生死相搏。所以……” 微微一顿，杜兰德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我之间的战斗到此为止，因为没有继续打下去的理由了。” 卷五章七十四 刀对刀！ 二 看到紫色战刀，夜翼基本确定杜兰德就是梭罗预言中的人，或许也是凯恩斯让自己寻找的神级血脉能力觉醒者，可她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微眯着眼睛，凝视杜兰德，片刻后什么话都没说，脚步重踏地面，浮光掠影一般冲了上来，瞬息即至！ 她原本站立的那片空间承受不住她蹬踏的力量，好像瓷器般破碎开来，露出黑漆漆的空间裂缝，狰狞的曲线如野兽的爪牙。 这一瞬间，杜兰德虽然有紫色战刀在手，面读夜翼的突袭竟生出难以抵挡、甚至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抵挡的可怖感受。 体表护体的冰火力量被对手强大的气势强行逼回体内，七色心脏的脉搏频率一阵紊乱，难受得险些当场吐出血来。 杜兰德心中骇然，对方手中的刀，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威力？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神之视角”全力运转，对方身上的能量波动明明不比之前强，可是，为什么自己感受到的压力，比之前大了这么多？ “——因为规则。” 夜翼仿佛洞悉了杜兰德内心的疑惑，声音冷酷地传进杜兰德的耳朵：“我说了吧，你在‘能级’上不逊于我，却在‘规则’上与我差了太多！你，赢不了的！” 能级？ 规则？ 这不是夜翼第一次提及这两个概念了。 杜兰德听说过“规则”，隐约有些概念，大致知道规则是神袛才能触及的领域，可他对“能级”却一无所知，夜翼刚才说杜兰德本不应该拥有能级，实际上却拥有不逊于她的能级，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可惜夜翼没有解释的打算。话音落下，她已经出现在杜兰德面前，手中那柄始终看不清形状的黑刀当头劈落。根本不给杜兰德想办法应对的时间。 呼呼呼！ 刀还未到，杜兰德忽然感到周围黑了下来。黑暗如有生命，开始旋转，转眼间化为一道黑色龙卷，杜兰德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就被卷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杜兰德怒吼着，却冲不破黑色龙卷的束缚。 周身的每一根肌肉都在痛着，每一寸骨骼都在咔咔作响。杜兰德感觉自己就好像一根毛巾，而黑色龙卷就是拧毛巾的大手，正要将自己的身体拧成麻花，将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统统拧出来！ 神之视角已经失去了效果。杜兰德眼前一片漆黑混乱，他看不到夜翼，也看不到夜翼的刀，甚至看不到自己。 直到这时，夜翼的刀。其实还未完全劈落！ 黑色龙卷只不过是她出刀时卷起的一阵狂飙，就已经让杜兰德快要招架不住了！ “怎么办？怎么办？” 杜兰德全身僵硬，他早已习惯了在看透一切的情况下战斗，却是第一次面对神之视角完全失灵的状况，也许是平时对神之视角的依赖太多。这一刻，杜兰德骤然生出不知所措的无力感觉。 千钧一发之际，杜兰德怒吼一声，手持紫色战刀，在自己周身画了个圆。 一道紫色圆环悄然成型，“套”在杜兰德的身体上，缓缓旋转着，这是“刀御. 一环”，是杜兰德以紫色战刀施展出来的“刀御. 一环”！ 紫色圆环刚刚生成，夜翼的刀便到了。 直到这时，杜兰德依然看不清夜翼的刀是何模样，视野中首先浮现出一只带着战术手套的手，那只手中握着一截黑漆漆的似刀型的武器，径直落在杜兰德周身的紫色圆环上。 砰的一声脆响。 紫色圆环抵抗了短短的一瞬间，就轰然崩碎，杜兰德全身如受雷击，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哼，口鼻之中，鲜血狂飙！ 夜翼的刀劈开紫色圆环，微微滞色了一下，便继续劈落，直指杜兰德的头颅。 杜兰德眼睁睁看着那刀，清楚地知道这一刀如果劈实，自己从头到脚，恐怕会被直接砍成两半，什么元素抗性，什么高速再生，统统没有作用，当场就会死亡！ 说到底，“元素抗性”和“高速再生”都不是神级血脉能力，血脉能力分为神级、传奇、卓越、出众、普通、不入流，“元素抗性”和“高速再生”不过是卓越，顶多接近传奇，距离真正的神级能力，还差了许多。 而夜翼手中的刀，正是她的神级血脉能力。 这一刻，杜兰德除了无力之外，更生出一种强烈的愤恨与不甘。 为什么？ 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位家乡的同胞，没想到竟然打生打死的，自己现在就快要被斩杀了，最憋屈的是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究竟为什么要与自己战斗！ 这一刻，杜兰德隐约听到皇后的怒叱，魔龙的咆哮，鸵曼的惊呼，还有雷克绯的狞笑，但都没有意义了，杜兰德明明手握紫色战刀，却被夜翼的刀势所压迫，全身动弹不得，僵硬得好像埋没于黑暗中的一尊雕像，巨大的压力之下，杜兰德甚至无法进入无我境界。 不过就算进入了也没用，夜翼的那招诡异无比的“破境指”，似乎就是专门用来对付“无我之境”的，杜兰德就算入境，也会被对方一指头逼出来。 死定了…… 杜兰德满心绝望地想着，他倔犟地盯着当头劈落的黑刀，不肯闭眼，甚至不肯眨眼，由于睁得太用力，他不知道自己的眼角已经迸裂出鲜血。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传进了杜兰德的耳朵。 声音细细的，小小的，很可爱，很柔和，带着些许委屈和些许懵懂，杜兰德愣了一下，才骤然意识到那是自己女儿的啼哭声。 这一瞬间，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怒吼，一道“死亡呼吸”自口中喷出，径直撞在夜翼的刀上。 虽然这一缕“死亡呼吸”几乎瞬间就被黑刀给吞没了，却成功地将其阻止了短短的一息时间。 杜兰德抓住这个机会，奋力嘶吼着，将手中紫色战刀横架起来。 下一刻，紫刀与黑刀轰然碰撞在一起，夜翼脸色骤变！ 卷五章七十五 刀对刀 三 一黑一紫两柄刀彼此碰撞，夜翼脸色猛变，因为杜兰德和他的刀并没有如预想中被劈飞出去。 杜兰德闷哼一声，半步未退。他手中的紫色战刀虽然被黑刀压得动弹不得，却并没有脱手飞出，反而死死地顶住了夜翼手中的黑色战刀！ “好小子！”夜翼大笑起来，断喝一声，举刀再度发力劈落！ 又是一次激烈之极的碰撞！光焰四溅，空间震荡！ 杜兰德脸上涌起潮红，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而夜翼紧跟着上前一步，步幅与杜兰德分毫不差，第三刀如风落下，紧接着，是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刀刀连环，接连而至。 “这是……这是我的招式！” 杜兰德越打越是心惊，不断向后退去，然而无论他如何退后，夜翼始终紧贴着他，一刀接着一刀，绝不给杜兰德喘息的机会。 这种像是被自己的影子黏住的感觉，正是杜兰德自己所擅长的体术：如影随形。 “自己的招式被对手复制，这滋味应该不好受吧？”夜翼冷笑着盯着杜兰德，劈出了自己的第十二刀，她的刀法看起来什么技巧都没有，劈柴剁菜一般，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在肆意发泄。 杜兰德咬牙发狠，知道夜翼还记着之前两人战斗时，她的那招“三段真言”被杜兰德复制过来的事。 “小心眼的女人！”杜兰德死死咬着牙关，拼命接下来了夜翼的第十二刀，他拧转手腕，有心带动夜翼的刀偏转方向，可对方的力道实在太急太猛，难以化解，于是杜兰德不得不硬抗下这一刀的全部威力。他握刀的双手虎口崩裂开来，登时血流如注。 “第十三刀！”黑刀再度劈落。 这一刀又快又狠，夜翼已经打出了真火。她本打算一刀就秒掉杜兰德，没想到对方一连接了十二刀都没落败。这让夜翼心头燃着一团火。 电光石火之间，双刀再次碰撞在一起。 诡异的是，这一次的碰撞悄无声息，双刀刀锋彼此一触，没有震荡也没有爆鸣，反而好像黏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糟了！” 杜兰德先是微微一愣。旋即脸色猛变，想要抽刀后撤，却发现两柄刀完全黏在了一起，黑刀上传来一阵阵的吞吸力道。令自己根本抽刀不得！ 下一刻，杜兰德看到夜翼做了一个动作。 ——夜翼本是右手单手持刀，此刻她笑盯着近在眼前的杜兰德，故意用一种慢吞吞的速度，抬起左手。握上了刀柄，从单手持刀，变成了双手共同持握。 杜兰德脸色再变，这种情况下再想着抽刀后退，只会死得更快。索性把心一横，沉腰坠肘，稳住紫色战刀，催动力量，向夜翼反推过去！ “哼，胆略和气魄倒是不小！”夜翼刀一样的双眉挑了挑，似乎对杜兰德的选择有些意外，然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全身力量顺着手臂涌入战刀，再沿着刀锋，喷薄而出！ “喝！！” 随着夜翼的断喝声，杜兰德只觉对方的刀瞬间沉重了近一倍，他终于支撑不住，被直接轰飞了出去。 天空中，一团紫黑色的光焰轰然炸开。 从那光焰中的黑色与紫色所占的比例来看，夜翼在这一击中占据了绝对的上风，黑色能量滚滚涌动，压得紫色能量节节败退。 杜兰德哼都没哼，直接被劈得倒飞出去，身体撞碎了空间，沿途留下一条条黑漆漆的空间裂缝，直飞出去百余米，才终于停下。 夜翼一刀劈飞了对手，自己则一步未退。 她没有立刻追击，站在原地微微吐出一口浊气，皱着眉头，低声喃喃着：“那柄紫色战刀，竟然蕴含着规则之力？原来如此，那必然是神级血脉能力无疑了……” 神与非神，最大的区别，在于规则。 有一种广为接受的说法，即：“规则是神袛专属的领域，非神无法触碰。”这种说法总的来说是正确的，但对拥有神级血脉能力的战斗法师来说，却不完全正确。 神级血脉能力之所以能以“神级”为名，是因为任何一个神级血脉能力，都自带规则之力！ 也就是说，哪怕杜兰德不是神袛，紫色战刀在手，他一样拥有规则之力，这意味着他有了与夜翼作战的资本和依仗。 “如果我感应得没错，他的刀的确是神级血脉能力，那就有趣了啊。”夜翼凝视着对面的杜兰德，眸中闪烁着谁也看不懂的光芒。 夜翼在突破到血脉境界的时候，一连觉醒了两个血脉能力，都是神级的。她手中的黑刀，就是其中之一。她和杜兰德一样拥有“刀形态”的神级血脉能力。 “也不知道他的刀和我的刀相比，究竟谁的比较强？” 此刻，杜兰德已经停了下来，重新稳住了身形。一股股的鲜血不断从他身上洒落下来，还未坠落多少，就被高空中的狂风吹散。 伤痕累累的身躯在“高速再生”的作用下不断重组，旋即又被涌入体内的黑色刀气再次破坏，如此反反复复，剧痛糅合着麻痒，换了一般人恐怕早已惨叫出来，杜兰德却一声没哼，甚至连眉头没皱一下。 他冷峻着脸，慢慢站直了身体。在站直的过程中，又有几道刚刚愈合的伤口迸裂，鲜血再次如注涌出。 不过他没有在意，立于狂风之中的身躯稳定得不像一个重伤之人。 夜翼看着浑身浴血的杜兰德，冷冷一笑：“这就不行了吗？” 杜兰德脸色不动，淡淡道：“你刚才，本来是打算一刀就把我放倒的吧？却被我一连接下了十三刀。这样的情况下还要放狠话说大话，不觉得可笑吗？” 这时杜兰德，已经不再慌张无措。 他不是很清楚能级啊、规则啊什么的。也不知道“神级血脉能力自带规则之力”这件事。但从刚才与夜翼和她的刀的碰撞来看，虽然自己落于下风，却还不算没有抵抗之力。 至少在杜兰德的感受中。自己的刀，完全可以和对方的刀硬碰硬而不损坏！ “来吧。” 杜兰德深吸了一口气，排除杂念。双手持握战刀，刀锋斜指夜翼。气势在一瞬间变得沉凝如山，同时又有一种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的感觉，守中藏攻。 夜翼见状脸色微滞，怒极反笑：“嘴硬的小子！如果我不是本就重伤在身，而且在这个位面受到的压制太大，你这种级别的家伙，在我眼中连菜鸟都算不上！” “不过话说回来……”夜翼忽然脸色一动。古怪地盯着杜兰德，“……你也是战斗法师，可是看起来，你似乎没有受位面压制之力的影响？为什么？” 杜兰德冷笑不答。 这时皇后的声音传了过来：“杜兰德。我们也来帮忙！” 如今孩子已经不在夜翼手上，皇后和魔龙再无后顾之忧，皇后对毁掉小半个牧者之城的夜翼可谓痛恨之极，一旁的巨大魔龙四只眼眸冷芒闪烁，沉默着盯着夜翼。也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杜兰德闻言转过头去，先看了一眼皇后怀里的女儿，小家伙安然无恙，只是被刚才惊人的战斗声势，还有夜翼身上浓郁的黑暗气息给吓着了。此时已经停止啼哭，胖嘟嘟的脸蛋上有自挂着泪痕，轻淡秀气的小眉毛微皱，两只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好像生气的小猫，小家伙似乎很不满意自己的爸爸被揍。 看着女儿，杜兰德眼中闪过一丝柔和，旋即看向皇后和魔龙，微笑说道：“暂时还不需要帮忙，两位还是帮我压阵吧。况且，那边还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一直不怀好意，不是吗？”说着冷瞥了一眼雷克绯和鸵曼，眼中的冷意毫不掩饰。 老实说，杜兰德此时已经没有把这两人放在眼里了，刚才与雷克绯和鸵曼战斗的时候，杜兰德没有动用紫色战刀，都能将两人拿下，在使用审判战刀的情况下，杜兰德有把握轻松放倒他们。 拥有规则之力和没有规则之力，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事实上，杜兰德的“双刀分身”这一血脉能力，在双刀分开来的状态下，应该还算不上神级，只有真正合体之后，才算是货真价实的神级血脉能力！ “那么，要杀了他们吗？”魔龙沉沉开口了，冷漠的目光看向雷克绯和鸵曼。 这还是黑色魔龙出现之后第一次开口说话，杜兰德听到它的嗓音和语气，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这头魔龙的说话声音，和牧城三王——也就是罗德、罗格、罗特三人——非常相似，只有些许微妙的区别，但魔龙口吻中所透出的气势，却又和三王完全不同。 平平淡淡的一句“要杀了他们吗”，竟说出一种凛凛生威的气魄来！ 杜兰德不由回想起以往见到牧城三王站在皇后身边的时候，那时一眼就能看出：三王以皇后为尊，皇后才是主导之人。无论实力上，还是气场上，皇后都比三王强得多。 然而，眼前的魔龙和皇后站在一起，情况却好像反过来了，让杜兰德有一种“皇后以魔龙为尊”的感觉，杜兰德本能地感到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魔龙的样貌也让杜兰德十分疑惑。 它分明是一头龙，气息却和杜兰德印象中的龙有些区别，外形方面，更是与杜兰德记忆中的所有龙族种类，都不完全相同。 杜兰德还从未听说过哪种龙族有四只眼眸，而且每一只眼眸的颜色都不一样。 “要杀了他们吗？”魔龙又问了一遍，口吻仍是淡淡的，没有三王面对杜兰德时的谦卑。 杜兰德将心中疑惑暂时压下，认真想了一下，摇摇头说：“杀就不必了，别让那两个家伙胡作非为就行。他们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啊，其中一个是怒风灵武，另一个是巨魔章鱼。都是通过远古之路而来的。” 听到“远古之路”这个词时，魔龙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淡淡地“恩”了一声，算是表示认同了杜兰德的打算与安排，继续扇动着翅膀，稳稳悬浮在空中。 皇后的眼神则波动了一下，闪过浓浓的惊讶之色，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是多看了鸵曼和雷克绯几眼，目光变得有些奇异。 杜兰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显然，无论是皇后，还是双翼四眸的魔龙，都很明白远古之路是什么，恐怕也都知道这个位面存有一条远古之路的入口。 杜兰德甚至怀疑……皇后或许也是通过远古之路来到这个位面的！ 而与皇后和魔龙淡然以对的态度不同，夜翼在听到杜兰德口中的“远古之路”之后，怔愣了片刻，旋即脸上浮现出浓浓的难以置信。 “远古……之路？” 她满脸的不可思议，瞪着杜兰德，又看了看雷克绯和鸵曼，旋即连连摇头道，“不，不可能！开玩笑的吧？远古之路？杜兰德，你说这个位面有远古之路？那岂不是……这个位面岂不是——” “——主位面。”杜兰德淡淡接口道，“有远古之路的位面一定是主位面，这似乎是一条铁律吧？不过很遗憾，我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所在的这个位面怎么看都和主位面挂不上勾，没有任何一个方面拥有主位面的气象，放在次级位面中也算不上顶尖的。 要知道最顶级的低级位面可不比真正的主位面差多少！ 而这个位面，怎么看都是那种非常平凡的次级位面。 夜翼眉头皱得很紧，她尊为神袛，都没察觉到这个位面是主位面，可远古之路的存在却是铁证，如果杜兰德没有说谎的话。 “怎么，你不打算攻过来了吗？”杜兰德见夜翼沉吟不语，沉沉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手中战刀一动，刀锋微转，笔直对准了夜翼的心口要害。 杜兰德全力运转起小能体境——肉身、灵魂、能量，三者以一种杜兰德暂时无法理解的方式，结合在一起，隐隐凝成了一体，形成了一种全新的力量。杜兰德催动这股力量，灌入手中战刀。刀锋变得更轻更薄，甚至变得有些通透起来，好像一截紫色的光，被杜兰德握在手中。 杜兰德凝神静气，铿锵有力地喝道：“审！判！” 卷五章七十六 刀对刀 终 审判。 杜兰德的这个血脉能力诞生于异界，诞生过程和进化过程是一系列机缘和巧合共同作用的结果，这是从未出现于森德洛历史上的血脉能力，唯一且强大。 大海之上，夜幕之下，杜兰德凝神敛息，持刀静立，紫盈盈的刀锋稳定得没有丝毫颤动，笔直对准了夜翼的心口要害。 “审判”是一柄攻杀之刃，它的真正力量要在进攻中才能体现。 之前杜兰德被发飙的夜翼抢得先机，招招被动挨打。审判战刀明明是一柄进攻之刀，却在对手的连环劈砍下疲于防守。 这一次，杜兰德绝不重蹈覆辙，他要主动进攻，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 所以杜兰德摆出进攻的架势，“小能体境”疯狂运转着，将审判战刀的威能催发到极致，他的脸色看似冷静，漆黑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尖锐的锋芒和凌厉。 “这刀给人的感觉……真的好诡异。” 夜翼被刀锋对准的刹那，天生冷艳的绝美脸庞上微微变幻，比其他战斗法师更黑更深的眼瞳之中，闪烁着凝重之色，甚至还藏着一丝忌惮。 夜翼暂时将有关“远古之路”的疑惑压下，微微耸动了几下肩膀，看起来略有些不自在，似乎想要逃脱审判战刀的锁定，结果却是徒劳。 她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对面的杜兰德虽然还未出刀，但她竟有一种被对方锁定得死死的感觉，似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避开对方的刀。 这是错觉？ 夜翼沉默不语，背后的羽翼有节奏地轻轻扇动着，每一次闪动，都会有丝丝缕缕的黑气逸散出来，在她周身萦绕，化为护身黑气。 持刀的手微微动弹，黑刀仍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无法看清其全貌。 夜翼盯着杜兰德和他的刀。默然片刻后嘴角一翘，兼具丰厚性感和冰冷锋利的双唇微启，说道：“杜兰德，你这是打算一招分出胜负吗？” 杜兰德眼中的凌厉之色更盛，微微点头，坦然承认道：“不错！” 他已经调动起全部力量，将审判战刀催动到极限，接下来的一击，将超越九曲连环，是杜兰德目前能够施展出的当之无愧的最强一击！ “呵……” 夜翼笑了笑。语气奇异地说道：“杜兰德。你似乎还是不太清楚你我之间的差距啊……战斗法师破入能体境之后。初步拥有‘能级’。刚刚晋入能体境的战斗法师，能级为1，即拥有‘1个单位的能级’——这也是目前我在位面压制下能发挥出的能级水准。” 杜兰德眉头一拧，没想到夜翼会忽然提起“能级”。这应该是非常重要的概念，于是杜兰德并不打断，而是凝神倾听。 只听夜翼继续说道，“……杜兰德，我看你明明不是能体境战斗法师，却拥有大约0.7左右的能级，与我仍有差距。除非你的刀比我的刀更强，否则的话，你半点胜算都不会有。”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晃动起手中黑刀，周身一阵黑芒涌动，光线似乎都被吞噬扭曲了，以至于夜翼的身形在黑暗中变得有些影影绰绰的，增加了杜兰德锁定瞄准的难度。 杜兰德心念急转。仔细咀嚼夜翼的话语。 听起来，能体境的战斗法师主要以“能级”划分实力，初入能体境便拥有1个单位的能级，继续修炼应该还能增加能级吧。 自己仍在归一境却能够拥有能级，恐怕是拜“小能体境”之赐了，虽然不及真正的能体境，却提前拥有了能体境的玄妙，于是才有0.7单位的能级。 “0.7与1……我和她有0.3的能级差距么……”杜兰德暗自思量。 能级上拼不过是没办法的事，短时间内自己也没办法真正破入能体境吧。在能级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目前唯一的胜算，就在于自己的审判战刀能否比对方的黑刀更强了。 刀对刀，神级能力对神级能力，实质上就是双方的神级能力内蕴的规则之力的碰撞了。 所以夜翼才会说除非杜兰德的刀比她的更强，不然杜兰德必输无疑。 “嘿。”杜兰德嘿然一笑，终于明白了自己与对手的实力对比，他非但没有惧怕，反而定下心来，毫无惧色地与夜翼对视着。 他的这一反应令夜翼当场错愕：“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杜兰德歪着脑袋，反问道，“既然我在能级上与你差距不大，0.3而已。而你我的刀都是神级能力。神级对神级，我有什么好怕的？” 夜翼脸色一滞，没有接话。 神级能力的最大特征是自带规则之力，但具体是什么样的规则之力却没有定数，这也导致了强的神级能力很强，弱的神级能力却不比传奇能力厉害多少。 夜翼虽然对自己的刀相当自信，但杜兰德的刀可是梭罗预言中对森德洛至关重要的能力，怎么可能会弱？ 想到这一点的夜翼更沉默了。 然而，夜翼不愧是夜翼！ 杜兰德实力上的出奇强横，以及层出不穷的手段令她心中生出一丝本能的退意，面对自己内心的本能退却，夜翼做了一个非常简单、却无比有效的举动，用以抹消退意，令自己心无杂念地投入战斗。 ——她进入到了无我境界。 由于进入了无我境界，她那细细长长的凤眼略显空洞，冰冷与凌厉之色消失不见，反而透出些许的懵懂。 无我境界中的夜翼只会战斗，不理会杜兰德是否是预言之人，不理会杜兰德是否是凯恩斯要找的神级血脉能力觉醒者。 此刻的她，甚至不会记得杜兰德之前那无礼的一“吻”，她只会展开纯粹的战斗，直到击败杜兰德，或者被杜兰德所击败。 这就是夜翼。 对她而言，战斗的唯一理由就是这一刻，她想要战斗。 “——夜兽。” 夜翼缓缓吐出一个名字，这便是她手中黑刀的名字。 浓郁的黑色从刀锋中满溢而出，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黑暗覆盖的范围内。没有光，没有声，理应什么都听不到，也什么都看不到，可杜兰德偏偏能清楚地看到位于黑暗中心的夜翼！ 那种感觉很诡异，杜兰德脸色微动，持刀的手却依然稳定。 “夜兽。”夜翼又轻轻念诵了一遍。 随着她梦呓般的话音，周围的黑暗如有生命，开始剧烈涌动，一边翻涌一边收缩。浓稠的黑暗本来占据了夜翼周身三百米的范围。转眼间缩减到了百米左右。凝聚成一头形似猫、却有九条尾巴的异兽模样。 这就是夜翼的刀的真正形态？ 杜兰德微微屏住了呼吸。只见夜翼身子向后一缩，竟悄然隐没在“夜兽”之中，与夜兽融为一体。 “吼！”夜兽动了。 “哼。”几乎同一时间，杜兰德也动了起来。手持审判战刀，身形连续几个闪烁便出现在夜兽巨大的头颅上方，双手运刀，当头劈落！ 小能体境已经运转到有些超出负荷了，审判战刀的三大属性——绝对冻结、一击必中、伤害加深——同时运转起来，令敌人不能动、不能躲、更不能防，从灵魂到肉身都是如此。 这就是“审判”的真意！ 面对杜兰德用尽全力的一记劈斩，夜兽毫不示弱，抬头狠咬过来。 杜兰德近距离看着夜兽张开的嘴巴。口中黝黑一片，空间承受不住巨大的咬合力量，轰然塌陷下去，形成一个黑漆漆的空间破洞。 从皇后魔龙等观战者的角度看去，杜兰德在百米之长的夜兽面前。完全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蚂蚁！ “真的不用帮忙吗？”皇后看起来很担心。 倒是魔龙罗德格特表现得非常平静。 场中，审判之力正牢牢笼罩着夜兽，令它的动作不断受到干扰，尤其是“绝对冻结”，令夜兽身形反复停滞，极大干扰了它攻击的连贯性。 最终，审判战刀的刀锋提前一步劈在夜兽的头颅之上，刀锋微微一顿，旋即有些艰难、却非常坚决地继续切进了夜兽的头颅！ “给我开！！” 杜兰德怒吼一声，俊脸在此刻竟显得颇为狰狞！ 小能体境运转，0.7单位能级的力量滚滚涌入审判战刀，“伤害加深”全力发动之下，夜兽的身体防御变得非常脆弱，竟被杜兰德这一刀剖开了整个脑袋！ 这一刀的威力之大，已经超出了杜兰德这个使用者的预料！ 刺啦！ 杜兰德一刀到底，以小小的一柄刀，破开了百米巨兽的脑袋，那场景之壮观根本难以形容！然而他刚刚悄然松了口气，脸色便猛然一变！ ——视线余光中黑影闪烁，九条漆黑的尾巴几乎同时抽至，那是夜兽的九尾，虽然从不同角度而来，最终却同时狠抽在杜兰德身上！ 这一刻，皇后等人清楚地看到杜兰德所在之处的空间直接被抽成碎片，纵横交错的空间裂缝中，杜兰德的身影狼狈不堪地翻飞而出，连人带刀被抽飞出老远，沿途大片大片的鲜血飞溅。 “妈的，好强！” 杜兰德疼得浑身都在哆嗦，却死死咬着牙没哼出声。好不容易重新稳住身形，他勉强想要停止腰杆，脸上却猛地涌起潮红，“哇”的一大口鲜血狂喷出来。 “赢了吗？”杜兰德胡乱抹了一把唇边的血迹，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夜兽。 在他的注视下，夜兽僵立片刻，继而竟“砰”的一声轰然炸开，散作无数黑色的气流。 夜兽崩碎，重新化刀，夜翼的身影又重新显现出来。 看到夜翼的刹那，杜兰德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苦涩。只见夜翼昂然而立，大片黑色气流在她掌中汇聚，重新化作那柄看不清形状的黑刀。夜翼看起来什么伤也没受，站得又挺又稳，与杜兰德拄刀而立、口吐鲜血的狼狈模样相比，实在是好了太多！ 胜负似乎已经有了分晓。 然而，就在杜兰德以为自己输了的时候，挺立如枪的夜翼忽然脸色一变，红唇微启，咳出一口殷红的鲜血，随后她的脸蛋瞬间转白，血色尽褪！ 卷五章七十七 归途，远古之路 比起夜翼，杜兰德的脸色也很白，可还算白得正常，苍白中仍隐隐透着血色，再加上热血涂在脸上的温度，让杜兰德感到自己还是一个活人。 可对面的夜翼，她的脸色惨白的程度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尤其是在她那一身黑甲黑翼黑发黑眸黑刀的反衬之下，她的脸白得有些通透，甚至有些虚淡起来。 “到底谁赢了？” 皇后凝神屏息，紧张地看着空中相对而立的杜兰德和夜翼。从表面来看，杜兰德明显更加狼狈，重伤之名坐得实实的，可是他对面的夜翼的状态也很不对劲。这两人相对而立，谁都没有继续进攻的打算，又或许，他们都已经失去再战之力了？ 战斗引起的轰鸣声回荡片刻后渐渐消散，天地恢复了沉静。 “呼呼。”杜兰德剧喘不止。 身体每时每刻都在疼痛，伤口愈合了又裂开，裂开了再愈合，令杜兰德忍不住咧了咧嘴。鲜血断断续续地流淌出来，浸透了衣袍，黏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对面的夜翼似乎并不狼狈，可她的脸色却越来越白，她已经从无我境界中退出来了，腰杆虽直，杜兰德却能看出她气息上的不稳定。 两人就好像两名绝世刀客，倾尽全力交手一番，然后重新冷静下来，开始重新审视起对手，同时也在心中重新审视着自己。 “好强的刀。”这是夜翼沉默许久后的第一句话，声音微微打着颤，可见刚才杜兰德那一刀的杀伤力有多大。 杜兰德咧了咧嘴：“你的也不赖。” 若仔细对比双方能发挥出的实力，就会发现其实相差不多。 夜翼本是神级强者，在先被远古力泰坦重伤，又在这个位面中饱受压制的情况下，依然能发挥出1单位的能级，堪比初入能体境的战斗法师。 杜兰德初入归一境，却因为掌握了小能体境，而拥有了寻常归一境战斗法师无法拥有的能级。0.7单位的能级虽然还比不上夜翼1单位的能级，却不算相差太多。 能级上夜翼占据少许优势，这时候衡量胜负的关键，就在规则了。 杜兰德不是神袛，他唯一蕴含规则之力的招式，就是以小能体境催动审判战刀，利用神级血脉能力自带的规则之力与夜翼较量。 而夜翼身为神袛，早已融合了神火，掌握黑暗法则，再加上她身具两大神级血脉能力。在规则方面可以说是占尽便宜。 但在刚才的对决中。夜翼既没有动用黑暗法则。也没有动用除了黑刀“夜兽”以外的另一个神级血脉能力，坚持只以刀对刀。 于是双方在能级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各自施展出一个神级血脉能力战斗。 杜兰德的刀是梭罗预言中的刀，比夜翼预料得只强不弱；反观夜翼。作为七元素神袛中战力第二的黑暗女神，她的刀又怎么会差？ 所以，双方胜负确实有些难以说清。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如今杜兰德和夜翼的伤势都不算轻，这也是两人交换过一招后，没有继续打下去，反而彼此默然对视刀现在的原因。 就在这时，两道幽灵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夜翼身后。 雷克绯和鸵曼蓄势已久。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杀了夜翼！掠夺神火！”雷克绯面目狰狞，大声喝道。 他与鸵曼联手，奋尽全力攻向夜翼的背心要害，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放倒夜翼，然后带上夜翼立刻跑路。再觅地慢慢想办法把神火剥离出来。 两名半神全力攻击卷起的狂飙掠过夜翼的身体，而她依然没有回头，似乎对来自身后的偷袭一无所知，如一朵即将被狂风刮得粉身碎骨的小花。 “哼！” 皇后重重一哼，脸色转寒，就要上前参战——夜翼攻击牧者之城，又绑架杜兰德和安德丽雅女儿，也就是皇后的外孙女，皇后岂容他人在关键时刻搅局？ 就算要放倒夜翼，也应该由她、魔龙和杜兰德来放倒，跟雷克绯和鸵曼这两个酱油货色有什么干系？ 然而她刚刚移动脚步，就发现一只巨大的黑色爪子挡在面前。 “罗德格特，你……？”皇后疑惑地看向伸爪挡住自己的魔龙，眼中透出探询的神色，她不理解为什么罗德格特要阻止自己。 “那两个家伙找死而已。”魔龙平淡地说，“我们看着就好。” 站在杜兰德的角度，可以将雷克绯和鸵曼的攻势和面目表情看得清清楚楚，杜兰德嘴角勾起一丝古怪的笑容，叹了口气：“两个蠢货。” 与夜翼以刀对刀拼杀了一次之后，杜兰德深刻体会到“神级血脉能力”的真正意义，它打破了“规则为神袛之专属”这一条广为人们所接受的常识，令半神级强者的招式中，也能带上规则之力。 能够对付规则之力的只有规则之力，杜兰德拥有审判战刀，所以才能针锋相对地与夜翼的黑刀“夜兽”正面拼杀，雷克绯和鸵曼有什么？ 他们有神级能力吗？ 他们有规则之力吗？ 更何况夜翼与杜兰德对战时，只动用了“夜兽”中蕴含的规则之力，神火中蕴含的黑暗法则，以及另一个神级能力蕴含的规则之力，都没有施展。这是由于杜兰德的身份特殊，再加上夜翼自身的骄傲性格，才会对杜兰德“手下留情”，此时面对雷克绯和鸵曼的突袭，夜翼哪里还需要客气？！ 就算夜翼被审判战刀伤得不轻，拥有三种规则之力的她，绝对不是两个傻冒半神就能打得过的。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没有任何悬念，夜翼头也不回地反手斩出两刀，黑芒闪过，雷克绯和鸵曼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浑身飙血，一头栽落下去。 杜兰德瞥了一眼彻底失去战斗力的雷克绯和鸵曼，心想早知道有规则之力的优势这么大，之前对付这两个家伙的时候，应该一上来就双刀合一放倒他们的，还用得着纠缠那么久？ 随后杜兰德转而对夜翼说道：“你最好别杀那两个家伙。他们都是通过远古之路而来的，今后恐怕还有用处。” “这个位面真的有远古之路？”夜翼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还未确认，但应该不假。”杜兰德说着，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皇后和魔龙。 “嗯……”夜翼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她的脸色也很平静，就好像前不久怒火中烧、霸道逼战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这就是夜翼。 她是那种要打的时候打得极狠，但打完之后绝不轻易把战斗中的情绪带到战斗之外的人。况且通过刚才的战斗，她从内心深处已经彻底认可了杜兰德。两人以刀对刀，最终也说不上是谁输谁赢，约莫算是个平手吧，继续打下去也分不出胜负。 不过夜翼心里清楚，自己能级占优的情况下，却被杜兰德逼平，从这点来看，杜兰德的“审判”应该比她的“夜兽”更强！ 夜翼手腕一动，掌中的黑刀就不知道被她收到哪里去了。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杜兰德，以前所未有的肃然口吻说道：“杜兰德，跟我回森德洛吧。” 不知为何，夜翼这番话并没有用森德洛语说，反而使用的是纯正的本位面语言，让一旁的皇后和魔龙也听得清清楚楚： “森德洛正在经历一场史无前例的恐怖战争，而你和你的刀，正是森德洛目前最需要的！” “梭罗预言中的人是你。” “不久前引动血脉共鸣的人，应该也是你。” “所以，请务必与我一起回归森德洛！” 杜兰德摸了摸鼻子，脸色微嘲地看着夜翼：“直到现在才愿意把话说清吗？你之前绑架我女儿，又不由分说地迫我战斗，到头来就是为了说这番话？” 夜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这一刻竟笑得有些妖异妩媚：“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诚意？” 诚意？ 一个毁人主城、绑架婴儿、逼人打架的疯女人，你丫有个屁诚意！ 杜兰德心中腹诽，表面上不动声色，轻轻耸了耸肩，然后沉声说道：“我需要一个解释。另外，你似乎自己也被困在这个位面了啊，恐怕也不知道怎么回森德洛吧，还想拉上我一起？有可能吗？” 夜翼脸色依然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不过她笑得更灿烂了，从容说道：“没什么好解释的，等回到森德洛，你自然会明白。而且你没有拒绝我的理由——你的女儿，刚一出生就觉醒成为战斗法师了，而且是罕见的纯风属性。我会告诉你，你女儿作为战斗法师的天赋越高，继续呆在这个位面而不回归森德洛的话，就死的越快吗？” 杜兰德眉头瞬间就凑到了一起，盯着夜翼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夜翼肃然了些，一字一顿地说，“你的女儿，如果不能及时回归森德洛，会死的。所以你没有拒绝我的理由，必须得跟我一起，找到回归之路。” 停顿了一下，夜翼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我们走远古之路回森德洛，你觉得怎么样？如果这个位面真有远古之路的话。” ——卷五远古之路，终章—— 【卷六 二人行】 卷六章一 皇后的种族 上 黎明时分，旭日自远方的海平面缓缓升起，标志着新一天的到来。 一天之计在于晨，清晨理应是充满朝气与美好的，可纳迦一族却是是愁云惨淡，海面上的小岛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崩塌的建筑、破碎的砖瓦、倒伏的树木……位于海面下的水中城市没这么凄惨，却也好不到哪去。 岛上，蓝水湖的湖水直接少了大半。 森之古树正有气无力地扎根于湖水，缓慢从蓝水湖中汲取力量，修复树体。 库尔斯克站在小岛上，神情萧瑟，沉沉叹了口气：“幸好，幸好古树没有大碍。” 原本的森之古树高达三百米，枝叶繁茂，气象恢弘。 此时的森之古树，却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不仅叶子掉得精光，枝条也断的断，折的折，光秃秃地没剩下几根了。 不得不说，昨夜杜兰德和夜翼的战斗实在太惊人，森之古树为了守护纳迦族人们的安全，险些被波及而死，真要那样，纳迦一族的损失就太惨重了。 库尔斯克转头，问一旁的女儿：“族人们怎么样？” 弗埃低声说：“伤亡不大，受惊不小。” 库尔斯克“嗯”了一声，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没出现大规模的伤亡。他轻拍女儿肩膀，安慰道：“你也受惊了，去休息吧，安抚族人的事就交给我处理。” 弗埃却摇了摇头，没有移动脚步。 她偏转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包。 山体上躺着一头巨型黑色章鱼，那是鸵曼，半死不活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搐着，证明它还没死；小山顶上立着一件屋子，屋门紧闭，屋外一根木桩竖立，浑身浴血的雷克绯被牢牢捆在桩上。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就是这两个家伙吗？”弗埃盯着鸵曼和雷克绯，死死攥紧了拳头，恨声说道，“杀死哥哥的，就是这两个混蛋？父亲，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 提到儿子的死，库尔斯克脸上闪过痛苦的神情，伸手一指山顶小屋，涩声说道：“因为屋里的几位没说要杀。所以不能杀。至少……现在还不能杀。” 儿子弗里被杀。而且是以那种方式被杀，库尔斯克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亲自手刃雷克绯和鸵曼。可他知道自己不能。 不同于女儿弗埃，库尔斯克可是亲眼目睹了昨夜的连场大战，他深深明白：此时在小屋中的任何一位，都拥有挥手覆灭纳迦一族的能力。 为了一族的安危，库尔斯克必须忍耐。 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库尔斯克仍有些置身噩梦的感觉。 杜兰德、夜翼、皇后、魔龙、雷克绯、鸵曼——这些人用着库尔斯克没听过的语言，说着令人难以理解的话语，使用着超乎想象的强大招式…… 库尔斯克越想越是茫然，不禁喃喃自语道：“他们。究竟……是些什么来头啊？” …… 山顶小屋中。 木质小屋是临时搭建的，岛上原有的建筑都在昨夜的战斗中毁掉了。 屋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杜兰德、夜翼、皇后、还有魔龙罗德格特分别占据了一张椅子，围坐在方桌周围。 罗德格特已经化为人形，容貌和三王相似，眉眼之间却透着三王不具备的深重威严。他的骨架很大，沉默地坐在皇后身边，挺拔而稳健。 皇后轻柔怀抱小孙女，目光却始终盯着对面的夜翼，紫意盎然的眸中既有深深的痛恨，也有浓浓的忌惮，似乎很担心夜翼突然暴起发难。 夜翼却是不理皇后，她只盯着杜兰德，眉头紧蹙着说道：“……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吧？立刻跟我一起回归森德洛！杜兰德，你难道就不想回去吗？” 杜兰德与夜翼平平对视着，不答反问：“你之前说，我的孩子继续留在这个位面的话，会慢慢死去？为什么？” 说完忍不住看了一眼女儿红扑扑的小脸蛋，还有细细嫩嫩的小胳膊小脚。神之视角下，女儿的状态明明很好，让人心中大感困惑，难不成夜翼只是在危言耸听？ 夜翼嘴角微翘，冷笑道：“原来如此，还是不相信我的话吗？杜兰德，你当我夜翼是什么人？犯得着编造这种谎言骗你回森德洛？！” 皇后嘲弄地插口道：“堂堂神袛，连绑架孩子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再编造一个谎言似乎也不算什么。” 夜翼神情一冷，眉宇间似乎有风暴在急速酝酿，然而她沉默了一会儿，出乎皇后意料地没有发作。 杜兰德伸了伸手，示意皇后少安毋躁，然后认真看着夜翼问道：“难道是因为这个位面对战斗法师的压制？继续呆在这个位面的话，我的孩子会承受不了压制之力？” 杜兰德已经听皇后说了，自己的女儿一出生就觉醒成为战斗法师的事，由于马努斯当年与巨龙领主的一战，这个位面对战斗法师深恶痛绝，这是杜兰德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对女儿产生威胁的隐患了。 除了位面压制之外，杜兰德想不出女儿继续呆在这个位面会有什么问题。 没想到夜翼缓缓摇头，说道：“不是位面压制的问题。这个位面虽然痛恨战斗法师，但你的女儿很特殊，她是诞生于这个位面的生命，本位面诞生的生命无论职业为何，都不受压制影响。” 杜兰德闻言微愣，旋即了然。 位面孕育生命，对一个位面来说，位面内的生命就像是它的孩子，压制之力自然不会作用于自己的孩子。 可既然不是压制之力的缘故，还有什么东西，会让女儿注定在这个位面遭受厄运？ 这时夜翼忽然说道：“杜兰德，你知不知道森德洛有规定，禁止战斗法师与其他位面的种族通婚？” “我知道。” “你认为这是为什么？” “……大概，是防止战斗法师的血脉散播与外流？” “哼。”夜翼哼了一声，漠然说道，“真有人想要剽窃战斗法师的血脉，是无论如何都防不住的。森德洛每年投入大量资源和人力进行位面战争。无数战斗法师被派往异位面，这么多的人呆在其他位面，怎么可能真的禁止得了战斗法师们在其他位面播种？所以，其实每年都有大量诞生于异位面的混血战斗法师。” 杜兰德心想也是，人都有那方面的需求，真到了天雷勾动地火的时候，哪还管那么多？ 他耐心地听着，一旁的皇后也听得很认真，事关孩子的安危，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能放过。必须把问题搞清楚。才能针对性地想办法解决。 夜翼接着说道：“一般而言。战斗法师与非战斗法师生下的混血儿，哪怕身在异位面，也可以觉醒成为战斗法师，就像杜兰德你的女儿。但异位面觉醒的战斗法师。都是伪战斗法师，无法修炼，故而没有意义。必须回归森德洛，才能成为真正的战斗法师。此为其一。” 杜兰德闻言不由脸色一沉，就听到夜翼顿了顿继续说道：“……有的职业，与血脉无关，比如四大神职，随便什么种族都行。但战斗法师不同！ 战斗法师作为一种职业，与血脉力量密切相关。而对异位面的混血儿来说。如果混入的只是普通血脉，比如战斗法师与普通人类混血，那么问题还不算大。 但是，如果混入的另一种血脉也是非常强力的血脉——甚至是不逊于战斗法师的强横血脉的话——那么，两种强横血脉将会彼此交战！此为其二。” 听到这里。杜兰德眉头紧紧锁起，凝重问道：“两种血脉一定会交战？” “一定会。”夜翼肃然说道，“想想你自己修炼的过程吧，从一级战斗法师一路修炼到半神级，战斗法师的血脉一点点消磨掉其他的异种血脉，直至突破到血脉境，成为黑眸黑发的纯血战斗法师。战斗法师血脉的强烈‘排他性’，以及血脉的霸道程度，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杜兰德闻言沉默不语。 “你的意思是，战斗法师的血脉会排斥一切异种血脉？”一旁皇后的神情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她死死盯着夜翼，涩声问道，“两种强横血脉交锋的后果……会是什么？” “我说了，异界觉醒的伪战斗法师无法修炼，实际上与身体孱弱的普通人无异。”夜翼平静地说，“一个身体孱弱的人，体内有两种极度强横的血脉力量彼此排斥、彼此碰撞、彼此侵吞，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说到这，夜翼故意停顿了一下，不理会脸色越来越苍白的皇后，转头看着杜兰德：“你的女儿体内除了战斗法师血脉之外，还有一种异常强横的血脉力量。继续呆在这个位面的话，一定会在两种强力血脉的交锋中死去。过程……应该会非常之痛苦！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回到森德洛！” 杜兰德心头一颤，不由看向皇后。 女儿是杜兰德和安德丽雅的结晶，小家伙的一半血脉来自于父亲杜兰德，一半血脉来自母亲安德丽雅。而安德丽雅的血脉继承自金和皇后。 金的血脉力量显然不算强大。那么，女儿体内的另一种强横血脉的源头，只可能是来历神秘的皇后了！ “您……您到底……”杜兰德盯着皇后，一字一顿地问道，“您到底，是什么种族？” 卷六章 二 皇后的种族 下 “您到底是什么种族？”杜兰德看着皇后问道。 如果……如果女儿真如夜翼所说，身具战斗法师血脉的同时，还具有另一种强横血脉的话，异种血脉的源头，只可能是皇后！ 皇后不是普通人族——这一点杜兰德早就猜到了。可是，经过森德洛系统教育的他，对各个位面诸多种族职业了解颇深的他，却一直认不出皇后真正的种族来历。 皇后使用一种蕴含浓郁生命气息的紫色能量，催动力量时脸上身上会浮现出紫色的奇异纹路，耳朵会变尖，头发和眼眸会变成紫色，气质也会随之发生微妙的变化，变得妖异，变得魅/惑。 从这些特征来看，她也许和上层精灵一族有某种联系，尖耳朵和生命力量是大多数上层精灵共有的特性。 但杜兰德不记得上层精灵脸上会有紫色纹路。 而且，上层精灵的气质高雅而恬淡，出入于山林之间，与自然契合，皇后的气质却不同，她有着上层精灵所不具备的妖异，还有男女通杀的强烈魅/惑。 皇后与杜兰德对视着，微微沉默片刻，轻声叹息道：“……看来，有些事情不得不说出来了啊。杜兰德，还记得你我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吗？” 杜兰德微愣，这种时候，怎么说起了第一次相遇的事？ 但皇后一般不说没意义的废话，于是杜兰德凝神应道：“记得——您主动找到我，提出比试，并在比试中胜过了我。在那之后，我就成了牧者之城唯一的暗车。” 对于自己和皇后的初遇，杜兰德记忆犹新，而且一直心中存有疑惑，他总觉得皇后接近自己一定有特殊的理由。 “你大概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我会那么做吧……”皇后浓睫微闪，语气说不出的奇异。“……其实，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认出你是一名战斗法师了。” “……”杜兰德没说话，神情虽有讶异，却不算十分震惊。 皇后见杜兰德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由叹息道：“看来，你对此早有猜测了啊。” 杜兰德“嗯”了一声。通过种种迹象，以及几次刻意的试探，他其实早已猜到这一可能性了，直到现在，才从皇后口中得到了验证。 低头想了一下，杜兰德问道：“既然你认得我的职业。那么，你和雷克绯鸵曼一样，也来自于某个主位面吧？” 如果是本位面的土著，再怎么见识渊博，都不可能认出战斗法师。 皇后点了点头：“是。” 杜兰德又问：“也是通过远古之路来到这里的？” 皇后再次点头：“是。” “那么，”杜兰德顿了顿，继续问。“什么时候呢？您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位面的？” “……九十九年战争之后吧。”皇后回忆了一下，才说道，“来到这里之后，我很快建立了牧者之城。修建牧城的时候，永辉圣城才建成不久，第一代圣骑士还活着。” 九十九年战争吗？ 杜兰德现在发现，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与这场战争相关，马努斯于那场战争中斩杀巨龙领主。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们于那场战争期间撤离，如今又得知皇后恰好于九十九年战争后出现，难不成那场战争中还有某些自己不知道的隐秘？ 杜兰德默然片刻，暂时将心中疑问放下，当务之急是问清楚皇后的种族来历，验证女儿继续呆在这个位面的危险性，然后才能决定是否答应夜翼。与她一起闯远古之路。 杜兰德定了定神，盯着皇后问道：“既然您也来自主位面，为什么我一直认不出你的来历？” 要知道如今那些主位面中的强大种族和职业，杜兰德大多知晓一二。小龙人也好，圣灵术士也好，还有之前战斗过的雷克绯和鸵曼，杜兰德都能准确地说出来自哪里，种族为何，却始终看不透皇后。 不止皇后，皇后身边的魔龙的来历，杜兰德也看不出来。 皇后偏头看了罗德格特一眼，然后回过头来，于杜兰德对视。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用一种沉缓的口吻说道：“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我来自一个主位面，一个已经在你们的视线中消失已久的主位面——妖精位面。而我，是妖精一族的族人。” “……妖……精？”杜兰德茫然以对。 “精灵”他倒是比较熟悉，“妖精”又是什么种族？和精灵一族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完全就是一个自己所不知道的陌生的全新种族吗？ 杜兰德敏锐地注意到：当皇后说出自己来自妖精位面，是妖精一族之时，夜翼脸上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魔龙则面无表情地始终坐立不动，几不说话，也无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时夜翼转过头来，适时地为杜兰德解释了一句：“……也难怪你会不知道，有关妖精一族还有妖精位面的事情，森德洛也没有几个人知晓。现在多说无益，你只需要知道，那是一个‘被流放已久的主位面’就行了，你不知道很正常，无需多虑。” “流放已久的位面吗？”杜兰德心中默默记下了。 然后他问出了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妖精一族的血脉，很强大吗？” 问出这个问题时，杜兰德心中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妖精一族的血脉强大与否，其实看皇后就知道了。她异乎寻常的悠长寿命，以及远超同级半神的大海一般的能量储备，都不是一般种族能够拥有的。杜兰德有一种感觉，当皇后全力催发力量，脸上身上浮现紫色纹路的时候，自己也没有胜过她的绝对把握。 这样的血脉怎么可能不强？ 但事关女儿的安危，杜兰德必须听皇后亲口说清楚。 皇后异常简洁地说道：“我是妖精一族中的皇族之一，又被称为‘紫神妖姬’。虽然生育力非常低下，但纯以个体力量而论，应该不比你们战斗法师差多少。” 停顿了一下，皇后用一种有些古怪的口吻补充了一句：“真要做一个类比的话，我们紫神妖姬的血脉，应该和上层精灵的血脉相当。” 夜翼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不过没说什么。 皇后接着说道：“紫神妖姬的血脉虽然不及战斗法师霸道，但也有比较强的排他性。拿安德丽雅来说吧，她最近渐渐觉醒了血脉力量，随着继续修炼，紫神妖姬的血脉会渐渐抹去她体内的异种血脉，最后她将变成纯血的紫神妖姬。” 杜兰德明白皇后的意思：同样具有排他性的战斗法师和紫神妖姬的血脉凑到一起，注定将战斗，并且只有一种血脉能够留存到最后。 卷六 章三 宗祠洗礼？ 照皇后所说，她来自一个“被流放已久的主位面”，也就是所谓的妖精位面。 “妖精”是一个统称，就像“精灵”一族其实包含了各个分支种族，“妖精”一族中，同样有许多更细致的族群划分。 皇后作为紫神妖姬，照她自己所说，属于妖精一族中的皇族，与上层精灵在精灵中的地位相似，这种级别的强横血脉先是传给了安德丽雅，又被安德丽雅传给她和杜兰德的女儿。 “头疼啊……”杜兰德眉头紧蹙地揉着眉心。 紫神妖姬的血脉之强横可不比战斗法师差了，这两种血脉凑到一起，自己的女儿即便现在看起来没什么，恐怕再过不久就会出现问题。 所以之前夜翼说：“就算我不杀她，她终有一天会死的。” 两种排他性极强的强横血脉共存于一体，最终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一种血脉被抹去，另一种血脉继续留存。分出胜负的过程是激烈的，伴随着巨大的损害和难以衡量的痛苦，女儿那稚弱的小身子，怎么可能熬到两种血脉分出胜负的那一天？将有极大概率在血脉互斥的过程中夭折！ 夜翼没有危言耸听，她说得没错，女儿继续呆在这个位面的话，恐怕很难有活路。 想到这杜兰德不禁脸色难看，这才真正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以及紧迫程度。 “——跟我一起回森德洛吧。” 夜翼这时对杜兰德说，“带上你的女儿，和我一起回去！只要回去后让她参加‘宗祠洗礼’，将紫神妖姬的血脉洗去，只保留战斗法师的血脉，立刻就能摆脱危险，成为真正的战斗法师！” 杜兰德闻言没有表示。 而皇后，她在听到“洗去紫神妖姬的血脉”时。却是脸色微变，紫色的眼眸中隐约透出强烈的愤怒，可她张了张嘴，却又不好反驳什么。 夜翼就好像没看到皇后的阴沉表情，看着杜兰德，继续道：“你的女儿是纯风属性的战斗法师，又是一出生就觉醒的超级天才，就算没有血脉相斥的问题，你难道就甘心让她一辈子呆在异位面，以一个不能修炼的伪战斗法师的身份活着？你不想让她回到森德洛。成为真正的战斗法师吗？如果天赋足够，又有机缘的话，未来继承成为七元素神袛中的风系神袛，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到这夜翼身子前倾，一手按住桌子说道：“森德洛的七元素神袛，基本都是由纯属性的战斗法师来担任的，很少有双属性的战斗法师能够继承神火，这一点是你女儿得天独厚的条件，杜兰德你要明白。” 说完静静看着杜兰德。等待他的答复。 事实上夜翼也颇为郁闷，如果自己状态全盛的话，事情就简单太多了，根本不用跟杜兰德废话。直接抓住他和他女儿，带走就是了！ 以神袛的实力，带上两个人飞回森德洛，问题也不是很大。 可现在自己也也被困在这个位面了。无法离开位面，更无力跨越那么长的距离回归森德洛，自然不能强行带走杜兰德。这才以杜兰德的女儿作为说服回归的理由，动员杜兰德和自己一起走远古之路。 房间里安静下来，气氛几乎凝固。 杜兰德一声不吭，陷入了痛苦的权衡之中。 不回去的话，他知道孩子早晚会出问题的，到时候恐怕难以挽回。 但回去的话，真要选择远古之路吗？而且还要带上女儿一起？这种事情基本上和自杀没有区别。 还有一点，远古之路非常危险，而且错综复杂——那可是一条联通了所有主位面的道路，有着无数岔路口，谁知道怎么走才能回归森德洛？ 古路就像一个巨大的时空迷宫，路径时时刻刻都在变幻着，绝大多数人进入远古之路，要么悲惨死去，要么永远迷失，不是每个人都能有雷克绯和鸵曼这样的好运气的。 见杜兰德久久沉默不语，夜翼脸色微沉，硬邦邦地说道：“杜兰德，女儿危机，家乡受难，这两点原因加在一起，还不足以让你下定决心闯一闯远古之路？未免太畏首畏尾了吧？” 皇后重重哼了一声，嘲弄地看着夜翼淡淡说道：“远古之路的危险，你又明白多少？” 夜翼笑了笑，平静说道：“我是神袛。” 皇后却是摇头，无比认真地对杜兰德说：“远古之路不是一个好选择，我走过那条路，所以深深明白那条路的恐怖。杜兰德，你若走那条路死去的话，安德丽雅怎么办？” “我想……”杜兰德终于开口了。 皇后和夜翼都看着他，只见他脸色一点点恢复了平静，慢慢地说：“我想，除了远古之路之外，目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杜兰德！”皇后闻言脸色猛变，不由喝道。 杜兰德脸色不变，轻声说道：“另外，既然是为了女儿，安德丽雅她……也会支持我的。” 夜翼嘴角微翘。 实际上对她来说，杜兰德的女儿是死是活根本没所谓，她的真正目的，是把杜兰德这个“预言之人”和“神级能力觉醒者”带回森德洛，只不过现在实力受损，百不存一，不然她早就用强了。 “这么说，你真的打算闯远古之路？”皇后看着杜兰德冷冷说道，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这是唯一的选择了。”杜兰德微笑一笑，柔声说道，“而且，不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冒冒失失地冲进去的，我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如果我出手，强行抑制住这孩子体内的妖精血脉呢？”皇后又提出了一种方法。 “没用的。”夜翼摇头道，“这无法解决问题，顶多只能把问题延缓，而且是非常有限的延缓。战斗法师血脉的攻击性非常强，就算抑制住妖精血脉，也无法避免两种血脉间的战斗。” 这是大实话，杜兰德深知战斗法师血脉的霸道，所以他明白夜翼没有危言耸听。 皇后也不说话了，她心里其实也明白：抑制一种血脉的做法，只是自欺欺人。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魔龙罗德格特开口了：“如果决定了要走远古之路，我，可以帮忙。” 皇后一惊，愕然叫道：“罗德格特，你怎么——？” 只见罗德格特微笑着继续说道：“我们在这里讨论了这么久，是不是应该先去看看远古之路的入口呢？杜兰德，夜翼，你们俩都还没亲眼见过吧，难道不想亲自确认一下吗？” 杜兰德与夜翼对视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深深看着魔龙罗德格特，点头说道：“也对，的确需要亲眼确认一下，那条似乎不应该存于这个位面的道路，是否真的存在。” 卷六 章四 亲入古路 从纳迦一族的城市向北方飞行，用不了太久，就能抵达混乱海域。这片海域已经非常接近位面边缘的晶壁了，空间不算十分稳定，各类能量混杂在一起，对圣者以下的职业者来说根本就是绝地，圣者级别的强者也不敢轻易深入，不过，对于半神强者而言，混乱海域还算不上真正危险，顶多是有些麻烦罢了。 杜兰德一行人比较轻松地就深入了混乱海域，不够稳定的空间和错杂混乱的能量狂潮并没有带来太多的麻烦。 最终，杜兰德等人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包前方驻足。 小山包很普通，只是在一个方向上开了一个山洞，黑黝黝的洞口好像恶魔张大的巨嘴，虽然没有恐怖的气息传递出来，却令人自然而然地生出一丝退避的心思。 “这就是传说中的远古之路的入口吗？”杜兰德喃喃自语道。 他以前只在森德洛的教科书上看到过，却从未亲眼见识。远古之路在每一个主位面中一般只有单独的一个，不是寻常人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夜翼也在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小山包和黑漆漆的山洞，眉头微皱：“……真的是远古之路的入口啊。”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夜翼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犯嘀咕，她很清楚，一个拥有远古之路出入口的位面，绝对是主位面。而眼前这个位面实在是不像主位面，主位面大多共有的种种特性，这个位面简直一个都没有。 “不过，其实没所谓了。”夜翼安静地站在那儿，默默想着，“反正有远古之路就行了。” 一个位面，由次级位面成长为主位面的过程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往往伴随着非常久远的时光流逝。眼前这个位面现在不像主位面。也不具备主位面的各种显著特性，很可能是因为这个位面还在“进化”的过程中，算是一个从次级位面到主位面的过渡时期，暂时没什么主位面的特征，也不算难以理解的事…… 杜兰德转过头来，看向皇后和魔龙，两人都表现得非常平静。 杜兰德知道皇后是从这条道路来到这个位面的，却还没有听魔龙说过他自己的来历，不由问道，“这就是你们来到这个位面所走过的道路？” “嗯。”皇后承认道。 魔龙罗德格特则淡淡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和皇后一样，也是从远古之路而来，可他没有多做解释，也没有说明自己到底来自哪个主位面。 皇后是来自妖精位面的紫神妖姬，而魔龙似乎是龙族，也许来自主位面“龙巢”，可杜兰德不记得有哪种龙族长得像罗德格特这样，双翼四目。 好在杜兰德此刻也没心情细究这些问题，他沉默下来。默默调动起体内的冰火力量，尽数汇聚在双眼之上，然后朝山洞洞口内狠狠看了过去。 杜兰德的眼中闪过明晃晃的七色光芒，那七种颜色分别代表着地、火、水、风、雷、光、暗这七系元素之力。漆黑的眸子配合上七彩色的光晕，显得非常炫目而神秘。 “神之视角”全力发动，杜兰德的目光刺入远古之路的洞口。 洞内黑漆漆的一片，目光刺入的瞬间。杜兰德惊咦了一声，因为洞察之力就好像石沉大海，就连半点浪花都没激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反馈。 神之视角第一次完全地失灵了！杜兰德已经将神之视角运转到了极致，却完全看不透洞中到底有些什么，反而感到头脑一阵发晕，难受得要命。 “哼，你以为我们战斗法师的洞察之眼是无敌的吗？”夜翼见状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说道，“洞内和洞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时空！你站在洞外看洞内，就好像站在一个位面去看另一个位面的情景，可能吗？” 杜兰德也不生气，闭了一会儿眼睛调整片刻，然后看着夜翼认真问道：“你作为七元素神袛，站在山洞之外，都看不清洞内的情况吗？” 夜翼撇了撇嘴，低声说道：“我又不是梭罗，那家伙的眼睛一定可以，马努斯应该也能勉强做到吧……反正我不行，就算实力无损的情况下也做不到，必须进入山洞中，才能看清其中的场景。” “走进那个山洞就算进入远古之路了，是吧？”杜兰德目光微微闪烁，又问道，“那……远古之路究竟是什么？” 杜兰德在雷克绯的记忆中，曾经一窥远古之路内的场景，可都只是些错乱不堪的零碎画面，很难对远古之路有一个比较直观的了解。 夜翼眼中流露出一丝回忆的神采，片刻后说道：“远古之路虽然名为‘路’，但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时空迷宫。” “‘时空迷宫’？”杜兰德眉头微蹙：“和位面之外的‘时空乱流’比起来，有什么区别吗？” “不一样的。”夜翼摇头，“迷宫是迷宫，乱流是乱流，两者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顿了顿，她出奇耐心地解释起来：“位面之外的时空乱流，其实是‘没有稳定下来的时间与空间’，其意义是不明确的。而远古之路中的时空迷宫，则是稳定的时间与空间所构建的一个迷宫，拥有明确的时间与空间的意义，只是太过变化多端、太过复杂难明，才会令人很容易迷失其中。不过，我们战斗法师天生拥有洞察之力，在迷宫中寻找道路，比其他职业和种族更有优势。” “这样啊……”杜兰德若有所思。 皇后和魔龙都没说话，夜翼对远古之路的描述非常准确，看来也曾经进入过古路，所以皇后和魔龙都没什么要补充说明的。 这时，杜兰德忽然一言不发地向洞口走去。 “等、等等！杜兰德，你要干什么？”皇后吃了一惊，叫了起来。 杜兰德有些奇怪地回过头来说：“当然是要亲身感受一下了。没道理不实地考察一番，就冒冒失失地带着女儿进入古路去冒险吧？” 皇后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她叹了口气，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对准杜兰德轻轻一甩，紫色能量浮现出来，凝成一根绳索，环绕杜兰德的腰部缠了几圈，牢牢捆住。 “不要深入。”皇后单手拎着紫色绳索的一端，严肃告诫道，“感受一下即可，千万不要贸然深入，否则即使有我拉着，你也可能会迷失在里面。” 杜兰德心中微凛，看起来皇后对远古之路还真是心有余悸，不然不会如此谨慎。 “明白了。”杜兰德说，又朝夜翼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到洞口前，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步跨出，身影被洞中的黑暗悄然吞没，在夜翼几人面前消失了。 缠在杜兰德腰际的紫色绳索从洞中延伸出来，皇后紧紧抓着绳索的另一端，神色有些紧张。 杜兰德感到眼前的光影一阵阵地变换，那感觉和空间传送没什么区别，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短短的一瞬间，眼前再次一亮，浮现出清晰的场景。 周围寒气四溢，似乎……是一个寂寥无声的地底冰窟。 卷六 章五 奇异的古路 寒冷的气息刺激着杜兰德的身体，皮肤上立刻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好厉害的寒气！”杜兰德神情凝重，自己可是身具冰属性的战斗法师，还有血脉能力“元素抗性”的存在，竟然都受到了寒气的影响，一般人单单在这儿一站，就会被冻毙！ 杜兰德默默调动冰火力量，流转全身，这才感觉好了些。 周围静悄悄的，入眼的是一个枯寂的洞窟，干巴巴的褐色岩石上覆盖着斑斑驳驳的灰白色坚冰，冰窟顶上倒悬着一根根冰锥，冰锥数量很多，密密麻麻的，配合上锋利之极的尖头，看起来颇为狰狞。 “这里……就是远古之路？”杜兰德皱了皱眉头。 眼前的冰窟，虽然看起来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似乎没有想象中危险啊…… 不过杜兰德心中没有半点轻视，因为真正的危险都是看不见的危险，只看那些走过远古之路的人对这条路的看法，就知道这里绝对比表面看起来危险得多！ 杜兰德默默运转起“神之视角”，拔出双刀分身，左手虚空，右手时光，然后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非常谨慎地，向前方跨出了一小步。 这一步跨出，杜兰德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仅仅一步跨出，眼前的场景忽然如水波般变化起来，冰窟似乎还在眼前，没有变化，可杜兰德分明在看到冰窟的同时，又看到了一片炙热干燥的沙漠环境？ 冰窟和沙漠重叠在一起，似乎相隔甚远，又好像共同存在于同一片时空之中，但这怎么可能？一个苹果和一个梨子，怎么会同时占据同一片时空？ 这根本与杜兰德贯有的认知相悖！ “这……怎么会……？” 杜兰德有些艰难地底下头。发现自己后脚仍踩在一片坚硬的冰面上，迈出的前脚，却实实在在地踏在燥热的沙子上，从脚底传来的炙热温度真实无比，于是杜兰德知道：自己眼前的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场景。 所谓的时空错乱，大概指的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一脚在沙漠中，另一脚却在冰窟里，眼前一会儿是冰冷枯寂的冰窟场景，一会儿又是烈日骄阳下的干燥大漠。杜兰德使劲眨巴着眼睛，神之视角疯狂运转，却依然无法分辨出到底哪里是沙漠，哪里是冰窟。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杜兰德忽然生出一种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无措感觉。 “哼，你现在理解‘时空迷宫’的意义了吗？”夜翼硬邦邦的声音传递过来。 杜兰德循着声源的方向偏头左边看去，才发现夜翼不知何时也进来了，正站在自己的身侧不远处，然而令杜兰德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的是：夜翼明明就在自己身旁。可她却站在一大片海域之上，脚下是波澜起伏的湛蓝色海水，头顶晴空万里，还有海鸥来往翱翔啼鸣。 夜翼转过头来。看着身形僵硬的杜兰德，撇嘴说道：“怎么？凌乱了吗？” “……”杜兰德没吭声。 “远古之路本来就是这样的，各种时空彼此嵌套在一起。”夜翼淡淡地说着，“你只看到了三种场景嵌套在一起罢了。想我以前在森德洛的时候。也进入过一次远古之路，当时我同时看到了七种截然不同的场景！” “七……七种……”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你确定这不是幻境，而是真实不虚的景象？” “不然呢？”夜翼横跨了一步，从大海上来到冰窟里，笑道，“远古之路中也不是没有幻境，但真要跌入幻境，反而不会看到错乱的时空，只会有单一的场景。所以，如果你突然发现眼前的场景只有一种时，反而要注意了，因为你可能已经不知不觉地身陷幻境了。” “……原来如此。”杜兰德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多重时空相互嵌套就是远古之路中的常态了，纠结于自己究竟身处何处是没有意义的，或者说，自己目前既在冰窟中，又在沙漠中，也在一片大海上，同时在三个地方。三种截然不同的环境，时时刻刻都在微微变动着，说不定再往前走几步，冰窟就会变成火洞，大海变成高空，沙漠变成绿洲，都有可能。 感觉上，远古之路就好像一张斑驳的拼图，把属于不同拼图的各个部分硬凑到一起，让杜兰德不由感叹世界之奇妙，竟然连如此诡异的地方都会有。 “那么……” 杜兰德看着夜翼，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身在远古之路中，如何知道森德洛的方位？” 如果不知道森德洛的方位，在远古之路这种大迷宫中，恐怕走到死都不会走到森德洛，到时候要不就永久地迷失，要不就像雷克绯和鸵曼那样被逼到精神失常，要不运气好一点抵达某个主位面，回归森德路却是别想了。 杜兰德相信，夜翼既然熟知远古之路的特性，又主动提出走远古之路回归森德洛的方案，一定是已经将定位问题考虑在内了。 果然，夜翼慢条斯理地掏摸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黑色罗盘。 “这是什么？”杜兰德凝神看了过去，好奇地问。 “世界罗盘。”夜翼晃了晃怀表似的黑色罗盘，上面有一个勺子型的指针，然后大致解释了一番，“神袛来往于各个位面，穿梭于时空乱流和无尽虚空，大多需要罗盘指示方向。罗盘也分等级，最差的只能在小范围指引方向，以防迷失。高级些的哪怕在远离位面的虚空最深处，也能指正方向。我手上这是最高级的罗盘了，神袛中也没几个能拥有，在远古之路这种时空错乱的地方，大多数时候，我这世界罗盘也能发挥作用。” “大多数时候？”杜兰德眼神一凝，“不是所有时候都能发挥作用吗？也就是说，还是会有失灵的时候？” “废话！”夜翼没好气地说。“你以为远古之路是什么地方？万一迷失到远古之路的极深处，神袛也会陨落！这里是世界上最诡异难明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真到了远古之路的深处，什么罗盘都发挥不了作用！” 杜兰德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现在真有点犹豫要不要走这条路回森德洛了。” 夜翼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杜兰德叹了口气：“那倒也是。” 总的来说，有战斗法师的洞察之力（对杜兰德而言则是神之视角）辨别各种嵌套在一起的时空，又有世界罗盘指明方向，从这里成功走回森德洛的成功率还是比较大的。 就在这时，魔龙罗德格特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它恢复了魔龙的本体。却控制了身形尺寸，变成一头身长不过五米的黑色小龙。体型虽减，身上那浓郁的黑暗气息，以及森重的威严却是丝毫不减。 魔龙背生双翼，硕大的脑袋上一共有四只眼眸，每一只眸子的颜色都不同，却又让人说不出究竟是什么颜色。 “咦？” 杜兰德和夜翼看着罗德格特，不知为何，当魔龙出现时。周围的时空叠合程度似乎减弱了不少，那种让人眼晕的时空错乱之感，都凭空下降了许多！ 眼前本来有冰窟、大漠、海洋三种场景彼此嵌套，此刻三种景象竟然有一丝分离开来的趋势！ 虽然没有完全变得泾渭分明。却比之前清晰了不少，杜兰德运转“神之视角”时，也看得更清楚了，这无疑大大降低了在远古之路中迷失的可能性！ “这怎么可能？！！” 以夜翼身为神袛的见识。都忍不住低呼出声，眼中写满了浓浓的震惊。 杜兰德则紧紧盯着魔龙，肃然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罗德格特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深沉的声音反问道：“世界罗盘的定位，再加上我的存在，回归森德洛的成功几率应该又上升了一些吧？” 上升一些？ 岂止上升一些？回归的成功率根本就是上升了一大截啊！ 远古之路最为人们所恐惧的一点，就是错乱的时空迷宫引人迷失，而魔龙罗德格特竟然能够降低迷宫的通行难度，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啊。 杜兰德心中震惊。 夜翼更是见了鬼一样地死死盯着魔龙，似乎要从他那四只眼眸中看出些什么。 “你们不用这么看我。”罗德格特很平静地说道，“ 我当年和皇后一起，在这条路中走了很久很久，以我们的实力能够活着走出来，而且没有疯掉，很大程度上正是依靠我的能力。” “你的能力是什么？”夜翼直接问道。 魔龙摇了摇头说道：“别问我，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感觉就像一种天赋本能……而且我现在的记忆是不完全的，所以你们问我也没用。” 杜兰德追问道：“什么叫记忆不完全？什么意思？” 罗德格特盯着杜兰德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大概很疑惑吧，我和你所熟知的牧城三王——罗德、罗格、罗特——究竟是什么关系。事实上，牧城三王只是我的三个分身。当年我和皇后一共走出远古之路，我受了很严重的伤，不得不沉睡修复伤势，陷入沉睡前我摘下三片逆鳞，化为牧城三王。这次夜翼袭击牧者之城的时候，牧城三王合一，就成了我，却依然不是完整的我。” “那你的本体是——？”杜兰德眼神微动，隐约想到了什么。 魔龙看着杜兰德的表情，微微一笑道：“呵呵，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没错，我，罗德格特的真正本体，是牧者大厅下面的那扇黑色石门上的魔龙雕塑。” 卷六 章六 首战！ 竟然真的是这样？ 杜兰德看着罗德格特，久久没有说话。 这么说来，自己印象中的牧城三王，只不过是三片鳞片化成的分身？ 而眼前的魔龙罗德格特，也不算是真正的罗德格特，也只是厉害一点的身外化身而已。真正的罗德格特，还在牧者之城，以雕塑的形态继续沉睡着？！ 一旁的夜翼同样皱眉不语，她想的是身外化身的实力都这么强，那罗德格特的本体苏醒之后，实力究竟怎样？ “罗德格特，你——”杜兰德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什么。 罗德格特却笑了笑，摇着大脑袋说道：“我真正的本体还未苏醒，所以我的记忆是不完全的，很多事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更没办法告诉你们了，抱歉。” 杜兰德沉吟片刻，决定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魔龙和皇后显然还有秘密，但他们至少不会是敌人，当务之急是回归森德洛，解决女儿的血脉问题。 有夜翼的世界罗盘，魔龙罗德格特降低时空错乱程度的神奇能力，再加上自己的神之视角查探道路，杜兰德心中对回归森德洛的信心不由倍增。 罗德格特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杜兰德的表情，忽然说道：“杜兰德，你是不是觉得，走远古之路回归森德洛，似乎也没有想象中困难？” “是啊。”杜兰德笑着点了点头，说着轻轻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冰火双刀，刀锋先后划过冰窟、大漠、还有海洋，轨迹十分流畅，没有半分阻滞。 看得出来，杜兰德确实心情大好。 可魔龙却非常凝重地告诫道：“我劝你不要大意，有一点，我想我必须说清楚——远古之路的危险。不止在于错综复杂的时空迷宫，还有迷宫中的各种强劲生物！” “生物？” 杜兰德一愣，还以为远古之路只是一个时空迷宫呢，什么样的生命体能在这种见鬼的地方生存？ 夜翼也悄悄竖起了耳朵，她虽然是神袛，但真论对远古之路的了解，恐怕还是不如魔龙罗德格特。 照魔龙罗德格特自己所说，他和皇后在古路中走了很长久的一段岁月，只因为没有世界罗盘指引方向，才会花费那么久的时间才走出远古之路。 相比起夜翼。魔龙和皇后对远古之路的了解，应该更细致，也更准确。 “远古之路不只是一个时空迷宫吗？怎么会有生物？”杜兰德开口问道。 “——唔，准确的说，应该不算是生物吧，因为没有灵魂。” 魔龙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嗓音变得更加低沉起来，沉缓地说，“那是由远古之路内的各种异种能量凝聚而成的怪物。形态各异，有兽型，有人形，有恶魔形态。也有龙族形态，总之品种很多。它们可能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忽然出现。虽然没有灵魂，但它们的攻击性都非常强！” “实力呢？”杜兰德闻言也不由凝重起来，不知何时就会出现的攻击性极强的各种怪物。这远古之路果然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危险得多啊。 “个体实力不算特别强，都是些半神级别的。”罗德格特肯定地说。 杜兰德脸色微松，如果真有神袛级别的怪物。万一碰到的话，那就危险了，基本上是没有生还希望的。杜兰德现在只是归一境，还没有真正达到能体境，而在能体境上还有虚神境，虚神之上，才是神袛。也就是说杜兰德目前和神袛的实力差距，依然非常之巨大，哪怕有神级能力，也不可能跨级挑战。 既然古路中的怪物都是半神级，那么问题还不算太大，至少不是完全无解的问题。 可魔龙接下来的一句话，立刻让杜兰德的脸色凝固了—— “古路中的怪物虽然都是半神级，个体力量不算特别强大，但大多是成群结队行动的。我和莉威娜（皇后）最多的一次遇上过上万头蓝焰冰魔。” 上、上万头？ 杜兰德嘴角一扯：“你确定那上万头都是半神级别的怪物？” 魔龙硕大的龙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是啊，上万头，单论个体力量恐怕比初入半神的家伙还弱一点，但上万头一起攻击，那种威能，感觉上不比神袛差太多了……” 杜兰德听得入神。 夜翼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的一处虚空隐隐扭曲了一下，一个矮小不起眼的身影出现在那儿，恰好躲在三重时空场景的夹缝之中，碧绿色的眼睛冰冷地看着杜兰德他们。 那是一个身高不超过一米二的小东西，银灰色的皮肤很有些金属质感，冰冷而光洁，它有一颗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大脑袋，细细短短的手上拿着一根吹箭，脸部轮廓如恶魔般邪恶，挤在一起的五官透发出强烈的残忍和嗜杀之感。 它静静观察了一会儿，忽然朝一个方向挥了挥手，无声无息地，一个又一个和它形象类似的小东西出现在它身后，转眼之间，已有数百个手持吹箭的小怪物出现，沉默地集结。 它们恰好躲在冰窟时空和大漠时空的夹缝死角，以至于杜兰德等人根本没有发现。 “叽叽！叽叽叽！” 为首的小东西忽然大叫一声，随着它一声令下，所有小怪物都好像听到了号令，齐齐从时空夹缝中跳了出来，那种整齐划一的感觉，根本和智慧生命无异啊！ “咦？”杜兰德和夜翼立刻察觉到了异样，转头看去，入眼的场景是数百个小怪物齐齐拿起吹箭放到嘴边，对准这边齐射攻击的恐怖场景！ 魔龙罗德格特更先一步就察觉到了异样，顿时怒吼一声：“冥河娃娃？！竟然有这么多！见鬼的，快点撤退！撤出远古之路！立刻，马上！” 冥河娃娃大概是远古之路中的各种怪物的一种，听魔龙惊怒的口吻，应该是非常难缠的那一类。 罗德格特的反应非常快，龙躯向后一缩，立刻向回退去，竟然连半点先看看情况的打算都没有。在他看来，数百头冥河娃娃一起出现，除了避开之外别无他法。 夜翼的反应也不慢，背后黑色羽翼一展，也向后退去。虽然反应比魔龙慢一点，启动速度却更加迅捷。 在后退的同时，夜翼伸手一抓，黑刀“夜兽”凭空浮现在手中，然后对准冥河娃娃，飞斩出一刀！ 一抹漆黑如墨的刀光闪过，足有三十多头冥河娃娃来不及吹出吹箭，就在刀光之下化为了齑粉。 “哼！”夜翼轻哼了一声，虽然战果看起来不错，却比她预想得差很多。她本打算一刀斩掉至少一半冥河娃娃的。只可惜黑刀“夜兽”对血肉生物的杀伤力颇强，对于远古之路中的各种能量态怪物而言，反而效果一般。至于夜翼的另一个神级血脉能力，主要作用却不是攻击。 这时，魔龙已经快要退出远古之路了，却忽然发现杜兰德站在原地没动，不由低吼道：“别想着交战，赶快退走！！那可是数百个冥河娃娃齐射，你想死吗？” 然而，似乎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因为冥河娃娃们已经吹出了吹箭！ 嗡嗡嗡嗡嗡——！ 密密麻麻的吹箭铺天盖地而来，虽然单独一根的威力不算很大，但这么多吹箭连在一起，就连夜翼都看得脸色一变！ 这时，杜兰德倏然动了。 他沉默着面对数百根吹箭，左手的橘焰长刀和右手的琥珀之刃轻轻交击，冰火相融，瞬间合一，化为灿紫色的、足有一人高下的巨大的审判战刀！ “喝！”杜兰德紧紧盯住吹箭，双手持刀，对准前方狠狠一记横斩！ 无声无息地…… 刀锋上溢出一道粗大的紫色刀光，刀光大致呈现出月牙形，如潮如浪，滚滚向前，瞬间掠过了数百只吹箭。审判之力的作用下，所有吹箭都被定在了空中，然后被刀光一斩为二。 那些吹箭虽然都是能量凝成的，看起来却和实质无异，强度更是极强！可在审判之力的作用下，所有吹箭都变得脆弱不堪，防御力大幅度下降，结果被刀光轻而易举地剖成两半！ 夜翼骤然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杜兰德那惊才绝艳的一刀。 “那是……！”就连魔龙罗德格特都不由停了下来。 只见紫色刀光切开吹箭之后，继续向前，那数百头冥河娃娃就像木头人一样钉在原地，不能动，也躲不开。银灰色的皮肤本来坚硬得好像钢皮，此时面对紫色刀光，却变得皱巴巴的，变得脆弱不堪。 噗噗噗——！ 就好像鸡蛋一个个被打碎的声音，紫色刀光将数百头冥河娃娃切得粉碎，变成了一地的灰色残渣！ 目睹了这一切的魔龙罗德格特和夜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那些被切断的吹箭，还有地上的灰色残渣，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托举起来，然后齐齐飞向杜兰德手中的审判战刀，尽数融入到紫色的刀身之中。 刀锋一鼓一鼓的，就好像渴饮的凶兽，贪婪地吞噬着冥河娃娃的尸体。 卷六 章七 “绝对”的审判！ 混乱海域，远古之路的洞口之外，皇后单手怀抱着小孙女，另一手牢牢抓着紫色能量凝聚而成的绳索，绳索一端在她手中，另一端深入前方的洞中。 紫色绳索轻轻颤动着，总的来说很平稳。 可皇后眉宇间却有些焦急。 杜兰德他们已经进入远古之路有些时间了，按理来说进去大致看看情况就可以退出了，但怎么到了现在，还不见有人出来？这也太久了点吧！ 要不是皇后怀里还抱着孩子，她几乎要忍不住跟进去了，随着时间一点点地继续流逝，皇后的神情越来越焦虑。要不是紫色绳索始终比较平稳，她早就等不下去了。 就在她几乎快要按奈不住冲进山洞的冲动时，黑漆漆的洞口波动了一下，一道身影从中冲了出来，那人黑甲黑翼，高挑性感，正是杜兰德进入古路之后紧跟着进去的夜翼。 皇后没想到最先冲出来的是夜翼，只见夜翼出来后随意看了皇后一眼，目光淡漠，随后就好像没看到皇后一样，直接回过头去，看向洞口。 见鬼的，把我当透明人吗？皇后心中暗骂。 不过现在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连忙看着夜翼，急切问道：“怎么了？里面发生什么了吗？杜兰德，还有罗德格特呢？怎么没出来？” 夜翼却压根不搭理皇后，只是死死盯着洞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紧接着从远古之路中冲出来的是魔龙森德罗特，皇后看到自己这位老搭档时心情一松，却迟迟没有看到杜兰德，不由又是心头一紧，连忙问道：“怎么了？里面出事了吗？杜兰德人呢？” 没想到的是，魔龙罗德格特居然也没理她！而是和夜翼一起盯着洞口，四只眸子一眨不眨。 我……我去！连你也把我当透明人？皇后险些被气得爆出脏话。 这时。漆黑的洞口再次波动了一下，杜兰德终于慢吞吞地从中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状态很好，没有受伤的痕迹，这让皇后心头一松，不过她敏锐地注意到杜兰德的脸色颇为怪异，而且他手里拎着紫色的审判战刀，这意味着刚才在洞中恐怕爆发战斗了！尤其是魔龙罗德格特和夜翼的状态也不对劲，他们俩看着杜兰德的眼神说不出的古怪，就像……就好像杜兰德刚做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审判战刀静静躺在杜兰德手中，刀锋还在一鼓一鼓的。宛若活物。 皇后终于受不鸟了，气急败坏地狠狠一扯手中的紫色绳索，拽得杜兰德一个趔趄，她毫无形象地吼道：“妈的，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们都变哑巴了吗？有没有人吱个声？！！” 这时，魔龙罗德格特终于开口了，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杜兰德和他的刀上，语气说不出地古怪：“……莉威娜，刚才。我们碰到冥河娃娃了，数量大概有三百个。” “……什么！！冥河娃娃！？”皇后震惊道，她以前在远古之路中没少吃冥河娃娃的苦头，那种小怪物一旦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吹箭齐射根本就是大灾难。 皇后急急问道：“然后呢？” 魔龙深深叹息着说：“然后，杜兰德他一刀就把所有的冥河娃娃杀了个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皇后：“……” 无言良久，皇后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杜兰德。她目睹了杜兰德和夜翼的那一战，自问对杜兰德的实力看得比较清楚，他怎么会有这种实力？ 数百个冥河娃娃。哪怕每一个只有初入半神级别的实力，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况且远古之路中的各种怪物都是能量聚合体，不同于一般的生命体，那些怪物既没有灵魂，也没有血肉，寻常手段对付它们的效果都不大。 只看夜翼一刀下去，才斩杀了那么点冥河娃娃，就知道那些小怪物不是那么好斩杀的。而杜兰德仅仅一刀就宰了数百个，还什么伤都没有受，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这……这真的有可能吗？ “杜兰德……” 夜翼走到杜兰德面前，一脸肃然地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说道：“……能否把你的刀借我看一下。” 杜兰德看了看夜翼，又低头看了看渐渐平静下来的审判战刀，略一犹豫，便点点了点头，把近两米的战刀递到了夜翼手中。 刀身入手，夜翼微微一怔，没想到审判战刀竟然什么重量都没有，握在手中轻若无物，随后她低下头，运转起洞察之力，从刀尖一路看到刀柄末端，不放过半点细节，看得极其细致。 看着看着，夜翼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近距离握着审判战刀，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肉、每一寸骨骼似乎都在受审判之力的影响，难以动弹、难以躲闪、而且防御力大跌。不只是夜翼自己，审判战刀周围的空气、元素力量、各类能量、甚至是空间结构，都变得松散而脆弱！ “原来……如此。”夜翼仔细看过之后，将审判战刀交还给杜兰德，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声说道，“我明白了，你这刀的属性能力，是‘绝对’的能力。” 绝对的能力？ 杜兰德愣了愣，如果没记错的话，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也说过类似的话，说审判战刀的审判之力，是绝对的！不过杜兰德一直不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义，不由看着夜翼露出探询的目光。 夜翼扫了一眼魔龙和皇后，低声说道：“你这刀，是你的神级血脉能力，没错吧？” “是。” “历史上出现的神级能力不少，每一个神级能力，都有其独特性和针对性。比如有的神级能力偏重防御，有着偏重速度爆发，有的偏重物质攻击，有的偏重灵魂攻击，有的对血肉生命杀伤力大，有的甚至能直接攻击敌人的血脉。 而杜兰德。你的这柄刀——它的能力的是‘绝对’的——也就是说，无关你砍的是血肉生命也好，灵魂体也好，还是冥河娃娃那种能量态的怪物，甚至是一块石头，一截木头，一个时空片段，一缕特殊能量……总之，对于这世界上的任何有形无形的存在，你的刀都能发挥百分之一百的作用！ 没错。百分之一百发挥效用，这就是绝对的能力！不像我的刀，只对血肉生命杀伤力最大，刚才面对冥河娃娃时，效果瞬间削弱了九成以上。” 夜翼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越说越激动，就好像拥有绝对能力的是她自己一样。 杜兰德刚才一刀斩杀了数百个冥河娃娃，自己心中也颇为震惊，此时又从夜翼口中听到了所谓“绝对的能力”的真正意义。不由低下头，再次审视审判战刀。 绝对冰冻、一击必中、伤害加深——三重效果合一，令敌人不能动、不能躲、不能防，此即审判。 “既然审判之力对任何东西的效果都是一样的。都能够百分之一百地发挥出来……”杜兰德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那，这柄刀就不应该叫做‘审判’了吧。而应该是，绝对审判？” …… …… 夜翼和魔龙不仅看到了杜兰德一刀斩杀冥河娃娃，还亲眼看到战刀吞噬冥河娃娃尸体的一幕。不过他们都没有再提这件事情，只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刀是杜兰德的刀，夜翼也好，魔龙也罢，都不好问得太深入。 事实上就算他们开口询问，杜兰德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双刀分身吞噬进化的特性一直存在，杜兰德作为双刀分身的拥有者，也不明白双刀吞噬进化的机理到底是怎么样的，更别说解释给夜翼和魔龙听了。 总之，一行人验证了远古之路的确切存在，又大致感受了一番古路中的种种危险，就先退出来了。 在真正闯远古之路前，还需要更细致、更精密的筹备。毕竟到时候是要带着孩子一起进入那条古路的，就算做不到万无一失，也应该尽量把安全工作做好。 这也是成功穿过远古之路、抵达森德洛的保障。 杜兰德等人回到纳迦一族的城市， 一边修养，一边敲定了闯远古之路的人员。 ——杜兰德和夜翼就不用说了，杜兰德为了女儿必须尽快回森德洛，夜翼则是为了尽快把杜兰德这个“预言之人”和“神级血脉能力觉醒者”尽快带回森德洛。按理来说，魔龙罗德格特和这件事的关系不大，完全可以不必进入那条危险的道路，可魔龙主动提出了要和杜兰德同行。虽然不明白魔龙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有他在，通过远古之路的难度大幅下降，这种好事杜兰德自然不会拒绝。 孩子自然也要带上。 而皇后为了小孙女的安全，考虑过后，也决定一同进入远古之路，和杜兰德同行！ “您确定要一起去吗？”入夜，杜兰德单独找到皇后，郑重地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杜兰德倒是希望皇后能留下来，陪着安德丽雅，这样自己带上女儿去闯远古之路，心中也更踏实一点。 “这孩子不止是你女儿，也是我的孙女。”皇后怀抱孩子，轻拍小家伙的胳膊，柔声说道，“我这个做外婆的，难道不应该为这孩子做点什么吗？而且，就让你、夜翼、还有罗德格特去闯远古之路的话，我不放心。” 杜兰德闻言微微皱眉。 有世界罗盘定位，有洞察之力探路，有魔龙稳定时空秩序的能力降低通行难度，还有自己的“绝对审判”对付古路中各种能量聚成的怪物，只要准备充分，成功率应该还是很大的吧？ 皇后一看杜兰德的表情，就大致猜到他在想什么了，不由叹了口气说道：“杜兰德，我亲身走过那条路，相信我，那条路的变数太多了，没有人能预测到究竟会发生什么。 古路中的能量难以汲取，补给会变得很困难，万一受伤的话，会非常麻烦。在这种情况下，我作为妖精一族所特有的生命能量，就变得很重要了。 事实上，当年我和罗德格特联手走远古之路时，若不是有我的生命力量不断为罗德格特疗伤，他恐怕早就死了。若他死去的话，我一个人也不可能活下来。所以，我必须跟你们一起去闯远古之路。” “……好吧。”杜兰德见皇后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多劝。 话锋一转问起了魔龙的事：“罗德格特，他到底是什么来历？是龙族，还是妖精位面中的某种类似龙族的特殊生命？” 皇后不由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问到他。” “这很重要。”杜兰德认真看着皇后说道，“不弄清楚的话，心理总觉得不够踏实。” 皇后却摇头说道：“有关罗德格特，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从不说自己的来历和种族。当初我和他遇上，是在远古之路中，因为彼此能力互补，就决定联手共闯了。他没多问我的事，我也不问他的事。后来我们九死一生来到这个位面，他也受了重创，不得不化身雕像，沉睡疗伤。他在沉睡前分出三个分身，就是牧城三王，让三王辅助我在这个位面站住脚跟。罗德格特的本体，至今都没有彻底转醒。” “这样啊。”杜兰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么看来，不等魔龙本体苏醒，的确是难以探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哦，对了……”皇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凝神问道，“有关那个雷克绯和鸵曼，你准备怎么处理？” “还没决定，您有什么想法？”杜兰德反问道。 俘虏了雷克绯和鸵曼之后，杜兰德以“永辉凝视”对他们进行了细致的搜魂。两人有关远古之路的记忆都已经相当混乱了，得不到太多有参考性的信息。 倒是他们进入远古之路的原因引起了杜兰德的注意。 雷克绯是怒风灵武，来自主位面“帕宁”，鸵曼是巨魔章鱼，来自主位面“达克罗”，很巧的是，他们进入远古之路的原因是一样的——都是逃兵，为了逃避一场战争。 达克罗被无数矮人攻占了，鸵曼为了活命，逃进了远古之路。 帕宁也被无数矮人攻占了，雷克绯为了活命，也逃入了远古之路。 这让杜兰德不由想到了森德洛，他已经从夜翼口中确认了森德洛正在经历战祸的事，据夜翼所说，森德洛目前的敌人，也是一群不明来历、不明身份、实力却强得令人发指的矮人军团！ 这么说，除了森德洛之外，帕宁和达克罗也遭遇了矮人的攻击，梭罗预言中的那场灾难性的战争，也许不止波及了森德洛，还涉及到了其他位面。 皇后想了一下说道：“如果没有什么剩余价值，就杀了吧，省得他们再搅出什么事端来。” 杜兰德想了想，微微点头道：“好。” 卷六 章八 李尔蒙斯 雷克绯和鸵曼虽然现在是阶下囚，但他们的真实实力很强，放任他们继续留在这个位面的话，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少祸患，还是杀了最保险。 杜兰德最终将雷克绯和鸵曼交给纳迦一族处理。 库尔斯克爱子被杀，对雷克绯和鸵曼可谓是恨之入骨。不用想也知道，雷克绯和鸵曼落在库尔斯克手上，一定会死得很惨很惨。不过这就不是杜兰德关心的事了。 经过几天的准备，各种筹备工作基本就绪，随时都可以进入远古之路。 在真正出发之前，杜兰德还有一些必须要见的人。于是这天夜里，杜兰德抱着女儿，和皇后一起悄然离开纳迦一族，在夜色中飞向牧者之城。 夜风飒飒。 夜翼站在纳迦一族的小岛上，如一尊黑色的雕像，她遥望杜兰德快要消失在远方天际的身影，许久之后，轻轻一撇嘴：“哼，婆婆妈妈的……” 这时她忽然转过头来，眼中透出警惕的目光。 原来不知何时开始，魔龙罗德格特也出现在了不远处，罗德格特现在是人形状态，面容苍老，身形却是高大魁梧，气势如山岳，丝毫不显老态。 他转过头来，看着夜翼笑道：“夜翼女士，你可是神袛，没必要对我一个半神这么警惕吧？” 夜翼目光闪动，半晌后轻轻哼了一声，竟不答话，直接转身离开了！ 她夜翼是神袛不假，但目前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也就半神级，而魔龙在远古之路中展现的手段和能力非常诡秘，令夜翼大感忌惮，尤其是两人都身具黑暗属性，魔龙完全有动机抢夺夜翼的黑暗神火，对于一个手段未明且可能存在敌意的家伙。夜翼心中若不警惕才怪了。 她身形微晃，就消失在魔龙眼前。 罗德格特也不在意，写满沧桑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安然站在夜风之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杜兰德和皇后连夜赶回了牧者之城。 蓝灵堡在夜翼来袭的那场动乱中坍塌大半。牧者之城也受损严重，目前正在重建之中。 杜兰德却是不管这些俗务，悄然来到安德丽雅的身边，轻拥着这个理论上还不是自己妻子却已经为自己生下一个孩子的女人，把当前的状况和自己的打算都告诉了她，包括女儿的血脉问题。森德洛的战争危机，还有自己将和皇后、夜翼、魔龙罗德格特共闯远古之路的事，什么都没有隐瞒。 安德丽雅听过之后，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在杜兰德怀里的身子变得十分僵硬。 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骤然知道自己的母亲、丈夫、还有女儿即将踏上一条有可能是不归路的危险征途，恐怕都会不知所措。 杜兰德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安德丽雅。安慰道：“不用太过担心，远古之路内部的情况，我已经大致探查过了，虽然危险。但也不是完全难以应付。只要小心一些，安然抵达森德洛不成问题。” 没想到安德丽雅从杜兰德怀里挣脱出来，摇头轻声说道：“我不是在担心安全问题。” “啊？” “怎么，你难道以为我会阻拦你。不让你去吗？”安德丽雅低垂着头，用一种奇异的口吻说道，“既然你和妈妈都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想必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我知道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我不会拦着你。” “那你怎么……”杜兰德本能地感到安德丽雅的状态有些不对。 “我只是恨！” 安德丽雅慢慢仰起头，竟然已是满脸泪痕！ 她紧紧咬着下唇，身体微微哆嗦着，强忍着哭腔压着嗓子说道：“我恨！我恨我自己没有力量，恨我自己的实力太弱，根本不足以站在你的身侧！我恨我作为一个母亲，却什么都不能为女儿做！杜兰德，我我实在太没用了！我……我实在是太没用了！！” 杜兰德明白安德丽雅的心情，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有些手忙脚乱地为她擦着止不住涌出的眼泪。 安德丽雅哭了一会儿，用力止住了哭声，努力稳住情绪，咬着牙齿，坚强地说：“杜兰德，你和妈妈放心去闯那远古之路吧，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有，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地修炼！我再也不想这样了，再也不想你出去拼命的时候，我却只能呆在家里等消息了！”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杜兰德，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用担心我，你要好好保护好你自己！保护好自己，才能替我保护妈妈，保护住我们的女儿！” 杜兰德目光凛然，郑重地点头应道：“放心，我会的。” 安德丽雅抹了把眼泪，似乎还怕杜兰德放心不下，继续说道：“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你还不知道吧，我的血脉力量已经开始觉醒了。妈妈说过，我们紫神妖姬一族的血脉一旦开始觉醒，实力进步会非常神速，从一级到圣者（传奇）根本不需要太多的修炼，到了半神级，修炼速度才会渐渐慢下来。所以，我会很快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的，你和妈妈都不要担心我。” 事实上从这一刻开始，安德丽雅的整个心境已经变了。 以前的她其实有些小女人心思，没有太多的生活压力，又找了一个像杜兰德这样强悍的男人作为伴侣，所以她一直以来从没考虑过自己的实力问题。 但这次的事情，对她的刺激非常之大。 安德丽雅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求实力，渴望变得强大，渴望变得拥有力量！ 杜兰德将安德丽雅的状态看在眼里，心想这样强烈的渴求心似乎也有问题，万一修炼时太过急功近利，修炼出了岔子，反而得不偿失。 想了一下。杜兰德心中有了决定。 “哈哈，哈哈哈！”杜兰德忽然故意哈哈大笑了几声，豪气干云地说道，“小安雅，你才是，不用担心我和孩子！实话跟你说吧，我可是命中注定要拯救森德洛的男人啊！区区远古之路，怎么可能难得到我？哈、哈、哈！！” 安德丽雅愣住了，呆呆看着杜兰德，似乎被最后那三个虚假做作的大笑声雷得不轻。 杜兰德表情略显僵硬。挠了挠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不相信吗？我没在说笑，是真的有一个预言！不骗你！要不我跟你说说——唔！” 杜兰德没能说下去，因为安德丽雅已经用力吻住了他。 两人吻得深情而热烈，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浓浓的爱意。这一刻，一切言语都不再需要了，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彼此那为了对方着想的炙热的心意。 良久之后。 “给我们的女儿起个名字吧。”安德丽雅靠在杜兰德怀里，柔声说道。 杜兰德脸色一动。这才想起女儿出生也有一阵子了，还没取名字呢，只可惜杜兰德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由有些窘迫。尴尬问道：“那个，你有什么想法吗？” 安德丽雅一听就知道杜兰德不知道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不由哼了一声，说道：“妈妈给想了一个名字。爸爸也想了一个，我觉得还是让你这个当孩子父亲的来决定比较好。” 仰头看着杜兰德：“‘凯瑟琳’和‘克莱儿’，你喜欢哪个？凯瑟琳是妈妈取的。克莱儿是爸爸取的。” 杜兰德没多考虑，完全依着感觉笑道：“我更喜欢凯瑟琳。” “好，那就叫凯瑟琳。那姓氏呢？” “姓氏？” “我知道你们战斗法师在异位面都姓‘森德罗特’，不过，杜兰德，你真正的姓氏是什么？” 杜兰德闻言沉默了，眼神变得有些飘忽，这一刻，他似乎想到了很多。最后微微一笑，以一种奇异的情绪和口吻，说出了自己真正的姓氏：“——李尔蒙斯。” “李尔……蒙斯？”安德丽雅念叨着这个奇怪的姓氏。 “是啊，李尔蒙斯。” 杜兰德目光凝定，静静地说道：“我真正的姓氏，就是‘李尔蒙斯’。这个姓氏在森德洛语中的意思是——愤怒而冷酷的战斗暴君！” …… …… “大叔你……打算暂时离开这个位面吗？”薇薇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有些呆了，轻咬着嘴唇，一对小眉头紧紧蹙着，美丽的大眼睛有些发红。 杜兰德轻轻拍了拍自己这个小徒弟的脑袋，笑道：“收你为徒之后，除了教给你一招不完整的橘焰鬼斩，好像也没尽到太多老师的职责。这段时间你乖乖修炼，等我回来之后再好好教你。” 薇薇安低垂着脑袋不吭声，片刻后忽然抬头说道：“大叔你先闭上眼睛。” “啊，什么？” “闭上眼睛先！别问为什么！” “哦……哦。”杜兰德心想闭上眼睛我也有一百种方法探查到你在做什么，不过他也有些好奇小徒弟让自己闭眼准备做什么，难道有饯行礼物？ 薇薇安怔怔看着眼前闭目微笑的杜兰德，忽然鼓足勇气，凑上前去，在杜兰德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杜兰德愕然睁眼，却见少女已经逃也般如风远去了，远远地传来一声：“大叔，要活着回来！” 伸手摸了摸被吻的脸颊，杜兰德也没想太多，只以为小丫头舍不得自己才这么做的，摇头一笑：“这小妮子……” …… …… 杜兰德没在牧者之城呆太久，见过安德丽雅和薇薇安，又召见肯特、白虎、铁拳、黑德森四人，交代他们好好留守牧城之后，杜兰德便又匆匆离开了。 黎明时分，杜兰德怀抱女儿凯瑟琳，和皇后一起，再次回到了纳迦一族的城市，与夜翼和魔龙罗德格特会合，再一同奔赴混乱海域的远古之路入口。 站在毫不起眼的古路入口前，杜兰德、夜翼、皇后和魔龙的神情全都凝重起来。 谁都知道此行的风险很大，如果有其他选择的话，没有人会选择进入远古之路，只可惜时不待人，凯瑟琳的血脉问题，还有森德洛的战争危机，都容不得继续拖延等待。 所以，只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杜兰德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沉声说道：“……出发！！” 卷六 章九 能级和规则 三天了。 远古之路中的某处，杜兰德一行人正不紧不慢地走着。 远古之路是一个巨大的时空迷宫，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重叠拼接在一起的不同时空，比如杜兰德等人刚刚进入古路时，眼前呈现出的是冰窟、大漠和大海这三种时空的拼接。三种时空彼此层叠，还算比较容易走；而古路中有些地方的时空重叠数量达到了五种以上，就属于比较难走了。如果时空重叠的数量超过了十个，那就需要凝神以对，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 此刻，杜兰德眼前的层叠时空的数量……是十二个。 戈壁、冰川、深海海底、火山群、诡异宫殿、阴森古堡……十二种截然不同的时空在眼前不断闪现。往往看向正前方时，眼前还是古堡中的走廊，朝旁边微微一偏头，视野中就变成了错综复杂的海底世界。 面对不同的时空环境，需要作出的应对也不一样，于是杜兰德就需要不断调整体内的冰火力量的分布和运转，以应对不同时空中的恶劣环境。 这不仅耗费体力，而且摧残精神！ 难怪那些长期迷失在远古之路的人最终都会走向精神分裂的不归路。 杜兰德几人谁都没有说话，走在最前方的是夜翼和魔龙罗德格特，魔龙已经恢复成龙形本体，目光沉凝之极，夜翼也已是额间见汗了。 夜翼全身披覆黑色铠甲，单手提着看不清具体形状的黑刀“夜兽”，漆黑色的眸子里七色光芒疯狂闪烁着，已经将洞察之力运转到了极致，努力辨识眼前的道路。 她一手持刀，另一手中紧紧抓着世界罗盘。 如果没有世界罗盘的存在的话，迷失在远古之路中几乎是迟早的事，即便在有罗盘指引方向的情况下。夜翼依然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若非有魔龙罗德格特从旁辅助，以他的特殊能力稳定周围的时空秩序，降低远古之路的通行难度，夜翼哪怕身具洞察之力和世界罗盘，也有些撑不住了。 “这路真见鬼的难走！”夜翼心中低骂。 不过她可没有抱怨的时间，或者说没有抱怨的余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尽快走过这段十二个时空拼接在一起的异常难走的路段。 在夜翼和魔龙的身后，皇后谨慎地怀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凯瑟琳。周身紫气荡漾，脸上浮现着紫色的奇异条纹，准备应付随时可能爆发的战斗。 在皇后之后，也就是队伍的最后方，才是杜兰德。 看起来，杜兰德是一行人中最轻松的一个，一身简易宽松的长袍，黑发披散，单手轻轻巧巧地提着紫色的审判战刀。长长的刀锋斜指地面，刀尖几乎都要触底了。 从进入远古之路至今，按照世界时间计算，已经是第三天了。虽然只有三天时间，杜兰德的状态和刚进入古路时相比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如今的他……杀气极重！ 嘴唇抿成及其锋利的线条，脸色肃然而冷峻，一对眸子精光四射。审慎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还要时刻注意走在前方的皇后和凯瑟琳，以及走在最前方的夜翼和魔龙。 他沉默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头行走在林间的豹子，不紧不慢地走在队伍的最后，优雅而危险。 杜兰德并不轻易出手，然而一旦出手，到目前为止几乎没有什么怪物能当得了他两刀！ 事实上在刚刚过去的三天里，杜兰德出刀的次数不多，只在遭遇大批怪物的时候，他才会斩出手中的审判战刀，其余时候夜翼和魔龙足以应付了。 然而就是在那仅有的几次出手机会里，杜兰德斩杀的怪物数量，却比夜翼和魔龙加起来还要多！ 从吹箭齐射的冥河娃娃，到喷吐寒流的蓝焰冰魔，再到灵魂攻击非常强横的黑夜女妖……这些怪物由夜翼和魔龙来打的话，总要费一番周折，杜兰德却唰唰几刀就能料理得干干净净！ 这让杜兰德再次亲身体会到了“绝对审判”的强悍之处。 所有被杜兰德杀死的怪物，它们的尸体尽数成了审判战刀的养料，战刀也在吞噬的过程中，缓慢却坚定地进化着，也不知道进化的尽头到底在哪里。 正是这种依靠杀戮而进化的经历，让杜兰德身上的杀气在短短三天内暴涨了许多。 他自己倒感觉并不强烈，走在他前面的皇后却是经常感到芒刺在背，说不出地难受别扭，后来不得不提醒杜兰德，让他注意收敛自己的杀气。 在远古之路中，不必要的杀气很可能会引来实力异常强横的怪物。 走着走着，杜兰德忽然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夜翼，目光落在夜翼隐约渗出血迹的左臂上，眉头微蹙，不由轻声问道：“夜翼，你的伤势没问题吧？要不暂时由我来开路？” 一天前，夜翼开路时，被一头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冲出来的“四齿猛犸”狠撞了几下，伤了左臂。 四齿猛犸的攻击非常诡异，残余的能量如跗骨之蛆，持续破坏着夜翼的肌体结构，即便有皇后的生命能量帮助疗伤，伤势恢复的速度依然不是很可观。再加上远古之路的环境很恶劣，这里的能量很古怪，根本难以吸收，所以补给上会变得很困难。于是夜翼虽然在古路中没有了位面压制，伤势却始终不见明显好转，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仍和能体境初级差不多。 “……哼，杜兰德你管好自己就行，担心我就不必了。” 夜翼头也不回地漠然说道：“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我可是森德洛的神袛！况且开路主要靠的是洞察之力，你的刀虽然厉害，但论洞察之力，你和我相比还是有差距的。做好你的断后工作吧！” 杜兰德眉头微蹙，不过没有反驳，论洞察之力，自己的确比不过夜翼。 皇后也说道：“由夜翼和罗德格特开道，我居中策应。杜兰德你断后——这样的安排不是一开始就定下来了吗？既然定下来了就不要轻易改变了。” 在皇后看来，杜兰德不能把不必要的体力浪费在开道上。 杜兰德在远古之路中的真正作用，其实是一柄隐藏的尖刀——走在队伍的最后方，看上去并不抢眼，但一旦队伍遭遇了大批强横的怪物，手持审判战刀的杜兰德就会立刻露出獠牙，以最短的时间解决战斗！ 因为越快地结束战斗，就越是能减少不必要的危险。 否则万一引来了更多的怪物，麻烦就大了。 “注意了。”夜翼忽然放慢了脚步，沉声低喝道。 话音刚落。前方的场景忽然一变，瞬间从白茫茫的连绵冰川变成了炙热通红的地底岩浆！ 咕嘟，咕嘟嘟——！ 岩浆滚滚，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杜兰德立刻凝神看去，就看到超过八十头“小熔岩魔”从岩浆中爬了出来，一声发喊，大踏步地向这边发起了冲锋！ 小熔岩魔的实力和冥河娃娃差不多，个体力量勉强达到了半神级别。或者说比真正的半神弱一点点，大约在传奇（主位面的传奇境界即杜兰德之前所在位面的圣者境界，为了避免混淆，今后一概以传奇境界代替圣者境界）和半神之间。 “杜兰德！你来！”夜翼喝了一声。身形微侧，为后方的杜兰德让开了道路。 同时她也不闲着，唰唰两刀过去，料理了大约二十头小熔岩魔。几乎在夜翼出刀的刹那，杜兰德已经浮光掠影般从她身旁越过，迎上了小熔岩魔。 小熔岩魔的冲锋队伍中连续闪过几道紫色刀光。所有小熔岩魔在原地定格了一下，随后一个个爆开，纷纷粉身碎骨！而杜兰德连续几个闪身，又退回到了队伍中，重新占据了断后的位置。 一进，一退，杜兰德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甚至没有浪费时间去吞噬小岩浆魔的尸体，而是在回归本位后沉声说道：“快点离开这里！” “知道。” 夜翼和魔龙罗德格特二话不说，带领队伍迅速离开了，几人离开没多久，就有大批的小熔岩魔陆续抵达了这里！看数量，竟达到了足足五百头！ 它们都是被战斗的动静吸引过来的，如果杜兰德杀敌的速度慢了一些，或是贪心作祟去吞噬小熔岩魔的尸体的话，恐怕就会被这五百头闻风而来的小熔岩魔盯上。 这就是远古之路。 在这里容不得半点差错，一旦犯错，哪怕是一个看似很小的错误，也有可能引来大祸！ 摆脱了小熔岩魔，杜兰德一行人继续前进，杜兰德默默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战斗，低声自语道：“战斗果然是修炼的一大捷径，这才三天不到，我的实力似乎又增强了一些……” 若以“能级”而论，杜兰德目前的能级已经达到了0.8，比之前和夜翼交战时增长了0.1。 “能级”和“规则”——这两者直接决定了一名强者的实力高低。 规则的来源一般有两种。 第一种是融合神火，成为神袛，自然就能掌握神火中蕴含的规则；第二种则是觉醒神级能力，一旦拥有神级能力，即使没有成为神袛，也可以掌握神级能力中蕴含的规则。 相比起大多数战斗法师，杜兰德拥有审判战刀这一强横得不象话的神级能力，在规则方面，可以说是占尽了优势。 他现在最缺的，是能级。 “能级”就像“内功”，“规则”就像“招式”。 同样的招式，内功越是深厚才越能发挥出招式的威力。同样道理，“能级”足够的情况下，才能催动“规则”，发挥出规则之力，杀伤敌人。 一般而言，能体境的战斗法师才会拥有能级，初入能体境的战斗法师，能级为1，杜兰德虽然依靠小能体境，提前拥有了0.8的能级，但和真正的能体境相比，仍有差距。 当能级达到1的时候，就意味着杜兰德正式晋升至“能体境”了。有了足够的能级支撑，杜兰德才能更好地发挥出审判战刀所蕴含的规则之力。 就在这时，走在前方的魔龙忽然开口了：“前面拐个弯，我们应该就能走出这段十二个时空重叠的路段了！” 杜兰德闻言不由精神一振！ 一行人又走了片刻，然后向右微微拐了一个弯。眼前的场景随着这个小小的弯而骤然大变，十二种时空重重叠叠的诡异感觉终于没有了。 杜兰德刚刚松了口气，骤然看到新出现在眼前的场景，竟又一下屏住了呼吸！ 卷六 章十 无耻之徒！ 呈现在眼前的这段古路，只有两种时空相互交叠，分别是一处丘陵地带和一片苍茫雪原，算不上复杂，对于刚刚走过十二种时空交叠的杜兰德等人来说，几乎不构成威胁。 此时此刻，刚刚拐过一个弯的杜兰德几人，正站在一座不算很高的山丘的顶上，山体在面前不远处开始下坡，渐渐形成一块相对低洼的盆地。 脚下的岩体是赤红色的，每一块岩石都严丝合缝，因而寸草不生。 杜兰德从未见过这种赤红而粗糙的岩石，就好像整座山丘被鲜血浸透了一般，隐约之间，甚至能嗅到一丝一缕的血腥气味，令人心中发寒。 山在震动。 因为在前方那片面积不算很大的低洼的盆地之中，正挤着大量“蝠翼恶魔”，这是一种背生蝠翼、力气巨大、面目狰狞的怪物，乱扎扎地拥挤在盆地中，吼叫声震天响！ 蝠翼恶魔的平均身高超过三米，它们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正在盆地中往来冲杀着，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场上的鼓点，一下一下，连绵成了一片，震撼着整片丘陵地带，也震撼着杜兰德的心脏。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蝠翼恶魔？！ 在远古之路中，个体实力越是强悍的怪物，反而不会成群结队，比如蝠翼恶魔，这类怪物的个体力量超过冥河娃娃，也比之前遇到过的小熔岩魔厉害，很少会有这么多的蝠翼恶魔齐聚。 在过去的三天里，杜兰德等人遇到的最多的蝠翼恶魔，也就五十多头。而如今眼前的恶魔数量是当时的三倍之多，绝对超过了一百五十头！ 这么多蝠翼恶魔汇聚到一起，有那么一瞬间，杜兰德甚至以为自己跌入了某个幻境，以为眼前的场景只是幻境形成的错觉。 不过很快。杜兰德就明白眼前的可怖场景并非幻觉。 因为在那一百五十头狂躁好斗的蝠翼恶魔中间，还夹杂着三道人影！ “……那里有人！？” 眼力最敏锐的夜翼也注意到了这点，不禁低呼了一声。 这三天来，他们早已习惯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时空迷宫，以及层出不穷的奇形怪物，这还是第一次在远古之路中看到活生生的人。虽然怪物中也有人形的，但那种活生生的血肉生命的气息却是古路中的怪物所不具备的。 那三道身影聚在一起，正被一百五十多头蝠翼恶魔疯狂围攻。 其中一人是一名骑士打扮的老者，他身量颇高，目测应该有两米高下。身披一身灰扑扑的骑士铠甲，手中一杆同样灰色朴质的骑士战枪上下翻飞，每一枪都会击杀数头蝠翼恶魔，枪势如浪潮狂卷，看得杜兰德眼皮急跳了几下。 尤其引起杜兰德注意的，其实是老者身上缠裹着的斗气。 那是一种金红色的奇特斗气，绚丽而夺目，斗气不止缠绕着老者的身体各个部位，也缠绕在他手中的战枪枪身上。与战枪相辅相成，威力大增。 对于这种斗气，杜兰德并不陌生，事实上前一阵子他才刚刚面对过这种性质和形态都非常特殊的强横斗气——专属于怒风灵武的斗气！ “怒风灵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杜兰德心中困惑。 除了老者之外。盆地中还有一名怒风灵武，同样身披铠甲，同样地挺拔强悍，却是一个眉目清秀、最多不超过二十岁的持枪少年。那少年一身金红色斗气，实力丝毫不比老者弱！ 除了少年和老者这两名怒风灵武之外，场中还有一名少女。 那少女……很奇异。 她很年轻。比旁边的那个少年更加年轻，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 她还很漂亮，洋娃娃一般的精致的漂亮。 少女小小的瓜子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哪怕周围恶魔环伺，她依然表现得很平淡。当老者和少年急速舞动战枪，与恶魔们杀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少女只偶尔挥洒出一片片淡淡的金色光辉，金光看似什么威力都没有，单薄如水，然而所有被金光笼罩的蝠翼恶魔，都会悄无声息地化为齑粉。 对于少女的手段和力量，杜兰德感到有些陌生。 夜翼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少女的职业：“——命运神官？那女孩儿是命运神官！？” 杜兰德闻言心中微动。 命运、时间、空间、战斗——这四种“至高规则”对应着四种特殊的神职者，分别是：命运神官、时间神官、空间神官、以及战斗神官。 神官也是一种职业，若以上中下而论的话，四大神官绝对是上位职业中的巅峰……中的巅峰！ 普遍认为像战斗法师这样的强横职业，和四大神官比起来，依然有着微小却不可忽视的差距，可见四大神官有多么的强大，多么的得天独厚！ 四大神官之中，命运神官的数量最为稀少，夜翼这么多年来也没见过太多，没想到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不仅年轻得惊人，实力看起来还相当过硬。 杜兰德一听到夜翼说那少女是命运神官，脸色不由连连变化，片刻后忽然低声喝道：“……我们撤！” 当务之急是回归森德洛，杜兰德可没工夫多管闲事，更何况眼前可是有超过一百五十头的蝠翼恶魔，万一被盯上，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夜翼、皇后和魔龙自然不会有意见，他们在远古之路中的实力不如杜兰德，看到如此之多的蝠翼恶魔，都感到头皮有些发麻，二话不说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战团中的少年忽然脸色一动，竟然察觉到了杜兰德等人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 杜兰德清楚地看到那少年双眼一亮，随后只见少年对身边的老者和少女说了些什么，说话的声音被恶魔吼啸盖过，杜兰德几人隔着老远，自然是听不见的。 那老者和少女也转头看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杜兰德心中骤然生出一种有些不妙的感觉。 只见老者、少年和少女三人忽然朝中间一聚。集中力量，快速从大批蝠翼恶魔的包围中冲杀出来，沿途一阵腥风血雨，随后他们竟然笔直冲着杜兰德等人狂奔过来。 杜兰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因为随着老者和少年少女，那些蝠翼恶魔也紧跟着追了过来，对面那三人分明打的是祸水东引的阴险主意，好借杜兰德几人的力量，帮他们对付蝠翼恶魔！ “混帐东西！”杜兰德心中怒火翻腾，急声喝道，“我们退。不要被他们利用了。” 没想到夜翼竟一把拉住了他，杜兰德不由狠狠甩开夜翼的手，低吼道：“你干什么？那么多的蝠翼恶魔，你难道打算硬拼吗？还不快撤？！” 夜翼同样脸色难看，她伸手一指杜兰德身后，冷冷说道：“撤退总要有退路吧？但你自己看看，我们还有退路吗？” 杜兰德愕然回头，这才发现之前走过的那段路已经消失了！ 身后完全没了退路，前方却是蝠翼恶魔组成的军团冲锋。杜兰德这才想起远古之路中的时空时刻都在变换着。很显然，刚才自己走过的那段路，已经不知道转移到哪里去了。 退无可退，这就是杜兰德一行人现在的状况。 这时。对面那三个家伙已经接近了，那清秀少年用主位面通用语高声喊道：“几位朋友，很抱歉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希望你们能和我们一起迎敌！事后我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少年冲在最前面。他脸上挂着笑容，笑得很灿烂，也很迷人。可杜兰德却从少年貌似单纯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诡计得逞后的快意和恶意。 命运神官少女不紧不慢地跟在少年身后。 少女脸色恬静，奔向杜兰德等人的步伐却是毫无犹豫，那种淡漠的神态让杜兰德看得心头窝火之极！ 和少年不同的是，少女眼中似乎根本就没有杜兰德等人，或者说，杜兰德等人似乎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人，只是她用来摆脱困局的工具。 杜兰德从少女脸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心理。 至于那名老者，则落在了最后面，且战且退。一方面断后，保护少年和少女，另一方面也有效地把所有蝠翼恶魔都吸引了过来，并通过走位，刻意地拉开了蝠翼恶魔的队伍阵型，令之形成一个呈包裹之势的扇形，好把杜兰德一行人强行拉下水，让他们避无可避，只能参战！ “杜兰德，我们怎么办？”皇后又惊又怒，怀抱着凯瑟琳后退了两步。 万一陷入混战的话，皇后可没把握保护好凯瑟琳，甚至连自己的安全都无法保障，毕竟蝠翼恶魔的个体力量不弱，眼前的数量又是如此巨大。 魔龙也退了一步，一言不发地站在了皇后身边。 至于夜翼，她神情冰冷，看向那对面三人的眼神已经变得杀气四溢！显然已经被对方的无耻行径彻底地激怒了，若非实力大损，夜翼恨不得一刀剁掉那三个混帐玩意儿。 对面三人和他们身后的恶魔军团更近了，粗野的恶魔吼叫汇聚成声浪，扑面而来！ 杜兰德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排除杂念，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说道：“变换b阵型！快！！” “b阵型？你的意思是？” “我们以最快的方式突围，千万不能被那些蝠翼恶魔围住。万一被困在这里，一旦有更多怪物过来，我们就完了。”杜兰德脸色冷峻，说完大踏步从队伍的断后位置，走到了最前方！ 皇后紧跟在他身后，魔龙则护在皇后左侧。 至于夜翼，她二话不说将世界罗盘暂时交给了杜兰德，然后走到皇后右侧后方站定，护住皇后的右翼，同时负责断后。 这就是杜兰德一行人早就商量好的b阵型——以杀伤力最强的杜兰德为锋矢，皇后居中，魔龙居左护持，夜翼居右断后，四人形成一个紧密的阵型，才好一鼓作气突围出去！ “哦？”对面的少年微微一愣，少年身后的少女也眼神微动，似乎没想到杜兰德几人这么快就做出了反应，这样的应变力和决断力可相当不一般。 随后，那少年就看到以杜兰德为首的四人小队动了，竟然不闪不避，笔直迎着自己冲了过来！ 卷六 章十一 一刀惊退！ （之前杜兰德所在的异位面的等级划分是：一级到九级，然后是圣者境界，圣者之上是半神。而在主位面中，圣者境界不再被称为“圣者”，而是变为“传奇”。所以，后续章节中如果提到“传奇之境”或“传奇强者”，指的就是之前的“圣者”。为避免混淆，在此多唠嗑两句。） …… …… 那少年见杜兰德竟然率领小队，朝着自己笔直冲了过来，略微愣了片刻，就很快理解了杜兰德此举的意义——不躲不闪，以最直接的方式笔直迎上，再一鼓作气冲出蝠翼恶魔的包围圈，这可比绕路避开要快速多了。 少年心中冷冷一哼：“魄力不错！”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下意识地回避，毕竟一百五十头蝠翼恶魔集体冲锋，那阵仗绝对震撼心灵。 如果从高空俯瞰下来的话，少年、少女和老者正引着大批蝠翼恶魔从右往左飞奔，而杜兰德一行人本就站在左侧的小山丘上，此时正迎着对方，由左往右急速行进！ 杜兰德一行五人（算上孩子）和对方一行三人反方向奔跑，几乎是擦着身子而过的！ 杜兰德再往前冲两百米，就会跟跑在最前面的那头蝠翼恶魔相撞了！ 这样一来，虽然表面看起来少年的险恶用心完全达到了目的，成功将祸水东引，逼迫杜兰德一行人与大批蝠翼恶魔战斗，但实际上，按照杜兰德的策略，他们会很快突破蝠翼恶魔的包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甩开所有恶魔，还有少年少女老者这三个比恶魔还要险恶的可耻家伙。 这是最冷静的人才会做出的决定。 也是在这种情况下最为正确的对策。 双方错身而过的时候，为首的那个少年飞快地瞥了一眼杜兰德一行人，目光瞬间变得如鹰一般锋锐。带着强烈的进攻性，这样的眼神放在他那张清秀的脸蛋上，甚至有些不协调的感觉。 “两名战斗法师，一头龙，一个看起来好像上层精灵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少年瞬间就看清了杜兰德一行人的人员组成，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似乎不太理解这样的一支小队怎么会出现在远古之路。 不过他很快收敛心神，心念急转，片刻后他的脸色冷淡下来。嘴角微微一翘，竟一声不吭地转过行进方向，几个闪身飞身扑向皇后，单手勾成鹰爪，径直朝皇后怀里的孩子抓了过去！ 少年的眼光简直神准，他一眼就从阵型中看出了杜兰德一行人真正保护的，是居于队形中间的皇后怀里的孩子，为了把杜兰德等人彻底拖下水，少年竟然在双方错身而过的短短瞬息之间做出反应。果断地朝凯瑟琳出手了！ “你——无耻！” 皇后万万没想到对方出手竟然这么快，也没想到少年的移动速度这么快，出手更是狠辣，那轻描淡写的凌空一抓。爪还未到，已经生出了无比强劲的吸摄力量，皇后险些抱不稳怀里的孩子！ “小小年纪，用心竟然如此恶毒！真以为我们好欺负吗？”皇后暴怒之下。脸上的紫色条纹光芒大盛，全身紫袍鼓荡，一手稳稳保住孩子。另一手随意一抓，掌间便出现了一杆紫色能量凝聚而成的标枪，单手一甩，标枪立刻如电般激射出去，枪头直指少年的爪心。 少年见状丝毫不畏惧，反而呵呵一笑，温和地说：“几位朋友，在远古之路这种地方相遇，也是你我之间的缘分，应该彼此相互扶助才对啊。” 他嘴上不紧不慢地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迅如雷霆，爪变为拳，手腕一拧，翻过拳头，以拳头背面为攻击点，狠狠一记捶打在紫色标枪的枪头上！ “喝！” 一声短促的喝声，怒风灵武所特有的金红色斗气顺着拳头狂涌出来，皇后愤怒之下的全力一击，竟然被少年一拳轰得粉碎，化为漫天细碎的紫色能量消散。 “这家伙看着年轻，怎么实力如此之强？”皇后心神巨震，脚步不由地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夜翼的声音传递过来：“不要停！一旦停下就正中他的下怀了。带上孩子往前冲，跟紧杜兰德！否则被蝠翼恶魔围住就麻烦了！” 皇后骤然惊觉，立刻加快步伐，紧紧跟上跑在最前方的杜兰德。 至此，少年的突袭虽然让杜兰德一行人的队伍稍稍散乱，却没有起到实质性的效果。 可少年依然没有放弃把杜兰德等人拖住的打算。 “别跑啊，前面可是有大批蝠翼恶魔哦！”他笑得纯真无邪，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看那孩子长得真可爱，是个女孩儿吧？来来来，让我抱抱如何？我来和她亲近亲……” 他没能把话说完，脸色忽然凝固了一下。 “闭上你的贱嘴！！”一声低沉的断喝声响起，那是杜兰德的声音。他奔跑在队伍的最前方，其实已经越过少年了，所以此时是背对少年的。 杜兰德单手持握审判战刀，手腕拧转，头也不回地反手一记斩击！ 这是冷静的一斩，也是饱含怒火的一斩！ 一道淡淡的、毫不起眼的紫色刀光，从审判战刀的刀锋上喷薄而出，直指少年的眉心要害，刀光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威力，却让少年骤然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该死的，好诡异的感觉！”少年爆吼一声，全身斗气疯狂喷涌，竟然硬生生睁开了审判之力的束缚，向后急退。 然而就在他退后的刹那，那一抹刀光竟然倏地收了回去，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这样一来，少年后退的举动就变得有些可笑。 杜兰德不转身，不回头，更没有耗费太多力气，仅仅一记虚斩，就惊退了实力强劲的少年！ 这到这时，双方的队伍终于完全错身而过。 “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那老者来到少年身边，气度沉凝地问道。 少女则依然恬淡，好像影子一般站在少年身边，一言不发。 少年清秀的脸蛋略微有些僵硬，眼中隐约燃烧着莫名的怒火。他向周围看了看，眼下的状况是杜兰德一行人已经切入了蝠翼恶魔的队伍，吸引了一部分蝠翼恶魔的注意力，然而大多数蝠翼恶魔依然盯着少年少女和老者，注意力并没有被杜兰德他们吸引走。 这一状况和少年预想中的大不一样，这让一贯心高气傲的他心中好像憋着一团火。 就在这时，一直没吭声的少女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要做，就做到底。” 少年微微一呆，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少女，然后点了点头说：“明白了。” 他知道少女是什么意思：既然决心把杜兰德等人拖下水，一次不成就再来一次，把事情进行到底，否则面对这么多的蝠翼恶魔，单靠少年、少女和老者三人的话，等待他们的依然是一场苦战。 蝠翼恶魔的追踪能力极强，对付他们的唯一方法就是杀掉，否则一旦被盯上，甩都甩不开。 少年当机立断，朝杜兰德一行人所在的方向追了过去，嘴角微微翘着，冷笑着说道：“我们追上去，追上那个拿紫色战刀的家伙，哼，既然被我们撞见了，就活该你们倒霉吧！” 卷六 章十二 重掌主动 在杜兰德脚下，丘陵地带的赤红色岩体和苍茫雪原的雪地不断交替，可以说是一步一世界，如果没有魔龙、罗盘、加上神之视角的话，早就被彻底搞晕了。 周围尽是些面目狰狞的蝠翼恶魔，杜兰德沉默地顶在队伍的最前方，手中的审判战刀纵横斩杀，硬生生地在大批蝠翼恶魔中剖开一条血路！ “杜兰德，体力没问题吧？”负责断后的夜翼皱眉看着杜兰德的背影，沉声问道。 杜兰德毕竟不是真正的能体境战斗法师，目前能级只有0.8，根本算不得深厚，手中审判战刀虽然犀利得吓人，但照他这种拼命的打法，万一一会儿力竭就麻烦大了。 在远古之路中，杜兰德就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尖刀，有他在，才能保证意外陷入重围时，一行人能够迅速突破，所以杜兰德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问题的。 “无妨。”杜兰德头也不回地冷静应道，声音听起来依然很平稳，夜翼这才略松了口气。 迎面一头身高超过三米五的蝠翼恶魔爆吼着冲了过来。 它双手中各自抓着一柄奇形巨锤，诡异的造型和布满短钉的锤头令那双锤看起来异常狰狞，蝠翼恶魔的实力可比冥河娃娃或小熔岩魔都强不少，只可惜它面对的，是手握“绝对审判”的杜兰德。 杜兰德眼皮都没多眨一下，以恒定不变的速度笔直迎了上去。 手中审判战刀左一挑，右一挑，就斩断了蝠翼恶魔手中的狰狞双锤，杜兰德脸色不变，双手持握战刀，刀锋化为一抹细细长长的紫色刀光，轻盈地掠过蝠翼恶魔的腰际，而杜兰德本人已经越过了恶魔。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进了。 蝠翼恶魔僵硬在原地，定格了一下，才轰然崩塌，化为大片散乱的能量，渐渐消散。 相比起冥河娃娃和小熔岩魔，蝠翼恶魔的实力的确是强了不少，但它们缺乏齐射集火的能力，更重要的是，蝠翼恶魔并不具备规则之力，而只有规则之力才能对付规则之力。所以蝠翼恶魔无法对抗杜兰德手中的审判战刀。 要知道审判战刀作为神级能力，不仅蕴含强横的规则之力，还是“绝对的能力”，对任何有形无形的存在都能发挥百分之一百的效用。 在这种情况下，蝠翼恶魔的个体力量其实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杜兰德之所以这么拼命，为的是尽快突破恶魔重围。 又过了片刻，杜兰德忽然眉头一皱：“等等，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皇后闻言立刻凝神问道。 杜兰德一对浓眉紧紧地凑到了一起，看着四面八方的大量蝠翼恶魔。有些困惑地低声说道：“我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行进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冲出包围？” 如果没记错的话，大多数蝠翼恶魔应该是跟着那三个家伙跑的啊，而自己一行人与少年少女反方向跑动。理应很快就摆脱蝠翼恶魔的包围才对。 “我们恐怕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这时，跑在队伍最后的夜翼开口了，“或者说，我们还是低估了之前那对少年少女和那个老头的无耻程度。” 杜兰德闻言微微一愣。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涌起明悟，脸上却浮现出愤怒。咬牙说道：“你的意思难道是——那三个家伙，现在还跟着我们，和我们是同一个方向跑动，所以所有的蝠翼恶魔也都始终随着我们一起移动？” 大多数蝠翼恶魔盯住的是少年三人，少年动，恶魔军团也会跟着动。 眼前的状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那少年恐怕还跟在后方，所以带动着蝠翼恶魔军团一起移动，这才造成杜兰德等人无论如何都无法突围的诡异情况。 “那三个家伙，很不简单。”沉默寡言的魔龙开口了，“我们以杜兰德为尖刀，杀戮恶魔的速度极快，所以队伍行进速度也极快，却始终甩不掉那三人，足以说明他们的杀戮和追击速度并不比我们差！而且我们现在可是在远古之路中，时空迷宫会不断扰乱感知，他们能跟得这么紧，恐怕也带有足够高级的世界罗盘！” 杜兰德嗯了一声，知道魔龙说的是实情。 可自己已经拼尽全力了，再想要加速几乎不可能，除非强行透支，但那不能保证甩掉后面的少年三人，反而可能提前耗尽自己本就不够深厚的能级。 杜兰德认真想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夜翼，你觉得那三人的实力如何？谁最强？” 一行人中夜翼的洞察之力最优秀，杜兰德的“神之视角”胜在洞彻全局，若论对一个人实力和能力的洞悉，比起夜翼依然有一定差距。 “那少年实力最强。”夜翼肯定地说道，“那少年是怒风灵武，一身金红色灵魂斗气非常精纯，我看他应该已经破入能体境了，能级差不多有1.5，比我们所有人都要高。而且，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规则之力，杜兰德，那少年恐怕和你一样拥有神级能力。” 这世界上的绝大部分职业和种族，在半神道路上深入到一定程度后，都会有能体之境。 也就是说，能体境是几乎所有职业共有的一个境界，这一境界的标志是肉身、灵魂与能量以某种方式进行融合，却又不是彻底地交融为一体，而是在浑然一体的同时又彼此保持独立，那是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一旦领悟，就会拥有“能级”。 各大主位面公认的标准是：初入能体境的半神强者，能级为1。 那少年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竟然就修炼到了能体境，而且能级高达1.5！这种家伙即便放在强者如云的众多主位面，也是天才中的超级天才！ 一个二十岁不到的拥有1.5能级的半神强者，再加上一个神级能力，这他妈的简直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根本就是妖孽，想杜兰德在那个年龄，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杜兰德脸色不动，又问道：“那个少女呢？我反倒觉得那少女最不简单，她年纪似乎比那少年还小，却也有那般实力了。而且她使用的力量性质太古怪了，我根本就看不透。” 夜翼嘴角一扯：“你要是看得透就怪了！那少女可是四大神职者中最稀少的命运神官！命运之力之神秘玄妙，就连我也不是很了解。” “那少女到能体境了吗？” “嗯，能级正好是1，应该破入能体境没多久。” “有神级能力吗？” “……不知道。”夜翼沉默了一下才答道，“命运之力遮蔽了洞察之力，我也看不透彻。反倒是那个老头很容易看穿看透——能体境的怒风灵武，能级倒是颇为浑厚，差不多有3，但他没有神级能力，缺乏规则之力，空有能级，打些蝠翼恶魔还行，对上杜兰德你的刀的话，不会是你的对手。” “这样啊……”杜兰德目光闪动，心中默默消化着夜翼目前得到的信息和情报。 总的来看，少年一行三人和己方五人的整体实力，似乎差不多，这样的话…… 想到这，杜兰德忽然停了下来。 皇后措手不及之下，险些撞到杜兰德的背，不由怒道：“你干什么？我怀里有孩子呢！你干什么突然停下来，不是说要一鼓作气冲出去吗？” 魔龙罗德格特和夜翼也疑惑地看向杜兰德，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往前走了，难道前方有什么更大的危险？魔龙和夜翼都没感觉到啊。 杜兰德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说道：“这样继续跑下去不是办法，既然那三个家伙的目的是把我们拖下水，让我们不得不和他们一共迎敌，而如今他们一直吊着我们，摆脱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既然实在躲不开，那么……我们索性不躲！才能把主动权重新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 …… “怎么样？还是追不上吗？”少女跟在少年身后，用悦耳的声音淡淡问道。 少年脸色有些难看，没有接话。 他和老者并肩前行着，两杆战枪上下翻飞，在金红色斗气的包裹和强化下，就好像两头奋力甩动身体的怒龙，以无坚不摧的势头，劈开前方挡路的蝠翼恶魔。 少年和老者肩并着肩，两人联手的行进速度已经很快了，竟然始终追不上杜兰德一行人，只能勉强做到死死咬住，不被杜兰德等人甩开罢了。 “该死的！” 少年忽然咬牙低骂道，“那个拿紫色战刀的家伙，他杀戮恶魔的速度到底有多快，这可是蝠翼恶魔啊，他难道一刀切一个，直接那么一路碾压过去的吗？” “蝠翼恶魔的数量，似乎更多了。”少女左右看了看，继续用那种特有的平淡口吻说道。 “知道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少年烦躁地说道。 他是天之骄子，一直以来他不认为有人的天赋能比自己更强。然而，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少年内心深处的某个声音却正在反复告诉他：杜兰德在恶魔包围中的推进速度，比自己更快！ 就在这时，少年忽然脸色一动，愕然看向前方，竟看到杜兰德一行人就停在了前方不远处。 看杜兰德他们的样子，似乎……正在等待少年一行人的到来。 卷六 章十三 来自帕宁位面的兄妹 “这？”少年微感错愕，但很快就沉静下来，在距离杜兰德不近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老者应该是少年的老仆这类的角色，一言不发地站在少年身后，腰杆比他手中的战枪还要笔挺。少女则不紧不慢的，站到少年身边，神情有些奇怪地看着杜兰德他们。 这样一来，两方终于汇聚到了一起。 虽然不是完全按照少年预想的剧本发展的，但至少看起来已经把杜兰德等人拖下水了，周围的这些蝠翼恶魔，将会由双方强者一起来解决。 “终于不跑了吗？” 少年一边动手料理着一头又一头的蝠翼恶魔，一边用一种从容掌控的口吻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联手解决掉这些麻烦的蝠翼恶魔吧？呵呵，我就说嘛，远古之路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大家还是团结点好，你说呢？战斗法师。” 杜兰德双脚钉在原地，手中审判战刀不紧不慢地挥舞着，以平均两刀一头的速度解决着蝠翼恶魔，这样的速度虽然也很快，却并不是杜兰德的全力。 少年将这看在眼里，目光微闪，看起来，杜兰德杀戮蝠翼恶魔的速度并不及自己啊，刚才他们怎么会推进得那么快？ 至于夜翼、魔龙罗德格特、还有抱着孩子的皇后，他们全都一言不发，专心致志地对付着周围的蝠翼恶魔。 少女和老者同样如此。 于是场面就变得有些诡异，大量蝠翼恶魔的吼声此起彼伏，反倒是被围在中间的八人都很安静，除了还在襁褓中的小凯瑟琳，其他人都以各自的手段收割着一头又一头蝠翼恶魔。 不得不说，双方的实力都颇为强悍！ 联手之下，恶魔的数量开始急剧下降。按照这样的速度，完全可以在比较短的时间内解决掉所有恶魔。然后在更多恶魔汇聚过来之前离开。 “呵，还没有自我介绍吧。”少年露出诚挚而纯朴的笑容，竟主动开始自我介绍了，“我是来自帕宁位面的迪卡菲洛. 怒风。这位是是我的妹妹，黛尔. 怒风。” 少女朝杜兰德淡淡一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不过她就连好奇都是淡淡的、理性的、高高在上的。 她的目光在杜兰德和魔龙罗德格特之间反复来回，似乎对杜兰德和罗德格特尤为感兴趣。 杜兰德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之后，反而愣住了。 怒风？ 既然姓氏是“怒风”，那么必然是帕宁位面当年那位伟大的奇蓝王的后裔了。是被无数怒风灵武所尊敬的王族！拥有怒风姓氏，又有如此实力，想必在怕宁位面也是了不得的天才人物。 可是，这种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远古之路中？ 总不会是被流放进来的吧？哪个主位面会把如此天才的人物流放到远古之路来！ 少年介绍了自己和自己的妹妹，却并没有介绍那位老者，似乎在他看来那老者只是负责保护他的一位仆从，并不值得在这种场合下介绍。 “你呢？战斗法师，你叫什么名字？”迪卡菲洛满眼纯真，似乎刚才那些下作卑鄙的所作所为通通和他没有关系一样。脸皮之厚令人乍舌。 杜兰德看了几眼自称“迪卡菲洛. 怒风”的少年，沉默了片刻后，竟也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平静说道：“我的名字。你就不必知道了。我比较好奇的是，你认为我和我身边这几位，比起这些蝠翼恶魔，谁更可怕？” 迪卡菲洛不动声色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杜兰德微笑不变。轻叹着说：“我只是觉得，你看似聪明绝顶，却其实蠢得没边。基本和白痴没什么区别——为了一群蝠翼恶魔而得罪了我们，这是只有白痴才会做的愚蠢行径。” “你说什么？！”迪卡菲洛双眼精芒暴涨，好像被激怒的鹰。 他那清秀的脸蛋上闪过狠厉之色，磨着牙齿，缓缓说道：“对我来说，你也好，蝠翼恶魔也好，都不可怕！所以不存在为了谁而得罪谁的问题。因为只有与我站在同一高度的人，才配得上‘得罪’这个字眼。很可惜，你并不是这样的人。” “是吗？”杜兰德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迪卡菲洛本以为杜兰德会立刻反唇相讥，没想到杜兰德竟然混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就不再说话了。少年没有注意到的是，杜兰德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森重到了极点的杀意！ 如此浓烈的杀意，是当年杜兰德在牧场中面对神圣术士塞勒斯的时候都没有流露过的。 不过杜兰德隐藏得很好。 战斗还在持续着。 杜兰德一边斩杀蝠翼恶魔，一边留意着迪卡菲洛和黛尔的手段，正如夜翼所说的那样，少年的实力在那三人中最为强劲，只是杜兰德暂时看不出来他的神级能力究竟是什么。至于那个年轻得过分的少女黛尔，她出手的次数其实不多，但命运神官不愧是最为珍稀而强大的职业者，黛尔杀敌的速度并不比她哥哥慢多少。 少女的神情很冷漠，和夜翼那种煞气逼人的冷漠不同，少女的冷漠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真正不把世间万物看在眼里的冷漠，似乎在她眼中生命不再是生命，一切都是冷冰冰的、早已注定的命运。 而那名老者，似乎除了能级深厚之外，就没有其他强项了。但能级深厚本身，其实就是一大优势。一个大力士哪怕手里拿的是锈了的菜刀，杀伤力依然会很惊人。 像迪卡菲洛和黛尔如此天才的一对兄妹，拥有历史上那位伟大的奇蓝王的姓氏，这样的人本应该在帕宁位面享受亿万人的仰视啊，却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远古之路中…… 近乎本能地，杜兰德联想到了在雷克绯的记忆中看到的那幅场景！ ——帕宁位面中的奇蓝大草原上，无数强者集结在一起，共同抵抗如潮水般的矮人军团。大量实力强横的怒风灵武联手，却依然在矮人军团的冲击下节节败退。 难不成……帕宁已经完全沦陷了？眼前这对兄妹和雷克绯一样，也是退无可退，所以才选择做了逃兵，不得已而逃到了远古之路里面来？ “……哼，管他那么多。” 杜兰德脸色冷峻，一边以几乎恒定的速度斩杀着一头头蝠翼恶魔，一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夜翼。夜翼感受到杜兰德的目光，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渐渐的，蝠翼恶魔的数量已经被消灭得只剩下二十多头了。 就在这时，少女黛尔忽然惊咦了一声，扬起小脸看去。几乎同一时间，迪卡菲洛也似有所觉地扬起头，抬眼看向上方：“这……这是……？” ——天忽然黑了。 卷六 章十四 必杀 一众人原本站在丘陵和雪原之间，这两处时空的天空虽然都不明亮，但至少还都有光，可现在却变成了夜幕一般的浓浓黑暗，半点光亮都没有。 天空忽然变暗并不是远古之路的原因，而是夜翼的手笔。 杜兰德已经和她商量好了，在远古之路这种环境中遇上迪卡菲洛这样的家伙，一味的退避只会让他更加得寸进尺，所以不能再退了，必须抓住机会，将之铲除！这才能避免被少年硬拉入更多的麻烦。 此行回归森德洛事关重大，杜兰德为了女儿和森德洛的安危而回归，皇后为了孙女，夜翼为了将杜兰德带回去，都是容不得半点差错的。 于是，杜兰德和夜翼在还剩下二十多头蝠翼恶魔的时候悍然出手！ 夜翼挥手之间便释放出大片大片的浓郁黑暗，用以蒙蔽对方的感知和探查能力。她可不只有黑刀“夜兽”这一种神级能力所蕴含的规则之力。她还是神袛，而神袛意味着她融合了黑暗神火，掌握了黑暗规则，所以真要算的话，夜翼其实掌握了三种规则——两种神级能力中蕴含的规则，还有黑暗神火中蕴含的黑暗规则。 若非夜翼因伤势而实力大损，目前能级只有1，照她的个性早就将迪卡菲洛切成无数段了！ 眼前的浓稠黑暗，正是夜翼以黑暗规则施展出来的，不过拥有多种规则并不意味能够将多种规则的威力叠加，所以夜翼目前能发挥出的威力，依然不如杜兰德。 就在这时，黑暗之中倏然亮起一团金红色的耀眼光焰！ 光焰向四面八方扩散，竟然硬生生地将浓稠的黑暗幕布撕扯开来！ 那光焰的源头正是少年迪卡菲洛，少年昂然站在金红色的斗气火焰之中，发出张狂不可一世的大笑声：“就凭这点手段也想杀我？简直笑话！” “再加上我的呢？”杜兰德冰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凭空响起。 迪卡菲洛微微一僵，引以为傲的探查能力竟然锁定不了杜兰德的位置。 不过他很快就满不在乎地冷笑起来：“不就是硬拉着你们打了一架吗？用得着这么拼命？你们虽然实力不错。但在远古之路这种环境下和我们死磕，似乎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吧？” 杜兰德依然隐没在黑暗之中，没有露面。 迪卡菲洛的金红色斗气虽然将夜翼布下的黑暗结界都排挤开来，但毕竟不能完全抹除掉整个结界，所以杜兰德安静地隐没在浓郁的黑暗之中。 虽然夜翼和杜兰德曾经拔刀相向，但他们都是战斗法师，出于一源，这一次合作联手对敌，竟是出乎意料的默契，两人甚至不需要太多的交流。就能明白彼此的战术和想法。 杜兰德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做掉迪克菲洛一行人，永绝后患，因此反而不着急了，他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声音飘飘忽忽的，“怎么会？我觉得杀掉你的选择实在是再明智不过了。” “就因为我利用你？” “是，也不是。”杜兰德用一种淡定的口吻说道，“这年头谁没被利用过几次？我的心里承受能力还没有差到忍不下来。” “那你还跟我拼命？有病吗？”迪卡菲洛的语气说不出的嘲弄。 黑暗中久久没有传出杜兰德后续的声音。 他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语气微沉。平淡的话语之中明确地透出了极其浓烈的杀机：“你利用我倒也没什么，但是——你不应该对孩子出手的。” “哦？” 迪卡菲洛清秀的脸蛋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金红色的光焰映照在他脸上，配合上他持握战枪昂然挺立的身姿。看上去宛若浴火而生的战神！ “对孩子出手了，又怎样？！”迪卡菲洛冷漠地问道。 撕掉清秀和纯朴的伪装，他此刻表现出来的冷漠简直让夜翼都感到心惊，丝毫不弱于他的妹妹黛尔。都是那种不把世界一切放在眼里的冷漠。 不同的是，迪卡菲洛的冷漠更具攻击性！ “孩子是我的底线。” 杜兰德说道：“你……越线了！” 话音落下，迪卡菲洛的右侧不远处。杜兰德的身影悄然从黑暗中浮现出来，他浑身上下蒸腾着冰火力量，漆黑的瞳孔牢牢锁定了迪卡菲洛。 奇异的是他竟然将紫色的审判战刀背于身后，这一点大大出乎了迪卡菲洛的意料，同时也让他脸色微微变化——他本以为杜兰德一直躲在黑暗中，一出现便会是雷霆一击，可没想到杜兰德反而将战刀暂时雪藏，这不仅让蓄势待发的迪卡菲洛骤然生出一种用错劲力的难受感觉，刚让他有些摸不清杜兰德的路数了。 审判战刀背于身后，意味着暂时不会攻击。 同时也意味着随时都可能攻击！ 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让迪卡菲洛心中难受的同时，也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他虽然骄傲，却并不狂傲，不会做那种轻敌的蠢事。 几乎在杜兰德显出身形、迪卡菲洛暗自凛然的同时，一直少言寡欲的少女黛尔忽然开口了，语气竟是出人意料的沉凝：“哥哥，不要大意，也不要试探，最好直接用上全力！” “什么？！”迪卡菲洛震惊地看向妹妹，他怎么也没想到妹妹会做出这样的指示。 身为命运神官的少女黛尔有着许多常人无法理解的玄妙能力。少女的话不多，但字字都是精粹，从来不说废话，也几乎没有说过错话。 她的话，就如同真理一般，迪卡菲洛虽然骄傲不可一世，却一向对妹妹的话深信不疑。 “那家伙真有那么强？”迪卡菲洛眉头皱起，难得地又问了一遍。 “很强。”黛尔只简短地说了两个字。 熟悉她的迪卡菲洛终于郑重起来，他知道此战可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但对方明明看起来不过是归一境的战斗法师，虽然气息有些古怪，隐约有了一丝能体境的味道，但和真正的能体境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按理来说，不达到能体境，就不会拥有能级。少年又怎么会想到杜兰德拥有小能体境这般神奇的境界，因为那分明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不是能体境的话，就不会有能级；而没有能级的话，就算拥有神级能力，也无法发挥出神级能力中蕴含的规则之力啊。”少年心中不解，怎么想杜兰德都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能级和规则没一项占优势，反而都有极大的劣势，这种家伙对自己而言应该是一枪挑掉的货色才对啊。 但杜兰德轻松斩杀蝠翼恶魔的手段确是不假的，另外，不知为何，杜兰德给迪卡菲洛的感觉……很危险！ 这时杜兰德迈开脚步，大踏步走进了金红色斗气所覆盖的范围之中。 卷六 章十五 剧战！二对二！ 当杜兰德走进对方的金红色斗气的笼罩范围时，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神级能力到底是什么。 迪卡菲洛是拥有1.5能级和神级能力的天才怒风灵武，这一点夜翼一开始就看得很清楚，杜兰德也在刚才的观察中再次确认了，能级1.5绝对不假，就算实际情况与观察有出入，也只可能比1.5更高，不会更低。 可杜兰德刚才始终看不透迪卡菲洛的神级能力到底是什么。 神级能力并非战斗法师的专属，任何种族和职业都有觉醒神级能力的可能。不同于杜兰德和夜翼，迪卡菲洛的神级能力并非武器形态，而是……他的斗气！ 近距离细看之下，才发现少年的斗气和其他怒风灵武有微妙的差别。 其他怒风灵武的斗气颜色，是瑰丽的金红色，灿金与赤红交杂在一起，除了金和红之外，就没有其他颜色了。 可迪卡菲洛不同。 在他的斗气中，隐约能看到一点点极其细小的银色光点，好像细碎的银屑，以杜兰德的神之视角都一度将之忽略了。所以迪卡菲洛的斗气其实包含了三种颜色，金色、红色、还有非常细碎的银色。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的神级能力，应该就是你这斗气吧？”杜兰德说道。 他依然藏刀于身后，周身冰与火缠裹，迈着并不如何快、却异常沉稳的步伐，向迪卡菲洛走去。 周围尽是金红银三色的瑰丽斗气，压力之沉重简直不可思议！杜兰德默默催动审判战刀，以审判之力笼罩了自己周身各处，才能在少年的斗气笼罩中安然无恙。 “……哦，已经看出来了吗？”迪卡菲洛眉头一扬，似乎有些意外于杜兰德这么快就看出了自己的神级能力就是自己的斗气。 少年微微沉默，随后裂开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战枪。 枪头一点点抬起，速度竟是始终如一，没有半分变化！ 随着少年的动作，他身体周围的斗气彻底狂暴了，杜兰德脚步微微一顿，竟被那瞬间暴涨的压迫力压得身形微沉，在地上踏出了一个明显偏深的脚印！ 杜兰德不由咧了咧嘴：“好强的神级能力！还有……这能级也太深厚了吧？！” 若论双方神级能力的强弱，杜兰德自信自己的审判战刀比对方的三色斗气只强不弱，但问题是自己的能级只有0.8。而对方的能级高达1.5，有着将近一倍的差距！ 咔咔，咔咔咔…… 杜兰德清楚地听到自己体内各处的骨头都在那沉重之极的压力之下，有些不堪重负的趋势了，不由死死咬牙：“见鬼的！真他妈的重！” 然而他只停顿了一下，就低哼一声，咬紧牙关，继续迈步向前。 审判战刀依然背于身后，没有急于出刀。 只要自己还没有亮刀。对方就不敢轻易发动攻击，现在双方比拼的就是谁先顶不住，谁先忍不住抢先出手，气势上立刻就会弱上一大截。 杜兰德顶得辛苦。迪卡菲洛也好不到哪里去。 少年已经将战枪完全抬起来了，就等着杜兰德出刀，然后他再针对性地出枪，一举奠定胜局！ 可杜兰德的韧性太强了！他硬是顶着如狂潮般的三色斗气。坚持不出刀，一步一个脚印，向迪卡菲洛走了过来。似乎打定了主意要逼迪卡菲洛先出手。 “这该死的战斗法师……” 少年心中发狠，竟在完全不可能继续催动力量的情况下，再度催动三色斗气，可对面的杜兰德仅仅稍顿了一下，就再次举步向这边走来！ 从旁人的角度看，迪卡菲洛主攻，杜兰德则主守。 局面上似乎杜兰德被压制得很惨，实际上，杜兰德却是守中藏攻，审判战刀不出则已，紫色刀锋真正亮出的那一刹那，必然石破天惊！！ “——零点八。”少女黛尔又开口了，一如既往地没头没脑。 可惜此时的迪卡菲洛已经没有余力回答。 少女也不管自己的哥哥听不听得到，淡漠的目光盯着杜兰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零点八——这是那个战斗法师的能级。” “他不是能体境，却不知为什么拥有能级。和哥哥相比差了零点七。” “能级差了将近一倍，却没有被哥哥的斗气压垮。换句话说……” 少女轻抿了一下小巧的嘴唇，毫不留情地说着最真的实话，“……换句话说，那个战斗法师的神级能力，应该比哥哥的神级能力……更强！” 身为命运神官的少女的眸子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竟然将杜兰德的实力修为说得一点也不差。 杜兰德和迪卡菲洛已经拼斗到了谁也没有余力开口说话的程度，可杜兰德闻言依然被少女的精准眼力震得不轻。 “麻烦哥哥击败那个战斗法师，再夺下那柄刀吧。” 少女深深看了杜兰德一眼，目光在杜兰德背后高出后脑勺的一截刀尖上停顿了很久，然后她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话，“这个战斗法师就交给哥哥你了，我去找那头奇怪的黑龙。” 话音未落，少女已经消失在这里了。 在她离开之后，杜兰德一步接着一步，又向前走了五步，虽然一步比一步慢，却始终在向前走着。 杜兰德每走一步，迪卡菲洛的脸色都会变得难看几分。 因为，迪卡菲洛自己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再强忍着不出枪的话，积蓄已久的枪势就会彻底失去控制，到时候等待他的只有败局一途。 艰难的五步之后，杜兰德停了下来。 ——没有第六步了吗？！ 呼…… 迪卡菲洛见状，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杜兰德恐怕终于顶不住了，对方一定是要出刀了，只要杜兰德先出刀，自己再以蓄满的枪势给予迎头痛击。这一战就能赢！ 然而，迪卡菲洛刚刚露出一丝快要胜利的微笑，那丝笑容就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只见杜兰德摇摇晃晃的，似乎喝醉了酒一般，随时都要顶不住三色斗气的压迫而倒下，却坚决、甚至决绝地……再次抬起了他的脚步！ 无声拼斗到现在，杜兰德的双眼已经充血了，他赤红着眼，死死盯着对面脸色僵硬的天才少年迪卡菲洛，虽然说不出话来。却动了动嘴唇，用口型说道：“第……六……步！” 第六步抬起…… 然后无比扎实地稳稳落下！！ “吼！”这一刻，迪卡菲洛终于控制不住枪势，不甘地从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愤怒的狂嚎，手中战枪化为一道闪电般的流光，身形如浮光掠影，向杜兰德狠戳过去！ 迪卡菲洛还是没有撑到最后，他忍不住先出手了！ “嘿……嘿嘿！” 杜兰德咧开嘴，低沉地笑了笑。对方的枪势虽然极快，但还逃不出“神之视角”的锁定，杜兰德默默将对方的运枪轨迹看得清清楚楚，这才开始拧转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腕。 审判战刀随着手腕的拧转。从身后转到身前。 杜兰德双手持握巨大的审判战刀，身体旋转，刀随身转，刀锋在空中划过一道飘飘忽忽的轨迹。迎向了迪卡菲洛和他手中缠裹着三色斗气的战枪！ 这一刀，是杜兰德藏刀已久后的蓄势一击！在巨大的压力下，杜兰德的这一击全超出了他平日里的水准！ 这一刀来不知所来。去不知所去，甚至连具体的攻击落点都不知道在哪里。 然而就是这看似儿戏的一刀，竟然令迪卡菲洛的枪势骤然受阻！无形无迹的审判之力的笼罩下，迪卡菲洛从心底最深处生出一种动不了、躲不开、也防不住的恐怖感觉！！ “怎么……会……？” 迪卡菲洛脑海中只来得及冒出一个闪念。 下一刻，审判战刀后发先至，斜斜地劈在少年手中的战枪中段。 咔嚓一声…… 枪，断了。 …… …… 少女黛尔走在浓郁的黑暗之中，她并没有像自己的哥哥那样，以强势无匹的手段逼开周围的黑暗。 她视眼前的黑暗为无物。 少女好看的双眸中闪烁着温润的色泽，在黑暗中平稳地走着。她似乎只对杜兰德和魔龙罗德格特感兴趣。真要相比的话，黛尔对魔龙的兴趣比对杜兰德还要大那么一点。 既然那个手持紫色战刀的战斗法师已经是哥哥的猎物了，那自己就去寻找那头古怪的魔龙吧。少女心中平静地想着。 这时少女忽然停住了脚步，目光微凝，谨慎地盯住了正前方。 一袭黑甲的夜翼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来到少女面前站定，冷冷说道：“……既然已经被我的结界笼罩了，还想乱跑吗？你的对手是我。” 少女反问：“你不去帮那个拿刀的战斗法师吗？他虽然有一个强得出奇的神级能力，但能级上和哥哥差太多了，不可能赢的。哥哥战斗……很少留活口。” 夜翼嘴角微翘，摇了摇头说：“杜兰德的实力我很清楚，你哥哥确实是天才，甚至可以说是妖孽了。但杜兰德和他的刀根本就是妖孽中的妖孽！” “什么意思？”少女眉头轻皱。 “意思就是你还是替你哥哥担心吧！杜兰德他不会输的！” 夜翼哈哈狂笑一声，将手中黑刀轻轻一抛，黑刀“夜兽”一阵阵地扭曲，飞快显出了最真实最本源的形态——形似猫的黑暗巨兽，臀后一共生有九条尾巴！ 夜翼身形一晃，就融合在九尾夜兽之中，与之融为一体。 “原来如此……”少女盯着眼前的巨大“夜兽”，神色并无慌张，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原来也是神级能力啊，那我就先和你过过招吧。” 下一刻，强劲的轰鸣席卷了整个黑暗结界！ 卷六 章十六 神级能力对神级能力 “看来夜翼那边也打起来了啊。”杜兰德感受着周围剧烈涌动的黑暗能量，感受着整个黑暗结界的动荡，心中默默地想到。 身体各处隐隐作痛，那是刚才和迪卡菲洛的一击拼杀造成的伤势，此刻正在“高速再生”的作用下一点点地修复着。 杜兰德脸色有些苍白，微微气喘着看着对面的脸色怔愣的迪卡菲洛。 相比起杜兰德，迪卡菲洛就要显得狼狈多了，他有些呆呆地站在原地，艰难低头，目光落在手中只剩下半截的战枪枪身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竟然毁了我的枪？！！”过了好半晌，少年才近乎尖叫地吼出一声，原本清秀的脸蛋抽搐着，再也不复之前的从容淡漠，而是写满了尊严受到践踏的暴怒！ “混蛋！混蛋！”迪卡菲洛死死咬着牙齿，甚至咬出了血都不自知，他眼中终于溢出凶狠的杀气，盯着杜兰德狞声说道，“你区区一个归一境的战斗法师，竟然斩断了我的枪？这、这不可能！” 杜兰德冷笑着没说话。 那断折的枪头就倒插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相信，迪卡菲洛骄傲惯了，所以才会一时间接受不了。 “怒风灵武所特有的斗气，配合上枪类兵器，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至少会上升三倍以上。这是你们怒风灵武能够位列上位职业巅峰的一大重要理由。” 杜兰德一字一顿地说着，继续打击对方的心神，“现在我斩了你的枪，就算你用斗气凝聚出新的斗气战枪，实力也要打一个打折扣！” 说到这杜兰德故意停顿了一下，盯着对方冷冷说道：“此战，你必败！” 必败…… 必败？！ 这个字眼就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打在迪卡菲洛的脸上！ 少年清秀俊美的脸蛋骤然涨得紫红。从牙缝中迸出一句话：“我要杀了你！” 话音未落，他周围覆盖范围极大的三色斗气开始急剧收缩，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就收缩到周身方寸之间，一阵扭曲变形，凝聚成一身英武之极的斗气铠甲！ “喝！”迪卡菲洛杀气四溢，随手把断枪丢开，双手一探、一抓，就在掌间凝聚出一杆斗气战枪。 脚步重踏地面，少年整个人如炮弹般狠狠轰向杜兰德。好像一头彻底狂暴的凶兽，前方浓郁的黑暗气流被他尽数撕扯得粉碎，就连远古之路中的空间都有些承受不住的迹象！ “斩断了我的枪而已，你就这么高兴？就这么得意？就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你做梦！”迪卡菲洛是真的愤怒了，从未被挑战过的自尊心被杜兰德狠狠踩了一脚，还碾动了几下。 少年暴怒之下的吼声，如雷声般隆隆炸响：“让你见识一下吧，我迪卡菲洛真正的实力！我是帕宁位面历史上最天才的怒风灵武，没有之一！就连当年那位伟大的奇蓝王在我这个年纪时。也没有我强，区区一个战斗法师，也敢轻言战胜我？！” 怒吼之间，他已经冲到杜兰德近前。脚步连连重踏地面，身体旋转了半圈，带动手中的斗气战枪先是高高抡起，然后斜向下。狠狠一记抽劈！ 这是暴怒之下的全力一击，全然是放手进攻的架势！ 斗气就是迪卡菲洛的神级能力，他的每一丝斗气中都蕴含着规则之力。以斗气凝聚铠甲又凝聚战枪，竟然不比之前手持实体战枪时差太多。 不过杜兰德丝毫没有退避的打算。 刚才那一次交锋让杜兰德意识到自己的审判战刀一定比对方的三色斗气更强，正因自己的神级能力强于对方的神级能力，自己才能在能级完全占劣势的情况下，还一刀劈断了对方手中战枪。 “复制之力. 永辉凝视！” “刀弑. 天劈！” 杜兰德左右脚一分，稳稳站在原地，手中审判战刀高举过头顶，却没有立刻劈落。 他眉心浮现出一枚由冰火力量凝聚而成的无眸之眼，空空如也的竖眼看起来说不出的诡秘，只听“嗡”的一声颤鸣，一道水波似的波纹以竖眼为中心扩散开来，波纹速度极快，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就掠过了迪卡菲洛的身体，灵魂干扰之力发动，令少年的身形都为之一颤。 杜兰德抓住这一瞬间的空隙，高举过头的审判战刀怒斩而下，毫无花俏地正面劈在斗气战枪的枪尖一点上！ 这一刻，黑暗结界中的黑暗气流似乎都凝固了。 紫色的刀锋和大致呈现金红色、内部隐有银芒流转的战枪竟然黏在了一起，没有因为剧烈的撞击而分开。 杜兰德和迪卡菲洛也好像化为了雕像，手持各自的兵器，定格不动。 仅仅片刻之后…… 迪卡菲洛忽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好像看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眼睁睁地看到手中的斗气战枪忽然变得无比酥软，原本紧密的斗气结构，竟都在此刻变得脆弱起来！ “这……怎么会这样？！” 变得脆弱的斗气战枪从与刀锋交接的那一点开始，寸寸瓦解！ 一开始只是一点点的三色光点从战枪上脱落下来，瓦解速度渐渐加快，到最后完全是崩溃般的瓦解！整杆斗气战枪都瓦解了还不算，崩溃之势竟然还蔓延到了迪卡菲洛身上的斗气铠甲！ “该死的！”迪卡菲洛顾不得多想，脚步一点地面，向后飞退，打算和杜兰德先行拉开距离，略作调整，再继续战斗。 要知道刚才那一次交击，杜兰德也不是没有吃亏，他虽然一刀劈碎了斗气战枪，自己也被对方狂暴的攻击伤得不轻，虎口当场迸裂，身上的肌肤也噗噗噗爆裂了不知道多少地方，一时间浑身浴血，表面看起来比迪卡菲洛还要凄惨。 可杜兰德却在对方后退的刹那，嘴角微翘，掀起一抹胜利者的弧度。 “退， 你就输了！” 杜兰德的身体忽然变得轻若柳絮，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然后不带丝毫烟火气地贴上了迪卡菲洛的身体。 从旁边看起来，这一“贴”就连半点火药味都没有，简直就像舞蹈一样，可迪卡菲洛却惊怒地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变幻速度和方向，都摆脱不了杜兰德！ “——体术. 如影随形。” 杜兰德不顾身上的伤势，一招“如影随形”紧紧跟上迪卡菲洛，根本不打算给对方休整的时间。 染血的双手，紧紧地、稳稳地持握住长近两米的审判战刀。 杜兰德脸色冷然，断喝一声，又是一记凶狠的“刀弑. 天劈”斩下，直指迪卡菲洛的头顶要害！ 卷六 章十七 我即审判！ 怒风灵武在使用枪类武器的时候，能发挥出的实力比使用其他武器要强很多，这种特性有点像是怒风灵武的天赋能力，所以迪卡菲洛被杜兰德一刀劈碎斗气战枪之后，本打算拉开距离，重新凝聚一杆战枪，才能继续战斗。 可杜兰德这一招“如影随形”施展得太是时候了！ 杜兰德不顾自身伤势，凶悍无比地在对方后退的同时主动贴了上去，然后一记“刀弑. 天劈”力斩而下的时候，迪卡菲洛刚刚准备重新凝聚战枪，却还在调动斗气的阶段，斗气战枪没能成型。 不得已，这个来自帕宁位面的天才少年只能拧转拳头，努力催动斗气包裹在拳面上，沉肩坠肘，吐气开声，狠狠一拳轰出，和杜兰德的刀碰撞在一起！ “轰隆隆隆——！” 两人交击处，各种能量剧烈爆炸着，就连远古之路中极难破坏的空间都被震得浮现出丝丝空间裂缝，如此巨大的动静，要不是有黑暗结界的存在，恐怕早就引来无数远古之路中的各种怪物了。 这一次交击，杜兰德闷哼一声，脚步踉跄了一下，只觉对方哪怕手中没有战枪，实力都丝毫不容小觑，那拳劲如山崩海啸，震得自己一阵气血翻涌。 反观迪卡菲洛，他可就不是被震得气血翻涌那么简单了。 包裹在拳面上的斗气奋力抵抗者审判战刀的刀锋，然而审判之力下，就连神级能力似乎都被削弱了，斗气结构变得松散，斗气密度变得稀薄，刀锋虽然有些艰难，却依然剖开了斗气，然后狠狠一刀斩在迪卡菲洛的拳头上！ “啊啊……啊啊啊！！” 迪卡菲洛脸蛋骤然变得好像猪肝一样紫红。片刻后血色忽然尽褪，清秀的脸蛋白得近乎透明，他也是从小经受严酷训练的人了，对于疼痛早就习以为常，可杜兰德这一刀所造成的疼痛实在太恐怖了，迪卡菲洛眼睁睁的看到自己的一根小手指被紫色刀锋轻易切下，那感觉就跟切豆腐一样轻松！ 剧烈的疼痛令少年嘴唇都在不由自主地哆嗦。 “你敢伤我？！你竟然敢断我的手指！你完蛋了，战斗法师！上天下地，诸多位面，没有人能拯救你的性命。我要杀了你，我会杀了你啊啊！” 迪卡菲洛满脸怨毒地盯着杜兰德。 杜兰德却是凛然无惧，狂笑了一声骂道：“自己都快要输了，还敢胡吹大气！”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慢，又是“唰唰唰”三刀斩杀，刀刀连环，逼得迪卡菲洛不得不又退后了三步。 每一刀下去，迪卡菲洛全身都会一阵阵地僵硬，这是“绝对冰冻”的作用；少年用尽了自己平生学过的所有精妙步伐。却十分诡异地无论如何都避不开杜兰德的攻击，这又是“一击必中”的功效。 最后，迪卡菲洛身上的斗气铠甲可是蕴含着规则之力，但三色斗气的规则之力却抵挡不住审判战刀的斩击。三刀过后，斗气铠甲破碎大半，迪卡菲洛浑身浴血，披头散发的模样再也不复之前的淡定从容。 作为神级能力的三色斗气都抵挡不住审判战刀的斩杀。这又是“伤害加深”的神效了。 绝对的审判，审判世间一切，似乎就连强悍的神级能力都不例外。能级远远高于杜兰德的迪卡菲洛不能动、不能躲、也不能防，不得不反复承受着无情的审判之力。 “要怪，就只能怪你之前对我的孩子出手！”杜兰德脸色冷漠，饱含浓重杀机的目光刀一般落在少年狰狞扭曲的脸上。 没有丝毫怜悯的，杜兰德又一次抬起手中的紫色战刀。 双手持握巨大战刀的模样，虽然不如左右手各持单刀的双刀流灵动多变，却更加威严霸气，更加简单粗暴，更加凌厉逼人！ 这一刻，杜兰德似乎真的化身为一名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居高临下，贯彻审判之真意，履行审判之责任，以绝对的审判之力，斩杀一切敢于挡在前方的阻碍！ 杜兰德的刀上染着血。 其中有迪卡菲洛的血，也有不少是杜兰德自己的血，长长的刀柄已经被染成了一片血红，因为杜兰德的手掌已是血流如注，可他却丝毫不在意，凛冽的目光只注视着眼前的少年迪卡菲洛。 近乎本能地，杜兰德俯视着少年，近乎虔诚地用森德洛语，吐出一个词：“审！判！” 声如惊雷，竟然蕴含着实质般的力量，震得对面的迪卡菲洛脸色猛地一白，少年两腮一鼓，再也忍受不住，“噗”的一大口鲜血狂喷出来！ “你……你不能杀我！” 少年眼中终于透出了绝望。 不过他还没有放弃，绝望似乎激发出了他体内隐藏着的全部凶性，迪卡菲洛披散着头发，满头满脸都是鲜血，状若疯狂：“我是怒风灵武之神的儿子！我是帕宁位面未来的王！我是迪卡菲洛. 怒风！你不能杀我！不能！” 少年忽然仰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竟然主动散去了身上剩下的破碎的斗气铠甲，他奋力调动起自己所有的三色斗气，在手中凝聚成一杆造型古朴厚重的三棱战枪。 “进攻之枪，奇蓝战枪！” 迪卡菲洛疯狂地盯着杜兰德，他已经放弃了全部的防守，打算将所有力量尽数灌注在接下来的这一击中，无论如何都要将眼前这个反复践踏自己的骄傲和尊严的战斗法师灭于枪下！ 他以九根手指紧紧抓着三棱战枪，枪身平平刺了过来，虽然不算十分快速，也看不出太强的威力，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特韵味，令人不得不全神以对。 杜兰德凝视着迪卡菲洛的这一枪，瞳孔骤然紧缩。 那造型独特的三棱战枪据说是当年那位最伟大的怒风灵武——奇蓝王的兵器的模样，配上奇蓝王留下的一套枪技，一旦施展出来，鬼神辟易！ “奇蓝战枪吗？”杜兰德知道这就是迪卡菲洛的最强一击，也是最后一击了。 虽然不算十分浑厚，却也有0.8的能级全部调动起来，杜兰德也翻出了自己的最后底牌，悄然进入了无我境界。 然后他倏然后退了半步，以刀为笔，在空中飞快地画了九个紫色圆环。 每一个圆环的形状都不完全一样，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偏扁，有的偏圆……九个圆环彼此嵌套在一起，在空中滴溜溜地打着旋儿。 然后杜兰德轻描淡写地运刀前行，以刀尖对准圆环的中心，以刀锋穿过一个个形状不一的圆环，穿针引线一般，以刀锋为中轴，将九个圆环尽数穿挂在刀锋之上！ 就这样以刀挂环，以身运刀，刀锋连续在空中转折了九次，每一次转折都会加速一次，每一次转折都会切开空间，露出黑漆漆的空间裂缝。 最后连人带刀，朝迪克菲洛以斗气凝成的奇蓝战枪撞了过去！ “——九曲，连环！” 卷六 章十八 意想不到的战利品 以0.8的能级催动审判战刀，再以审判战刀施展出“九曲连环”，所能发挥出的威力和杀伤力究竟有多强，杜兰德自己其实也不是很确定。 以刀尖为笔。 以空间为纸。 以审判之力为墨。 杜兰德所勾画出来的九个紫意盎然的圆环，被长长的审判战刀的刀锋一气穿过！刀锋九转，九次加速后的速度，已经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的地步！ 杜兰德甚至有一种自己明明是这一招的施展者却都有些控制不住这一招的感觉。 以杜兰德的0.8能级，对上对方的1.5能级。 以从未出现在森德洛历史上的神级能力绝对审判战刀，对上对方同样强横独特的三色斗气。 以自创的“九曲连环”，对上素有最强进攻之枪的“奇蓝战枪”。 于是，当刀锋和枪尖碰撞到一起的刹那，哪怕以远古之路中的空间稳固程度，两人之间的空间都在两股对撞力量的作用之下，直接爆开成一个巨大而漆黑的空间孔洞！ “好、好强的力量！” 杜兰德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根肌肉都被狠狠扭震了一下，喉咙一甜，一大口鲜血险些狂喷出来，最后硬是到了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却免不了嘴角溢出一丝殷红血迹。 “奇蓝战枪啊……”杜兰德抹了把唇角血迹，咧了咧嘴。 奇蓝战枪不愧是名震诸多位面的最强进攻之枪，迪卡菲洛仅仅以斗气模拟了一个形态，竟然就有如此威能，若是奇蓝战枪的本体，威能该有多么强大？ 不过，虽然奇蓝战枪的滋味并不好受，但自己的审判战刀加上九曲连环。难道就是省油的灯？ ——剧烈的轰鸣声中，杜兰德被反震之力推得倒退了一步，少年手中斗气凝成的奇蓝战枪则被巨力撞得向斜上方荡起，险些脱手而出。 前半截枪身被这一刀直接劈得粉碎了，后半段枪身也布满了龟裂。 而那九个紫色圆环还没有停下。 在刀与枪彼此对撞又反弹开来之后，刀锋上穿挂的九个紫色圆环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一个接着一个，继续向前方轰击而去，只听“啵”的清脆响亮的一声，第一个圆环已经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迪卡菲洛的胸口！ “唔——噗！！” 迪卡菲洛一口血直接就喷了出来。 一下！紫色圆环仅仅命中了一下。就对迪卡菲洛造成了如此巨大的伤害！他亡命的一击已经消耗了体内的绝大部分斗气，以至于此时根本调动不了多少斗气护体。 这等若是只能用身体硬抗啊！ 第一个圆环命中没多久，命中后爆开的大片紫色光华还未消散，第二个圆环便紧跟着到了，迪卡菲洛竭力想要躲闪，但审判之力强势发挥着作用，他哪里动得了？哪里躲得掉？ 于是，又是“啵”的一声响，第二枚圆环在少年身上炸开。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九个圆环排队似的，一下下无情地轰击着迪卡菲洛。 少年就好像狂风中的一朵无助的小花，每挨一记紫色圆环，他的身体都会像发巅一样。疯狂抽搐几下，脸蛋也会更白几分，还不等迪卡菲洛调整过来，一个个紫色圆环已经连绵接踵而至。连连轰击少年那并不算十分抗打的身体。 啵啵啵……啵啵啵——！ 转眼之间，已经有八个圆环命中目标了。 圆环爆开之后化作大片紫色光晕笼罩着迪卡菲洛。每一次圆环在他身上爆开，发出的声音都会小上许多。呈现递减的趋势，而且圆环爆开后的动静也逐次递减。 到了第九个圆环终于命中时，竟然没有造成任何大的动静。 圆环好像哑炮，落在迪卡菲洛身上只轻轻爆出一小团紫色火焰，只发出了啵的一声微不可查的爆响，需要无比仔细的听，才有可能听到。 然而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击，一响，其杀伤力与破坏力，却比之前的八个圆环加起来的总和都要大！ 中招之后的迪卡菲洛甚至来不及吐血，只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惨嚎，然后整个人就扎手扎脚地被轰得倒飞出去，最后重重地落在地上，又滑行出一段距离才勉强停下。 “这……简直了！好强的威力！”杜兰德自己心中都有些乍舌。 只听“刺啦啦”的一声皮革破裂似的撕裂声响起，整个黑暗结界都在两人的这一记交锋中，被恐怖的杀伤力和余波给撕扯得碎裂开来，可见之前两人的战斗有多们凶险。 大片大片的黑色气流被冲散，黑暗结界瓦解了，杜兰德拄刀而立，目光一扫，就看到了刚才被黑暗蒙蔽的夜翼、少女戴尔、还有皇后、魔龙和孩子凯瑟琳。 夜翼和那少女黛尔，还有那怒风灵武老者激战正凶，三人战成了一团，本来打得无比激烈，此时忽然看见黑暗结界破碎了，不由愕然停下手上的战斗，睁大眼睛，朝杜兰德这边看了过来。 皇后抱着孩子，和魔龙罗德格特躲在黑暗结界最偏远的一个角落地带，他们并没有参与战斗，这时也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杜兰德这里。 入眼的场景是这样的： 杜兰德浑身浴血，有些摇摇晃晃地拄刀而立，感觉他下一秒钟就要顶不住，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了，可他始终没有，虽然站得不算平稳，但他始终在站着。 至于他对面的迪卡菲洛，少年身上的斗气铠甲没有了，手中的奇蓝站战枪只剩下半截，此刻还在继续瓦解，他躺倒在地，虽然愤怒而拼命地试图重新爬起来，却一次次地又摔了回去。 迪卡菲洛输了？ 战斗这才开始了多久，竟然已经分出胜负了？但这怎么可能？ 而且看迪卡菲洛现在的状态，似乎已经被打得失去战斗力了，这……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啊！怒风灵武对战斗法师，1.5能级对0.8，神级能力对神级能力，怎么看杜兰德都没有胜算啊，难不成他的刀作为神级能力真的非常非常强横？！ “到底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看着这一幕，哪怕以黛尔的成熟心性，眼中都不禁闪过一丝茫然和不解。 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一件小巧玲珑的小东西掉在杜兰德和迪卡菲洛之间。 “……咦？” 杜兰德微微一愣，随后凝神看了过去，片刻后发现那竟是一块世界罗盘，而且是很高级的那一种，应该是刚才双方交锋时被迪卡菲洛遗落的。 看着那个小而精致的世界罗盘，夜翼一眼就看出那罗盘的品级恐怕比自己的世界罗盘还要高上一线！ “杜兰德，还不快点捡起来？！”夜翼提声喊道。 “我在正有此意。”杜兰德应了一声，举步走到世界罗盘的旁边，小心翼翼地把世界罗盘拿起来检查了一番，然后理所当然地作为战利品收了起来。 在远古之路这种地方，高级世界罗盘就是命！ 收了迪卡菲洛的世界罗盘，等若收了他的大半条命。 卷六 章十九 不甘的黛尔 “你们果然是有世界罗盘的，看这模样，应该品级不低吧。”杜兰德将迪卡菲洛的世界罗盘捡起，小巧的罗盘比普通怀表大不了多少，杜兰德轻轻在手中抛了几下，看着对面狼狈不堪的少年，冷笑着说道。 “你……你……”少年愣愣看着杜兰德的动作，睁大了双眼，一对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在远古之路中，时间与空间时时刻刻都在变动着，比如杜兰德现在站在原地，看似没动，但他身边一会儿是丘陵环境，一会儿又是茫茫雪原。 在这种环境中，失去了罗盘的指引，便永远找不到方向，人就会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要知道远古之路何其广大！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探测到这条名为“路”其实却是一个时空迷宫的边界范围，失去罗盘的人们大多在迷宫中迷失到死，万一不小心走到了迷宫极深处的话，也许一下冲出来数十万头各种强横怪物，立刻就会横尸当场！ 所以，高等级的世界罗盘在远古之路中实在太重要了，是活命的保障，是绝对不容抢夺的东西！ “你住手！！”一声怒喝声骤然在这片天地间炸响，声音中蕴含着强劲的无形力量，一座高达百米的山丘直接炸了，大片碎冰吹雪狂乱飞扬！ 杜兰德漆黑的眼眸中爬上错愕之色，因为怒吼出声的并非对面的迪卡菲洛，而是……少女黛尔！？ 印象中，黛尔给自己的感觉一直都是清清淡淡的，小小的瓜子脸蛋上几乎不会有什么表情变化，就算偶有情绪流露，也都透着一种骨子里的淡漠。 少女的恶毒用心是淡漠的。 少女的困惑不解是淡漠的。 少女对杜兰德和魔龙罗德格特的好奇心也是淡漠的。 “哼。” 杜兰德忽然笑了，看着表情愤怒的少女黛尔，微笑道：“原来如此。扑克脸原来也会有这样的表情，果然事关生死问题，谁也不能淡定啊。” “把你手里的罗盘放下。”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竟变得无比森然，她森冷地盯着杜兰德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放下世界罗盘。否则的话……我杀了你！” 杜兰德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罗盘，然后稳稳地把罗盘揣入自己的怀里，重新抬头与少女对视，平静地说道：“我们战斗法师。没有拱手交出自己的战利品的习惯。” 停顿了一下，杜兰德瞥了一眼满脸血污的迪卡菲洛，摇摇头说道：“所以说你愚蠢，如果不是你们试图伤害我的孩子，事情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说话之间，皇后和魔龙罗德格特已经悄然来到了杜兰德身边。 皇后怀抱凯瑟琳，挥手将一道紫色的浓郁生命气息打入杜兰德的身体，与“高速再生”配合，修复杜兰德在刚才战斗中所受的伤势。 凯瑟琳安静地躺在皇后怀中。小家伙双眼紧闭，微微嘟着小嘴，对周围的一切全然不知，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着。 魔龙罗德格特一边稳定周围的时空秩序。一边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这里毕竟是远古之路，危机四伏，由不得不小心。罗德格特低声对杜兰德说道：“尽快解决吧。久战不利。” “我明白。” 杜兰德点了点头，提声说道：“夜翼，我们走吧。” 夜翼缓缓从“夜兽”形态中退出来。几个闪身就回到了杜兰德身边，她的气息有些不稳定，毕竟刚才以一敌二，同时应付命运神官黛尔和那个能级高达3的怒风灵武老者，战斗起来其实颇为艰难。 “这就打算收手了？”夜翼脸上依然煞气四溢，有些不解地看着杜兰德。 在她看来，现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啊，之前迪卡菲洛和黛尔一番祸水东引的举动简直极度无耻，夜翼现在想起来还不由心头冒火。 “我的感觉……不太好。”杜兰德低声说道。 夜翼倏然一惊，有些紧张地问：“你受很严重的伤了？” 杜兰德可是眼下的关键人物啊，凯恩斯要找的神级能力觉醒者是他，梭罗预言中拯救森德洛的核心人物也是他，而且随着这些天与杜兰德的相处和观察，夜翼更加确信了梭罗的预言，因为杜兰德那柄审判战刀的能力实在太妖孽了，越是了解，就越是能感到这柄刀的深不可测。 作为关键人物的杜兰德是不能出问题的，夜翼可不想拖着一个重伤垂死的杜兰德回森德洛，所以一听杜兰德说“感觉不好”，她一下就紧张起来。 “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有多严重？”夜翼一连三问。 杜兰德微微摇了摇头，皱眉低声说道：“不是受伤的问题。我虽然也受了些伤，但比迪卡菲洛那家伙要好多了。他已经基本丧失战斗力了。” “那你到底哪里感觉不好？” 杜兰德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似乎要从中看出些什么来，沉默片刻后说道：“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战斗法师的本能就隐约有些不安……算了，现在我们先尽快脱身吧，不要再纠缠了。” 迪卡菲洛虽然已经被击败，但真要将对方赶尽杀绝的话，还是比较困难的，而且不知为何，杜兰德总觉得少女黛尔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也许比她的哥哥更加难缠。 那个怒风灵武老者虽然没有神级能力，但高达3的深厚能级却让他的持久战斗力极强，想要杀掉，也要费一番手脚。 杜兰德能感觉到夜翼的消耗极大，皇后和魔龙不是主要战力，自己刚才与迪卡菲洛死拼，也已经非常疲劳了，再打下去的话，万一把自己也坑进去，或者被对方的临死反扑重创，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所以，既然如今已经夺走了对方的世界罗盘，继续放任这三人在远古之路中的话，他们基本上算是死定了，用不着杜兰德动手。 夜翼也很快就想通了这一点，她能成为神袛，心境自然不一般，很快就沉下心来，点点头赞同道：“也是，这三个家伙没有世界罗盘，只会在远古之路中迷失到发疯，的确不需要我们再费手脚了。” 杜兰德一行人这就打算离开了。 “等、等一下！你不能走！” 见杜兰德一行人转身就要离开，迪卡菲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又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嘶声怒吼着，疯了一般想要冲向来阻止杜兰德。 那老者一把抱住迪卡菲洛，连连说道：“少爷，你冷静一点。” 黛尔脸色难看地盯着杜兰德，忽然咬牙说道：“你要怎么样才肯把世界罗盘还给我们？只要把罗盘还回来，万事都好商量的。” 停顿了一下，黛尔继续冷静地说道：“提条件吧。我们兄妹俩在帕宁位面的地位很高，怒风姓氏的名头，想必你也听说过。无论你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我们一定可以满足你。” 杜兰德却好像没有听到少女的话，也对少年少女在帕宁位面究竟有什么样的地位身份不感兴趣，沉声说了一句：“我们走吧，尽快离开这里。” 一行人立刻形成a阵型，夜翼手持黑刀“夜兽”打头，魔龙罗德格特辅助，皇后抱着孩子居中，杜兰德则手持审判战刀，亲自负责断后。 少女见状，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强烈的不甘，隐约有些绝望。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异常决绝地说道：“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离开！我们全力出手，无论如何都要把世界罗盘抢夺回来！” 有一点，杜兰德其实并不知道，那就是他刚才抢走的世界罗盘并不单单是一个世界罗盘而已，那是迪卡菲洛和黛尔的父亲——帕宁位面的怒风灵武之神留下的遗产，那位神袛已经在无数矮人的围攻下被杀死了，临死前将一对儿女送入远古之路，并将留有帕宁位面的“火种”的世界罗盘作为遗产，交给了自己的儿女，让他们逃到远古之路来，否则的话，被矮人们杀死不过是迟早的事。 所以少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杜兰德等人带着那个世界罗盘离开，她忽然脚步一点地面，飞身扑向杜兰德等人，断喝一声：“我们上！” 迪卡菲洛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强撑着伤体，和那名怒风灵武老者一起，也跟了上去。 “你们不许走！” 黛尔身形如浮光掠影，在这一刻终于完全展现出了身为命运神官的强悍，一对小手穿花引蝶般一阵飞舞，好像舞蹈般，对准杜兰德的背心要害连连拍出了不知道多少掌！ 杜兰德哈哈一笑，头也不回地一招“九曲连环”迎了过去：“命运神官虽然神秘而强悍，但我要走，你留不住！” “九曲连环”与少女拍出的无数掌影狠狠碰撞在一起，审判之力疯狂地向四面八方逸散，不仅瓦解了所有的掌影，还令身为命运神官的黛尔的身子一阵阵的僵硬。 “那、那刀——！”少女的脸色再度剧烈变化。 卷六 章二十 恐怖的矮人！ “——那刀！那究竟是什么刀？真的是神级能力吗？” 黛尔心中无比震撼，小嘴微微张成一个o型，感觉自己今天好像把一辈子的惊讶都用完了，“……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神级能力？！” 亲身体会过审判之力的霸道与强横，黛尔才明白自己的哥哥刚才输得并不冤枉，审判战刀所蕴含的规则之力之强，已经有些超出少女的固有认知了。 她从小天赋超卓，很小的时候就成为了命运神官，而她的哥哥迪卡菲洛也是天子骄子，这兄妹俩的眼界之高，放眼诸多主位面也没有几人能够比得上。 所以，能让黛尔自内心地感到震撼的人或事其实很少。 不久前席卷帕宁位面的那场战争当然算一个。 眼前的杜兰德也算一个。 “……规则之力肯定是拼不过他了。”黛尔瞬间就做出了判断，一对眉头紧紧蹙着，盯着杜兰德，“现在只能靠深厚的能级优势进行压迫，先拖住他，再想办法把罗盘夺回来！” 黛尔心念急转，瞬间做出决定，飞快地向那名老者下达了指令：“和我一起配合，至少先拖住那个拿紫色战刀的战斗法师，不能让他离开！” “是，小姐！”老者沉声应道，随后一摆战枪，发出威严的战吼，如一头年迈却依然强壮的雄狮，浑身金红色的斗气疯狂燃烧，流星般凌空撞向杜兰德。 杜兰德脸色不动，依然不回头。前方的夜翼和他心有灵犀一般，闷头向前开路疾行，压根不管后方黛尔三人的阻拦。 以目前的行进速度，只要不与少女纠缠，很快就能脱身离开，继续奔赴森德洛。 至于黛尔他们。就让他们在远古之路中迷失到发疯死去吧！ “……唔？” 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觉，急速前行的脚步都滞涩了一下，脸色微微凝固。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压力凭空生出，如有万钧之重，沉甸甸地压落在心头！战斗法师的本能完全不受控地疯狂尖叫着，就好像有某种绝大的危险即将降临！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感觉？” 杜兰德瞳孔紧缩，“神之视角”猛烈运转，却什么都察觉不到，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杜兰德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危机感，或者说是恐惧感！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他发觉那似乎……不是针对自己的危险？ 半空中，那名怒风灵武老者正流星赶月般飞扑而来。 老者眼中只有杜兰德持刀飞奔而去的背影，所以他没有注意到：一只粗壮、黝黑、透着铁锭般的金属凝实质感的手臂，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的虚空中伸了出来。 这只手臂出现得悄无声息，五指张开，然后……一把就牢牢抓住了老者的左臂！ “咦？”少女黛尔余光瞥到了这一幕，一向沉稳冷静的她瞳孔紧缩。俏脸骤然变得惨白一片。 看到那只手臂的刹那，黛尔浑身都僵硬了，她忽然丝毫没有形象地尖叫了一声，如避蛇蝎般向后退去。险些撞上了身后的迪卡菲洛。 抓住老者臂膀的那只黝黑手掌是左手。 很快，一只右手也从虚空中伸了出来，一把抓握住老者的另一只臂膀。 老者原本的速度极快，冲力自然不容小觑。可他被那两只黝黑的大手抓住，整个人瞬间被剧烈拉扯了一下，竟被硬生生地止在了原地。毫无准备的他脸色一白，鲜血立刻从口中狂飙出来！ 杜兰德心中的危险感觉更强烈了。 他似有所觉地回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永生难忘的恐怖一幕—— 一尊铁塔似的、全身黑漆漆的矮人从虚空中走了出来，粗壮的双手如一对铁钳，牢牢钳住那老者的双臂。而老者疯狂嘶吼着，金红色斗气不要命地喷涌出来，疯狂爆炸，想要从矮人手中挣脱，却没有任何作用。怒风灵武引以为傲的斗气狠狠轰击在那黑色矮人的身上、头上、脸上，竟然连半分痕迹都没有留下！ 能级高达3的一名能体境的怒风灵武，经验老道，战技卓越，此刻竟然像小鸡一样，脆弱而无助地被一尊沉默的矮人拎在手里！ 那矮人是何方神圣？！ 这时，杜兰德忽然看到那矮人大大地张开嘴，从胸腔深处爆发出一声沉闷如龙吟的吼啸！ 那吼声似乎什么力量都不蕴含，却令杜兰德眼前猛地一黑，气血翻涌，险些喷出血来。不止是杜兰德，在他前方的皇后、魔龙、还有夜翼也纷纷闷哼出声。战斗力较弱的皇后甚至当场呕出一口鲜血！ 矮人闷吼了一声，双臂骤然发力，向两旁粗暴地一扯、一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者爆发出凄厉到了极点的连绵惨嚎，其中包含着无尽的痛楚和恐惧，嚎叫声仅仅持续了片刻，便戛然而止，因为老者整个人已经被矮人生生撕成了两瓣！ 竟然就这么被干掉了？ 大片泛着淡淡金红色的鲜血四下飞溅，各种血肉脏器“噗噗噗”地掉落下来，一名能体境的半神级怒风灵武，竟然就被那名矮人轻轻松松，直接给生撕了！ 这一刻，杜兰德感到自己的喉咙干涸得好像沙漠。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矮人从天空中降落下来，左右看看，神情木然，目光落在迪卡菲洛和黛尔这对兄妹身上，一言不发地“呼呼”两拳，隔空轰了过去。 砰砰两声闷响，就好像铁拳打中了沙袋。 杜兰德眼睁睁看着实力强劲的兄妹俩毫无还手之力，好像两口破麻袋一般飞了出去，直飞出去数百米远，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矮人收回拳头，目光一转，径直落在了杜兰德一行人的身上。 杜兰德瞬间汗毛倒竖！ “——跑！！”杜兰德想也不想地狂吼一声。声音中满是焦急和紧张，“跑！快点跑！妈的，别回头看！什么都不要管，往前快点跑！！！” 见识过那矮人的恐怖实力，杜兰德哪里还有半点与之交手的心思？ 只看迪卡菲洛和黛尔兄妹俩都毫无抵抗之力地被两拳轰飞，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就知道那黑色矮人的实力绝对恐怖，根本不能之对抗！ 杜兰德死死咬着牙齿，脸色隐现狰狞，急速奔行在队伍的最后方。他已经打算好了，如果那矮人真的追上来的话，大概也只有自己有能力将之阻上一阻。 绝大的危机感笼罩着杜兰德的心灵。 同时他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会在远古之路中碰到一名黑色矮人，从刚才黛尔看到矮人手臂时的恐惧反应来看，她应该认识那矮人是什么。 杜兰德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电光，一下回想起了在雷克绯的记忆中看到的那幅画面——帕宁位面的奇蓝大草原上，无数怒风灵武与黑色矮人军团交战的场景。 画面中的矮人，和眼前这矮人不是一模一样吗？！ “见鬼的！我就知道刚才感觉不好不是没有原因！”杜兰德心中愤恨，从刚才开始他就预感到了某种危险。如果刚才立刻全力脱身的话，就不会遇到那名实力恐怖的矮人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矮人恐怕是从帕宁位面追着迪卡菲洛兄妹而来的，很可能就是进攻帕宁位面的众多黑色矮人中的一员。 也就是说。那矮人应该针对的只是从帕宁位面逃出来迪卡菲洛和黛尔，所以一上来就秒掉了怒风灵武老者，然后又呼呼两拳干掉了那对兄妹。 如果不遇上迪卡菲洛和黛尔的话，就不会遇上这名矮人。 “……夜翼。能不能用你的能力蒙蔽我们这队人的气息？以黑暗规则营造一个黑暗结界，应该不难吧？”杜兰德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道。 夜翼没有回答。反而骤然停下了脚步。 魔龙罗德格特也几乎同一时间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杜兰德有些茫然地抬头，当看清眼前的状况时，他的脸色一下变得无比难看。 ——前一刻还在后方的那名黑色矮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这一行人的前方。 黑色矮人并不高大，事实上他比杜兰德印象中的各种矮人都要矮一些，却更加强壮厚实，更加敦实迫人！黑漆漆的皮肤泛着隐约的冷芒，有点不像血肉之躯，反倒像是一个超高密度的铁锭，沉甸甸的恐怖气息扑面而来！ 黑色矮人的面容很硬朗，以矮人族的标准而言，属于非常完美的美男子。 不过他的神情很木然，紧绷的脸蛋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一双眸子一瞬不瞬，目光越过夜翼和魔龙罗德格特，越过皇后和凯瑟琳，最终落在了杜兰德的身上。 这一刻，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绝望。 矮人迟迟没有动作，可他身上的气势却越来越强，一对不大的眼睛里隐隐闪烁着杜兰德看不明白的光芒，似乎正在对杜兰德一行人的实力进行观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杜兰德忽然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紧紧绷着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微微闭上双眼，片刻后重新睁开，神情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和从容。 一步步走到队伍的对前方，将夜翼等人都挡在了自己的身体后面。 杜兰德从怀里掏出之前夜翼交给自己的那个她的世界罗盘，反手丢给夜翼，然后他依旧没有回头，用平静的嗓音慢慢说道：“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那家伙似乎盯上的是我。夜翼，拿好你的世界罗盘，快点带人走吧。我会先留下来，挡住那矮人！” “什么？！”夜翼大吃一惊，脸色连连变幻，最后涩声说道，“可是……你怎么办？” “我不是刚刚缴获了一个世界罗盘吗？放心吧，不会迷失在远古之路里的。”杜兰德甚至很轻松地笑了笑，随意向夜翼几人摆了摆手说道。 略微停顿了一下，杜兰德用一种莫名的口吻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请一定保护我的孩子。拜托了……” 说完他依然没有回头，单手拎着长长的审判战刀，刀锋斜指地面，迈开脚步，竟然主动朝对面那气势迫人的黑色矮人一步步走了过去！ 卷六 章二十一 誓死之战！杜兰德对矮人！ 杜兰德的步履很稳，一点也看不出来他走向的是一个实力强到变态的矮人，就好像在午后的阳光下悠然散步一样，不紧不慢，不急不躁。 夜翼看着杜兰德的背影，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拳头紧紧攥着，指尖刺破了掌心的肌肤，一缕殷红的鲜血流淌下来，滴落地面，她却丝毫未觉。 皇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魔龙罗德格特则用四只眼眸复杂地看着杜兰德的背影。 他们其实都很清楚：杜兰德对上矮人绝对是凶多吉少，胜算也许不会超过零点零一，杜兰德所说的“拖住矮人”，其实只是尽量地拖延一些时间罢了。 “咿呀……咿呀呀……” 还在襁褓中的凯瑟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双眼，小家伙奋力挣动着身子，挥舞着肉乎乎的两条小手臂，似乎在呼唤父亲不要离开。 听到自己女儿那稚嫩的咿呀咿呀声时，杜兰德脚步微微一顿，他的头动了动，似乎想要回头再看上一眼，最终却坚决地继续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回头的话，可能就失去此刻所抱的必死决心了。 而杜兰德知道自己唯一的活路，就是心中所抱的死志，只有以无惧一死的心情迎战，自己才有可能在接下来这场没有活路的战斗中获得一线生机。 “——哒啦。” 杜兰德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竟然昂然停在了黑色矮人的面前！杜兰德身高超过一米八，矮人却还不到一米五，一高一矮的两人相对而立，彼此间的距离甚至还不到半米！ “喂，你这家伙……” 杜兰德开口了，他低下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黑色矮人的脸庞。咧嘴一笑说道：“……你似乎盯上的是我吧，那就轰轰烈烈地打一场好了！不过在打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 “……”黑色矮人仰头看着杜兰德，一言不发。 “不打算说？还是不屑于说？” “……”矮人依然不说话，看着杜兰德的眼神木然一片，显得有些机械，棱角分明的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杜兰德目光微闪，又盯着矮人看了一会儿，片刻后他脸上渐渐涌起明悟，最后竟然笑出声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的实力强到恐怖，却只是个受人摆布的傀儡吗？可笑……简直是可笑！” 在黑色矮人的脸上眼里，杜兰德看不到任何属于智慧生命的情绪或神采。 杜兰德知道多说只是徒费口舌，于是缓缓提起手中的审判战刀，以双手牢牢握住，盯着黑色矮人的漆黑双眸一瞬间变得精光四射，同时头也不回地爆吼一声：“你们还不快走？真想所有人都一起死吗？！！” 夜翼闻言猛地一咬牙，她知道自己如果实力全盛，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憋屈。杜兰德的吼声落下，夜翼一言不发地带领魔龙和皇后绕开杜兰德和矮人，急速离去！魔龙罗德格特看着杜兰德，目光闪动。不过什么都没说。皇后则抱着孩子欲言又止，她知道，杜兰德主动选择留下来，基本上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这时黑色矮人倏然动了。 那矮人眼中骤然亮起两点光芒。前后脚微微分开，一下将重心压得极低极低，他本就矮小。此时深蹲下去，从旁边看几乎贴到了地面。 “吼！”矮人再次爆发出沉闷的吼声，然后双脚发力蹬地，拧转腰部，硕大的黑色拳头向上狂轰出来，一记凶残的勾拳直指杜兰德小腹！ 在矮人的拳头之前，原本稳定的空间竟然变得纸糊一般脆弱，杜兰德第一次在如此的近距离上，看到空间寸寸崩塌下去，露出黑漆漆的空间破洞。 面对这几乎必杀的一拳，杜兰德骤然屏住了呼吸！ …… …… 与此同时，已经绕路离开的夜翼似有所觉，回头看向杜兰德所在的方向，脸色剧烈地变幻着，最后她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然后做了一个令魔龙罗德格特和皇后大吃一惊的动作。 ——夜翼将手中的世界罗盘递到了皇后手里！ “你、你干什么？” 皇后看着手里的世界罗盘，结结巴巴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是什么意思？如此高级别的世界罗盘，你自己好好拿着还来不及呢，交给我干什么？ “还需要解释吗？”夜翼淡淡地应道，“这是我的世界罗盘，在神袛中也算十分稀有的很高级的世界罗盘，基本可以保证你们在远古之路中不迷失方向了。另外，它也是我的信物。” 皇后听着夜翼的话，已经隐约猜到她要干什么了。 夜翼停顿了一下，冷着脸蛋继续说道：“带着孩子，再拿好我的信物去森德洛，出示信物之后应该就能见到森德洛的七元素神袛了，有关孩子参加宗祠洗礼的事，应该一直是凯恩斯负责的，到时候他会帮助你们解决。” 皇后盯着夜翼，艰涩问道：“那你呢？你要回去帮杜兰德？” “嗯。”夜翼很平静地说道，“我险些都忘记自己的使命了。如今我的使命和职责只有一个，就是把杜兰德的人，还有他的刀，完完整整地带回到森德洛！” “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夜翼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夜翼……可是神袛！！虽然杜兰德那小子一直没大没小地直呼我的名字，但我毕竟是他的前辈！身为前辈，没道理自己逃跑，然后让后辈白白去送死吧？那样的话就算我能活下来，也过不了我夜翼作为一名战斗法师的自尊心这一关！” 皇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夜翼也没有再解释什么，又深深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魔龙罗德格特，便头也不回地向来的方向冲了回去，远古之路中的时空随时都在变化着，再不赶紧回去的话，夜翼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在没有罗盘指引的情况下原路返回，找到杜兰德。 飞奔在错乱的时空迷宫里，夜翼眼神又恢复了坚定。大不了一死而已。在森德洛，就连三岁小儿都无惧战死，自己作为战斗法师之神，难道还会怕死不成？ “杜兰德，要顶住啊！” 夜翼已经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我马上就到！一定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会把你活着带回到森德洛的！” …… …… 杜兰德还不知道夜翼又改变了主意，重新赶了回来。 他眼中只剩下黑色矮人霸绝天地的这记勾拳！ 几乎不需要考虑，也不需要细致的分析和计算，杜兰德就明白：这一拳，自己接不下来。不仅接不下来。就连抵抗的可能性都没有。 矮人的这一拳对自己来说，根本就是必杀的一拳！ 面对这一拳，什么无我境界，什么小能体境，什么永辉凝视，什么如影随形，什么死亡呼吸……统统都不会有半点作用，自己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妈的，拼了！”杜兰德脸上浮现出疯狂之色。反正在决定单独留下来断后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为了给孩子拖延一点时间，好让夜翼他们带上孩子尽快离开。 “至少要让你受一点伤！” 杜兰德爆吼一声。既然躲不开对方的拳头，也无论如何都挡不住，那么，至少要在临死之前发挥一些作用。至少要在全心全意的战斗中死去！ 他也不管轰向自己小腹的勾拳，握刀的双手一紧，审判战刀刀锋瞬间抬起。根本不去抵挡对方的拳头，径直一刀对准矮人的咽喉刺杀过去！ 这是搏命的一击，却似乎只是徒劳的一击。 只要矮人继续出拳，立刻就能轰杀杜兰德，然而就在这时，矮人眼中忽然焕发出一丝奇异的神采，目光灼灼地盯着杜兰德手中的审判战刀。 随后，黑色矮人竟然于刻不容缓之际停下了轰向杜兰德小腹的拳头，然后变拳为掌，五指张开，一把朝杜兰德的审判战刀的刀锋抓了过去！ “哼！”杜兰德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完全以最本能的反应做出了应对。 手中审判战刀一停，一收，轻轻巧巧地避开了矮人的一抓，刀锋微微一个回转，然后再度加速，又一次刺向矮人，这次选择的是矮人的左眼。 刀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完完全全是进手之势，黑色矮人似乎不打算杀杜兰德了，而是打算夺走他的战刀，手掌微微变换方向，又一爪抓向刀锋。 杜兰德则又一次收刀，避开，再出刀。 而矮人抓空后也不气馁，翻转手腕，似乎打定主意要将杜兰德的刀抢夺过去。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竟展开了一番非常奇异的交手过程，刀锋与手掌在两人之间的空间里上下翻飞，飘忽不定，却什么声响都没有发出，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交锋或碰撞。 杜兰德的刀始终没能递到对方的身上，矮人的手掌，也总是抓不到杜兰德的审判战刀。 渐渐地，杜兰德忘却了生死，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场奇异的战斗之中，巨大的压力之下，杜兰德的能级竟然开始缓缓上升，在战斗中达到了修炼的效果，能级一点点从0.8向0.9进发！ 不过杜兰德对此全无感觉。他只是一刀快过一刀地与对方周旋着，心无旁骛，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地上一道黯淡的影子正悄然从背后接近矮人。 那一刀阴影无声无息地“游”进了矮人在地面上留下的投影…… 片刻之后，只听“吼”的一声咆哮！ 一头形似猫、却有九条尾巴的黑暗异兽从投影中猛地冒出头来，疯狂地一扑，两只前爪扣住矮人双肩，张开大嘴，狠狠一口咬住了矮人的右侧肩颈部位，臀后的九条尾巴如风轮般舞动起来，从后面甩到前面来，根根缠绕，飞快地把矮人勒了个结结实实！ “咦？” 杜兰德微微一愣，这才听到夜翼的声音从九尾夜兽的体内传递出来：“杜兰德！还不快点？我抓住他了，快点全力攻击！快啊！！” 夜翼？她怎么又回来了？ 而且此时夜兽完全缠在了矮人身上，自己如果趁此机会发动全力一击的话，恐怕会连夜翼也波及进去。 就这么一个犹豫的功夫，骤然被束缚住的矮人已经开始了疯狂地挣动，杜兰德清楚地听到“夜兽”体内传出夜翼包含痛楚的闷哼声，随后就看到“夜兽”身上开始渗出殷红的血迹来。 “你个混蛋，还在犹豫什么？！”夜翼的声音明显变得虚弱了，“白、白痴吗？还不……快点动手……你想把我们俩统统害死在这里吗？！” 夜翼似乎每吐出一个字都会虚弱一分，而矮人挣扎得更加剧烈了，再不动手的话，他就要从夜翼的束缚中脱身出来了！ “拼了！”杜兰德咬牙一发狠，超负荷地运转起全身所有的力量，将所有剩余力量尽数在一瞬间，统统调动起来，统统灌注到审判战刀之中。 这种时候根本顾不上施展什么“刀弑. 天劈”，什么“九曲连环”，杜兰德如一头野兽般嘶吼着，运刀如风，狠狠一刀刺入了矮人的心脏部位。 “你这怪物，给我死！！”杜兰德脸色狰狞，双手紧握刀柄，带动刺入矮人心脏的刀锋，狠狠一个旋转！ 卷六 章二十二 老子比你更怪物！ 当杜兰德手持审判战刀，以紫色刀锋破开矮人的防御，深深刺入眼前这恐怖矮人的心脏部位之时，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了不起。 如果有帕宁位面之人在场的话，一定会震惊得失声惊叫出来，因为这种黑色矮人的防御力根本强得变态，在帕宁位面的战争中，许多怒风灵武正是由于破不了矮人的防御，才最终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杜兰德才在半神境界上走了多远？ 以最传统的等级划分而论，他甚至还没有正式晋入能体境，只凭着小能体境那堪堪接近0.9的能级，还有手中的刀，就破开了令无数怒风灵武束手无策的矮人的防御！ 刀锋瞬间没入矮人的心脏。 这一刀是杜兰德拼命的一击，杜兰德根本没有余力去控制力道了，于是逸散开来的审判之力将抱住矮人的夜翼也波及了进来。 “唔——！”夜翼惨哼了一声，瞬间就伤得更重了，不过她却像疯了似的继续吼着：“杜兰德，别犹豫，犹豫就是死！动手！全力出手啊！！” “我知道！”杜兰德低吼一声，他其实也不知道心脏到底是不是这黑色矮人的要害，但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杜兰德手持战刀狠狠一旋、再一绞！ 咔嚓嚓…… 奇异的声音传进了杜兰德的耳朵，令他脸色猛地变了变。 也不知道矮人这具铁锭般敦实的身体究竟有多么强硬，自己一刀刺入对方的心脏，再发狠拧转刀锋的时候，一丝裂纹，悄然浮现在审判战刀的刀锋上。 “怪物，这家伙根本就是怪物！”杜兰德死死咬牙，黑色矮人单独一个已经够难对付的了，帕宁位面遭受了那么多黑色矮人组成的军团的攻击。也难怪会节节败退。 说起来，夜翼说过如今森德洛所面临的危机，也是被无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矮人突袭，席卷了整个位面，难不成也是眼前这种黑色矮人吗？ 这一刻，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如果这一刀还没有用的话，那杜兰德和夜翼就真的死定了。 “成功了吗？”杜兰德盯着矮人，只见矮人中刀之后，便骤然僵硬住了，似乎心脏真的是他的要害。然而杜兰德脸上刚刚浮现出一缕喜色，那矮人竟然又动了起来。 他张大嘴巴，再次发出沉闷厚重的吼啸！ 不过和之前矮人生撕怒风灵武老者时不同，那时他发出的似乎是一种战吼，此时的吼声中，却是隐约包含了一丝痛楚，似乎还有些莫名的愤怒。 看来杜兰德的审判战刀确实伤了他，却还不足以致死。 “吼吼吼！吼吼吼——！！” 黑色矮人疯狂咆哮着，挣扎地更加剧烈。夜兽缠在矮人身上的九条尾巴，竟有了一丝被崩断的趋势，每一条尾巴都开始渗出鲜血，到最后就像是刚浸泡过血水一样。红得触目惊心。 杜兰德的刀还插在矮人的身体里，他被对方的吼叫声震得头晕眼花，脑海里一阵阵的剧痛。 局面似乎已经不利到了极点。 “不、不行了……撑不住了……”夜翼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夜兽”体内传出来，她已经受了难以言喻的沉重伤势。却还在苦苦支撑。 然而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是能看出战斗法师在战斗搏杀中的超卓韧性，还有极度疯狂。 杜兰德眼中闪过凌厉的神采。咬紧牙关，低吼着说道：“我的刀能伤他，而且心脏的确是这怪物的要害，至少是要害之一！夜翼，你再坚持一下！再努力多坚持一会儿！” 说完杜兰德断喝一声，奋力从矮人心脏中拔出审判战刀，微一调整，然后再度运刀，对准心脏戳下去，再拔出，然后再狠狠戳下去！ 一刀接着一刀…… 杜兰德盯准了矮人的心脏一点，近乎癫狂地不断抽刺着！ “吼！” 矮人的挣扎更剧烈了，可杜兰德敏锐地注意到：对方的吼声似乎变得虚弱了一些。 夜翼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于是她奋尽余力，死死缠住黑色矮人不放，这样才能给杜兰德争取更多的时间，让他多刺几刀。 杜兰德不知道夜翼能撑到什么时候。 夜翼也不知道杜兰德每一刀下去究竟对矮人有多大的伤害。 然而，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也许是这一刀，也许是下一刀，既然审判战刀确实能伤到矮人，那么只要继续刺下去，矮人最终一定会倒下，目前唯一的问题是杜兰德和夜翼能不能撑到矮人倒下的那一刻。 一阵寒风吹过。 周围的时空还在缓缓地变换着。 战斗已经进入了最为惨烈的僵持阶段，哪一方先顶不住，哪一方就会输掉战斗，进而失去性命。 如果矮人先挣脱，那么力竭的杜兰德和夜翼立刻就会被杀死，不会有半点悬念。但是，如果两人能在极限状态下坚持下去，奋力顶住的话，这几乎必死的一战……就有可能赢！！ 矮人在怒吼。 夜翼在苦撑。 杜兰德则一言不发，两眼发红地持刀疯狂抽刺！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每一次审判战刀刺入矮人的心脏再抽出来，刀锋都在微微一鼓一缩，从黑色矮人的身体里抽取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黑气毫不起眼，审判战刀一涨一缩之间，悄然将黑气吞进了已经布满裂纹的刀锋里。 就在这时，黑色矮人的左臂猛地挣断了“夜兽”的几条尾巴，虽然矮人没有完全挣脱，但至少有一只手臂恢复自由了！ “糟了！”夜翼大惊失色，急切地叫道，“杜兰德，快退后！” 话音未落，黑色矮人已经抡动起粗壮黝黑的手臂，对准杜兰德的脑袋，用力砸落下来！ “退？” 杜兰德抬头看着如山般落下的拳头。嘴角微翘，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搏命般的快意，狠笑说道，“这种时候，怎么能退？退就输了，输就死了！这种时候……要战！！” 头向旁侧一偏，避免被对方的重拳直接砸爆脑袋，杜兰德以单边肩膀硬抗了这一记重拳捶击！ 矮人已经挨了杜兰德这么多刀，他的力道已经远远不如最开始那般难以抵挡，但破坏力依旧惊人。只听“咔嚓嚓”一连串断折破碎的声音，杜兰德右边肩膀直接被砸烂了！可他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痛苦，将审判战刀交予左手，单手持握，右臂则在肩膀已经被砸烂——也就是不可能抬起手臂的情况下——奋力抬了起来，反手死死按住了矮人的拳头，让对方的拳头“嵌”在自己的肩膀上，将之死死固定。 “嘿……” 杜兰德低沉地笑了笑，一边笑。嘴里一边不断涌出血沫，他咧嘴笑盯着近在咫尺的矮人，低声骂道：“这下……又动不了了吧？你……你虽然是怪物，但是……老子其实比你更怪物！” 右手死死抓住矮人的手臂。左手审判战刀再一次抬起。 哪怕在这种超极限的惨烈状态下，杜兰德持刀的手竟然依然无比稳定！刀锋向前，再一次刺入矮人的心脏，再拔出。再刺入……如是反反复复。 终于，杜兰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刺了多少刀…… 只知道手臂都快要抬不起来了，只知道缠住矮人的“夜兽”已经没有半点声息了。那黑色矮人，终于发出一声隐含着愤怒与不甘的吼声。 也许是回光返照，这一声吼叫比之前的所有叫声都响亮，远方有一群被战斗动静吸引过来的冥河娃娃，还没接近，就被吼声震成了粉碎。 随着这垂死反扑般的一吼，三人周围的空间瞬间就崩溃了，已是强弩之末的杜兰德和夜翼再也稳不住身形，只稍微抵抗了一下，就被空间裂缝所吞噬。 “要死了吗……”杜兰德身体大部分地方已经失去知觉了，左手仍死死抓着光芒黯淡的审判战刀。 战刀刀锋上已经满是裂纹，似乎下一刻就要破碎成一地的碎片。 半透明的刀锋内部，隐约有丝丝缕缕的黑气，这些都是审判战刀从矮人身上吞噬过来的。 至于夜翼，她已经彻底人事不知了，“夜兽”重新化为黑刀，被她牢牢攥在手里，这位森德洛的黑暗女神双眼紧闭，脸色惨白，似乎已经没了气息。 “妈的……” 杜兰德苦笑了一下，喃喃说道，“打到了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他心中默默地想着，用最后残存的那一点点力量，伸出手，一把将昏迷的夜翼揽了过来。 杜兰德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黑色矮人呆呆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怔怔发愣的身影。 在矮人的心口部位，有一个不算很大却前后通透的孔洞，那是被杜兰德的无数次刀刺，给硬生生地捅出来的孔洞。 然后，杜兰德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空间裂缝渐渐弥合，杜兰德和夜翼的身影彻底消失了，不知道被卷到了哪里去。 而那黑色矮人，他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敦实厚重的身体大致完好，只有心口处有一个巨大的孔洞，胸腔中的心脏已经被杜兰德的刀彻底绞碎！ 远方新出现的一群冥河娃娃徘徊着不敢接近，这些能量所聚、没有智慧、只有强烈攻击本能的小怪物，似乎都有些畏惧矮人身上的气息。 许久之后，矮人忽然喃喃说了一句：“……好强……必须汇报给——”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身体一颤，一丝丝的裂纹从胸口孔洞处出现，然后向外延伸、分叉、拉长、扩散……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上下的各个部位，黑色矮人就好像一个瓷器，“咔嚓咔嚓”地破裂开来。 最终猛地一震，渐渐化为了齑粉，随风消散。 卷六 章二十三 这是哪里？ 当杜兰德和夜翼一起，被空间裂缝所吞噬，然后随波逐流，不知道被卷到什么地方去的那一刻，皇后和魔龙罗德格特似有所觉，在远古之路中的一片雪原上停了下来。 皇后流露出不忍与伤感之色，用力抱紧了平日里异常乖巧此刻却哇哇大哭的凯瑟琳，自责道：“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刚才……如果我也留下来的话——” “没用的。”魔龙罗德格特异常冷静地看着皇后说道，“以那个矮人的实力，就算你我都留下来也没有用。”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们继续走吧，我们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要做，杜兰德和夜翼，不是都把孩子拜托给我们了吗？”罗德格特低声说道。 皇后死死咬着牙齿，她毕竟是杜兰德的岳母，虽然知道刚才自己离开时有着充分的理由，但她还是愧疚。如果杜兰德真的被杀死，那皇后都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安德丽雅。 罗德格特看到皇后这副模样，目光微闪，忽然说道：“他们没有那么容易死的。” “什么……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魔龙理所当然地说道，“别多想了，如果你不想让自己、让这孩子也断送在这远古之路中的话，就拿好世界罗盘，和我一起，尽快赶到森德洛。这是如今最好的办法了。” 皇后沉默片刻，眼神又渐渐恢复了坚定。 她低头看着小孙女凯瑟琳，说道：“放心吧，你父亲他……一定不会死的。他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在对小凯瑟琳说，还是在对皇后自己说。 片刻之后，皇后和魔龙再次启程，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上，在世界罗盘的指引。还有魔龙罗德格特的特殊能力帮助下，加速向森德洛赶去。 …… …… 杜兰德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束一束的阳光。 我……还活着吗…… 杜兰德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他感觉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地上，能嗅到混着泥土芬芳的青草香味，视野中有一株株高大的树木，阳光穿过树叶间隙投射下来，照在脸上，有些刺眼。 好奇怪…… 如果没记错的话，远古之路中……似乎没有如此阳光明媚的地方啊……？ 又躺了片刻。杜兰德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身体微微动弹了一下，立刻闷哼一声，只觉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与筋骨都火辣辣地疼，内脏好像全都错了位置，说不出的难受，尤其是被那黑色矮人砸碎的右边肩膀，已经疼得有些没有知觉了。 不得已，杜兰德只好继续躺着不动。默默运转“高速再生”，修复伤势，同时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自己似乎正躺在一片林地中间，很暖和。身子下面的草地厚实又柔软，四周虫鸣鸟叫的，显得生机盎然，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特别凶猛的野兽或是魔兽。有的话，那还颇有些麻烦。 “咦？等等！” 杜兰德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了：“我明明应该在远古之路中啊，现在这里是什么地方？这种静谧而宜人的环境。不可能是远古之路的环境吧？” 远古之路的环境非常恶劣，苍凉孤寂，几乎没有什么生灵，没有动物也没有植物，只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强横怪物。 最最关键的是，在远古之路中，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层叠的时空，前一刻眼前还是雪原，下一刻就变成了大海，两种时空重叠已经算是最少的了，如果继续增加的话，层叠时空的数量达到十几个、几十个都不算稀奇的。 可眼前的时空…… 似乎只有一个？！ 杜兰德闭上眼睛用力挤了挤，然后再次睁开眼，眨巴了几下，依然没有看到任何其他时空的场景，眼前只有树林、阳光、还有柔软的草坪。 “难道……难道莫名其妙地漂流到某个主位面来了？！！” 杜兰德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但是没道理啊，按照世界罗盘的显示，之前和矮人战斗的地方距离各大主位面都有相当的距离，不可能被卷到那么远的地方吧，但如果不是主位面的话，这里又能是哪里？远古之路又不会和次级位面建立连接！ 杜兰德的脸色忽然凝固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该不会，是陷入某个幻境了吧？！ 远古之路中只有一种情况，会看不到层叠的时空，那就是陷入幻境。按照夜翼所说，在远古之中误入幻境的话，眼前的一切都不再会有时空错乱的感觉，一切都会变得和在普通位面环境下的感觉一模一样。 “该死的……这下麻烦了！” 杜兰德眉头紧紧地凑到了一起，这一刻，强烈的不甘占据了他的心头，大难不死的喜悦被瞬间冲得一干二净，谁都知道，一旦陷入远古之路中的某个幻境，也许会一直被困到老死，或者发疯！ 别看眼前的场景如此宜人，也许下一刻，就会骤然变成刀山火海，令杜兰德承受无穷无尽的刀戮火灼之苦！ “我……我干！”杜兰德愤怒地爆了一句粗口，“老子宁愿被卷到远古之路的某个几角旮旯的险恶角落里，也不想被卷到幻境里面啊！” 就在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吵死了，别大呼小叫的。” 这是夜翼的声音。 杜兰德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猛地涌起惊喜之色，喜道：“夜翼，你还没死，你也没死吗？等等，我现在暂时动不了，神之视角也用不出来，你在哪里？” 但杜兰德随即就想到：既然如今在幻境之中，眼前看到的一切都不可信了，跟自己说话的真的是夜翼？还是幻境形成了一个虚假的幻象？ 想到这，杜兰德下意识地问道：“你真的是夜翼？不是我的幻境形成的某个幻象吧？” “……” 夜翼隔了好一阵子没说话，沉默许久后。她用虚弱的声音缓缓说道：“我也暂时动不了，就在离你不远的一棵大树边上靠着呢。另外，这里……并不是幻境。” “不是幻境？”杜兰德不由愕然。 “不是幻境。”夜翼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不是幻境？” “我可是神袛，洞察之力在你之上，是否身处幻境我还是分辨的出来的。” “抱歉……”杜兰德沉默了一会儿，认真说道，“我不能这么轻易地相信你，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证明这里不是幻境，也证明你是真的夜翼。不是我的幻觉。” “我……懒得跟你废话。”这是夜翼的回答。 杜兰德闻言竟然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带动身体抖动，牵动了各处的伤口，疼得杜兰德一阵呲牙咧嘴，不过他还是一边疼得掉眼泪，一边大笑着说道：“果然，这是非常标准的夜翼的回答啊，好吧，我暂时当你是真的夜翼好了。但这里如果不是幻境的话，又是哪里？总不见的是某个主位面吧？” 夜翼叹了口气，说道：“很遗憾地告诉你，这里也不是任何主位面。我也很困惑，老实说，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只知道这里的空间很稳定。各种能量也非常充沛，但这里的确不是主位面。” 被夜翼这么一说，杜兰德才感受到了周围的各种元素力量非常丰沛！ 认真想了一下。杜兰德决定先利用周围的元素能量，把身体修复好再说，至少得先恢复行动能力吧，七色心脏搏动起来，将周围游离于空气中的冰与火之力缓缓吸收，转化为自身特殊的冰火力量。有了力量，“高速再生”的运转速度渐渐加快，身体各处的伤口开始感到麻痒，那是伤口正在愈合的标志。 这段时间夜翼没有说话，似乎也在默默疗伤，杜兰德索性先不想太多，专心恢复力量。 之前和那黑色矮人一场惨烈的大战，杜兰德受到的伤害比想象中更加严重，但受伤的同时，也不是没有收获，杜兰德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能级竟然在战斗中突破了！ 能级从原来的0.8，进一步突破到了0.9，只要再进一步达到1的话，就意味着正式晋升成为能体境的战斗法师！ 只不过，一回想起那个实力强到变态的矮人，杜兰德依然心有余悸，没记错的话，自己的审判战刀都在戳刺那家伙的身体时，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刀身布满裂纹，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原状。 想到这，杜兰德心中隐隐有些焦躁，他已经稍微能动一动手了，双手贴着草地摸索了一阵，竟然真的在身旁不远处摸到了自己的审判战刀。 “……咦？” 杜兰德忽然惊咦了一声，费劲地将战刀握住，抬起了一点，斜眼看了过去，紫色的刀柄与刀身映入眼帘，杜兰德脸上先是浮现出错愕，随后转为强烈的不可置信！ ——长近两米的战刀紫意盎然，光泽圆润饱满，一副精气神十足的模样，更重要的是，原本遍布刀身的那些细密的裂纹，竟然统统没有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印象中不是这样的啊！”杜兰德目瞪口呆。 夜翼的声音恰好在这时响起，语气透着古怪：“我比你早醒一点，所以在旁边看得比较清楚——你那刀，似乎从矮人身上吞噬了些那矮人的能量，就是一缕缕的黑色气流，我也说不出那是什么属性的能量。总之，你的刀吞了黑色气流，然后一点点消化了它们，并在这个过程中修复了自身。” 微微停顿了一下，夜翼用感叹的口吻说道：“我不得不说，你这刀确实有些……妖异。” 杜兰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淡淡“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感到十分惊讶，这让夜翼有些好奇：“我不是没见过拥有吞噬进化属性的刀，但你这刀似乎不太一样，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 杜兰德笑道：“刀没坏就是万幸了，如今竟然还通过吞噬与消化能量，自行地修复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干嘛想太多？再怎么着，这刀还是我的刀，又不会跑！” “……好吧。”夜翼不说话了。 杜兰德放下战刀，又静静躺了一会儿，感到“高速再生”已经将各处外伤修复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细密的小伤口，还有内脏受到的暗伤，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恢复的。 于是杜兰德双手一撑草坪，有些艰难地坐起身来，转头看向夜翼声音传来的方向，杜兰德笑着说：“你……” 他没能说下去，干瞪着夜翼如今的样子，愣住了。 卷六 章二十四 古、古代人？！ 夜翼就在一侧不远处，那里有一株粗壮的大树，树干笔直，夜翼就靠在树边，身子微微歪着，身上的气息虚弱到了让杜兰德心惊的程度。 但这并不是让杜兰德愣住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夜翼此时的模样——她身上的贴身黑色铠甲在之前的战斗中破碎了大半，东一块，西一块地挂在身体各处，根本遮不住她的身子！ 尤其是夜翼的肌肤其实很白皙，和黑甲成鲜明对比，在一块块黑色的反衬下，她的身体被阳光一照，白得好像精美的瓷器一般，透着异样强烈的诱/惑。 一些重要部位的甲片尤其稀少，藕断丝连地勉强挂在那儿，让杜兰德忍不住想到会不会夜翼稍稍一动弹，那些甲片就会从她身上跌落下来？ “呃……” 杜兰德脸色微僵，旋即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谨慎地避开了目光。 没想到夜翼反而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语气微嘲地说道：“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身体，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论年龄，我做你的老祖宗都够了。” 停顿了一下，她稍微缓和了口吻，低声说道：“杜兰德，快点过来，我可没有你的恢复能力，现在还不能动，所以……所以很多地方的伤口需要你来处理包扎。” 杜兰德听她说得严肃，心中不禁凛然，之前夜翼拼死束缚住黑色矮人，受到的创伤应该比自己重得多，如今两人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的确不是矫情的时候。 “那好。”杜兰德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来到夜翼身边，一边询问夜翼的伤势，一边细致地帮她处理了身上各处的伤口。 处理完毕之后。杜兰德也累得一身大汗，他自己也是伤号，帮人处理伤口也是个体力活，完事之后累得不轻，坐在草地上轻轻喘气。 看着气色稍稍好一点的夜翼，杜兰德心中暗自心惊，这女人所受的伤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恐怖，杜兰德自忖自己若是换了自己，高速再生都未必有用。 处理伤口的同时，杜兰德也大致询问了夜翼为什么会折返回来帮助自己。 大致明白了事情始末后。唯一让杜兰德有些心安的是夜翼把她的世界罗盘交给了皇后，那既是指引方向的必要工具，也是夜翼的信物。但以皇后和魔龙的实力穿梭远古之路，还是让人心中担忧。女儿能顺利抵达森德洛，然后参加森德洛的宗祠洗礼吗？ “你担心也没用。”夜翼毫不留情地打击着杜兰德。 杜兰德重重哼了一声，咬了咬牙，竟也赞同道：“的确没用，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把伤养好。然后想办法搞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夜翼如刀的黛眉一挑，似乎有些惊讶于杜兰德竟这么拿得起放得下，点头赞道：“心理素质不错。” 杜兰德没有答话。 他站起身来，皱眉看了看夜翼此时的模样。然后叹了口气，随手脱下自己的外袍，为夜翼裹上：“虽然你可能不在乎，但还是遮着点吧。不然我觉得别扭。” 夜翼没有说话，任杜兰德施为，她虽然是寿命悠长的神袛。但终究还是女人，怎么可能真的不介意自己的身体被其他人看到？刚才故意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其实只是为了避免尴尬而已。 “行了，我们走吧。”杜兰德满意地拍拍手，目光中闪过一丝凌厉，既然大难不死，那就更要努力求活，尽快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才好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没想到夜翼点头说了句：“好的。”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结果忽然闷哼一声，又重新倒了下去，杜兰德清楚地看到她嘴唇一阵阵地哆嗦，似乎正在忍受着痛楚。她实在伤得太重了，比杜兰德想象的要重，甚至比夜翼自己感受得要重。说起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受伤，穿梭虚空时被远古力泰坦击伤，进入位面时被位面压制之力压伤，如今又被一头恐怖的黑色矮人伤成这样。 杜兰德认真想了一下，默默地把夜翼背在背上，夜翼目光微闪，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终她并没有拒绝。 就这样，杜兰德背着夜翼，略有些艰难地在林间走着。 “把世界罗盘拿出来吧，查一下方向。”夜翼伏在杜兰德背上，忽然说道，“你不是从迪卡菲洛身上缴获了一个高级世界罗盘吗？拿出来吧。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罗盘的级别应该比我那个还要高，正好派上用场。” “恩，好。” 杜兰德单手掏出了小巧的世界罗盘，低头看去，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只见罗盘一动不动，杜兰德敲了两下，又摇晃了几下，罗盘依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见鬼的，真是什么事情都不顺利，这罗盘坏了？”杜兰德阴沉地说道。 “让我看一下。”夜翼将罗盘拿到手里，细细观察了片刻，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沉默了好半晌后喃喃说道，“怎么可能？这……这怎么可能？” 杜兰德心中一沉，问道：“怎么了？” “这罗盘……不是坏了，也不是出了什么故障，它一切功能都很完好。”夜翼干涩地说道，“它只是在我们所在的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失灵了！？” 失灵？ 意思是这里没有办法使用世界罗盘？就连如此高级的世界罗盘，都无法在这里为自己和夜翼指明方向？ 在这种时刻，杜兰德表现出了难得的冷静，沉声问道：“这种罗盘失灵的情况，多吗？” “一般只有在虚空最深处，或者是远古之路的极深处，才会有这种情况。”夜翼似乎想到了什么，咬着嘴唇说道，“我们，该不会是被卷到远古之路深处的某个地方了吧？否则世界怀表怎么会失灵？” 杜兰德沉思道：“还是先不要乱猜测了，我们先不忙着下结论。先看看这里的环境再说吧。” “也好。” 可杜兰德没想到，自己背着夜翼这一走，就是整整两天两夜的时间！这段期间，周围的环境简直千篇一律，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树林和草坪，单调得要命。 林间的动物和生灵有不少，杜兰德和夜翼甚至见到了一种形似臭鼬、却披着一身蓝莹莹的铠甲的异兽！ 这种异兽的实力倒也没什么，比大多数野兽强，却比不上能够修炼的各类魔兽妖兽，但问题是这种名为“齿牙”的异兽早就已经在各大位面灭绝了才对啊。“齿牙”的肉质异常鲜美。而且具有强化身体巩固本源的作用，所以历史上曾有一个超大规模的“齿牙”捕猎期，过度的猎杀直接将这种生物送上了绝路。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竟然会有灭绝已久的“齿牙”？ 第三天的时候，终于有了重大的新发现，这天下午，杜兰德背着夜翼站在一棵大树前，两人都微仰着头，看向树干上的一个奇异的标记。 那标记明显是用某种利器刻在树干上的，形似箭头。却又不是箭头，看痕迹的新旧程度，应该是有人刚刚留下的，时间绝对就在最近的一天之内。 “所以……我们所在的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应该是有人居住的？” 杜兰德凝重地看着那个标记，刻下这个标记的人也许只是随手而为，但杜兰德和夜翼是何等眼光之人，一眼就能从中大致推测出留下标记之人的实力很强！ “嗯。应该是。”夜翼看这标记若有所思，“这种标记，一般是在复杂环境之下。开路之人为后面的同伴指引路线的标记，不过这标记的造型和画法，似乎相当古老啊……” 就在这时，杜兰德和夜翼几乎同时脸色微动，然后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一队人马，缓缓从远处林间开了出来。 “哦？人类？” 杜兰德立刻凝神看去，却见那队人的数量不算很多，过百而已，所有人都骑着高头大马，身穿一种兽皮缝制而成的奇异服饰，透着蛮荒而古老的气息，百人队伍拱卫着一辆马车，马车车厢的造型风格繁复而独特，同样充满古老与岁月的味道。 而在队伍最前方，一名容貌英挺、体魄健壮的年轻男子穿着斜挎式的兽皮上衣，赤着粗壮的右臂和铁饼似的胸肌，英武与彪悍之气兼具！ “好家伙！” 那青年两手空空，什么兵器都没有带，杜兰德看到他时却瞳孔骤缩，“神之视角”下，杜兰德看出那青年分明是一名半神强者！而且气息相当不弱！ “五。”夜翼也盯着那青年，低声说道，“那年轻人的能级，是五。” 杜兰德微微一愣，看向那队人马的眼神变得更凝重，也更警惕了。出乎意料的是，那队人马慢慢转过了一个弯，竟然朝杜兰德和夜翼这边行了过来！ 青年策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最后在杜兰德面前十米处，勒马停下。 他没有下马，一双虎目随意看了几眼杜兰德和夜翼，又认真看了看两人身旁大树树干上的指向标记，看到标记时他目光一闪，然后冷冷地看着杜兰德，淡漠说道：“闪开，你挡着我的路了。” “……啊？” 杜兰德愕然以对，竟发现自己有点听不懂对方说话。 那种感觉很奇怪，不是完全地听不懂，对方说得似乎是主位面通用语，但细节上又有区别，其中带着一些奇怪的发音和腔调，词法和句法也和杜兰德熟悉的主位面通用语不太一样。 “你……刚才说什么？”杜兰德皱眉看着眼前的青年，对方高高在上的姿态也让杜兰德心中感到有些不舒服。 青年也愣了一下，似乎也没听懂杜兰德的意思，他冷冷上下打量了杜兰德片刻，眼中忽然煞气一闪，缓缓抬起了强健的右手，向后面的百人队伍做了个手势。 “吆！吆！”随着青年的手势，足有二十多人策马而出，发出高亢的吆喝和战吼，将杜兰德和夜翼团团围了起来！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杜兰德眼神连连变幻了几次，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他刚才说的，应该是：闪开，你挡着我的路了。”夜翼这时终于开口了，气息吹在杜兰德耳朵里，有点痒，她的口吻说不出的古怪，继续道，“杜兰德你听不懂也正常，因为那家伙说的，恐怕是古语。” 杜兰德低声问道：“什么是古语？” 夜翼叹了口气，有些茫然地扫视着周围这群装束奇异的家伙，又看了看那个体魄壮硕的青年，最后轻声道：“——就是真正的远古时代诸多主位面使用的语言。如今我们的主位面通用语，就是从古语渐渐演化而来的。” “换句话说……” 夜翼总结道，“古语，就是古代人才会使用的语言！！” 古、古代人？！ 杜兰德终于彻底愣住了。 卷六 章二十五 激烈冲突！ 杜兰德是真的有些凌乱了，自己和夜翼所处的这片天地，并不是虚假的幻境，也不是任何一个主位面。 在这里，理应早已灭绝的生物还存在着。 在这里，开路之人留下指明方向的标记的手法非常古老。 在这里，人们的服饰还有那辆马车的模样都透着远古的气息。 这还不止，眼前这些骑着高头大马、野蛮而彪悍的家伙一开口，说的竟然不是如今的主位面通用语，而是古代人才会说的“古语”？！ 有那么一瞬间，杜兰德脑海中冒出了荒谬绝伦的猜想：自己和夜翼，该不会真的穿越到古代了吧？ 所谓的“远古之路”，难不成其实是逆溯时光，令人们可以一路前行到古代的一条道路吗？看眼前的场景，看眼前的这些人们，完全就是回到古代的感觉啊。 “这……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不只是杜兰德，以夜翼的见识也不禁有些茫然。 就在杜兰德怔怔愣神的功夫，那彪悍强健的男青年却已经不耐烦了，他大概是平日里杀伐惯了的人，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又看杜兰德一身血污破衣烂衫的，眼中杀气一闪，冷冷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装作听不懂，还是真的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挡了我家主人的道还不知退避，就是罪！” 说罢，比一般人大腿还要粗的手臂一挥，轻描淡写地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对一众手下命令道：“男的杀掉，女的……唔，女的抓起来吧。” “是，卓拉大人！”围上来的那二十多名汉子齐声发喊，策马形成一个圈阵，绕着杜兰德和夜翼缓缓旋转。同时开始收缩包围圈的大小。 单从这一手来看，就知道这支队伍训练颇为有素，结阵杀敌恐怕是平日里的家常便饭了。 杜兰德仍背着夜翼，安静地站在包围圈的中间，脸上挂着冷然的笑容。 根本不搭理周围的二十多骑，杜兰德刀一般的目光径直落在那个名为“卓拉”的青年身上，微微磨着牙齿说道：“……虽然还是听不太懂你说的话，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反正就是你杀我还是我杀你的杀人游戏是吧？哼，既然这样，事情反而简单了。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杜兰德当年在牧者之城担任暗车的时候，整治牧场中那些个不安分的异族，于谈笑之间，无声无息地致人于死地——这完全就是每一天的日常生活啊。 既然对方不愿意沟通，一言不合——不，应该是一言不通——就要下令杀人的话，事情反而简单了，无非是比拼谁的拳头更硬罢了，这是战斗法师的长项。 这时。背后的夜翼微微动弹了一下身体，似乎想从杜兰德背上下来。 杜兰德却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你就不用出手了。以你的状态，恐怕想出手也有些困难吧。” 夜翼哼了一声。低声说：“你以为你的状态就好了？而且这些人实力不弱，那个青年更是能体境的强者，能级比那天那个怒风灵武老头还高，已经达到5个单位的能级了。” 杜兰德没所谓地大笑起来。虽然拖着伤体，言语中却透出了强大的自信：“真要以能级来说的话，那个黑色矮人有多少？还不是一样被我们联手给做掉了！” 话音落下。杜兰德背着夜翼，单手持紫色审判战刀，轻描淡写地一步跨出！ 围在周围的汉子们只觉眼前一花，前一刻，那个狼狈落魄的男人还静静地站在那里，下一刻怎么就忽然消失不见了？只有少数眼力极佳之人，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残影，看出杜兰德根本不是消失不见，而是瞬间启动的速度太快，所以才造成了“倏然无踪”的视觉错觉。 “哦？” 卓拉作为能级高达5的能体境的强者，倒是将杜兰德移动的轨迹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杜兰德身形左一拐，右一拧，如游鱼般轻而易举地从二十多骑的包围圈中走了出来，那闲庭信步的模样，令卓拉双眼猛地一亮，隐隐泛着血色的眸子里射出强烈的战意和杀气。 而这时杜兰德已经背着夜翼来到卓拉的马前。 “你坐得太高了。”杜兰德露出一个有些恶意的微笑，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淡笑着说道，“坐得太高容易摔着，还是从马上下来吧。” 说着轻轻抬起左脚，然后重重踏落地面！ 轰——！！ 这一步根本不像是人类的脚步，反倒像是史前猛犸落下的蹄足，恐怖的力量透过脚掌透入地面，然后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卓拉看到杜兰德落足的动作，先是微微怔愣，不太明白对方这是什么招，但他的脸色立刻变了！ ——因为震波以杜兰德的脚掌为中心，急速向周围扩散开来，自然将卓拉身下的战马波及进去。战马惨嘶一声，竟然被震荡之力瞬间震成了肉泥！ “你……你竟敢杀我爱马！？” 卓拉似乎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对方到底要干什么，身下的战马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卓拉狂吼一声，飞身而起，他人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下来，就看到杜兰德那一脚的震荡之力还在持续扩散着，放任它继续扩散的话，自己麾下的战士们恐怕都要遭殃。 万一让杜兰德一脚震波，就波及到了队伍中间的那辆马车的话，那卓拉就万死不足以谢罪了。 “哼！” 卓拉毕竟是货真价实的能体境强者，人还跃在空中没有落地，便很快冷静下来，并迅速做出了反应，沙包大的拳头一提，对准下方的地面重重轰出一拳。 拳劲隔空而至，融入地面，竟然将杜兰德一脚踏出的震波给中和了！ “哦？这一拳……”杜兰德眉头微挑，对方这一拳非常得巧妙，竟然以这种方法化解了自己的第一招，看来是实战经验非常丰富之人啊。 而且从刚才那一拳，杜兰德也大致看出了对方的职业——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家伙应该是人类上位职业中的“拳斗士”，虽然不是上位职业的巅峰，却也属于非常强劲的上位职业了。 拳斗士的所有功夫都在一双拳头上，是非常典型，也非常纯粹的战职者，没有参杂法职者的成分。 而且拳斗士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这种职业的近战实力非常强劲，他们修炼一种名为“拳斗之术”的战技，如果战斗法师纯以战斗体术和一名拳斗士交锋的话，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拳斗士么，似乎变得更有意思了啊……”杜兰德眼中也透出一丝战意，又是一步步跨出，竟然逆空而上，手持审判战刀直逼向还在空中没有落地的拳斗士卓拉。 周围的战士们都不由看了过来，谁也没想到那个背着一个女人的落魄男人一旦出手，竟然有着这般强大的实力，关键是杜兰德此刻展现出的强大气势，还有在战斗中强烈的进攻性，竟将他们的统领卓拉都压了下去！ 卓拉好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双拳重重在胸前交击了三下，每一下都会发出沉闷如雷的撞响！ 他一对虎目杀气十足地盯着迎着自己冲过来的杜兰德，怒喝道：“一个还没到能体境的家伙，竟然也敢对我发出挑战！好，好好！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这次杜兰德隐约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大意似乎是在鄙视自己境界低下、能级低下、所以不自量力？ “哈哈哈哈！” 杜兰德一阵长笑，手中战刀横过，对着对方的腰部斜斜一拉：“一个连神级能力都没有的家伙，还敢嚣张？你才是真正的不自量力！” 审判之力无声笼罩过去…… 卓拉被审判之力笼罩，“绝对冰冻”的属性发动！卓拉正准备重拳出击，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不能动了，好像琥珀中的昆虫，定格在了空中，就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见鬼，这是怎么回事？！” 卷六 章二十六 欢迎来到远古之路！ 神级能力，神级能力，既然是以“神级”为名，自然都是些非常强悍的能力，拥有足以逆转战局的作用，而杜兰德的审判战刀，即使放在众多神级能力中，都属于强得非常变态的那一种！ 神级能力蕴含规则之力，在普遍没有规则力量的半神级交战中，有规则和没规则，是有本质差别的，很多时候完全可以弥补在能级上的差距。 杜兰德如今的能级为0.9，远不及对方的5能级。 但他手握神级能力“审判战刀”，绝对的审判之力肆意挥洒出去，立刻就将这5能级的差距给填平了！卓拉可没有神级能力，除非他在能级上真的优势巨大，比如那天那个黑色矮人，否则是不可能轻易击败杜兰德的，而且面对杜兰德的审判之力，他不具备规则之力来中和，只能以浑厚的能级强行挣脱“绝对冻结“的效果。 但杜兰德怎么会给他时间？ 杜兰德浮光掠影般，急掠向卓拉。“绝对冻结”之后，“一击必中”也开始发挥作用——刚刚勉强挣脱了绝对冻结的束缚的卓拉全身汗毛倒竖，本打算先行拉开距离看看情况，没想到对方一刀轻飘飘地刺了过来，自己竟有一种“无论如何都躲不开这一刀”的恐怖感觉。 这种感觉来得毫无道理，却又挥之不去，从内心最深处狂涌出来，牢牢占据了卓拉的心头！ “那紫色战刀……难道是……？” 到了现在，卓拉终于意识到了对手的强劲，他也是颇有见识之人，立刻就想到了对方手中的刀究竟是什么——神级能力！只有蕴含规则之力的神级能力，才会有如此效果。 但杜兰德看起来并没有到能体境啊…… 不到能体境就不会有能级，没有能级的话，就算有神级能力在手，也发挥不出其中的规则之力。这也是当初双刀分身告诉杜兰德：达到能体境才能通晓他们的姓名的原因。 “卓拉。” 一个沉厚的声音忽然响起，平平淡淡的，似乎并不响亮，却清晰地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见了，只听那人说道，“卓拉，你的对手虽然不是能体境，但他确实拥有能级。所以……不要轻敌，全力出手，不要给我丢脸。” 不是能体境却拥有能级？ 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不过马车里的那位的话。对卓拉而言就是高于一切的真理，所以他立刻凝神屏息，默默调动起全身的力量，虎吼一声，不退反进，一拳轰在杜兰德的刀锋上！ “咦？”杜兰德将对方的出拳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随着卓拉出拳的动作，他手上悄然浮现出一条条细长的绷带，白色的绷带从指尖一直缠绕到接近臂弯的地方。好像带了一只白色手套。 “这是拳斗士专用的战术绷带，专门保护拳斗士的手。”夜翼在杜兰德耳边解释了一句，随后说道，“不要大意。对方看起来也认真了，你能级不如他，还是要小心。” “嗯，明白。” 杜兰德催动审判战刀。刀锋贴着对方拳面上的战术绷带切拉过去，刀与拳交锋，两人在空中定格了片刻。然后触电般各自后退了几步。 准确的说，杜兰德后退了三步，而卓拉只退了两步半。 “呼……”下方不少战士们都悄然松了口气 ，这么看来，还是统领卓拉比较强嘛，就算那个拿刀的家伙有点实力，但和大家心中战神般的统领卓拉相比，还是差一点。 只有很少的几个人注意到—— 杜兰德虽然退了三步，但他脸上是挂着笑容的。 而卓拉比杜兰德少退了半步，似乎在刚才的交锋中占据了上风，可他的脸色不太正常，有些怔愣地站在半空中，忽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手上缠裹着薄薄的战术绷带，把手掌、手腕、还有前臂保护得严严实实，绷带虽然很薄，实际防御力却是相当惊人的，这副战术绷带是当年主人送给自己的，已经跟了自己许多年了。 刺啦…… 断裂声忽然响起，虽然不是很响亮，落在卓拉耳中，却好像惊雷般震撼！ 下方的战士们忽然瞪圆了眼睛，一道道震惊莫名的目光落在统领卓拉的那只手上，只见原本完好无损的白色战术绷带，竟然悄然开裂，裂缝呈直线拉伸延展。 那防御力惊人、专门用于保护拳斗士手掌的战术绷带，竟被杜兰德一刀就给切了？！ “卓拉大人！” “卓拉大人！小心！” 不少战士们怒吼惊呼起来，纷纷抽出背后的标枪短弓等武器，打向卓拉对面持刀静立的杜兰德，卓拉自己则脸色难看地盯着彻底坏掉的战术绷带，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竟然毁掉了……你竟然敢毁掉大人送给我的东西！！”卓拉粗野狂暴的怒吼声在空中轰然炸响，他满眼疯狂地看向杜兰德，那眼神恨不得将杜兰德直接生吞活剥！ 杜兰德一边随意拨开从下方射向自己的各种远距离武器，一边昂然与卓拉对视，嘴角噙着冷笑。 不就是一个战术绷带吗？ 就算防御力再怎么强，被“伤害加深”直接降低了防御力，随手一刀就切开了啊，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吗？这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杜兰德没有意识到的是：审判战刀的攻击力，似乎比以前更强了。 要知道杜兰德伤势未愈，等于拖着伤体和一个能级为5的家伙战斗着，竟然如此轻松，只能说明审判战刀比以前更加犀利了，只是杜兰德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夜翼倒是盯着杜兰德手中紫意盎然的巨大战刀，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这刀怎么……难道是因为吞噬了那种黑色能量，所以又进化变强了？” “喝！”卓拉忽然仰天爆吼一声。 刚才杜兰德嘴角的那一抹笑容，就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重重落在卓拉的左右脸颊上，令他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心中有一股邪火开始急速窜升起来。几欲喷薄而出！ 转瞬之间，杜兰德又和卓拉战到了一起！ 这次卓拉变聪明了，他不敢杜兰德的刀硬碰硬，拳拳都对准杜兰德的身体、甚至是杜兰德背后的夜翼招呼过去！杜兰德心中冷笑，也不着急，沉下心来和对方耐心周旋。 对方需要拼命运转能级，才能抵抗自己的审判之力的影响。 这样一来，打持久战自己一定不会输，只要不露出破绽，击败眼前这个粗豪彪悍的拳斗士。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从旁人来看，战局一时间变得胶着起来，卓拉战吼连连，看似霸气十足，实际上却有些外强中干，杜兰德身上背着一个重伤无力的夜翼，却依然进退自如，一言不发地运刀如风，逐渐占据了一丝上风。 就在这时。队伍中间那辆马车中忽然走出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七五的高挑女人，一身女式劲装将他的腿部衬得极长，身披精致软甲，背负箭壶。壶中只有寥寥十余支箭，却是支支不凡。 这年轻女人手里还抓着一张足有一人高的巨型大弓，从马车上出来一言不发从背后抽出一支箭，张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对准杜兰德和卓拉的战团便是一箭射出！ 咻！ 劲急的箭响刺激着杜兰德的耳鼓，也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鼓。他目光微微一闪，和卓拉倏然分开，而羽箭嗖的从两人之间穿过，刹那远去，最后在极远的地方爆成一团烟火。 “……魔弓手？”杜兰德心中默默道，这也是人类上位职业之一，和拳斗士的等级差不多，兼具战职者和法职者的部分特性，能够射出拥有魔法属性的箭矢，而且射距射程远超寻常人类弓箭手，足以与一些擅射的异族——比如森林弓手媲美。 刚才那女人的一箭并非是针对杜兰德，也不是针对夜翼，当然更不是射向卓拉的。 她只是一箭将交战的双方分开罢了。 年轻女人清冷的目光落在杜兰德身上，若有若无地扫过他手中的审判战刀，然后说道：“您的实力令人钦佩，这一战不必打下去了，卓拉他……并不是您的对手。” 女人的发音虽然仍是古语，却神奇地带上了一些主位面通用语的味道，所以杜兰德勉强听懂了对方的话，心中不由惊讶起来，不过没有接话，依然警惕地看着那个女人。 从刚才那一箭来看，这女人的实力只会在卓拉之上，不会在其之下。 女人嘴角微翘，似乎笑了一下，她放下战弓，表示自己并无恶意，然后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阁下应该是一位战斗法师。我家主人希望您能过来一叙，战斗法师，可否赏脸？” “哦，你认得战斗法师？”杜兰德略有些意外，盯着那巨大的马车车厢打量片刻，却发现“神之视角”都无法看透车厢内的具体场景。 “不用拒绝。”夜翼忽然说道。 杜兰德沉吟片刻，也点了点头，既然对方已经放低姿态，自己和夜翼又急需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那么与马车里的人见上一面，也没什么。 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杜兰德自信脱身还是没有问题的。 片刻之后，杜兰德背着夜翼，跟着那魔弓手女子走进了马车车厢，其中竟是出乎意料的宽敞，一个容貌温雅的中年男人盘膝坐在长方形的车厢尽头，抬眼看向杜兰德，微笑着说：“两位是外来的朋友吧？如此年轻又有实力的战斗法师，可是非常得少见啊。欢迎……” 男人站起身来，张开手臂笑起来，朗声说道：“欢迎两位，来到真正的远古之路！” 卷六 章二十七 远古之路的真面目 真正的远古之路？ 杜兰德皱眉。 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这里才是远古之路的话，之前所在的时间迷宫，又是什么？ 而且杜兰德注意到：对方所说的话，自己已经勉强能听懂了！ 虽然眼前这男子说的仍是古语，却带有不少主位面通用语的味道，听起来虽然有些怪异，但至少能够进行沟通。 “呵呵。” 男人见杜兰德皱眉不语，笑了笑说道：“先请坐吧，我知道两位一定有很多疑问，而我很乐意为你们解答。哦，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卓古尔，还未请教两位的大名？” 自称“卓古尔”的男人说话的时候，那魔弓手女子一言不发地走到他身边站定，面无表情，就好像男人的影子。 于是杜兰德立刻知道她是卓古尔的保镖一类的人物。 至于卓古尔本人，杜兰德也看出来了，对方和外面那个卓拉一样，也是一名拳斗士，具体有多么深厚的能级倒是暂时看不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神级能力，但从卓古尔的言行气度来看，还有之前一语道破杜兰德“不是能体境却拥有能级”的眼光来看，对方恐怕不是弱者。 “请问，两位怎么称呼？”卓古尔微笑着又问了一遍，态度十分客气。 杜兰德想了一下，点头说道：“你就叫我‘杜’吧。” 出于谨慎，杜兰德不想轻易说出自己的全名，更不会透露自己的实际姓氏“李尔蒙斯”。 要知道，自己所在的这片天地，处处都透着古怪。而且杜兰德也不确定对方刚才说这里是“真正的远古之路”究竟是真是假，所以还是谨慎些的为好。 “杜？” 那魔弓手女人闻言，眼中冷芒一闪，似乎对杜兰德这样有所保留的态度有些不满。反倒是卓古尔笑呵呵地说道：“杜是吧？嗯，很高兴见到阁下！那您旁边这位呢？” “……夜。”夜翼自己说道。 杜兰德背着夜翼，在卓古尔面前坐下，却十分谨慎地保持着双方之间至少三米的安全距离，紫气盎然的审判战刀也是一刻不离手，随时准备着应付意外状况。 此举既可以说是谨慎，也可以说是有些无礼。 卓古尔目光微闪，便不在意地也坐了下来，而那魔弓手女子依然一言不发地侍立在旁，双眼似开似阖。好像化身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卓古拉阁下，你刚才说——欢迎来到真正的远古之路，是什么意思？”杜兰德开门见山地问道，而且把“真正的”一词咬得很重，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卓古尔想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怎么和杜兰德解释，然后缓缓的说道：“杜，我想，想要完全解释清楚还是有点困难。看你们的样子，显然是从外面的时空迷宫而来的，我说的没错吧？” 杜兰德目光微闪，没说话。 随后就听对方继续说了下去：“……怎么说呢？外面那些时空迷宫。也可以算是远古之路，却不是真正的远古之路。打个不知道是否形象的比喻——外面的那些时空迷宫，就好像是一片大海。” “大海？”杜兰德立刻倾听。 “是的，大海。广阔无垠，而且危险重重！”卓古拉沉缓地说道，“而你我现在所在的这片天地。是大海中的一个小岛，只不过这小岛……是隐形的。” 海和岛？ 杜兰德被这个比喻搞得有些困惑。而且，为什么说岛是隐形的，意思是这片天地，其实隐藏在时空迷宫的某些夹层之中吗？ “我不是很理解。”杜兰德皱眉，“为什么说是隐形的小岛？” 卓古尔大有深意地笑了笑，说：“杜，夜，如果两位有世界罗盘的话，一定会发现世界罗盘在这小岛中，根本就是失灵的！这意味着我们所在的这片天地，并没有时空坐标！我知道这有点玄乎，你们可以理解为——小岛隐藏在时空迷宫的夹层之中，也可以看作是游离于世界之外的一个异度空间。是世界之外的一个小天地！” 停顿了一下，卓古尔颇为感叹地说道：“外面的人，是很难进入我们这片小天地的，唔，或者我就称呼这片天地为‘小岛’吧，形象一点，希望对你们有所帮助。” 杜兰德嗯了一声，默默消化信息。 对方说了一堆，简单来说，所谓“小岛”，就是一个异度空间，隐藏于时空迷宫的夹层之中，所以一般人很难来到这里。 虽然听起来有些古怪…… 但也不是特别难以理解嘛。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夜翼开口了：“卓古尔阁下，既然你说这片天地是大海中的一个小岛，那为什么你之前会说，这里是远古之路？岛和路的概念，似乎不太一样吧？” “问得好！” 卓古尔哈哈一笑，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取来纸笔，在纸上轻轻花了一个个小圆圈，说道：“这一个个圆圈，就是一个个岛屿。” 又执笔花了一条直线，将所有小圆圈连成了一条直线：“小岛两两相连，便形成了路，也就是真正的远古之路！” 杜兰德和夜翼都大吃一惊，杜兰德心念急转，凝神问道：“你的意思是，像这样的小岛——也就是我们所在的这种异度空间——并不只有一个？” “不止有一个。”卓古尔点头。 “而且不同的小岛之间，其实是可以相互连通的？”杜兰德继续追问，“所有小岛连成一线，就是真正的远古之路？” “你说的很对。”卓古尔眯着眼睛笑起来，赞道，“两位都是聪明人啊，还记得以前有一个家伙也是从外面意外掉落进来的，当时我还小，我父亲和那人讲解了半天，那家伙都理解不了。” 杜兰德和夜翼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 一个大致的画面在杜兰德脑海中勾勒出来： 时空迷宫就好像一片汪洋，其中隐藏着一个个异度空间，即为小岛。不同小岛之间可以互通，听卓古尔所说，就好像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一样，并不困难。 这才是远古之路的真面目吗？ 卓古尔等待杜兰德和夜翼将已有的信息大致消化，又细致地为两人讲解了不少有关远古之路的细节，杜兰德渐渐听得入了神。 据卓古尔所说，在真正的远古时期，远古之路并不是一个流放犯人的绝地，而是……一条试炼之路！ 要知道远古之路在所有的主位面，都是有入口的，一旦有主位面诞生，远古之路的出入口就会自动在位面内生成。而在那久远的远古时期，各个主位面中的天才人物们，纷纷进入远古之路，从一个小岛，闯到下一个小岛，一路深入。 也就是说，每一个小岛都是一个关卡，是一个难关，是对闯远古之路的天才们的一次考验。 所有关卡连成一线，便是形成了远古之路，也是各位面天才们争相闯荡，为了锤炼自己、磨砺自己、衡量自己、也为了证明自己实力的一条试炼之路！ 闯过越多的关卡，就意味着越是强大。 “这条试炼之路曾经盛极一时，只是可惜……” 卓古尔忽然叹了一口气，语气转为沉重，缓缓说道，“只可惜，在远古时期的某个阶段，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出于何种原因，这条试炼之路……忽然关闭了！” “试炼之路关闭？” 卓古尔沉重地说：“道路关闭之后，主位面的天才们难以进入小岛，但那些正在小岛中闯荡的试炼者们，也被困在了路里。” 杜兰德闻言不由屏息。 听起来，远古之路与所有主位面连通，各位面最顶级的天才来到这里，竞争厮杀，力争闯到更深处的小岛，这样说来，当时远古之路忽然关闭的时候，该有多少超卓天才被困在这里？！ 卷六 章二十八 你需要突破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又出不去。”卓古尔指了一下自己，又指了指身旁的魔弓手女子，感叹着说道，“而我们这些人，都是当年那些困于古路的天才们的后裔。” 杜兰德心中了然，难怪这些人说得还是古语，封闭在小天地中，与世隔绝，这里的方方面面都还很大程度上保留着远古时期的风貌吧。 但卓古尔说得“里面的人出不去”却让杜兰德心中猛地一沉。 自己和夜翼如今意外跌落到了这里，万一出不去的话，岂不是要一辈子困死在这儿了？那女儿怎么办？森德洛怎么办？还有等待自己回家的安德丽雅怎么办？？ 夜翼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脸色阴沉下来。 卓古尔察言观色，很快就看出了杜兰德和夜翼的心思，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两位在想什么，不过我必须很抱歉地说，想要离开这里，回到外面的世界非常困难。要知道当年这里可是困了无数超级天才，那些天才人物们都无法离开，所以……” 卓古尔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远古时期多少天骄人物都做不到的事，就说明是真的很难很难完成的任务了，如果有方法可以出去的话，有谁愿意与世隔绝地生活呢？ “不过……” 就在这时，卓古尔忽然话锋一转：“但据我所知，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离开，只是从远古时期至今，只有一人成功过罢了。” “什么办法？！”杜兰德和夜翼立刻看了过去，目光灼灼地盯着卓古尔。 卓古尔一笑说道：“两位这么想离开这里？” “这个自然。”杜兰德盯着对方，似乎要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一字一顿地说：“你也看出来了，我和我的同伴都是战斗法师。我们不属于这里，自然不会甘愿一辈子困在这儿。” 卓古尔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事实上，这条由各个小岛连成的远古之路中，早已经没有战斗法师留存了。很多种族都可以在这里繁衍，许多职业也可以在这里觉醒，但战斗法师不行。我听说战斗法师必须在森德洛才能诞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杜兰德眉头一挑，心想这家伙还挺了解，在其他地方觉醒成为战斗法师的人，都是无法修炼的伪战斗法师。自己的女儿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说在远古时期也许有战斗法师困在这条试炼之路中，只是经过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无法传承而彻底灭绝了。 不过这不是杜兰德关心的事情，他又认真地问了一遍：“到底怎么离开这里？之前成功过的那个案例，是什么人？用的是什么方法才离开了这里？” 卓古尔抱歉一笑：“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流传至今已经成为神话般的传说，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曾经听先父提起过。这样吧，杜。夜，两位与我同行如何？我此行打算前往楼兰城——那是你我所在的这个小岛中的第一大城，楼兰城主与先父相熟，德高望重。知识更是渊博。我可以替二位引荐一番，你们去问问他老人家，或许会有所收获，如何？” 杜兰德和夜翼对望了一眼。杜兰德心中其实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对方应该故意在最关键的地方停下，似乎隐瞒了什么。所以杜兰德本打算拒绝，可夜翼沉吟片刻，却对杜兰德悄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答应下来。杜兰德目光微闪，没有问为什么，转过头看向卓古尔，平静道：“那就麻烦了。” 卓古尔表现得非常好客，一听杜兰德和夜翼愿意同行前往楼兰城，立刻大喜，并下令麾下战士就地伐木造车，用了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打造出一辆颇为大气的马车，又调拨了足足十匹战马拉车，以供杜兰德和夜翼居住。 “杜和夜是我的贵客，你们要像对待我一样地对待两位，明白了吗？”这是卓古尔对麾下战士们的吩咐。 “是，大人。”战士们齐声领命。 杜兰德和夜翼站在一旁，默然不语，杜兰德敏锐地发现那个之前和自己激烈交锋的卓拉答应得有些不情不愿，不过他似乎是个很忠心的家伙，于是还是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杜兰德和夜翼在马车中住下，跟随队伍一起，前往那个据说足有百万居民、繁华程度超乎想象的大城——楼兰古城。 …… …… 在这片异度空间中，也有日月更迭，夕阳垂落，夜幕降临，杜兰德和夜翼在马车中盘膝对坐，杜兰德挥手布下三重冰火结界，隔绝了有可能的探查，然后看着夜翼说道：“你怎么看？” 夜翼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那卓古尔有关远古之路的介绍大致还是可信的，因为神袛间也流传过类似的传闻，只是从来没有得到过验证。我本以为只是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虚假之说，如今才知道是真的。不过……” 夜翼停顿了一下，眼中杀气一闪：“那家伙一定隐瞒了某些非常重要的消息。” “跟我想的一样。”杜兰德也点头说道，“虽然那卓古尔表现得非常有风度，态度很客气，礼节方面也都十分到位。但他的部下——我是说那个卓拉——既然能对初次碰面之人痛下杀手，他所侍奉的主人人品如何，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打算怎么办？”夜翼问。 杜兰德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在思忖片刻之后，反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在杜兰德看来，异度空间内没有了位面压制，各种能量也非常充沛，不像时空迷宫中那般环境恶劣，如果夜翼能在这里养好伤势，恢复到神袛级别的实力，那么离开这条“真正的远古之路”的机会和成功率，就会大上很多。 夜翼明白杜兰德想的是什么，沉沉叹了口气说：“我的伤势……很不好，或者说非常、非常不好。我赶回森德洛时和一头远古力泰坦打过一场，那一次我虽然击退了对手，却也被伤伐了本源。之后又被位面压制所困，伤势缠绵，愈发严重。再到和那黑色矮人一战……总之，以我的恢复能力，想要恢复到全盛实力恐怕需要很久，也许只有回到森德洛才能痊愈。” 杜兰德心中微微一沉。 夜翼又说道：“还有，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这片异度空间之中，我觉得这里似乎隐隐制约着神级强者。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就算我在这里恢复了状态，也发挥不出神级实力……” “所以？” “所以——”夜翼嘴角勾起一丝古怪的笑容，低声说道，“至少短时间内，战斗方面，你大概是指望不了我了，必须得靠你来。” 杜兰德笑了：“看起来你和我一样，也不信任那卓古尔啊，行，那你就专心静养吧，一旦需要战斗，还有我呢！” 这番话说得豪气干云，言语之中透出了强大的自信心。 没想到夜翼丝毫不留情面地打击道：“少说大话，别人不说，单说那个笑得跟老狐狸似的卓古尔，现在的你就打不过。那个魔弓手也不好对付。而且我们此行跟着卓古尔一起去楼兰古城，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样的人。你的实力，还不够看。” 夜翼每说一句，杜兰德的脸色就僵硬几分。 最后不由苦笑起来：“我好歹也是有神级能力的人诶，我好歹也是预言中会拯救森德洛的人诶！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打击人了？” “你以为神级能力真是无敌的吗？” 夜翼微微翻了个白眼，旋即语气一肃，郑重其事地看着杜兰德说道，“你的神级能力确实极度强横，但能级差距大到一定程度，再强的神级能力也没用。之前与那黑色矮人的战斗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吧？你一个人对上那矮人，有胜算吗？” “呃，这个……” 杜兰德不说话了，自己似乎在战胜那矮人之后稍微有点飘，此时被夜翼一说，才认识到自己其实还只是归一境的小小战斗法师而已。 “你需要进一步突破了，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真正意义上突破到能体境！”夜翼说着，指了指杜兰德，又反手指向自己，“这段期间，我来做你的老师。” …… …… 同一时间，另一辆马车中。 “安顿下来了吗？那两位。”卓古尔静静盘坐，抿了一口茶水，然后轻声问道。 “安顿下来了。”魔弓手女子宁定地应道。 “卓拉呢？他情绪怎么样？” “……不是很好。” 卓古尔呵呵轻笑了几声，想了一下，吩咐道：“让卓拉先行一步，去楼兰城吧，那小子情绪都写脸上，远不及你冷静，留在这儿容易露出破绽。” 魔弓手女子恩了一声，问道：“需要让卓拉给楼兰城主大人带话吗？” “当然……要！”卓古尔抿嘴一笑，白日里温润如水的眸子里闪烁着疯狂的贪婪和残忍：“让卓拉告诉城主大人——五天之内，我将会把两个上好的‘燃料’，给带回去！” 卷六 章二十九 能体式和烛影百击 车队穿行在密林和田园之间，这片天地中的景色出奇得好。 不过，杜兰德和夜翼都无暇顾及车外的景色。 如今卓古尔所图未明，两人又身处一个完全不熟悉的环境之下，放松警惕就等于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而且，对于即将前往的所谓楼兰古城，杜兰德心里也有些没底。 虽然自己拥有审判战刀这一神级能力，在规则方面的优势无与伦比，但自己毕竟修炼时间很短，能级上的不足，很有可能成为硬伤。 所以夜翼说得很对，当务之急，是尽快修炼到能体境，深厚能级配合上审判战刀的规则之力，才有希望在这片异度空间中生存下去。 好好活着，就离开这里回归森德洛的前提。 车队稳稳向前行驶。 马车车厢之中，杜兰德与夜翼面对着面，神情肃然。 “在正式开始指导你修炼之前，先跟我仔细说说你的小能体境吧。” 夜翼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森德洛的历史上，还没见哪个战斗法师身处归一境，就能够拥有0.9单位的能级，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夜翼如今重伤在身，短时间内没可能恢复战斗力，所以她已经下定决心帮助杜兰德尽快提升实力。 杜兰德没有多犹豫，这种时候藏着掖着都是蠢货的行为，于是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如何与背叛的双刀分身战斗、如果被自己的审判之力逼到绝境、又如何在绝境之下意外获得小能体境的过程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你在无我境界之下，心脏自行吞噬了灵魂制式兵刃，灵魂之力被彻底引导出来。从此，灵魂、肉身、还有冰火能量三者结合，提前模拟出了能体境的玄妙，从而拥有了能级？” 夜翼脸色有些古怪，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离奇的机遇。 “嗯。是的。” 杜兰德点头，旋即神色有些紧张地看着夜翼问道，“这种事情以前发生过吗？虽然提前拥有能级对我而言是件大好事，但我总有些担心这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夜翼摇头道：“隐患什么的我也不清楚，毕竟森德洛历史上还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状况。” 微微顿了一下，夜翼眼神复杂地看着杜兰德叹息道：“说起来，你小子也算神奇了，审判战刀和小能体境，都是史无前例的东西！小能体境只能说让你提前赚了些便宜，对于你今后的发展倒不会有太多影响。可审判战刀不一样！以那刀的恐怖。你越是往后修炼，优势就越是明显。” 杜兰德闻言倒没有自得自满，反而凝神说道：“那么，您觉得下一步我该如何修炼？” “哼，这种时候才知道用敬语吗……” 夜翼哼了一声，旋即脸色一肃，缓缓地说：“你这小能体境虽然玄妙，令你在归一境就拥有了接近1个单位的能级，但我刚才听了。你依靠小能体境拥有的能级，比起真正能体境的能级，还是有一些微小的差距，或者说差别。” “正常的从归一境修炼到能体境的修炼过程。是一个漫长的水墨功夫，速成不得，就连当年马努斯都在这一境界上困了许久。如今的森德洛七元素神袛中，我是这一阶段突破最快的。却也用了足足百余年的功夫。” “但是，杜兰德，你不一样！你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夜翼语调渐渐拔高。漆黑的眸子隐隐发亮，目光灼灼地盯着杜兰德，沉声说道：“你和其他战斗法师都不一样，你提前拥有了能级，所以我仔细想过之后，觉得你应该完全可以提前修炼‘能体式’！” “能体……式？” 挠了挠脸，杜兰德不由苦笑起来。 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流落他乡，很多半神级的修炼方式都没有系统学过，比如这个所谓的“能体式”，一听就知道是能体境战斗法师的某种修炼方式，自己以前就没有听说过。 夜翼见状不由大致解释了一番：“各个职业和种族在半神道路上走到一定程度，都有能体境这一境界，各族在能体境的修炼方式多种多样，但归根结底，能体境的修炼，就是锤炼自身能级，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能级不断变得更加深厚！” “一开始只有1的能级，会随着修炼不断增长，不断增长，直到增加到了极限，能体境的修炼就算到了头。” 杜兰德默默咀嚼着夜翼的话，怎么听起来就跟练肌肉似的，很没有含金量的样子？ 夜翼却肃然看着他说：“能级是一切战斗手段的基础，而我刚才和你说的‘能体式’，就是我们战斗法师修炼能级的最主流的方法。” “嗯，明白了。” 杜兰德想了一下，能体式本应是真正的能体境战斗法师的修炼手段，用以锤炼能级，夜翼却让自己提前以这种方式开始修炼，听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注意。 杜兰德从来不是一个纠结的人，而且现在所处的环境，还有急于回到森德洛的心意，也不由得他纠结太多。 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杜兰德看着夜翼微笑说道：“那还等什么？直接开始修炼吧，这个所谓‘能体式’！” 夜翼盯着杜兰德从容干净的笑容看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随后微微颔首说道：“既然你已经有觉悟了，那我也就不再多说废话了。” “鉴于你和我一样，也惯用刀，我就教你一套我当年修炼的能体式——烛影百击！” 所谓“烛影百击”，说起来其实就是一百个颇为好看的持刀姿势，或者说，是一百种刀式，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技击刀法，反倒像是一种奇异的舞蹈。 夜翼从第一个刀式开始教起，连比带划，不时还会起身演示一番，不过她重伤未愈。没做几个动作就开始气喘吁吁。 一百个动作讲解下来，杜兰德精神奕奕什么事也没有，夜翼倒是累出了一身汗，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杜兰德见状不由笑道：“你何必非要一口气把所有动作都教完？” 夜翼盘坐在地，瞥了杜兰德一眼，没有直接回答杜兰德的话，反而微微喘息着说道：“现在，你把我教你的一百个刀式，全部连起来做一遍！” 杜兰德眼神一动，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刚才学习每一个刀式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一开始杜兰德还以为是自己学的不够标准，后来却发现自己完全做到夜翼要求的标准程度，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如今听夜翼说要连起来做，杜兰德脑海里好像有一道电光划过！ “烛影百击……” 杜兰德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沉凝，周身气息含而不漏，然后手持审判战刀，从第一个刀式开始。一个个做了下去。 车厢内很安静。 夜翼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仔细看着杜兰德将“烛影百击”一式式地演练下去，一开始似乎还是什么效果都没有，然而。当杜兰德做到第三十个动作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自己整个身体——包括身体中的肌肉、筋脉、血液、七色心脏、还有七色心脏中的冰火能量和灵魂之力——全部剧烈跳动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杜兰德感到自己的肉身、灵魂、还有冰火能量似乎在这一刻结合得更加紧密。 三者之间产生出一丝奇妙的变化，随着这一缕变化。自己0.9单位的能级，似乎有了一丝向上爬升的趋势！ “很好！太好了！” 夜翼目光闪亮，双眼一瞬不瞬地牢牢盯着杜兰德。“这才第一遍演练，而且才到第三十个动作，这小子竟然就初步练到效果了！梭罗预言的没错，这小子……是个绝世奇才！” 夜翼心中惊叹着，要知道大多数战斗法师所修炼的“能体式”，都不会到达“百击”的程度。 姿势越多，就意味着锤炼能级的效果越好，相应的修炼难度也越大。 夜翼修炼的是“烛影百击”，放眼森德洛已经是相当高端的能体式了，就她所知，当代的七元素神袛之中，只有马努斯修炼的能体式比她更高级，又被称为“青怒百二十击”，一共有一百二十个动作。 按照夜翼本来的打算，如果杜兰德修炼“烛影百击”不成的话——事实上这种可能性相当大，毕竟杜兰德还不是真正的能体境战斗法师——那夜翼就会退而求其次，教他一套“追影五十击”，或者再退求再次，教他更低级也更容易的能体式。 可没想到杜兰德的悟性如此之高！这才学了多久，就已经掌握到烛影百击的精髓了！ “奇才！这小子如果没有流落异界，而是一直呆在森德洛，由我们七元素神地亲自调教的话，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夜翼心中想到。 不过随即她又愣了一下，如果杜兰德没有流落异界的话，也许也不会有审判战刀，还有小能体境界了。 杜兰德自然不知道夜翼心中转动的各种念头，他专注之极，一招一式地演练下去，速度越来越慢，气势却越来越强！ 渐渐的，他自然而然地进入到了无我境界之中，全身心投入到这套“烛影百击”的修炼里，当第一百个刀式演练出来的时候—— 杜兰德身形骤停，随后……全身剧震！ 卷六 章三十 我俩练练手？ 杜兰德双目倏然圆睁，随着身体的这一下震荡，竟然从无我境界中被震得退了出来，随后他就感到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每一寸，都被狠狠拧了一下，那感觉非常奇怪，似乎有点疼，但疼痛很快转化为微微的酥麻，又有些舒服。 皱眉感受了一番，杜兰德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能级竟然提升了0.01左右的单位，从0.9单位的能级，变成了0.91单位能级！ 虽然看起来不算大的增幅，但要知道自己才刚刚修炼了第一遍“烛影百击”啊！ “感觉怎么样？效果怎么样？”夜翼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急切又有些紧张地问道。 要知道，修炼“能体式”也是有风险的，许多能体境战斗法师都会修炼出岔子，对身体造成巨大的负荷和伤害，而杜兰德仗着小能体境，一上来就修炼极为高深的“烛影百击”，夜翼也有些担心会不会成功。 “感觉……非常之好！” 杜兰德咧嘴笑了起来，语气惊叹地说道，“我的能级又上升了0.01左右，这烛影百击，实在是神奇！” 夜翼闻言不由大喜，连说了三个“好”，看来让杜兰德提前修炼“能体式”的选择，实在是太明智不过了！ “第一遍修炼成功的效果最好，之后再修炼的话，进步也许不会这么快了，但找我估计，你在短期内修炼到能体境应该不是问题！” 夜翼忽然感叹起来：“杜兰德，你现在还没突破，就无比接近1单位的能级了。照你这么修炼下去，恐怕一旦真正突破到能体境，所拥有的能级绝不只有1个单位，或许会远高于1！” “还有这种事？”杜兰德愕然，他一直以为所有刚突破到能体境的人，能级都为1。 夜翼似乎不想说太多。只简短地说明了一番：“在能体境积累足够扎实雄厚的人，一旦突破到能体境，一开始的能级就往往很高。比如你那岳母，她体内储备的生命力量之丰沛，简直见多到不可思议！她那种情况突破到能体境的难度恐怕极大，但一旦突破，便是一次巨大的鱼跃和蜕变！” 杜兰德点头，若有所思。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杜兰德将皇后的事压下，决定趁热打铁。再修炼一遍“烛影百击”。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下了。 “咦？怎么回事？”杜兰德警惕起来，提到审判战刀，扶着夜翼走出马车，就看到周围的战士们纷纷抽出武器，并取来一面面足有两人高下的巨型塔盾，在两辆马车周围围成一圈，盾面朝外，立盾结阵！ 这明显是一个防御阵型。难道车队遭到袭击了？ “卓古尔先生，这是什么情况？”杜兰德凝神看向一侧，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上，卓古尔悠然走了出来。那手持巨型战弓的魔弓手女子依然好像影子一般，紧跟在卓古尔身旁。 卓古尔笑了笑，朗声说道：“杜，不用担心。是好事。” “好事儿？”都立盾结阵严阵以待了，竟然还是好事？ 卓古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呵呵笑道：“……有‘燃料’送上门来了。” 燃料？ 杜兰德还来不及细想对方话里的意思。忽然脸色一动，猛地转头看向前方远处，只见一处山脊后方，忽然涌出了无数赤红色皮肤、面无狰狞丑陋、手持粗糙钢刀的奇特怪物。 这些怪物和时空迷宫里的冥河娃娃等不太一样。 在“神之视角”的洞悉下，杜兰德发现眼前这种红皮怪物有血有肉，比人类稍微矮小一些，肌**块倒是颇为强横，模样有点像杜兰德印象中的兽人。 红皮怪物们大声呼啸着，成群结队，疯涌着朝这边冲了过来，行进之间隐隐还有些章法，这么看来，这些家伙应该勉强算是智慧生命？ 刚才卓古尔所说的“燃料”，指的就是这些红皮怪物吗？ 卓古尔的声音恰在此时传了过来：“之前说过吧，远古之路是由许许多多的小岛——也就是我们所在的这种异度空间，串联而成的。而小岛间彼此联通的方式，是依靠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传送火盆’，本质上和空间传送门差不多。” 杜兰德点头表示明白，需要通过空间传送的方式，人们才能来往于不同的小岛之间，各个异度空间才能建立建立联系，连成一线。 卓古尔出奇耐心地继续解释道：“每一个小岛的传送火盆只有一个，点燃火盆才能进行空间传送。” 说着卓古尔伸手一指，呵呵笑道：“……而那些红皮怪物是这片天地中的原住生物，它们的尸体和灵魂，就是点燃火盆最好的燃料啊！” 杜兰德盯着卓古尔的表情看了一会儿，似乎要从中看出些什么来，随后他忽然说道：“你我所在的这片小岛的传送火盆，恐怕就在那楼兰古城中吧？” 卓古尔眼皮微不可查地一跳，旋即不动声色地点头笑道：“杜，你猜得不错。” 就在这时，第一批红皮怪物已经和外围顶盾的战士们狠狠碰撞在一起！就好像一道红色的潮水拍击在黑色礁石上，仅仅一瞬间，便是千重浪起！ 浪是血浪，其中有红皮怪物的血，也有一部分战士们的血，战士们的血是红色的，红皮怪物的血则带着些许黑色，而且还着一种奇怪的刺鼻味道，两种颜色混杂在一起，红黑彼此交错侵染，显得异常血腥。 战斗几乎没有人铺陈，便轰轰烈烈地打响了！ 红皮怪物的怒吼声，战士们的呼喝声，兵器刺入身体声，偶有战士被怪物联手放倒咬断气管时的断续惨呼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战斗越发激烈起来！ 每一头红皮怪物撞在盾牌上，都好像钢筋对碰，发出带着奇异的震荡的巨响，那些怪物们的身体也不知道有多么强硬，一头撞上坚实的塔盾，身体由于巨大的冲击力和反作用力而向后回弹，但用力晃晃脑袋，就浑若无事了，反倒是塔盾被撞得微微凹陷下去。 就在这时，一头异常强壮的红皮怪物忽然用力跳起，竟然直接越过了外围顶盾防御的战士，跳进了防御圈内。 它长满獠牙的血盘大口中淌着口水，赤红色的眼眸中凶光毕露，立刻就锁定了还站在马车上的杜兰德。 杜兰德面无表情地等到那红皮怪物冲近，一手仍稳稳扶着夜翼的后腰，另一手轻轻巧巧地拎着审判战刀，待到怪物冲到车前，提刀就斩！ “咦？” 从旁悄然观察的卓古尔忽然惊咦了一声，他在那头怪物冲进来之后并没有命人围杀，反而放任其冲向了杜兰德和夜翼，其实是想再看看杜兰德的手段和实力。 没想到杜兰德不出刀还好，这一出刀，逸散出的些许刀气和刀意，居然令卓古尔全身一个激灵，瞬间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杜兰德他……似乎比之前和卓拉交战时更强了？！ 也不对，似乎是杜兰德现在往那儿一站，持刀而立，给人的感觉就和之前不太一样了，这一点杜兰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烛影百击”可不只是锤炼能级那么简单，真要修炼到极致的话，它还是一套犀利无匹的刀法！ 当然，这套刀法与夜翼的属性最为匹配，杜兰德用出来总有些似是而非的感觉。等真正突破到能体境，杜兰德还是要找最适合自己的“能体式”来修炼。 杜兰德冷眼看着面目狰狞得红皮怪物。 手起，刀落！ 红皮怪物直接被刀锋切成了两半，破碎的身体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抽搐似的又弹动了几下，才彻底不动了。 杜兰德收刀静立，似乎什么都没有做。 卓古尔眼中却好像有一道电光闪过！ 他抿着嘴沉默下去，眼神里有着隐藏得很好的阴沉和困惑，片刻后似乎有些某些决定，嘴唇微翘，转过来看着杜兰德朗声说道：“杜，我这位贴身护卫一直对您有些不服气。”说着指了指身旁的魔弓手女子。 “她叫西娅，实力还算不错，和那天冒犯您的卓拉关系很好，这两天，这孩子一直在为卓拉鸣不平呢。” 卓古尔笑吟吟的，故作感慨道：“我总和她说，杜先生的实力超卓，卓拉输了也很正常，可她还是不太服气呢。” 杜兰德目光微微一闪，淡漠道：“卓古尔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了吧。” “哈哈，痛快！那我就不客气啦。”卓古尔哈哈一笑，坦然说道，“西娅想和您比试一次，就比谁能斩杀的红皮怪物多？怎么样？” “哦？比赛吗？” 杜兰德瞥了一眼那女魔弓手西娅，只见她面无表情地立在那儿，显然对卓古尔的话惟命是从。 虽然知道卓古尔意在试探自己的实力，不过杜兰德也有心要看看对方的实力究竟怎样，于是他持刀静立不动，嘴角微翘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看着卓古尔说道：“我对和您的护卫比试没什么兴趣，要不……我们俩来练练手？” 卓古尔的脸色登时就是一滞。 卷六 章三十一 杜兰德的超凡刀术！ “要不，你我来练练手？”杜兰德微笑看着卓古尔发出了邀战，无论神情和语气都显得自然而然，似乎只是老朋友相见，要彼此切磋一番。 夜翼若有所思地瞥了身旁的杜兰德一眼。 杜兰德向卓古尔提出这一要求，并非一时冲动，而是考虑之后的一种策略。 这卓古尔看起来在这片异度空间中地位不低，假设他的实力与地位相当的话，那么试探出他的大致实力，某种程度上也是对这片异度空间的实力有所了解。 这样一来，对即将前往的楼兰古城，也能有一个大致的实力估测，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头雾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魔弓手西娅冷哼一声，上前半步，凌厉的气势透发出来，盯着杜兰德冷漠道：“卓古尔大人身份尊贵，岂能和一群红皮怪物厮杀？” 杜兰德淡淡反问：“这么说，我的身份就低贱到理应去和那些红皮怪物战斗？” 卓古尔听出杜兰德心中的不悦，连忙呵呵笑道：“杜先生哪里的话？西娅她不是那个意思，说的让您误会的话，还望您不要见怪。” 这卓古尔也是个聪明人，已经感觉到杜兰德似乎有意想要试探自己的实力深浅。 内心深处，卓古尔其实是不希望和杜兰德交手的，但这时候如果断然拒绝的话，他又怕杜兰德生出疑心，万一在抵达楼兰古城前杜兰德就和夜翼偷偷逃跑的话，那就真是几乎到手的鸭子给飞了，亏大发了。 “杜先生，您看这样如何——” 卓古尔沉吟片刻，有了主意，“您和西娅先行比试，如果您能赢她的话，我卓古尔自然不会推辞。必定与您切磋一二，如何？”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杜兰德连西娅都赢不了的话，根本没资格和他卓古尔交手！ 杜兰德看了夜翼一眼，与夜翼交流了一番眼色，然后干脆点头：“行！” “那就开始吧，杜先生和西娅先比试，以谁能击杀更多的红皮怪物为取胜标准。”卓古尔笑呵呵地看着杜兰德，眼中却隐约闪过一丝隐藏得很好的不屑。 就凭一个连能体境都没能达到的小小战斗法师，也想跟我交手？ 做梦！ 在卓古尔看来，杜兰德实在太把他自己当回事儿了。这小子不过胜过了自己麾下的卓拉而已，竟然就想向自己挑战？就算杜兰德手中的刀很不寻常，但他还是太不自量力了。 卓古尔真正的心里话是：“我让你一手都能胜过你！” 如果不是为了保险起见的话，卓古尔其实早就想要出手擒下杜兰德了，但杜兰德的刀总让卓古尔感到不太舒服，于是才决定先把这两名战斗法师引到楼兰古城，然后来一个瓮中捉鳖，这才是万全之策！ 比赛开始了。 卓古尔嘴唇不动，将声音逼成一条线送进魔弓手西娅的耳里：“这一场比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西娅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算是回应，她若失败的话，卓古尔就必须履行诺言与杜兰德战斗。西娅绝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站在原地没动，一对眸子刹那间变得精光四射，凌厉如鹰的目光扫向盾阵外围的红皮怪物。 随后她以无比流畅的动作翻手抽出背后箭壶中的一支魔法箭矢，细长笔直的羽箭搭上足有一人高下的巨型战弓。双臂发力，战弓瞬间张开如满月！ 西娅面目冷然，竟然连瞄准都没瞄。张弓就是一箭射了出去！ 杜兰德没有急于自己出手，他认真观察着西娅的动作，“神之视角”悄然笼罩过去，将西娅的每一寸动作变化都看在眼里。 然后杜兰德惊异地发现：西娅这一箭……射偏了？ 她的箭明显射得偏高了，按照如今的轨迹，应该一头红皮怪物都射不到，箭矢应该贴着所有红皮怪物的头顶飞掠而过。 正当杜兰德心中困惑之时，西娅忽然长吟起来，唇瓣轻启，吐出一个字眼：“追引魔箭！” 话音落下…… 只见原本射高了的魔法箭矢忽然急转而下，竟在空中自行调整了飞行轨迹，然后轻而易举地洞穿了一名红皮怪物的头颅！ 这还不是结束！ ——射死一头红皮怪物后，箭矢似乎一点也没有变慢，又在空中一扭一转，向另一个方向飞去，连连洞穿，又是两头红皮怪物死去。 西娅这一招“追引魔箭”似乎有自动锁定敌人的属性，仅仅一箭射出，最后却足足杀死了超过三十头红皮怪物，魔法箭矢才去势用尽，砰的一声，凌空爆成碎片。 “……追引魔箭，自行追击与引导的魔法箭矢吗？”杜兰德目光凝重，低声喃喃自语道。 自行锁定敌人的属性已经很麻烦了，看刚才那一箭的威力还很客观，如果西娅一口气射出数支、甚至十数支“追引魔箭”的话，那该有多么棘手？ “杜先生，怎么样？西娅这一招追引魔箭。”卓古尔故意问道，他似乎对自己这名护卫的表现相当满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细长的线。 “令人惊叹的箭技。” 杜兰德赞道，口吻却是出奇的平淡，夸赞过后话锋骤然一转，“但如果西娅小姐只有这种程度的话，这场比赛的胜算恐怕不高。” “哦？是吗？”卓古尔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眼中却隐约透出不以为然，显然认为杜兰德在说大话。 然后卓古尔就看到杜兰德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杜兰德将手中的审判战刀倒插在身前，一副根本就不需要用到审判战刀的样子。 随后，他暂时放开扶着夜翼腰肢的手掌，左右手各自虚握了一记，左手中大片橘红色火焰浮现而出，凝聚成一柄造型奇诡、杀气十足的橘焰长刀，右手中则有无数冰流翻涌，渐渐化作一柄色泽朴实、造型简约中透着华丽的琥珀之刃。 左手虚空，右手时光！ 而且此时的冰火双刀都只是能量凝聚而成的刀，并非双刀分身，杜兰德似乎认为这样就足以胜过那魔弓手西娅了。 “卓古尔先生，你之前说过，这远古之路中早已经没有了战斗法师，没错吧？” 杜兰德手握双刀，目光注视着盾阵之外如浪如潮的红皮怪物，平静说道，“所以这里的人，大概已经忘记了战斗法师的战斗手段了？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橘焰鬼斩。” 杜兰德卓立原地不动，左手手腕微微一转，轻描淡写的一刀向前刺去。 橘焰鬼斩穿梭虚空的特性发动，刀锋悄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在一头红皮怪物的脑后！那怪物根本什么反应都没有，就被一刀洞穿了脑袋。 随后杜兰德手腕再转，那一截刀锋又一次没入虚空，重新出现时，再度洞穿了另一个红皮怪物的脑袋，旋即再度隐没，几乎同一时刻又在另一处再度出现，狠狠斩杀！ 噗噗噗，噗噗噗！ 刀锋破开头颅的声音不断响起。 橘焰鬼斩无愧于“虚空斩”之名，那一抹妖异的橘色刀光每一次闪现，都会收割掉一头红皮怪物的性命，根本没有哪头怪物能够抵挡，它们中绝大多数根本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地被干掉了。 头颅破碎的声音渐渐连成了一片！ “这、这是——！” 卓古尔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平日里温和的眼神渐渐绽放出可怕的光芒。 要知道西娅的“追引魔箭”虽然也很强悍，一箭出去就能收割三十多头怪物，但箭矢在空中闪转穿梭，总需要花费时间，而且箭矢穿过空气一定会受到空气阻力，哪像杜兰德的橘焰鬼斩，手腕微动之间，刀锋穿梭虚空，直接出现在指定地点进行超精准打击！ 转眼之间，已经有超过四十头红皮怪物死于杜兰德的刀下，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好恐怖的刀术！”西娅也脸色猛地一变，一向冷淡如冰的脸蛋上第一次浮现出凝重之极的表情。 她作为魔弓手的眼光很敏锐，已经看出杜兰德的每一刀的威力，都只恰恰能杀死一头红皮怪物，既不多也不少。 也就是说，杜兰德其实没有浪费半点力气，斩杀速度却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西娅！”卓古尔低喝一声。 “明白，大人。”西娅似乎终于认真起来，女魔弓手一头长发忽然无风自行飞扬起来，然后她整个人渐渐腾空悬浮而起，凌空傲立！ 单手一动，身后箭壶中的魔法箭矢便自行出现在指间，这一次西娅一口气取出了三支箭矢，事实上这也是她目前能射出的“追引魔箭”的数量的极限。 再多的话，就会损失“追引”的精度和速度。 战弓一开，三支箭几乎同时飞射出去，流星赶月一般，西娅全身力量勃发，凛然断喝道：“追引三连箭！” 三支魔法箭矢在空中自行调整着轨迹，开始寻找目标，之前单箭射出就杀死了超过三十头，这次三箭齐出，西娅自信能够一口气杀死超过一百头红皮怪物！ 然而就在这时，杜兰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刀御. 连环。” 下一刻，只见无数冰蓝色的圆环腾空而起，向前飞去，飞得最快的一个小小圆环很快越过盾阵，然后……一下套住了西娅射出的一支魔法箭矢！ 卷六 章三十二 被逼无奈的卓古尔 “什么？！”西娅眼睁睁看着自己全力射出的“追引魔箭”被杜兰德那蓝色圆环套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追引魔箭是一种很奇特的箭术，箭矢能够自行追踪目标，自然也能够自行规避飞行轨迹上的各种障碍和干扰。 刚才自己射出的箭矢分明做出了闪避动作，然而那蓝色圆环一套下来，蓝色光芒四下逸散，自己的魔法箭矢居然立刻变得滞涩起来，这才被一下套住！ “哼！” 卓古尔却是冷哼一声，西娅的魔法箭矢威力不俗，杜兰德那蓝色圆环的威力虽然也很强，却远不如他那紫色战刀。 这种情况下就算真的套住了箭矢，也困锁不住！ 果然，只见箭矢被套住的刹那，似乎尊严受到了挑衅，猛地震动了一下，把套住它的蓝色圆环震得寸寸粉碎开来。 然而紧接着，大量后续的圆环已经飞到了，这些圆环分成了三波，分别追向西娅的三支魔法箭矢，那架势简直就是铺天盖地，惊人之极！ 这下，卓古尔和西娅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 三支魔法箭矢一边躲避着蓝色圆环的追击和干扰，一边洞穿一个个红皮怪物，但在有干扰的情况下，效率低了何止一星半点。 两支魔法箭矢先后被大量蓝色圆环套住，然后被剧烈收缩的圆环狠狠勒紧、勒碎！ 最后只有一支箭矢逃出了蓝色圆环的追击，这让西娅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却依然有些阴沉，可她还来不及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就愕然看到：那第三支箭矢上，忽然掠过一抹妖异的橘红色刀光！ 刀光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要到哪儿去。 它只轻轻闪烁了一下，那轻盈的模样。就好像一只红蜻蜓在水面上轻轻点了一下，不带丝毫烟火气。 然而当刀光消失，第三支箭矢却“咔嚓”一声，被切成了两截，再也无力飞行，就好像失去翅膀的鸟栽落地面，打在一头红皮怪物的头顶，却连它的头皮都没能破开。 “你……你找死！！” 这一刻西娅眼中爆发出了近乎疯狂的怒火，怒火尽数转化为浓烈的杀意，她猛地转过头。利箭一般的目光狠狠瞪向杜兰德。 一支魔法箭矢瞬间出现在西娅手中，暴怒的女魔弓手凌空虚立，张弓搭箭，箭矢正正对准了杜兰德的眉心要害。 西娅脸色微微涨红，忽然小嘴一鼓，张口喷出一小口鲜血，热血落在魔法箭矢的箭头上，如有生命般自行蔓延开来，最后将整支魔法箭矢染成了血红血红的可怖颜色！ “——牺牲之箭！” 西娅死盯着杜兰德。满脸杀气，森然说道，“你我比的是谁杀的红皮怪物更多，如果我杀了你。剩下的红皮怪物自然任我斩杀！” 杜兰德笑了笑，耸肩说道：“虽然有点恼羞成怒的成分混杂其中，但你说得确实不错——杀了我，再慢慢杀掉所有剩下的红皮怪物。这场比赛自然是你赢了。不过……” 微微停顿了一下，杜兰德抿嘴一笑，手上不停。橘焰鬼斩依然不断在各处闪烁，收割红皮怪物的生命。 他微微仰头，笑意盎然地看着空中的西娅，眼神里却是一片冷漠：“……不过，你确定你杀得了我吗？” 西娅闻言脸色更冷了，扣住弓弦的两指将松未松，似乎下一刻就要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气，向杜兰德悍然出箭。 她心里异常憋屈，自己的箭术论威力，应该不比杜兰德差，比如自己此时这一支“牺牲之箭”，对方不动用那柄紫色战刀的话，铁定是接不下来的。但杜兰德的刀术太过精妙了，西娅很清楚，如果以斩杀小怪物的数量多寡而论，这场比赛，自己必输无疑！ 心中的愤怒直接反映在西娅的动作上，她那看起来并不如何强壮的双臂将巨型战弓撑得更开了几分，形成一个扁圆，隐约能听到弓身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杜兰德依然不动声色地继续斩杀红皮怪物，右手中的琥珀之刃却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而且紫色战刀就在眼前静静插着，随时都能动用。 他眼睛盯着西娅，注意力却警惕着沉默不语的卓古尔，嘴上对西娅说着：“你要杀小怪就杀小怪，要杀我也大可以全力动手，这么拿弓箭对着我却不出手，是什么意思？” “你——！”西娅怒极，似乎立刻就要出手。 但就在这时，卓古尔终于开口了，他的语气带着奇异的感叹，先是看向西娅，缓缓说道：“西娅，你收了弓箭吧。” “大人！”西娅不甘道。 “收箭。”卓古尔脸色微沉，又重复了一遍，女魔弓手脸色变幻，片刻后狠狠瞪了杜兰德一眼，收了弓箭。 随后卓古尔才转头看向杜兰德，见杜兰德依然一手持橘焰长刀，持续斩杀着红皮怪物，不由苦笑起来：“杜，可以停手了，这场比赛……西娅已经输了。” 杜兰德微微一笑，这才停下动作。 他脸上没流露出任何获胜后的骄傲神情，与西娅的输赢其实根本无关紧要，杜兰德从没将那女魔弓手当成对手，他真正在意的是卓古尔的实力，还有目的。 杜兰德转身面对卓古尔，缓缓问道：“既然我赢了比赛，按照约定，是不是该轮到你我切磋切磋了？” 盾阵外的红皮怪物已经少了很多，战斗接近尾声，一部分实力较强的战士全程目睹了刚才杜兰德和西娅的战斗，都打从心底里感到深深震撼，杜兰德之前击败统领卓拉就已经够强势的了，没想到此时又赢了西娅大人。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还有他刚才的刀术，确实是惊才绝艳，令不少见识不够、并不了解战斗法师这一强悍职业的战士们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无论何时何地，强者战斗总是令人热血沸腾，看现在的状况，那拿刀的“杜先生”难道还要跟卓古尔大人来上一场吗？！ 卓古尔眉头微微蹙着，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展颜一笑说道：“既然杜先生执意如此，我再推脱的话，反倒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不过，杜先生打算怎么比试呢？您毕竟是我的客人，真要打出真火，伤了和气，也不大好吧？” 杜兰德早就想好了说辞，哈哈一笑，故意放低姿态说道：“切磋其实是不敢当的！卓古尔先生，你的境界和实力都在我之上，这点我很清楚，所以……不若你接我一刀？如何？” 卓古尔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险些气得骂娘！ 我比你强，所以就该由着你来进攻？而我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挨刀子？！这见鬼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 事实上卓古尔也有些郁闷，从种种表现来看，眼前这个自称“杜”的战斗法师的警惕性非常高，也许已经生出些许疑心。 而卓古尔又没有把握在这里拿下对方，所以这时候不得不先顺着杜兰德的意思来，不能太过迁就，也不能太过强硬，把握不好尺度的话，一定会进一步增加对方的疑心，到时候万一杜兰德和夜翼在抵达楼兰古城之前就偷偷逃走的话，可就损失了两个第一流的“燃料”啊！ 所以卓古尔沉吟半晌，最终还是点头同意道：“那好，就你攻我守，恰好我对杜先生的刀很感兴趣，正好趁此机会好好领教一番！” “痛快！” 杜兰德大笑一声，也不客气，随手抛开左右手的橘焰长刀和琥珀之刃，一探手抓起倒插着的审判战刀。 刀锋一转，便对准了对面马车上的卓古尔！ 这一刻，卓古尔只觉一股无匹的刀气以杜兰德为源头透发出来，越过两辆马车之间的距离，扑面而来！ 卷六 章三十三 跨越十能级的战斗！ 杜兰德虽然还没有出刀，对面的卓古尔已经渐渐凝重起来，只有真正面对面地感受审判战刀的刀气和刀意，才会明白那种好像什么都不能做、不能动也不能躲、似乎只能束手等待审判的无力感受。 卓古尔深吸一口气，本来还打算再说几句场面话，没想到杜兰德说动手就动手，根本不打算多废话。 “哼，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卓古尔也被激起了傲气，他虽已步入中年，但从年轻的时候到现在，一直都遥遥领先于同辈之人，岂容杜兰德如此挑衅？ “杜，请出刀吧。”卓古尔傲然一笑，身不动脚不移，身子好像钉在了那里，然后面对杜兰德，缓缓提起了一只拳头，护于胸前。 杜兰德目光一凝，立刻注意到对方并没有像卓拉那样缠上战斗绷带，而是赤手空拳迎战！ 既然对手如此托大，杜兰德当然不会做提醒对方的蠢事，大笑一声，杜兰德双手持握审判战刀，挥刀就斩！ 这一刀既不是“刀弑. 九曲”，也不是“刀弑. 天劈”，更不是杜兰德目前的最强攻击“九曲连环”。 看上去只是干净利落、非常纯粹的一记劈砍，可那无意逸散出的审判之力，却让周围的大批战士还有红皮怪物们骤然僵硬。 西娅双目精芒暴涨，不过她没有动，因为她对自家大人拥有绝对的信心。 同样是拳斗士，卓古尔大人和卓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层面，如果那个叫“杜”的战斗法师以为卓古尔大人和卓拉一样好对付，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一抹淡紫色的刀光掠过两架马车之间的空间，出现在卓古尔面前。 这个实力神秘莫测的中年男人直到刀光掠至面前，才终于动了起来，他虽然没有缠上保护拳头的战术绷带，提起来的那只拳头却浮现出一丝金属光泽。就好像从血肉之躯瞬间变成了最坚硬的金属！ 一步抬起，重重踏下。 拳头一拧，悍然出击！ 淡紫色的刀光和泛着金属光泽的拳头没有丝毫花哨地碰撞在一起，细细的刀光撞上并不如何巨大的拳头，竟然爆发出隆隆轰鸣之声！ 这一刻，从旁观战的女魔弓手西娅只觉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说不出的难受。 不止是她，就连周围的那些战士们也都难过得想要吐血，更有许多红皮怪物直接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不住地抽搐起来。 两人这一次碰撞的威力，竟然达到了余波都能震伤震死人的地步！ 刀光与拳头似乎僵持了一瞬间，随后两者交击处发出一声“啵”的轻响，空间裂开了丝丝缕缕的细小裂缝。 而紫色刀光猛地一震，开始寸寸瓦解，卓古尔则身体明显地晃了几晃，似乎要退后，最终却又重新站稳。 他悄然将拳头拢进袖子里，背到了身后。 “哈哈。杜先生的刀果然不同凡响，不过我已经接了你一刀了，你我之间这就罢手，免得伤了和气。如何？” 卓古尔背负起双手，看起来神色如常，淡笑着说道。 反观杜兰德，他的脸色颇有些苍白。刚才那一次交击的消耗不小，对方的反震之力更是巨大，从刚才那一次碰撞来看。这卓古尔的能级恐怕有10个单位！ “嗯，也好。”杜兰德咧嘴笑了笑，虽然脸色苍白，却看不出任何沮丧之意。 说完便不再多说，扶着夜翼转身返回马车之中。 卓古尔沉默了片刻，伸手把西娅招到身边来，面无表情地淡淡吩咐道：“杀掉所有红皮怪物，把这些‘燃料’都收集起来，不要浪费。然后……加速赶回楼兰古城。” 西娅心中一凛，沉声应道：“是，大人！” 旋即又有些担心地抬头看向卓古尔，压着声音问道：“大人，您——” “我没事。”卓古尔微笑着留下一句，然后就转身也回到了马车之中，不再露面了，留下西娅一人在外面脸色不断变幻。 刚进马车，卓古尔原本挺立得笔直的身子便猛地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 他脸上猛地涌起殷红，忽然张嘴，“哇”的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上的气息则骤然弱下去，脸色旋即变得苍白。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卓古尔脸色微微抽搐，略有些狰狞，死死攥紧了拳头，“那家伙的能级应该和我相差巨大，就连1个单位都不到，他竟然……他竟然横跨了整整十个单位的能级，一刀伤到了我！？这、这绝不可能！” 咬牙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卓古尔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如果没看错的话，杜兰德还不是能体境的战斗法师，只是不知使用了什么方法，而提前拥有了能级，很接近1，却还不到1。 反观卓古尔自己，他的能级高达10个单位，远远超过了杜兰德，按照正常的衡量标准，相差十个能级的两人根本就打不起来，属于不在一个层面上的对手。 杜兰德面对能级远高于自己的卓古尔，都能一刀将其创伤，这只可能是规则之力的作用，那审判战刀实在是强横之极！ 这么变态的神级能力，卓古尔这些年来根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必须尽快回到楼兰古城！必须尽快回去！” 所以卓古尔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决定，凭借自己和西娅还有外面那些战士的力量，一定拿不下杜兰德，考虑到夜长梦多，只有尽快回到楼兰城，布下天罗地网，才能确保将那两名外来的战斗法师给捉住。 同一时间，在杜兰德和夜翼的马车中，杜兰德脸色无比苍白，也是连续好几口鲜血喷了一地，可他脸上却挂着笑容。 “感觉怎么样？” 夜翼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和那卓古尔能级相差不小，虽然刚才你主攻他主守，算是占了一个便宜，但总的来说还是十分难打。” 杜兰德随手抹去嘴角血迹，咬牙笑道：“感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那天那个黑色矮人，这卓古尔还是差太多了，这些天我抓紧修炼，只要真正破入能体境，那卓古尔绝不是我的对手！” 随着和越来越多的能体境强者交手，杜兰德才越发认识到自己的神级能力“审判战刀”有多么强大。 如今自己还是小能体境，虽然拥有能级，却还不是最纯正的能级，同样的规则之力，以越深厚的能级催动，发挥出的威力也越大，所以杜兰德自信一旦自己突破到能体境，击败卓古尔的应该不成问题！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杜兰德和夜翼敏锐地发现车队的行进速度更快了，夜翼眉宇间有些凝重，杜兰德却是很快排除各种干扰，一心一意地修炼能体式“烛影百击”。 他修炼的劲头简直令夜翼都为之乍舌，当年她也是修炼拼命之人，可比起如今废寝忘食的杜兰德，却还是有些差距。 又过了两天，杜兰德忽然向夜翼询问起其他的“能体式”来，包括不少级别远不如“烛影百击”的能体式，杜兰德也都一一请求夜翼教授给自己。 这让夜翼感到十分奇怪。 她不知道的是：杜兰德其实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达到了0.99这一瓶颈，只要能再进一步，就是货真价实的能体境！ 为了突破瓶颈，杜兰德渐渐发现“烛影百击”并不是最适合自己的能体式。 所以他才又学习了不少其他能体式，虽然不如“烛影百击”高级，却往往能给他不少启发和灵感，而这些启发和灵感，也许就能促使他完成那最关键的一步突破。 这天清晨，车队忽然放慢了行进速度。 马车外传来略有些嘈杂的人声。 杜兰德和夜翼走出马车，发现周围又出现了不少车队，都向着一个方向行进着，车队中有着各种各样的职业和种族，穿着大多十分复古，说的也都是古语。 杜兰德顺着道路的方向举目眺望，只见远方天地交接之处，已经隐约浮现出一座巨大雄城的黑色轮廓。 “已经到了吗？” 杜兰德双眼微眯，喃喃自语道，“——楼兰古城！” 卷六章三十四 背刀巨汉和楼兰古城 真正快要抵达楼兰古城，杜兰德才渐渐感觉到这片异度空间中的人气之旺，在这里不止人类，其他各式各样的种族都有。 杜兰德掀开车帘望去，就看到了不下数十种不同种族之人，还有不少说不太清楚种族的混血儿，想来当年困在这里的各位面天才们无法离开远古之路，经过这么多年的交叉繁衍，才有了目前这种状况。 这时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目光微凝，落在不远处道路上的一人身上。 那人身量极高，比杜兰德印象中拥有一丝巨人血脉的黑德森还要高大，他简简单单裹了一张兽皮，下身围着战裙，露出两条粗壮得好似猛犸象腿的壮硕双腿，他的步履并不快，稳稳地走在大道上，蒲扇大的脚掌每一次落下，都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沉重感觉。 那人的面容十分古朴，棱角分明，满头浅褐色的头发乱糟糟地随意披散着。他看起来倒也不大，二十六七的模样，尤其令杜兰德瞳孔一缩的：是他背后负着一柄门板似的超巨型战刀！ 长近两米的审判战刀已经算比较大的刀，然而和那野人似的家伙背负的巨刀一比，立刻显得纤弱起来。 “……嗯？” 那野人般的巨汉似有所觉，倏然转过头来，一对精光四射的铜铃虎目牢牢锁定了马车中的杜兰德，视线之锋利尖锐，令杜兰德脸颊都微感刺痛！ 而且在那目光之中，杜兰德分明感受到了一股透着浓烈蛮荒凶煞之气的沉重刀意！ “哦？看来也是一个使刀的强者啊……” 杜兰德心中一凛，但如今不是多生事端的时候，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化解了对方目光中蕴含的刀意，看着那巨汉微微一笑，然后放下了车帘。 巨汉似乎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也就不在意了，继续一步步向前方的楼兰古城走去。 马车车厢中，杜兰德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怎么？快要到了。所以紧张了？”夜翼安静地盘坐在一旁，这些天来她的伤势似乎一直没有好转，却依然透着从容不迫的神袛的气度。 杜兰德笑了笑，没说话。 最近这两天，随着越来越接近楼兰古城，车队中的气氛也悄然开始转变。杜兰德总感觉卓古尔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还有那个女魔弓手，时时刻刻地监视着自己和夜翼，就好像怕自己跑了一样。 这时，夜翼看向杜兰德。凝重问道：“我们到底要不要就这么跟着那卓古尔进城？” 杜兰德知道夜翼担心的是什么。微微一笑说道：“要。当然要。” 夜翼早就料到杜兰德会这么回答，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杜兰德，你就不怕那城里有陷阱或者危险？” 杜兰德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也知道那卓古尔大概对我们图谋不轨。但随他进城，才是了解这里最真实情况的最快捷径。” 停顿了一下，杜兰德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微微冷笑着说道：“况且，强如那黑色矮人都被我们料理了，区区一个封闭世界中的城池，难道还有比那矮人更厉害的家伙吗？ “……哼，你倒真是胆量不小。” 夜翼深深看了杜兰德一眼，沉默片刻后肃然说道。“到时候万一情况不对，你不要管我，可以先逃。” 杜兰德闻言一愣，旋即有些不悦起来：“你救过我的命——我独对黑色矮人时如果不是你回来，我早就已经死在那矮人的拳下了。” “再说。抛弃战友，这不是战斗法师所为。” 夜翼似乎还想说什么，杜兰德却摆摆手，话锋一转道：“……不知为什么，我现在总感觉就差一点就能破入能体境，却似乎总隔着一层薄薄的膜，看不透能体境的真实样貌，所以始终突破不了。” 夜翼脸色一变，旋即眼中爆发出浓浓的惊喜：“你这家伙，已经修炼到突破前的瓶颈阶段了吗？见鬼，你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告诉我！” 杜兰德嘿嘿笑了笑，忽然脸色一动：“到了。” 车队渐渐停了下来。 杜兰德和夜翼走出马车望去，只见车队已经抵达楼兰城，正停在这座古老城池的正门前，排队等待入城。 周围人声喧沸，人们正在成为排队，等待进入楼兰古城。 杜兰德立刻注意到：自己所在的马车和大部分前来城池之人排的不是一个队伍，卓古尔的地位显然不低，所以走的是排队时间短很多的特殊通道。 “想必不需要太久就能进城了吧……” 杜兰德定下心来，仰头抬眼看去，只见楼兰古城的城墙足有五十多米高，墙体坚实厚重，表面布满岁月沧桑，透着古拙沉厚的味道。 尤其令杜兰德吃惊的是：城门处负责守门的，竟然是两名身高超过十米的巨大泰坦，他们面无表情地立于城门左右，好像两尊深褐色的铁塔，虽然看起来离能体境还差一点，但拥有泰坦族天生巨力，想来也不好对付。 杜兰德多看了那两名巨人几眼，若有所思。 旋即他将目光投向城门处，脸色变得有些奇异。 此刻的城门口前……简直就是人山人海！排队想要进入城池的人之多，可以说是大大出乎了杜兰德和夜翼的预料！ “卓古尔先生，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 杜兰德注意到许多人脸上写满兴奋期待之色，心中一动，低声问道，“难不成……这楼兰城中正有什么重大活动吗？” “哈哈，杜先生猜得不错！”卓古尔呵呵笑着，故作神秘道，“如今正是每三年才举办一次的楼兰大比，城中强者还有城外各地的强者都会赶来参赛，也算是我楼兰城最大的盛事之一了。我们所在的这片天地中的人们都赶过来观看强者比赛了，就连一些其他小岛的人也会来观战呢！” 杜兰德“哦”了一声，心道这楼兰大比跟我半毛钱关系？于是直接问道：“不知道卓古尔先生何时替我们引见楼兰城主大人？” 卓古尔似乎对这个问题早已准备，微笑道：“今天正好是楼兰大比的第一天，城主大人他就在大比的现场，杜先生，要不就随我一同去看看我楼兰城高手的比试，然后再见城主大人不迟？” 杜兰德盯着卓古尔的脸看了一会儿。 对方却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看不出心中所想。杜兰德心中微微冷笑，洒然点头道：“那就麻烦卓古尔先生引路了。” …… …… 真正抵达楼兰大比的现场，杜兰德才明白这个所谓的“楼兰古城第一盛事”的规模有多大，用于比斗竞技的会场位于城池东部的一座孤峰之上，足以容纳近十万人的会场内几乎座无虚席，杜兰德和夜翼随卓古尔直接来到了贵宾席，将下方的比斗场地看得清清楚楚。 “杜，夜，两位先看一会儿比赛吧，我去跟城主大人汇报一声。”卓古尔有礼地说道，说着轻轻一指不远处最高的那处看台，台上只有寥寥三五人，却都是如今楼兰城地位与实力最高的几人，为首一人大约五十岁的年纪，精神奕奕，丝毫不显老态，正静静看着下方场地内两名半神强者的激烈拼斗。 “那就是楼兰城主？”杜兰德双眼微眯，夜翼也不动声色地开始默默观察，她虽然实力暂时无法恢复，眼力却还在。 卓古尔大有深意地看了杜兰德和夜翼两眼，然后吩咐女魔弓手西娅好好“接待”，其实就是盯紧两人，然后他自己便匆匆向最高看台上走去。 卷六章三十五 巨汉狂刀 “……所以，卓古尔，那两个‘燃料’，你已经带来了？” 会场最高的看台上，楼兰城主一边淡笑着观看下面的比赛，其实真正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压低了声音问道，“确定是上好的燃料？” 卓古尔恭恭敬敬地侍立在旁，轻声应道：“嗯，非常确定。” “那么，实力呢？” 楼兰城主眼中闪过一丝火热的贪婪，不过表面看起来依然冷静，他谨慎地问道，“卓古尔你说的那两名战斗法师，他们的实力怎么样？” 卓古尔略一犹豫，还是决定如实反馈，于是有些羞愧地说道：“女的身受重伤，应该没有战斗力。至于那个男的，我和他交过一次手，和他碰撞了一次就受了不算轻的伤。。另外，卓拉和西娅也先后和那人打过，但都更加不是对手了……” 楼兰城主大吃一惊，旋即眉头紧紧凑到了一起。 他很清楚卓古尔的实力，卓古尔是自己手下的一员强将，是境界非常高深的一名拳斗士，能级高达10个单位，而且卓古尔体内混有一丝钢铁比蒙的血脉，所以他一旦运转力量，皮肤就会变得如钢皮般坚硬，防御力和攻击力都很惊人，连寻常拳斗士用来保护手掌的战术绷带都不需要，赤手空拳即可。 而那战斗法师竟然能一击就伤到卓古尔，而且还造成了“不算轻的伤”，实力绝对相当不一般啊！ 楼兰城主不由转身看向卓古尔，凝重问道：“你拥有10能级，在我楼兰城都是顶尖的强者，竟然也奈何不了那人？” “如果能拿下的话，我早就在路上找机会出手了。”卓古尔苦笑起来，“那人的能级似乎连1单位都不到，不过……他掌握了一种非常强横的神级能力。” 楼兰城主的脸色瞬间凝固了。 神级能力……？ 能够跨越10个单位的能级差距，伤到实力不俗的卓古尔，这、这……这神级能力的攻击力该有多强？！ 卓古尔将楼兰城主的脸色变化看在眼里。心中微凛，不由问道：“怎么了城主大人？要不，等我再把那两人的情况探明，然后再出手不迟？” 没想到楼兰城主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嘴角微翘，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不必，那两个燃料我势在必得！如此上好的燃料，可比那些红皮怪物要高效得多，绝对不能放过。” 在这远古之路中，不同小岛之间的联系全靠传送火盆。传送火盆可以传送消息。也可以传送人。令人们可以来往于各个小岛。 但点燃传送火盆需要燃料，绝大多数人只知道那种红皮怪物是燃料，但楼兰城主却知道一个秘密，那就是：所有来自外面的世界的人。都可以作为最顶级的燃料，用来点燃传送火盆！ 反倒是像楼兰城主、卓古尔、卓拉、西娅……这种在远古之路中出生的人们，无法作为传送火盆的燃料。 “燃料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 楼兰城主似乎有了决定，斩钉截铁地说道，“卓古尔，当年你父亲抓住的那个‘外来者燃料’，令我们楼兰城的传送火盆的传送能力大幅增加，在毗邻的两个小岛中话语权大增。如今你又送来两个也许更好的燃料，我楼兰城的对外的扩张能力绝对会大幅增长！这是不容错过的机会！” 卓古尔吸了口气。问道：“城主大人希望怎么做？” 楼兰城主露出一丝掌控的笑容，这一刻他笑得就好像一头看到猎物的老狐狸，慢条斯理地说道：“下手自然是要下手的，只不过要讲求一下方式。” 停顿了一下，楼兰城主淡漠说道：“先把那两名战斗法师分开。然后……我会亲自出手，一举拿下！” “分而击破吗？”卓古尔喃喃说道，然后也露出笑容说道，“既然城主大人决定亲自出手，必然马到成功！” …… …… 与此同时，贵宾席上，夜翼眉头紧蹙地说道：“杜兰德，那卓古尔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由于女魔弓手西娅就在一旁监视着两人，夜翼这话是以森德洛语说的，听不懂森德洛语的西娅立刻看了过来，微笑道：“两位，在说什么呢？” 夜翼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没什么，在讨论你的胸到底有多小，怎么，你也要过来听听吗？” 西娅脸色一滞，旋即眼中闪过极度愤怒的光芒！ 她虽然身材高挑，腿又长又直，腰细臀翘，非常迷人，但胸小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本来无损西娅的女性魅力，但此时被同为女性而且身材完美无缺的夜翼直接说出来，毫无疑问正正戳中了西娅的痛处，她怎能不怒？ 只不过西娅奉命看住这两个家伙，为了不搞砸任务，只得暂时忍气吞声。 夜翼哼了一声，不理会强抑怒气的女魔弓手，转头有些不满地看向杜兰德：“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你就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吗？” 杜兰德依然没有回答。 事实上他现在的神情无比专注，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下方场中的一场比斗，以至于根本没有听到夜翼说了什么。 夜翼有些奇怪，她知道杜兰德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在这种关键时刻被莫名其妙的楼兰大比吸引注意力。 于是夜翼不由顺着杜兰德的目光看了过去，旋即微微一愣。 下方的比斗场中，两名半神强者正在对战，其中一人应该是一名雷系魔法师，实力还算不错，能级大约为2，但细看之下也就那样了，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真正吸引了杜兰德注意力的，是那个雷系魔法师的对手—— 那是一名身高超过四米五的巨汉，身上简简单单裹着一种奇异的兽皮，下身裹着战裙，赤足而立。 巨汉满头乱发飞扬，面容古朴阳刚，目光冷冽，冷漠地盯着自己的对手，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也没有移动脚步，似乎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他背负着一柄足有将近四米长、半米宽的超巨大的战刀，单单往那儿一战，就有一种难以言语的巍峨气息透发出来！ “那人……是什么人？”夜翼也暗自吃了一惊，那种气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模范出来的，那个背刀巨汉，绝对是一名高手。 杜兰德想的却是：没想到那家伙是来参加楼兰大比的。 场中那背刀巨汉，正是杜兰德在来的路上见到的那人。 当时杜兰德就对那人和他的刀印象深刻，不过为了不多生事端，也没有和那人说话或交手。本以为就是再也不会遇见的路人一枚而已，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了，对方竟是来楼兰参加大比的选手。 此时那巨汉虽然没有出刀，却给杜兰德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怎么说呢…… 那巨汉用的是刀，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出刀。 但杜兰德看着巨汉背后的刀，心中渐渐涌起一种强烈的情绪—— 他想要下场与那巨汉一战！ 这种感觉似乎完全没有道理，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渐渐的，杜兰德感到自己手中的审判战刀也微微颤动起来，而且震颤得越来越剧烈，刀锋隐约透出兴奋、躁动、甚至饥渴的情绪！ 夜翼目光闪烁了几下，脸色凝重起来，缓缓说道：“也是神级能力。” “嗯？什么？” 夜翼也盯着那巨汉和他背后的刀，语气奇异地说道：“那家伙背后的刀，应该不是一般武器，而是他的神级能力。我从那刀上感受到了一丝规则的味道。” 她说着转头看了杜兰德一眼：“你似乎有些兴奋啊……哼，老实说我现在也有这种感觉。大概是拥有刀形态的神级能力者之间的奇特感应吧。” 杜兰德紧紧盯着场中的背刀巨汉，双眸隐隐发亮。 比斗场中。 雷系魔法师愤怒地看着对面那个见到自己连武器都没用的大块头，哑着嗓子说道：“你这家伙，实在太小看人了吧！还不拔刀！” 没想到魔法师话音刚落，那巨汉竟然真的缓缓抬起手，握住了背后的长长刀柄！ 雷系魔法师立刻警惕起来，高高举起手中的魔法杖，开始吟诵咒语，半神级别的魔法师大多是不需要吟诵咒语，挥手就能释放出魔法的。需要吟诵才能施展出的魔法，一定都是难度很高而且威力很大的魔法！ “让你见识一下吧！我的实力！”雷系魔法师大声说道，“让你知道小看一名魔法师会付出怎样沉重的——咦？” 雷系魔法师忽然发现，对方虽然很听话地拔刀了，却根本就没有看自己！？ 巨汉的目光已经不在雷系魔法师身上了。 因为就在刚才，他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偏转过头，目光微微一扫，很快就锁定了贵宾席上的杜兰德和夜翼！ 巨汉盯着杜兰德和夜翼看了一会儿，忽然咧开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无声大笑！ 他的目光依然凛冽，然后单手发力，缓缓拔出了背后的超巨型战刀！ 这一刻，杜兰德瞳孔骤然收缩！ 卷六章三十六 城主邀战！？ 巨汉这一刀出，立刻震惊了整个楼兰大比的比斗全场！ 无匹的刀意以巨汉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疯狂席卷，就好像一股无形的狂风，肆无忌惮地从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间狂卷而过！ 巨战刀出鞘，场中忽然亮起一道刺目之极的巨大刀光，笔直向对面呆若木鸡的雷系魔法师急掠而去！ “那刀——！！”杜兰德瞳孔骤然紧缩成了一个细小的点，死死盯着那惊天动地的一刀，目光灼灼，眸中好像燃着熊熊火焰。 这一刀实在太惊艳了！ 不只是杜兰德和夜翼，会场中的所有人都为之瞩目，就连最高看台上的楼兰城主都不由看了过去，旋即满脸震惊——巨汉展现出的实力，能级似乎只有1，但他的刀却透着一种席卷全场的恐怖威势！ 巨战刀的刀尖在雷系魔法师面前一寸处停了下来。 骤然由极动到极静的转折，令不少实力不够的人看得心中难过，险些当场喷出血来，同时也显现出那巨汉的超卓控制力。 “你、你……我……”那雷系魔法师已经吓得傻了，吟诵到一半的咒语硬是卡在了喉咙里，魔力反噬令他浑身剧痛，一缕鲜血已经从嘴角流淌出来，可他却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稍动一下，就会被近在咫尺的恐怖巨刀斩杀。 这时，巨汉反而缓缓收回了战刀，反手插回到背后的刀鞘中，转头看向同样目瞪口呆的裁判，平静说道：“宣布胜负吧。” “哦……哦！那个，获胜的是——”如梦初醒的裁判抹了把冷汗，声音微微打颤道，“获胜的是，阿巴岩！” 直到这时，会场中的观众们才终于反应过来，惊叹议论之声此起彼伏，而杜兰德缓缓平复下心情。默默道：“阿巴岩吗……” 杜兰德此刻的神情很奇异，脑海中反反复复回放着刚才巨汉狂刀出鞘的那一幕，心里渐渐涌起一丝明悟。 在整个会场之人都在激动地议论纷纷之时，杜兰德反而慢慢闭上了眼睛，脸上隐约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场中的巨汉阿巴岩对周围的赞叹声充耳不闻，他向裁判点了点头，旋即也不理会瘫软在地的可怜魔法师，转头再次看向了贵宾席上的杜兰德。 ——入眼的，是杜兰德闭眼静默的模样，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恬淡的满足笑容。 “哦？”巨汉微微怔愣。有些意外。 旋即他似乎笑了笑。又深深看了一眼杜兰德。旋即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迈着一如既往的沉厚稳重的步伐，走下场去。 阿巴岩下场之后，后续的比斗继续进行。观众们却依然热议着刚才的那一刀。 那阿巴岩虽然看起来能级不高的样子，也就初入能体境的水准，但他那一刀的威势实在太过惊人。 会场中，观众的实力参差不齐，所以许多人还不知道有神级能力这一回事，只是单纯地感到那一刀真的很帅很强。 至于杜兰德…… 他依然闭着双眼，在十多万人的会场中毫不起眼，但实际上，他对刚才那一刀看得最仔细。看后的收获更是巨大！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这才是突破之机吗……！” 杜兰德已经完全沉浸在纷至沓来的深刻感悟之中，对外界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这些天来，杜兰德修炼夜翼的“烛影百击”，虽然进境神速，很快就从0.9能级修炼到了0.99。却在这个过程中渐渐走入一个盲区，如今站立在能体境的大门之前，只需迈出一脚就能走入那扇门，却不知为何总是抬不起脚步。 杜兰德一度认为，这是“烛影百击”与自己的不匹配造成的。 烛影百击毕竟是夜翼的看家本领，最适合夜翼来修炼，对杜兰德和他的审判战刀而言，却有些不搭调。 所以之前在路上的时候，杜兰德又向夜翼请教了许多其他的能体式，试图找出适合自己的能体式，帮助自己突破，只可惜花费了不少心思却迟迟没有进展。 直到刚才看了那巨汉的一刀，杜兰德忽然明白了。 自己努力去从已有的——也就是由其他人创造的能体式中，寻找适合自己的突破口，就好像从一堆别人的鞋子里找寻一双完全适合自己的，怎么可能找得到？ 因为最适合自己的能体式，一定是发乎内心、发乎自然、发乎身体每一个角落所铭刻的战斗本能的能体式！ 模仿他人，虽说适合起步阶段，但毕竟是落了下乘！ “……杜兰德？” 夜翼脸色古怪地看着陷入顿悟的杜兰德，轻叫了一声。 随后她忽然看到：杜兰德倏然睁眼，眼中闪过一道明亮如星的璀璨光芒。 杜兰德一言不发，沉默着轻轻抬起右手，五指并拢，以掌为刀，然后轻描淡写地向前方斜劈了一记！ 这一刀似乎什么奥秘都没有，也不是夜翼熟知的任何一种“能体式”中的动作，这一刀不端着，也不刻意，只是完全发乎自然的一刀！ 然而就是这看似有些随便的一刀劈出的刹那，杜兰德体内深处，忽然响起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咔嚓”之声…… 那层挡在自己的前方，阻止自己真正进入能体境大门的薄膜，破了。 …… …… 上午的比斗很快就要告一段落了。 然而就在观众们准备离场暂歇，下午再继续观战时，站在最高看台上的楼兰城主忽然走了出来，微笑着朗朗开口道：“各位，先不忙着走！” 看得出，楼兰城主的威望颇高，他一开口，所有准备离开的观众们都暂时停下，然后看了过去，不知道城主大人想要说什么。 阿巴岩正在比斗休息区，也停下脚步，平静的目光落在最高看台上的楼兰城主身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楼兰城主笑得很愉快，朗声说道：“今天是我楼兰大比的第一天，上午的正式比斗虽然已经结束了，但考虑到今天我楼兰城来了两位了不得的贵宾，我们决定，在上午比斗结束之际为大家来一场表演赛！” 表演赛？ 观众们微微一愣，旋即立刻就沸腾了，按照往年的惯例，表演赛都是从真正的高手为了调动大比气氛而进行的比赛。 虽然不是生死争斗，好看程度比起正式比斗却有过之而无比及！ 有些性子急的观众忍不住大声叫好道：“城主大人，这一届大比的表演赛的嘉宾，是什么人啊？” 表演赛一般都是由楼兰城的高层进行比斗，比如卓古尔以前就参加过表演赛，据说还有其他“小岛”的强者受邀来楼兰古城参加过表演赛。 这次表演赛的比赛双方，会是什么人？ 楼兰城主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做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只见他轻轻一跨步，居然从最高看台上走了出来，足踏虚空，一步一步，从高高的看台上一路走到了比斗会场的场地正中！ 观众们都愣住了，旋即似乎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于是偌大的会场中一时间安静得针落可闻！ 就连那个实力强劲却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巨汉阿巴岩也眉头微拧，对楼兰城主此举大感意外，同时也流露出一丝好奇。 这时，就看到楼兰城主深吸一口气，收敛了笑意，神情变得肃然之极。 他转身面对着贵宾席上的某一个方向，一字一顿地说道：“杜先生，相信作为传说中的战斗法师的您，一定不会吝惜与我切磋一番吧？就当是为这届楼兰大比增加点彩头，如何？” 不等杜兰德回答，这老家伙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铿锵：“我，当代楼兰城主，卓玛尔窟，请一战！” 卷六章三十七 不用战刀也能赢你！ “我，当代楼兰城主，卓玛尔窟，请一战！” 卓玛尔窟这位楼兰城主的声音铿锵有力，虽然是主动邀战，却依然显得颇有风范，令杜兰德心中无语，这老家伙不仅自说自话的可以，还相当会装啊。 做出如此惊人之举，卓玛尔窟的真正打算，是将杜兰德和夜翼趁此机会分开来。 对手毕竟是战斗法师，还是分而击破最为保险。 一旦两人分开，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卓玛尔窟已经打定主意，自己完全可以在比斗场上“一不小心”把杜兰德打趴下再抓起来。 至于那个女战斗法师嘛，卓古尔说她受了重伤，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既然如此那还不简单？直接抓起来就行了嘛。 而且如今正在楼兰大比会场，在场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城主大人客客气气地亲自下场邀战，你还能不给面子不上来比试？ 所以卓玛尔窟很自信，他相信对方在这种场合下一定会下场的。 杜兰德看着场中的楼兰城主，与对方平静对视着，目光微微闪烁，夜翼在他旁边淡淡开口，当然用的还是旁人听不懂的森德洛语：“那家伙……想把我们倆分开。” 杜兰德“嗯”了一声，他自然也看出对方的用心了。 这是一种“软逼迫”，虽然没有强势的威逼或是要挟，却让人更加难以拒绝，因此也尤为恶心人，让杜兰德心里很不舒服。 “夜翼，我比较好奇的是……” 杜兰德忽然转头，目光扫过大比会场内的十万多名观众，疑惑道，“这里的人似乎在听到我是‘战斗法师’之后，激动得有点过了头？” 杜兰德感觉得没错。 卓玛尔窟亲自下场邀战就已经很令人震惊了，关键是城主大人邀战的对象……竟然是一位战斗法师！！？ “战斗法师？难道是……森德洛的那个战斗法师？” “怎么会，战斗法师不是早已经在我们这里灭亡了吗？” “是啊。应该只有外界才会有战斗法师，在我们远古之路中，战斗法师早在很久以前，就没有了。” “这么说……是外来人？而且还是战斗法师！” 一瞬间，所有观众都激动起来。 他们倒是不知道外来人可以作为沟通小岛与小岛之间的“燃料”。 这里的人在远古之路中困了太久太久，他们虽然经过这么多年也都安于远古之路中的生活，但对那存在于传说中的“外面的世界”，还是抱有极大的好奇。 更何况来的可是战斗法师！ 由于一个特殊的原因，“战斗法师”之名在这远古之路中，也算是一个了不起的传说。虽然战斗法师已经在远古之路中灭绝多年。却依然被人们牢牢记住。 很快所有观众都站起来。开始热烈呐喊：“比赛！比赛！比赛！！” 那背刀巨汉阿巴岩目光无比奇异地看着依然端坐在贵宾席上一动不动的杜兰德，低声喃喃了一句：“原来是战斗法师吗……哼，有些意思啊。” 听着满场的呐喊声，杜兰德知道自己恐怕不得不下场一战了。 不过他非但没有任何郁闷。反而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楼兰城主的如意算盘着实打得不错，只可惜……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就在刚才，杜兰德观阿巴岩那一刀后有所感悟，已经于悄然间突破到了能体之境！ 早在来楼兰城的路上，夜翼就曾预测过，认为杜兰德由于在归一境时就拥有了小能体境，积累深厚，所以一旦突破到真正的能体境。能级一定会暴涨！ 她说对了—— 如今杜兰德的能级，足有12个单位！ “这老家伙，打得好算盘，却要把自己给坑进去了。”杜兰德摇头一笑，缓缓起身。夜翼也和他一同站起身来。 西娅见状立刻说道：“城主大人亲自邀战，杜先生一人迎战就可以了，夜女士，您还是留在这里吧！” 脸上挂着笑容，口吻也很客气，只是手上的动作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西娅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探出手来，一把按向夜翼的肩膀，想要留住她。 但如今杜兰德已经是能体境强者了。 能体，能体！肉身、灵魂与冰火能量这三者彼此保持独/立的同时，又能够完全地浑然一体，无瑕无漏。 真正进入到这一境界后，杜兰德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说：“能体境的战斗法师才是真正完美的战斗法师！” 如今自己心念一动，就能感到浑厚之极的力量在体内翻涌流转不休，几欲自行喷薄而出。绝对力量、爆发力、持久作战能力、恢复力、速度与加速度、甚至还有寿元长度……等等等等，所有素质都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据说战斗法师修炼到能体境的巅峰，生命层次将堪比巨龙领主、远古力泰坦、位面蜉蝣……这类的浩瀚生灵，这样的说法虽然有些夸张了，但也不是全无道理。 对战斗法师而言，能体境似乎不仅仅意味着拥有了能级，还意味着生命层次的一次提升！ 所以，当女魔弓手西娅一把按向夜翼的肩膀时，若杜兰德还是原来的境界，恐怕要费一番手脚才能应付，此刻却根本不理会她，甚至连看都没看西娅一眼！ 杜兰德一抬手，轻扶住夜翼的后腰，随后西娅就感到眼前骤然一花，再定睛一看时，杜兰德和夜翼已经消失在她的眼前！？ “这……怎么会？！” 西娅定格在一个伸手欲抓的动作上，僵硬得好像一尊可笑的雕塑，她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下方的比斗场中，杜兰德和夜翼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那里。 “咦？” 卓玛尔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皮连跳几下。 他微一沉默，转过身来看着好像凭空出现在场中的杜兰德和夜翼，皮笑肉不笑道：“杜先生，我楼兰大比也有自己的规矩。表演赛可是一对一的比赛，两位该不会想一起上吧？当然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夜女士似乎状态不是很好啊。别一不小心伤着啊。” 杜兰德微笑，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啊，我这同伴实在是……太粘我了！一刻都离不开啊！城主大人请放心，表演赛的话，你我一对一就可以了。她只是个观战的。” “……”卓玛尔窟脸皮隐隐抽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的女伴有多么粘自己，这杜先生的脸皮实在是…… 夜翼就好像没听到杜兰德的话。 她看似淡淡地瞥了卓玛尔窟一眼，瞬间的目光洞彻。令卓玛尔窟全身汗毛根根竖起。有一种被看穿看透的恐怖感觉。于是本来准备好的一番说辞，竟然没说出来！ “别拖太久，速战速决。”夜翼平静地对杜兰德说了一句，然后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站定。抱着胳膊，一副淡定观战的从容模样。 夜翼这话没有再用森德洛语说，卓玛尔窟听懂了，于是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什么叫“别拖太久速战速决”？区区一个能体境都不到的战斗法师，难道以为能够战胜堂堂楼兰城主嘛？！ 卓玛尔窟却是不知道，眼前的杜兰德相比之前的他，已是脱胎换骨了。 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在所有人紧张而期盼的瞩目下，杜兰德单手持握审判战刀，看着卓玛尔窟平静说道：“我们战斗法师要么不打。要打的话，总要要讲求一个战斗的理由。” 卓玛尔窟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从容笑道：“杜先生想要什么？” 杜兰德也不客气，直接说道：“我赢了你的话。告诉我怎么离开这条远古之路。还有，卓古尔之前提到过曾有一个人成功离开了这条远古之路。——所有这一切，我都要知道。” 杜兰德说得平静，却自然而然地透出一种胜券在握的味道。 卓玛尔窟心中一阵恼火，微微冷笑道：“年轻人难免狂傲，但像你这么骄傲的年轻人，我倒是第一次见到！”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卓玛尔窟脸上仍挂着笑容，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厉色：“你若能战胜我，我自然知无不言。但你若输了——” 杜兰德哈哈一笑，接口道：“——那便任凭处置！如何？” 话音落下，杜兰德冷然望着对方，手腕一旋，将手中审判战刀倒转，随手一下倒插入地面，竟是根本没打算使用审判战刀！ 长近两米的紫色战刀倒插在地面上，杜兰德空出手来，长啸一声：“我不用战刀，也能赢你！”说着以掌为刀，“呼呼”两记手刀隔空劈去！ “你——简直欺人太甚！” 卓玛尔窟见杜兰德连刀都不肯用，心中暴怒，平日里威严平和的脸上隐约流露出狂怒和残忍之色，拳头一提，以拳劲对手刀，毫不退让地接下了杜兰德隔空劈来的凌厉刀劲！ 砰…… 这一次碰撞的声音非常沉闷，就好像一记闷鼓声在比斗场中响起。 看台上默默观战的卓古尔心头冷笑，杜兰德不用审判战刀的话，能级根本就不行，他竟然自大到以为自己不用神级能力，就能和城主大人战斗？ 卓玛尔窟作为这一代的楼兰城主，可是能级高达15的一名实力超卓的拳斗士啊！是楼兰城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 然而下一刻，卓古尔自信满满的笑容忽然凝固在了脸上。 他看着场中，愣了一下，随后双眼陡然瞪得滚圆，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邪门事情！ 只见场中的杜兰德和卓玛尔窟隔空对拼一记，杜兰德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而他对面的卓玛尔窟竟然也身子微晃，虽然强顶着一步未退，脸上却涌起一丝不正常的殷红！ “怎么可能？！”卓古尔失声惊叫起来。 从场面上来看，两人的能级……似乎是势均力敌？！ 卷六章三十八 翻天覆地！ 上 卓玛尔窟在这楼兰城中，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在他之前的楼兰城主是世袭的，老子传给儿子，儿子传给孙子，这么一代代传下来，而卓玛尔窟，就是靠着一双拳头把上一代城主从宝座上生生打下来的猛人。 这么些年来虽然很少见他再出手了，但仅从楼兰城越来越强盛，以及卓玛尔窟的地位也越来越稳固这两点来看，就知道他的实力还在稳步增长着。 所以在会场观众的心目中，卓玛尔窟这一战的胜面应该还是相当大的！ 尤其在看到入场的杜兰德竟然那般年轻之后，观众们更是下意识地认为：那外来的战斗法师，一定赢不了卓玛尔窟！ 可眼前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场中，两道人影激烈缠斗在一起，拳掌交错的碰撞声如同闷雷，不断地隆隆炸响着，令整个会场都在隐隐颤抖。 刚才杜兰德以两记手刀与对方的拳劲对碰，大致拼了个势均力敌，随后不退反进，体术“如影随形”全力施展开来，不用战刀，也没有使用任何法术，而是和卓玛尔窟展开了最为激烈、也最为凶险的近身肉搏！ 杜兰德似乎化为了卓玛尔窟的影子，无论卓玛尔窟如何进退移动，杜兰德始终紧贴着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似乎都能化为攻击的利器！ 这还是杜兰德第一次作为真正的能体境战斗法师与人作战，那挥洒自如的感觉实在太酣畅淋漓了！ “那战斗法师……好强！” “看起来年纪不大吧，竟然能和城主大人打成这样？” “白痴……你懂什么？城主大人只是在让他而已！表演赛懂吗？表演赛！城主大人直接击败那个战斗法师的话，比赛立刻就结束了，还有什么看头？” “你才白痴！没看那战斗法师连刀都没用吗？” 观众们实力参差不齐，大多看不出真正的玄妙，但卓古尔却是两眼凸出，几乎要将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那家伙……那家伙竟然——竟然敢欺骗我！！”卓古尔死死咬着牙齿。 他还以为杜兰德之前在路上表现出的实力都是假象，都是用来迷惑自己的，而自己竟然真的被骗了。真的以为杜兰德能级不高，以为杜兰德只是依靠神级能力，才能和能级远高于他的人战斗！ 结果却发现杜兰德的能级之深厚，比起城主大人也不逊色多少！ 场中，杜兰德一掌斜劈，又和对方的拳头狠狠碰了一记，随后飘然退出十米左右，调整了一下气息，盯着对方，凝立不动。 而这时的卓玛尔窟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嘴角一扯。阴沉地盯着杜兰德低沉道：“年轻人。战斗法师不都讲求光明正大吗？像你这种故意示人以弱，误导他人的行为，不觉得给战斗法师丢脸吗？” 杜兰德哈地冷笑一声，嘲弄地看着对方：“我森德洛的战斗法师的确讲求光明正大。但那也是分人的。你这虚伪的老家伙，少在那里随便曲解战斗法师的哲学！而且……” 杜兰德微微一顿，淡淡继续说道：“……而且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有刻意掩藏过自己的实力。” “别告诉我你才刚刚突破？” “不行吗？” “哪有人刚突破就能达到这么高的能级？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卓玛尔窟死死盯着杜兰德，他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践踏。 这位一向对自己的战力与头脑都颇为自负的楼兰城主感到：刚才自己所做的一切，在杜兰德不能以常理揣度的实力面前，简直就像一个笑话！ “怎么样？我们还要继续打下去吗？”杜兰德懒得跟对方解释自己的实力，况且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不用审判战刀的情况下，自己都能和对方打得旗鼓相当。一旦使用了审判战刀，赢下这场比赛是一定的。 杜兰德没有忘记来此的目的，他是为了获取如何离开远古之路的情报，而不是来跟这楼兰城主纠缠不清的。 “你就那么自信能够胜过我？”卓玛尔窟低沉道。 恼羞成怒之下，他不由对提供情报的卓古尔痛恨起来。要不是卓古尔完全搞错了杜兰德的实力，自己又怎么会陷入这种进退不得的境地？ 但其实不是卓古尔的情报有误，反倒是因为卓古尔情报太正确了，反而让卓玛尔窟难以理解眼前的状况。 杜兰德没直接回答对方，反而又淡淡重复问了一遍：“我们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这种态度，正是最大的蔑视。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会场内的观众们愕然发现：场中的两人竟然彼此对立，久久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但这不是表演赛吗？ 一些敏感的观众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就在这时，卓玛尔窟忽然笑了，轻轻抬手，提声说道：“卓古尔，请观众们暂时离场吧，这场表演赛恐怕就要到此为止了。” 卓古尔目光微闪，应了一声，便开始调派人手疏散观众了。 杜兰德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只是眼中的嘲弄之色更加浓郁起来：“……这就打算彻底撕破脸了？” 卓玛尔窟咧嘴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只要能达到目的，我才不管那么多！今天你和你的同伴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话音落下，只听“唰唰唰……”破空声连连响起，一道接一道身影落在比斗场中，站定在场地各个角落，形成合围之势。 看这架势，完全是打算以众欺寡了。 卓玛尔窟知道单靠自己要拿下能级深厚又有神级能力的杜兰德，恐怕是不可能了，索性不再装模作样，直接召集人手，然后一齐出手擒拿！ 杜兰德目光一扫，出现在眼前的这些家伙竟然没有一个是弱手，至少都是能体境的强者，那个曾经和自己交过手的彪悍青年卓拉，也是其中之一。 其中一个家伙大概是急于抢功劳，刚一落在场中，便径直朝夜翼急掠而去！ “区区战斗法师，也敢与我们楼兰城为敌？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城主大人他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夜翼依然抱着手臂，站着没动，脸色淡然。 杜兰德摇了摇头，伸手一招，倒插于地的审判战刀自行落入掌中，反手一刀撩起，紫色刀光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就急掠过那想抓夜翼的家伙。 那人身子一僵，然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抽出了几下就不动了。 身下一大滩血迹开始蔓延开来，肆意扩散的模样就好像某种爬行的软体动物。 “杀、杀人了……！” 观众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看起来，那两名战斗法师和城主大人之间并非表演赛，而是要生死相向了！ 不少胆小的观众惊慌失措地想要离开比斗会场，却也有一部分观众满脸兴奋地看向场中剑拔弩张的两方人马。 候场区中，背负巨型战刀的阿巴岩第一次流露出浓浓的感兴趣的神色，他很想知道以杜兰德表现出的深厚能级，配合上他手中那柄紫色战刀，会发挥出怎样的实力？ 场中，杜兰德随意一刀就料理了一个不自量力的家伙之后，缓缓收刀。 夜翼这才慢慢走到杜兰德身边。 杜兰德单手持审判战刀，另一手轻握住夜翼似乎天生有些冰凉的手，在骚动不安的比斗会场正中，竟仍是一脸平静：“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就……来吧！” 话音落下，审判之力肆意散发开来，瞬间笼罩了场中的所有能体境强者！ 卷六章三十九 天翻地覆！ 中 杜兰德一提审判战刀，还没有真正出刀，紫盈盈的审判之力已经飞快地向四面八方逸散开来，光华一展，瞬间将比斗场中所有参与围攻的能体境强者，都尽数笼罩在内！ 场中一共有超过二十名强手，每一个人都至少拥有能体境的实力，杜兰德这一招，竟是要对所有人一齐出手！ “你太嚣张了。” 卓玛尔窟眼见杜兰德一次性对所有楼兰城的强者出手，怒极反笑，“诸位，联手拿下他！这家伙真以为战斗法师是无敌的吗？” 然而，所有被审判之力笼罩的人，却都是另一番感受。 他们忽然感觉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难以动弹，不仅如此，他们望着杜兰德手中的刀，不知为何，总觉得杜兰德接下来即将出的一刀一定是针对自己的，而且他们强烈地感觉到：杜兰德的刀……躲不掉！ 这一刻，所有被审判之力笼罩的人，都生出了强烈之极的危机感。 关键是那种动不了又躲不开的莫名感受，实在是太让人恐惧了，于是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采取了守势，屏息凝视杜兰德，没有按照卓玛尔窟的命令立刻攻击。 而杜兰德长笑一声，没有如众人所预期的那样发动攻击，而是趁着所有人都采取守势之时，身形一动，径直向楼兰城主急掠而去！ 刚一交手，他便轻而易举的骗过了所有人！ “蠢货！看不出来他是虚张声势吗？”卓玛尔窟低吼一声，双拳在身前一错，凝神面对杜兰德的单刀突袭。 之前卓玛尔窟和杜兰德激战的时候，杜兰德并没有用刀，而现在杜兰德审判战刀在手，似乎变了一个人。 ——那种凛冽地杀气，以及似乎无坚不摧的可怖刀意，刺激得卓玛尔窟浑身汗毛根根倒竖，就好像被凶兽盯住。 之前被审判之力迫得采取守势的强者们这才反应过来。 由于已经赶不及拦截杜兰德，他们连连怒吼着向杜兰德发动了远程攻击。一时间斗气光芒连闪，还有手斧、短箭、吹箭……各种投掷武器纷纷招呼向杜兰德，想要阻止他的脚步。 与此同时，三名距离卓玛尔窟最近的身影齐齐向前跨步，挡在了杜兰德和卓玛尔窟之间，好像三尊并排而立的铁塔。 一时间，杜兰德前有拦截，周围又尽是向他攻过来的斗气攻击、魔法攻击、还有各式投掷武器，似乎陷入了险境。 “刀御. 连环。”杜兰德轻轻吐出一个词。 说着提起审判战刀，手腕连连转动。以刀尖为笔尖。在空中急速凌空书画了一个个紫色圆环。 他的每一个动作细节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众人面前。似乎并不快，但实际上却是快到了极点！ 一个个圆环接连“套”在杜兰德和夜翼的周围，将两人保护起来，下一刻。无数攻击落在圆环上，将一个又一个紫色圆环磨灭，却没有伤到其中的杜兰德和夜翼分毫。 而杜兰德带着夜翼，速度已然快得如浮光掠影，在身后留下了一连串的残影，连连闪烁之间，已经冲到那三尊铁塔似的人墙面前。 夜翼盯着那三人，目光微闪，然后飞快地开口说道：“这三人不好对付。” “我知道。” 杜兰德也已经看出这三人不仅能级深厚。而且都是非常擅长防御的家伙，恐怕是卓玛尔窟的贴身保镖之类的人物。 左侧一人全身披覆钢铁铠甲，只从头盔眼孔处露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右侧一人似乎是龙人一族的强者，浑身生满了墨绿色的细密鳞片，就连脸部也不例外。鳞片之间拼接得无比紧密，泛着金属冷芒，手中抓着一柄巨型战锤。 至于居中那人，反倒只穿了简简单单的武士服，身材也不甚高大，只是他手里抓着一面巨硕无比的大盾牌，另一手握着一根粗壮黝黑的短枪，而且从他居中的位置来看，恐怕才是三人中最难对付的。 “神之视角”的笼罩下，杜兰德将场面看得异常清楚。 眼前这三个皮糙肉厚的家伙既是卓玛尔窟的保镖，也是对方拖住自己的最佳人选，一旦自己被拖住，周围的强者们再趁机收拢包围圈，那这一战就难打了。 “拖住他！” 三人齐声怒吼，如三尊并行的铁塔，又好像一面坚不可摧的墙，毫不退让地向杜兰德“推”了过来。 左右两人最先动作，一拳、一锤，分别从左右两侧狠狠攻杀而至！ “哼。” 杜兰德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流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他暂时放开了拉着夜翼的左手，五指一张，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手掌牢牢按在从左侧攻来的拳头拳面上。 拳头上裹着厚重的钢皮，拳面上更是布满短刺，看起来说不出地狰狞。 然而杜兰德的手掌白皙细腻，满不在乎地按在巨大的金属拳头上，硬生生地止住了对方的沉重拳势。 那浑身披甲之人“咦”了一声，旋即冷笑，眼孔中的暗红色眸子里透出残忍的神色，全身骤然发力，无比尖锐的气劲从布满钢刺的拳面上迸发出来，狠狠刺激着杜兰德的手掌，却只稍稍溢出了些许血丝罢了。 呃，这样就完了？ 那人暗红色的眼中闪过惊愕，自己全力爆发出来的力量，对方不仅手掌没怎么受伤，就连手臂都没有颤动分毫？ 杜兰德这才举刀。 长近两米的审判战刀显得十分修长，再加上半透明的色泽和光一般的质地，看起来给人一种“轻若无物”的感觉。 然而就是这么一柄轻若无物的长刀，在杜兰德提刀高举的过程中，顺势砸开了从右侧攻到的巨型战锤，随后刀锋高举过顶，在空中顿了一下，再对准那浑身披甲之人当头劈落！ 刀锋从头盔顶部切入，厚实坚硬的钢皮在这一刻好像变成了脆弱的纸片，毫无抵抗之力地被一刀剖开。 审判战刀如切西瓜般一劈到底，那人连惨叫声都未能发出，就变成了两瓣，由于这一刀太利太快，被从中切开的披甲之人没有倒下，甚至还保持着单拳出击的进攻姿态。 “第一个。” 杜兰德脸色冷漠，手腕拧转，一劈到底的刀锋倏然反转，然后自下而上地斜拉上来，斜斜拉过那持锤龙人的腰际。 龙人刚才一锤子下去，却被杜兰德以刀脊轻易砸开，沉重的巨锤被砸得高高扬起，虽然没有脱手而出，那巨大的力量却将龙人带得有些重心不稳。 他还来不及重新调整好姿势，就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杜兰德一刀斩杀，在杜兰德的刀下，堪比龙人龙鳞的全覆式铠甲竟然丝毫抵抗之力都没有！？ 而面对杜兰德飞速斜撩上来的紫色战刀，龙人脑海中只来得及浮现出“这怎么可能？”一个念头，就被拦腰斩为两段。 “第二个。” 这一刻，杜兰德的声音就好像恶魔的私语，平平淡淡，却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两名在能体境中算得上是防御力惊人的家伙，竟然在他的刀下那般脆弱不堪，杜兰德的刀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那么强的攻击力？ “那柄刀……”远处的阿巴岩盯着杜兰德手中的审判战刀，眉头渐渐蹙起。 比斗场中，杜兰德一劈、一斩，便轻而易举地料理了左右两名强手。 而居中那人也是悍勇之人，丝毫不为同伴之死所动，在狂吼声中高高跃起，左手举盾猛砸向杜兰德的头顶，右手中的粗壮断枪则无声捅向杜兰德咽喉。 杜兰德嘴角微翘，左一刀，右一刀，第一刀直接将对方握枪的手斩落下来，第二刀则横拉过巨型盾牌的盾面，防御力惊人的巨盾在刀锋下似乎变得豆腐般脆弱，“啪嗒”两声，两块破碎的盾面重重落地。 “第三个。”杜兰德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 紫色刀光闪过，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卷六章四十 天翻地覆！ 下 迷蒙的紫色刀光飘忽不定，轻盈掠过还跃在空中那人的脖颈，血浪裹着一颗头颅冲天而起，远远地抛飞出去。 无头尸体从空中落地，却没有栽倒，已经死透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旋即站定，似乎不愿意就此倒下。 被杜兰德一刀切开和拦腰斩断的两名强者同样没有倒下，残缺的身体屹立不动，依然挡在杜兰德和卓玛尔窟之间。 鲜血从三具残破却站立不倒的身体上狂涌出来，浓郁刺鼻的血腥气味弥散全场。 这一刻，满场死寂。 从杜兰德单刀突袭卓玛尔窟，到那三名楼兰城主的保镖试图阻挡杜兰德，再到三人在审判战刀的刀锋下全部身亡，整个过程其实只有短短一个呼吸的功夫罢了。 “那个战斗法师……真的好强！简直强得变态！”这是不止一个观战之人的心声。 杜兰德不仅实力强劲，而且出手狠辣之极，一旦开始战斗便毫不留情，出刀便见血取命。 这一刻，看着场中那个持刀静立的黑发黑瞳的青年，哪怕是能体境的半神强者，都有些呼吸困难的感觉，心头好像压了块大石。 卓古尔本来正在指挥部下遣散观众，顺便调集更多的人手，却没想到杜兰德先声夺人，电光石火间便连杀四人，其中三个还是城主大人的贴身保镖，论实力虽然还不如卓古尔，却也相差不算太远。 “那混蛋绝对在隐藏实力！一定的！”卓古尔心头隐隐发颤，之前在路上的时候，自己还曾想过直接出手拿下杜兰德，幸好当时没这么做，否则的话，自己恐怕已经和场中扑倒在地的那四人一样，死得透了。 杜兰德脸色冷然，收刀凝立，看着那三名始终屹立的战死者。眼神里没有半点怜悯，更没有松懈。 因为战斗还没有结束！ 眼前的三具尸体忽然又动了起来，笔直朝杜兰德撞了过来！ 尸体当然不可能死而复生，而是三人身后的楼兰城主卓玛尔窟伸手，将部下的遗体朝杜兰德飞掷过去，然后他自己借着三具尸体的掩护，双拳狠狠砸向杜兰德。 “不要后退！大家一起杀了这人！” 卓玛尔窟不愧是久居楼兰城主之位的狠人，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不退反进，主动带头，狂攻向刚刚斩杀了三人的杜兰德！ 这一举动就好像一枚定心丸。令不少被杜兰德恐怖的刀法和实力所震慑的人又重获信心。 “杜。你的刀确实强大！” 卓玛尔窟其实心中也十分紧张。嘴上却故意哈哈大笑说，“拉菲灰钢铸造的铠甲、绿甲龙人一族的鳞甲防御、还有以一种特殊兽骨制成的蛮骨盾牌，竟然连你一刀都挡不下来？那么……试试我的拳头吧！” 卓玛尔窟小心地躲在三具尸体背后，拳头却是毫不留情。径直轰向了杜兰德的咽喉要害！ 杜兰德眼见对方如此糟践忠诚部下的行为，眼中一寒：“哼，好毒辣的手段！这三人做你的部下，最后还为你而死，实在是可悲之极。” 随手拨开三具被飞掷而来的尸体，杜兰德挥刀怒斩，与对方的拳头狠狠碰撞了一记！ 卓玛尔窟的能级毕竟比杜兰德深厚一些，蛮横的拳劲下，杜兰德轻哼一声。小小地退了半步。而卓玛尔窟则主动向后退去，他主动攻击可不是真想和杜兰德拼命，而是为了带动部下拼命，一击之后立刻和杜兰德拉开距离。 “大家一起上！他的刀也不是那么强！”卓玛尔窟大声说道。 还故意晃了晃拳头，他的拳头上裹着一种奇特的半透明材质制成的战术绷带。和审判战刀碰撞之后，这战术绷带竟然毫发无伤的样子！ “是，城主大人！” “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大伙儿一起上！累也累死他！” “先攻击那个女的！” 被卓玛尔窟重新激起斗志的一众强者们大吼着又围了上来，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他们的城主大人偷偷将双手拢进袖中，看似完好无缺的半透明战术绷带上浮现出无数裂痕，然后无声裂成了无数碎片，被卓玛尔窟小心地兜入袖中，没有露出破绽。 卓玛尔窟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一阵阵地后怕，只差一点——刚才真的只差一点，自己的拳头就要在杜兰德的刀下没了！ “这个战斗法师，必须杀掉！” 卓玛尔窟咬紧牙关，知道这次如果干不掉对方就完了，对方虽然看着年轻，手段却狠辣得出奇，如今自己已经将对方得罪死了，杀不掉的话，绝对逃不掉反被杀掉的悲惨结果！ 就在这时，一连串惨叫声忽然传入卓玛尔窟的耳中。 他倏然抬头，这才发现就在刚才自己暗自谋算的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里，围攻杜兰德的强者们已经纷纷惨叫着翻倒在地，身处包围圈中心的杜兰德的身影，又重新浮现出来。 杜兰德一脸冷漠，冷冷看着卓玛尔窟。 就在刚才，面对足足二十名强者的围攻，面对从四面八方攻向自己和身旁夜翼的刀枪剑戟，杜兰德没有半点慌乱。 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他反而渐渐晋入一种心如止水的平静状态。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九曲连环，也没有使用其他刀术，而是轻轻巧巧地一拎审判战刀，唰唰唰唰，一瞬间也不知道出了多少刀，围攻之人只觉眼前紫色刀光连连幻动闪烁，然后就骤然发现他们手中的武器……断了。 “神级能力，可不是依靠人多就能对抗的东西，否则岂不是愧对‘神级’之名？” 杜兰德平静地说道。 斩断所有围攻之人的武器之后，他微微一顿，随后审判战刀再动，无数紫色刀影在他周身生生灭灭，这并非任何特殊的刀术，只是随意挥洒，却已经没有多少人能看清刀的轨迹。 阿巴岩凝视杜兰德，背后的巨型战刀隐隐跳动着，发出阵阵刀吟。 审判战刀的刀尖在每一个围攻之人的心口要害部位轻“啄”了一记。好像蜻蜓点水般，刀锋入肉即退，没有半点血腥残暴的味道。 然而就是这浅浅的、点到即止的攻击，却在瞬间就摧毁了中刀之人的全部生机！ 审判之力下，他们动不了，也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刀锋刺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伤害加深”的作用下防御力爆跌，变得脆弱不堪，最后被一缕透体而入的紫色刀气……绞成粉碎！ 楼兰大比的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原本准备尽快撤离免受波及的观众。不知何时停下了离开会场的脚步。 原本满脸兴奋地想要看一场惊世大战的观众。也不知为何渐渐忘记了呐喊。忘记了吼叫，呆呆盯着场中那个手持紫色战刀的青年，做声不得。 女魔弓手西娅原本张弓搭箭，魔法箭矢对准了场中的杜兰德。想要伺机偷袭，此时却满头大汗地悄然放下了手中弓箭。 卓古尔还在呼喝呐喊。 在卓古尔的命令下，无数法职者隐藏在看台的各个地方，将各式各样的魔法、术法、咒法、灵魂秘术……向比斗场中的杜兰德倾泻而去。 杜兰德的刀是强，但面对魔法咒术，他的刀还能无所不摧吗？ 杜兰德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他拉着夜翼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对面脸色铁青的楼兰城主，夜翼目光灼灼地看着杜兰德平淡如水的侧脸。 两人似乎都没有在意周围快要将两人淹没的各种魔法咒术。 直到两人的身影都快要被淹没了。杜兰德才轻轻举起审判战刀，平静说道：“在绝对的审判面前，武器也好，术法也罢，都逃不过被审判的命运。” 话音落下。无穷无尽的细密紫色刀光从审判战刀中迸射出来。 刀光很细，也很密。 细密的刀光渐渐汇聚成河，翻滚卷荡，充斥了整个比斗大会的会场！各色魔法咒术就好像紫色浪涛中的孤舟，挣扎几下，便告翻倾…… 这一天，整个楼兰城的所有居民们，还有不少因为楼兰大比而来到楼兰古城的其他小岛的居民们，都愕然抬头，看向城东的方向。 一座孤峰竖立于城东，峰顶坐落着楼兰大比的十万人会场，此时此刻，正有一道巨大的紫色光柱，从那会场之中，冲天而起！ 紫色光柱大致呈现出刀型，看起来，不正是一柄放大版的审判战刀吗！ 良久…… 一切归于平静。 会场中，所有观众都好像傻了似的，呆呆盯着场中的场景。那充斥着整个视野的紫色刀光已经消失不见了，与其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之前那铺天盖地的魔法和咒术，以及所有对杜兰德和夜翼发动攻击的魔法师、巫师、咒术师、传教士……等等精擅远程攻击的隶属楼兰古城的法职者们。 卓古尔定格在一个大声喝令的姿势上，脸上那声色俱厉的表情依然栩栩如生，片刻后他忽然全身一震，整个人一寸寸化为了齑粉。 “还要抵抗吗？” 杜兰德的声音稳稳地在全场响起，比斗场中，杜兰德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卓玛尔窟的面前，站定脚步。 紫色的审判战刀，正架在卓玛尔窟的脖颈上。 卷六章 四十一 惊闻家族姓氏 楼兰大比的会场中，满场观众谁也没有出声，一道道震惊的目光落在场中那名举刀架在城主大人脖颈上的黑发青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本以为那战斗法师再怎么强悍，也无法和楼兰城的所有精锐正面拼杀。 本以为平日里在城中拥有绝对权威的卓玛尔窟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输的。 然而刚才那短短的时间内所发生的一切，可以说完全颠覆了观众们的固有认知。杜兰德不仅直接斩杀了楼兰城主麾下几乎所有的战职者和法职者，更以绝对的优势击败了卓玛尔窟本人，只看卓玛尔窟动也不敢动的样子，就知道他败得十分彻底。 此时此刻，卓玛尔窟满眼都是绝望。 审判战刀的刀锋就贴在他的脖颈皮肤上，只要杜兰德稍稍一动，就能瞬间取走他的性命，不会有任何悬念。 卓玛尔窟见鬼似的瞪着杜兰德，脸色苍白得失去了血色，嘴唇哆哆嗦嗦的。 经历过这么多年的大风大浪，卓玛尔窟自问也是心志坚定之人，但杜兰德刚才面对那漫天魔法轰击时的反击，实在是太震撼了！ 事实上此时整个楼兰城的居民们都在议论纷纷，也不知道刚才会场中冲天而起的紫色刀型光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该不会是今年有特别厉害的家伙参加大比了吧！ 居民们又哪里知道，今年参加大比的是他们的城主大人，还有城主麾下的一众强将。 居民们更加不会想到。楼兰城的高层们，已经在刚刚过去的那一战中。尽数殒命于杜兰德的审判刀下，只剩下卓玛尔窟一个光杆司令。 就连那个神秘的背刀巨汉阿巴岩，都在审判战刀秒掉所有魔法咒术的时候，再也无法保持淡定，眼中流露出的不再是惊讶或是好奇，而是浓浓的震惊。 比斗场中。 杜兰德看着闭目等死的卓玛尔窟，淡淡问道：“不打算再无畏抵抗的话，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卓玛尔窟睁开双眼。浑浊的眸中又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回答你的问题的话，能换回一条命吗？” “这个嘛……”杜兰德呵呵笑了笑，耸肩说道，“谁知道呢？但不说一定会死，这点我很确定。” 停顿了一下，杜兰德收敛了笑容，肃然问道：“之前卓古尔提到过。这条远古之路是一个封闭的环境，这里的人出不去，外界之人也几乎不可能进来。是不是？” 卓玛尔窟脸色惨淡地点了点头：“他说得不错。” 杜兰德继续问道：“卓古尔还说，远古时期这条路忽然封闭，导致大批天才人物被困，仅仅有一人成功离开了这条远古之路。是不是？” “的确如此。” “那么……”杜兰德盯着对方的眼睛，凌厉的目光仿佛能刺入灵魂，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人是谁？又是如何离开的？” 卓玛尔窟不说话了。 杜兰德眉头渐渐皱起，蹙眉看着沉默不语的卓玛尔窟。忽然冷笑一声说道：“如果你还想拖延时间，我劝你还是别自作聪明了！还是说……根本就没人离开过远古之路？之前卓古尔跟我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杜兰德的话语里已透出浓烈的杀气。 他不是没想过以“永辉凝视”直接搜魂，但对方毕竟是能级高达15的强大拳斗士，强行搜魂颇有难度，而且容易造成对方灵魂损伤，那样的话，也许反而会漏掉重要的情报。 面对杜兰德渐渐透出杀意的目光逼视，卓玛尔窟叹了口气，苦笑道：“卓古尔他并没有骗你，确实有一人成功离开了远古之路，回到了主位面。” 顿了顿，卓玛尔窟吸了口气，看着杜兰德，努力保持着镇定说道：“杜，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你们战斗法师已经在远古之路中灭绝了无数岁月了，为什么我们都还记得战斗法师？” “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杜兰德确实奇怪过，由于只有森德洛才能孕育真正的战斗法师，远古之路的战斗法师早已绝种了，要知道岁月无情，战斗法师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单纯因为强大而被铭记到现在吧？ 一定有某些更重要的原因。 卓玛尔窟似乎笑了笑，缓缓说道：“我们之所以始终记得战斗法师之名，不是因为战斗法师的强大，而是因为——那唯一一个成功离开这条远古之路的人，就是一名战斗法师啊。” “什么？！” 杜兰德和夜翼对视一眼，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夜翼连忙问道：“你确定没有说谎？那个战斗法师叫什么名字？” 卓玛尔窟摇头说道：“当时远古之路中有无数天才，来自各个主位面，许多人的名字都已经埋没在历史长河中了。那名成功离开远古之路的战斗法师没有留下名字……”说到这话锋忽又一转，“但他的姓氏却流传下来了。” “什么姓氏？” “——李尔蒙斯。” 这一刻，杜兰德就好像被一道雷霆劈中，愣愣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卓玛尔窟张了张嘴，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尔蒙斯…… 李尔蒙斯？ 这姓氏，不就是自己的家族姓氏吗？！自己的姓名就是杜兰德.李尔蒙斯啊！ 夜翼奇怪地看着忽然愣住的杜兰德，轻声叫道：“杜兰德，怎么了？你没听说过吗？李尔蒙斯？” 杜兰德转头看向夜翼，挤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喃喃说道：“怎么会没听过？我的家族姓氏，就是李尔蒙斯啊……” 夜翼双眼忽然射出晶亮的光芒，似乎听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满脸震惊地看着杜兰德，吃惊道：“你说什么？你是李尔蒙斯家族的人？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杜兰德反而被夜翼的反应吓了一跳，在杜兰德的印象中，自己的家族虽然不弱，却还算不上森德洛的强大家族，真要排名的话，恐怕连前一百都排不进去。夜翼堂堂神袛之尊，怎么听到“李尔蒙斯”后会这么失态？ 想到这，杜兰德看向夜翼的目光中不由流露出探询之色。 夜翼脸色变幻不定，片刻后摇头说道：“这个以后再说，先问清楚当年那李尔蒙斯是如何离开这里的吧。” 卷六章四十二 古路秘辛 杜兰德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当年从远古之路中成功离开的唯一一人，竟是一位姓“李尔蒙斯”的战斗法师。 纯属巧合？还是说那位李尔蒙斯其实是杜兰德的先祖？ 杜兰德有些吃不准。 当年无数天才人物被困远古之路，一生不得脱困，只有李尔蒙斯一人成功离开，如果不是运气的话，那必然是天才中的天才。 但如果自己真有那么猛的先祖，如今的李尔蒙斯家族怎么会在森德洛平平无奇？说起来虽然也算是颇有实力的家族啦，但还远远无法跻身一流。 自己家族目前的最强者，也不过半神境界，或许还没有如今的杜兰德强大。 家族眼下没有神袛强者，更没听家族历史上出过神级强者，怎么看都和当年那位李尔蒙斯扯不上关系啊…… 想到这，杜兰德不由看了一眼身旁的夜翼，发现夜翼眉头紧蹙，似乎想到了很多，却又不是特别确定的样子。 “算了，等一会儿再问吧。”杜兰德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卓玛尔窟，“我问你，当年那位李尔蒙斯，是如何离开远古之路的？” 卓玛尔窟仍在审判战刀下不敢动弹，老老实实地交代道：“远古之路是一条试炼之路，在每一个主位面都有远古之路的出入口，但当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古路忽然关闭——所谓关闭，就是每一个出入口，都凭空多出了一道屏障。” “屏障？”杜兰德认真地听着。 “是的，屏障。” 卓玛尔窟一脸肃然，“当年来自各大主位面的天才人物，都打不破那屏障，自然被困在这古路之中，不得脱困。而那位李尔蒙斯能够离开远古之路，回归森德洛，想必是打破了那莫名出现的屏障……吧？” 杜兰德眼中煞气一闪：“搞了半天你也不是很清楚？” 手中审判战刀不由微微一动。 卓玛尔窟脸色一白。强笑着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很多事情早已成为传说……”见杜兰德眼神越来越阴沉，似乎就要动刀子了，不由又大声叫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不过……如果你去罗曼山巅的奇迹之城，应该能知道更多？嗯，我可以保证！真的，不骗你！” 卓玛尔窟有些语无伦次地大声说着，全无形象，在生死问题面前，所谓的城主形象就是个屁。死了还有个屁的形象。 夜翼这时已经恢复了平静。直接问道：“奇迹之城是什么？在哪里？” 卓玛尔窟抹了把汗。大致解释了一番： 要知道，远古之路是一条试炼之路，与每一个主位面相连，当年这条试炼之路最巅峰的时候。每天都有大量来自主位面的天才进入古路，一个个小岛闯下去，不断深入，也许只是为了锤炼自身，又或许是为了古路深处的某些东西。 也就是说，从每一个主位面进入远古之路，都会出现在不同的小岛上——也就是一个个不同的起点。 而随着不断的深入，从不同起点出发的天才们会渐渐相遇，一条条深入的路线逐渐化归为唯一的一条。最终通向远古之路最深处的某些不可知之域。 罗曼小岛，就是从森德洛进入远古之路的第一个小岛，也是当年所有战斗法师的起点。 “……罗曼小岛和我们这里一样，也是一片异度空间，那里是这远古之路众多小岛中最繁华的一个。” 卓玛尔窟以尽量简洁的语言说道。“而奇迹之城，就是当年李尔蒙斯打破屏障离开远古之路的地方，后来的人为了纪念李尔蒙斯所创造的不可能的奇迹，修建了那座城市，并以奇迹命名。那是远古之路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城！” 杜兰德心中渐渐了然。 想必当年李尔蒙斯成功离开，引得整个远古之路中的各路人马都向罗曼小岛汇聚，想要看看能不能复制李尔蒙斯的奇迹，最终索性就地建立了城池。 不用说，这奇迹之城必然是要跑一趟了。 且不论什么李尔蒙斯，什么奇迹之城，单单因为那里是离森德洛最近的一个小岛，就很有必要前往那里。 杜兰德和夜翼交换了一下眼色，知道彼此的打算都是一样。 缓缓收回了审判战刀，杜兰德问出了关键问题：“从这楼兰古城，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去罗曼小岛的奇迹之城？” 卓玛尔窟摇头说道：“没有所谓最快的路线，唯一的方法就是借助传送火盆的力量，一个接一个小岛一路传送过去。” “如果两位需要地图的话，在我的城主府邸中就有。” 杜兰德闻言再无犹疑，低喝道：“带路！” 杜兰德押着楼兰城主离开大比会场之后，会场中的观众们才渐渐躁动起来。 不少人颤栗兴奋之后，又不禁有些茫然，谁也没想到这次的楼兰大比竟会出这种事，楼兰高层除了城主之外全部被灭，今后楼兰城该何去何从？ 难不成那两名战斗法师会取代卓玛尔窟，成为新任城主？ 观众们不由又是迷茫又是担忧，同时又有些难言的期待，毕竟远古之路并不太平，除了每个小岛中的原住怪物之外，还要面对可能来自其他小岛的进攻和骚扰，有一名更强大的城主，总不是坏事嘛。 可观众们并不知道杜兰德可没有留在楼兰的意思，他火急火燎地想尽快回归森德洛，哪有闲工夫浪费在这里？ 背刀巨汉阿巴岩安静地看着杜兰德离场，什么都没有说。 他想了一下，似乎有了决定，身形一动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城主府中。 杜兰德拿着手中的一份颇为古朴的兽皮地图，和身边的夜翼一起凝神观看着，卓玛尔窟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眼珠子微微转动着。 “这份地图……就是远古之路的地图？”杜兰德没想到卓玛尔窟手上有这种好东西，身处未知之境，地图可以说是最重要的必需品。 眼前这兽皮地图上记录着远古之路中的所有小岛，还有小岛之间的连接方式，有了这张地图。按图指示传送到罗兰小岛，便不是什么难事了。 至于传送用的传送火盆，此刻正静静摆放在外面的一片小广场上。 火盆看起来异常不起眼，半人高下的火盆中燃烧着淡金色的火焰，火盆边上则有专人不时为火盆中添加燃料，保证火焰不熄，所谓燃料，自然是杜兰德曾见过也杀过的那种红皮怪物的尸体了，在小广场上堆叠着不少。 “两位，你们看。我知道的一切都已经交代了。” 卓玛尔窟呵呵笑着。故作熟络地说道。“大家也是不打不相识，我知道两位还有要事在身，要不这就——呃……” 他没能说完，忽然两眼一直。身体生机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死得不能再死了。 杀他的不是杜兰德。 杜兰德一脸凝重，眯眼看着不知何时悄然出现的阿巴岩，沉默片刻后冷冷说道：“为什么杀他？” 刚才卓玛尔窟还没说完，就被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的阿巴岩一拳轰碎了整根脊梁骨，哼也没哼，当场毙命。 老实说，就连杜兰德自己。也没察觉到阿巴岩是怎么出现的！ 杜兰德不动声色地提起审判战刀，刀锋若有若无地指向了阿巴岩的周身要害，刀尖轻轻晃动着，只要对方稍有异动，杜兰德一定会 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阿巴岩开口了，宽厚巨大的身体就好像一个天然扩音器，沉厚的声音隆隆作响，“我只是有话要对两位说，不想有其他闲杂人等听到。再说……两位本来也没打算放过这卓玛尔窟，难道不是吗？” “那也轮不到你来杀。”杜兰德不为所动，“他是我的战利品，你觉得随意杀掉他人的战利品，合适吗？” 阿巴岩嘴角微微一扯，用只有自己听的见的声音嘟哝道：“早听说过战斗法师都是些较真的家伙，果然如此……” 想了一下，阿巴岩郑重行了一礼：“抱歉，我不应该随意杀阁下的战俘，这是我的不对。” 见对方如此，杜兰德反而微微一愣，神之视角下，他看得出眼前这大块头的道歉并非作为，不由脸色稍缓。 阿巴岩这才脸色一肃，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两位，这远古之路中的一切传送，都要依靠传送火盆。而传送火盆的燃料不止有小岛中的原住怪物，还有……你们这样的外来者。” “什么？” 杜兰德大吃一惊，旋即又有些了然，这么看来，自己和夜翼被卓玛尔窟和卓古尔盯上，就是因为能做燃料？ 阿巴岩似乎知道不少事情，据他介绍，当年无数天才人物进入远古之路这条试炼之路，起初，试炼者们还能通过猎杀各个小岛的原住怪物，然后点燃火盆，前往更深处的小岛。 但后来，单单原住怪物已经无法点燃传送火盆了， 试炼者们渐渐发现，来自各个主位面的他们才是最佳的燃料，发现这一点之后，试炼者们开始了……相互厮杀。 这才是这条试炼之路真正残酷的地方。 试炼者们来自各个主位面，杜兰德和夜翼也一样，所以他们的身体也能作为燃料，反倒是出生在远古之路的人无法成为燃料。 “如果两位要去奇迹之城的话，最好小心地隐藏好外来者的身份。”阿巴岩告诫道，“在这远古之路中，知道外来者能作为燃料这件事的人，可不止卓玛尔窟一个！” 卷六章四十三 荆棘之路 一 “在这远古之路中，知道外来者能够作为燃料的人，可不止卓玛尔窟一个。” 阿巴岩反手一指小广场上的传送火盆，“像这样的传送火盆，每一个小岛都有一个，基本上都被大势力掌控着。而那些大势力的统治者——也就是像卓玛尔窟这样的角色，大多对燃料之事知道一二。” 说到这，阿巴岩脸上挂起奇异的笑容，盯着杜兰德笑道：“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杜兰德与阿巴岩平静对视，闻言双眼微眯：“你的意思是，我们如果不隐藏身份的话……就得一个个势力打过去！” “哈哈，说的不错！其实就算试图隐藏身份，也许还是要一个个势力打过去！” 阿巴岩发出隆隆如闷雷的一阵大笑，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尤其是在这次楼兰大战之后，你们的长相、容貌、身形、招式、甚至气息……都已经被那么多人看到了，想要隐藏身份可不容易啊。容貌可以想办法微调整，气息也不是无法隐蔽，但真要打起来的话，招式是骗不了人的。关键是你们作为战斗法师的身份被这么多人知道了，接下来盯上你们的人，恐怕不少。” 杜兰德没吭声，默默消化着对方话里透出的信息，虽然表面看起来仍然平静，心中却渐渐感受到了压力。 这么看来，自己和夜翼在远古之路中虽然还算不上举世皆敌，但也差不了多少了，知道燃料之秘的人不算多，然而但凡知道的人，无一不是这远古之路中的一方霸主！ 不过很快，杜兰德的眼神又恢复了坚定。 无论如何，眼前的境遇就是这样，无法改变，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一切，抵达奇迹之城。然后再看如何才能回到森德洛。 这些天来虽然被困远古之路，但杜兰德心中从未有一刻放下森德洛，放下自己的女儿的安危，他始终坚信着自己一定能回去！ 阿巴岩将杜兰德眼神的微妙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赞了一声。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听到自己将会步步为艰的时候，还能如此迅速地调整好心态。 杜兰德虽然也难以避免地微微动摇，却能够这么快地重新坚定意志，这种韧性，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夜翼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些天来。她大多数时候都好像杜兰德的影子。于默然之中。以洞察之力辅助杜兰德观察周围的一切，以防有杜兰德没有察觉到某些重要的细节。 这时夜翼看着阿巴岩，眼中隐隐藏着警惕，缓缓问道：“那么。阁下呢？阁下既然知道这么多事情，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吧，就不想对我们出手吗？” 这话问得无比直白，杜兰德目光微闪，也看向眼前这个拥有刀形态的神级能力的大块头，他也想看看对方会怎么回答。 人在他乡，容不得半点松懈，所以哪怕对方看似没有恶意，杜兰德心中也未有一刻放下警惕。 阿巴岩没有立刻回答。他转头盯着夜翼看了一会儿，忽然很开心地笑起来：“……呵呵，没想到我阿巴岩有生之年，竟然真能看到一位真正的神袛当面！哈，这次回去。可有和哥哥们吹嘘的内容了！” 夜翼脸色骤变，没想到自己的神袛身份竟然都被对方看出来了， 阿巴岩说完向杜兰德点了点头，转身飘然离去。 “两位，有缘再见吧。” 他大步走到小广场的传送火盆旁，火盆中的金色火焰猛地暴涨，金色光焰分出细细的一丝，在阿巴岩面前凌空勾勒出两个名字： 黑色古漠。 绝望松岭。 杜兰德看着那两个名字，连忙低头看向手中的远古之路地图—— 由于每一个小岛都与前后两个小岛毗邻，而自己和夜翼目前所在的小岛，名为“楼兰平原”，所以，如果想要继续深入远古之路，就要传送去那“黑色古漠”，再经由黑色古漠前往更深处的小岛。 而如果想要返回主位面，就要传送去“绝望松岭”，这也是杜兰德和夜翼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阿巴岩选择的是“黑色古漠”。 ——是深入远古之路的方向。 “很高兴，也很荣幸，能在这楼兰城中见到两位。” 传送火盆中的金色火焰窜起十米多高，阿巴岩就站在火盆边上，高大的身躯沐浴在金色光焰之中，渐渐虚淡下去，这是行将传送的迹象。 他看着杜兰德，咧嘴一笑：“我是阿巴岩. 古力，哥哥们都叫我老十二，战斗法师，你的名字是？” 杜兰德看着他没说话，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金色光焰中，传送去了那黑色古漠，杜兰德才淡淡回道：“杜兰德. 李尔蒙斯。” 随后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境，拉着夜翼走向传送火盆：“我们也该启程了。” 两人走到传送火盆边上，激活了火盆的传送功能，然后选择前往“绝望松岭”，金光笼罩之下，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兰城中。 眼前，光影一阵阵地变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视野渐渐重归清晰，呈现在杜兰德眼前的是一片起伏不定的山脉，天上飘着雪花，放眼望去满山尽是厚厚的白色积雪，一种不算十分高大的松树漫山遍野地生长，密度不是很高。 “这就是绝望松岭吗？”杜兰德活动了几下身体，将地图收好，审判战刀稳稳握在手中。 看起来，这里似乎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也暂时看不到人迹，不过既然这片松岭以“绝望”为名，想必也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不过没所谓了…… 杜兰德知道每一个小岛基本上都有一个大势力，想要找到传送火盆，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找到那个主掌一个小岛的大势力。 比如之前主掌楼兰平原的楼兰古城。 “走吧。”杜兰德和夜翼携手走进了朦朦胧胧的雪幕之中，踏上了前往罗曼山巅奇迹之城的征途。 再难走的路，一步步地坚实前行，一定有走完、走成的一天。杜兰德始终坚信这点。 翻过一座座生满松树的雪岭，杜兰德一边谨慎地留意周围的风吹草动，一边问道：“李尔蒙斯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会想问这个？”夜翼面无表情。 “不想问才奇怪吧。”杜兰德笑了笑，“夜翼，你之前听说我是李尔蒙斯家族之人的时候，似乎很吃惊？我的姓氏，和当年那位成功离开远古之路的李尔蒙斯，难不成有什么关系？” “……很多事情我也没有想清楚。”夜翼摇摇头，偏头看向杜兰德，微微一笑说，“等成功抵达奇迹之城，我再告诉你吧。” “……也好。” 卷六章四十四 荆棘之路 二 杜兰德缓缓从敌人体内抽出审判战刀，这本来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此刻的他却做得有些费劲，除了握刀的手始终稳定之外，身体其他各处的肌肉竟隐隐颤抖着——这是消耗过大而行将脱力的迹象。 在杜兰德面前，一名足有三米多高的黑色甲士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这黑色甲士的防御力出奇强悍，而且能级深厚，生命力出奇强大。 就在刚才，黑色甲士被审判战刀刺入了心脏要害，竟然都没有立刻死亡，杜兰德咬牙拼命持刀一绞，这才将对方彻底杀死，代价则是挨了对方临死前的重拳轰击。 “咳……咳咳……” 杜兰德有些艰难地将审判刀锋从黑甲武士的体内拔出，再也支撑不住，脚步一软半跪在地，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每咳嗽一声，都会从口中喷溅出隐隐带着黑色的鲜血，体内每一处都火辣辣地疼着，在刚才短暂而激烈的战斗中，杜兰德的身体已是伤痕累累，就连灵魂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震荡，打到这种程度，“高速再生”已经运转不过来了。 “见、见鬼的……” 杜兰德死死咬紧牙关，这种时候容不得半点松懈，他额头上青筋乱跳，几乎用尽了所有剩余的力气，才从半跪的姿势重新站起来，狠狠吐了一口血沫，满眼杀气的放眼四顾，如野兽般低吼道：“还他妈的有谁？尽管上来领死！” 他和夜翼此时正站在一座小山的山顶。 小山不高，坡度十分平缓，于是自山脚至山顶的长度便尤其长。 长而平缓的山坡上本来生满长草和矮树，而此刻却看不到任何植被，也看不到山体和山岩，因为数之不尽的尸体已经将山坡堆满！ 各色甲士纷纷仆倒在山体上，其中绝大多数是一种身披黄色铠甲的甲士，其次则是实力更强的红色甲士，大约有二十个左右，而这些前不久还叫嚣着让杜兰德和夜翼“束手就擒”的混帐东西。已经全部死在杜兰德的刀下！ 倒在杜兰德面前的是一名黑色甲士。 他也是唯一一名能够冲到杜兰德身边的甲士，是这些甲士中的最强者！一双拳头比卓玛尔窟更加沉重有力，出拳更是悄无声息，隐蔽之极。 杜兰德猝不及防下被这黑色甲士一上来就砸中肩膀，险些将审判战刀丢出去！ 如今虽然已经将这黑色甲士斩杀，但杜兰德仔细回想之前战斗的过程，依然能感受到那种行走在死亡线边缘的极致颤栗！ 天空是灰色的。 打从离开“楼兰平原”算起，这里已经是第三个小岛了，之前杜兰德和夜翼有惊无险地闯过了“绝望松岭”和“挂棺断崖”两个小岛，没想到刚刚传送到这“幽壑丘陵”。没走多远就遭遇了三色甲士的袭击。 这些甲士身上的铠甲应该是特质的东西。与这片丘陵地带的气息非常契合。以至于杜兰德的“神之视角”都没能及时察觉埋伏着的敌人。 若非夜翼的洞察之力更胜一筹，在最后关头一把拉住杜兰德，两人也许就一头扎进三色甲士们的埋伏圈了。 即便如此，刚才那一战依然打得无比辛苦。杜兰德和夜翼被潮水般扑来的三色甲士硬逼到山顶上，面对一浪高过一浪的重重围攻，杜兰德和夜翼就好像一叶孤舟，好几次几乎都要倾覆了，却被战到发狂的杜兰德硬生生将无尽敌人给顶了回去！ “夜翼，你没事吧？”杜兰德勉强回过头问道，语调平稳，声音中却难以掩饰地透出疲惫和虚弱。 夜翼也在重重喘息着，虽然看起来不比满身血污的杜兰德好多少。中气却还算足：“我没事，不必担心。” 这些天来夜翼的沉重伤势虽然未见明显好转，还不能和人交锋动手，但她已经勉强可以调动自己的一项神级能力的部分威能了。 她的两项神级能力一为黑刀“夜兽”，另一个神级能力名为“游影”。“游影”虽然几乎没有杀伤力，却十分适合隐匿潜行和迂回游走。 刚才夜翼为了不拖累杜兰德，全力施展出“游影”与敌人周旋，虽然无力伤敌杀敌，却反而自保绰绰有余。 这片“幽壑丘陵”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光线似乎永远都很暗淡，正适合夜翼施展“游影”。 哗啦……哗啦…… 山坡上渐渐响起奇异的水声。 ——三色甲士们的鲜血肆意流淌，渐渐汇聚成细细泉流，顺着山坡向山下而去，途中不同泉流彼此交汇，水声越来越大，山脚下很快有大片大片的鲜血向四面八方蔓延，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可见之前的那一战到底有多么血腥惨烈！ 这时夜翼忽然脸色微动，轻拍了一下杜兰德的肩膀，然后向不远处的一名仆倒在地的红色甲士指了指：“好像还留有活口？” 杜兰德眉头微蹙，竟然有人能在挨了审判战刀之后侥幸未死？ 走了两步，在一名仰天倒地的红色甲士身边停下，杜兰德拄刀蹲下，一把掀开了那红色甲士的面颊。 面颊掀起，露出一张相当年轻俊秀的青年脸庞，这人皮肤出奇白皙，虽然还没死，眼神却已经开始涣散了。 杜兰德敏锐地注意到：这人有一对尖尖的耳朵。 “精灵族人吗？” 杜兰德喃喃道，心中立刻了然，精灵一族的生命力都很强大，这远古之路中有精灵一族的血脉流传下来也不奇怪，既然眼前这家伙没死透，那正好可以问些事情。 “你们是什么人？”杜兰德拍打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精灵青年，沉声问道，“为什么要在这里埋伏袭击我们？” 都说精灵一族的骄傲是流淌在血液之中的，任何精灵族都一样，眼前这家伙明明已经伤势沉重到快挂了，被杜兰德抽打了几下脸蛋之后，眼中竟然恢复了一些清明，然后虚弱而愤怒地瞪着杜兰德，断续骂道：“你……你竟敢打……打我……” 啪！ 话音未落，又结结实实挨了杜兰德一巴掌。杜兰德恼恨这些家伙埋伏偷袭的举动，脸色冷得好像要冻成冰渣：“我再问一遍，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袭我和我的同伴？” “嘿……嘿嘿！反正我都要死了，干嘛要回答你？”精灵青年嘴角一股股地涌出血沫，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杜兰德脸色不动，接着一个个耳光抽打上去，每一下都不重，却比直接杀了精灵青年还让他难受。 转眼十几个耳光抽完，精灵青年两眼赤红地咬牙恨道：“我们是血精灵府的精锐！伏击的就是你们！外来的战斗法师！府主大人说，你们俩是绝佳的燃料！” 杜兰德双目精光暴涨。身子微微僵硬。过了片刻才渐渐重新放松。沉缓地吐了口气：“果然如此……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这么说，血精灵府就是这‘幽壑丘陵’中的第一大势力了？传送火盆呢？也在你们手里？” 精灵青年咬牙不肯再说，杜兰德又两个耳光抽打上去，那青年双眼渐渐翻白。回光返照般抽搐了几下，彻底没气了。 杜兰德脸色冷酷，缓缓站起身来，鼻间嗅着越来越浓烈的刺鼻血腥气味，眼中隐约有一团火焰在继续酝酿。 这一路上自己和夜翼已经非常谨慎了，特意以复制之力模拟出其他种族的形态和气息，用以隐藏身份，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杜兰德不是没想过让双刀分身恢复人形姿态，二人行转为四人行。或许更适合隐藏身份，但问题是红袍和蓝袍杜兰德并不具备复制之力，无法改变样貌，反而容易被看出破绽。 “如此谨慎，竟然都被发现了吗？” 杜兰德环视躺满山坡的尸体。漠然自语道，“所谓的高级燃料，对这些家伙的吸引力，就那么大？” 老实说杜兰德心中感到无比憋屈，经过刚才一战，他终于彻底理解阿巴岩之前的警告，而明白这点后的杜兰德只觉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对女儿的牵挂，对森德洛的担忧，对安德丽雅的思念……所有这些情绪都必须死死埋在心中，想不得，因为一想到女儿也许还在时空迷宫的某处，一想到森德洛的安危，一想到等待自己的安德丽雅，杜兰德就感到心脏在被一团烈火狠狠灼烧！ “好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有那个时间生气，还不如尽快离开这里。”夜翼轻声说道。 杜兰德哼了一声，他也知道久呆无益，万一对方还有后续部队，说不得又是一场生死难料的苦战。 深吸一口气，杜兰德悄然将审判战刀握得更紧，此时从他眼里透出的，是一种夜翼从未见过的决绝和疯狂！ 杜兰德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 谁敢阻拦自己回归森德洛的道路，管他是谁，通通杀！如果一味的隐藏身份起不到作用的话，那就只能以杀止杀！ “走吧。” 沙沙脚步声响起，杜兰德和夜翼跨过一具具尸体，踏着敌人的鲜血，逐渐消失在这片丘陵地带。 两人离开之后，山坡上静悄悄的，三色甲士们的尸体很快引来一种巨大的灰色秃鹫。 距离小山不远处的另一座小山上的一堆乱石旁，悄然浮现出一队人马，那是二十多名劲装打扮的武士，全都两手空空，个个背脊挺直如戳天战枪。 奇特的是，他们每一个人都脸戴面具。 唯有为首一人例外。 卷六章四十五 荆棘之路 三 二十多名黑衣面具人组成的队伍最前方，静静站着一个红袍女人，她并没有戴面具，两手拢在袖子里。 虽然红袍女人的衣着颜色比较抢眼，但如果闭上眼睛，就会发现根本感觉不到女人的存在，这意味着她将气息收敛到了极致，隐匿能力超乎寻常得强大。 女人缓缓走到堆满尸体的小山脚下，开始仔细翻看一个个三色甲士的尸体，一路从山脚走到山顶，最后在那名黑色甲士旁驻足，整个过程中，她身后的黑衣面具人始终无声无息地跟着，好像影子，又好像幽灵。 “几乎都是一刀致命。” 女人细致地看过所有死者的伤势，眉头微拧，面露思索之色，“这么看来，那两名外来者的实力比预期得更强，不过这些人的伤势，明显都死于一人之手，这么说来，两名外来者中应该只有一人具备战斗力？” 她思索片刻，脸色又恢复了淡然，轻轻一挥手道：“我们走吧，继续追击。” “追上之后，我们要尽快出手拿下那两名外来者吗？”女人身后的一名部下问道。 “当然……不要。” 红袍女人淡淡说道，“盯上他们的可不止有我们刺客城，紫金堡的人听说也出动了，其他各方势力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贸然出手的话，拿下了那两人也带不回去。” 女人在言语之间透出了强大的自信，似乎抓住杜兰德和夜翼并非难事，难的只是如何在群狼环伺的情况下，将两头肥羊带回去。 “那我们怎么办？” “牢牢跟上，然后耐心等待。”红袍女人微微一笑，“记住，抓住猎物并不困难，难得是守住猎物。” “明白了，蒂尔娜大人。” …… …… 红袍女人和一众黑衣面具人离开没多久，又一支人马出现在小山脚下。 三十多人的队伍中有男有女。而且清一色身穿深紫色战袍，每一个人脸上都涂抹着紫金色的油彩，看起来颇有些妖异。 为首的紫衣人身材高大，肩膀极宽，一言不发地也检查了一遍所有死者的伤势，然后嘿嘿笑起来：“我嗅到了刺客城的那帮家伙的味道，哼，他们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地快啊。” 紫衣人挺直了身子，狭长如狐的双眼缓缓眯起：“也不知道这次刺客城出动了多少人？带队的又是谁？妈的，最好别是蒂尔娜那个女人。” …… …… 紫衣人很快也离开了。在这两拨人马之后。竟然又陆续出现了好几批人马。人数不一，形貌各异。 但他们似乎都是为了得到杜兰德和夜翼而来的。 杜兰德和夜翼并不知道他们俩的出现，其实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在远古之路的各大势力中掀起轩然大波。 两人作为燃料的价值不言而喻。而且还都是战斗法师，而在远古之路中，不乏依然抱着回归主位面的想法的大人物。 这些各方势力的大人物们都知道当年唯一一个离开远古之路的人，就是一名战斗法师，而如今又出现了两名外来的战斗法师，抓住这两人，也许就能找到离开远古之路的方法也说不定！ 一时间，各方势力都秘密派出了最精锐的部队，追捕杜兰德和夜翼。 这些人就好像一头头觅食的恶狼。杜兰德和夜翼在他们眼中就是两头价值巨大、而且势在必得的肥羊。 杜兰德并不知道这些，他和夜翼又花了两天的功夫，终于来到幽壑丘陵的第一大势力，血精灵府。 血精灵府位于一片山谷之中，守备森严。而且不像楼兰城那般开放，反而显得十分封闭，没有多少外人出入。 据说这血精灵府的府主拥有非常罕见的血精灵血脉，实力暂时不明，但肯定比那卓玛尔窟要强。血精灵府的整体实力，也比楼兰城强了好几倍。 传送火盆就在那府中。 杜兰德和夜翼没有急于行动，而是非常谨慎地现在血精灵府外的一处山谷中安顿下来，这山谷十分隐蔽，两人隐匿其中，杜兰德也趁此机会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这天夜里，杜兰德和夜翼在一个天然形成的小山洞中，相对而坐。 夜翼脸色沉凝，缓缓开口问道：“杜兰德，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是。”杜兰德缓缓点头，“——除了血精灵府之外，我们似乎还被其他人给盯上了。” 说完又有些困惑，“我感觉盯上我们的不止一批人马，我甚至觉得我们的藏身之地可能已经被发现了，但为什么那些家伙迟迟不动手？” “也许是忌惮你的实力，也可能是担心贸然出手的话，会被其他人占到便宜吧。”夜翼眉头紧蹙，慢慢分析道，“我想我们应该尽快动身了，想办法混入血精灵府，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传送火盆，然后传送去下一个小岛。你觉得呢？” 杜兰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闪烁着沉沉思考着。 这些天来，杜兰德一直能够感受到那种莫可名状的被窥视感，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落在他心头，神经一直紧紧绷着，必须随时保持警惕。 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和夜翼绝对被不止一波人马盯上了，原因不言而喻，这种情况下就算成功混入了血精灵府，再利用传送火盆前往下一站，很可能还是甩不掉那些暗中窥伺、心怀不轨的家伙们。 前往奇迹之城的路还剩一大半，不甩掉那些家伙的人，杜兰德严重怀疑自己和夜翼能否成功地抵达罗曼山巅的奇迹之城。 夜翼见杜兰德久久沉吟不语，不由轻声问道：“怎么了？” 杜兰德闭上双眼，沉静片刻后又重新睁开，终于有了决定，他看向夜翼，缓缓说道：“我有一个计划……” 第二天清晨，血精灵府一片混乱不堪，状态全盛的杜兰德与夜翼一起，丝毫不掩饰行迹地硬闯血精灵府！ 杜兰德一路挥刀屠戮，也不知道有多少血精灵府的精锐力量死在他的刀下，最后杜兰德在摆放传送火盆的广场上，与血精灵府主连拼三击，最终以生受了对方一拳一脚为代价，将对方斩杀于审判刀下！ 这一战的动静比楼兰城一战还要大得多。 更重要的是，血精灵府主的实力比楼兰城主强了近乎一倍，却依然禁受不住审判战刀的斩杀！ 当浑身浴血的杜兰德踩过血精灵府主的尸体，激活传送火盆的时候，整个血精灵府竟然没有一人敢于上前再战，只能眼睁睁看着杜兰德和夜翼传送离开。 杜兰德非但没有像夜翼建议的那样收敛低调，反而异乎寻常地高调霸道！ 卷六章四十六 荆棘之路 终 杜兰德这种高调霸道的做法，在暗中窥伺的各方人马眼中显得颇不寻常。 无论是刺客城，还是紫金堡，都没想到杜兰德在本该低调隐匿的时候，反倒如此肆无忌惮地主动跳了出来，那硬闯蛮干的架势，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那家伙……疯了不成？” 红袍女人全程目睹了杜兰德硬闯血精灵府的全过程，她那一向平淡的眉宇间，透着难以纾解的困惑。 不只是刺客城，紫金堡的紫衣人也浓眉紧蹙着，紧紧盯着一路血杀的杜兰德，一时间沉吟不语，他不明白杜兰德的意图所在，于是变得有些拿不准主意。 盯上杜兰德的各方势力中，以刺客城和紫金堡为最强的两个，这两大势力的人都被杜兰德的行为震得不轻，其他隐于暗中的其他各方的人马就更莫名了。 谁都看得出，杜兰德和血精灵府主一战，其实打得颇为艰难，而且异常惨烈，三招之内就分出了胜负，也决定了生死，能级完全压倒杜兰德的血精灵府主身死，倒在一大片血泊之中，而杜兰德虽然获胜，却也伤得不轻。 短暂、惨烈、而且凶险的一战，将各方人马的震得有些发呆。 但真正让他们感到莫名的，却是杜兰德的态度—— 他在杀死血精灵府主之后，其实已经很虚弱了，一般人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一定会本能地示人以强，不愿将自己的疲累、虚弱、还有沉重伤势表现出来。 可杜兰德没有！ 杜兰德拄刀站在传送火盆旁，浑身浴血，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不时剧烈地咳嗽几声，每一次咳嗽都会喷出鲜血。 这实在是已经虚弱到极点的人才会有的表现。 杜兰德却对自己的糟糕状态毫无掩饰之意，反而大刺刺地站在所有人面前，一脚还踏着血精灵府主的脑袋，嘴角噙着嘲弄的冷笑。 明明已经快栽倒了。却还能笑得如此嚣张——杜兰德这般做派，反而让各方人马变得犹疑不定起来，不敢贸然做些什么。 “呸，一群软蛋！” 杜兰德脸上的嘲弄之色更浓。 他就站在血精灵府的最中心，环顾四周，可以看到血精灵府的家伙们被杀到近乎胆寒的可笑模样，还有四面八方山丘之间隐现的各方人马。 隐约间，杜兰德似乎看到了一个穿红袍的女人身后站着一群戴面具的家伙，另一个方向上还有一名紫衣男子带着一群紫衣人。 这一刻，杜兰德异常清晰地把握住了这些盯上自己的恶狼们的心态。 ——他们谁都不敢、也不愿做那第一个出手的人！ 夜翼轻戳了一下杜兰德。意思是：行了。传送火盆已经激活。我们可以走了。 “再等一下。”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心中知道在这里多留一刻，便是多一份风险，可他此时心中似有一股火焰在燃烧！ 无形烈火烧成热浪。几乎不受控制地向上急速喷涌，最终化为一声激昂狂野的长啸，在这片天地间隆隆炸响！ 夜翼就站在杜兰德身旁，冷不丁听杜兰德一声狂啸，也不禁吃了一惊，那啸声中透着强烈的愤怒、野蛮和狂躁，似乎要将连日以来的所有抑郁尽数宣泄出来！ “所有想要老子性命的混蛋们，我杜兰德今日以战立誓，谁敢阻我。我必杀谁！” 杜兰德森然盯着周围若隐若现的各路人马，咬牙喝道：“如果有谁想试试我杜兰德手中战刀，现在大可以上来一试！有谁敢来？！” 偌大的盆地山谷中回荡着杜兰德的断喝之声： “有谁敢来？” “……敢来！” “……敢来……！” 这一刻的杜兰德浑身浴血，却是昂然傲立，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四野之间寂然无声，只有那一声“有谁敢来？”还在来来回回地不断回响。 一时间，非但无人敢于上前，不少人甚至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血精灵府的人早在府主被杀时就失去了斗志，而那些盯上杜兰德的各方人马，也都不禁心有揣揣。 许多人心里都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贸然出手，招惹谁也不能招惹一个抱了必死之志的战斗疯子，还是等其他人将杜兰德累倒之后，再去捡便宜不迟，否则贸贸然冲上去，万一被杜兰德所杀，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 红袍女人蒂尔娜默然看着拄刀而立的杜兰德，片刻后用只有自己听的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这下有些麻烦了，这人不好对付啊。” 另一个方向上的紫衣人首领不断捏紧拳头，再松开，再捏紧……如此反复。 ——他也是狂傲之人，几乎忍不住要下场与杜兰德立刻大战一场，只是想着此行的任务成败，再想想之前杜兰德一路狂杀进血精灵府的画面，紫衣人首领最终狠狠啐了一声，低声骂道：“妈的！” 紫衣人很想一战，却知道这不是聪明的选择。 杜兰德这才长长吐了口气，多日来郁闷难伸的憋屈感觉尽数宣泄了出去。 而且他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第一阶段计划的目的。 面对恶狼环伺，一味的隐藏与示弱加速灭亡，索性放开手脚展现实力，令群狼不敢轻易攻击，才有机会走过这条前往奇迹之城的布满荆棘的道路。 “我们走！” 杜兰德冷冷一笑，和夜翼一起消失在传送火盆腾起的金色光焰之中，前往下一个小岛。 他离开没多久，各路人马先后出现，然后沉默地走向传送火盆。血精灵府幸存的战士们浑身僵硬，却是无力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肆意借用府中的传送火盆，消耗府中积存的火盆燃料。 所有人都知道：经此一战，血精灵府完了。 传送到新的小岛之后，杜兰德拉上夜翼，立刻飞奔起来，没有丝毫停留：“跟进我！要执行第二阶段的计划了。” 在接下来的七天里。杜兰德手持审判战刀，与夜翼一起连续通过五个小岛，所用的方式如出一辙——直接硬闯！ 五个小岛，五个传送火盆，分别被五个大势力所把持，而杜兰德就好像一头杀红了眼的蛮兽，一路横冲直撞，五大势力中，足有四个被杜兰德一战打残，最后一个则干脆直接放行。不敢有丝毫阻拦。 连续四场惨烈大战。战斗与战斗之间。杜兰德很少休息，每到一个小岛，只略作休整，便直接硬闯过去！ 而在连连硬闯的过程中。杜兰德刻意制造出来的大动静吸引了更多的恶狼，这些一路跟随而来的各方人马被杜兰德的横冲直撞所震慑，几乎看傻了眼。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杜兰德撑不久，这样高强度的连续作战只会毁掉他自己，可杜兰德虽然每一战都打得十分艰难，却是每战必胜！ 于是，群狼们越发谨慎起来。 同时，群狼也渐渐习惯了杜兰德的作风，知道这蛮横的战斗法师不会藏着猫着。而是会以最狂野的姿态直接硬来。 按照这样的思维定势，甚至有不少势力的人马提前到下一个小岛的第一大势力等着杜兰德，杜兰德再怎么强，总有累倒的一刻，只要等到那一刻。群狼夺食的时候就到了！ 然而在第六个小岛，各方人马没有等到杜兰德。 …… …… “我们应该……已经甩掉那些家伙了吧？” 一片冰河之上，夜翼轻声对杜兰德说道，边说边帮杜兰德止血，再细致地缠上绷带。 “嗯，应该吧。”杜兰德淡淡应了一声。 那些一路追着两人的各方人马并不知道的是：杜兰德连续闯过五个小岛之后，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原路折返了。 要知道，远古之路并非一条直线道路，而是有分叉路口的。 古路以各个主位面作为起点，随着不断的深入，各条路线彼此交并、汇合，数量逐渐减少，最终划归成一条唯一的道路，直通向远古之路的最深处。 之前杜兰德高调走过的那条路线，其实是去怒风灵武的位面——帕宁主位面的路线。 “杜兰德，也难怪你能想到那么冒险的计划，而且还真的执行成功了。”夜翼目光奇异，忍不住啧啧赞道。 杜兰德的计划其实很简单： 首先高调地显露行迹，将所有盯上二人的人马都吸引过来，然后故意向帕宁位面冲，连续闯过五个小岛之后，那些追击的人马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势，认为杜兰德一定会继续往帕宁位面的方向而去，杜兰德却忽然收敛，掩藏起行踪，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回到眼前这个名为“古纪冰河”的小岛。 这是一个很特殊的小岛。 以森德洛为起点的路线，与以帕宁为起点的路线，在“古纪冰河”彼此交汇，变成一条路线。古纪冰河就是一个三分叉路口，一条岔路通向帕宁，一条岔路通向远古之路的更深处。 还有一条道路是通向森德洛的——奇迹之城就在这个方向上。 虽然成功甩掉了那些恶狼们，但杜兰德的计划其实十分冒险，如果之前连闯五关时稍有意外而战败，那就完了。 但杜兰德却又不得不做出野蛮闯关的样子，否则的话，怎么能骗得了那些盯上自己的狡猾家伙们？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杜兰德拼死拼活所走的路线，其实根本不是他真正打算走的路线。 “好了，我们赶紧继续上路吧。” 杜兰德随手抓了一把冰雪，在脸上胡乱涂抹了几下，提刀站起身来。 他身上原本的袍服早已经在连番战斗中破碎了，此时只穿了一条破破烂烂的长裤，赤着双脚，上身则缠满染血的绷带。 连番的苦战给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和巨大的负荷，有时候夜翼看着杜兰德挥刀怒战的身影，甚至会忍不住奇怪：他为什么还能挥得动刀？ 夜翼看着杜兰德无声地笑了笑，也站起身来。 一行两人彼此扶持，开始向奇迹之城的方向进发，前方只要再通过四个小岛，就能正式抵达奇迹之城所在的罗曼小岛。 如今虽然暂时甩开追兵，但前方的四个小岛也不是那么容易闯过的。 在追兵们反应过来，并做出应对之前，杜兰德和夜翼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此行的真正目的地——奇迹之城。 卷六章四十七 奇迹前站，无尽海洋 四天的时间，转眼即过。 杜兰德和夜翼以每天闯过一个小岛的速度，终于抵达了一个名为“无尽海洋”的小岛，在这片异度空间中，没有陆地，甚至没有小岛，只有无穷无尽的海洋。 下一个小岛，就是奇迹之城所在的罗曼小岛了。 “这无尽海洋……好奇怪。” 杜兰德和夜翼并肩走在蓝色大海的海面上，踏浪而行，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不过杜兰德此时却眉头微蹙，环视周围望之无尽的大海，和起起伏伏的壮阔波澜，疑惑道：“之前闯过的每一个小岛，都有一个最大的势力把持传送火盆，但这无尽海洋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很多人的样子啊，大势力呢？火盆又在哪儿？” 他和夜翼是一路打过来的，已经习惯于来到一个小岛，立刻去寻找小岛中的最大势力，然后硬闯过去。 然而来到无尽海洋之后，放眼望去尽是大海，到现在为止还没见着活人，倒是各式各样的海洋生物已经快看腻了。 海浪起伏不定，两人的身影也在海面上随浪而动，对他们这个级数的强者来说，踏浪而行不过是小儿科罢了，没有难度。 “再耐心找找看吧。” 夜翼低头想了想，微微一笑说道，“下一站就是奇迹之城了，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呢，我们也正好趁此机会休整一番。” 杜兰德没吭声，老实说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休息，他只想一鼓作气赶到奇迹之城。 连番的战斗虽然对身体和心神的负荷极大，但苦战之后的收获同样不菲，杜兰德默默感受了一番，如今自己的能级，已经堪堪达到了16个单位，比刚突破时的12个单位，又进步了整整4个单位！ “看来。比起一板一眼地修炼能体式，高强度的战斗似乎更能够锤炼能级啊。”杜兰德微微一笑。 其实这些天来最大的收获，并非能级上的进步，而是双刀分身又进一步进化了。 审判战刀具备吞噬进化的特性，之前在时空迷宫中吞噬了大量怪物，与黑色矮人一战虽然刀身受损，却成功吞噬了矮人心脏中的某种黑色能量，最后不仅刀身恢复如初，威能还更进了一大步，而在这远古之路中闯关厮杀至今。审判战刀每斩杀一个敌人都意味着一次进化。如今终于突破了某一项阀值。又有了新的变化。 ——双刀合一之后，出现的不再只有审判战刀，杜兰德的右手上，还会自行生出一只紫色的锁链手套！ 以带着紫色锁链手套的手。紧握住审判战刀，所发挥出来的审判之力明显又上了一个大台阶！ 这让杜兰德惊喜之余，立刻想到了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身上的王冠、头环、战袍、腰带、手套、戒指……等装备。 难不成随着审判战刀继续进化，自己身上也会逐渐生成各式各样的装备，而右手上的紫色锁链手套，仅仅是这一过程的一个开始？ 杜兰德对此有些忐忑，又暗怀期待。 就眼下来看，带上手套后，所能发挥出的更加强大的审判之力。毫无疑问对杜兰德的战斗力助益极大。 16个单位的能级，配合上威能更增的神级能力“审判战刀”，杜兰德自忖再次遇到那黑色矮人，也当有比较大的胜算！ 至于夜翼，她的伤势终于有所好转。除了“游影”之外，如今已经能初步动用黑刀“夜兽”的力量了。 虽然由于伤势，还不能久战，但至少已经有一战之力了，这也让杜兰德放心了不少，不必在战斗中时刻注意保护夜翼的安全。 入夜。 夜晚的大海黑压压的一片，全没有了半天壮阔的美景，变得好像一头黑黝黝的怪兽，要将人吞噬殆尽。 好在天空中一轮圆月高悬，皎洁的月光与漫天星辉交织，如薄纱般洒落下来，为深沉黑暗的大海添上了一层色彩。 无尽海洋是没有岛屿的。 不过对身具冰之力的杜兰德来说，以海水为原料凝聚出一块冰岛并非难事，此时杜兰德和夜翼两人就坐在一块浮冰之上，眼前燃着一团篝火，旁边则放着各式各样的海洋食材，杜兰德慢条斯理地做着烤鱼。 战斗法师非常重视饮食，事实上越是境界高深的战斗法师，就越是重视饮食和睡眠，不像其他的一些种族或职业者，认为这些都是“琐事”，并无必要。 “好了，来吃吧。” 杜兰德烤鱼的样子十分专注，片刻后，他将烤好的鱼串递给夜翼，笑道，“找了一天也没找到半个人影，这还真是邪了门儿了。这无尽海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传送火盆万一藏在海底的某个隐蔽之处，那可就难找了啊。” 夜翼不客气地接过烤鱼开始大吃，一边吃一边嘟哝道：“我看你是不适应了吧？之前每到一个小岛，都少不得连番的血战，哪会像现在这样，还有时间烤鱼吃……嗯，你的手艺倒是不错，好吃！” “我说……你能注意一点吃相吗？” “哼。” 夜翼头也不抬地继续大快朵颐，看那架势，恨不得把鱼骨头都统统吞进肚里，最后举着一个干干净净的鱼骨架说，“再来一条！” 杜兰德没有接话。 夜翼举着鱼骨头的手也一下定格在了空中，身体微微僵硬。 片刻之后，杜兰德一点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凝重说道：“既然有客人来了，何必藏着躲着，现身一见如何？” 就在刚才，杜兰德和夜翼几乎同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夜翼更早一步发现：有人正从旁窥视！ 夜翼一言不发地丢掉鱼骨头，伸手一抓，黑刀“夜兽”便凭空出现在掌中，刀身隐没在一片扭曲的黑暗之中，看不清形状，夜兽刚一出现，周围所有的光线都好像被刀身给吞吸进去。 嚓的一声！ 夜翼坐在原地没动，面无表情地将黑刀倒插在身旁。 至于杜兰德，他的审判战刀始终不离手边，他也安然坐着没有动弹，长近两米的紫色战刀就插在右侧身旁。 “……抱歉，两位。” 一个悦耳的声音忽地响起，一时间听不出这声音的来源方向，只能听出是一个异常柔和的女声，口吻很客气，带着歉意，“我并非有意窥视，只是有些好奇传说中的战斗法师究竟是什么样的做派，所以没有立刻现身，还望两位见谅。” 杜兰德目光一闪，缓缓转头看向左侧后方。 卷六章 四十八 神秘美妇 月光与星辉的照耀下，一个美妇人凌空虚行，一步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她很美丽，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正是一个女人完全熟透了的年龄。虽然还算不上绝美，眉眼间透出的成熟温婉的气质，却足以叫任何第一次见面之人生出惊艳之感。 杜兰德见那美妇人的额头很宽也很高，她的眉眼如画，身形并不是很高，身材比例却是几乎无可挑剔，身着一袭淡黄色的衣裙，款款而来。 不知为什么，杜兰德感觉眼前这美妇人非常聪明。 虽然对方作为一名女性的容貌和身材都充满魅力，但奇怪的是杜兰德不太会想到那方面去，而是在对方的举手投足之间、还有对方那一双清澈的眼中，看到智慧的光芒。 美妇人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当堪堪接近到冰岛的外围边沿时，夜翼淡淡开口了：“先把话说清楚吧，否则不会让你再接近的。” 黑刀“夜兽”在她身旁低吟，似乎随时都可能自行跳起，跃入掌中，好让夜翼即刻发动雷霆一击。 美妇人很平静地停下了脚步，笑道：“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琴，是奇迹之城的人。” 杜兰德闻言，双眸中精光倏然急闪而过！ “奇迹之城的人吗……” 杜兰德不由目光奇异地盯着这个自称“琴”的美妇人，默然打量了好一会儿，这种直勾勾的注视看似有些无礼，琴却毫不在意，脸上始终挂着恬淡的笑容，片刻后淡淡笑道：“烤鱼很好吃的样子呢，也能分我一些吗？” “……” 杜兰德又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起来，既然对方的奇迹之城的人。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上来，他到要看看对方到底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请过来坐吧。”杜兰德和夜翼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淡淡笑了笑，点头说道。 “那就谢谢啦。” 琴露出一丝小女孩般的俏皮神色，不过只是一闪而逝，然后她来到篝火旁，接过杜兰德递过去的一串烤鱼，轻轻嗅了几下，眼中隐隐露出一丝期待的神情，然后张开粉润润的嘴唇。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杜兰德看着美妇人没吭声。 夜翼同样看着美妇人，眉头隐隐蹙着。 这女人明明有着无比美丽的容貌和身子，而且气质高雅，一看就是久居上位之人，此刻却好像稚气未脱的女童一般，用一种很乖巧的姿势，并腿蹲着，好像一头蜷缩在地上的可爱小猫，专心对付着眼前的烤鱼肉。 璀璨夜空之下。深沉大海之上，美妇人乖巧地蹲着吃烤鱼——这场景怎么看都透着一种荒谬绝伦的怪异感！ 杜兰德和夜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两人也都是颇为沉得住气的人，不动声色的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琴终于吃光了整条烤鱼。那吃剩下的鱼骨架光溜溜的没剩下半分鱼肉，简直比夜翼吃剩下的还要干净！ 美妇人满足地轻轻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很真诚地看着杜兰德赞道：“很好吃。” “谢谢。”杜兰德平静地回了一句。“既然已经吃过鱼了，阁下可以开始说正事了吗？” 夜翼虽然没有说话，却也一瞬不瞬地盯着琴。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琴抿嘴笑了笑，首先问道：“两位，是想前往奇迹之城，没错吧？” “是。”杜兰德坦然承认，“不过这无尽海洋中似乎没什么人，所以到现在都没找到传送火盆。” 没想到琴闻言随意摆了摆手，然后很是大方地说道：“这个不是问题！我知道传送火盆在哪里，我可以带你们去奇迹之城，就当……就当是答谢你的烤鱼吧。” 杜兰德眉头微微一皱，这美妇人出现之后的一系列举动显得十分神秘，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主动提出带自己和夜翼去奇迹之城？是不是有点太容易太直接了啊！ 果然，就听对方话锋忽地一转道：“……不过，在那之前，两位还需要帮我一个忙。” 夜翼冷冷笑道：“有话就一气直说了吧！” 琴也不生气，耐心说道：“远古之路有远古之路的规矩，据我所知，两位在来到这里之前，已经被刺客城和紫金堡的人盯上了。那两个势力虽然单独拉出来都不如我奇迹之城，但一旦联手，力量就非常强大了。我奇迹之城也不愿轻易得罪。” “所以呢？” “所以，我必须等到两位将刺客城和紫金堡的人都击退，才能接引两位前往罗曼小岛的奇迹之城。” 琴很是严肃地看着杜兰德和夜翼说道，“请两位，务必击败那两方势力的人！” “哦？” 杜兰德忽然笑了：“你好像搞错了一点，之前盯上我们的那些势力的人马，已经都被我们用计策甩掉了。” “啊，是这样吗？”美妇人小嘴微张，近距离看着杜兰德，露出孩童般的疑惑神情，然后她伸手一指远方，“那么，那些人是什么？” 杜兰德和夜翼倏然转头，顺着琴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就看到一层金色的光晕自虚空凭空生出，然后如幕布般缓缓垂落下来，在那光晕之中，一道道身影由虚凝实，渐渐浮现。 “那些家伙是——！？” 杜兰德几乎叫出声来，只见其中一方人马由一名年轻的红袍女人带队，在她身后跟着二十多名身穿黑衣、脸戴面具的人。 另一边则是清一色的紫衣打扮，脸颊上涂抹着妖异的紫金色油彩，最前方的紫衣人首领肩膀异常宽厚，容貌也颇为年轻，脸部线条刀削斧剁般阳刚有力，刚一出现，目光微转，立刻牢牢盯住了浮冰上的杜兰德和夜翼。 刺客城和紫金堡的人明明已经被甩掉了，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有些麻烦了。”杜兰德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审判战刀猛地从冰中自行弹跳出来，稳稳落入他的掌中。 他凝重地盯着刚刚传送而来的两批人马，缓缓道：“夜翼，准备战斗了。” 夜翼一言不发地起身，同样手握黑刀“夜兽”，眼中渐渐溢出杀气。 “两位，请一定要认真战斗啊。” 琴淡淡笑着，温言说道，“如果你们输了的话，被派来接引二位的我也会感到很困扰的，所以……请一定要加油哦！” 说完身形一闪就退开了五百多米，摆出一副不会插手的架势。 奇怪的是，刚刚出现的刺客城和紫金堡的人，竟好像完全没有看到美妇人一样，在他们眼中只有杜兰德和夜翼的身影。 这、这就好像…… 这就好像——美妇人刻意只让杜兰德和夜翼看到她，与此同时，她在红袍女人还有那紫袍人眼中，却完全是隐形人！ “跟我开玩笑的吧……？”杜兰德心中震惊。 那美妇人刚才说：在刺客城和紫金堡动完手之前，她所代表的奇迹之城不能接引杜兰德和夜翼前往，这是远古之路的规矩，原因是刺客城和紫金堡联手的实力，比奇迹之城还要强大。 三方势力到底谁强谁弱，不了解情况的杜兰德还不好说，但从美妇人表现出来的手段来看，她和刺客城和紫金堡的人，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级数上啊！ 这么看来，也许刚才杜兰德和夜翼能发现她，也是她故意让两人发现的！ “杜兰德，敌人当前，不要分心。”夜翼的声音恰在此时传了过来，她正冷冷盯视着天空中的两方人马。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点头道：“好！” 无论那美妇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此时的第一要务就是把刺客城和紫金堡的人击败，然后才能谈论其他。 这时，那紫衣人盯着杜兰德，隐隐泛着紫气的瞳孔中闪过怒火和凌厉，忽然转头看向那红袍女人说：“那拿刀的小子太过狡猾，蒂尔娜，你我联手先将猎物拿下，然后再慢慢决定如何分配，怎么样？” 蒂尔娜目光微闪，然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可以。” 她心中也对杜兰德和夜翼之前的诡计极为恼火，好在刺客城和紫金堡的实力够强，被骗之后的反应也快，这才能及时追击而来。 “那我就先出手了！”紫衣人首领脸上煞气一闪，脚步猛跺虚空，整个人好像炮弹一般，向杜兰德爆射过去！ “小子！之前被你虚张声势给骗过去了，但今天，你休想活着离开这无尽海洋！”紫衣人的爆喝声在大海上空隆隆炸响。 方圆千米之内的海水竟随着他这一喝之声，被炸得飞上了高空，杜兰德和夜翼所在的冰岛也轰然破碎。 冰屑飞溅之中，紫衣人已经冲到杜兰德眼前，手中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柄细细长长的短剑，当胸刺到！ 嗤嗤嗤—— 远古之路中颇为稳定的空间，竟都在这一剑之下，层层破碎！就好像一叠纸被那细剑一击撕成了粉碎！ 杜兰德双眼微眯，在他握刀的右手上，悄然浮现出一只暗紫色的锁链手套，又轻又薄，与手掌肌肤无比贴合。 随后审判战刀由缓至快，自下而上斜斜撩起，杜兰德居然全无抵挡的意思，而是以攻对攻，直接冲着对方的腰肋要害，狠斩过去！ 杜兰德看似平静的黑色瞳孔中，燃烧着一种名为“疯狂”的火焰：“一刀换你一剑，看是我死，还是你死！” 卷六章 四十九 以一敌二 面对紫衣人的细剑刺击，杜兰德直接战刀撩起，以攻对攻，那悍然无畏的架势实在令人心惊。 这是杜兰德连日血战养成的习惯，或者说是一种战法，以审判战刀强大无比的杀伤力和干扰力一刀干掉敌人，至于敌人的攻击，则依靠身体的小幅度腾挪，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然后再依靠“高速再生”进行修复。 当然，此时面对实力强劲的紫衣人，杜兰德还敢这么做的原因，其实是他料定对方绝对不肯与自己血拼！ 因为那刺客城的红袍女人还未动手，紫衣人上来就和杜兰德拼了个两败俱伤，岂不是帮他人作嫁衣？ 所以杜兰德握刀的手无比凝定，斩向紫衣人腰肋的刀锋也精准狠辣，从内心到表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完全是铁了心和对方换伤！ 远处，琴静静看着瞬息万变的战局，之前吃鱼时的小女儿模样已经全然不见，又变得成熟、尊贵、高雅。 一双清澈的眼睛充满智慧光芒，看着杜兰德并不如何魁梧、却不动如山的挺拔背影，眼中隐隐闪过异彩。 美妇人嘴角微不可查地一翘：“这杜兰德，说不定能给我更多惊喜呢。” 在她看来，杜兰德不仅胆魄十足，而且并非有勇无谋，而是非常精准地把握住了两方敌人的心理。 果然，紫衣人眼见杜兰德不挡不防，上来就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眼中不由闪过怒色，咬牙哼道：“我就不相信你真不要命了！” 说着手持细剑，加速前刺。然而杜兰德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最终，紫衣人怒吼一声，回剑格挡。 只听“锵”的一声交击巨响，紫衣人在最后关头收剑。挡开了审判战刀，然后连续几个闪身，向后退去。 他退开了大约百米远，紧抿着嘴唇，唇线绷紧成两条锋利之极的线条，目光阴冷地盯着杜兰德。重重哼了一声。 “这就退了吗？”杜兰德面无表情地收刀而立，这时那红袍女人蒂尔娜也走了上来，和紫衣人隐成联手之势，目光都盯住了杜兰德。 在他们看来，杜兰德才是真正的威胁。 至于夜翼，虽然她手中的刀似乎也是神级能力。但她由于伤势沉重，如今能发挥出的能级太低了，只要搞定杜兰德，夜翼自然不在话下。 “夜翼，你似乎被小看了呢。”杜兰德见状不由笑道。 夜翼哼了一声，不在意地说道：“我巴不得这两个家伙专心对付你呢，这样的话——”身子忽然化为一道游走不定的影子。扑向那些黑衣面具人和紫衣人，“这样我才能专心扫荡杂鱼啊！” 杜兰德嘿嘿笑了笑。 如今夜翼恢复了一定的战斗力，“夜兽”配合“游影”，自保绰绰有余了，有她应付那些黑衣面具人和紫衣人，自己才好专心对付眼前这两个强手。 那边夜翼已经和一众半神级强者交上了手，逐渐战成一团。 这边杜兰德、紫衣人首领和红袍女人蒂尔娜却反而安静下来，默默对峙着，气氛一点点变得凝滞起来。 蒂尔娜盯着杜兰德看了一会儿，眼中不断闪过幽冷的寒芒。忽然冷笑说道：“16个单位的能级，体内伤势缠绵未愈，就凭你现在的这种状态，面对我们竟然还笑得出来？” 杜兰德耸肩轻笑道：“16能级，加上我手中战刀。至少能杀掉你们中的一个了，能拖上一人垫背已经够了，不是吗？” 红袍女人和紫衣人脸色微变，见识过审判战刀威力的他们，毫不怀疑那刀的恐怖杀伤力，两人自然谁也不愿意做那禁受杜兰德垂死反扑的人，不由对望了一眼。 “希雷……” 蒂尔娜看着紫衣人首领，缓缓道，“你我这次如果不能精诚合作的话，肯定又要被这狡猾的小子给跑掉。” “说得不错。”希雷晃悠了一下手中细剑。 他们也知道杜兰德的刀很厉害，但是，战斗哪有不冒风险的？ 如果因为怕杜兰德的临死反扑就不敢动手，那才是真正可笑。况且不联对敌的话，蒂尔娜和希雷都自问没有把握单独拿下杜兰德。 两人也都是心志坚定之人，虽然被杜兰德的话语微微动摇，却很快就调整好状态，一左一右逼迫上来。 人还未到，那扑面而来的强劲压迫力，已经让杜兰德满头黑色长发不由自主地向后平平飘飞起来！ 看着急速从右侧急掠而来的紫衣人希雷，还有身形飘忽不定、若隐若现的红袍女人蒂尔娜，杜兰德深吸一口气，凝神以对。 这大概会是自己有生以来，除了面对那黑色矮人之外，最为艰难的一战了。 眼前这两人虽然都没有神级能力，但他们的能级之深厚，令已经拥有16个单位能级的杜兰德都看不透彻。 能级完全不占优势，又是以一敌二，自己唯一的胜算，就是审判战刀这一几乎不讲道理的神级能力了。 巨大的压力之下，杜兰德反而被激起了战斗法师天生好战的狂傲之心，审判战刀猛地一摆，大战骤起！ 嗤嗤！嗤嗤嗤！ 希雷身上冒出一种紫金色的奇特火焰，有点像斗气，将他的身体和细剑尽数包裹，然后他似缓实快地连刺了五剑，每一剑刺出，都会留下一道紫金色的剑影，五剑过后，五道剑影竟然彼此重合，凝为一剑！ “小心啊，那是超魔导剑士的叠剑术哦！”琴在远处喊道，声音依然只有杜兰德和夜翼能听到，希雷和蒂尔娜却是毫无所觉。 超魔导剑士是一种颇为少见的上位职业，属于战职者和法职者的混合体，和战斗法师有点类似，却主要以剑为主要武器，能够掌握不少纯粹的战职者无法学会的剑术剑技。 比如眼前这招“叠剑术”，五剑彼此叠合，威力层层叠加，威力比正常全力刺出的一剑大了好几倍。 希雷对杜兰德看得很准，知道杜兰德能级不如自己，而他这招“叠剑术”恰恰能将能级深厚的优势完全发挥出来。 紫色剑影当面刺来，剑还未到，杜兰德脸部便一阵刺痛，细细小小的一道剑影，却给杜兰德一种排山倒海而来的恐怖感觉！ “好强的威力！好精妙的剑术！”杜兰德心中不禁凛然，这一剑所蕴含的能级之深厚，绝对无法轻易抵挡。 杜兰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凝神看清剑影的来势，瞳孔中七色光芒急速闪烁了几下，断喝一声，提刀迎上。 “咦？”杜兰德这一出手，对面的希雷眉头一扬，立刻惊咦了一声。 卷六章 五十 力战双强！ 杜兰德凝神看清紫色剑影的来势，不退反进，身与刀合，连续转折了九次，一记“刀弑.九曲”迎了上去！ “刀弑.九曲”的特性是每一次转折方向，刀锋都会加速一次，以更高更快的速度，换取更强的威力。 而此时杜兰德施展出的“刀弑.九曲”却又有些不同，除了加速之外，杜兰德的每一次转折，还会叠加一部分能级。 于是，一连九次转折之后，审判战刀不仅快到了极限，更蕴含着沛然雄浑的能级，这是从前的“刀弑.九曲”并不具备的特性！ “你这家伙，竟然……你竟然模仿我的剑招？！” 希雷一开始还不太确定，当自己的刺剑和杜兰德的审判战刀轰然碰撞的刹那，终于明白过来，不由怒吼一声。 杜兰德明明只有16个单位的能级，而此刻希雷从杜兰德的刀上感受到的，却远远不止16单位能级的威力，这不是能级反复叠加之后的效果，还能是什么？ 远处的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自点了点头，自语道：“原来如此，这就是传说中战斗法师的复制之力吗？果然不凡啊。” 远古之路中，战斗法师灭绝多年，人们对战斗法师的了解大多依靠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资料和文献。 据说战斗法师都有一双洞彻力极强的眼睛，名为洞察之力，而在洞察的基础上，一旦突破到半神火种境，依靠半神火种，战斗法师就能一定程度上模拟出其他人的招式。这就是战斗法师的“复制之力”。 而杜兰德已经将“复制之力”钻研到非常深入的程度了，他不止瞬间看透了希雷的叠剑术，而且不是单纯地模仿，而是将“能级叠加”这一特性，巧妙地融合进了自己原本的刀术——刀弑.九曲。 希雷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又惊又怒：“混帐东西！我超魔导剑士的叠剑术，又岂是你说复制就能复制的？” 细细的长剑连连抖动，叠剑术再次施展开来，这一次不只是五剑叠加，而是十剑！ 紫色剑光包裹着细长的剑尖，沿着一条直线向杜兰德刺去。沿途空间好像纸糊般层层爆裂开来，剑身中蕴含的能级，已经深厚到空间承受不住的程度。 不只是空间，希雷手中的刺剑也在剧烈颤抖着，似乎禁受不住那般强大的能级灌注，几欲砰然断裂。 “杀！”希雷爆喝一声。这是他目前能发挥出的最强一击。 杜兰德目光凝重，接下刚才那第一剑已经很不容易，如今这第二剑的威力足足强了一倍，就更难了。 “能级吃亏，果然是处处吃亏啊。” 杜兰德心中有些郁闷，若非自己的修炼时间尚短，又怎么会一路上碰到的都是能级比自己高的敌人？ 若非能级上吃亏。自己手握神级能力审判战刀，还不是一刀一个地一路杀过去！ 希雷见杜兰德眉头紧蹙着，迟迟没有出刀，不由冷笑：“怎么了？这才十剑叠加，你就复制不了了吗？这么看来，战斗法师的复制之力也只是夸大其词罢了！” 他本以为杜兰德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硬接，可他的脸色很快就凝固了。 只见杜兰德连续在空中花了九个紫色圆环，刀锋再次九转加速，穿过一个个紫色圆环，一记“九曲连环”施展出来。刀锋已经快到了肉眼难以捕捉的地步。 锵！ 刀锋与剑锋彼此对撞！ 杜兰德虽然被剑上蕴含的雄厚能级撞得退了十多步，才勉强站定脚步，希雷却也被接连轰至的紫色圆环闹得手忙脚乱。 他运剑如风，连续挑飞了三个圆环，终于被第四个击中胸膛。脸色登时就是一白，随后第五个、第六个……直至第九个，也全都结结实实地轰击在希雷身上。 他再也忍受不住，一大口鲜血狂喷出来，再次望向杜兰德的目光中已满是震惊，因为刚才他不是不想躲，而是在审判之力的干扰之下，想躲也躲不掉！ “见鬼的！这家伙的刀实在太诡异了！” 希雷之前不止一次看过杜兰德持刀大杀四方的场景，那时他作为旁观者，还不能完全理解审判战刀的恐怖威能，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明明很厉害的敌人，在杜兰德面前往往连一招都撑不过。 当时希雷将之归结为杜兰德以伤换伤的赖皮战术，现在看来，刀本身的威能才是杜兰德每每克敌制胜的关键，战术战法反倒是次要的了。 希雷暗自震撼的时候，杜兰德其实也不好受。 “咳，十剑叠加的叠剑术……咳咳！” 在刚才那一次碰撞之后，审判战刀丝毫无损，对方的沉厚能级却好像一头蛮兽，顺着刀身轰入体内，随后一阵横冲直撞！ 杜兰德被巨力撞得向后踉跄跌退，每退后一步，脚步踏在虚空之上，都会踩出一道道空间裂缝，最后强行站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息中隐隐带着血色。 手持审判战刀，杜兰德暗自将“神之视角”全力张开，忽然脸色一动，挥刀向右侧空处，全力横斩而去！ 刀锋划过空间，留下一道深长的空间裂纹，触目惊心。 哪怕是空间这种没有生命的东西，在绝对审判的规则之力面前，一样变得脆弱不堪。 几乎在杜兰德斩击过去的同时，一柄暗淡无光的匕首从虚空中刺出，和审判战刀对撞在一起，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蒂尔娜单手持握匕首，身穿大红长袍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 她刚才本打着偷袭的主意，趁杜兰德和希雷激战正酣，争取一击直接重创杜兰德，或是直接取其性命，没想到杜兰德不仅两轮交锋就打得希雷口吐鲜血。更没料到杜兰德的感知之力如此敏锐，发现她之后，立刻果断主动出击，让希尔娜偷袭的计划就此落空。 希尔娜脸上微微浮现出讶色，旋即冷笑：“战斗法师的感知能力的确名不虚传。” 停顿了一下。她一字一顿沉缓说道：“但如果你以为看破了我的偷袭，就能对付得了我，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说完双手一动，左右手各自浮现出一柄匕首，一长一短，竟不再掩饰行迹。正面扑击上来。 杜兰德只觉眼前一抹红影连连闪烁，“神之视角”的笼罩下，都险些跟丢了对方，不由心中骇然：“好快的速度！” 这时蒂尔娜已经冲到近前，两柄匕首运转得如风雷闪电，哪里像是一名刺客？根本就是正面攻杀的一流好手！ “哼！来的好！” 杜兰德丝毫不退让。舞动战刀与红袍女人站到了一起。 数招之后，杜兰德就感到了无比巨大的压力。 这红袍女人蒂尔娜的实力之强，还要在紫衣人希雷之上，两柄匕首在她手中幻化出万千招式，每一击的力点都无比集中，而在那刚硬的力道中，又混有一丝绵韧如蛛丝的缠力。时刻干扰着杜兰德的身法和刀法。 琴的声音恰在此时又传了过来：“蒂尔娜的实力可比希雷还要强啊，远古之路中，除了刺客城主之外，她就是最强的刺客了。” 又一次碰撞之后，杜兰德再次退后两步，心想：刺客不过是中位职业，这蒂尔娜却能有如此战力，确实是才华横溢。 当杜兰德陷入苦战的时候，夜翼那边已经杀掉了不少人，惨叫声此起彼伏。杜兰德看了一眼，心中微松。 “还挺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啊。”蒂尔娜不由讽刺道，“都自身难保了，还是老老实实地给我束手就擒吧。” 说着脚步重踏虚空，再次狂攻上来。 希雷目光微闪。喃喃自语道：“这女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恐怖，没有半点刺客的样子。”说着也持剑扑上，打算和蒂尔娜联手，一鼓作气干掉杜兰德。 战局瞬间急转直下，可以说已经对杜兰德不利到了极点！ 观战的琴似乎有些犹豫，脚步似动非动，像是在考虑要不要出手救下杜兰德，但考虑之后，她还是咬牙站着没动：“再等等……再看一下，如果他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根本不足以进入那个计划啊……” 下一刻，她忽然微微张大了小嘴，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见杜兰德一言不发，也不管从侧面冲过来的希雷，锋利的目光牢牢盯住了正面攻到的红袍女人。 他忽然动了。 审判战刀去繁存简，也不跟对方比拼谁更快，看准一个时机，直接一刀切入两柄匕首之间！随后，杜兰德连人带刀，无比凶狠地团身撞了红袍女人的怀里！ 从旁人的角度看去，两道身影在一起急速交缠，根本分不清彼此，这让希雷根本插不进去手。 “体术.如影随形”全力施展开来，杜兰德始终粘着对方，近身血拼！ 这期间“叮叮铛铛”之声不绝于耳，双方在极小的范围之内，也不知道碰撞了多少次，交换了多少招。 仅仅片刻之后，双方倏然向两旁分开。 杜兰德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嘴角挂着血迹，持刀的双手也在隐隐颤抖着。反观蒂尔娜，她似乎什么伤都没有，脸色却反倒难看到了极点。 她俏脸铁青，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长短匕首。 只见两柄匕首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一阵夜风吹过，就好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匕首砰的一声炸开，彻底毁了。 卷六章五十一 我认可你了 无尽海洋上，夜风飒飒吹过，带起蒂尔娜的红色衣袍，令她看起来好像绽放于海上的一朵娇美红莲。 此时此刻，这个自幼被刺客城主收为弟子、生性高傲的天才女刺客，正呆呆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陪伴了她许多年的长短两柄匕首，已经散作漫天碎片，随风飘散。 蒂尔娜站着没动，良久都没有言语，似乎不愿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 希雷看了看蒂尔娜，眉头却渐渐蹙起。 “有些不妙啊。” 希雷心中担忧，他虽然对蒂尔娜的实力非常忌惮，但眼下正是双方需要合作之时，蒂尔娜失了武器，战力立刻打了一个打折扣，这是希雷不希望看到的。 希雷眼中，渐渐有阴沉之色攀爬而上，他凝重地看着咳血喘息的杜兰德，眼色愈发阴郁：“这就是战斗法师吗……这就是被誉为上位职业巅峰的战斗法师吗？” 老实说，希雷一直对所谓“上位职业巅峰”的说法颇为不屑，此刻却终于明白：战斗法师那般响亮的名头，绝非无由而来！ 贴身缠战的招式有不少，希雷自己也会，但他绝无可能像杜兰德刚才的“体术. 如影随形”那样，宛若跗骨之蛆，和对手彻底缠斗到浑然不分彼此，令旁人根本无从插手的地步！ “如果，他用那招对付我……” 希雷忽然有些不敢想下去了，如果杜兰德真用对付蒂尔娜的招式对付他，希雷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应付得下来。 这种感觉让他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希雷沉默地看着杜兰德，看着对方黑色眸中隐约闪烁的七彩色光芒。再回想起刚才双方的短暂激战，希雷不由感到：杜兰德的眼光太毒辣了，他一定是看出了双匕对蒂尔娜的重要性，才会发动那一番贴身缠斗。 希雷对蒂尔娜比较了解，知道她一身实力至少有一小半都在那长短两柄匕首上，但这是因为两人相识多年，再加上紫金堡的强大情报能力。希雷才逐渐了解到的。 可杜兰德才见蒂尔娜多少次？ 才刚刚和蒂尔娜交了一次手，杜兰德竟然那般敏锐地察觉到匕首对蒂尔娜的重要性，并立刻针对性地制定战略，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毁去双匕。 更重要的是，除了敏锐的洞察力，果敢的决断力，杜兰德还实实在在地拥有毁掉双匕的恐怖杀伤力！ 这三者加起来，就着实恐怖了！ 这时，杜兰德又咳出一口鲜血。不过他的脸色很平静。沉着中带着警惕。持刀审视眼前的两名强敌，同时悄然运转着“高速再生”，修复伤体。 “刺客，还是老老实实地隐匿偷袭比较好。” 杜兰德看着脸色呆愣的蒂尔娜。略显虚弱地笑了笑，“匕首毁掉，你一身实力也就去了一半。你那两柄匕首都不是凡品吧，就算你有备用的匕首，也远远比不上刚才那两柄。” 杜兰德说得很慢，语气并不凶狠，却带着一种盖棺定论的笃定，和不容反驳的确凿味道，他每说一句。蒂尔娜的脸色就会难看几分。 那双匕可是刺客城主当年的贴身兵器，后来传给了蒂尔娜，长短两柄匕首各自附带强力属性，一主进攻，一主扰敌。两者相互配合，这才让蒂尔娜能够肆无忌惮地正面攻杀，否则，以刺客在众多战职者中相对脆弱的身板，又岂是想正面对敌就能正面对敌的？ 所以杜兰德说得半点没错，反而是见鬼地一针见血！ 或者说他看得很准，一眼看出她一身战力至少有一半都与手中双匕有关。没了趁手的匕首，蒂尔娜就好像被拔掉牙齿的老虎，威胁瞬间就小了很多。虽然她还有备用的匕首，但又怎么比得上刺客城主亲赐的双匕？ “来吧，你们不是说今天不会让我活着离开的吗？”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他平静而认真地看着红袍女人说道，“下一次，我会直接切掉你的双手，彻底废了你！” 蒂尔娜没有答话，然而剧烈起伏的鼓胀胸脯，却暴露了她的真实心情，她已经快要气炸了肺！ “你那刀，到底是什么？”她盯着杜兰德，咬牙问道，事实上每一个和杜兰德交过手的人，都会想问这个问题。 真正与杜兰德交过手之后，蒂尔娜的感受和希雷是一样的，两人都无比震惊于审判战刀近乎变态的威力。 在蒂尔娜和希雷的固有概念里，神级能力并不非万能，面对神级能力，完全可以依靠能级上的优势进行压制，但这一战术在杜兰德面前似乎并不奏效。 “废话少说，要打就打！”杜兰德的声音冷了下去，目光又变得锐利如鹰，来回在蒂尔娜和希雷身上的要害扫过。 蒂尔娜深吸一口气，缓缓取出备用的匕首，她知道已经到了必须拼命的时候了，刺客城主不允许任务失败，这么多年来蒂尔娜未从未有过一败，城主不会允许她就此放弃任务，更重要的是，她自己也不允许自己就此退避！ “希雷，掩护我。” 蒂尔娜简短地说道。 她全身红袍开始鼓胀起来，无风自舞，目光与杜兰德凛然对视。 希雷默然点了点头，持剑来到希尔娜身旁，他知道希尔娜要拼命了，论一击必杀的能力，就算失去了趁手的兵器，蒂尔娜还是比他希雷要强上一线。 所以由希尔娜出手攻击，希雷掩护，这就是目前最好的战术方案了。 双方彼此对峙，三人都凝立不动，气势却渐攀渐高，针锋相对，打到现在，双方都不可能再留手，决定生死的大战一触即发！ “我说……” 美妇琴的声音，就在此刻蓦然响起，好像一缕柔润的春风，轻轻抚平了杜兰德心中紧绷到极致的那根弦，“……打到这儿，已经够了。” 杜兰德豁然转头。 只见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近前。美妇人盯着杜兰德，成熟高贵的脸上又流露出那种小女孩儿般的天真神情。她笑看着杜兰德，那眼神……让杜兰德瞬间联想到看到一只看到鱼肉大餐的猫！ “你干什么？”杜兰德警惕地看着美妇。 蒂尔娜和希雷眉头紧蹙地盯着杜兰德，这家伙干嘛？怎么忽然转头看向没人的地方？然后还说话？ 美妇人琴就站在那儿，却只有杜兰德和夜翼能看到她，也只有杜兰德和夜翼听到了那一句“打到这儿，已经够了”。 “我说，已经够啦，我已经认可你的实力了，所以……不必再打下去啦！” 琴抿着嘴，笑得越发淘气，她轻轻巧巧地提起细白的小手，捏成白玉般的拳头，呼呼两拳隔空打出。 拳锋所向，正是蒂尔娜和希雷。 杜兰德清楚地听到两记好像沙包被打飞的沉闷的“嘭嘭”声，然后就看到两人哼也不哼地倒栽下去，几乎同时坠入海里，转眼不见了踪影。 杜兰德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脸色变得森然，盯着美妇咬牙道：“那两人……是我的对手！” “没说不是啊。” 琴嘻嘻一笑，“我又没杀他们，你若想的话，大可以以后再找他们打架，刺客城和紫金堡的地址，我都可以免费告诉你哦。不过——” 琴目光灼灼地盯着杜兰德，一点点收敛了笑容，“——不过，在那之前，要不要加入我奇迹之城的一个计划呢？” “计划？”杜兰德眉头一皱。 琴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好让杜兰德和夜翼听得清清楚楚：“一个打破远古之路的封锁屏障、前往森德洛、重新回归主位面的伟大计划！” “你们，要加入吗？” 卷六章五十二 奇迹城 罗盘小岛，是远古之路众多小岛中最为特殊的一个，在远古时期，它是所有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们进入远古之路的第一站，当年古路出于某些原因被封闭之后，李尔蒙斯也是在这里离开古路，成功回归森德洛的。 那是一个巨大的奇迹，至今只有李尔蒙斯一人做到，人们为了纪念那一奇迹，在罗曼山巅建立了一座城池——奇迹之城。 旭日初升。 罗曼小岛的天气四季如春，清晨又是每一天最动人的时分，明媚的阳光照耀下来，奇迹之城在阳光下显得朝气蓬勃。 这座规模巨大的城池自建立以来，就吸引了无数人前来定居，于是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扩建城池，直到将罗曼山巅全部占满，再也无法继续扩建时，居然还不断有更多的人前来，想在这里定居。 如果有人问，远古之路中最强大的势力是哪一个，有人会说奇迹之城，也有人会说是神秘的刺客城，或是深入简出的紫金堡。 但若论规模大小和人口多寡，那么奇迹之城就是当之无愧的远古之路第一城池，绝对没有半点悬念。 由于城池容纳不了那么多的人，人们不得不在罗曼山脚下建立更多的卫城，卫城之外是星罗密布的小镇，小镇再外围还有大大小小的村庄，就这么不断向外扩张……所以说，罗曼小岛的人非常之多，人气之旺根本不亚于主位面。 更重要的是，在这里能看到来自各个位面的无数种族，人类、精灵、矮人、侏儒、泰坦、甚至有混血龙族。 但当然，没有战斗法师这种只能诞生在特定位面的职业，也没有必须在特定位面才能完成就职的四大神官。 许多人来到奇迹之城，为的只是这里的繁华和兴旺。 但仍有一小部分人来到这里，是因为依然怀揣回归主位面的梦想，谁都知道当年那位李尔蒙斯，就是在这里成功打破远古之路的桎梏。才得以回归森德洛，成为无数被困天才中，唯一一名脱困之人。 既然如此，有没有可能复制李尔蒙斯所创造的奇迹，回到主位面那个更广阔的天地呢？ …… …… 奇迹之城安然坐落于罗曼山巅，城池最中心有一小片宫殿，宫殿风格朴素、大气、而且异常古老。它是整座奇迹之城最为古老的建筑物了，完全采用的是远古时期的建筑理念和建筑风格，保存到了现在，便显得尤为珍惜。 有资格进入这片宫殿的人极少。扳着指头都能数出来。至于有资格进入最中心主殿的人。那就更少了。 此时，城中主殿一共有四人。 主殿面积不大，殿左右随意摆放了几张椅子，最高处的王座却是空的。左侧椅子上。一名皮肤黝黑如墨的独眼老人安然静坐，看起来和寻常老人无异，没有半点气息，他少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似乎因此而得到了格外多的锻炼，于是尤为发亮，暗金色的瞳孔深处不时闪过森寒的凶光。 他明明看着消瘦，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却给人一种人形猛兽似的无形威压。 老人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名大汉。 大汉暗紫色的皮肤表面上布满银色花纹。看样子应该是两名雷霆泰坦的族人，但他们的身形高度却比寻常泰坦矮小了太多，和壮硕一些的人类无异，满头褐色的头发编成许许多多的小辫，铁塔似地站在老人身后。 他们其实是侏儒一族与泰坦一族的混血。又被称为“侏儒泰坦”，这种结合的难度非常之大，然而一旦结合成功，并生下胎儿，便会同时集成侏儒一族强悍的生命力、恢复能力和悠长无比的寿命，以及雷霆泰坦一族的控雷天赋、无量巨力和其他诸多能力。 这两名侏儒泰坦的气势十分强大，无需刻意释放气息，大殿中便时时弥漫着一种沉重如山的压迫力。 而他们却只是椅子上那名消瘦老人的扈从。 但既然是能进入主殿的扈从，那就不能以寻常眼光来看待了，整座奇迹之城恐怕也没有多少人比他俩地位更高。 “真羡慕啊，能有两名侏儒泰坦做贴身护卫。”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老人对面椅子上的一个少年，他出奇得年轻，看起来大约还不到十五六岁，容貌白晰俊美得足以令绝大多数女人感到羞愧。 这俊美少年盘膝坐在椅子上，膝头上平平摆放着一柄十字长剑。 “有什么好羡慕的？” 那老人暗金色的眸子一动，看着对面的含笑少年，瞳孔中射出森森冷芒，语气也是格外硬冷生涩，“你小小年纪就有了能体境的修为，而且还有可遇而不可求的神级能力，要说羡慕，也该是我羡慕你才对吧？” 说着瞥了一眼少年膝头上平放的十字长剑。 “多谢夸奖。”少年就好像听不懂老人话里的一丝妒意，呵呵笑道，“有了足够的实力，才能更好地帮助到城主大人啊，我会努力变得更强的。” 说到这眉头微蹙，瞥了一眼大殿最高处空空如也的王座，叹息起来：“城主大人亲自去接那两名战斗法师了，哼，战斗法师……也不知道是不是冒充的呢，就算真是战斗法师，也不见的对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帮助！” “小孩子不要乱说话。”一个动听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冒犯了客人的话，即使是你，我也一样要严惩不贷。” 俊美少年“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惊喜叫道：“城主大人，您回来了！” 那独眼老人却是坐着没动，暗金色的瞳孔微微一转，看向殿门方向，微微颔首，便算是行过礼了，旋即直接问道：“城主，人带回来了吗？” “嘻，我亲自出马，又怎么会失败？” 一袭淡黄色衣裙的美妇人大步走进殿门，她额头高挺，眉目如画，成熟的脸庞上挂着小女孩般的天真笑容，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深处，却隐约藏着超凡卓越的聪慧，不是琴又是谁？ 琴一边大踏步走进主殿，一边回头轻笑道：“两位，请进。” 杜兰德和夜翼的身影，并肩出现在大殿门口。 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 杜兰德看着琴款款走动的背影，看着琴一路走到大殿最深处的那个高台上，看着琴理所当然地坐在那样式古拙的王座上，这才叹了口气，终于确信了对方的确是奇迹城主的事实。 那个小女孩儿般乖巧并腿蹲在浮冰上，丰美的臀线绷平了衣裙布料，小口小口啃着烤鱼，最后只留下一个光溜溜的鱼骨架的美妇人……竟然就是奇迹之城的城主？整个远古之路中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奇怪的女人。”杜兰德小声嘀咕了一句。 但一想到对方鬼神莫测的强横手段，还有随意两拳轰翻蒂尔娜和希雷的深湛实力，似乎又觉得合情合理。 杜兰德不禁回想起之前在无尽海洋之上，琴所说的话： “当年远古之路莫名被封锁，无数天才困顿其中，只有一名战斗法师成功离开，那就是李尔蒙斯。” “而奇迹之城最初建立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纪念李尔蒙斯所创造的奇迹，而是其他受困的天才们聚集于此，想要复制李尔蒙斯所创造的奇迹，找到一条回归的道路。换句话说，奇迹之城并不是为了纪念奇迹，而是……为了再度创造奇迹！” “如果说这远古之路是一个封困天才的牢笼，那么李尔蒙斯所做的事情，就是打破了这个牢笼！” “笼子上既然已经被打破了一个洞，按理来说，率先打破笼子的那一只鸟通过破洞飞走了，其他鸟也应该可以跟上，也从那个洞离开，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说到这，琴脸上难得地露出前所未有的沉凝，隐约还藏着不解。 她一字一顿地看着杜兰德和夜翼说道：“因为率先打破牢笼飞走的那第一只逃脱的鸟——也就是李尔蒙斯，他在离开之后，似乎不想让其他天才逃离远古之路，于是又回过头，将被他亲自打破的那个洞……给堵上了！” 卷六章五十三 一头龙？ “堵上了？” 杜兰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琴，眉头渐渐凑到了一起，“你确定吗？当年那位李尔蒙斯，真的在自己成功脱困之后，回过头把屏障的破洞给补上了？” 据琴所说，当年远古之路的被封锁，每一个返回主位面的道路，都凭空多出了一道屏障。那屏障坚固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远古之路中有无数天才云集，却硬是没人能打破那屏障，除了李尔蒙斯！ 听到这儿的时候，杜兰德和夜翼心中是颇为自豪的，一种身为战斗法师的自豪感和优越感油然而生！ 诸多职业和种族的天才们都做不到的事，最后只有战斗法师做到了，怎能让人不自豪？ 然而，随后又听到李尔蒙斯堵住洞口的做法，杜兰德心中渐渐有些不是滋味，至少听起来，那位李尔蒙斯似乎是不希望其他天才也离开远古之路，才有了堵住出口的行为。怎么说呢，听起来似乎总有一种……猥琐的感觉？ 如果是杜兰德自己的话，他自问不会这么干，古路中那么多天才，大部分和战斗法师无怨无仇，让大家伙儿一起从远古之路中逃出来，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也是彰显森德洛大位面风度的一种方式嘛。 哪怕从功利的角度来看，能够让诸多主位面的天才们欠森德洛一份情，将来也能结识不少盟友啊。 怎么就把洞给堵死了呢？ 琴察言观色，看出杜兰德脸色隐现不愉，不由笑了：“我可没暗示任何不好的意思啊，想必当年那位李尔蒙斯一定有某些苦衷，或是出于某些特殊的原因，才做了那种事吧！杜兰德先生，请不要多心。” 杜兰德沉默片刻，他忽然感觉自己也许有些反应过大了，细细想来，自己心中隐隐的不舒服。恐怕还是因为当年那位李尔蒙斯可能是自己的家族祖先，所以杜兰德本能地希望祖先是一位拥有大气度的强者吧…… 深吸一口气，杜兰德瞥了一眼身旁的夜翼，却发现夜翼脸色十分肃然，甚至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 她看着琴，异常沉缓地问道：“李尔蒙斯是以他自己的力量堵上洞口的吗？” 杜兰德闻言微微一愣，旋即悚然而惊！ 刚才，杜兰德的关注点，主要在李尔蒙斯堵上洞口的动机，可夜翼所关注的。却是“李尔蒙斯成功地堵上了洞口”这一事实所代表的意义。 屏障洞口是想堵就能堵上的吗？ 当年那屏障阻断了所有天才人物的道路。令所有主位面都束手无策。李尔蒙斯能够以自己的力量代替破碎的屏障，令所有天才人物依然不得出去，那他的力量强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人能突破李尔蒙斯留下的力量。从那洞口突破出去吗？”夜翼沉声问道。 在杜兰德和夜翼的注视下，琴叹了口气，肯定地说：“从远古时期到现在，一个都没有。” 她的语气变得十分沉重：“我奇迹之城历代城主都没有忘却最初的使命，始终想要打通那条回归森德洛之路，却至少有一半先代城主，死在了那条回归之路上。” “但是——” 说到这她脸色一板，少有地没有露出任何笑容，眼中浮现出无比坚定的神色。甚至还透着一丝虔诚和神圣：“但是，经过这么多年来的努力，我们奇迹之城还是有所进展的，那条回归之路虽然有李尔蒙斯留下的力量挡道，但如果去闯的人是战斗法师的话。成功几率……应该会大很多！” 呃，听起来李尔蒙斯还是个很护短的家伙嘛…… 他用自己的力量堵住了洞口，阻断了归路，却特意为战斗法师放水？ “所以，你才会找到我们？”杜兰德看着琴，反手指了指自己和夜翼，“我们都是战斗法师，所以通过那条回归之路的几率更大？” “是的。”琴坦然承认，很是诚挚地看着杜兰德和夜翼，“两位是意外跌落到远古之路中来的吧？你们千辛万苦赶来奇迹之城，想必也是为了回归森德洛，既然如此，请加入我奇迹之城的回归计划吧。” 对于美妇人的邀请，杜兰德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他还是半开玩笑地多问了一句：“奇迹之城，该不会也想把我们俩骗过去作燃料吧？” 美妇人闻言愣了一下，旋即肃然地摇头道：“奇迹之城不需要，我们的燃料很充足，而且，比起回归主位面，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琴的回答让杜兰德很满意，因为她并没有说“我们没有恶意”、“绝对不会加害你们”之类的空头保证，而是明确地说明奇迹之城所看重的，绝不是杜兰德和夜翼作为燃料的价值。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杜兰德和夜翼没有拒绝的理由，与美妇人一起传送来到罗曼小岛，然后一路来到奇迹之城中心的主殿。 此时此刻，杜兰德站在大殿门口，暂时没有移动脚步，而是静静地看着大殿中的寥寥几人，目光审慎。 虽然同意与奇迹之城联手，但杜兰德也不会就此完全信任对方，心中依然保留着足够的警惕，更何况眼前这几人没有一个是弱手，贸然走进大殿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琴笑吟吟地安然坐在王座上，显得十分耐心，单手握拳，轻轻托着精致白皙的下巴，嘻嘻笑道：“杜兰德先生相当谨慎啊，也好，我先为两位介绍一下吧，然后才好细说回归主位面的计划。” 说着指了指那黑瘦的独眼老人，正要介绍，那老人却忽然用生硬之极的语气插口道：“城主大人，还是由我自己来介绍我自己吧，这种简单的事情，就不劳烦您了。我这个老头子还没老到没力气自我介绍。” “唔……也好，请吧。” 杜兰德敏锐地注意到，琴的动作微微僵硬了一下，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愉快，但她掩饰得很好，反倒是那手持十字长剑的俊美少年脸色微微涨红，有些愤怒地盯着黑瘦老人，比受了顶撞的琴还要生气。 黑瘦老人完全无视了少年锋锐如剑的目光，也不起身，更不偏头，就好像在对眼前的空气说话：“我是卡罗，是上代城主的弟弟，两位大约已经看出来了，我是……一头龙。” 上代城主的弟弟吗……？ 杜兰德心中隐隐把捉到了什么，那黑瘦老人似乎不是很服气琴，言辞之间颇有些倚老卖老之嫌，而且那老家伙对其他人也极为傲慢，比如他现在明明在做自我介绍，却没有半点礼数，大刺刺地坐在那儿，实在令人讨厌。 冷笑了一声，杜兰德淡淡地回了一句：“据我所知，只有纯血龙族才能自称为龙，什么时候练区区混血龙族都能这般傲慢了？” 战斗法师的洞察之力何等厉害，杜兰德悄然张开“神之视角”，几乎在刚进大殿的一刻，就察觉到了卡罗身上的龙族气息。 但老家伙根本就不是纯血龙族，只是体内混有浓度不低的龙族血脉罢了，属性偏向黑暗，恐怕混入的是黑暗龙族的血脉。 战斗法师大多是不受气的性子，杜兰德也不例外，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他本以为对方一定不会忍耐，没想到那卡罗只是怪笑了一声，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杜兰德身旁的夜翼，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琴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她心中一阵恼怒，这卡罗一直认为他才是奇迹城主的最佳人选，却在选拔中输给了琴，这么多年来一直心中怀恨，这点琴也很清楚，不过卡罗的实力过硬，虽然性格乖张，却一直实实在在地在为奇迹之城做事，所以琴始终对他多有容让。 但这老家伙，难道不知道战斗法师对回归主位面的计划有多重要吗？竟然一上来就得罪了杜兰德！ 就在这时，那持剑少年忽然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他面对杜兰德，目光清冷，俊美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然后，他缓缓拔出了手中的十字长剑。 杜兰德双目骤然精光爆射，审判战刀瞬间提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卷六章五十四 今晚，你有空吗？ 少年很俊美，比女人还要俊美，如果换上女装的话，杜兰德甚至怀疑他会比琴还要好看，还要动人。 他穿着白色的长袍，一头淡金色的头发如瀑，不拔剑的时候看起来什么威胁都没有，然而此刻拔剑在手，十字长剑直指杜兰德，气势之强劲迫人，令身经百战的杜兰德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那种压力不仅是能级上的，还有规则上的。 面对蒂尔娜和希雷联手攻伐的时候，杜兰德的压力也很大，但那更多是能级落于下风所导致的被压迫感。 但此时不同，此时杜兰德清楚地从对方的白色十字长剑上，感受到了规则的力量！ “剑形的神级能力吗？” 杜兰德心头凛然，被那蕴含着规则之力的无形剑气所激，近乎本能地拎起了审判战刀，16单位的能级灌注到紫色的审判刀锋之中，持刀与对方对峙。 大殿中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变得剑拔弩张！ 杜兰德脸色平静中带着肃然，却不慌张，仔细审视着眼前的少年。这持剑少年人令杜兰德回想起那神秘的背刀巨汉，阿巴岩，还让他回想起了之前在时空迷宫中遭遇的来自“帕宁”的那对恶毒兄妹。 持剑少年和那对兄妹中的哥哥——迪卡菲洛. 怒风有些类似，同样的年纪轻轻，同样的天才横溢，同样突破到了能体境，同样拥有强大的神级能力！ 而且，眼前这少年看起来年龄更小，从修炼天赋的角度来看，他也许比那迪卡菲洛还要天才，还要妖孽！ 无形剑气在整间主殿中弥漫。 低啸般的剑鸣声越来越响亮！ 感受着那股好像能刺破苍穹的锋利到极点的剑气，老人卡罗暗金色的眸中，闪过一次凝重的神情，不过他仍安然坐着，一动没动。 老人身后的两名侏儒泰坦身上。则隐隐亮起银色电芒，这是运转力量的标志，意味着他们必须花些力气，才能抵挡恐怖剑气的侵袭，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的主人卡罗，尽到身为贴身护卫的职责。 不过两名侏儒泰坦并没有动，因为卡罗没有让他们行动。 卡罗心里其实有一丝高兴，他也想看看少年和那两名战斗法师爆发冲突之后，那两名战斗法师会如何应付，这正好是一个试探那两人深浅的好机会。所以老人安然坐在那儿。没有一点表示。对眼前的状况视若无睹。 “白，你干什么？”琴蕴含怒气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美妇人又惊又怒，没想到平日里一向很听自己话的少年，竟然忽然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不由脸色沉了下来。 “白，放下你的剑！这是命令！” 琴冷冷看着少年，终于显露出一丝身为城主的威严，弥漫在大殿中的剑气骤然一乱，被称为“白”的少年略一犹豫，却极为难得地没有从命，而是摇了摇头，平静地说：“我不喜欢那个男的看您的眼神。” 杜兰德和琴闻言都是一愣，不由对望了一眼。 “见鬼的！”杜兰德凝神盯着持剑少年。心想老子的眼神怎么了？你小子是不希望任何年轻男人看琴吧！ 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变得有些恼火，又重复了一遍：“杜兰德先生和夜翼女士都是我奇迹之城的客人，也是对我们的计划至关重要的两人，白。别让我再重复第三遍，放下你的剑！” 白脸色又动摇了一下，不过旋即执拗地说道：“我……我要试试他，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货真价实的战斗法师？总要试试才知道！” 少年说着说着，似乎说服了自己，又坚定起来，似乎觉得自己拔剑拔得很有道理。 他盯着杜兰德和夜翼，断喝一声：“万一这两个家伙是冒牌货的话，我这就帮城主大人……杀了他们！” “我……我x！还真是听不下去了！”杜兰德忽然狂笑了一声，心头恼火到了极点，甚至于丝毫不顾形象地爆出了粗口。 他满脸冷笑，根本不理会那少年白，而是直勾勾地逼视着琴，冷然说道，“这就是奇迹之城的高层？也是你所说的有资格直接参与回归森德洛计划的人？一个傲慢的怪老头？和一个幼稚可笑的熊孩子？” 是的，熊孩子，这就是杜兰德对少年白的印象。 少年白虽然有着堪称妖孽的修炼天赋，心智发育却好像不是很健全，手握强大的力量，却不知道该如何驾驭。 琴叹了口气，出奇地没有反驳杜兰德的话，像是在解释：“那个计划，只和实力有关，而在座的几人，都是足够实力参加那个计划的人。” “哦，是吗？” 杜兰德冷笑，手提审判战刀，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地稳稳走进了大殿。 审判之力含而不发，细长的刀锋开始隐隐震颤起来，好像在渴饮嗜血凶兽，刀鸣声并不响亮，却丝毫不会被那高昂的剑鸣声盖过。 夜翼抱着胳膊，神情冷淡地站在杜兰德身后。 她其实早就预料到加入奇迹之城的计划不会很顺利，虽然身为奇迹城主琴的很聪明，又很识时务，但她手底下的家伙似乎都有点欠揍。 那卡罗心思深沉，目前倒还看不出什么，夜翼只是有些讨厌他看自己的眼神。 但那少年白的性格却是要不得的！那种幼稚、冲动、而且动不动就要杀人的作风，关键时刻绝对足以害死人！ 对于这种人，必须一上来就先打服了，不然今后还不知道要招惹多少麻烦！ 这直接关系到回归森德洛的计划成功与否，马虎不得，否则万一被队友给坑死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大悲剧。 杜兰德斜睨着少年白，忽然问道：“你喜欢琴？” 少年脸色猛地涨得血红，持剑的手都开始剧烈抖颤起来，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说什么？！” 反倒是琴叹了口气，苦笑着揉起眉心，没有说话。 很显然，她早就对少年的心意知道得一清二楚。 杜兰德笑得越发轻蔑，冷嘲热讽起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连承认喜欢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竟然还敢对我拔剑？” 少年脸色越发涨红，涨成了紫红的猪肝色，他的嘴唇反倒开始泛白，微微哆嗦着，胸膛剧烈起伏，几次想要开口，却都没有说出来。 “哼……” 杜兰德摇头一叹，眼皮微垂，口吻很冷淡地说道，“你叫白，是吧？比我想像得还要没种。” 说着看向了琴，目光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放肆的眼光在美妇人脸蛋、胸脯、腰胯等部位，来回扫视。 他看着琴，实际上却在跟少年说话：“你刚才说，你讨厌我看琴的目光？那我现在这么看她，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琴被看得有些恼火，低喝了一声：“杜兰德先生！” 杜兰德却是脸色不动，与琴对视着，平静以对：“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但对下属的管教却真心不行。我不管你是因为心软还是因为什么，但既然眼前这几人是那个计划中的人，我可不想去闯那回归之路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被人从背后捅上一剑。” 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却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这时，杜兰德已经能听到身旁少年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点，随时都要爆发出来了。 于是，杜兰德故意用更加放肆的眼神，火辣辣地看着琴，忽然嘴角一翘，邪笑着对目瞪口呆地美妇人吹了声口哨：“今晚，你有空吗？” 卷六章五十五 杜兰德的杀人之术 “杜兰德先生，你……”琴的脸色僵硬起来，白皙的脸蛋上掠过一抹羞恼的殷红。 那卡罗也是颇为吃惊地看着杜兰德，战斗法师都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吗？竟真的敢对琴说这种轻佻的话？ 卡罗虽然一直对琴不怎么服气，认为自己才应该坐上奇迹城主的位置，但他内心也清楚琴的实力其实很强。 至于卡罗身后的两名侏儒泰坦护卫，反倒没什么反应，他们心中唯一的准则就是保护卡罗，并无条件执行卡罗下达的命令，其他一切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今晚，你有空吗？” ——杜兰德话音落下，少年白脸上的犹疑之色，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绝对的冰寒，还有森然之极的杀气！ 少年死死咬着牙齿，双眼一点点变得赤红，好像彻底陷入狂暴的小兽，一头淡金色的柔顺长发无风自舞，狂乱地倒卷起来！ “你、找、死！！” 他陡然怒喝一声，略显尖锐的喝声在大殿内狠狠震荡，手中乳白色的十字长剑一动，瞬间化为一道白虹似的剑芒，直刺向杜兰德的咽喉。 然而少年的剑刚刚一动，就僵在了原地。 他愕然发现：杜兰德的审判刀锋，竟然已经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而自己的剑……正被杜兰德牢牢抓在手中！ 神级能力的威力，又岂会小了？ 杜兰德深深知道这一点，却依然毫不在意地抓了上去，手掌硬抓着剑锋，虽然卸掉了不少力量，却仍被剑锋切割得鲜血横流，险些被直接一剑切下手掌！ 好在如今杜兰德使用审判战刀的时候，手上会多出来一只暗紫色的锁链手套，手套相当程度地阻挡了剑锋的切割。 锁链手套一闪而逝，刚一浮现又被杜兰德收回体内。同时审判战刀的刀锋，已经稳稳地架在了少年的脖颈之上。 “小心，别乱动哦。”杜兰德盯着少年的俊脸，冷笑着，“不然我很可能‘一不小心’，在你的脖子上划拉那么一刀。” “你……你……！” 少年呆呆看着杜兰德，浑身僵硬，半天都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审判之力刺激着他的脖颈肌肤，令他浑身汗毛不受控制地倒竖起来，这还是少年第一次如今近距离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只要杜兰德手腕一动。立刻就能让少年身首异处！ “好、好快！好厉害的杀人手法！”那黑瘦老人独眼暴睁。暗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杜兰德。 杜兰德这一手太干净利落了。没有任何花哨，只是简简单单地侧身一抓剑锋，同时一刀架上脖颈。 按理来说，双方都拥有神级能力。能级相差也不大，理应是一场恶斗才对，可杜兰德一上手就制住了少年白。 如果双方真是生死大战的话，白空有不低的能级，以及神级能力，却根本连一招接不下来，就会直接被杜兰德所杀。 这是杀了多少人，才会锤炼出的杀人之术！？ 看似简单，却无比地精准、有效！ “杜兰德先生。刀下留情！”琴连忙叫道，同时心里也暗暗吃惊，眼前这杜兰德每一次出手，都会让琴感到颇为惊艳。 白可是拥有神级能力的少年天才啊，就算能级上不及杜兰德。但也不是好对付的。 她哪里知道，对于如今的杜兰德来说，对付能级低于自己的家伙，根本就是随便砍随便切，审判战刀所蕴含的规则之力，根本不是一般神级能力能够对付的。 “哼！”杜兰德重重哼了一声，甩开少年手中的十字长剑，收刀退了两步。 手掌一阵阵地疼痛，被神级能力切割之后，就连“高速再生”都不能立刻修复伤口，不过杜兰德毫不在意。 他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白，淡淡说道：“我不管你喜欢谁、想要当谁的护花使者，但如果下一次因为莫名其妙地原因，而对我拔剑相向的话——” 顿了顿，平静而笃定地说道：“我就宰了你！” 说完瞥向琴，“我知道城主大人实力超卓，但战斗法师铁了心想要杀一个人，就一定能杀掉，这点我可以保证！” 琴脸色一沉：“杜兰德先生，你这话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我只是希望能让回归森德洛的计划顺利进行。”杜兰德恢复了平静，收刀退回到夜翼的很边，两人就站在大殿门口。 夜翼小声轻笑着在杜兰德耳边赞了一句：“做得漂亮。” “谢谢。” 王座上，琴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少年白，又看了看神色依然透着震惊的卡罗，一点点恢复了平静。 “我明白杜兰德先生的意思了。” 她笑了，从王座上缓缓起身：“那么，请随我来吧，一起去看看那条回归森德洛的、被李尔蒙斯堵住的通道。” “好！”既然对方放软了态度，算是默许了杜兰德刚才的所作所为，杜兰德也不是得寸进尺的人，展颜露出迷人的笑容，“有劳了。” 片刻之后，一行人出现在了宫殿中的一片湖泊边上。 杜兰德皱眉看着眼前湛蓝得好像海水的湖水，皱眉道：“这湖——” “这湖，就是能够通向外界的回归之路了。”琴说出了让杜兰德和夜翼都大吃一惊的话，“从湖水一路潜至深处，会抵达一处地下洞窟，沿着那条洞窟一路走下去，就能抵达外面的时空迷宫，然后很快就能回到森德洛。” 杜兰德默然思索。 这么说，远古时期的天才们都是从各个主位面出发，首先进入之前杜兰德走过的时空迷宫，再找到真正的远古之路的入口，经由洞窟一路进来，最终来到这条试炼之路中的？想要离开的时候，再原路返回？ 琴停顿了一会儿，等到杜兰德和夜翼将信息消化得差不多了，才继续说道：“当年，李尔蒙斯就是从这片湖泊深入，抵达地下洞窟之后，一路前行，直到遇上了那道屏障的阻拦。” “他打破了屏障，成功通过了地下洞窟，却不知为何，又很快将被打破的屏障给堵上了，以至于其他人无法通过这条回归通道。” 杜兰德点了点头，直接问道：“我们什么时候闯这条回归通道？” 卷六章五十六 何为“能级极限”？ “我们什么时候闯这条回归通道？”杜兰德看着琴，直接问道。 远古之路当初因为何种原因被封闭，李尔蒙斯又是为了什么而堵住通道——杜兰德虽然也对这些问题颇为疑惑，但他目前真正关心的，只是要闯过通道回归森德洛，其他一概不重要，无论回归通道难走也好，危险也罢，总要亲身进入感受，才能根据实际情况做下一步的规划，将事情进展下去。 面临困境，无非是走一步看一步，考虑得太多，只会逐渐地消磨掉自己的冲劲和勇气。 卡罗闻言多看了杜兰德几眼，暗金色的瞳孔中精光一闪，似乎对杜兰德这种平静、直接、坚决的态度有些惊异。 而琴这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似乎完全忘了之前在大殿中的尴尬和不愉快。 美妇人背负着双手，本就饱涨沉甸甸的胸脯因为这个动作将上身衣料绷得更紧，她笑吟吟地反问：“杜兰德先生想什么时候闯呢？” 杜兰德失笑道：“我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吗？城主大人未免太信任我了吧！” 琴却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有资格——或者说有实力闯这条通道的，也就是在场几位，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所以主要还是看两位，毕竟能否成功通过，极大程度上还要仰仗两位的战斗法师血脉。” 卡罗很难得地没有在这件事上和琴唱反调，也点头淡漠道：“老夫随时都可以进入回归通道，我这两位护卫也是一样。” “白呢？”杜兰德笑着看向少年，那平和的模样，就好像之前把审判战刀架在少年脖颈上的人不是他一样。 白打从被杜兰德一招击败，就一直有些愣愣出神，心不在焉地站在那儿，闻言随意应了一句：“我？我随便……唔，反正我始终跟着城主大人。” 杜兰德见状不由皱眉，心想堂堂大好男儿活成你这个样子。也算是一大悲哀了，可惜了妖孽般的天赋。 即使琴还未细说，杜兰德也知道回归通道并不安全，反而充满危险，只看历代奇迹城主至少有一半死于那条通道，就知道这路绝对不好走。 据琴所说，以她的实力如果独闯的话，根本走不到那道被李尔蒙斯堵住的屏障，就必须折返，否则也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到时候在场七人——琴、卡罗、两名侏儒泰坦、白、杜兰德、夜翼——会一同闯这条回归通道。 第一步是潜入湖水深处。进入回归通道。 第二步是走到那道阻断通道的屏障。 第三步才是想办法打破被李尔蒙斯堵住的屏障。彻底脱困。 一旦通过屏障，就能回到外面的时空迷宫之中，再走没多远，甚至不需要世界罗盘。就能抵达森德洛。 “我们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整。” 杜兰德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慎重地说道：“另外，有关这条回归通道的已有的情报，我们也希望能提前了解清楚，才好针对性地做些准备。” 胆大还要心细，对于已有的情报，杜兰德还是要先研究得尽量清楚，因为这都是必要的战前准备。 “这个好说。”琴很大方地摆了摆手，“那么。杜兰德先生想要修养多久呢？” 她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准确，偏头含笑看着夜翼，眼神颇具深意，“或者说，夜翼女士需要修养多久？呵。我看您的伤势，可比杜兰德先生要沉重得多啊，需要用来养伤的时间也更长吧。” 杜兰德微微皱眉。 这琴身为奇迹城主，实力深不可测，她看出夜翼的伤势沉重倒没什么，但这女人该不会看出夜翼神袛的身份了吧…… 夜翼脸色不动，沉静地与琴对视着，片刻后竖起三根手指：“三天，足矣。” 杜兰德愕然看向脸色平静的夜翼：“三、三天？” …… …… 夕阳西下，艳红色的阳光照耀着坐落山巅的奇迹之城。 奇迹之城很繁荣，此时大多数人们刚吃过晚餐，正在为城池中丰富多彩的夜间生活而期待不已，他们哪里知道真正的几位奇迹之城的高层，已经开始为离开这里做准备了。 杜兰德和夜翼被安排在城中的一片古代庄园式的住处中。 这里的环境很不错，看得出琴的确很看重两人，还专门派了不少侍女以供调遣，却全都被杜兰德委婉推拒了。 “夜翼，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斜阳映照之下，杜兰德和夜翼并肩走在一片草坪上，他皱眉看着夜翼，神情不解，“三天的时间对我来说足够休整了，但你不一样，你——” “你是想说我的伤势太过沉重，三天一定不够吗？”夜翼笑着反问了一句，说着还咳嗽了两声，气息略显虚弱。 杜兰德这一路上和夜翼患难与共，此时根本没把对方当作高高在上的女神，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说句话都会咳嗽，就凭你这种身体状态，三天怎么可能够？难道……你还有什么底牌，能够在短时间之内恢复伤势？” 夜翼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表示自己没有所谓“能满血满魔原地复活”的逆天底牌。 她停下脚步，面对杜兰德，很坦然地说道：“要等到我恢复伤势，三天不够。三年、三十年……甚至三百年，也还是不够。” 杜兰德吓了一跳，上下打量着夜翼：“你的伤势，已经沉重到这般地步了吗？” “我被伤伐了本源。” 夜翼轻声说着，口吻十分平淡，就好像在述说别人的伤势，“我和远古力泰坦干架的时候，就已经被伤到根本了，后来连番受伤，如今的伤势已经沉重到只有回到森德洛才能修复的程度了。” “所以——” 夜翼深吸一口气，肃然道，“三天的时间，其实只是为了你准备的，我根本没所谓。反正不回归森德洛，我的伤是不会有什么起色了，所以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 杜兰德默然。 他看着始终如黑色冰山一样不苟言笑的夜翼，忽然觉得她这一路上也许比自己想中支撑得更加辛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快杜兰德又有些担心起来，要知道那回归通道危机重重，只看以琴的实力都走不过去，就知道一定无比艰难。夜翼如今这种状况，似乎比想象得更加不妙啊，杜兰德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闯回归通道的时候保护夜翼周全。 夜翼很冷。但她出奇地敏感。杜兰德正担心着。还什么都没说，她便重重哼了一声，斜睨着杜兰德冷冷说道：“怎么，觉得我拖你后腿了吗？” “怎么会……” 杜兰德缓缓摇头。认真道，“如果不是你，我早已经死在那黑色矮人手里了，我只是担心能不能在回归通道中保护好你。” 说到这，杜兰德微微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隐隐蹙起了眉头，“还有，对那个叫‘白’的小子。还不能放松警惕，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卡罗看你的眼神有些怪异。” 夜翼盯着杜兰德隐有忧色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她伸手一抓。黑刀夜兽便出现在手中，轻描淡写地向前方一刀扎去！ 刺啦！ 就好像坚实柔韧的布料被强行撕开的声音，随着夜翼这一刀斩出，前方的空间直接破裂开来，杜兰德看得眼皮一跳：“你、你这一刀——！” 这种程度杜兰德自问也能做到，但以夜翼现在能发挥出来的能级，似乎没道理斩出这么强的一刀啊，她的黑刀“夜兽”是这么强的刀吗？ 夜翼收回黑刀，在杜兰德探询的目光注视下，低声说道：“这些日子，我几乎无法动用能级，神袛的真正力量完全发挥不出来。每一次看到你身为我的后辈，却必须为了保护我而多挨拳头挨刀子，我心中也会难受，也会憋屈。” “但是，凡事似乎总有利弊！” 夜翼微微提高了声调，比其他战斗法师更加漆黑深沉的如夜双眸隐现异彩。 “……少了神袛那浑厚之极的能级，我反倒被逼着重新审视自己的神级能力，以及融合黑暗神火之后学会的黑暗规则，渐渐地，有了新的感受。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吧，我……又有了一番突破！刚才那一刀，就是突破后的成果。” “规则方面的突破吗？”杜兰德喃喃自语，旋即眼神一凝，好奇地问，“具体是什么样的突破呢？” 夜翼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张了张嘴，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摇头道：“我自己也说不太上来……但总之！我现在自保肯定没问题！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心我。杜兰德，森德洛很需要你，还有你的刀，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必须从这里离开，回到森德洛，那里才是属于你的舞台。” 杜兰德心想又来了，这一路上夜翼不止一次告诉杜兰德：如果真的到了关键时刻，一定要撇下她，以自己求存作为第一要务。 杜兰德淡淡笑了笑，没有接夜翼的话，他知道在这方面多费口舌没有意义，反正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抛弃同伴之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很快聊到了杜兰德目前的修为境界。 “杜兰德，你现在的能级，应该是16个单位吧？嗯，在能体境中也算不错了，不过离‘能级极限’还差得远呢。” “能级极限？”杜兰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概念。 夜翼上下打量着杜兰德，想了想，有了决定：“看来，是时候再告诉你一些修炼方面的事情了。” 卷六章五十七 能级与职业 “看来是时候告诉你一些修炼方面的事情了。” 杜兰德闻言立刻打起精神，这一路来他的修炼与突破几乎是火箭式的——在小能体境时，就开始修炼夜翼教授的能体式“烛影百击”；由于深厚的积累，刚一突破到真正的能体境，就直接拥有了12个单位的能级。 而后从楼兰城出发，一路披荆斩棘来到奇迹之城，沿途也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意图不轨之人，硬是靠超高强度战斗的磨砺，修炼到了如今的16个单位的能级。 这种修炼方式虽然很快，却不够稳定，基础不够稳固的话，未来的修炼道路也许反而会多有阻滞。 所以，杜兰德确实需要停下来梳理一番修为和境界了。 “有关能级和规则的关系，想必你已经比较清楚了。”夜翼开始静静述说，“能级是肉身、灵魂与能量三者融合后的产物，是基础也是源力；而规则之力基本上是神袛的特权，神袛以下，只有少数拥有神级能力的半神，才能动用规则之力。这种家伙一路上我们也遇上不少了，比如说你、迪卡菲洛、还有那个白。” 杜兰德点头。 “有关神级能力我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太复杂，杜兰德你的刀又是独一无二的，就算马努斯来估计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有关你的刀，你还是自行琢磨吧。我要说的是有关能级的修炼。” 说到这儿，夜翼顿了顿，盯着杜兰德的眼睛沉缓道，“经过这么多的战斗，你应该已经了解能级上的优势有多么重要，能级不占优，即便手握神级能力，也可能落败。反之，如果在拥有神级能力的前提下，能级还占据优势。以你的手段几乎都能直接碾压。” 杜兰德闻言不由深以为然，神级能力毕竟不是万能的，能级差距大到一定程度，审判战刀也无法扭转战局。 比如之前在时空迷宫中遭遇的黑色矮人，如果不是夜翼折返援手，单凭杜兰德自己一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得过的。 “能级的修炼，最主流、最稳妥、也最扎实的方式，依然是能体式。”夜翼微微加重了语气，“依靠高强度战斗所获得的能级进步。往往会带来很多问题。” 杜兰德心中一动。很快领会了夜翼话里的意思。不由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无论如何都必须坚持修炼你教的烛影百击？” 夜翼嘴角溢出一丝笑意：“我知道烛影百击并不十分适合你，但它的确是目前你最好的选择了，等你回到森德洛。我去问问马努斯，看能不能让他把‘青怒百二十击’交给你！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能体境修炼到最后，你还是需要创出属于自己的能体式。” “能体境的修炼，到底什么时候是尽头？”杜兰德问出了这些天来一直困惑自己的问题。 自己目前16个单位的能级，看起来似乎已经挺高了，但看过琴出手之后，杜兰德意识到能体境的修炼道路，也许还有很远。 对于杜兰德的问题。夜翼给出了一个异常简短的回答：“修炼达到‘能级极限’为止。” “能级极限是什么？” 夜翼淡淡答道：“……对于我们战斗法师而言，能级极限是110。” 杜兰德愕然以对：“这么说能级极限和职业相关？每一个职业或种族，能级极限都是不同的，是这样吗？” 夜翼又大致介绍了一番，杜兰德心中逐渐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所谓“能级极限”。就是特定种族或职业在半神道路上所能走到的极限，除非位面体系的根本规则发生改变，否则任何一个职业的能级极限，都是恒定的。 比如杜兰德是战斗法师，能级极限是110，一旦将能级修炼到110个单位，就不可能更高了，除非能够融合神火，成为神袛。 “能级极限，极大程度上是衡量一个职业高下的最重要指标。”夜翼神色肃然，“也是划分下位、中位、上位职业的一大标准。” 下位职业的能级极限，基本都在30以下，不会超过30。 中位职业的能级极限，在30到60的区间范围之内。 上位职业的能级极限，则在60到90的区间范围中。 “差得好多。”杜兰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下位职业和上位职业的能级极限，竟然差那么多？” 夜翼理所当然道：“废话，不然为什么要划分为上位和下位？越是往后修炼，你就越是会感受到职业优势的巨大。” “比较优秀的上位职业的能级极限，大多接近90，比如拳斗士、魔弓手之类。”夜翼接着说了下去，“如果能级极限超过90，甚至超过100，便足以被称为‘上位职业的巅峰’了。比如怒风灵武，能级极限105；还有我们战斗法师，能级极限110，比最强的下位职业还要翻出将近四倍！” “所以……” 夜翼看着杜兰德说，“好好庆幸吧，庆幸自己生在了森德洛，成为了战斗法师。多少悟性奇高的家伙因为职业限制，而始终无法成为超卓强者，其中一大原因就是能级极限太低了，属于先天不足，谁都没有办法。” 杜兰德还是有些不信邪：“就没有任何方法能提高能级极限吗？” “你问这个干嘛？”夜翼不由蹙眉，“你又不是下位职业，你可是已经拥有110能级极限的巅峰上位职业战斗法师！” 杜兰德挠了挠脸，笑道：“谁都不会嫌能级极限太高吧？如果有进一步提升的方式，干嘛不去争取？” “贪得无厌的家伙！”夜翼冷哼道。 “那到底有没有提高能级极限的方式？”杜兰德笑得有些无耻，继续追问。 夜翼沉默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你能成为四大神官中的任意一种，能级极限就会上升到130。” “130的能级极限吗？” 杜兰德喃喃道，四大神官分别以命运、时间、空间、战斗为名，一直被认为是上位职业的巅峰，现在看来，这四大神官可比巅峰还要巅峰啊。 这时夜翼忽然说道：“能级极限更高自然很好，但相应的，修炼难度也更大。” “嗯？”杜兰德立刻凝神细听，暂时放下四大神官的问题，毕竟这些离他都很遥远，而且神官可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举个例子吧。” 夜翼想了一下，解释起来，“例如一个上位职业者，比方说能级极限为105的怒风灵武，和一个中位职业者，比如能级极限为60的魔法师，是一对死对头。 怒风灵武依仗职业优势，始终压魔法师一头。魔法师修炼到能级极限之后，怒风灵武还能继续进步。 但后来，那怒风灵武死活修炼不到能级极限，结果就卡在了能体境，迟迟无法继续进步。 可那魔法师早早达到能级极限，反而更快一步达到了虚神境，后来又融合了神火，成为神袛，再加上神火中蕴含的规则之力，轻而易举就将怒风灵武杀死了。” 杜兰德听得心中一凛，默然片刻后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夜翼故意举这个例子，显然是担心杜兰德好高骛远，所以特意告诉他能级极限不是那么好达到的。 夜翼感叹道：“我见过太多天才，他们将能级锤炼到108、109、甚至无限接近110，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点，最终郁郁而终。杜兰德，我不希望你也变成那种人。所以，能体式！一定要踏踏实实地认真修炼能体式！这是基础，是根本，也是关键！” 杜兰德肃然点头，诚恳说道：“谢谢，我记下了。” 卷六章五十八 王冠 来到奇迹之城，已经是第二天了，再过两天，杜兰德和夜翼将和奇迹之城的几位最强者一起，踏上那条前路未卜的回归通道。 “你刚才去哪儿了？” 风格古老的庄园草坪上，夜翼皱眉看着正从庄园大门走进来的杜兰德，神色补困惑中带着些许不满。 如今出发在即，这小子不好好呆在庄园里修炼能体式，没事到处乱跑干什么？ “呼……呼……！”杜兰德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他背着一口巨大的麻袋，袋子鼓囊囊的，也不知道究竟塞了些什么东西，以杜兰德的实力都扛起来颇为吃力。 轰！轰！ 此时他每走一步，整个庄园都似乎会抖上几下，夜翼看得眼皮急速跳动了几下，目不转睛地看着杜兰德有些艰难地走到近前，然后轰的一声把装满东西的麻袋放在地上，以麻袋为中心，地面凭空下陷了好几米，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这还是杜兰德分出了相当的冰火力量托在麻袋底下的情况下所造成的结果。 “你这袋子里装了些什么？”夜翼忍不住问道，只看出奇沉重的分量，就知道一定不是普通的东西。 “吃的。”杜兰德咧嘴一笑，夜翼却被这个答案惊得微微张大了嘴。 什么吃的东西能够有如此恐怖的重量？！ 杜兰德哈哈一笑，看起来心情大好：“这奇迹之城简直太富饶啦，而且这里的物资之丰厚繁多，简直不下于主位面啊。我刚才去城里转了一圈，就淘到了这么多的好宝贝。” “你不是说这袋里是吃的吗？” “是啊，没骗你。”杜兰德眨眨眼睛，拍拍腰际的审判战刀笑道，“确实是吃的，不过……不是给我吃的，也不是给你，而是给我这柄刀吃的！” 说完杜兰德打开袋口。“哗啦啦”地倒出了一地的各式各样的矿石、木料、宝石……等等极富含元素力量的各类宝贝，然后他拔出审判战刀，刀锋轻轻一挑，就刺入了其中一块宝石之内。 夜翼神色一凝，清楚地看到紫盈盈半透明的刀锋开始起伏涨缩，一点点把宝石中的精华物质“抽吸”出来，然后统统吞噬、消化。 “你、你这刀……”夜翼张了张嘴，脸色变得有些诡异，“每一次看你这刀吞噬进化，我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说着稍稍退开了两步。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任谁看到审判战刀几乎无所不噬的威能。都会是这样的反应。夜翼这一路上见得多了，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和承受能力，却还是有些忌惮。 她隐约能听到一丝渴饮的咕咚咕咚之声，与刀身鼓胀收缩的频率完全吻合。闭上眼睛单纯用耳朵去听的话，根本不会像想到发出这种声音的，竟会是一柄刀！ “放心啦，又不会对你用。”杜兰德随意摆了摆手，将刀锋从渐渐干枯碎裂的宝石中抽出，又刺入下一块。 这时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故意用一种不怀好意地脸色看向夜翼：“你说，我这刀似乎什么都能吞噬，那……神火呢？” 身为神袛——也即体内拥有神火的夜翼脸色一僵。旋即摇头叹息：“这个笑话不好笑。” 杜兰德嘿嘿笑了几声。 很快，满满一麻袋的各类矿物宝石都被杜兰德的审判战刀吞噬一空，他手握紫色战刀，闭目稍稍感应了片刻，忽然脸色一动。左掌上悄然浮现出一柄暗紫色的锁链手套，其上隐隐有一点点银色光芒闪亮。 但这还不是结束，只见杜兰德额头上闪过一道紫色光芒，光芒渐渐凝实，最终变成了一尊造型异常简约的王冠，轻轻巧巧地戴在杜兰德的头顶。 王冠造型简约而华丽，正面正中部位，镶着一块竖菱形的紫色宝石，这宝石的模样很特殊，其中好像藏着一只瞳孔，瞳孔内部似乎又藏着一只更小一号的瞳孔，更小号的瞳孔中似乎还一层层藏着更多瞳孔…… 夜翼只多看了几眼那紫色宝石，就感到身子微微僵硬，被审判战刀锁定时才会有的“不能动、躲不开、也防不住”的诡异感觉凭空而生！ 可杜兰德现在分明没有散发气势，也没有提起手中的审判战刀啊！ “唔……” 夜翼挣动了一下身子，周身力量一阵阵地急速流转，终于将那种诡异感觉给甩掉了。 “怎么了？”杜兰德注意到了夜翼的不自在，他自己反而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由开口问道。 “是你头上的王冠……”夜翼有些不太敢看杜兰德王冠上的紫色宝石中的层层瞳孔，视线有意识地回避着，心中却已经无比震惊了，低声说道，“我多看了那紫宝石几眼，感觉很不好，你那王冠是怎么回事？” “哦？”杜兰德闻言脸色一动，运转力量灌注进头顶王冠，忽然有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他心念微动，倏然提刀斜指夜翼，这一刻，夜翼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本能地想要退避！ 可她的脚掌刚刚离开草坪，还没有来得及真正移动身形，杜兰德头顶王冠的紫色宝石忽然震动了一下。 一道紫盈盈的光芒以宝石为中心散发出来，急速掠过了夜翼的身体…… …… …… 少年白的住处就在离琴不远的地方，选择在这里居住，是少年自己极力争取的结果。 自从昨天被杜兰德一招击败之后，少年就显得十分消沉，琴单独来找过他一次，和他聊了很久，令白的情绪稍有好转，但依然没有实质性的作用，琴颇感无奈，最后拍拍少年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出发在即，琴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如果少年无法及时地靠自己的力量调整好心态，琴也感到无能为力。 她哪里知道，白失魂落魄的原因，其实不只是因为被杜兰德击败一事。 在琴找到少年试图开导他之前，卡罗已经来找过少年一次了，并且对少年说了一番话，令他久久不能平静。 “你喜欢城主大人吧？”卡罗开门见山地问道。 少年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嗯。” 卡罗笑了：“怎么个喜欢法？” 少年脸色略显茫然，想了一会儿，忽然脸色一红，用几乎是蚊子叫一般的声音，低低说道：“想做保护她的男人。” “哦——” 卡罗长长地哦了一声，笑容意味深长，少年有些恼火起来，咬牙恨声道：“怎么？你也要像那杜兰德一样，嘲弄我幼稚？嘲笑我无知？嘲笑我不自量力吗？！” “哦，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卡罗笑得越发灿烂，他先是示意两名贴身护卫——也就是那两名侏儒泰坦布下一重雷霆结界，以防有人窥视，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男人想女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既不幼稚，也不无知。你有说出来的勇气，也有足够的天赋和实力，以及巨大的潜力，又怎么可以说是不自量力呢？” “你……你的意思是？”少年有些无措地看着卡罗，看着卡罗脸上的笑。 卡罗继续说道：“你唯一的劣势，是年龄。你还太小，所以城主她根本没把你当男人，而是当作一个男孩，一个孩子，一个小弟弟。但我相信，以你的实力天赋，还有俊朗容貌，俘获城主她的心，只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真、真的吗？你……您说的是真的吗？”白其实是没什么自己的主见的，闻言激动地颤声说道。 “当然是真的。”卡罗故意拍了拍白的肩膀，笑道，“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守护住琴，在你长大之前，千万不要让其他男人把她抢走！” 少年立刻眼神一凝：“您是说杜兰德？城主大人喜欢他？不、不会的，一定是他对城主大人图谋不轨，是不是？！” 卡罗没接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这让少年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不由更加愤怒起来。 “如果你想要成为城主的男人，我可以帮你。也可以与你联手杀了那个杜兰德。”卡罗裂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不过你也要帮我一个忙，先帮我杀了那个叫夜翼的女战斗法师，怎么样？” 卷六 章五十九 审判领域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当旭日再次从东方升起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杜兰德准时睁开双眼，静静看着风格复古的天花板，心中默默想着：该出发了。 起身大致准备了一番，杜兰德以异常平稳的心情，和也是刚起床没多久的夜翼一起离开了庄园，很快来到那片前往回归通道必经的湖泊，湖畔，琴早已经等待在那儿了，含笑招呼道：“两位，都准备好了吧。” 夜翼略一点头示意，什么话都没说，一如既往地冷淡。 杜兰德则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琴，然后淡淡一笑道：“城主看起来很轻松啊，就一点也不紧张吗？还是说您已经成竹在胸，认为此行一定能够成功？” 琴俏皮地眨眨眼睛：“有两位在，我总感觉此行肯定会很顺利！” 杜兰德吸了口气：“希望吧。” 除了琴之外，卡罗、两名侏儒泰坦、还有那少年白，都会同行。卡罗仍是一副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至于白，杜兰德瞥了少年一眼，随即微微怔愣，因为他发现白正若有若无地看向夜翼，目光隐约有些闪烁。 “嗯？”杜兰德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心中涌起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这时琴忽然上下打量了杜兰德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古怪：“杜兰德先生……似乎恢复得很好啊，这才三天过去，我怎么感觉您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呢？” 杜兰德不动声色，避重就轻地答道：“伤势恢复得还算不错吧。” 琴笑了笑，知道杜兰德不愿多说，也很识趣地没有继续问下去。其他她感受得没错，因为杜兰德确实和三天前不一样了——审判战刀在吞噬了满满一麻袋的各类矿物宝石之后，又生出新的变化，杜兰德如今全力催动审判战刀的时候，不仅左手会出现一只锁链手套。头顶还会多出一尊王冠。 回想起之前试验王冠威能的时候，杜兰德嘴角不由溢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当时，以王冠正中的紫色菱形宝石为源头，大片淡紫色的光华四下逸散，笼罩了相当大的一片范围。 夜翼被紫色光芒笼罩的瞬间，全身骤然僵硬。 杜兰德明明还没有出刀，审判之力却已经发动了，“绝对冻结”、“一击必中”和“伤害加深”三大属性牢牢套在夜翼身上，让她难受之极！在强烈的压迫之下，夜翼几乎要忍不住立刻拔刀反击了！ 好在杜兰德立刻收回了紫色光芒。夜翼这才缓过一口气，死死盯着杜兰德——或者说盯着杜兰德头顶的王冠宝石，有些艰难地吐出一个词：“领域！？” 是的，领域。 当王冠生出的那一瞬间，杜兰德正式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个领域类技能。 以王冠上的紫宝石为中心，紫色光华笼罩周身一定的范围，范围内的一切事物——不只是人，还有物品、景物、甚至是空间，都会受到审判之力的影响。变得僵硬，而且脆弱。这就是杜兰德的领域！ 所以琴感到杜兰德“和三天前相比不同了”，其实一点也没有错。 但杜兰德才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底牌，审判战刀的单体杀伤力本就强得没话说。如今又衍生出一个领域类的运用方式，杜兰德虽然能级和三天前一样，但他所能发挥出的战斗力，已经又上了一个层次。 杜兰德已经下定决心。等回到森德洛，一定要想尽办法收集到各式各样的宝贝让审判战刀来吞噬！ 因为他隐隐感觉到，锁链手套和王冠还不是结束。如果审判战刀能持续吞噬进化，自己身上也许会多出更多的装备，令审判战刀的战斗力更强、更全面。 “战斗法师先生。” 就在这时，卡罗忽然抬起眼皮，看着杜兰德问道：“听说您在城中采购了许多矿石原料和各类宝石，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杜兰德瞥了卡罗一眼，根本没理会卡罗锐利的目光逼视。 对于这个傲慢乖张的家伙，杜兰德一直没有好感，再加上对方这话问得颇有些审问的味道，怎么听怎么别扭，所以杜兰德索性抱着膀子仰望东方初升的太阳，压根不搭理卡罗。 卡罗暗金色的瞳孔中厉色一闪，虽然没说什么，黝黑的脸皮却隐隐抽搐了几下，似乎有一丝狰狞的狠意。 “好了，正式出发之前，我再说几句吧。” 琴一点点收敛了笑意，变得严肃起来，美妇人不愧是久居高位之人，平日里虽然很平和很亲切，甚至带着小女孩儿般的天真调皮，但一旦认真起来，便自然有一种掌控的味道散发出来。 “此行必然艰难，说不定还会有人死在那条通道中，我不指望我们能够达到‘把后背交给彼此’的信任程度……但最基本的信任，还是要有的。” 说到这儿，琴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杜兰德和夜翼认真说道：“我是琴，能体境魔弓手，能级50。” 杜兰德闻言眉头一挑，有些吃惊，琴至今为止一直显得深不可测，此时她坦诚地自报职业和能级，显然是希望能够进一步争取到杜兰德和夜翼的信任。 魔弓手是上位职业中比较强的，能级极限十分接近90，准确地说应该是85，琴已经修炼到了50能级，难怪刺客城的蒂尔娜，还有紫金堡的希雷在她手上一招都接不下来。 可知道了琴的职业和能级，杜兰德还是有些困惑，上下打量着美妇人：“你……真的是魔弓手吗？” 琴微笑不语，自报职业和能级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再多说下去，可就是犯傻了。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白，白略一犹豫，也低声开口道：“我……我是白，能体境超魔导剑士，能级14。” 卡罗面无表情地接着说道：“卡罗。龙脉术士，能级……抱歉，我不想说。” 杜兰德目光微闪，随后就听卡罗身后的两名侏儒泰坦先后说道：“我是卡比。”“我是卡雷。”随后异口同声道：“——能级35。” 杜兰德闻言不由暗自叹了口气，相较之下，自己才16个单位的能级，这么看来还是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他定了定神，在对面几人的注视下，平静说道：“杜兰德，战斗法师。能级16。” 夜翼的回答则很简短：“夜翼，战斗法师。” 琴似乎松了口气，流露出一丝笑容道：“行了，既然所有人都算是正式自我介绍过了，那就……出发吧！” 在正式进入回归通道之前，首先要深入眼前这片看似平凡的湖泊，一行人先后入水，然后不断深入。 湖水出乎意料地冰冷，一行人匀速下潜了整整半个多小时。竟然还没有到底，周围已经完全没有光了，巨大的水压令杜兰德暗自心惊，这还没到回归通道呢。对一般的半神而言，恐怕已经十分困难了。 又下潜了十多分钟，前方忽然亮起一团光，一行人先后迎着那道光冲了过去。随后眼前光影一阵变换，感觉就好象穿过空间传送门，等到视野恢复清晰的时候。杜兰德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处宽敞的地下溶洞之中了。 夜翼就在自己身边，其他人也接连抵达。杜兰德回过头，发现身后竟然真的有一扇传送门，一行人刚才正是从这传送门中出来的。 “刚才那团光，其实是空间传送装置吗？”杜兰德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这么看来，这远古之路……” 地下溶洞中静悄悄的，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危险，琴的脸色却已经凝重起来，她低声说道：“出发吧，沿着溶洞一路前行，就能抵达那道被李尔蒙斯堵住的屏障了。杜兰德先生、夜翼女士，等会儿遇到任何危险，我们都会替两位挡下，两位尽量节省体力，等到抵达屏障再发挥力量，可以吗？” 杜兰德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一行人开始沿着溶洞前行，白和卡罗开道，卡比和卡雷分别护住左右翼，杜兰德和夜翼走中间，琴则谨慎地走在队伍最后，负责断后。 随着不断的深入，杜兰德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溶洞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气息，越是深入，那种气息就越是浓郁，身处溶洞中的杜兰德竟然有一种“自身能级被莫名压制”的感觉！ 很快，他发现自己能发挥出的能级从16降到了15。 再后来，能级持续被压制，逐渐下降到了8个单位左右。 杜兰德不动声色地看了几眼其他人，发现夜翼脸色如常，少年白也还好，卡比和卡雷略有些气喘，卡罗喘得更急，而看起来最为疲惫的，反倒是实力最强、拥有50能级的琴！ “呵，杜兰德先生已经感受到了吧？”琴额头见汗，低声说道，“这回归通道，拥有压制能级的特殊力量，而且越是拥有高能级的人，被压制得越厉害。这里我的能级最高，所以受到的压制也越强烈。” 停顿了一下，她轻轻感叹道：“据说，哪怕是拥有数百、乃至上千个单位能级的神级强者来到这里，也会被压制到能体境半神的程度！” 杜兰德听得暗自心惊。 再往前走了一阵，除了压制能级的诡异力量之外，开始有新的威胁出现了——溶洞的侧壁无声裂开，随后竟有一尊尊全身披甲的甲士走了出来，一言不发地向杜兰德一行人发动了进攻。杜兰德将“神之视角”展开，仔细观察，片刻后眼中终于浮现出浓浓的震惊和不解。 “应该不是我看错了吧……？”杜兰德眉头紧蹙，盯着舍生忘死不断冲上来的甲士，低声喃喃道，“这些甲士，分明……分明就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炼金傀儡啊！？” 炼金傀儡在诸多主位面中，算不上什么稀罕的玩意儿，但眼前这些炼金傀儡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却让杜兰德心头好像压着一块大石。 炼金傀儡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一定是被人为地安置在这里。 再联想到刚才通过的空间传送装置，杜兰德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巨大的疑问：远古之路，究竟是什么？ 之前杜兰德一直以为这条路是一条自然形成的道路，并逐渐被诸多主位面当作“试炼之路”，引得无数天才来闯。 但回过头来仔细想想，炼金傀儡也好，空间传送装置也好，还有远古之路一个个小岛上的传送火盆，以及一个个小岛连成线路、诸多线路逐渐合一的这种结构……简直处处透着人为的痕迹！ 难不成，远古之路并不是自然形成的某种特殊产物，而是……人造的一条试炼之路？！ 卷六 章六十 刀气纵横 杜兰德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转念想想，又觉得似乎有些异想天开了，远古之路如果真是人为建造的话，有哪个主位面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单单这条回归通道，都能将神级强者压制得和一般能体境半神无异，除非是自然形成，否则怎么可能人为构建出这样变态的环境？真要有那么强大的人或势力的话，恐怕早就征服了诸多位面了吧！ “算了，还是先别乱想了。” 杜兰德收摄心神，将有关远古之路的疑惑暂放一边，管他自然形成还是人造，能不能走出这里才是眼下的关键！ 一行人以相对稳定的速度，向溶洞得更深处挺进，两侧不断有一批又一批的炼金傀儡冲杀出来，傀儡的实力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可数量却越来越多！这时除了杜兰德和夜翼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出手了。 杜兰德和夜翼不约而同地运转起目力，杜兰德施展“神之视角”，夜翼则发动“洞察之力”，趁机仔细观察奇迹之城这几位最强者的手段。 开道的是白和卡罗。 白作为拥有神级能力的超魔导剑士，在这种能级受压迫的环境之中，其实占了相当大的优势，手中乳白色的十字长剑上下翻飞，每一次挥舞，都会从剑锋上斩出细长晶亮的白色剑芒，咻咻咻四下乱射，将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炼金傀儡斩杀成渣！ “不谈心性和经验，只以天赋和实力而论，这小子确实给力啊……”杜兰德从后面看着白的身影，看着那纵横斩击的恐怖剑气，心中默默地想到。 相比起白，卡罗出手的声势就要小得多。 卡罗身具龙族血脉，显性种族依然是人类，是人类上位职业中非常罕见的龙脉术士。拥有不少特殊的能力，而且杜兰德感到这家伙的能级应该颇为深厚，恐怕不比拥有50能级的琴差多少，所以卡罗虽然出手低调，杀敌的速度却并不比白慢。 他一步步稳稳向前走着，好像一头人形巨龙，每一步落下，都沉重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发出隆隆轰鸣。 那轰鸣声带着神奇的魔力，以卡罗的落脚点为中心。所有靠近到一定范围之内的炼金傀儡都被震得东倒西歪，随后就被卡罗甩手挥洒出的一道道黑色匹练绞成粉碎。 “咦？”杜兰德眼神忽然一凝。 他发现：所有炼金傀儡被斩杀之后的残渣，都会被地下溶洞的地面给吸收进去，那微微蠕动着的地面，令杜兰德看着心中有些不舒服，感觉自己就好像走在某些巨大怪物的食道中，说不出的别扭。 随着不断前行，压迫能级的无形压力越来越大，炼金傀儡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根本就杀之不尽！ 夜翼对此无动于衷，稳稳走在队伍的中间，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杜兰德扫了一要将队伍淹没的大批炼金傀儡，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忽然开口对身后的琴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炼金傀儡反而越来越多，此消彼长。形势只会越来越不利！” 杜兰德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回头，审慎的目光始终关注着愈发激烈的战局。 身后。琴的喘息声已经隐隐有些粗重了，作为队伍中能级最高的人，她受到的压制之力也最大，同时还要独自挑起断后的责任，容不得半点差错，走了这么久，对琴的体力和精神都是巨大的消耗。 “我……我也知道情况不太好。”琴喘息着，温热中带着香气的呼吸，吹在杜兰德的后脖颈上，有点痒痒的。 说话之间，她并没有停下杀敌的动作，琴是一名魔弓手，却是一名非常不像魔弓手的魔弓手，她没有弓也没有箭，此时她抬起玉手，隔空对准一个个炼金傀儡做出“扣动弓弩扳机”的动作。 她每一次扣动手指，都会有一支魔法箭矢凭空生出，然后电射而出，将整整一排炼金傀儡穿透，最后箭矢爆炸，又会在密集的傀儡清出一小片空地。 “那么，杜兰德先生有什么好的建议吗？”琴问。 杜兰德微微提拎起审判战刀，冷静地说：“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否则被这么多炼金傀儡围着打，它们的数量无穷无尽，我们的气力却有用尽的时候。” 说到这儿微微停顿了一下，杜兰德扫过周围的炼金傀儡，眼中闪过杀气：“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出手。” 琴略一犹豫，她本打算在抵达屏障之前，让杜兰德尽量保留体力，但炼金傀儡比预期得还要多，也许不得不对原计划做出调整了。 作为这一任的奇迹城主，琴也是果断之人，只略一犹豫，便点头道：“那好，我们加快速度！杜兰德先生认为有必要出手的时候，就出手吧！” 随着琴一声令下，白和卡罗开始发力，拥有神级能力的白的巨大杀伤力开始展现，在如今能级受到巨大压迫的情况下，少年斩杀炼金傀儡的速度已经完全超越了卡罗，直追断后的琴，队伍挺进的速度立刻加快。 然而，在如山如海、且完全不知畏惧疼痛的炼金傀儡大军的冲击下，队伍依然举步维艰。 “看来不得不提前动手了。” 杜兰德心中有了决定，先转头示意夜翼不要轻易浪费力量，随后他深吸一口气，轻喝声中，原本斜指地面的审判战刀倏然抬头，一招“刀弑. 九曲”，浩浩荡荡地轰了出去！ 溶洞中忽然亮起一道灿紫色的巨大刀光，刀光连续转折了九次，每一次转折，都会骤然加速一次。 九转九次加速之后，刀光终于在队伍的前方远处耗尽力量，却在前方清出了一大片空旷之地，刀光所过，所有炼金傀儡都被拦腰斩断，根本无法抵抗！ “这——！” 白和卡罗都愣住了，呆呆看着眼前忽然空旷起来的道路，似乎很不适应，以至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杜兰德隐含命令口吻的喝声，自身后传来：“愣着干什么？还不趁机冲过这一段路！等着其他炼金傀儡再把路堵上吗？！” 白和卡罗这才意识过来，立刻爆发速度，带着队伍向前方急速前进！ 一边急速前进，卡罗心中隐约沉了沉，杜兰德刚才展现出的杀伤力比白还要强不少，一刀开道的霸气更不是少年能比的。 “见鬼的，神级能力的威力就这么强吗？！” 卡罗心中有些郁闷，不过很快稳定下心性，神级能力说到底不过是规则之力，如果计划进行的顺利的话，他也很快能够拥有规则之力了！ 似乎是被杜兰德那一刀刺激到了，少年白杀得越发卖力，白色剑气密密麻麻地挥洒出去，似乎隐隐和杜兰德较着劲。 而杜兰德却不经常出刀，大部分时候，他都冷静地站在队伍的最中间，不言不语，只用猎人似的敏锐目光观察战局，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出刀，一刀便能清出一条几乎空旷的道路，令队伍向前推进一大截！ 三刀过后，白脸色已经难看起来，他没有回头，也不知道是不愿面对杜兰德，还是不愿面对琴，随后他挥剑挥得更卖力了。 “白，注意点。”琴皱眉看着少年疯狂劈砍的背影，忍不住沉声喝道，“你想把自己累死吗？给我冷静一点！” 少年身子一震，僵硬了片刻，随后什么都没说，放慢了挥剑的速度。 “……”杜兰德默然，他左右瞥了两眼，发现自始至终，护在队伍两翼的卡比和卡雷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浑身缠绕着银紫色的雷霆闪电，出手的频率和强度始终如一，杀敌速度虽然不快，却无比稳定。 两尊大汉一左一右，好像炼金傀儡狂潮中的两尊礁石。 就这样一路前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兰德忽然发现周围的炼金傀儡变少了，琴喘了口气，低声说道：“杜兰德先生，夜翼女士，第一关算是闯过了，刚才那一段路是‘傀儡路段’，接下来这一段路，则是‘幻境路段’，如果能闯过去，被李尔蒙斯堵住的屏障就不远了。” “幻境吗……” 杜兰德扫视周围，只见所有炼金傀儡如潮水般退去，溶洞两侧的山壁再次裂开，炼金傀儡有条不紊地退回到裂缝之中，已经被斩杀的炼金傀儡的残渣，则被蠕动的地面给吞吸进去。 一时间，周围静悄悄地，变得空空如也。 “如果是幻境的话，我和夜翼应该问题不大。”杜兰德心中想到，战斗法师在灵魂防御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灵魂深藏于元素水晶之中，对绝大多数的灵魂攻击——包括幻术——的抵御能力都非常强。 可是很快，杜兰德就意识到光是保证自己和夜翼不中招……还不够。 ——继续走了片刻之后，一重重的精神干扰与幻术冲击下，卡比和卡雷忽然停住了脚步，两个粗壮大汉的脸色隐隐扭曲着，似乎在竭力抵抗挣扎着，片刻后他们的脸色忽然转为木然，倏然转过身来，一左一右，狠狠两拳轰向杜兰德！ 卷六 章六十一 史上最强战斗法师！ 卡比和卡雷一左一右，几乎同时向中间的杜兰德轰击过来，他们神色木然，似乎是陷入了某些幻境，以至于迷失了自我，这才敌我不分地对杜兰德发动了攻击！ “你们俩干什么！？”琴惊怒的声音在地下溶洞中炸响。 在她的印象中，侏儒泰坦的灵魂防御能力是很强的，在场诸人中，其实最容易陷入幻境的人，是白。所以琴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白身上，同时她还要自己小心防范，以免被幻境所惑。 琴完全没想到一向稳健可靠的卡比和卡雷最先出了问题，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沙包大的拳头已经轰击到杜兰德近前了！ 卡比的拳头上缠绕着细密的电蛇，颜色在银色中带着淡青。 卡雷的拳头上同样有大量电蛇缠裹，颜色却是银色中透出深紫。 一淡青，一深紫，这两种性质接近却略有些不同的雷霆力量，彼此之间似乎有某些联系，忽然间遭遇夹击的杜兰德只觉周身凭空出现了一个强力的力场，对方拳头还未到，力场作用已经将杜兰德全身上下的肌肉狠狠“拧”了一下，剧痛过后，身体各处开始涌出麻木的感觉！ “好诡异的招式！” 杜兰德心中微微一惊，不过并不慌乱，审判战刀一圈一卷，“刀御. 连环”施展出来，几个深紫色的圆环浮现，轻轻巧巧地向卡比和卡雷的拳头上一套，就将两人的拳劲化解无形。 随后杜兰德额头浮现出一只空白的眼眸，“永辉凝视”无声发动，杜兰德断喝一声：“给我醒来！” “永辉凝视”是非常强力的灵魂招式，集攻击、防御、困扰、幻术、冻结……等各种功效为一体，自然能够将人从幻境中唤醒。 卡比和卡雷全身一震，退开两步，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 “呼……”琴似乎松了口气。同时暗自吃惊于杜兰德心态之冷静、应对之迅速、还有手段之全面。 不过旋即，美妇人忽然想到了什么，隐隐皱起眉头，有些狐疑地打量起恢复神智的卡比和卡雷，目光微冷。 这条回归通道，卡比和卡雷也不是没来过，在琴的印象中，他们俩一向稳健，侏儒泰坦又有些抵抗幻术的特殊能力，这次怎么会这么快就中招？ 想到这儿。琴不由瞥了一眼白。 少年看起来有些疲惫，显然抵挡幻术不是他的专长，所以抵抗地比较艰难。幻术抗性较弱的白还没有中招，一向稳健可靠的卡比和卡雷怎么会最先被幻术迷惑？ 事实上白也有些困惑，他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卡罗，心想：“还没有到约定好的出手之时啊……这么说，卡罗的两名护卫刚才是真的中了幻术？”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起来，一行人站在空旷幽深的地下溶洞中，彼此对视着。谁都没有最先说话。 夜翼忽然动了。 她伸手在面前一握，黑刀“夜兽”浮现在手中，凌厉的刀气凭空生出，她双眸一扫。冷厉森寒的目光牢牢罩定了卡比和卡雷。 杜兰德叹了口气，要知道夜翼前几天刚刚在规则上有了一些她自己也说不清的突破，也许一不小心就把能级受压制的卡比和卡雷给宰了，这对回归森德洛是很不利的。 伸手按住夜翼。示意她少安毋躁，杜兰德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卡罗，缓缓问道：“你的护卫攻击了我。你就没有半句话要说吗？” 卡罗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用刻板的口吻答道：“幻境路段之中，这种事情是无可避免的，还望战斗法师先生不要见怪。” 杜兰德微微冷笑，讽刺道：“他们俩陷入幻境倒也没什么，但同一时间被幻境所惑，未免太巧了吧？还有，中了幻境之后，他们为什么不约而同地攻击我？卡罗阁下，你确定，你这两名护卫不是故意攻击我吗？” 卡罗脸色一沉：“我说了，在幻境路段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是吗？”杜兰德耸了耸肩，“这么说，等会儿我也中一次幻术，然后从背后给你一刀，也可以喽？” 卡罗脸色微变，沉默不语起来。 琴叹了口气，用肯定的口吻说道：“杜兰德先生，刚才那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请平息怒火吧。” “希望如此。” 杜兰德面无表情地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战斗法师的战斗本能是不讲道理的，从现在开始，如果有谁因为陷入幻境而对我和我的同伴发动攻击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宰了他。在这里能级受到的压制极大，对我和我的同伴而言，反而优势巨大，想死的大可以上来一试！”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杜兰德很清楚事情一定不简单，也知道卡比和卡雷的忽然发难，恐怕不是简简单单地因为中了幻术。 不过这件事倒是让杜兰德和夜翼都提高了警惕。 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幻术冲击越来越剧烈，卡比和卡雷却再也没有陷入幻境，反倒是少年白好几次差点迷失，最后一次神智不清的他竟然粗暴地扑向了琴，想要脱琴的衣服，结果被一拳砸到了地上，七荤八素地从幻境之中退了出来。 又不眠不休地前进了整整一天，当幻术冲击让杜兰德都感到有些受不了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走出了幻境路段。 “终于通过了。”就连韧性十足的琴都有点受不了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距离那道屏障，还有多远？”杜兰德立刻问道。 “再走一段就到了。”琴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的消耗确实很大，既要抵抗无所不在的压制之力，还要应付幻术侵袭，同时还必须时刻警惕队伍中有人迷失后狂性大发。 微微喘息了一会儿，琴解释道：“接下来的这段路，不会有炼金傀儡，也不会有幻境侵扰。但能级受到的压迫力会越来越大！所以，我的建议是在这里休整一番，然后再前进，两位觉得可以吗？” 杜兰德闻言想了一下，向夜翼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夜翼很随意地耸了耸肩：“我随意，你决定吧。” 夜翼是一行人中能级最低的，只堪堪达到了1个单位，所以她受到的能级压迫也最小，几乎不需要休息。 但杜兰德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休息一下。于是重新看向琴，点头道：“我没意见，那就休整一番再继续前进吧。” 一行人在溶洞中找了一片小型湖泊，取了些水，然后开始了短暂的休整。 卡罗和两名护卫始终呆在一起，就好像三个木头人，什么话都不说，盘坐在那儿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休整。 白则完全不敢靠近琴，甚至不敢看琴。因为他已经隐约意识到自己最后一次陷入幻境时，似乎兽性大发，试图对琴做出非常无礼的事情，意识到这一点的少年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以至于当他看到琴忽然起身走向杜兰德时，脸上闪过嫉妒愤恨的神情，却没敢上前阻止。 “杜兰德先生。”琴叫了一声，款款来到杜兰德身边。 此时杜兰德正盘坐在一块灰色大石上。默默运转冰火力量，将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统统调整到最佳，陡然间见琴主动走了上来。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了？” 琴淡淡笑了一下，自顾自也坐在了杜兰德身下的大石上，几乎和杜兰德肩并着肩，成熟女人的体香丝丝缕缕地飘了过来。 “想问你一点事请，不知道可不可以？”琴很大方地问道。 杜兰德脸色不动，既没有因为琴忽然间地贴近而局促不安，也没有矫情地刻意避嫌，稳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城主请说。” 琴轻轻捋了一下头发，看似随意地问道：“我们很快就要抵达那道被李尔蒙斯打破之后又重新堵住的屏障啦，我忽然想到，当年李尔蒙斯作为唯一一个有实力离开远古之路，回归主位面的超卓天才，他……在森德洛的历史上应该很有名吧？” 说到这琴无奈地耸了耸肩，轻轻叹息道：“你看，我们远古之路中的人这么多年来和外界隔绝，消息不通，也不知道在我们远古之路中传奇人物李尔蒙斯，回归森德洛之后，有没有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 杜兰德深深看着琴美丽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摇头道：“从未听说过李尔蒙斯。” “从未听说？”琴愣住了，“但这怎么可能？如李尔蒙斯那般天才横溢之人，怎么……怎么可能在回归森德洛之后默默无闻？！” 杜兰德心想我怎么知道，作为李尔蒙斯家族的后裔，他自己都不知道有那么一位超牛超猛的老祖宗。 不过，杜兰德说自己从未听说过李尔蒙斯，倒有一半是骗人的。 因为在三天前的那个夜晚之前，杜兰德确实没听说过森德洛历史上有哪位“李尔蒙斯”特别牛逼，也不知道远古之路中的这位李尔蒙斯，和自己的家族有什么关系。 但在从奇迹之城出发前夕，夜翼找到杜兰德，与他夜谈到很晚，终于告诉了杜兰德有关李尔蒙斯和李尔蒙斯家族的一些事情。 ——当年确实有一位以“李尔蒙斯”为姓氏的战斗法师，在森德洛的历史上划下了浓重的一笔，只是那位李尔蒙斯如彗星般崛起之后，又如彗星般销声匿迹，再加上他所作的事情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说出来都没人相信，所以在森德洛的史料之中，几乎找不到那位李尔蒙斯的印记。 不过，李尔蒙斯的事迹却在森德洛的七元素神袛之中，代代相传。 “当年那位李尔蒙斯到底是什么人？” 奇迹之城中，杜兰德看着夜翼，忍不住问道，“而且，那位李尔蒙斯……和我，还有我的家族，到底有没有关系？” 夜翼压低声音说道：“李尔蒙斯之姓，在森德洛只有一家，绝无分号。所以，杜兰德……”顿了顿，夜翼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杜兰德，语气肃穆道：“你既然以李尔蒙斯为姓，那就必然是当年那位李尔蒙斯的后裔。”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杜兰德屏息问道。 夜翼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李尔蒙斯……愤怒而冷酷的战斗暴君！他，是唯一一位集森德洛七系神火于一身的史上最强战斗法师！没有之一！！” 卷六 章六十二 屏障前的骸骨与尸山 “七系神火……集于一身？！！” 杜兰德脸色凝固了一下，随后眼中涌出极度震撼的情绪，他近乎本能地连连摇头，“不不，这是没可能的事！” 夜翼叹了口气，用复杂的口吻说道：“看吧，连你这个层次的人都不相信，载入历史的话，就更没人相信了。但是，历史上的那位李尔蒙斯，确实将森德洛的七系元素神火都抢夺过去，然后自己融合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杜兰德张了张嘴，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一个战斗法师都有一个元素水晶，位于心脏部位，比如杜兰德，拥有的是冰火双属性的元素水晶，夜翼则是纯黑暗属性的元素水晶。 李尔蒙斯能融合七系神火，意味着他的元素水晶一定兼具地、火、水、风、光、暗、雷这七系属性。 拥有这种驳杂属性的元素水晶的人，在森德洛的一贯认知里，就是最下等的天赋，无法在任何一系专精。 更何况，森德洛的规矩一般是由纯属性战斗法师来继承神火，比如纯火系战斗法师，继承火系神火；纯风系战斗法师，继承风系神火。 这是因为双系和多系战斗法师在融合一个神火后，所能发挥出的威力不及纯属性的战斗法师。 更重要的是，在已经融合一个神火的情况下，双系战斗法师继续融合第二个神火的难度极大，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 融合两个神火。已经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李尔蒙斯当年竟然融合了七个？！他……他是怎么做到的！ 杜兰德低声喃喃道：“我竟然有如此厉害的祖先？那为什么我的家族在森德洛并不显眼，只能勉强算是中上？” 夜翼大致解释了一番：“一方面是因为李尔蒙斯一人独占七系神火，这事太过不可思议，与常识相悖。” “更重要的一点原因，则是因为李尔蒙斯成为七系神袛之后，似乎没过太久便又主动放弃了所有神火，从此不知所踪！” “什么？放弃神火？”杜兰德目瞪口呆。 夜翼点点头，叹息道，“而且。当年李尔蒙斯的种种手段十分激烈残暴。还未成神，就被称为‘战斗之鬼’，成神之后，李尔蒙斯便成了‘战斗暴君’的代名词。所以。在李尔蒙斯莫名消失之后。也没有什么人对他的后裔和家族多有照顾。这么多年来，李尔蒙斯家族一直名气不显，李尔蒙斯也被人们所淡忘。” ——这些都是出发前夕。在奇迹之城的庄园里，夜翼告诉杜兰德的一些森德洛最最机密的往事秘辛。 此时此刻，杜兰德盘膝坐在回归通道中，坦然地看着身旁的琴，一本正经地摇头道：“从没听说过李尔蒙斯。” 脸都没红一下。 隐瞒的原因很简单，一是杜兰德懒得浪费口舌说一些他人肯定不会相信的话，二是因为杜兰德不想暴露自己和李尔蒙斯的关系。 琴狐疑地盯着杜兰德的脸部表情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恼怒：“杜兰德先生隐瞒了什么吧？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杜兰德微微一笑，没有搭腔。 这让琴更加恼火，干瞪着杜兰德好一会儿，忽然又轻吐出一口气，笑了笑说：“算了，反正等通过屏障之后，我可以亲自去森德洛了解了解情况，到时候如果发现杜兰德先生在骗我的话，我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哦！” 面对美妇人似笑非笑的眼神，感受着琴身上揉合了成熟与纯真的奇特魅力，杜兰德心头微微一跳，心中则叹了口气：这女人，倒是对打破屏障回到森德洛很有信心啊。 反倒是杜兰德自己，随着在回归通道中不断深入，不断接近当年被李尔蒙斯打破又堵上的屏障，心中隐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望向溶洞更深处，感到全身血液微微加速，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祖先所留下的伟迹了，杜兰德既有些期盼，又大感紧张。 一行人没有休息太久，又重新出发。 出发时，少年白凶狠地瞪着杜兰德，眼里几乎要喷出妒恨之火来，显然十分愤怒于刚才杜兰德和琴的亲密交谈。 杜兰德根本懒得搭理他，心道又不是老子去找琴搭讪，而是琴来找我说话的好不好，你个小屁孩儿要发火冲着琴去呀！对我呲牙咧嘴个什么劲儿…… 在经过傀儡路段和幻境路段之后，接下来的道路可以算是没有危险了，唯一的阻力是越来越大的压迫之力，狠狠压制着一行人的能级，好像万钧巨山当头落下，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非常难受。 “这简直比我在异位面受到的位面压制还变态啊。”杜兰德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异位面的压制之力还可以靠血脉能力“元素抗性”进行中和，可这回归通道中的压制之力，却好像是一种“绝对的压制”，不受任何事物干扰，结结实实地压落下来，卸也卸不掉，只能硬顶住死抗着，别无他法。 就在那庞大的压迫力量已经让众人快要顶不住的时候，一行人忽然转过一个拐角，停了下来，杜兰德剧喘着抬眼看去—— 到了。 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面竖立的巨大半透明屏障，将地下溶洞完全堵住了，好像一堵半透明的薄薄的墙。 “这……就是当年堵住远古之路、令无数天才不得离开的屏障？”杜兰德凝神看着那薄得好像一捅就破的半透明屏障，喃喃道。 他很快注意到，屏障并不完整，在大致正中的部位有一块破损，被一种七彩色的力量给补上了，就好像半透明无色屏障上的一块七彩色补丁。 杜兰德不用想也知道，屏障上那块破损，一定是被当年那位李尔蒙斯打破的！而那七色补丁，就是李尔蒙斯留下的力量，用以封堵回归通道。 然而，最让杜兰德震惊的，却不是屏障和补丁，而是堆积在屏障之前的数之不尽的众多尸体和骸骨！ 也不知道这里怎么会死了这么多人，而且从尸骨的形状来看，其中不止有人类，还有各式各样的非人种族，他们恐怕在无比久远的过去死在这里，却至今都没有彻底腐朽，可想而知这些死者当年都是无比强横的人物！ “这、这些尸体都是——？”杜兰德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却感到难以置信，不由看向了身旁的琴。 琴娇美的脸蛋略显苍白，脸色有些复杂，低声叹息道：“这些尸骨，都是当年被困在远古之路中的各个位面的绝世天才们！他们不甘心被困，下定决心要冲破屏障，离开远古之路回归主位面，却没有人能打破屏障，也没有人能打破李尔蒙斯留下的力量，最后……他们都死在了这里。” 杜兰德闻言目光闪烁起来，疑惑问道：“那屏障不是只有阻拦的功能吗？闯不过的话，折返不就行了？又怎么会死在这里！” “……我不知道。”琴苦笑了一下，说道，“前代奇迹城主也有不少死在这里的，可他们谁也没有留下相关的情报。” 杜兰德心中微微一沉，凝神说道：“所以，这道屏障也许并不如看起来那么简单，闯不过去的话，也许根本没有折返再来的机会，可能会直接死在这里？” “恐怕是的。”琴吸了口气，凝重道。 杜兰德不由默然。 片刻后，他忽然呵呵笑了起来，一拎审判战刀，大踏步走上前去，昂扬道：“既然来了，便无需畏首畏尾，就全力以赴地闯过去吧！” “本该如此。”夜翼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跟了上去。 琴盯着两人挺拔的背影，愣了一下，最后也笑了起来，摇头自嘲道：“我也真是……已经成功来到屏障之前了，还纠结个什么劲？不错，就全力以赴闯一闯吧！” 就这样，一行人穿过一重重的骸骨尸山，终于来到那竖立的屏障之前。 杜兰德运转“神之视角”，谨慎而仔细地进行了一番观察和研究，初步有了结论：“别想着斩开半透明屏障了，那根本不可能。” 夜翼差不多也是相同的结论，那屏障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却根本无法撼动！ 杜兰德总算是有些理解，为什么当年无数天才都无法突破屏障。这么看来，李尔蒙斯确实惊才绝艳，也不知道他当年是如何打破屏障封锁的？ “看来，只能从李尔蒙斯留下的七色补丁下手了啊。” 最终，一行七人在那块七彩色的补丁前围成一个半圈，这里是唯一有可能突破的地方了，夜翼漆黑如夜的眸子里闪过七彩光芒，忽然开口了：“等会我们联手，盯准这块七色补丁的边缘处——也就是补丁和屏障交接的薄弱处进行攻击！各位没有意见吧？” 琴点头赞了一声：“夜翼女士果然观察力惊人，就这么办吧！”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知道这是最最关键的时刻了，成败在此一举，于是全都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强大无匹的气息！ 屏障和补丁之前，七道强横气息几乎同时释放出来，震得整个地下溶洞都在隐隐发颤，眼前的屏障和补丁却是纹丝不动。 杜兰德深深吸了一口气，断喝一声：“动手！！” 卷六 章六十三 图穷匕见 “动手！” 随着杜兰德的断喝声，在场七人立刻开始爆发力量，在能级受到压制的情况下，还是奋力爆发出自己的最强攻击。 一时间，各色攻击几乎同时落在李尔蒙斯留下的七色补丁上，狠狠轰击！ 众人之中，出手最快的是白。 作为一名拥有神级能力的超魔导剑士，少年几乎不需要蓄势，就能爆发出最强的一剑。他就站在琴的身旁，似乎想要表现些什么，纯白色的十字长剑忽然收敛了所有光芒，变得朴质无光，变得神华内蕴。 “瞬、至！”少年轻叱一声，手腕轻抖，一道淡淡的剑芒便直接出现在七色补丁前，狠狠刺了上去！ 杜兰德的“神之视角”始终笼罩全场，见状不禁眼皮微微一跳。 卡比和卡雷出手也不慢，两人身上分别浮现出淡青色和深紫色的雷霆，同时一拳轰出，两股拳劲在行进过程中相互融合，竟产生了一些让杜兰德都看不懂的变化，威力竟也大得出奇，速度也是极快。 至于卡罗，这老家伙虽然暗怀鬼胎，但如今事关能否打破屏障回到主位面，他自然不敢怠慢，沉沉低吼了一声，吼声似龙吟，与此同时，他身后隐约浮现出一头黑色的双翼巨龙虚影，浓郁的黑暗力量灌注到卡罗体内！ 闭上眼睛不看的话，杜兰德甚至会以为卡罗变成了一头黑色巨龙！ “这老家伙的实力……恐怕并不逊于琴！”杜兰德心中凛然。 卡罗这一路上大多数时候都显示十分缄默，很懂得隐藏自己的实力和情绪。此刻却好像完全释放了出来，狂野地咆哮着，将一团巨大的黑光砸在七色补丁上。震得整个七色补丁都在剧烈地颤抖、摇晃！ 相比起声势惊人的卡罗，琴出手的动静很小，甚至比少年白的那一剑的动静还要小。 美妇人只是抬起手，做了一个扣动弓弩扳机的动作，一支细细小小的魔法箭矢无声浮现出来，向七色补丁射去，可魔法箭矢并不快，甚至有些慢慢悠悠的感觉。当最终撞在七色补丁上的一瞬。这支魔法箭矢直接“化”开，变成一层薄膜，附着在七色补丁上，杜兰德地敏锐地察觉到整个七色补丁都在被这层薄膜侵蚀。 “侵蚀之箭。”琴的声音这才响起。 至此。奇迹之城的人们都已经出手了。虽然出手略有先后。却几乎是同时击中七色补丁的。 隆隆……隆隆隆！ 七色补丁疯狂地颤抖着，似乎就要被轰破了，反倒是补丁周围的半透明屏障没有半分摇晃。这么看来，李尔蒙斯留下的力量到底还是比不上原本的屏障。 一道黑色刀芒倏然闪亮。 夜翼的刀落在了七色补丁上。 咔嚓嚓—— 原本只是剧震不休却始终保持着完整的七色补丁，竟然被这一刀直接斩出了大片裂纹！好像蛛网一般，以落刀点为中心向四周急速扩散！ “好！”卡罗激动地大叫一声，就好像斩破七色补丁的是他而不是夜翼一样。 “果然……！”琴也激动起来，“果然战斗法师出手的话，更加容易打破李尔蒙斯留下的七色补丁！” 说着手上连连扣动无形扳机，将一支又一支属性效果截然不同的魔法箭矢连射出去，疯狂轰击着已经被夜翼一刀斩出裂纹的七色补丁。 奇迹之城的几人都认为夜翼能斩破补丁，是因为她战斗法师的身份，他们认为是李尔蒙斯留下的力量给战斗法师防水，甚至连夜翼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有杜兰德不这样认为。 杜兰德已经看出来了：七色补丁根本没有半点对战斗法师的特殊照顾，夜翼之所以能斩裂补丁，仅仅是因为她前一阵子在规则上又有突破，所以她现在的每一刀出，就连杜兰德也不敢轻易正面接招。 而且从她此时出手的杀伤力来看，她在规则上的突破之大，恐怕还要超出她自己的想象。 “半透明屏障也好，七色补丁也罢，想要打破，归根结底还要回到‘规则’上。” 杜兰德看着七色补丁上的裂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吟道：“绝、对、审、判！！” 刚才他一直没有急于出手，直到七色补丁已经被夜翼一刀斩出裂纹，又被其他人持续的攻击打得继续龟裂，杜兰德这才看准机会，全力出刀！ 能级狠狠灌入审判战刀，疯狂催动着审判之力。 一直悄然关注着杜兰德的琴和卡罗愕然发现杜兰德不仅手上浮现出一只暗紫色的锁链手套，头顶上还无声凝聚出一尊简约而华丽的紫色王冠！王冠正中有一块宝石，其中好像藏着一重又一重的紫色瞳孔，为华美的王冠平添了一份诡秘狰狞。 这还是奇迹之城的人第一次见识杜兰德全力运转审判战刀。 事关能否回归森德洛，杜兰德再无半分隐藏实力的打算，头顶王冠，手戴锁链手套，双手持握长近两米的审判战刀，一招“九曲连环”狂斩出去！ 一抹刀光自刀尖飞出。 刀光还未真正轰到，审判之力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伤害加深”的效果作用下，七色补丁的防御力开始大幅下降，要知道这可是李尔蒙斯留下的力量，却依然无法抵挡“绝对审判”的降防作用！ 刀光落在七色补丁上，发出“叮”的一声清脆撞响！ 紧接着，刀光上穿挂的九个小巧紫色圆环，好像九个小巧却沉重的炮弹，也接连撞击上去，发出连续九声好像连成一体、却其实彼此泾渭分明的隆隆巨响！ 下一刻，在场七人清楚地听到一声“咔嚓”破碎之声响起。声音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震撼着他们的心脏。 ——七色补丁，终于碎了。 琴死死盯着在杜兰德刀下开始寸寸瓦解的七色补丁：“成、成功了吗？” 当整个七色补丁都碎成漫天的七色碎片的时候，一行七人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成功了！已经成功打通被李尔蒙斯堵上的通道了！ “成功了！” “哈哈，我们真的做到了！” 就连夜翼也不由流露出一丝笑容，只有杜兰德气喘吁吁地收回审判战刀，隐隐蹙着眉头，当年让无数天才都通不过去的李尔蒙斯留下的力量，就这么被自己劈碎了？ 呃，是不是有点太容易了啊…… 杜兰德本以为一刀肯定不够。肯定要再来几刀才行。没想到自己一出手便建功，在其他人的配合之下，彻底轰碎了七色补丁！ 补丁破碎，半透明屏障上的窟窿显露出来。 视线穿过窟窿。可以看到屏障那一头的场景。阵阵风穿过窟窿。从屏障那一边迎面吹来。似乎在召唤众人立刻穿过屏障，正式踏上回归主位面的路途。 琴看向杜兰德，心悦诚服地惊叹道：“杜兰德先生的刀确实与众不同！在大家的能级都被压制到极低的情况下。你的刀居然还能发挥出那般威力！” 杜兰德闻言只是点头表示感谢，依然眉头微蹙着盯着那漫天破碎的七色碎片，眼神里还是有些困惑。 少年白的脸色则十分复杂，咬着微微发白的嘴唇，一边有些不甘地看着杜兰德和他的刀，一边有意无意地瞥向卡罗。 杜兰德头顶的王冠缓缓消失，手上的锁链手套也悄然隐没，刚才的那一刀对杜兰德而言，是超水平发挥的一刀，也是倾尽全力的一刀，几乎抽空了他体内的全部力量。 就在这时，杜兰德瞥到了卡罗黝黑的脸上浮现出的一抹狰狞的微笑。 “嗯？” 杜兰德只觉心头一吊，涌起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战斗法师的本能忽然疯狂啸叫起来，只见卡罗脸上一点点绽放出一个无声却狰狞的咧嘴大笑！ 补丁破碎…… 归路已通…… 卡罗似乎再也不想掩藏些什么了，望向夜翼的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贪婪，看向杜兰德时则还是颇为忌惮。 但忌惮很快就转化为搏命般的疯狂！ “补丁已经破碎！归途再无阻碍！” 卡罗暗金色的独眼中满是残忍，死死盯着杜兰德，狂吼一声，“卡比，卡雷！还不动手！先解决掉杜兰德！” “是，卡罗大人。”两名始终面无表情的侏儒泰坦护卫沉声应道。 按理来说，杜兰德刚刚展现了那般恐怖的杀伤力，正常人都不会认为两名侏儒泰坦能够对付得了此时的杜兰德。如果换一个能级不受压制的场合，也许还有可能，但在这里大家的能级都被压到很低，卡罗是脑子秀逗了才会认为两名护卫就能解决杜兰德？ 卡比和卡雷的双手交握在一起。 两人身上分别浮现出淡青色和深紫色的闪电与雷霆，那种让杜兰德感觉十分别扭的立场再次浮现出来，杜兰德忽然感到体内某两个位置猛地剧痛起来，脸色不由地一变。 “哈，终于发现了吗？战斗法师的洞察力似乎也不怎么样嘛。” 卡罗注意到了杜兰德的脸色变化，不由狂笑起来，“你以为之前卡比和卡雷在幻境路段时，真的是平白无故地攻击你？你以为他们的攻击被你轻松化解了，然后就没事了？你做梦！” “卡比和卡雷是在诸多主位面都罕见之极的侏儒泰坦，侏儒泰坦的真正能力和手段，根本没有几人知道。” 卡罗盯着脸色渐渐难看起来的杜兰德，猖狂低吼，“之前他们攻击你的时候，已经在你的体内种下了两枚雷霆种子，那就是两枚定时炸弹，不发动时几乎无法察觉，真正发动的时候，种下雷霆种子的卡比和卡雷就会以生命为代价，将全部的能级和生命力，尽数灌注到两枚种子里，最后——砰！！在你的体内引爆！！” “——秘仪雷种。”卡比和卡雷的声音木然响起。 两人的身躯已经在淡青和深紫色的雷霆中，好像蜡烛一般，飞快地融化了。冥冥之中，杜兰德能够感觉到一股磅礴之极的能级，直接穿透了自己的身体，灌注到自己体内的两枚雷霆种子之中。 这时，卡比和卡雷已经被雷霆融化得只剩下两颗头颅。 可他们依然冷漠地看着杜兰德，说道： “35能级加上35能级，我们俩的能级加起来一共有70个单位，它们会融入雷种，化为炸弹，直接在你的体内引爆！” “你是最麻烦最棘手的一个，所以为了卡罗大人的计划能够成功，就必须先干掉你，为此我们兄弟可以献出生命。” “战斗法师，你……死定了。” 卷六 章六十四 绝境中的强势逆袭！ “秘仪雷种吗？” 对于这个名字，杜兰德其实并不陌生。 卡罗自以为没有多少人知道“秘仪雷种”，那是因为他这么多年来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远古之路中。 侏儒泰坦的存在虽然非常罕见，但各大主位面这么多年来有关侏儒泰坦和秘仪雷种的研究，已经有很多了，杜兰德也了解过不少。 所以，杜兰德知道“秘仪雷种”这种阴损的雷系秘术。 可卡比和卡雷的“秘仪雷种”却和一般的秘仪雷种不太一样，卡比的雷霆是淡青色的，卡雷则是深紫色，这两种雷霆的属性同源，却又好像分处两极，一正一反，一阴一阳，被卡比和卡雷悄悄打入杜兰德体内之后，阴雷与阳雷彼此作用，遮掩了彼此的存在气息，这才让杜兰德没有察觉到。 也就是说，卡比和卡雷联手施展的“秘仪雷种”，某种意义上已经超出了一般“秘仪雷种”的范畴。 这时，卡比和卡雷已经完全消失。 两人的全部能级和生命力已经尽数灌注到杜兰德体内的雷种之中，这是以付出生命为代价，才能发动的秘术。 卡罗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两名护卫的死。 他一边急速和杜兰德拉开距离，一边狂笑：“去死吧！去死吧！这招秘仪雷种，等若卡比和卡雷两人在你的体内发动自爆，你的刀是强，却也难以化解这一招吧！” 琴担忧地看着杜兰德。略一犹豫，咬牙狠狠一跺虚空，向远离杜兰德的方向飞掠而去，现在杜兰德已经变成了人形炸弹，恐怕很快就要炸了，谁接近谁死！琴虽然很欣赏杜兰德的天赋、实力还有心性，但在自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她做出了她的选择。 眼前的危局，似乎已经无解了。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杜兰德很快就要爆炸了。也许就在下一秒。当爆炸来临的时候。也就是他陨落的一刻。 “——1.09秒。” 生死存亡的关键一刻，杜兰德居然还下意识地做出了精准的计算，两枚雷种在体内爆炸的时间，应该还有1.09秒。 不过他并不慌乱。 感受着那股在自己体内急速窜升的恐怖爆炸气息。杜兰德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力量尽数收敛进体内。 在这种时候。就能看出战斗法师的优势了，其他职业收发力量再怎么快，总需要一定时间。而战斗法师几乎是心念一动，就能将所有力量尽数内敛，几乎不需要花费任何时间。 “咦？”急速飞退的琴一直盯着杜兰德，看他能不能再次创造奇迹，度过这一次在琴看来几乎必死的劫难。 在琴的眼中，杜兰德忽然如老僧入定，眼皮微微垂下，双眼似开似阖，全身力量和气息在一瞬间收敛到极致。 如果闭上眼睛的话，甚至感受不到那里站着一个活人，还以为只是一截没有生命的石柱，或是木头。 在杜兰德体内，所有力量集中到一起，一圈、一裹，就将两枚雷种给包裹起来，然后强行搬运，将两枚雷种从胸腹之中，硬是搬运到了右臂。 在旁人看来，杜兰德的右臂表面忽然亮起了青紫双色的细密电蛇，电蛇直接将衣袖撕扯得粉碎，说不出的狰狞跋扈，失去了衣袖的遮掩，杜兰德的右臂竟变得好像通透起来，强烈的青紫光芒从右臂中射出来。 “还有0.5秒。”杜兰德心中默默道。 他站着没动，一边死死将两枚快要狂暴的雷种压在手臂中，不让它们乱窜，一边将自己的右臂抬了起来，双眼倏然睁开，低喝一声：“夜翼！” 几乎在杜兰德呼唤夜翼的同一时间…… 不，其实是在杜兰德刚刚抬起手臂，正准备张嘴呼唤夜翼的那一刻，一抹黑色的刀光已经亮起，像是凭空出现在杜兰德的右肩部位。 刀光轻轻巧巧地横掠而过，稍闪即逝。 无声无息的……杜兰德的整条右臂，连带着被逼到手臂中的两枚雷种，被那黑色刀光，一斩而下！ 在这一刻，杜兰德和夜翼这两名放在整个森德洛历史上都属于第一流天才的战斗法师，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冷静、沉着、果断、决绝……还有天衣无缝的默契配合！ 想要毫发无伤地化解“秘仪雷种”，几乎是不可能的，杜兰德深深这一点。 所以杜兰德的策略其实很简单——以最快的速度转移雷种，以放弃掉一只手臂作为代价，将雷种与自身分割开来。 然后……立马撤！以最快的速度远离爆炸中心！ 至于被斩落的手臂，反正杜兰德有“高速再生”这一能力，很快就能重新长出来，反倒不是大问题。 “夜翼，撤！” 几乎在手臂被斩落的瞬间，杜兰德动了，他左手仍紧紧抓着审判战刀，一言不发地抬脚猛跺虚空，直接将空间踏出了一条条空间裂缝，巨大的推动力作用下，杜兰德身形如炮弹，急速飞掠，直扑向目瞪口呆的卡罗。 这一刻，杜兰德含怒追击，爆发出的速度已经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的程度了，身形连连闪烁，在身后留下一长串令人眼花缭乱的连绵残影！ “‘秘仪雷种’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但以为依靠这点伎俩，就能放倒一名战斗法师，你也太天真了！” 听着杜兰德杀意十足的怒喝，看着杜兰德急速飞扑而来的身影，卡罗黝黑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隐约还有一丝慌乱，但他很快又狂笑着吼起来：“算你反应够快！不过切下手臂又怎么样？你还在爆炸的范围之内！”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隆隆！！ 两枚“秘仪雷种”终于爆炸了，这就等若卡比和卡雷耗费全部能级和生命的自爆攻击。爆炸的强度和烈度完全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震得整个地下溶洞都在疯狂颤抖。 只有那半透明的屏障纹丝不动。 还有被击碎的七色补丁的碎片，也没有被剧烈的爆炸摧毁。 “杜兰德先生！” 琴眼睁睁看着杜兰德的身影被爆炸吞没，俏脸发白，忽然转头看着卡罗森然道：“卡罗，你这老混蛋……你疯了吗？” 卡罗却不理她，暗金色的独眼死死盯着爆炸卷起的狂风和冲击波，还有无数飞沙碎石和密密麻麻的青紫电蛇和空间裂缝，狂笑道：“琴，别告诉我你没看出那夜翼是神袛！她和我同为黑暗属性。融合的一定是黑暗属性的神火！只要杀了最麻烦的杜兰德。我再杀死夜翼，抢走黑暗神火，成神指日可待！怎么样？要不要和我联手？” 琴大概已经认为杜兰德死定了，那种级别的爆炸。杜兰德又少了一条手臂。强弩之末的状态下被波及进去。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琴脸色难看地看着卡罗：“我没有你那么无耻。况且，你离龙脉术士的能级极限还差得远呢，就算拿到了神火也没用。最多强行纳入身体，但绝对无法进行真正意义上的神火融合！” 说到这，琴顿了顿，冷冷瞥向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跟着卡罗的持剑少年：“白，你太让我失望了。” 少年的脸色有些发白，他虽然不是没杀过人，但这种惊险之极的阴谋，以及眼前惊天动地的剧烈爆炸，还是让他内心一阵阵地紧张。 他没敢看琴，脑海中想着尽快帮助卡罗完成他的目标，杀死杜兰德，杀死夜翼，然后……一定要得到琴。 虽然心中紧张，不过好在白还记得自己在整个计划中的任务，那就是在卡罗对付杜兰德的时候，趁乱想办法杀掉夜翼！ 杜兰德被卷入那么剧烈的爆炸，绝对没可能生还了。 不过，夜翼呢？ 一道幽暗的影子悄然出现在卡罗身后，夜翼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卡罗的身后，黑刀“夜兽”斩出，黑色刀芒在空中一分为九，化为九条黑色的尾巴，瞬间将措手不及的卡罗缠裹得结结实实，好像一个黑色粽子。 “哦？想缠住我？”卡罗愣了愣，旋即满不在乎地咧嘴狞笑，贪婪地盯着夜翼，“你也只能缠住我罢了，想要杀我？那是休想！” “抱歉，我并没想过要杀你。”夜翼淡笑。 她一手轻轻抓着黑刀“夜兽”，另一只手轻轻抬起，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朝爆炸的方向指了指，“要杀你的人，是他。” 卡罗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与此同时，琴和白也似有所觉，顺着夜翼所指的方向，猛地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那滚滚当当的爆炸冲击波之中，忽然亮起一抹灿紫色的光芒，光芒一开始还比较暗淡，略有些艰难地从爆炸狂潮之中透射出来，不过很快，那紫色光芒就迅速变得明亮起来，最后猛从爆炸范围内冲了出来！ 紫色光芒之中的人，正是杜兰德！ 此时，杜兰德手持审判战刀，左手上还有一只暗紫色的锁链手套，他头戴一顶简约而华丽的王冠，王冠正中的紫色宝石正闪烁着耀眼之极的光芒，紫色光晕以宝石为中心辐散开，化为审判领域，牢牢守护着杜兰德周身三米的范围。 所有爆炸气劲和青紫电蛇一旦进入审判领域的范围之内，立刻变得滞涩而脆弱，在绝对的审判之下，就连爆炸威力也被直接削弱了！ “这——这不可能！”卡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琴和白也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本都以为杜兰德必死无疑，没想到杜兰德不但从容冲出了爆炸范围，而且看起来不算受伤很重。 笼罩在他周围的紫色领域到底是什么？ “卡罗！！” 杜兰德的声音隆隆炸响，冷漠之中，似乎包含无穷无尽的怒火，“你要走了我一臂，我就要你的命！！” 卷六 章六十五 先祖现身 杜兰德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快要烧起来了。 那种感觉很奇特，内心分明已经愤怒到极点，却依然有着难以言喻的冷静。 冰一般的冷静，与火一般的愤怒，两者相互融合，形成一种奇特的心理情绪，与自己全身的血液隐隐产生着共鸣。 这一刻，杜兰德想要战！ “九曲。” 杜兰德以身化刀，身形连续闪烁转折了九次，每一次转折，都会陡然加速！第九次加速之后，杜兰德已经出现在卡罗面前！由于他的速度太快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似乎都在这一刻发生了某种扭曲。 “嗯？杜兰德他……”旁观的夜翼和琴看着杜兰德，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杜兰德有些陌生。 看起来，杜兰德的脸色很冷，眼里却燃着某种火焰，琴对于这样的变化有些不明所以，夜翼却目光连连闪烁，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白眼看杜兰德急速冲向卡罗，卡罗却还被黑刀“夜兽”的九条尾巴缠着，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斩杀了。 白握着白色十字剑的手掌，不由微微一紧，脚步一动，下意识地想去帮忙，可他左脚刚动，身子便忽然间一阵僵硬。 因为，琴正抬着手，指掌静静对准了少年，一只小巧的魔法箭矢已经在她面前凝聚而成，只要她扣下那无形的扳机，箭矢就会立刻电射而出。 白愣了好久，似乎没想到自己一向敬着爱着的城主大人。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对待自己。 少年俊逸清秀的脸上，渐渐涌起强烈的愤怒，进而有些怨恨。咬牙道：“城主大人，您这么护着那战斗法师，你……是不是喜欢他？” 琴微微皱眉，旋即无奈摇头：“白，现在我懒得跟你废话，不想死的话，就老实呆着！我这是为了你好！” 心中则多说了一句：“否则就算我不杀你。那两名战斗法师也会杀你啊。” 这时，杜兰德已经闪掠至卡罗面前，然后骤然停下。极动到极静之间的转换突兀又自然。 杜兰德的右臂还在重生过程中，于是他仅以左手单手持刀，刀锋高高举起，锋刃泛着深紫色的冰冷锋芒。 “卡罗。既然卡比和卡雷的秘仪雷种没有发挥作用。你的所有阴谋计划，也就到此为止了。” 杜兰德居高临下，俯视卡罗，那淡漠高举战刀的身影，真就好像一位以刀审判、以刀裁决的盖世君王，杜兰德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口吻都带上了一丝审判的语气。 虽然在脱离爆炸范围的过程中消耗了大量能级，还受了不少伤，可杜兰德此刻的气势之盛。却让旁观的琴都感到心惊。 仅仅远远旁观，都会生出“不愿直面锋芒”的感觉。正面面对杜兰德的卡罗该是什么感觉？ “刀弑. 天劈。” 杜兰德冷漠说道，刀锋高举至最高点时，微微定格了一瞬间，然后干净利落地一刀劈下！ 刀锋所过之处，空间骤然凝固，随后在“伤害加深”的作用下变得无比脆弱，刺啦啦地被撕开一条深长的空间裂缝，黑漆漆的，好像狰狞怪物的嘴。 卡罗暗金色的瞳孔之中，清晰倒映出一柄急速放大中的深紫色战刀锋刃。 他也是久经考验的狠人，非但没有就此放弃，反而疯狂地爆发、抵抗起来：“杜兰德，你以为你是谁？强弩之末，还想杀我？！” 卡罗疯狂怒吼着，身形开始急速膨胀，有一种化身为龙的趋势。 随着卡罗身体的膨胀与变形，缠在他身上的九条黑色尾巴一条条被挣开，夜翼哼一声，抽刀退了两步。 “吼吼吼！” 卡罗一挣脱开夜翼的束缚，立刻狂吼起来，开始加速变形。 这是龙脉术士的最终底牌，以永久性地消耗一部分龙族血脉力量为代价，暂时化身为龙，变身时限一到，体内的龙族血脉就会变得稀薄许多，卡罗除了在上一次和琴争夺奇迹城主之位时动用过这一招，就再没用过了。 此时直面杜兰德的审判战刀，卡罗为求活命也豁出去了，硕大的龙头上竖着根狰狞独角，所有力量尽数凝聚于独角之上，发动了拼死的反扑。 审判战刀的刀锋与黑色独角的尖头一点碰撞在一起。 这一刹那，卡罗的怒吼声戛然而止，庞大如山的龙躯一下僵硬，旋即就看到他全身上下的黑色鳞片一块块软化、龟裂、在审判之力的作用下变得无比脆弱！ 而杜兰德的刀只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刀劈落到底，刀锋上溢出一道超巨大的刀芒，将防御力大减的卡罗的龙躯一分为二。 杜兰德说得不错，秘仪雷种没能像卡罗预期的那样杀死或是重创杜兰德，那么，没有神级能力、而且能级被严重压制的卡罗，根本就无法抵抗杜兰德的进攻。 轰鸣声中，卡罗的尸身坠落在下方的地面上，黑光涌动之中，从巨龙的身躯逐渐变回了人形，却已经丢了性命。 “感觉怎么样？没事吧？”夜翼走上来问。 杜兰德的右臂这时已经重新生长出来了，他活动了几下膀子，平淡道：“还是受了些伤，不过没有大碍。” “还能继续动手吧？” “当然。”杜兰德笑了，转头看向少年白，眼神冷冽，“还有一个图谋不轨的家伙没有杀掉呢。” 从卡罗露出狰狞獠牙，卡比和卡雷发动秘仪雷种，再到杜兰德放弃一臂，雷种轰然爆炸……整个过程中，杜兰德的“神之视角”始终是张开的，所以他很清楚白和卡罗是一伙儿。而琴则在关键时刻阻止了白。 老实说这次很危险，如果杜兰德的反应慢了那么一点，结果可能就和现在完全相反了。以秘仪雷种的威力来看，杜兰德知道自己刚才如果处理不当，也许会直接陨落，就算不当场死亡，也一定落个重伤垂死的下场，根本无力抵抗化身为龙的卡罗和手持白色十字剑的白。 所以，白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出手。但杜兰德还是要杀他。 想到这杜兰德不由手持审判战刀，大踏步走向白。 夜翼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因为她看到琴这时微微移动了脚步。挡在了白和杜兰德之间，意思非常明显。 “麻烦让开。”杜兰德在琴的面前停下，虽然看起来破衣烂衫的，有些狼狈。语气却透出不容拒绝的强势味道。 琴眉头微蹙。 杜兰德对白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这其实令琴心中有些不悦。 不过她很快平复心绪，笑了笑说：“无论如何，白没有真的出手做出不好的事情。况且他还是个孩子。杜兰德先生，可否给我一个面子？” 她毕竟是奇迹之城的城主，如今卡罗、卡比、卡雷已死，那是咎由自取，琴也无话可说。但白毕竟是琴看着长大的，而且这些年来白对琴的爱慕之情。琴很清楚，她希望能保下他。 杜兰德不为所动。反问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想要保下你身后那小鬼？” 白这时忽然叫嚷起来：“少废话！想杀我就来，你能级不比我高多少，大家都有神级能力，我难道怕你不成？” “白你住口！”琴厉声呵斥道，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失望，对于白的冲动无脑，她已经有些无奈了。 不过琴仍与杜兰德对视着，回答了刚才杜兰德的问题：“我以奇迹城主的身份，想要保下我的部下，怎么，杜兰德先生对此有意见吗？” 语气已经变得有些生硬了。 杜兰德几乎没有多想，便说道：“白想杀我和我的同伴，这点毋庸置疑，而我们战斗法师没有放过生死敌人的习惯。” “所以呢？” 琴也来了火气，凤眼微冷，“杜兰德先生是想和我动手吗？我可事先说好，别把我当成卡罗那种级别的家伙，就算在这回归通道中，我的能级遭受压制，就算杜兰德先生有神级能力，想要留下我和白，也绝不容易！” 杜兰德沉默了一会儿，放缓了口吻：“对于城主大人这一路上的帮助，我和夜翼都很感谢，但因为对你的感谢而轻易放过白，实在不是我们的风格。” “你看，这样如何——”杜兰德顿了顿，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我们先通过这道屏障，离开远古之路，以免夜长梦多，等穿过屏障，只要白能正面接下我的一刀而不死，我可以看在城主的面子上，放过他。” “……也好。”琴到底还是忌惮杜兰德和夜翼的实力，勉强同意了杜兰德提出的方案。 琴心想你杜兰德虽强，可白也不弱啊。两人都有神级能力，再加上杜兰德的伤势看起来不轻，接一刀不死还不简单？ 杜兰德想的却是扯他娘的“接一刀不死”！一旦有了第一刀，就会有第二刀、第三刀……直到杀死白为止！ 一旦自己施展出“体术. 如影随形”贴身缠战，琴就是想把杜兰德和白分开也做不到，最多五刀之内，杜兰德自信能将白当场击杀！ 一行七人死了三个，如今还有四人，一起飞向半透明屏障上的那个被李尔蒙斯打破的窟窿，准备穿过去。 “白，你先过去。”琴低声对少年说道，她自己则有意无意地挡住了杜兰德和夜翼，以防两人忽然发难。 杜兰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叹了口气：“这琴倒是护短，白那种个性，恐怕也和琴的纵容与庇护不无关系。” 就在白打算穿过屏障上的窟窿时，忽然有一只七彩色的拳头凭空出现在他面前，拳势如山崩，无可阻挡，竟一拳就将白打得爆炸成渣！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杜兰德、夜翼和琴都愣住了。 只见原本被打碎的七色补丁的碎片像是受到了某些牵引，纷纷自行飞起，向七色拳头汇聚而来，顺着拳头迅速凝成手臂、手肘，肩膀，身体，衣袍，头颅，四肢…… 一个散发着七彩色强光的身影，出现在杜兰德三人面前。 夜翼看着那身穿七彩色古袍，两手空空，面容威严的身影，脸色剧烈变化着，嘴唇微微颤抖着，从牙缝中迸出一个名字：“李、李尔蒙斯？！！” 卷六 章六十六 蛟化龙 一 “那是李尔蒙斯？” 说出这个名字时，夜翼的口吻透着惊疑，看着七色身影的目光中充满不确定。 有关当年那位战斗暴君的资料几乎没有多少留存下来，所以夜翼只是本能地猜到那七色身影是李尔蒙斯，并不能十足肯定。 “那是李尔蒙斯。”杜兰德开口了，从口吻、到脸色、再到眼神，全都透着沉凝的笃定。 杜兰德从未见过李尔蒙斯，甚至连李尔蒙斯的存在都是听夜翼说的，可他就是确定，确定那个将少年白一拳打爆的人，就是自己的祖先，战斗暴君李尔蒙斯！ 因为当七色身影出现的时候，杜兰德感到全身的血脉彻底沸腾了，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所以在七色身影出现的瞬间，杜兰德就确定了：那是李尔蒙斯，或者说，是李尔蒙斯留下的一个分身。 李尔蒙斯的身影有些朦胧，气息之强却是杜兰德平生仅见。 他不言也不语，一拳打爆白之后，稳稳向前跨了一步。 随着这一步跨出，杜兰德脸色猛变，低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从天空跌落地面。一旁的夜翼和琴也是一样。好不容易重新站稳脚步，杜兰德和夜翼对望了一眼，脸色都已经变得充满了不可置信。 一步禁空？ 一步禁空！ ——李尔蒙斯只随意向前跨了一步，霸绝天地的浩瀚气势散发出来。巨大的威压几乎凝成实质，就好像一个禁空领域笼罩而下，立刻让杜兰德三人无法继续飞行。一头从空中栽落到地面上。 恐怖的威压以李尔蒙斯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肆意席卷，半透明的屏障前，堆砌成山的尸骨都开始颤抖。 几乎瞬间，杜兰德就明白过来：那七色补丁根本不是李尔蒙斯的真正力量，眼前这个投影分身似的存在，才是李尔蒙斯拦住所有古路中的天才的手段。 “原来如此。难怪我总觉得七色补丁破碎得太轻易了……”杜兰德在心中呻吟道。 之前一行七人不算十分艰难地轰碎了七色补丁，当时还以为是因为战斗法师出手更容易破开补丁，现在看来。轰碎七色补丁根本不算过关，真正令无数天才无法从远古之路脱困的，是李尔蒙斯留下的一个分身。 “如果刚才第一个上去的不是白，而是我或夜翼……”想到这杜兰德忽然一阵阵地冷汗如瀑而下。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从白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干掉来看。自己和夜翼联手上去，也还是白搭！ “杜兰德……”夜翼死死咬着嘴唇，低声问杜兰德，“战，还是撤？” 琴闻言也看了过来。 老实说她已经萌生退意了，一想到刚才白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干掉，就连他手中的白色十字剑都被七彩色的拳头轰碎成渣，琴就感到心中一阵阵地发寒。 任何有理性的人都会在这种时候选择撤退！ 那夜翼居然还问是战还是撤？这还需要考虑吗？当然是撤！琴心中想到。 可杜兰德微一沉默。给出的回答却是：“……战！” “战？你们疯了吗？”琴咬牙道，“别犹豫了。我们三人联手，能逃走一个是一个吧，差距太大了！” “逃不掉的。” 杜兰德瞥了她一眼，轻声道：“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战斗，看有没有可能强行通过屏障上的破洞，能过去一个是一个。” 琴看着杜兰德凝重肃然中仍带着一丝宁定平淡的侧脸，张了张嘴，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一向自负聪明，却不知道有些时候，一往无前的勇气比智慧更加重要。 杜兰德一步一步，拖刀前行。 审判领域展开，勉强将李尔蒙斯的威压排挤开。 与此同时，杜兰德脚下无声浮现出紫色的阶梯，他就那么踏着阶梯，硬顶着李尔蒙斯如渊如狱的沉重威压，一路逆空而上。 “做选择吧。”夜翼看了一眼琴，“进退只在一念之间，选什么看你自己。” “你选什么？”琴反问。 夜翼淡淡一笑，笑容中甚至带着一丝轻松，直接以行动作为回答，大踏步追上了杜兰德的脚步，与杜兰德肩并着肩，向李尔蒙斯走去。 琴娇美的脸蛋隐隐发颤，内心的斗争无比剧烈，最后她猛地一咬牙，飞身追上杜兰德和夜翼，是不是送死，她不管了！ 杜兰德在李尔蒙斯面前停下脚步。 夜翼和琴一左一右，分立在杜兰德身边。夜翼浑身萦绕着如夜的黑色气流，黑刀斜指李尔蒙斯；琴的俏脸有些发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默默调动起所有的力量和潜力，准备拼死一搏。 两个女人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手，杜兰德和李尔蒙斯这两个男人，却似乎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 他们只是静静对视着。 这是跨越了岁月与年代的一次相遇。杜兰德和自己祖先留下的分身静静对视了许久，微微一笑，说：“麻烦让开，我们要去森德洛。” “抱歉，做不到。” 李尔蒙斯的分身居然开口了。 他口吻木然冷漠，声音却和杜兰德颇为相似，沉厚中微微带着沙哑的磁性。 李尔蒙斯微微停顿一下，继续说下去，口吻中似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情绪，“此路不通，滚回去罢。” 杜兰德轻轻叹了一口气，审判战刀则一点点抬起头来。他脸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祖先，摇头道： “抱歉，做不到。” 片刻之后，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在屏障之前轰然爆发。爆炸是那般剧烈。令整个地下溶洞都在剧烈颤抖。 轰鸣声在深长的溶洞中回荡，经久不息。 …… …… “唔……”杜兰德缓缓睁开双眼，整个过程颇为艰难。上下眼皮不停地打着架，好几次自作主张地重新合拢，旋又张开。 迷迷糊糊之中，杜兰德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疼痛，痛楚之强烈令他忍不住再度闷哼出声，声音中透出虚弱。 我……没死？ 杜兰德感觉自己躺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视线一点点恢复。他颇为困难地微微调整了头部的位置，这才发现自己还在溶洞之中，而且就躺在半透明的屏障旁边。目光顺着高高竖立的屏障向上延伸，最后落在地下溶洞凹凸不平的顶壁上。 看来我真的没死。 杜兰德默默想着，心情竟是出奇地平淡无波，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夜翼和琴联手冲击李尔蒙斯。印象中自己冲了上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夜翼怎么样了？ “你醒了？”一个声音响起，在安安静静的地下溶洞中显得十分突兀。 杜兰德听那声音和自己很像，大概是因为刚醒来不久，杜兰德还有些反应迟钝，愣了一下才意识到—— 说话的是李尔蒙斯。 挣扎地坐起来，杜兰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到李尔蒙斯就在不远处，留给自己一个挺拔伟岸的背影。 李尔蒙斯淡淡问了一句。口吻平静却不呆板。 他没有回头，而是低着头。静静打量着手中的一件东西，那是一柄长近来那个米的紫色战刀，不正是杜兰德的审判战刀？ “我的同伴呢？”杜兰德低声问。 “放心，我难得放一次水没杀人，只是打晕了她们。”李尔蒙斯依然没有回头，口吻中隐约溢出一丝笑意，“这样一来，有些话我才能跟你说啊，我的后人。” 说着转过身来，含笑看着杜兰德，那平和文雅的样子，简直和之前君临天下的盖世气魄判若两人！ 杜兰德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你……您已经认出我是李尔蒙斯家族的人了？” “废话，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一根筋的蠢小子！” 李尔蒙斯说到这，忽然想到了什么，凝神问道，“不过，小子，你怎么会从远古之路出来？战斗法师只能在森德洛诞生，远古之路里应该早就没有战斗法师了才对。” 杜兰德感到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过不可思议，自己的祖先竟然在对自己说话，而且听起来，李尔蒙斯的分身的记忆与思维俱全，就好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定了定神，才缓缓说了一遍自己和夜翼如何遭遇黑色矮人，又如何意外被卷到远古之路中，再想尽办法来到这里，试图打破屏障回归森德洛。 李尔蒙斯静静听完，仰天沉默了许久、许久，才用一种杜兰德听不明白的复杂口吻说道：“远古之路理应已经与世隔绝，你们居然还能以那种方式跌入远古之路，哼，还真是……不可思议。” 他又详细询问了那黑色矮人的讯息。 问完之后，李尔蒙斯沉默了更久的一段时间，最后用只有自己听的见的声音喃喃说道：“那见鬼的东西，最终还是流出去了吗……” 脸色变幻了一阵，李尔蒙斯似乎做出了某些决定，伸手隔空一招，杜兰德就感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飞起，然后稳稳落在李尔蒙斯面前。 “你刚才说，你回森德洛是为了女儿，也是为了帮助森德洛打赢一场战争，对手则是无数黑色矮人？” “是。”杜兰德道。 李尔蒙斯点了点头，举起审判战刀晃了晃，评价道：“你的刀不错，不过……还不够。”他紧盯着杜兰德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就凭现在的你，直接回森德洛的话，铁定要挂。” 杜兰德不敢在这位传奇近妖的先祖面前有任何傲气，闻言欠身低头，虚心求教道：“您能帮助我吗？” “当然。”李尔蒙斯咧嘴一笑，翻手摸出一个小玩意儿，杜兰德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块世界罗盘。 “呃，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杜兰德想了一下，这才忽然想起，“这块世界罗盘……不正是自己从迪卡菲洛手中夺来的战利品吗？” 卷六 章六十七 蛟化龙 二 杜兰德还在时空迷宫中的时候，曾经和一对来自帕宁位面的兄妹爆发了激烈冲突。其中的哥哥——迪卡菲洛. 怒风，是一名天才怒风灵武，年纪轻轻就突破到了能体境，拥有神级能力，而且战技卓越。妹妹黛尔虽然不如哥哥实力强大，却是四大神官之一的命运神官，加之心思冷漠恶毒，同样极为难缠。 可以说，若非遇上这对兄妹，杜兰德一行人后来也不会那黑色矮人，杜兰德和夜翼更不会在死战后意外跌入真正的远古之路。 而此时李尔蒙斯手中的世界罗盘，就是当时杜兰德击败那两兄妹时，从迪卡菲洛手中抢来的战利品。 世界罗盘在真正的远古之路中没有作用，但在时空迷宫之中，却是最最关键的必需品！ 没有世界罗盘的指引，几乎没有人能在瞬息万变的时空迷宫中保证自己不迷失。 而且，迪卡菲洛的世界罗盘比夜翼所有的那一个还要高级些，是顶级的世界罗盘。 “看来，您趁我昏迷的时候，把我最重要的两样东西都拿走了啊。”杜兰德看着李尔蒙斯，摸了摸鼻子苦笑道。 审判战刀是自己最强的战斗手段，此时正在李尔蒙斯手上。 世界罗盘则是回归森德洛的必备品，此时也在李尔蒙斯手上。 “我又不会抢你的东西，你怕什么？”李尔蒙斯哼了一声，淡然道，“你叫杜兰德是吧。哼，迟钝的小子，手里揣着这么好的东西，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晃了晃手里的世界罗盘。 杜兰德眉头微蹙。眼神中透出不解和茫然：“呃，那个……不就是一个世界罗盘吗？似乎也没什么特殊的吧？” 虽然那块世界罗盘的品级极高，是最顶级的罗盘，比夜翼的还好。但世界罗盘毕竟只是世界罗盘，是重要工具，却与实力无关。 可杜兰德目前最需要的，是实打实的战斗力啊，顶级世界罗盘能帮他击败无数的黑色矮人，将森德洛从战火和灾难中解救出来吗？！ 杜兰德并不知道那世界罗盘其实并不简单。 “——这块罗盘，并不仅仅是一块罗盘。”李尔蒙斯轻轻抛着罗盘。简要解释起来，“它还是一块空间储存装置，其中内蕴一个非常巨大的空间，用来储存物品。只不过这空间储备装置的开启权限被设得很高，一般人恐怕根本打不开。甚至看不出这东西的实质。” “空间装备？”杜兰德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道。“里面有什么？” 李尔蒙斯没有立刻回答。眼中渐渐流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淡笑着说：“这里面的东西不算特别多，但样样都是最顶级的精品，你小子……难道洗劫了某位帕宁位面的神袛的宝库吗？这世界罗盘里藏着的好东西简直令人发指啊，啧啧。” 杜兰德不由茫然以对。 李尔蒙斯其实说对了，这块罗盘是迪卡菲洛兄妹的父亲——也就是帕宁位面的怒风灵武之神临死前交给两兄妹的重要东西。 可杜兰德刚才没有告诉李尔蒙斯这罗盘的来历啊。 也不知道李尔蒙斯为什么能一口叫出“帕宁位面”之名。似乎很确定这罗盘的所有者，是一位帕宁位面的神袛。 那位怒风灵武之神已经被无数黑色矮人围攻而死了，而这块世界罗盘，就是他的的遗物。其中包含着无数宝物，甚至还有帕宁位面的“火种”！ “那么，我们开始吧。”李尔蒙斯说道。 “开始？开始什么？”杜兰德看着李尔蒙斯的表情，忽然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李尔蒙斯笑得似乎有些不怀好意，晃悠着审判战刀，笑问道：“你这刀，是不是可以吞噬进化？” 杜兰德心道好毒辣的眼光，坦然点头道：“是。” 李尔蒙斯点了点头，目光垂下，落在紫色的审判战刀上，用一种复杂感叹的口吻说道：“吞噬进化类型的神级能力本就少见，你这刀不但能够吞噬进化，而且吞噬范围非常之广，似乎没什么吞不下的东西啊，刀所蕴含的规则之力还……算了，现在跟你说还太早了。” “总之，吞噬进化类的神级能力，进化的捷径就是不停地吞噬。”李尔蒙斯一边说着，一边从世界罗盘内蕴的空间中取出一块金芒流转的石块。 “那是——” 杜兰德骤然睁大了双眼，黑色的眸子里射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目光一落在那块金色矿石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硕金流石！”杜兰德几乎是呻吟出来的，“而且竟然有这么大的一块？这、这简直……简直……！” 简直了半天也没简直出来，因为硕金流石可以说是最顶级的炼器材料了，据说交给最厉害的炼金宗师，是可以成功炼制出神器，甚至是主神器的！ 指头大小的硕金流石就是无价之宝，李尔蒙斯手上的金色矿石则足有拳头大小，价值之大，根本就无法衡量！ 李尔蒙斯咧嘴一笑，五指骤然发力，将硕金流石捏得爆裂开来，散作无数金色星光般的碎片，随后他右手一振审判战刀，将硕金流石的碎片强行打入到审判战刀的刀锋之中。 看起来，他竟是打算以一块价值无量的宝贝，来作为审判战刀的食物和养料！ “等、等一下！”杜兰德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甚至变得有些苍白，“硕金流石的级别太高了，我的刀吞不下的！见鬼的，你想害死我吗？” 吞噬进化虽然是一项相当变态不讲理的属性，却依然有其界限和极点，不可能无穷无止地狂吞不休。 以往杜兰德也曾收集过各类富含元素之力的矿石木材，让审判战刀吞噬进化，但硕金流石可比杜兰德收集的那些矿石高端太多了，杜兰德很怀疑审判战刀会不会被硕金流石给撑死。要知道审判战刀是杜兰德血脉的某种具象，与杜兰德有着不可分割的紧密联系，刀如果被撑爆了，杜兰德自己恐怕也要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和重创！ 杜兰德见李尔蒙斯还在不断将硕金流石的碎片逼入审判战刀，而紫色刀身已经开始隐隐颤抖了，不由急了：“我说了让您等一下！” 李尔蒙斯在这一刻显得异常冷漠：“我会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不想死的话，就努力给我挺过去！否则就算你现在不死，等回了森德洛，也一定会被那些黑色矮人杀死。绝对不会有第二种结局。” 杜兰德从李尔蒙斯的话中听出了些什么，拧眉问道：“您难道……知道那些黑色矮人是什么来头？” “这些不是你现在该考虑的事情。”李尔蒙斯收敛了笑容，似乎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冷酷君王。 这时，整块硕金流石已经被尽数逼入审判战刀，紫色的刀锋内部金芒流转。整柄战刀都在隐隐颤抖着，似乎正感到痛苦。 “唔……！”杜兰德忽然闷哼一声。捂着胸口跪倒在地。死死咬着牙齿，说不出话来。 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疯狂奔流，一条条血管则在颤抖，震颤的频率和刀锋的抖动完全同步。 “住……手……妈的，你听不……不见吗？” 杜兰德咬牙说道，因为他知道审判战刀已经吞噬得太多。超出负荷极限了，所以连带着自己这个血脉能力的拥有者，也开始感到剧烈的痛苦，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传来剧烈的胀痛感。那种感觉几乎要让杜兰德发狂。 李尔蒙斯没有说话。 事实上从刚才开始，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之前温和优雅的模样，而是霸道、冷酷、眼神里不带一丝情感。 他一手握着审判战刀，另一手在刀锋、护手、刀柄各处有节奏地拍打着，动作似乎很随意，却带着奇异的韵律，每一下拍击的力道和角度都不同，有时沉重如山，发出剧烈的撞击声，有时却好像若有若无的轻拂，悄无声息。 随着李尔蒙斯的动作，刀身似乎不再颤抖得那么厉害了，杜兰德的痛苦也随之减少。 杜兰德清楚地看到：李尔蒙斯正在以自己的力量，帮助审判战刀进行吞噬和消化，那种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杜兰德的理解范畴！ 然而，正当杜兰德稍稍松了一口气时，李尔蒙斯又从世界罗盘中取出了一截黑黝黝的树桩似的东西，然后故伎重演地捏碎了树桩，蛮横地将碎片打入到审判战刀之中。 “密界之根！？” 杜兰德惊呼声才刚刚出口，就骤然变成了痛苦的惨哼，他浑身狂颤着一头栽倒在地，身体本能地弹起来想要站稳，全身肌肉却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根本不受控，又一次倒下去，再弹起，又倒下…… 十分钟之后，审判战刀消化了密界之根，杜兰德浑身大汗淋漓地半跪在地，几乎累得无法正常呼吸。 李尔蒙斯又取出了第三样宝贝。 而这一次，杜兰德甚至没来得及去看李尔蒙斯新取出的是什么，就再度被撕裂撑爆般的痛苦，彻底淹没…… 不知何时开始，夜翼出现在了李尔蒙斯身边。 她眉头紧蹙，看着与痛苦进行殊死搏斗的杜兰德，以及面无表情将一件又一件拿出去足以吓死人的宝物捏碎了打入审判战刀的李尔蒙斯。 “他……会死的。”夜翼咬牙说道。 “怎么可能？” 李尔蒙斯淡然一笑，肯定道，“放心，我心里有数。而且那小子的意志无比坚韧，有我帮助他进行吞噬进化，一定撑得下去的！” “等着看吧。”李尔蒙斯低笑一声，“这家伙……会变得很强、很强！” 卷六 章六十八 蛟化龙 终 李尔蒙斯将一件又一件瑰宝，从世界罗盘内蕴的空间中取出，再融入审判战刀，令之不断吞噬进化。 绝大多数瑰宝都超越了审判战刀目前的吞噬极限，于是李尔蒙斯强行打碎这些瑰宝，将碎片逼入战刀刀身。 然后他再一下下地拍打刀身，以一种夜翼都无法理解的方式，帮助审判战刀初步消化瑰宝碎片，将瑰宝碎片化为刀自身的力量。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着。 夜翼就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李尔蒙斯将各种珍贵到极点的物品捏爆，从讶异到震惊，由震惊到最后麻木。 虽然梭罗预言过杜兰德和他的刀至关重要啦，但花费这么多瑰宝帮助刀进化，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啊…… 夜翼心中翻着嘀咕，不过很快又变得兴奋，隐隐期待起来：“吞噬了这么多好东西，杜兰德的刀究竟会进化到什么地步？” 自始至终，李尔蒙斯都显得很冷静。 不过他的脸色看似平静，眼神深处却隐隐藏着某种狂热，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痛苦嘶吼中的杜兰德，似乎正在见证一个伟大奇迹的诞生。 “啊啊啊啊啊——！”杜兰德死死咬着牙关，全身上下无处不痛。 他疯狂捶打着地面，就好像一个陷入癫狂之野兽，发出一声声粗暴痛楚的嘶吼，他也是意志坚定之人，也不知道究竟要疼到什么程度，才会有如此表现。 渐渐的，杜兰德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心中隐约有一个声音在发出严重警告，因为意识模糊、思维变缓、感知迟钝、痛感麻木——这些都是灵魂根基受到动摇的标志，再继续下去的话，杜兰德甚至怀疑自己会因为灵魂受创而变成一个白痴。 “不行了。他已经到极限了！” 夜翼看着渐渐没了声息的杜兰德，脸色连连变幻，猛地转头看向李尔蒙斯，厉声喝道，“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你这不是在帮他，而是要害死他！” 李尔蒙斯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冷冷说道：“这点磨难都禁受不住的话，死了也就死了，不可惜。” 夜翼死死咬着牙齿，眼神里渐渐流露出决绝的神色。一翻手，黑刀“夜兽”浮现在手中，被她牢牢紧握。 刀锋缓缓抬头，对准了李尔蒙斯！ “哦？”李尔蒙斯似笑非笑，瞥夜翼一眼。“看不出来，你对那小子还挺看重啊。不要自己的命也要救他吗？” “我要带他回森德洛。”夜翼咬牙。一字一顿道，“这是我的职责。” 李尔蒙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只是冷冷说了一句：“我警告你别打扰我，你虽然在规则方面超越了一般神袛，在我面前还差太多了。” 夜翼心中猛地凛然。没有说话，也没有放下黑刀“夜兽”。 就在这时，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杜兰德忽然做出了一些不太寻常的反应。 ——他忽然盘腿坐了下来，然后咬紧牙关。趁着最后一丝清明，强行让自己进入到了无我境界之中！ “哼，还算聪明！”李尔蒙斯淡淡笑了笑。 进入无我境界之后，杜兰德似乎没有那么痛苦了，虽然身体还不由自主地不时抽搐，气息却渐渐稳定下来。 在无我境界之中，人不会再感受到痛苦，不需要抵抗那每时每刻疯狂来袭的疼痛，这是目前唯一有可能继续撑下去的方法了。 …… …… 当杜兰德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入眼的，是正在静静注视自己的夜翼的脸。 李尔蒙斯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杜兰德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身体一侧是半透明屏障，透过屏障，可以看到那一头的无数尸山骨海。 这么说，自己和夜翼已经在屏障的另一边了？ “感觉怎么样？”夜翼笑问道。 杜兰德愣了愣，这才想起之前被李尔蒙斯强行帮助修炼，自己疼得死去活来，最后不得不进入无我境界才勉强挺过来。 “感觉……很好。”杜兰德站起身来，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能级竟然上升了一些，从16个单位涨到了18个单位。 这么看来，忍受极致的疼痛也是一种修炼方式啊，不过杜兰德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尝试一次了。 “李尔蒙斯放我们通过屏障了？”杜兰德问。 “嗯。” “那李尔蒙斯呢？” “那儿呢。” 夜翼伸手一指，杜兰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半透明屏障的窟窿上，有一个七色补丁，完好无损一如最初，不同的是杜兰德和夜翼已经在屏障的另一边。 杜兰德脸色复杂地看着七色补丁，就听夜翼说道：“他让我转告你一些事。” 她说着首先将世界罗盘交到杜兰德手上，郑重说道：“李尔蒙斯说他将这块世界罗盘重新炼制过了，只有你可以使用。” 杜兰德接过小巧的罗盘，试着将一滴鲜血滴在上面，随后心念一动，立刻感到自己可以开启这件空间装备的内蕴空间了。 研究片刻之后，杜兰德发现这罗盘内蕴五重空间，以自己目前的能级水准，竟然只能开启其中的一重！ “李尔蒙斯大人说他在罗盘空间里给你留了些好东西。”夜翼补充道。 “好东西？”杜兰德闻言愣了一下，至少在自己能开启的这一重空间之中，就连半个东西都没有。 看来好东西都在更深处的空间之中啊，杜兰德心中立刻明白过来。 不过杜兰德也没有多问，很快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反正这块世界罗盘只能自己用，而现在暂时还打不开更深的空间，多想也是无益。 “我的刀呢？”这才是杜兰德最关心的问题。 之前李尔蒙斯将无数瑰宝打碎给审判战刀当养料，杜兰德很好奇自己的刀到底进化到了什么程度。 夜翼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将李尔蒙斯托自己转交的审判战刀取了出来。递到杜兰德的手中：“你自己看吧。” 杜兰德接过战刀，定睛看去——熟悉的长短，熟悉的手感，熟悉的轻重，熟悉的造型，甚至是熟悉的气息！ 这让杜兰德欣喜之余，不由愕然以对：“这、这刀……我这审判战刀，怎么好像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啊？！” 夜翼摇头表示自己也想不通，随后想了想，低声说：“但这刀一定大不一样了。至少李尔蒙斯是这么说的。” 杜兰德吸了口气，有了决定。 他双手握住战刀刀柄，向后退开几步，然后运转起如今高达18的能级，缓缓灌注到审判战刀之中。 嗡——！ 刀锋立刻颤鸣起来。仅仅是刀锋急速震颤，居然就令周围的空间裂开大量细密的空间裂缝！ 杜兰德见状立刻脸色一喜。持续将能级灌注进刀锋。新的变化开始浮现—— 首先是杜兰德的左手上浮现出一只暗紫色的锁链手套，比曾经的手套更加华丽，色泽也更深邃迷人。 随后是右手，右手上浮现出的并非手套，而是一枚小巧玲珑的紫钻戒指，散发出神秘莫测的光辉。 “咦？” 夜翼忽然感觉杜兰德身上的气息不一样了。那种气息并不强烈，却让夜翼本能地感到危险，不由谨慎地后退了几步。 但这还不是结束！ 随着杜兰德继续灌注能级，杜兰德身上又浮现出更多的变化！ 他的衣服变成了一件风格奇异、介于猎装和华服之间的紫色战袍。将杜兰德宽肩蜂腰长腿的挺拔身形完全勾勒出来！ 惯用的左手和左臂上，还套着一截护臂，以及一块肩甲，将小臂背面和肩膀骨骼牢牢护住。肩甲、护臂和锁链手套似乎是一套，三者出现之后，已经被紫色战袍衬得英姿飒爽的杜兰德又多了一份凌厉和霸道。 只见杜兰德头顶上浮现出一尊造型奇异的环额王冠，造型也和以前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 最明显的一点变化是王冠正中的宝石由一块变成了三块，一大两小，品字排布，每一块宝石都好像藏着重重瞳孔，高贵之中，又透出诡秘和狰狞。 最后则是脸部。 杜兰德的左右脸颊上，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两道紫色的流畅纹路，似乎是两道古老而蛮荒的面部油彩。 战袍、手套、护臂、肩甲、戒指、王冠、油彩，当这些装备出现之后，杜兰德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如果说刚才的杜兰德是一柄藏于鞘中的无名刀，那么变身后的杜兰德，就好像一柄天下无双的绝世战刀！ “啊！”夜翼目睹了杜兰德变身的全过程，忍不住低呼一声，倏然向后退开了百余米。 似乎还嫌不够，又退出了两百米，才冷静下来，她死死盯着杜兰德，嘴唇隐颤，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在夜翼的感知之中，杜兰德的身形已经模糊不清了，他所站立的地方，就好像是一团纯紫色的光源！ 一团没有任何杂质、纯粹无比、璀璨无比、同时强大无比的光！ “杜兰德，出刀！试试刀的威力！”夜翼紧张而又兴奋地喊了一句。 杜兰德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包裹着自己，似乎举手投足之间就能轻易撕裂重重空间，不由也兴奋起来，沉声应了一声：“好！” 说着，杜兰德缓缓举起的手中的审判战刀！ 轰得一声，他根本没有出刀，周围的空间就直接塌陷了，空间疯狂颤鸣着，一重重地爆炸，刚一恢复重又爆开，杜兰德周围瞬间乱成了一团浆糊。 随后，夜翼就看到一道刀光，从那团混乱之中斩杀出来！ 卷六章六十九 武装延伸（卷六终章） 哗啦。 巨大的紫色刀光浮现，杜兰德一刀斩出，刀锋所向，竟然是一侧的半透明屏障！ 这屏障当年拦住了无数天才，最终能破开屏障的，唯李尔蒙斯一人而已。屏障周围，任何人——哪怕是神级强者——都会遭到能级上的压制，而在无法动用太多能级的情况下，规则之力，就是破开屏障的关键所在。 某种意义上，这屏障，就是规则之力强大与否的试金石！ 当年无数各位面的天才人物，最终也只有李尔蒙斯以规则之力强行突破屏障。 杜兰德的审判战刀是神级能力，蕴含规则之力，所以杜兰德有心想要试试，以如今的审判战刀，能否如李尔蒙斯那般破开屏障。 砰——！ 沉闷的巨响声中，刀光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屏障上，那撞响之声沉闷而粗暴，震得夜翼耳鼓一阵疼痛。 紫色刀光在屏障上撞得粉碎，却也令整个半透明的屏障疯狂抖颤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破碎、崩溃。 相比起杜兰德第一次斩击半透明屏障的时候，审判战刀的威力已经进步太多了！ 当时杜兰德全力一刀斩杀上去，屏障根本纹丝不动，而现在，屏风一般面积巨大的屏障，都在杜兰德的刀下疯狂颤抖！ 最终，半透明屏障还是逐渐恢复了平稳，并没有真正破碎，但杜兰德脸上毫无沮丧之色，事实上刚才那一刀还不是他的全力，杜兰德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如果自己放手攻击的话，很有可能会破开屏障。 但考虑之后，杜兰德还是决定悠着点，毕竟现在还不知道当年远古之路被封锁的原因。万一斩破屏障而闯了大祸，可就麻烦了。只看李尔蒙斯特意留下投影分身，堵住被他破开的窟窿。就知道事情一定不简单。 杜兰德可暂时没本事破开屏障之后，再以一己之力强行堵住缺口。 “呵。” 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杜兰德忍不住微微一笑，举刀仰天，爆发出一声压抑许久的长啸，似乎要将连日来受困远古之路的所有郁闷，尽数在啸声中发泄出去。 “夜翼，你干嘛站那么远？”杜兰德大笑着看向谨慎站在远处的夜翼，渐渐收敛了气息。 此时的杜兰德身着紫色战袍。手套护臂肩甲三位一体，头戴华贵王冠，面涂两道简约而古老的油彩，持刀而立。散发出十分奇异又强烈的魅力，夜翼盯着杜兰德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我都有些认不出你了。” 杜兰德闻言愣了一下，挥手撒出大片冰之力，凝成一面冰镜。仔细审视着镜中面貌已然全新的自己。 接近十年流落异界的日子，让杜兰德的性子变得颇为惫懒，有些痞气，有些吊儿郎当，甚至有些不修边幅。 而此刻。看着镜中挺拔英武之中，还透着一丝神秘气质的自己，杜兰德一时间有些感慨，脑海中回想起少年时意气风发的日子。 “哈，很好！能够以这样的面貌和姿态回归森德洛，也很不错！” 杜兰德忽然大笑一声，心中隐约有某种强烈的情绪在酝酿。 命运真的很神奇。 自己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流落异界，走过多少弯路，历经过多少磨难，几经周折，在即将回归森德洛之前，竟又以这种方式，重新找回了曾经的自己——那个认为天下之事无不可为、刚硬而张扬、放肆又不羁的自己！ “试过了刀的威力，再试试审判领域吧。”杜兰德心念一动，王冠上一大二小三颗紫色宝石立刻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远处的夜翼就看到三道紫色光晕以杜兰德为中心四下散发。光晕彼此交融，最终形成一个足有三百米直径的球形范围。 也就是说，以杜兰德为中心的三百米范围内，任何人和物都会受到审判之力的压制。 夜翼目光微闪，沉声说道：“杜兰德，你继续维持领域，让我亲自感受一下。” “好！”杜兰德点头，继续催动能级，灌注到紫色王冠之中，稳稳地撑开三百米直径的紫色审判领域。 夜翼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默默调整一番，然后几个闪身就步入审判领域的覆盖范围之内，感受片刻后又说道，“你看能不能把领域范围缩小一些。” 杜兰德明白夜翼应该在指导自己如何使用领域类招式，不由依言开始一点点缩小领域的直径，而夜翼一步步凌空而行，始终在领域的范围之内。 “唔，好别扭的感觉。”夜翼不断调整着能级和她所掌握的规则之力，对抗审判领域，同时感受审判领域的强度。 很明显地，当领域直径缩小的时候，审判之力变得更加集中，密度更高，于是审判的效果也更强。 当领域直径缩小到二十米的时候，夜翼低哼一声，身形已经变得十分滞涩，绝对冻结的属性作用令她非常难受，而且，在伤害加深的作用下，她能感受到自身防御力降到了非常危险的一个低点。她知道不能多待了，却没有立刻退出领域，而是凝神叫道：“你试试看能不能控制领域的分布，让我能够身处领域之中，却又不受审判之力的影响！” “咦？”杜兰德想了一下，很快理解了夜翼的用意所在。 领域类技能最大的功效之一，就是在群战中压制敌人的战斗力，同时还不能干扰队友的行动与战斗，甚至有些加持类领域，能够一定程度上增强队友的某一方面的实力。 杜兰德的审判领域完全是针对敌人的，不需要强求对队友的加持，但至少要保证不会干扰到队友吧！ “好，我试试。” 杜兰德索性将领域维持在二十米直径的大小，开始研究如何让夜翼身在领域中，却不受审判之力的影响。 然而，片刻之后。杜兰德累得额头见汗，却始终摸不到门道。 夜翼见状不由叹了口气，安慰道：“你不用沮丧。越是强大的领域类技能就越是难以控制。我只是希望你能记住，拥有领域只是第一步。之后还要做很多的练习。控制领域的大小只是最基本的功夫，保证不干扰队友则是第二步，再往后，还要逐渐学会控制领域的形状，以达到节约能级的目的。” 杜兰德听得很认真，一一记下。 夜翼一个闪身从审判领域中脱身而出，不知不觉间她也累出一身大汗。哪怕夜翼前阵子已经在规则上又有突破，和审判之力的对抗依然艰难。 她喘了口气，看着杜兰德静静道：“凡事总要一步步来。你现在不用强求领域不影响队友，也暂时不要去管领域的形状问题。先把领域缩小到最小！” “懂了，先搞清楚领域的最大范围和最小范围，没错吧……”杜兰德控制着审判领域一点点缩小，最终在周身形成一个五米直径的紫色空间，就再也无法缩小了。 和三百米大的审判领域最大范围相比。五米的直径小了许多，但相应的，审判之力的强度也上升了一大截。 有了这个五米直径的审判空间时刻压制敌人，杜兰德再手持审判战刀，施展出“体术. 如影随形”。近身搏杀的战斗力绝对能够让人胆寒！ 杜兰德本想再试试审判领域的其他作用，却忽然感到一阵疲惫，原来不知不觉间，18个单位的能级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紫色的审判领域渐渐暗淡下去，最终消失，紧接着，杜兰德身上的各种装备也开始逐一消失不见。 这些装备出现的前提，是杜兰德以自身能级将审判战刀完全催动起来，如今能级耗尽，装备自然都不见了。 “见鬼……以我现在的能级，最多只能支撑三分钟吗？”杜兰德默默计算了一下。 从刚才自己变身到现在，前后不过三分钟的时间，能级就耗尽了。 虽说变身之后，一身装备帅气神秘又拉风，实力更是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但是……这也太不持久了吧！？ “看来回森德洛之后，一定要尽快提升能级！”杜兰德有了决定。 他知道如今自己在规则方面已经强大无比，就连神袛也未必比得上自己。 能级！只要能有足够高的能级，手持审判战刀的自己，绝对会成为任何敌人的梦魇！ “起个名字吧。”夜翼来到杜兰德身边，轻轻笑了笑道，“你刚才催动审判战刀的时候，以刀为核心和源头，各种装备一一浮现出来——这种奇怪的属性，你不打算给起个名字吗？” “唔……武装延伸怎么样？” “还不错。” “呵，那就这样吧。” 杜兰德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琴呢？” 夜翼嘴角一翘，似笑非笑地看着杜兰德，那种眼光让杜兰德尴尬又恼火，夜翼这才轻笑着说道：“李尔蒙斯说他的使命是堵住远古之路，让里面的人不出去。他说这是当初李尔蒙斯的本尊留下他这个分身时，赋予给他的使命，所以他只能一定程度上地放水——也就是把我们俩放出来，琴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呃，好吧……”杜兰德想想这结果似乎也不错，至少琴没有被李尔蒙斯杀死，变成那尸山骨海的一部分，心中也就释然，不再多想。 杜兰德和夜翼最后看了一眼半透明屏障，以及屏障上那个李尔蒙斯的投影分身所化的七色补丁，然后肩并着肩，沿着地下溶洞继续前行，渐行渐远。半透明屏障在两人身后一点点缩小，直到最终消失在视野之中。 老实说，杜兰德心中还有许多不明白的疑惑：远古之路被封锁的原因，李尔蒙斯以投影分身堵住屏障缺口的原因，还有古路中那个神秘的持刀巨汉阿巴岩……许多事情，杜兰德目前都还暂时无法理解。 但是这些暂时都不重要了。 既然通过了屏障，那么，回归森德洛就不远了，杜兰德并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任务和使命，一是为了女儿的血脉问题能够得到解决，二是守护森德洛不受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色矮人的荼毒！ 地下溶洞很快就走到了头。 这条回归通道并不是直接连通到森德洛的，而是将“真正的远古之路”与“外面的时空迷宫”相连，据琴所说，走出回归通道，就会出现在时空迷宫中，再在时空迷宫中走一小段，就能真正抵达森德洛。 回归通道的尽头，是一个散发出柔和光芒的洞口，杜兰德和夜翼对望了一眼，大踏步走进了那团光芒之中。 眼前一阵光影变化，片刻后，两人出现在一座生满矮树的小山上。入眼尽是重叠的错乱时空，于是杜兰德知道：自己和夜翼，终于从那条真正的远古之路中出来了！ 世人大多不知道远古之路的真面目，还以为眼前的时空迷宫，就是所谓的“远古之路”，谁又会想到路中还有路？ “大概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再到那真正的远古之路中去了吧……”杜兰德的心情有些复杂。 据李尔蒙斯说，正常情况下，从外界是难以进入真正的远古之路的，根本连入口都找不到！那一个个异度空间，根本就是世界之外的一个个小世界，杜兰德和夜翼从时空迷宫跌入真正的远古之路，只能说是命运使然，是难以复制的一个奇迹。 深深吸了口气，杜兰德迅速调整好心情，取出世界罗盘。世界罗盘在真正的远古之路中完全失灵，但在这时空迷宫中，却是至关重要的必需品。 依照着罗盘的指示，两人在时空迷宫中走了没多久，终于找到了森德洛的入口所在。 按理来说，历经艰难险阻后终于得偿所愿回到家乡，这应该是一件非常值得激动的事，而事实上，杜兰德和夜翼确实都很激动。 然而，刚刚出现在森德洛大地上的两人，还没来得及狠狠吸一口家乡的空气，感受家乡熟悉的气息，便又同时愣住了。 两人站在一片山谷之中。 身后是一个小小的山洞，洞口连接着森德洛与时空迷宫，山谷周围，则尽是起伏的群山，山势雄伟又壮阔。 山上站满了人。 ——数之不尽的黑色矮人。 ——卷六，二人行，终章—— 【卷七 矮人战争】 卷七章一 新的开始 杜兰德设想过很多次，设想回到森德洛的那一刻，呈现在自己眼前的会是怎样一幅场景。他不是没想过会立刻遭遇黑色矮人，但眼前黑色矮人的数量，也太多了吧！？ 此时此刻，杜兰德和夜翼两人肩并肩，就站在山谷之中的中心处。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巍然拔起的山体之上，黑色矮人的数量何止数万？山的后面还有山，那里是不是还有更多的矮人？ 杜兰德感到自己的心脏瞬间抽得紧紧的，好像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掐住，然后用力捏扁。心理的紧张反映至生理，有那么一瞬间，杜兰德几乎无法呼吸。一旁的夜翼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同样在走出远古之路的一刻，身体骤然僵硬，呼吸不可抑制地滞了滞。 但很快，杜兰德就稍稍放松下来。 因为他发现眼前的黑色矮人数量虽然很多，却都没有动，对杜兰德和夜翼的出现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好像一根根杵在山上的黑色木头，呆板而缺乏生气。 “别出声。”夜翼悄然屏息，对杜兰德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杜兰德凝神点了点头，漆黑的双眸之中，开始有七色光芒急速闪烁，“神之视角”已然无声无息地展了开来！ 在神之视角的探查之下，杜兰德很快大致搞清了状况—— 远古之路在每一个主位面都有一个入口，这是主位面的标志之一，森德洛作为众多主位面中相当强势的一个，自然也有远古之路入口的存在。远古之路入口的位置是固定的，位于森德洛的东南部，在一片名为“扎古力”的山脉最中心。杜兰德知道自己和夜翼所在的这片山脉，就是扎古力山脉，神之视角的笼罩下，杜兰德惊讶地发现似乎整个山脉都成了战场，山脉各处。大批战斗法师正和数量更多的黑色矮人激烈混战！ “整个扎古力山脉，竟然都变成了战场？” 杜兰德眉头蹙着，心念急转，隐约抓住了什么，要知道扎古力山脉没有什么珍贵资源，在森德洛不属于富饶之地，这里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远古之路入口的存在。 难不成……战斗法师正在和黑色矮人争夺古路入口的控制权？ 想到这，杜兰德的眼神变得有些冷，提刀握柄的指掌则用力收紧。由于太过用力。甚至让杜兰德的指节隐约发白。他没想到自己一回森德洛。似乎就遇上了一场大战役！ 站在山脉中心的这片山谷之中，能够听到从四面八方隐约传来的疯狂喊杀声、拼斗声、嘶吼、还有惨嚎……反倒是山谷中很安静，只有大量木然无声的矮人桩子。 “我们离开这儿，尽快找到战斗法师的队伍与之汇合。然后才能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夜翼低声说道。 杜兰德也是差不多的想法，这片山谷是扎古力山脉的腹地，也是远古之路入口的所在地，然而这山谷似乎暂时落入了黑色矮人的掌控，虽然周围的黑色矮人都木头一样不会动，但杜兰德和夜翼都本能地感觉到此地不宜久留。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战斗法师同伴，了解清楚情况，然后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杜兰德犹豫再三。还是非常谨慎地没有贸然攻击周围木头人一样的矮人们，也幸好他没有这么做，因为就在两人离开山谷不久，一尊出奇强大的黑色矮人出现在这片山谷之中。 和其他矮人不同，这名矮人不仅强大。而且似乎有着智慧！他不像其他矮人那般呆板而机械。 黑色矮人有些狐疑地在山谷中转了一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过他很快就不再多想，安静地站在一处，眼神中的神采渐渐消失，也像山谷周围的其他矮人一样，陷入了某种休眠状态。 似乎这样的休眠状态能够为其补充能量，然后才能投入到下一轮战斗之中…… …… …… “当啷”一声巨响，罗伯特奋力舞动手中战锤，将一名冲上来的黑色矮人砸入地面之中！ 年轻的战斗法师剧烈地喘息着，已经有些模糊的视线之中，还有超过十名黑色矮人，沉默地包围了罗伯特，将一切可能的逃脱路线全部堵死。 作为一名地水双系的战斗法师新秀，罗伯特一直对自己的天赋和实力颇为自傲，可他还没来得及在位面战争中大展身手，森德洛就遭受到了史上最大的一场劫难，无数黑色矮人蝗虫一样地出现在森德洛各处，然后疯狂杀戮！ 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罗伯特心想如果能成为战争中的英雄，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在罗伯特心中，矮人大军什么的，在自己这个战斗法师天才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于是他满怀一腔热血，毅然决然，加入到了迎战黑色矮人的最前线！ 今天是他第一次随队出战，本打算好好表现一番，却没想到会走到眼前这一步。 看着慢慢逼上来的黑色矮人，年轻的战斗法师心中有些绝望了，他心中满是后悔之意，如果不是自己贪功冒进，就不会和自己所在的战斗分队走散，就不会被黑色矮人围攻，就不会陷入如今必死的局面！ 都他娘的怪自己太冲动了！ 人在绝境之下的反应多有不同，罗伯特虽然十分冲动且有点二，可他毕竟流着战斗法师的血，有着骨子里透出的骄傲。 他如困兽般低沉地喘息着，握紧了手中的双手战锤，双眼则渐渐变得赤红起来，近乎漆黑的双眸中，逐渐有一丝丝的疯狂之色攀爬涌现。 在罗伯特面前不远处，一名黑色矮人沉默着，就好像一头只知道杀戮的战争兵器，一步步从正面攻了上来！ “该死的东西！老子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两个垫背的！” 罗伯特一声爆吼，抡锤就砸，巨大的锤头和矮人黑色的拳头连连碰撞。 年轻的战斗法师状若疯狂，一时间竟然丝毫不落下风。他是传奇境界的战斗法师（也就是杜兰德流落异界中的圣者境界），距离半神还有一段距离，而围攻罗伯特的黑色矮人则实力参差。其中大多实力弱于罗伯特，却有两名黑色矮人的实力不下于他。 在不远处，还有一名一直没有出手的黑色矮人，出奇地敦厚强壮，从那名矮人身上，罗伯特感受到的是半神级别的恐怖气息！ 两名传奇级别的矮人很快逼了上来，联手把罗特特压制得死死的，鲜血开始不断飙飞，其中夹杂着罗伯特疯狂中饱含痛楚的嘶吼、痛哼、咒骂…… 手中战锤被砸断，锤头高高地抛飞到远处。罗伯特握着断柄。奋力抵抗。但失去武器的他似乎已经达到极限了。 最终，身体软绵绵的罗伯特被两名传奇级别的黑色矮人架起，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地徒劳挣扎着，直到这时。那半神级别的黑色矮人才终于移动了他的脚步。 矮人来到罗伯特面前，木然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然后他在罗伯特满是愤怒、绝望、甚至有些惊惧的目光中，伸出粗黑的大手，剜向罗伯特的心脏。 战斗法师的一身精华——元素水晶，就在心脏部位！ 罗伯特惨笑着闭上了眼睛：“就、就这样……要……死了吗……” 然而又过了片刻，预想中被生生剜出元素水晶的剧痛却没有如期到来，罗伯特愕然睁开双眼，入眼的场景令他呆住了，大脑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半神级黑色矮人就站在罗伯特面前。年轻的战斗法师清楚地看到：一截紫色的刀锋从矮人的心口部位穿刺出来，停顿了一下，旋即抽了回去。 “笨、笨蛋！”罗伯特近乎是下意识地低吼起来，“以为这样简单的攻击就能杀死这些矮人怪物吗？” 那紫色的刀锋又长又薄，根本没有给矮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啊！ 罗伯特可是深深知道这些黑色矮人的抗打能力。不将他们大卸八块的话，根本就不算结束战斗。 不，甚至将黑色矮人大卸八块也不一定有用，破碎的身体依然会顽强地发动攻击！罗伯特自己就吃过这一个亏，所以他焦急地大吼着，口吻相当激烈。 然而，后续的吼声还没有出口 ，罗伯特便愕然发现在自己心目中无比强大的黑色矮人，在中刀之后定格了一下，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就此不动了。 “……”罗伯特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说不出话来。 由于太过震惊，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原本架着自己的两名传奇级别的黑色矮人，也忽然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一道黯淡的黑色刀光连续闪烁了两下，就将两名黑色矮人斩杀，随后刀光继续闪烁了十余次，将所有围攻罗伯特的矮人统统斩了个灰飞烟灭。 失去支撑的罗伯特噗通一声坐倒在地。 在他面前，仰天倒着那个半神级矮人的身体，一动不动，年轻的战斗法师缓缓抬头，就看到矮人尸体的傍边，站着一个看起来似乎不比自己大多少的青年人。 那人穿着一身有些破烂的袍服，很多地方还有血迹，脸上也有些脏，手里轻轻巧巧地提拎着一柄长近两米的紫色战刀。 刚才，眼前这人就是以这柄紫色战刀，一击就刺穿了黑色矮人的心脏，然后直接终结了矮人的生命！ 那青年没有看罗伯特，而是专注地盯着倒在地上的黑色矮人，片刻后他开口说话了，说话的对象是一个高挑、冷漠、让罗伯特看到后心跳加速、旋即又隐隐感到害怕的美女：“……夜翼，这些矮人的实力差距好大，而且……他们的实力都比不上我们在远古之路中联手干掉的那一个啊。” 青年和美女商量了好一会儿，也没商量出任何结论，那青年低头想了想，这才抬眼看向依然处于呆愣状态的罗伯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喂，你还好吧？” “呃……啊？哦！那个……”罗伯特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罗伯特感觉眼前的一切好像在做梦，而且他敏锐地注意到眼前这两人的发色和眸色，都是纯黑的！ 对于年轻战斗法师的问题，那手持黑刀的美女根本没搭理，好像没听见一样。 那青年倒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摊了摊手，看着罗伯特自我介绍道：“我叫杜兰德，杜兰德. 李尔蒙斯。和你一样，我也是一名战斗法师！” 卷七章二 被提前的战役 杜兰德和夜翼从山脉中心一路而来，遇到的第一个战斗法师就是罗伯特，这年轻人也算天赋很不错了，年纪轻轻便达到传奇境界，但他与战友走散，孤立无援，又缺乏足够的实战经验，在山脉中众多强得没道理的矮人面前，还是不够看。 杜兰德面对面看着坐在地上的罗伯特，认真说道：“我是杜兰德，也是战斗法师，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罗伯特呆呆盯着杜兰德的黑头发黑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咕噜从地上撑起身子，先对杜兰德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这才说道：“杜兰德大人，您请问。” 战斗法师的特征是黑发黑眸，这点诸多主位面之人都知道，罗伯特见杜兰德的头发和双眸都已经转化为纯粹的黑色，这说明杜兰德至少是半神血脉境的强者。 ——是地位比一般战斗法师更加尊贵的纯血战斗法师！ 面对这种强者，罗伯特不敢有丝毫的倨傲。 况且他刚才已经见识过杜兰德一刀斩杀半神级矮人的手段了，总觉得眼前这位自称“杜兰德”的大人，似乎有些很不一般的地方，尤其是他手中的紫色战刀，在罗伯特眼中十分神秘…… “这扎古力山脉中是怎么回事？目前是什么状况？”杜兰德直接问道。 “神之视角”的覆盖范围毕竟有限，杜兰德无法探查到山脉各处的情况，所以不得不找人询问。 “……啊？”罗伯特闻言不由愣了愣，眼前这两人看起来都是纯血战斗法师啊，必然是实力卓越且地位尊贵的大人物，他们明明也在山脉深处腹地，怎么连山脉中的战局情况都不知道？ 罗伯特心中不由一阵嘀咕，不过没有过分表现出来，立刻低声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大致说了一番。 杜兰德和夜翼都认真听着，眼中渐渐露出了然和凝重的神情。 据罗伯特所说。当数量众多的黑色矮人大军出现在森德洛后，这些矮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整个森德洛位面！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整个森德洛就此变成了封闭的牢笼，没有任何传送门能够使用，也没有任何方法能将位面中的消息传出去。 “……这是要将森德洛与外界隔绝的意思吗？”杜兰德喃喃道。 他回想起自己在异位面的时候，明明找到了预言者梭罗留下的传送门，理应可以回到森德洛，最终却无论如何都传送不过来。当时杜兰德曾猜测森德洛出事了，现在看来。恐怕那时森德洛已经遭到了矮人的攻击。整个位面都被封锁。外界之人根本无法进入位面。 夜翼对此也感受颇深，她要不是有一个用来传讯的特殊神器，也收不到来自森德洛的求援消息，只可惜。那件神器在她与远古力泰坦的战斗中损坏了。 这时，罗伯特接着说下去：“……如今森德洛与外界的联通都被截断了，但有一个可能与外界联通的缺口，似乎连那些矮人也堵不住！” 听到这，杜兰德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个词：“远古之路。” 远古之路的入口在每一个主位面都有，理论上联通了所有的主位面，唯一的难处在于古路中错综复杂的时空迷宫非常难走。 但无论如何，通过远古之路有可能与其他主位面重建联络。这一点，还是无可置疑的。 所以，正如杜兰德之前猜的那样——这一场在扎古力山脉中爆发的大战役，正是战斗法师与黑色矮人大军这两方之间，争夺远古之路入口的控制权之战！ “……正因如此。大量军力被派驻到这里。”罗伯特低声说着，“据说为了打赢这一战，并进一步牢牢掌握远古之路入口的控制权，我们森德洛最强大的二十支特记番队中，足有五支番队被派遣到这扎古力山脉之中！” “二十支特记番队？” 杜兰德想了一下，才回想起这是森德洛最强大的军队的称号，直接隶属于七元素神袛！据说加入特记番队的最低最低的门槛，都必须是有一技之长的传奇境界战斗法师，而且这种人进去后，还必须从最基本的勤务兵开始做起！ 纯以实力而论，杜兰德在异位面收罗的那批手下之中，也只有老巫妖肯特有那么一丝的可能，加入特记番队。 罗伯特的语气忽然变得说不出的沉重：“算起来的话，我们和那些矮人怪物的对峙，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月了。” 杜兰德淡淡道：“对峙？这都已经打到如此混乱的程度了，哪里还谈得上什么对峙？” “不，不是这样的。” 罗伯特摇了摇头，带着一丝古怪的神情缓缓说道，“就在两天之前，我们和矮人军队还处于对峙阶段——虽然大战一触即发，却还没有真正打起来。可据说，就在两天前，那远古之路中……竟然有人走出来了！我没有亲眼看到，不过听说是一个女人，哦对了，那女人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不大的孩子，似乎刚出生没多久吧……” “什么？！！”杜兰德惊呼一声，原本平静的眼色瞬间变得锋芒毕露！ 一个女人…… 抱着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从远古之路中走出来……？ 那岂不是—— 杜兰德忽地上前一步，闪电般探手，一把抓住罗伯特的领子，将年轻的战斗法师拎起，凝神问道：“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她怀里的孩子，是不是个女孩儿？” “呃，这个……”罗伯特被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也只是听说。不知道那么具体。” 他被杜兰德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气势所摄，一句话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啊”地叫了一声，连忙说道，“不过我倒是听说，那女人身边还有一头龙！一头黑龙！” 听到这，杜兰德心中再无怀疑，那从远古之路中走出的三人，一定就是皇后、女儿凯瑟琳、还有魔龙罗德格特！ 当日在迷宫中失散之时，夜翼将她的世界罗盘作为必需品和信物，亲手交给了皇后。这么看来，皇后他们已经成功抵达了森德洛，而且比杜兰德和夜翼还要早两天！ 想到这，杜兰德心中不禁稍稍一松，可旋即一想到三人也许一从远古之路中出来，就要面对无数的实力可怕的黑色矮人，心头又立刻重新吊起。 一只细白却隐隐蕴含着柔韧力道的手掌按住了杜兰德的肩膀，夜翼一贯冷静甚至冷漠的声音，在杜兰德身旁响起：“冷静一点，先把事情问清楚。” “……嗯，我知道。”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历经磨难的他早已练就了无比强壮的心脏，很快冷静下来，肃然看着罗伯特问道：“然后呢？你刚才说，这场战役的提前引爆，是因为那三人的出现？两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呃，对不起，大人。”罗伯特垂下脑袋，“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我只是军中的一个新兵，只知道依照命令行事，仅此而已。”罗伯特说着，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眼杜兰德。他心中其实存了些小心思，自己对眼前这两位大人的底细毫无所知，双方也没有交情，罗伯特其实很害怕杜兰德在得到想要的情报之后，立刻抛下自己离去。 那样的话，罗伯特独自一个人在扎古力山脉之中，必死无疑。 “……”杜兰德沉默着，冷冷盯着罗伯特，眼神越发锐利，片刻后杜兰德忽然轻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我可以承诺不会抛下你，但你最好别试图掩饰什么！虽然刚回来的我不太想对同胞出手，但我真的赶时间。” 这一番话杜兰德说得沉缓平静，却让罗伯特感到背脊隐隐一凉，慌忙又低下头。 他略一犹豫，终于咬牙道：“我……我确实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人一龙出现后立刻就引爆了大规模的战斗。不过，我所在的战斗分队的队长，他应该知道更多的事情！” “战斗分队的队长？”杜兰德眉头蹙着，心想我怎么确定一个分队队长就一定会知道我想问的事？ 罗伯特大声补充道：“我们分队虽然只是一个人数不多的小分队，却是具备独立作战能力的‘精英分队’！虽然我和我的分队走散了，不过分队所在的大致方位，我还是知道的！我愿意为两位指方向！同时，如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希望两位不要抛下我！” 夜翼这时插了一句：“如果是‘精英分队’的队长的话，的确应该知道更多的事情。” 杜兰德闻言点了点头，不再犹豫。 他倏然站起身来，同时一把将罗伯特拽起来，干脆问道：“哪个方向？” 罗伯特稍稍松了口气，有些不确定地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 杜兰德顺着罗伯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眉头微微蹙起。 卷七章三 矮人将军 扎古力山脉的平均海拔达到2000米，而此刻罗伯特所指的方向，高高矗立着一座屏风似的陡峭山峰，杜兰德看着那山峰，眉头渐渐蹙起，似乎有些难以决断的事情。 “这位杜兰德大人……好奇怪……”浑身软绵无力的罗伯特被杜兰德单手提拎着，虽然姿势不雅，但能保住一命的他心中只有感激与庆幸，并无怨言。 他只是有些奇怪，杜兰德刚才明明表现得火急火燎，一副恨不得立刻就动身的样子，怎么现在知道了大致方向，反而站在原地，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杜兰德转头看向夜翼，眼中露出探询的神色：“夜翼，你看——” 夜翼这一路来和杜兰德患难与共，早已心有默契，杜兰德还未开口，她已经猜到了杜兰德心中的顾虑，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平静地说：“知道你着急，就照你的想法做吧。” 微微停顿了一下，夜翼的口吻中渐渐扬起骄傲：“我们战斗法师在自己的位面、自己的地盘上，什么时候怕过事了？！” 杜兰德闻言吸了口气，郑重地说：“谢谢。” 罗伯特在一旁完全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情况这是？这两位大人在打哑谜吗？怎么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啊！ 下一刻，罗伯特就明白了。 ——杜兰德一手提刀，另一手拽着罗伯特的腰带，渐升渐高，然后开始加速，转眼之间已如冲天的火箭，朝罗伯特刚才所指的方向急速飞去！而夜翼淡淡一笑，身形无声化为一缕黑色幽影，紧随跟上。 “等、等一下！”罗伯特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声音中透着难以言语的慌张，甚至还有一丝恐惧，“不能飞。不能飞啊！！” 他当然不是害怕飞行，事实上，身为传奇强者的罗伯特自己就能御空飞行。但现在可是在扎古力山脉中啊，到处都是黑色矮人，任何御空飞行的人，都会立刻成为矮人们的活靶子！ 正因如此，两天前战斗爆发，到了如今的阶段，对战双方都已经颇为默契地进入了“地面混战”的局面。根本没有人敢像杜兰德这样，不但肆无忌惮地高空飞行。而且还是完全不加掩饰的、明目张胆的、甚至声势颇为不凡的全速急飞！ “杜、杜兰德大人。别飞这么高这么快啊。被发现的话，立刻就是一轮集火攻击啊！”罗伯特欲哭无泪，压低了声音急切说道。 “安静呆着少废话。”杜兰德的声音有些冷，“否则我就把你丢下去。” “……”罗伯特立刻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飞上高空容易招致围攻。对于这一点，杜兰德很清楚。正因如此，之前他和夜翼从远古之路出来后，一直谨慎地没有高飞，最多只低空飞行。 但是，如今听说女儿已经来到森德洛，而且很可能就在这山脉中的某处，杜兰德岂能再等下去？ 这时杜兰德忽然想到什么，问夜翼：“在异位面的时候。你不是依靠我和我女儿的血脉联系，找到了身处海外的我吗？现在的你能利用我的血液，大致定位我的女儿吗？” 夜翼摇头：“那次我抱着你的女儿，以血脉联系定位你的位置，这并不算难。毕竟你的实力摆在那里，存在感足够强，所以定位也比较简单。但反过来的话，你女儿的实力太弱了，根本难以通过血脉联系感应她的位置。” “原来如此。”杜兰德点了点头，脸色竟然看不出太多的沮丧。 他的神情变得无比冷峻，眼中透出的，是一种糅合了坚定、肃穆、冷峻、且专注的眼神。 轰！ 杜兰德前进的速度，陡然又加快了一截！由于突破了音障，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锥形冲击波在杜兰德身后形成，连成一串，看起来壮观无比。与此同时，杜兰德敏锐如鹰的目光俯视着下方山峦间的各处战团，眼神里七色光芒急速闪烁着…… 如此嚣张的飞行方法，果然立刻招来了强有力的阻击，数十名黑色矮人几乎同时飞上高空，正正挡住了杜兰德的前路。 这些黑色矮人们神色木然，就好像没有生命的傀儡，可他们身上的气息却颇为强劲，黑漆漆的皮肤泛着金属光芒，就好像一尊尊敦实矮壮的钢铁疙瘩，挡在杜兰德的面前。 “是矮人士官！而且数量不少！”罗伯特低呼一声。 “矮人士官？”杜兰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飞行速度丝毫不减，径直朝那群矮人撞了过去，同时以冷静的口吻问道，“矮人士官是什么？” 罗伯特被杜兰德的行为吓得脸色发白，近乎下意识地说道：“我们把拥有半神级战斗力、却还没有达到能体境的黑色矮人，统一称为：‘矮人士官’；半神以下的矮人，则被统称为‘矮人士兵’。” “那能体境的黑色矮人呢？”杜兰德问道，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时空迷宫中那个恐怖矮人的身影。 罗伯特身子抖了抖，低声说：“——叫矮人将军。” 简短对话之间，杜兰德已经和那一批拦截的矮人士官撞在一起！事实上用“撞”这个字眼并不是十分准确，因为令大批战斗法师素手无策的矮人士官，在杜兰德面前竟是出乎意料地脆弱。这一刻，杜兰德好像化为了一柄尖刀，而矮人士官组成的队伍就是一块软奶酪，被一刀戳了个通透！ 被杜兰德提拎着的罗伯特只觉眼前隐约闪过了一道长而笔直的紫色刀光，横空划过，下一刻，将近十名矮人士官全身僵硬着栽落下去，而杜兰德已经毫不停歇地突破了矮人士官的阻击，前进的速度竟全然没受到影响！ “……好强！”罗伯特张了张嘴，几乎看傻了眼。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杜兰德一路急飞行，丝毫不停歇，又接连斩杀了好几批黑色矮人，那种“剁矮人如剁西瓜”的感觉，令罗伯特感觉如置身梦境，脑海中充斥着不真实感。 要知道，黑色矮人之所以强大而难以对付，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原因就是：他们特别抗打！ 最低阶的矮人士兵——也就是那些实际战斗力不及半神的矮人——都能硬抗半神初级战斗法师的数次攻击！战斗法师引以为傲的攻击力，在面对矮人们的黑色皮肤时，似乎不再无坚不摧。这是森德洛目前面临的最大难题，可在杜兰德和他的刀面前，却仿佛根本不是问题。 “这位杜兰德大人，到底是什么人？” 罗伯特忍不住想到，目光又偷偷瞥向杜兰德手中的审判战刀，“这刀是神器？嗯，很有可能……也不知道这位杜兰德大人的实力，和我们队长比起来，谁强？” 就这样一路高速飞行，没过多久，罗伯特忽然惊喜交加地低呼一声：“我们的战斗分队！杜兰德大人，那是我所在的队伍！” 杜兰德立刻凝神看去，只见下方的一片山坡上，一队五十多战斗法师组成的队伍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以防御为主的“盘蛇阵型”，而阵型的外围，则有大批大批的黑色矮人在疯狂冲击着阵线，杜兰德目光一扫，立刻将双方的数量收入眼中，黑色矮人的数量，竟然是这队战斗法师数量的整整三倍！ 虽然数量完全落在下风，但这支战斗分队的战术配合非常精妙，队伍分为内外三重，最内部的是伤员和擅长远程战斗法术的人，最外围则是一批明显精擅近战搏杀的主修体术的战斗法师，而在内外两层中间，则有数量不多的七八人，他们并不轻易战斗，而是专注的运转洞察之力，一旦看到外围出现空隙，便会立刻扑上，以凌驾于队伍中其他人的强大攻击力，击退试图突围而入的矮人，将缺口堵上！ 这就是森德洛战斗法师的强悍之处了，强劲的单兵作战能力与有条不紊的分工团队合作契合无间，哪怕人数上完全落入下风，也都能坚守住阵线。 不过杜兰德只在攻防战团上扫了一眼，就不再多看。 杜兰德的目光微微抬起，落在战团上方的半空中。 ——在大约两百米的低空中，一名身穿金甲的青年战斗法师，正手持暗红色三叉战枪，力战两名尤其强大的黑色矮人！ 那两名矮人手中并无武器，沉默着抡动双拳，与金甲战斗法师的战枪连连碰撞。那战斗法师明显是能体境强者，杜兰德凝神观察片刻，就看出那人的能级竟然高达75左右！ 而两名矮人联手对付一名强大的能体境战斗法师，还能稳稳占据上风，黑色拳头打得三叉战枪痛苦弯曲后又重新弹直，似乎随时都会断折！ “矮人将军吗……而且，还是两名。”杜兰德低声自语了一句，目光变得凛然，脸色却依然宁定，问罗伯特，“那金甲人，就是你们战斗分队的队长？” “嗯。” “好，谢谢你了。”杜兰德点了点头，随手把还没有恢复过来的罗伯特，丢给了夜翼，“夜翼，地面上的战斗，就麻烦你了。” 夜翼随手接住还没恢复飞行能力的罗伯特，晃悠了一下黑刀夜翼，淡淡问道：“你呢？” 杜兰德盯着那两名木然、沉默、而且强大的矮人将军，双眼渐渐眯起，默然片刻后冷然道：“天空中这两个黑疙瘩，交给我来。” 卷七章四 速战速决 “两名矮人将军，你一个人行吗？”夜翼偏头看着杜兰德问。矮人将军的实力强劲，拥有不俗的能级是一方面的原因，近乎变态的皮糙肉厚，则是更重要的一点原因。 眼前那两名矮人将军都有40左右的能级，与拥有75个单位能级的金甲战斗法师几乎差了一倍，然而，在局面上，却是两名矮人死死压着金甲战斗法师在狂攻猛揍。 这几乎全是因为黑色矮人的变态防御力！ 这一路上，杜兰德和夜翼听罗伯特大致介绍了一番，据说最低级的矮人士兵，都有可能硬抗半神初级战斗法师的一击。而半神级的矮人士官，在自身并不具备能级的情况下，都能抵挡能体境战斗法师的几次攻击！至于能体境的矮人将军，杜兰德目前还不知道他们能否扛住神袛攻击，但至少金甲战斗法师75能级的攻击，打在那两名矮人将军身上，根本无法造成太多的伤害，顶多将两名矮人震得后退翻飞，一转眼又几乎毫发无损地重新逼上前来。 “你我联手先解决了这两名矮人将军吧。”夜翼认为这样比较保险。 杜兰德却平静地笑了笑：“不必担心，我一个人足够了，还是分工合作，速战速决的好！” 说罢一拎审判战刀，就要上前。 夜翼看着杜兰德自信的样子，不由皱眉：“你该不会……打算一上来就直接用武装延伸？” 杜兰德一笑：“怎么可能。” 他不再多说废话，身形微微闪烁了一下，只在原地留下了一抹淡淡的残影，以极快的速度掠向半空中的激烈战团，行进之间悄无声息，速度却是极快，身形连续闪烁了九次。速度也连连增加的九次，最后一个闪掠，硬生生挤进了金甲战斗法师和两名矮人将军的战团之中！ “哼……”夜翼似乎有些不爽。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嘀咕了一句，“……自负的家伙！” 不过她很快就收摄心神。也不见有多余动作，身形便骤然沉落，随后一手提黑刀“夜兽”，一手拎着罗伯特，向下方地面上的攻防战团急掠而去。 地面上围攻战斗法师的黑色矮人大多是矮人士官，个体实力自然不及拥有规则之力的夜翼，但那么多的矮人士官聚集在一起。打起来也稍有些麻烦。夜翼一言不发，如一尊黑色陨石，“轰”得一声急坠落地，而落点。恰好在黑色矮人最密集的区域！ 旋即，就是一轮沉默而高速的砍杀…… 半空中。 身披金甲的青年战斗法师急促地呼吸着，感觉肺部似乎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火辣辣地疼。他知道这是体力透支的表现，无奈对面的两名矮人将军出拳太重。贴得又紧，压制得他根本无法脱身，甚至连暂时拉开距离稍作调试，都办不到。 矮人将军的脸色是木然的，眼神是机械的。就好像两名只能受人摆布的傀儡战士。可他们却好像有着某种联手合击的战术，金甲青年甚至在其中看到了某些战斗法师的手段的影子！ “该死的！” 金甲青年抡动暗红色的三叉战枪，又奋力接了对方两拳，渐渐开始感到能级有些跟不上了，不由咬牙，“这些怪物一样的黑色家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忽有一道非常巨大的紫色刀光，横空而过！ 这一记刀光滚滚荡荡，好像一道紫色的天河流过，可细看过去，才会发现刀光其实异常地薄，只有蝉翼似的薄薄一层。刀光的时机和切入点看似平凡，实际上非常微妙，一下就将紧密缠斗在一起的金甲青年和矮人将军分了开来。 两名惯以身体直接硬抗各种攻击的矮人将军，这次居然退了几步，选择了暂时退避。 “咦？”金甲青年先是吃了一惊，凝神看去，这才发现一道身影已经趁着间隙掠如战场，那人穿的有些破烂，脸上头上则有些血污，略显狼狈，可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纯黑色的。 金甲青年刚才战斗得非常吃力，全无心思分心他顾，因此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杜兰德和夜翼的到来。 此时一看到黑发黑眸的杜兰德，立刻惊喜交加：“援军吗？”不由运起洞察之力，漆黑的眸子里七色光芒急速闪烁，想要看看这位援军有多强的实力。 可很快，金甲青年就注意到来人的能级根本不高，看起来竟然连20个单位都不到？ 青年不由愣了一下，心想刚才那一刀……似乎不像是18能级的人，能够斩杀出来的啊。 而且，金甲青年也注意到两名矮人将军并没有立刻重新攻上来，这也有些奇怪。 “这位朋友。”金甲青年看着并没有穿军中服饰的杜兰德，咬了咬牙，开口说道，“你还是先下去吧，这种级别的战斗，不是你能参与得了的，恕我冒昧，你的能级……还太低了。” 杜兰德眉头一皱，瞥了金甲青年一眼。 他没有回话，沉默片刻后静静说道：“我是杜兰德，如你所见也是战斗法师。你我联手，尽快结束战斗吧。”微微一顿，杜兰德加强了语气，“打完之后，我还有事要问你。” “……”金甲青年一阵默然，杜兰德的口吻让他心中涌起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作为精英战斗分队的队长，青年自然也是心有傲气的，他自认自己算是众多精英队长中脾气很温和的一个了，不然也不会好言劝说杜兰德快快退下，没想到这家伙非但不退下，竟然还一副口气很大的样子！这家伙哪儿冒出来的？ “朋友，我是精英分队队长，马卡，我不管你是谁，不想白白送死的话，你最好……等等，你干什么？！” 马卡忽然瞪大了双眼，眼看着杜兰德一言不发地猛跺虚空，身形急闪，竟然笔直朝两名矮人将军正面冲了过去！ 这一刻，马卡心中猛地涌起强烈的愤怒。 他虽然脾气温和，却依然是一名军人，在军队之中纪律最为重要，越是残酷的战争，就越是需要严明的纪律，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在战场上，最最忌讳的就是贪功冒进，大耍个人英雄主义，之前队伍中有一个叫罗伯特的菜鸟，就爱出风头，结果一不小心就走丢了，如今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在马卡眼中，眼前这个自称杜兰德的家伙，根本就是一个罗伯特的翻版啊，还没搞清楚状况有多恶劣，就这么贸贸然地冲上去想表现的家伙！ 杜兰德这边一动，那两名矮人也立刻动了起来。 两名矮人将军一左一右，正面迎上。其中一名矮人沉默着，率先轰出黑色双拳。另一名矮人将军则根本没动，似乎没有出拳攻击的意图，只是木然从另一侧冲了上来。 马卡深吸一口气，脸色难看起来。 经过刚才的战斗，马卡深深明白敌人的难缠。这两名矮人将军虽然木然好似傀儡，却好像懂得配合作战。他们的拳头异常沉重，恐怕随意两拳，就能荡开杜兰德的刀，令他露出破绽。那时，另一名矮人才会真正动作，趁着杜兰德露出空隙的瞬间发动致命攻击！ 刚才马卡就好几次栽在对方这一招上，以他75能级的实力，才十分勉强扳回局面。杜兰德一个18能级的家伙，怎么可能挡得住？除非他有神级血脉能力，或者神器什么的，那才有一丝可能性！ “还不给我退下！真想自己找死吗？” 马卡怒喝一声，吼声如雷，他毕竟是一支精英战队的队长，这一刻自然而然地表现出了威严和霸气，手中的三叉战枪狠狠挑向矮人将军沉重如山的拳头。 然而，杜兰德的刀却比马卡的枪更快。 只见紫色刀芒急速闪烁了一下，马卡的暗红色三叉战枪则刺了个空，枪尖本应刺上矮人将军的拳头，然而事实上，却没有从枪身上传来任何受力之感。 “咦？”马卡愕然看去，入眼的场景令他的脸色骤然凝固了一下，旋即眼中猛然涌起不可思议的震惊神色—— 只见杜兰德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刀斩下去，刀锋自矮人手腕处切入，然后一斩到底，竟然直接切掉了矮人将军的一只拳头！这才导致马卡的枪刺了个空！ 但这怎么可能？！ “别愣着啊。”杜兰德脸色不动，抽刀侧身，同时飞快地说了一句：“先帮我顶住另一个矮人将军！快！” 和之前一样，同样是微微带着命令味道的口吻，但这次马卡心中却没有半点不舒服的感觉，双手战枪猛地一摆，拦住了另一名还没有出拳的矮人将军。 与此同时，马卡的余光注意力却还在杜兰德身上。 在他几乎瞪掉眼珠的目光注视下，杜兰德闪电般切掉一名矮人将军的一只拳头后，身形微侧，闪电般一探手就抓住了矮人将军还未收回的另一只拳头。 左手抓着矮人的拳头，右手高举起审判战刀，随后手起、刀落！ 一整条黝黑粗壮的臂膀，竟然被杜兰德一刀斩落下来，然后被杜兰德一甩手，远远将断臂扔了出去。 这一瞬间，失去了一拳一臂的矮人将军好像受伤的野兽，又好像受到了某种挑衅似的，猛地长大嘴巴，从胸腔深处爆发出疯狂的嚎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卷七章五 神器？还是主神器？ “吼吼！”被斩断一臂一拳的矮人将军粗野地吼着，状若疯狂。 这种反应和表现，对于一向木然沉默的黑色矮人来说，其实颇有些异常。 不过杜兰德倒是丝毫不为所动。 毫无疑问，这些黑色矮人的身体很硬，防御力超高，杜兰德以审判战刀先大幅降低了矮人防御，然后再砍，都会略微地感到吃力，能感到刀锋切入矮人皮膜肌肉时的巨大阻滞之力。 而且矮人的断肢残臂一样拥有战斗能力，好像怪物一样，越是强大的矮人就越是如此。所以杜兰德一刀砍下矮人手臂后，立刻就将断臂远远丢出，随后杜兰德双手同时握紧了审判刀柄，深吸一口气，全身气势陡然勃发！ “体术. 如影随形。” 杜兰德手握战刀，倏然启动，那由静至动的急剧转化，就好像水中倏然而动的游鱼，不仅快得不可思议，而且启动前毫无征兆，意动，则身行。 从马卡的角度看过去，杜兰德连人带刀，一头撞进了矮人将军敦实厚重的怀里。 双方乍合倏分。 杜兰德隐约闷哼了一声。矮人将军狂暴的吼叫声则戛然而止，前一刻还在狂暴状态中的黑色矮人僵在原地，愣愣低头，就看到自己的心脏部位，出现了一个前后对穿的空洞。 ——就在刚才双方交锋的短暂时间里，杜兰德闪电般出刀，“绝对冻结”、“一击必中”、“伤害加深”三大属性同时发动，一刀洞穿了矮人胸膛，刀气将心脏瞬间绞碎！ “解决一个。”杜兰德脸色略显苍白，自己毕竟能级和对方相差了一倍多，速战速决地代价则是挨了对方一拳，好在有高速再生，受些伤也问题不大。 深吸一口气，杜兰德转身走向正在和马卡战斗的另一名矮人将军。 而那被一刀绞碎心脏的矮人将军。则在杜兰德身后，呆呆定格，然后他的身体忽然像瓷器般，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最后砰的一声。炸成无数碎片。粉身碎骨。 事实上在时空迷宫中与杜兰德和夜翼大战的那名矮人将军，最后也是被杜兰德绞碎了心脏，然后浑身浮现出大量裂纹。最后碎裂成齑粉，随风消散。 不同的是那一次杜兰德捅了无数刀，最后审判战刀已经布满裂纹，才勉强击败对手，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而这一次，杜兰德只用了一刀，就了结了战斗。 这一刻，一直以余光关注战局的马卡，脸色变得非常精彩。从惊异、莫名、震撼……最后所有情绪尽数转化为肃然与凝重！ 眼神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丝不可思议的兴奋和狂喜！ “一刀毙命……竟然是一刀毙命！” 震惊过后，马卡感到全身上下的血液在隐隐颤抖，他的目光连连闪烁着，“以18能级对战40能级的矮人将军，竟然。还能造成一刀毙命的效果！” 要知道，如今森德洛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黑色矮人大军强大无比，哪怕是以悍勇著称的战斗法师们，都在这场战争中落入了下风。 这种被动的局面。不仅是因为黑色矮人的数量众多，而且悍不畏死，最最重要的一点原因，还是因为这些来历不明的矮人怪物的防御力，实在太强大了！ 战斗法师以强横的攻击力、短时间内的爆发力、以及多元的攻击手段著称，然而遭遇到黑色矮人后，却发现各种攻击手段似乎都很难造成有效的杀伤。 一旦陷入持久战，耐力与恢复能力较差的战斗法师，只会更加被动。这也是许多森德洛高层非常忧虑、却又无可奈何的一个大问题。 哪怕有神级能力的战斗法师，在与黑色矮人对战时，想要破防也颇为艰难。而且，拥有神级能力的战斗法师毕竟只占极少数，其余大多数战斗法师，只能依靠团队合作和能级压制，来对付黑色矮人。 马卡亲身体会过矮人将军有多么地皮糙肉厚，所以当他看到杜兰德以区区18单位的能级，竟然一刀就毙掉了一名矮人将军时，心中震惊的同时，也立刻盯住了杜兰德手中的刀！ 这一刻，马卡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眼前这人，还有他的刀，说不定会对如今恶劣的战局产生极其重大的影响！ 心态上的变化，令马卡立刻将之前小小的不愉快抛诸脑后。接下来的战斗异常顺利，杜兰德和马卡配合无间，仅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将第二名矮人将军杀死。 杜兰德心中想着尽快结束战斗，好询问皇后、女儿、还有魔龙罗德格特的去向，所以出手快狠而准，看准机会，一刀就直接洞穿了敌人的心脏。 马卡则有意识地配合杜兰德作战，三叉战枪牢牢缠住矮人将军的双拳，好让杜兰德能够从容出刀。 当马卡看着第二名矮人将军，也如破碎瓷器般粉身碎骨时，他进一步确认了心中的想法：无论杜兰德是什么来历，他和他手中的刀，也许就是黑色矮人的大克星！ 这也许会成为扭转战局的力量！ 咔嚓嚓…… 矮人将军就在杜兰德和马卡面前寸寸瓦解。 只是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矮人在被杜兰德一刀刺入心脏，将死未死之际，从喉咙深处迸发出了一记无声的呐喊！ 呐喊声好似无形的音波，向四面八方扩散、传递…… 这种无声音波似乎是一种非常高级的传讯方式，隐蔽而迅速，就连夜翼都没有察觉到。 片刻之后，方圆万米之内的所有黑色矮人，都好像忽然得到了什么消息，立刻撇下已有的战局，向杜兰德的方向飞奔而来。矮人们并不交流，却自动留下了一部分人，对付原本的对手。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得有条不紊…… 同一时间，杜兰德和夜翼刚刚解决战斗。 一百五十多名黑色矮人被干掉，杜兰德想了一下，默默运转李尔蒙斯交给自己的世界罗盘，将一些还比较完整的黑色矮人的尸体，收入了罗盘的第一层储物空间之中。 两名矮人将军已经粉身碎骨了，没有任何东西留下。 所以杜兰德只得有选择性都收取了一些矮人士官的尸体，又选了一部分普通矮人士兵的尸体，一并收入储物空间。老实说，杜兰德不太确定这些家伙能不能以“尸体”来形容，因为他们本就没有生命波动，好像傀儡一般。 马卡见杜兰德挥手之间，便有一些矮人尸体凭空消失，愣了一下，便露出了然之色：“空间装备？” “是。”杜兰德平静点头。 马卡脸色不变，心中却微微一动，空间装备虽然不像神器那般珍惜，更远远比不上主神器的凤毛麟角，却也算珍贵的宝物，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至少马卡本人就没有。 这样一来，杜兰德在马卡眼中，显得越发神秘起来。 这时夜翼那边也已经彻底结束战斗。 夜翼正一个人低头翻看着矮人的尸体，仔细研究着什么。而那些被救下的战斗法师们，他们伤亡不小，却在此刻表现出了严明的纪律和惊人的秩序。外围警戒、治疗伤员、恢复力量、统计战损、汇报情况、制定下一步计划……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夜翼自顾自研究了一会儿黑色矮人的尸体，站起身来，缓步走向杜兰德和马卡这边，同时过来但还有一名前来汇报情况的战斗法师，那是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中年人，虽然受伤不轻，腰杆却依然挺得笔直！ “马卡队长！” 他来到近前，正准备汇报情况，马卡却挥手示意他先退下：“我有要事与这两位说，你先退下，命令所有人原地休整！不要放松警惕，随时准备迎战！” 那人见队长说得凝重，心中不由一凛，立刻领命而去。 临走前有意无意地多看了几眼杜兰德和夜翼，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和古怪，当然还有感激与谢意。刚才要不是杜兰德和夜翼的支援，这支战斗分队说不定已经被彻底消灭了。 “两位。”马卡这才回过头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向杜兰德和夜翼行了一个森德洛的捶胸军礼，铿锵有力地说道：“我是第九兵团第二十八精英战斗分队的队长，马卡！感谢两位，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援助！” “我是杜兰德。”杜兰德回了一礼，也不废话，直接凝神问道：“马卡队长，我有一些必须要了解的情报，希望您能够帮我解惑。” 马卡似乎有些犹豫，看着杜兰德和他身上的衣着装束，若有所思：“两位……不是军中之人？” 杜兰德摇头：“不是。”却没有多解释什么。 好在马卡也没有多追问“是否是军中之人”的事，反而话锋一转，看向审判战刀：“杜兰德阁下，在回答您的问题前，有一个问题我不得不问出来——你这柄刀，是什么？” 杜兰德不由眉头一皱。 “抱歉，我也知道初次见面就这么问，实在有些冒昧……”马卡脸上带着歉意，不过歉意很快就转为严肃，他深吸一口气，凝视杜兰德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您这柄刀是什么？神器？还是……某件主神器？” 卷七章六 如此战局 “神器还是主神器？” 杜兰德还是第一次被这么问，不由愣了愣，老实说，杜兰德并不很清楚神器和主神器的区别，当初杜兰德离开森德洛时，只不过是传奇境界，并没有资格了解太多有关神器和主神器的事，只是听过类似说法罢了。 “……不是神器也不是主神器。”杜兰德缓缓摇头说道。 他现在满腔心思都在下落不明的女儿身上，哪有功夫理会什么神器和主神器？为了避免对方继续追问不休，杜兰德顿了顿，主动说道，“这刀是我的神级血脉能力。” “神级……能力？”马卡的脸色变得异常古怪。 他当然知道神级能力是什么，但以神级能力的广泛标准而言，杜兰德这柄刀型的神级能力，未免太强了些。 不过这也让马卡心中对杜兰德更看重了。 如果审判战刀只是一件异常强大、且能克制黑色矮人的神器或主神器，那么重要的是刀，而非杜兰德这个人，那样的话，说句不好听的，杜兰德哪怕被干掉，刀还在就行。 可现在的情况却不是这样。 审判战刀既然是杜兰德的神级血脉能力，那么这柄刀的源头，便是杜兰德的血脉。也就是说，这柄刀是依托杜兰德的存在而存在的，杜兰德活着，刀就在，如果杜兰德死了，刀也将不复存在。 “既然如此，就更加要保护好这个人了。”马卡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心。 “马卡队长，现在可以开始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杜兰德有些等不及了，开口问道，“我听说这场战役提前打响，是因为山脉中心的远古之路中走出了三个人，是这样吗？” “是。” “您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吗？”杜兰德盯着马卡问道。 马卡心中暗自嘀咕：这位杜兰德先生似乎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看来果然不是军中之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扎古力山脉的腹地深处…… 马卡看了看周围。隐约感到有些不安，要知道整个扎古力山脉都成了战场，战斗随时都可能打响。于是马卡决定长话短说：“远古之路中走出两人一龙，这是事实。他们似乎怀有非常重要的信物，所以凯恩斯大人为了解救他们。不让他们惨遭矮人的毒手。才不得不将这场大战役提前进行。” “信物？” 杜兰德脸色一动，看向夜翼。 夜翼也几乎同时看了过来，两人都猜到了：马卡所说的“信物”。大概就是失散时夜翼留给皇后的世界罗盘了。那块罗盘，就是夜翼的信物！ 凯恩斯作为森德洛七元素神袛之一，融合的是地系神火，当初就是他通知身在虚空深处的夜翼，让她火速赶回森德洛救援。也正是他感受到杜兰德引发的血脉共鸣之后，力主让夜翼回归的时候，花些时间，寻找那个不知名的神级血脉能力觉醒者。 森德洛诸神并不知道他们要找的神级能力觉醒者就是杜兰德，更不知道杜兰德就是梭罗预言中。那个对这场战争浩劫至关重要的关键性人物。 夜翼当初与凯恩斯的约定是三个月内赶回森德洛。 以森德洛时间来算，如今其实已经超过三个月了，联系不上夜翼的凯恩斯大概已经急疯了，这种时候，忽然发现有人从远古之路中走出来，而且还带着夜翼的信物。也难怪他会提前发动战役。 “这么说，这场扎古力山脉内的战役，总指挥是凯恩斯？他亲自来到最前线的战场了？”一直沉默寡言的夜翼开口了。 杜兰德注意到夜翼问这话时，眉宇间隐约有些忧虑，就好像“凯恩斯亲自作为总指挥来到前线”这件事。背后意味着某些不太良好的讯号似的。 夜翼也是七元素神袛之一，全盛状态下，她的实力还在凯恩斯之上，自然而然直呼凯恩斯的名字。 马卡却拂然不悦道：“凯恩斯大人之名，岂容他人随意直呼？那可是我森德洛的堂堂七大神袛之一！这位女士，你对凯恩斯大人太不敬了！” “……”夜翼一阵沉默，没吭声。 杜兰德看着义愤填膺地怒视着夜翼的马卡，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家伙大概不知道自己面前，就站着一位七元素神袛呢。 马卡又重重哼了一声，似乎怒气稍平，这才接着说了下去。据他所说，身为七元素神袛之一的凯恩斯，确实亲赴最前线，甚至不惜亲自出手，冒险救下了皇后他们。扎古力山脉中的战斗因此全面爆发，各大兵团全部出动，与矮人一方混战至今。至于凯恩斯，他似乎在救下皇后他们之后，受了不轻的伤，在几支特记番队的护卫下，试图向北方撤退，却遭到了矮人们的疯狂围追堵截，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杜兰德听完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好消息是皇后、女儿、还有罗德格特他们目前和凯恩斯在一起，而不是被矮人抓住，这让杜兰德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他其实最害怕的就是皇后他们一出远古之路，就遭遇了无数黑色矮人，落入矮人手中，甚至是直接被杀。 但稍微放下心后，杜兰德依然感到形势不容乐观。 毫无疑问，目前山脉中矮人一方牢牢占据了上风。反观战斗法师一方，各大兵团都被打散了，散布于山脉各处，各自为战，一片混乱。这意味着指挥秩序已经混乱，更间接说明凯恩斯和那几支特记番队，恐怕已经落到自顾不暇的地步，根本就没有余力，继续指挥扎古力山脉中的作战了！ 摆在面前的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今凯恩斯在北方，最精锐的几支特记番队，应该也在那儿……”杜兰德蹲下来，开始在地上勾画占据，思考对策。 既然皇后女儿都和凯恩斯在一起，那么于公于私，杜兰德都必然要火速赶往山脉北部，但如果凯恩斯真的被无数矮人围追堵截的话。单靠杜兰德和夜翼两人，去了也是白搭。 必须在赶往北方的路上，聚集起一股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行！ “既然如此的话……”杜兰德心中有了决定，站起身来，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忽然脸色一变！ 几乎同一时间。夜翼和马卡，还有一旁的战斗分队中的几名感知能力出众的队员，也都不约而同的脸色狂变。一名女性战斗法师甚至直接低呼出声。 只见四面八方的山峰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大批黑色矮人，其中有矮人士兵，有矮人士官，还有数量不菲的矮人将军，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地增加着！ “怎、怎么会这样？！”马卡脸色几乎瞬间变得惨白一片，看眼前黑色矮人的数量之众，恐怕这附近的所有矮人都集合过来了吧，但这怎么可能。难不成附近山区的所有战友都已经被消灭了？ 马卡根本想不到，是刚才那名矮人将军临死前发出的信号，把这么多矮人都“召唤“到了这里来！ 这种事情，在以前可从未发生过！ “冷静下来！不要慌！”马卡一咬牙，沉声喝令道，“所有人都别轻举妄动。立刻结阵！” 马卡天性温和，对待部下却非常讲求纪律与原则。随着他一声令下，剩下的队员们立刻结成一个“盘蛇阵型”，以防守为主，同时守中藏攻。随后可以变阵突击。 随后马卡拉着杜兰德和夜翼来到分队中间，占据阵型的最核心处。 “麻烦了。”杜兰德眉头紧紧蹙着，望着那漫山遍野的黑色矮人。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矮人们都在盯视着自己的感觉，但仔细看过去，又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 夜翼站着没动，瞳孔中七色光芒急速闪烁了一阵，然后低声说道：“敌人数量还在增加，而且来的矮人比例非常不对劲，矮人将军的比例怎么那么多？” 杜兰德眉头紧锁，也注意到了这点。 他偏头看了看周围的队员们，几乎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绝望，哪怕以战斗法师铭刻于骨血中的自负和骄傲，也都知道这种局面几乎是必死无疑了。 马卡同样额间见汗，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抛下队员、依靠自己深厚的能级强行突围而出的想法，不过这个罪恶的想法很快被他死死摁了下去！ “妈的，要拼命了！”马卡一向温和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决然狰狞之色，他忽然看向杜兰德，咬牙说道，“杜兰德先生，一会儿我和我的队员无论如何都会护送您突围出去！” “咦？”杜兰德眉头一挑，意外地看着马卡。 马卡看了一眼杜兰德手中的刀，似乎下定了某些决心：“我不知道您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您明明不是军中之人，却出现在这片战场之中……但是！您和您的刀很不一般！这一点我非常确定！” “我不会让你这样可能对战争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的人死在这里的！”马卡似乎是在对自己说，一字一顿的，充满决绝与赴死之意。 杜兰德不由肃然起敬！ 马卡这番话刻意压低了声音，是单独对杜兰德一人说的，周围的队员们都没有听见。杜兰德眼见马卡吸气凝神，就要发令让麾下全员不惜牺牲也要护送杜兰德突围了，不由一把按住了马卡：“等一下！” 杜兰德一手按住马卡，一手用力握紧了审判战刀，刀锋上亮起紫色的光晕，光晕顺着刀身蔓延而上，很快就爬满了杜兰德的周身各处，将他全身笼罩。 马卡注意到那紫色光晕之中，隐约有战袍、王冠、手套、戒指等各种装备，若隐若现，看上去非常神异！ “马卡队长，等会儿，请务必带领你的队员，掩护支援我！” 杜兰德估算了一下自己施展“武装延伸”变身后的持续时间——最多三分钟。 目光冷然望向周围大批沉默围上来的黑色矮人，杜兰德知道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不由深吸一口气，提声喝令道：“由我带头，三分钟之内，我们一起杀出去！” 卷七章七 一路向北！ “三分钟之内，我们一起杀出去。”杜兰德说道。在大批矮人环伺的情况下，他依然表现得非常冷静。 这种冷静的背后，其实是久经考验所锻炼出的不屈斗志，以及杜兰德对自身实力近乎偏执的强烈自信。 马卡从侧面盯着杜兰德轮廓分明的脸，又凝神看了看杜兰德周身笼罩的紫色光芒，和光芒中若隐若现的各种装备，最终用力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决定赌一把，将自己和麾下这支战斗分队的生死命运，赌在杜兰德身上。 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真能活着冲出去的话，就当作是捡回来一条命好了。 马卡开始下达命令，声音低沉而有力，显现出身为精英队长的魄力来：“听好了，一会儿由我和杜兰德先生打头，全员成锋矢阵型，全力掩护杜兰德先生，一口气杀出去！” 队伍阵型开始变幻，形成一个锋矢尖头。 杜兰德就是那最前方的一点。 “巴哈，路德，你们俩过来。”马卡将队伍中实力仅次于自己的两名副队长调到杜兰德身边，与自己一起，共同掩护杜兰德。一名精英分队的队长和两名副队长，品字而立，共同守护杜兰德的左翼。 而在杜兰德右侧，夜翼脸色平平淡淡地持刀静立。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夜翼似乎习惯了以杜兰德为主，不多说话，只默默守护在杜兰德身侧，仿佛杜兰德的一道影子。这和以前那个冷漠霸气的夜翼，有些不同。 转眼之间，一根锋利的锋矢阵已然成型，锋头直指扎古力山脉的北方！也就是凯恩斯和皇后等大部队所在的方向！ 杜兰德他们变阵的速度很快，可环伺的黑色矮人也不慢，战斗法师们的队伍成型时，矮人已经将包围圈进一步压缩了不少，实力最强的矮人将军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占据各个关键方位，防止包围圈上出现弱点和漏洞。最弱的矮人士兵则以矮人士官为核心，聚集成一支支小队，穿插着进逼上来。 这些矮人怪物傀儡似的，明明没有半点智慧生命的模样，却似乎非常懂得团队配合作战！ 尤其是矮人们从不彼此交流，却能够有条不紊地完成阵型的变幻穿插，收缩包围圈，有序，而且高效。令人看着寒气直冒。 就在这时。杜兰德率领队伍。开始动了！ 杜兰德并未掩饰目标动向，锋矢阵型在他的带领下，直向北方而去。队伍启动后的速度并不如何快，却很稳健。渐进渐快之中。所有人都很沉默，沉默既是因为紧张恐惧，也意味着在生死重压下积蓄力量！ 就这样，开始移动的战斗法师们不说话，加速围拢的黑色矮人们也不说话，双方都沉默着，好像暴雨来临之前令人窒息的黑暗与沉寂。 在这种令人紧张到颤栗的静默之中，试图突围的锋矢，终于狠狠撞上了从四面八方急速围拢的黑色浪潮。 一根小小锋矢。激起千重巨浪！ “——杀！！” 杜兰德的爆吼声，骤然打破了这片战场上快要将人淹没的恐怖静默！ 吼声穿金断石，短促之中，竟无一丝恐惧紧张的情绪，有的。只是杀伐果敢的坚决与自信，还有森德洛战斗法师永不言败的不屈斗志！ “杀！！” 似乎受到杜兰德的感染，队员们也齐声发出一声怒吼，就连马卡也忍不住狂吼一声。 迎面就是九名实力强大的矮人将军，沉默着，联手向杜兰德扑来。 “全力掩护杜兰德！”马卡一声令下，自己率先出手，三叉战枪一晃，立刻有枪影绵密挥洒而出，将三名矮人将军罩住。马卡身旁的两名副队长也同时出手，联手将两名矮人将军控制住。 而夜翼脸色平静地一提黑刀“夜兽”，扭曲模糊的刀身上立刻探出九条尾巴，一口气缠住了剩余的四名矮人将军！ “杜兰德，看你的了！”夜翼凛然喝道。 话音未落，杜兰德一言不发地骤然加速向前，全身紫色光芒大盛，就好像在战场中骤然亮起的一个人形太阳！ “武、装、延、伸！” 辉煌而耀眼的强光之中，紫色战袍、单肩甲、护臂、手套、紫钻戒、三瞳王冠——所有装备，全部清晰地浮现出来，将杜兰德衬得好像瞬间变了一个人！这一刻的杜兰德，气势如渊如狱，压迫得周身的空间都在疯狂颤栗！ 在杜兰德眼前，九名矮人将军全都被夜翼、马卡、还有两名副队长控制住，于是杜兰德毫不犹豫地施展出了纯进攻性的“刀弑. 九曲”。 在旁人眼中，杜兰德手中的紫色审判战刀似乎突然消失了。 旋即，就连杜兰德也好像消失不见。那是速度快到极致才会有的表现！ 虚空中，一抹晶亮晶亮的紫色刀光连闪了九次。刀光每闪烁一次，都会穿透一名矮人将军的心脏要害！ 刀光九闪之后，杜兰德的身影重新浮现出来，身上毫发无伤。 至于那九名矮人将军，他们前一刻还在疯狂挣扎着想要挣脱夜翼等人的束缚，此时却浑身僵硬，心口处空空如也，心脏已经被杜兰德彻底绞碎！ “好强！”马卡虽然预料到杜兰德还有底牌，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杜兰德莫名变身之后，实力竟然暴涨了那么多！ 杜兰德在干掉九名矮人将军之后，立刻就从变身状态退了出来，这是为了尽可能地节省能级，避免不必要的浪费。 于是在马卡、两名副队长、还有其他队员眼中，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有杜兰德如紫色神袛降临的身影，都好像是众人的错觉。 杜兰德冷然看向周围密密麻麻的黑色矮人。 这些木然如傀儡的黑色矮人，似乎也在刚才杜兰德一下宰掉九名矮人将军的刹那，稍稍愣了很短的一刹那。 “别停下！继续全速前进！”杜兰德知道离真正脱险还差得远，不由沉声说道。 马卡等人这才从震惊中勉强回过神来，立刻发力紧紧跟上，他们在震惊之余，又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本来以为是必死的局面，但有杜兰德在，似乎还真的有一丝突围而出的希望，刚才杜兰德所说的“三分钟之内跟着他冲出去”，也许真的可能实现！ 主要是杜兰德刚才瞬间爆发出的攻击力和杀伤力，实在是太震撼了。 他明明看着能级不高，没想到能爆发出那般恐怖的攻击，不仅杀伤力强大，而且速度非常迅疾，如雷霆闪电一般。 “而且，不只是这位杜兰德，那个拿黑刀的女战斗法师也很强！”马卡心中既兴奋又诧异，他可是清楚地看到夜翼一招就束缚住了四名矮人将军。 要知道马卡自己全力出手，也只能勉强同时束缚住三名矮人将军，而他的能级可是高达75个单位啊。 夜翼看上去能级低得可怜，却能爆发出那么强的战斗力，就算杀伤力上远远比不上杜兰德，但也相当惊人了。 “不要放松，不要懈怠！” 杜兰德的声音透着严厉，听在众人耳中，却堪比振奋人心的战鼓擂动，“不要让这些混帐矮人形成合围！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下！停下就是死！” “目标北方，全速前进！我们一口气杀出去！！” 如果此时从高空俯瞰下来，就会看到一支并不十分起眼的锋矢型队伍，以杜兰德为锋矢的最尖头一点，狠狠分开大批矮人组成的黑色浪潮。 锋矢前进的路线，完全是沿着一条直线，乘风破浪般，一路向北！ 卷七章八 千钧一发！ 在杜兰德的带领下，这支五十人不到的精英战斗分队凝成一股，很快，就将矮人的队伍冲开一条巨大的豁口。 在夜翼和马卡等人的支援下，杜兰德几乎不需要考虑防守，刀刀都是进攻招式。每一刀出，都会收割一名矮人将军。杜兰德小心地使用着“武装延伸”，只有面对数量众多的矮人将军阻拦时，才会果断变身，速战速决。 其余时候，杜兰德只以审判战刀对敌，并不浪费能级施展武装延伸，否则万一被抽干了所有能级，那就真是穷途末路了。 “很好！继续这样下去，很快就能突围出去！”两名副队长都激动地低吼起来。 可他们看向马卡、夜翼、还有杜兰德，却发现三人脸上并没有轻松之色。这时夜翼突然脸色微动，说道：“杜兰德，要注意了。” 从夜翼简短的警告话语中，杜兰德听出了罕有的凝重，他抬眼向前方看去，目光越过一重重矮人浪潮，最终落在一名矮人将军身上。 这名矮人将军不太寻常。 大多数矮人将军都三两联手行动，这名却是独自一人，周围的黑色矮人都在狂奔跑动，他却稳稳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好似雕像。这名矮人在形体上比其他矮人将军更强壮，尤其是前臂肌肉和两条大腿，发达到有些变态的地步。 他就站在锋矢阵前进的路线上，不偏不倚，似乎在那儿静静等待着杜兰德主动撞上去。 杜兰德保持着高速前进，锋利如刀的目光却牢牢笼罩着那名矮人，瞳孔中七色光芒急速闪烁了几下。脸色也沉凝起来：“……80个单位的能级。这名矮人将军的能级，竟然比其他矮人将军高了这么多……” 目前遭遇的绝大多数矮人将军的能级，大多在20到50个单位之间，可是几乎没有超过50能级的。 在杜兰德的视野中，四面八方都是黑色矮人。而在身后，则不时传来惊呼和惨叫声，杜兰德知道那都是跟不上队伍前进速度的队员被矮人杀死时发出的声音。 “看来再不突围出去的话，恐怕真要陷在这里了啊……”杜兰德低声喃喃道。 问题是前方还有一名出奇强大的矮人将军。正正挡在杜兰德的前进路线上。高达80个单位的能级，就连马卡也比不上，这意味着夜翼和马卡几人未必能确保束缚住对方！而如果无法有效压制矮人将军的行动，杜兰德便无法从容出刀进行收割，很可能会失手。 这种情况下，是设法绕开。还是强行硬闯？ 马卡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心中不由有些犹豫，理智告诉他。硬上是唯一的选择，试图绕开只会是徒劳。一旦队伍速度降下来，再被矮人团团包围住的话，再想突围出去，可就是几乎不可能的了。 然而80个单位能级的巨大压迫感，却在反复挑战着马卡的理智。 “……我们必须硬上。”杜兰德开口了。 口吻很平淡，声音却透出硬冷的坚决。 杜兰德凝视前方不远处的矮人将军，淡淡说道：“老战术，你们控住那家伙，我来致命一击！我们没有时间绕开。绕开就是死，不是吗？” 马卡脸皮抽搐了几下。咬牙点头。 就在这时，那名强大的矮人将军动了，大踏步迎了上来，他的速度并不快，步履却异常沉重，震得群山隆隆作响。 “来了！”杜兰德目光凛然。 滚滚能级灌入手中的审判战刀。杜兰德身上紫色光芒一闪，“武装延伸”全力发动，瞬间变身为自己的最强状态。 几乎就在杜兰德完成变身的刹那，双方狠狠对撞在一起！ 夜翼和马卡几乎同时出手，分别以战斗法术和黑刀“夜兽”束缚住矮人将军的左右手，两名副队长则施展出各自擅长的战斗法术，将矮人将军的双脚钉在地上。 这番配合已经运用得颇为熟练了，一切也都进展得非常顺利。 然而，就在杜兰德挥刀直进，一刀刺向矮人将军的心脏要害时，对方竟忽然闷吼一声，全身肌肉猛地膨胀了几圈！ “吼吼……吼……吼吼吼！！”矮人将军死死盯着已经冲到近前的杜兰德，状若疯狂。 80个单位的能级岂是开玩笑的？夜翼闷哼一声，马卡则被震得直接吐了口血，不过两人都死死咬牙控住矮人的双臂。可是两名副队长终究还是差了些，一个支撑不住，竟然让矮人将军的一只脚挣脱出来！ “糟了！”马卡目眦欲裂。 他眼看着杜兰德已经冲到矮人面前，杜兰德甚至已经挥出了手中的刀，而那矮人将军则狠狠一脚踹向杜兰德的腹部！ 这一脚太沉重了！ 还未踢到，杜兰德已经感到强烈的风压几乎要将自己吹飞出去！ “杜兰德先生，别硬来！快退后！”马卡的怒吼声在杜兰德身后响起。 杜兰德却已经听不到了，因为耳边尽是矮人那沉重一脚所带起的尖锐呼啸声，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到。 况且杜兰德就算听到马卡的话，也绝不会退！ 夜翼死死咬着牙齿，脸色有些苍白，眼中却射出坚定之色，她轻喝一声，再度发力，黑刀“夜兽”伸出的九条尾巴原本只缠着矮人将军的左臂，此时却急速延伸，奋力缠向矮人踹向杜兰德的腿！ 这一路上，夜翼和杜兰德朝夕相处，患难与共，她早已了解杜兰德的风格和脾气，知道杜兰德面对眼下的情况一定会硬来，所以她不会像马卡那样让杜兰德退后暂避，而是第一时间就拼尽全力，试图挽救。 可惜夜翼如今的能级还是差太多了，空有一身强悍的规则，却无法完全发挥出来。 而且将近80个单位的能级差距，已经不是强悍的规则之力能够轻易填补的了。 这一刻，没有人来得及上前救援。 夜翼、马卡、两名副队长、甚至那些和矮人们疯狂搏斗着的队员们，都不由看向队伍最前方那个笼罩在紫色光芒中的挺拔背影。 几乎所有人都为杜兰德捏了把冷汗。如果杜兰德被杀，或是被重创的话，这支队伍，也就彻底完了。 杜兰德的眼神纹丝不动。 并不是刻意为之的冷静，也不是拼死一搏的疯狂，只是古井无波，没有丝毫情绪的木然，就好像对面的矮人将军。 ——杜兰德已经进入了无我境界。 下一刻，杜兰德头顶的紫色王冠，骤然爆发出极度明亮的光芒！三颗紫瞳宝石中逸散出大片大片迷蒙的紫色光芒，将眼前的矮人将军牢牢笼罩在内！ 关键时刻，杜兰德终于撑开了自己唯一的领域类技能——审判领域！ 卷七章九 神一般的补刀 以杜兰德的身体为中心，审判领域稳稳撑开。领域内紫意弥漫，从外面看进去，杜兰德和矮人将军的身影变得有些扭曲模糊，就好像身处另一个世界。 领域内，审判之力无处不在，而且无孔不入，狠狠地压制着矮人将军。 要知道，领域的覆盖范围越小，强度就越强大，而审判领域如今的直径，只有五米。 以杜兰德目前对审判领域的掌控与使用能力，五米直径便是他能压缩到的极致，是审判领域的最小覆盖范围。 马卡在杜兰德身后，看着杜兰德周身忽然浮现出的圆球形紫色光罩，只愣了很短的片刻，便明白过来：“那是……领域？” 由于站位靠后，马卡并没有被审判领域覆盖在内，他一手紧握三叉战枪，一手抓着根长长的绳索。 绳索呈现出红、蓝、黑三色，它看上去如有实质，实际上却不是实物，而是马卡精擅的一种战斗法术，专门用于困锁对手，限制强大敌人的行动能力。此时绳索的一头在马卡手中，另一头则死死束缚住矮人将军的一条手臂。 审判领域覆盖矮人将军的同时，自然也波及到了矮人手臂上缠着的三色绳索。 这一刻，马卡脸色忽地一变，吃惊地感到自己全力凝成的三色绳索，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开始变得脆弱！ “这是怎么回事？”马卡吃了一惊，高强度的战斗令他反应慢了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夜翼却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夜翼亲身感受过杜兰德的审判领域，她了解审判领域的强大，然而杜兰德刚刚获得领域技能，还没来得及锻炼，所以杜兰德目前撑开领域之后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他的领域，是敌我不分，一概进行审判的！ 虽然杜兰德将领域范围压制到了最小，并未波及身后的夜翼几人。但束缚住矮人的招式却会受到影响！ 这就是杜兰德之前一直没有施展出审判领域的最大理由。 果然…… 矮人将军被领域笼罩的刹那，原本踹向杜兰德小腹的腿，猛地滞涩起来，仿佛拖着万斤巨石，动作明显比刚才缓慢。 这是由于“绝对冻结”发挥了作用。 不过，这名矮人将军的能级太深厚了，“绝对冻结”都无法令对方完全不动，这一脚狠踹的威力，依然对杜兰德有着巨大的威胁。 现在就看杜兰德和矮人将军谁更快一步。将攻击递到对方的身上去！ 当审判之力影响矮人将军的同时，束缚住矮人的招式也被审判，马卡的三色绳索。还有夜翼的九尾夜兽。在审判之力下变得脆弱，旋即一先一后被矮人将军以强大的能级挣脱开来。 虽然手臂恢复了自由，但对矮人将军来说，似乎还是有些迟了。 杜兰德的刀，以非常微弱的优势，先一步刺中了矮人将军的心脏要害部位！ “原来如此！”夜翼眼中流露出明了之色。 杜兰德进入无我境界后的这一招。可以说相当冒险，以审判领域延缓矮人的那一踹，为自己争取到宝贵的时间，虽然导致矮人的双臂挣脱束缚，重获自由。但矮人的双臂刚刚能动，还未来得及动作。杜兰德的刀已经递到了。 这是无比冒险的一招，仔细想想，却也是不得已之下唯一能扭转败局的一招！ 紫色刀锋刺中矮人将军的胸膛，并未无声刺入，反而发出“叮”的一声清越的脆响，传出去老远。 那感觉，就好像刺中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某种超高强度的金属。 但审判战刀毕竟是审判战刀，尤其是在杜兰德发动武装延伸，完全变身的情况下，审判之力的作用效果成倍提升。在“伤害加深”的作用下，强如超强合金的矮人身体防御力大降，变得脆弱起来。 虽然有些艰难，但审判刀锋依然顽强地破开矮人的身体，不断深入，坚实挺进，最后狠狠贯穿了这名强悍矮人将军的心脏！ “赢了！”马卡狂呼一声，惊喜交加，感到全身上下都出了一场大汗，看杜兰德刚才电光石火间的拼斗，简直比马卡自己亲自上阵还要累人。 可夜翼的脸色依旧严峻。 不止是她，杜兰德本人同样没有松懈，最有力的佐证便是他依然在无我境界之中，并未就此退出来。 杜兰德沉默着，脸色默然，双手紧紧握住刀锋，奋力旋扭刀身，带动矮人身体中的刀锋，狠狠一绞！ 这一下动作非常艰难，“神之视角”下，杜兰德的目光穿透矮人的身体，清楚地看到对方胸腔内部的黑色心脏，正不断蠕动扭曲着，好像某种狰狞的**，试图咬紧审判战刀的刀锋，不让刀锋继续旋绞的动作。 不得不说，这名矮人将军太强了。 对付其他矮人将军，杜兰德以变身后的全盛实力，基本都是一刀干掉，绝对不需要补刀，而对于这名矮人将军，审判领域都用出来了，全力一刀穿刺再狠狠绞杀，竟然没有完全将对方杀死！ “喝！” 杜兰德奋力抽刀，略一调整，然后持刀再刺。 虽然一刀没有干掉对方，但矮人将军的心脏已经被洞穿，心口附近浮现出大片裂纹，缓慢地四处蔓延。 只要第二刀能刺中，就能彻底干掉对方。 矮人的脚，就在这一刻狠狠踹中了杜兰德的腹部，能级上巨大的优势，令矮人将军硬顶着审判领域的压制，终究还是将这一脚递到了杜兰德身上。 只听“砰！”的一声，如闷鼓擂动。 杜兰德的身体猛然向后弓起，夜翼和马卡甚至清晰地听到了杜兰德体内连绵响起的爆鸣声，可以想象那一脚的劲力透体而入，好像点燃了炸药，在杜兰德体内疯狂肆虐，那些爆鸣声，都是杜兰德的五脏六腑受创的声音。 “杜兰德！”夜翼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她再也不顾杜兰德周身那敌我不分的审判领域，疯了一样冲了过去。 奇怪的是杜兰德还在出刀。 呈现在夜翼、马卡等人眼中的，是这样一幅颇为诡异的场景：杜兰德的整个身体，已经在巨大的脚力下完全弓起。粗短的黑脚似乎陷入了杜兰德的小腹肌肉里，将杜兰德整个人“挑”起，试图彻底踹飞出去。而杜兰德，他全身上下都在巨大脚力的作用下，马上就要被踹飞出去了，可他的一双手，以及手中的审判战刀，却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稳定、精准、高速地向对方心口刺去！ 那感觉，就好像杜兰德的双手双臂与身体其他部位彼此独/立，手上的动作不会由于身体被踹而受到任何干扰。 握刀的手一如既往地稳定，手的动作标准而狠辣，刀的落点则精准到可怕！ 毫无疑问，这是杜兰德曾经无数次重复过的一刀，正因无数次的练习与重复，才会令这一刀彻底融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无论在任何状态下，都能完美地施展出来。 最终，杜兰德赶在自己被矮人踹飞之前，提前一步，将刀锋二度送入对方的胸膛，将心脏绞杀成渣。 几乎同一时间，杜兰德的身体终于如炮弹般倒飞出去，一头撞进了夜翼的怀里，将夜翼撞得退出五六米，才勉强停住。 “哇！”的一声，夜翼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被那恐怖的冲击力伤得不轻，却死死抱住杜兰德不放手，咬牙问道：“杜兰德，你感觉怎么样？说话！回答我！” 杜兰德头顶的王冠缓缓消失，审判领域也随之退去。 紧接着，紫色战袍、手套、紫钻戒等装备也一一消失不见，杜兰德身上的气息骤然弱了一大截，这让夜翼的心脏猛地提起！ 这时，杜兰德终于缓缓从无我境界中退出来。 “没事……死不了！”杜兰德整个人几乎都挂在夜翼身上，声音透着疲惫和虚弱，脸上却是胜利者的笑容。 因为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面对能级四倍于自己的对手，依然顽强地放倒了对手！ “别停下……”杜兰德吐了几口淤血，缓过一口气，然后低声说道，“走！我们继续前进！万一被彻底围住就惨了！” “可杜兰德你——”夜翼眉头紧紧蹙着。 刚才杜兰德可是被一名拥有80能级的矮人将军狠踹了一脚，而且是正中小腹，夜翼差点以为杜兰德当场就死了，毕竟巨大的能级差距摆在那儿，战斗法师又不是以防御力著称的职业，审判战刀赋予杜兰德的，是强悍的攻击力与杀伤力，而非防御，杜兰德怎么可能挨了一脚，还能没事？ 此时，杜兰德虽然很疲惫很虚弱，却并不是夜翼想象中的濒死模样，受伤虽然不轻，却远比夜翼预料的要好。 但这怎么可能？ “我身上的那些装备不是摆设。”杜兰德低声说了一句，嘴角微翘，似乎在笑，“挨了那一脚我才发觉，武装延伸赋予我的，似乎并不只是对审判战刀杀伤力的成倍强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卷七章十 被斩断的山峰 干掉能级高达80的矮人将军之后，再没有什么强大的阻力，于是很快，杜兰德就率领队伍突破了矮人的包围圈。 在旁人看起来，杜兰德除了虚弱与疲惫之外，似乎没有受特别严重的伤，这让马卡心中诧异又不解。 要知道，杜兰德刚才可是以身体硬挨了一记80能级的狠踹！那一脚，马卡知道自己绝对无法以腹部接下来。 冲破包围圈之后，队伍毫不停歇地继续北上，才好彻底甩开身后的矮人军团。 后来马卡实在忍不住，转头看着杜兰德除了有些苍白便无甚大碍的侧脸，古怪问道：“杜兰德先生，您……真的没事？” “怎么没事？当然有事。”杜兰德轻轻咳嗽了几声，他此时半边身子都挂在夜翼肩膀上，对马卡咧了咧嘴，“没看我现在需要人搀扶才能走路吗……” “呃，好吧。”马卡听出杜兰德不愿多说，也就识趣地不再追问。 队伍又谨慎地翻过数重山峰，来到一处相对隐蔽的山谷中，终于暂时放慢脚步，在山谷中停下，抓紧时间进行休整。 马卡趁此机会统计了战损，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原本接近五十人的战斗分队，真正逃出来的不过二十人出头，其余一半都在突围的过程中战死了。而活下来的人之中，也个个带伤挂彩，而且大多伤得不轻。 马卡向杜兰德和夜翼说了伤亡情况，杜兰德听了之后不禁默然。不过他也明白这就是战争，面对强大且神秘的黑色矮人，伤亡无可避免。 事实上能有一半人逃出来，已经非常值得庆幸，因为马卡等人刚看到无数矮人围上来的时候，都认为死定了。对马卡来说，如果不是有实力强大而且来历神秘的杜兰德和夜翼两人，自己还有麾下的众多部下们。此时恐怕已经全部阵亡。 “接下来怎么办？”马卡看着杜兰德问，在他心目中，包括他麾下的队员心目中，已经将杜兰德视作这支队伍的领头人。 杜兰德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们一路向北。” 马卡盯着杜兰德平静的脸，看了一会儿，语气古怪地问道：“向北走我完全没意见。不过，杜兰德先生您是要去找凯恩斯大人汇合，还是……想去找远古之路中出来的那两人一龙？” “两个目的都有。”杜兰德不由笑了笑，心想这马卡也是个聪明而敏感的家伙。已经猜到自己选择北上，并不单纯是为了去找凯恩斯汇合。 杜兰德平静与马卡对视着：“怎么，你觉得有问题吗？” 马卡略一犹豫。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您和那两人一龙是什么关系……不过。考虑到您和您的刀对森德洛的重要性，我的建议是立刻脱离战场，离开扎古力山脉，我和我的队员，都会誓死保护您。” 经过了刚才的突围战，马卡越发坚信杜兰德和他的刀都不一般。绝对对如今森德洛的战局有巨大作用和意义。 所以他才提出让杜兰德尽快脱离危险战场的建议，以自我保护为最优先选择，不要去最危险的山脉北部。 杜兰德却缓缓摇头：“脱离战场？这是没有可能的。现在整个森德洛都是战场，哪里还有什么脱离不脱离之说？” 马卡当场愣住，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 接下来。杜兰德不再多说什么，开始默默休整。一边以“高速再生”修复内脏受的创伤。杜兰德一边默默感受了一番，发现自己的能级已经消耗到只剩下一丝了，如果之前突围的速度再慢一点，又或者自己面对80能级的矮人将军时，露出半分犹疑和退却，结果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回想之前经历的惨烈战斗，杜兰德思索着自己在这场战争中可以发挥的作用。 “目前我的能级偏低，面对黑色矮人时，杀伤力有余，控制战局的能力却不够，换句话说，现在的我，只是一柄杀戮的尖刀……” 杜兰德对自己目前的定位很清晰。 在刚才的战斗中，杜兰德采用的主要战术，都是由夜翼等人辅助束缚住矮人的行动，而杜兰德自己只负责致命一击。 “不过，我的能级还是不够。”杜兰德低头看着自己的审判战刀，默默想着，“虽然审判战刀对矮人的克制作用很明显，杀伤力也够变态，但没有队友配合的情况下，我就不能从容出刀攻击要害，在大规模战场上的作用，还是有限啊……” “在想什么呢？”一旁的夜翼看了过来。 “在想除了出刀杀矮人之外，我能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杜兰德认真说道，“我觉得，如果我能控制审判领域分清敌我，只对矮人进行审判，令他们不能动、不能躲、也不能防，让矮人们的防御力大跌，那我就不再是一柄孤军奋战的尖刀，而是可以让每一名战斗法师，都成为杀戮的尖刀！” 审判领域目前最大的问题，或者说局限性，就是领域敌我不分的特性。事实上这也是每一个初步拥有领域之人面临的问题，需要特殊的锻练与特训，才能掌握领域更高端更细腻的使用方法。这需要时间，然而杜兰德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 “我明白你的想法，不过，也不用太着急。”夜翼想了一下，说道，“领域类技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掌握的，急也没用。” 杜兰德认真问道：“你有什么建议吗？” 夜翼反问：“你想听哪方面的建议？” “唔，比如说……有没有什么领域速成法之类的东西？” “抱歉，没有。” 夜翼摇头。瞥了一眼脸色不甘的杜兰德，淡淡说道，“领域的学习与掌握，根本是急不来的东西，你别想着能在这场扎古力山脉战役中火速修炼成了，没可能的。历史上还没听说哪个家伙刚有了领域，就能很好的掌握。除非你能想到某些不是领域、却能够一定程度上造成领域效果的招数或方法。” 杜兰德闻言摸了摸下巴，变得若有所思。 休整了大约十分钟。队伍再次启程，火速向扎古力山脉北方挺进。 在这种高强度的战斗下，杜兰德优于其他战斗法师的恢复能力，就明显体现出来了，连续高强度的战斗并没有击溃他累垮他，反而令他在一次次战斗与恢复的过程中，不断进步。 又连续三战之后，杜兰德的能级进步到了20个单位。 马卡浑身挂彩，杜兰德其实在战斗中伤得更重。但血脉能力“高速再生”的存在，却让他依然保持着相当强势的战斗力。 一路上进步的不止有杜兰德的能级，还有队伍的数量。 杜兰德边战边收罗沿途的战斗法师队伍。这些战斗分队分散在山脉各处。与大批黑色矮人混战一团，打到哪儿算到哪儿，力量是分散的。而杜兰德表现出了强大的凝聚力，将大量散布山脉中的战斗法师都集中起来，不断壮大力量。 从这些被收罗的战斗法师口中，杜兰德也对如今扎古力山脉中的战局。有了更深入的一层了解，了解的结果却是更深的担忧。 这场扎古力山脉战役的总指挥官，是七元素神袛之一的凯恩斯，可如今凯恩斯的状况恐怕也很糟糕，因此整个山脉中。战斗法师一方的指挥系统形同崩溃，混乱无比。否则也不会被矮人军团打散，陷入各自为战的混战之中。 至于有没有可能有援军…… 按照一名实力颇强的精英分队队长所说：“目前整个森德洛有多条重要战线，扎古力山脉只是其中的一条，而且还不是最重要的一条。七元素神袛中的其他大人们也都在各条战线和各个战场上浴血厮杀，基本上不可能有余力来扎古力山脉支援。就算有支援，也不是短期之内能赶来的。” 杜兰德听了之后眉头紧蹙：“也就是说，想打赢这场战役，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啊。” 接下来一连几天，队伍持续向北方挺进着。 杜兰德的出现，就好像一块磁石，无形的磁力将越来越多的战斗法师聚拢，凝成一股越来越强大的力量！ 随着被聚拢的战斗法师日益增多，队伍也吸引来了更多的黑色矮人，于是杜兰德率队高速北上的同时，队伍伤亡也很大。 扎古力山脉很大，第四天的时候，杜兰德终于率领队伍，进入到山脉的北部山区，这里的山体明显更加陡峭，海拔也更高。 回到森德洛第四天的正午时分，杜兰德站在一座大山前，驻足不动，脸色无比凝重。在他身后，汇聚着超过两千名战斗法师，所有人都看着那座山，做声不得。 眼前，是一座雄伟的……断峰。 山峰被人为地拦腰斩断，哪怕只剩下半截，依然足有3000多米的高度，这里留有非常多的激烈战斗的痕迹，而且战斗应该就发生在前不久。 夜翼站在杜兰德身旁，她仔细看了看断峰的切口，以及周围的各种战斗痕迹，低声对杜兰德说：“从战斗痕迹来看，凯恩斯应该在这里战斗过。” 杜兰德“嗯”了一声，看着那只剩下半截的断峰，心想这就是真正的神袛的实力吗…… 很快，杜兰德就下达了命令：“我们循着战斗的痕迹继续向北追踪，但要放缓前进速度，提高警戒，随时准备迎接战斗！” 杜兰德知道，自己距离这场战役的核心战团应该不远了。凯恩斯就在那儿。皇后、魔龙、还有女儿凯瑟琳，恐怕也在那儿。 越是接近，就越是不能急！ 事实证明杜兰德的谨慎是正确的，因为当天傍晚，杜兰德率队北进追踪的过程中，遭遇到了至今为止，最为强劲的阻力！ 卷七章十一 要塞 杜兰德一手拎着审判战刀，安静地站在一座山峰上，凝目眺望。 前方，大约在数千米之外，陡然拔起一道屏风似的要塞。要塞依山而建，好像一堵厚实的墙，向两侧延伸出去。墙上有大批大批的黑色矮人沉默地忙碌着，建设并加固要塞，有序而高效。放眼望去，要塞墙体上的矮人数量，竟多到数之不尽的可怖程度！ 矮人们从不彼此交流，于是几乎听不到任何呼喝喧沸之声，只有密集的建造要塞时发出的搬运敲打声连成一气。 高大的要塞就那么横在前方，沉默中透着霸道，就好像一道不可攻破的屏障。 “……原来如此。” 杜兰德眉毛紧紧拧着，眼神里却渐渐流露出明悟之色，喃喃自语道，“我说怎么这两天碰到的矮人数量那么少，原来，这些黑疙瘩们都集中到这地方来了啊。” 进入扎古力山脉北部后，有件事一直困惑着杜兰德，那就是这一带山区中的黑色矮人，似乎有点太少了！ 在杜兰德进入北部山区之前，遭遇小股矮人军团的袭击，那几乎是家常便饭，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惕，随时准备迎战。 然而率领两千多名战斗法师挺进北部山区后，沿途基本就没看到任何矮人啊，这让杜兰德一度怀疑是不是情报有误，凯恩斯他们，难道并不是向北方撤退的？ 不过山区各处的大量战斗痕迹，却打消了杜兰德心中的疑惑。他知道自己一定没有追错方向。但出奇稀少的矮人数量，却还是让他心中隐隐蒙上了层阴影。 此时此刻，看着前方远处的坚实要塞和大批矮人，杜兰德终于明白过来，北部山区的矮人并不少，反而出奇的多，而且一点也不分散，而是都聚集到了一处！ “但这又是为了什么？”杜兰德不理解。“不是说矮人主力都去追击凯恩斯了吗？怎么会在这里修建要塞？” 夜翼就站在杜兰德边上，她的眼力还要在杜兰德之上，盯着那两边望不到头的长长要塞，看了一会儿，忽地冷冷说道：“这些家伙，是放哨的。” “嗯？”杜兰德立刻看了过去，他知道夜翼经常能看到一些自己看不懂的问题，连忙凝神问，“放哨？什么意思？” 夜翼脸色不太好看。语气很冷：“杜兰德，你没发现吗？要塞上那些矮人数量虽多，却大多是黑色矮人中最低级的矮人士兵。实力都在半神以下。仅仅是凭借着数量众多，才能在短时间内建造出如此规模的要塞。” “所以呢？”杜兰德还是没懂。 夜翼微一沉默，开口说道：“……就像一群坏孩子欺负一个小女孩，把小女孩逼在一个屋子里，准备欺辱那个女孩子的同时，一定会分出一部分比较弱的家伙去放哨看门。防止外人来干涉或打扰，不是吗？” 杜兰德愣了愣，待琢磨出了夜翼这个比喻的含义，不由脸色大变，悚然而惊！ 他知道夜翼是什么意思了。 “——你是说。凯恩斯他们可能已经被矮人主力追上，甚至很可能被矮人们围困住了。而黑色矮人也许一时间拿不下凯恩斯。所以主力还在和凯恩斯他们作战，同时派一些实力不足以参与核心战团的矮人士兵，到外围来，建立防线，防止他人干扰？” 夜翼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旋即她眉宇间又浮现出几缕疑惑和不解：“不过这些矮人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还是有些奇怪啊，简直就好像——提前知道有援军要到来，所以提前在这里设立防线一样！显得太刻意了，感觉不太寻常。” “会不会……是针对我们而建立的？”杜兰德不由说道。 不过他立刻就自己否决了：“不可能，我和你从远古之路出来至今，不过四天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建立起如此规模的要塞。” “也许是针对其他某路可能的援军的吧。”夜翼耸耸肩。 杜兰德“嗯”了一声，默默思索。 总之，从眼前的状况来看，几乎可以肯定凯恩斯他们正在更北方的某处，和矮人作战。 而杜兰德这一批人马，只要能打穿眼前的要塞，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凯恩斯——也就是核心战团的所在！ 一时间，杜兰德和夜翼谁都没有说话。 杜兰德忽然回想起刚才夜翼那个“一群坏孩子欺负小女孩”的比喻，心中略感奇怪，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瞥了夜翼一眼，心想她怎么会举这么奇怪的例子来说明情况…… 不过杜兰德很快排除杂念，有了决定。 他回头，对身后不远处的马卡说道：“传令，让所有人原地休整，做好战前准备！接下来，恐怕有一场硬仗要打！” 马卡脸色一凛：“不需要再多花些时间，收集情报、制定战略吗？” 杜兰德摇头：“兵贵神速，现在抢的就是时间。” 顿了顿，杜兰德遥望要塞上的成群矮人，淡淡道：“况且那些黑色矮人充满神秘，有太多未知，收集情报的意义不大。我们还是别想太多。想多了，那股气就被磨没了。一鼓作气突破防线，才是王道！” 马卡闻言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简短应道：“是！” 说完，立刻转身去下达命令。 经过这几天的战斗，杜兰德一共凝聚起了两千多人的军队，别看现在这两千人对杜兰德十分服气，刚开始的时候，不少人可都对杜兰德这个能级只有20个单位的家伙颇为不屑一顾，甚至有人试图抗拒杜兰德的带领。想要取而代之，做这支队伍的老大。 然而，仅仅几场激战下来，所有人都对杜兰德服气了。 在众多战斗法师眼中，杜兰德虽然能级不高，在半神能体境中只能处于下游，但他的战斗力却强到令人难以置信！ 尤其是杜兰德手中的刀，似乎对黑色矮人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黑色矮人的要害在心脏，防御力最强的部位，也是心脏和心口部位的皮膜，而杜兰德基本上一刀就能刺入矮人胸膛，进而将心脏完全破坏，哪怕是面对那些能级深厚的矮人将军，也不过是在出刀斩杀之前，多了一个变身的步骤。 所以到了现在，所有人都对杜兰德的统帅地位毫无异议。 战斗法师都是桀骜不驯的。放在平时，就算杜兰德实力超强，来历不明的他恐怕也难以让两千多名战斗法师服气。 但如今森德洛面临生死存亡。杜兰德又似乎正是黑色矮人的克星。所以，其实已经有很多战斗法师意识到了杜兰德对这场扎古力山脉战役、乃至于对于森德洛的这场生死战争的重大意义！ 若非如此，桀骜如他们怎么会跟着一个根本不是军队里的家伙，在情报极度匮乏的情况下，还一股劲地北上救援？ 马卡前去传达命令后，杜兰德和夜翼双双腾空升起。直升上数千米的高空，居高临下地俯瞰下去。 可以看到，要塞完全就是一堵巨墙，向左右两侧延伸，呈现出弧度。似乎是一个扇形，要把什么围起来似的。 而杜兰德运足目力。视线越过要塞，向更远处望去，就看到视野的尽头，隐隐约约似乎有一个巨大的东西悬浮在空中。 那似乎……是一块悬浮于山脉上空的球形巨石。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山峰都在视线中变得模糊了，那巨石却仍较为清晰，可见其体积有多么巨大！ 夜翼看得比杜兰德更清晰，片刻后叹了口气道：“不会有错了，那是凯恩斯压箱底的招数，这场战役的核心战团就在那儿，而且凯恩斯应该已经拼命了。” 杜兰德嗯了一声，深深吸了口气，什么都没多说，缓缓降落下来。 此行的目的地已经能看得到了，冲过眼前的这道要塞防线，就能直奔核心战场，和凯恩斯回合，解救自己的女儿！ 知道这些，就够了。 接下来，无非是放手一战！ …… 仅仅半小时后，夕阳渐渐垂落，如血的斜阳映照下，两千多名战斗法师汇聚到一起，形成最为适合攻坚的三叉戟阵型，由缓至快，向矮人要塞发起了冲击。 没有试探也没有佯攻。 没有犹疑亦没有畏惧。 在杜兰德的率领下，两千多名战斗法师带着一种决死的沉默，以最直接最锋利也最粗暴的方式，开始进攻！ 杜兰德就在队伍的最前方，在他身边有夜翼、有马卡、还有三名实力不下于马卡的精英队长级的人物。 “杜兰德，一会儿别多用武装延伸，注意节省能级。”夜翼低声提醒道。 杜兰德点头。 前方要塞的矮人数量虽然多如蝗虫，却基本上都是矮人士兵，杜兰德只会在特别强大的矮人出现时，才会出手。 随着渐渐接近要塞，杜兰德明显感到一股奇特的力量作用在自己身上，渐渐的，自己似乎无法飞行了。 “果然，就知道这要塞一定附带着禁空领域。”杜兰德脸色不动，对此早有预料。 主位面的要塞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禁空！ 不止森德洛如此，其他主位面也是如此，而眼前这些矮人虽然一个个看起来木然机械，却好像也掌握了非常高级的禁空领域，将其铭刻与要塞的墙体之中，对要塞附近的一切生灵产生作用。 在禁空领域下，基本上没有人可以飞行，至少不能高飞，这样一来，三维立体的战斗立刻回归到二维平面作战，对于防守的一方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当队伍接近到千米范围之内的时候，要塞上的矮人士兵们开始动作起来，他们手中竟然多出了一支支黝黑色的重型标枪！ 数千名矮人手握标枪，齐步走到要塞墙体的边缘，没有喝令，也没有指挥，数千矮人同时举起手标枪，狠狠投掷过来！ 杜兰德看着那密密麻麻升起的一团黑云似的大量标枪，脸色不由一变。 卷七章十二 刀对箭 大量黑色标枪自那要塞上齐射而来，整齐而密集，乍眼看去，似乎要塞上忽然升起了一大团黑云！ 标枪急速划破空气，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呼啸声汇聚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声浪，震得附近的山体都在颤抖。 “该死的！”杜兰德看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数万支标枪，咬牙道，“这些该死的黑疙瘩不是只会用拳头吗？他们什么时候开始使用武器了？而且还是远程投掷类的武器！” 骂归骂，杜兰德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些矮人虽然看起来呆板又机械，似乎没有智慧，也没有思考能力，但他们其实颇具学习能力。别的不说，这一路上和大量黑色矮人的作战中，杜兰德在矮人身上看到了不少战斗法师的拳法招式，这虽然只是一个小细节，背后可能蕴含的意义，却让杜兰德心中好像横了根刺。 这些矮人，也在战争中不断进步着！ 面对大量标枪声势惊人的齐射，一部分实力较弱的战斗法师不由感到紧张，杜兰德却很快恢复沉静，沉声喝令道：“保持前进速度，不要停！” 眼前的标枪虽多，但毕竟只是矮人士兵投掷出的标枪，数量够大，单支标枪的威力却有限。 如果这些标枪中有一半都是矮人士官投掷的，那杜兰德绝对二话不说掉头就撤。 随着杜兰德接连几个短促有力的喝令，战斗法师们稳定下来。保持着高速继续前进，同时，各色战斗法术开始升空。这些形态各异的战斗法术交织在一起，最终似乎形成了一个七色的防护伞，笼罩在整支队伍头顶。 伞形护罩刚刚成型，一大波黑色重标枪便到了，就好像无数冰雹狠狠砸在厚实塑胶做的伞面上，顿时就是一连串噗噗噗的闷响！ 杜兰德没有出手。显得非常沉得住气。 他微微仰头，紧盯着在头顶上空碰撞着的标枪和护罩，漆黑的眸中连连闪烁着七色光芒，片刻后脸色微松：“还好，那些标枪没有附带任何特效属性，威胁不算太大。” 一轮剧烈的碰撞轰鸣过后，只有寥寥数十根标枪穿过了护罩的防线，被战斗法师们枪挑剑斩，最终。战斗法师们以非常少的伤亡，便应付下了这一波攻击，关键是队伍的前进速度完全没受到影响！ 这时夜翼忽地一提黑刀“夜兽”。扭曲不定的刀身上陡然伸出一根长长的黑色尾巴。在空中灵活地一卷，就将半截标枪缠住，拉到夜翼身边。 夜翼一把抓起标枪，看了两眼，便丢给杜兰德：“你看看吧。” “谢了。”杜兰德不客气地接过，一边前进。一边打量研究起来，很快看出这黑色标枪虽然没有附带任何特效属性，但标枪材质的强度很高，分量更是出奇沉重。 于是杜兰德立刻提声说道：“以战斗法术拦截标枪的时候，别想着打碎它们。破坏标枪的冲势和速度即可！” “擅长地系、水系和风系的防御干扰法术的人，全力撑起防护罩！火系、雷系、还有光系、暗系的人不必出手。保存力量！” 这一番喝令下达得迅速、有力、而且笃定，口吻并不霸道，却自然而然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就这样，队伍又顶过了三波标枪齐射，已经接近到距离要塞的外墙只有一千米左右的范围之内了。 杜兰德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要塞上每一个矮人的黑色脸庞！ 虽然看起来，矮人的标枪攻势没有给战斗法师们造成太大的麻烦，但此时杜兰德的表情，依然沉凝冷肃。 因为他知道敌人的手段一定不止这些。 为了保护核心战场不受干扰而建立起的要塞，为了让真正的矮人主力部队心无旁骛地干掉凯恩斯而设立的外围防线，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能耐？！ 果然，当杜兰德跨入要塞外八百米的那条无形的线时，一架纯黑色的巨型城防弩车，被矮人们推了出来。 弩车的体积很大，底盘比一般的弩车更低，好像某种稳固而不可动摇的黑色爬行动物，狰狞地露出了它的爪牙！ 在杜兰德时刻闪烁着七色光芒的瞳孔中，清晰地映着巨型城防弩车，一根足有二十米长的加长型弩箭缓缓弹出要塞外墙，粗壮的锋头上，泛着诡异的艳黄色，对准了八百米之外的杜兰德！ “——杜兰德，小心！”夜翼脸色猛地一变。 几乎在夜翼提醒杜兰德“小心”的刹那，只听“嗡——”的一声，要塞上那巨型弩车巨震，向后座了一下，与此同时，弩车上装载的超长型的黑色弩箭，则化为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急速向杜兰德飞射而来。 弩箭射出的力量巨大无比，强悍的推进力量配合流线型的减阻设计，最终转化为极致的速度！ 杜兰德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对弩箭的目光定位！ “好快好强的弩箭！”杜兰德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但真正让杜兰德心中惊异的，却不是弩箭的速度和力道，而是这一记弩箭攻击的落点和定位——这一箭对准的，是杜兰德前方的某一处，杜兰德看着那急速而来的弩箭，知道自己如果按照目前的速度前进，就会正正好好地迎面遭到弩箭的攻击。 就好像自己冲上去给箭射一样！ 如果杜兰德快一点或慢一点，那么，这支箭就会射空。但放慢速度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的，而加快速度虽然可以令杜兰德自己从容避开，却会让他身后的队伍遭到攻击。 “这一箭……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啊。”杜兰德心中了然。 这种城防弩车从来没出现在与黑色矮人的战斗中，可以说在场没有人知道那弩箭的威力有多大。也不知道箭头上涂抹的诡异艳黄色，是否附带这某些非常强劲的特效属性。 就是这样一支不明底细的箭，像是非要和杜兰德正面碰撞似的，急速而来！ 夜翼冰冷的脸上煞气一闪，提刀说道：“让我来吧。” 杜兰德却毫不犹豫地摇头：“我自己来。” 说罢，也不等夜翼提出异议或反驳，直接一脚重踏地面，速度全力爆发！杜兰德的身形如风似电。瞬间向前窜了出去。体内，20个单位的能级全力运转起来，融入审判战刀的同时，也流转至周身各处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瞬间，杜兰德甚至稍稍离开了地面，在禁空领域之下，短距离地贴地飞了起来！ 弩箭已到眼前。 杜兰德清晰地看到了箭头上的那一抹艳黄，有些刺眼。 “喝！” 杜兰德毫不畏惧地狂喝一声，手中审判战刀急速提起。高举过顶，与此同时，王冠、战袍、肩甲、护臂、手套、戒指——所有装备。都自上而下地浮现出来。杜兰德勇敢迎上的同时，并没有失去谨慎，“武装延伸”于刀锋撞上箭头的那一瞬间，全力发动，在短短的刹那间完成了变身！ 每一次变身，对杜兰德而言都好像一次极尽升华。 在他身后的众多战斗法师眼中。杜兰德的身影几乎消失了，只剩下一团明亮却并不刺眼的紫色光芒！ 变身状态下，杜兰德直接一招“刀弑. 天劈”，狠狠一刀正中弩箭的箭头一点。 箭头很尖，因此很小。可审判战刀的刀锋却更锋利，更薄更小。正正切入了弩箭之中，将箭头一分为二！ 切开箭头的瞬间，杜兰德心中又一阵凛然：“——好硬的弩箭！和刚才的黑色重标枪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弩箭在审判战刀霸道的杀伤力下，还是被切了开来。 可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箭头涂抹着的艳黄色也随之被切开，就好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又好像被瞬间引燃的炸药，这一抹黄色骤然爆发出黄色强光，炸了开来！ 轰隆隆！ 轰鸣声中，一大团明晃晃的艳黄色光芒狠狠爆炸，爆炸的源头只是小小的一抹黄色涂料，爆炸范围却很大。 全身笼罩在装备与紫色光芒中的杜兰德，竟都被那爆开的黄光给淹没了。 “杜兰德大人！” 马卡目眦欲裂，怒吼着就要冲上去，夜翼却横刀拦住了他：“别担心，杜兰德没事。”话音刚落，就看到一抹紫色刀光划开了四下爆开的黄色光芒，杜兰德的身影连连几个闪烁，重又落在队伍的最前方。 “感觉怎么样？那弩箭的威力，还有效果？”夜翼看着杜兰德，冷静地问。 这时，战斗法师们的队伍依然保持着高速前进，杜兰德和弩箭的碰撞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队伍的前进。 重归队伍的杜兰德看起来没有受什么伤，夜翼却敏锐地注意到他呼吸急促了些，应该接那一箭接得不轻松。 “有些麻烦了。”杜兰德深吸一口气，身上的装备渐渐消退下去，“那弩箭的威力很大，完全是矮人将军级别的攻击力！而且箭头上的那一抹黄色，似乎有点像我们森德洛给武器附魔的技术，和‘外向爆裂类’的特效属性非常类似！” 深吸一口气，杜兰德缓缓说道：“好在……好在那种重型城防弩车只有一架，否则这一战就真的难打了！” 似乎是为了回应杜兰德的话，要塞上的矮人们又动了起来。 下一刻，足足三十支黝黑的、冰冷的、箭头上涂抹着艳黄色涂料的超长弩箭，从要塞外墙上探出头来！ 卷七章十三 攻防一体！ 三十支超长型的弩箭，从要塞边沿探出头来，锋头上涂抹着黄色涂料，居高临下对准了战斗法师这边。 那装载着弩箭的三十辆黑色重型弩车，在长长的要塞防御线上，一字排开，直看得杜兰德头皮发炸！ 杜兰德刚才已经感受过弩车与弩箭的威力了，弩箭攻击力约莫是矮人将军的级别，或许还要略低于矮人将军的平均水准，可弩箭的攻击速度，却是远胜杜兰德目前见过的所有矮人！ 眼前可是有足足三十支弩箭，几乎相当于三十名矮人将军的集火齐射，这可就不是一般人能接下来的了。 哐啷——哐啷——！ 重型弩车在矮人的操纵下，调整瞄准方向，于是很快，三十支超长型弩箭齐齐对准了一个人，那就是队伍最前方的杜兰德！ 杜兰德脸色不由再变。 他渐渐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黑色矮人有意识地针对着自己，可杜兰德无法确定，毕竟自己作为队伍的领头人，被瞄准齐射也是无可否非的事情，也许不是矮人刻意针对的结果。 “腾腾腾……！” 根本不给杜兰德准备或应变的时间，弩箭的瞄准的刹那便射出，连续三十声弩箭飙射的声音连绵响起，汇聚成一声长长的轰鸣。 巨大的声势之下，弩箭的本体反而在空中若有若无，化为三十道幽暗晦涩难以捕捉的影子，急速攻来！ 这一刻，夜翼绝大多数时候都冷冰冰的脸蛋上。神色剧烈变化了数次，严厉低喝道：“杜兰德，别逞强硬来！” 要知道，在对付矮人将军的时候，还能闪转腾挪，还能设法周旋。然而此时面对速度超快的弩箭，却很难取巧。接得下来就是接得下来，接不下来就是接不下来。 前一刻弩箭还在要塞上的弩车箭槽中，下一刻可能已经近在眼前，容不得人多做思考，只能靠本能的反应做出应对。 夜翼一句“不要逞强”话音未落。她手中的黑刀“夜兽”，便动了起来。 刀身仿佛一截扭曲的黑暗物质，在夜翼手中变换着形态，看不清形状的刀身上，倏然弹出九条尾巴，对准那急速而来的弩箭。狠狠缠卷！ 出手拦截弩箭的不只有夜翼。 队伍中其他精英队长级别的强者，也都脸色大变地急忙出手，试图拦下那些齐射向杜兰德的弩箭。 任谁都看得出来。那三十支弩箭针对的是杜兰德一人，而杜兰德作为这支队伍的核心与中枢，无论如何都不容有失。 于是，在怒吼声中。在断喝声中，形形色色专属于战斗法师的强劲攻击，急速升空，硬生生截下了一部分弩箭。 可弩箭射击的速度，毕竟太快了。眼前这三十支弩箭来得又颇为突然，根本没给众人思考的时间，等反应过来。弩箭已经近在眼前。慢了一拍的众人竭尽全力出手拦截，最终只拦下三分之一，剩余超过二十支弩箭还是攻到了杜兰德面前。 杜兰德看着近在眼前的冰冷箭锋，看着箭头涂抹的艳黄色纹路，嘴角不由一扯：“看这架势，想不自己逞强都不行啊。” “——武装延伸！” 没有半分犹豫，也容不得半分犹豫，杜兰德运转能级灌入审判战刀，“武装延伸”全力运转，转眼间所有装备尽数浮现于周身！ 头顶一尊王冠熠熠闪耀，紫色球形的审判领域以杜兰德为中心展开来，领域直径则保持在五米最小范围内。 最小领域，也即最强领域！ 下一刻，二十多支超长弩箭齐齐射至，连声劲急的碰撞巨响声中，杜兰德运刀如影如风，也不知道劈碎了多少支弩箭。旋即，众人就看到剧烈的爆炸在队伍最前方炸开。爆开的黄色强光，瞬间将杜兰德的身影淹没。 “杜兰德！” “杜兰德大人！” 这一幕立刻在战斗法师的队伍中造成了一定的骚乱。 夜翼的脸蛋也隐隐发白，此时在她脑海中浮现的，竟是杜兰德和那80能级矮人将军大战之后，对她说的话—— “我身上的这些装备……不是摆设！” 当时，刚挨了矮人将军一脚狠踹的杜兰德，半躺在夜翼怀里，看着她说，“挨了那一脚我才发觉，武装延伸赋予我的，并不只是对审判战刀的攻击力与杀伤力的成倍强化，还有强大的防御力！” “我身上这些战袍、肩甲、护臂……它们的防御模式和机制，我还不是特别理解。不过在挨了刚才那一脚后，有一点我很确定，那就是这些装备的防御力……很强！” 夜翼并不怀疑当时杜兰德的说法。 因为，以当时杜兰德18个单位的能级，硬挨了那名出奇强大的矮人将军80能级的一脚狠踹，还是正中腹部要害，任谁都会以为杜兰德死定了，就算不死也必须重伤吧，可杜兰德却没有！ 当时的他除了战斗后的疲累，以及一定程度的虚弱之外，并没有任何受重伤的迹象！说是轻伤都嫌重了！ 上次杜兰德面对的，是拥有80个单位能级的矮人将军的全力一脚。 这次，则是二十多支弩箭的集火齐射！ 爆开的黄色光芒之中，杜兰德手持审判战刀，全身上下都绽放出耀眼的紫色光辉。 他毕竟被二十支弩箭齐射，又身处爆炸的最中心，身形几乎不受控制地狂飞乱舞，虽然看起来颇为狼狈，可他却没受太重的伤！ 除了脸色变得苍白，除了嘴角的少许溢出的血迹，杜兰德完全不像是受了伤的人。就好像一个皮球，哪怕被狠狠踢飞了，但皮球还是皮球，毫无损伤。 “果然……” 杜兰德努力重新稳住身形，抹去嘴角血迹，脸上隐约浮现出兴奋，“我身上的这些装备，功能不限于增强审判战刀的威力，还都是极强的防御装备！” “也就是说，变身状态下的我，攻击与防御并重，是攻防一体的无缺状态！” “或许唯一的缺点，就是我现在的能级，最多只能变身三分钟吧……” 这时杜兰德终于在爆炸卷起的强光和乱流中，重新稳住身形。周围尽是黄色光芒，分不清哪里是哪里，杜兰德却凝神看向了一个方向，凌厉的目光穿透了周围的重重强光，径直落在前方长长的要塞上。 从未有一刻，杜兰德像现在这般笃定，像现在这般有着强烈到没有道理的自信——这一战，能赢！ 杜兰德猛地一提审判战刀：“给我破！” 刀锋，横斩而出！ 一抹巨大而薄的灿紫色刀光，将所有爆炸引起的强光与余波狠狠剖开。杜兰德就好像浴火重生的凤凰，再次出现在战场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杜兰德大人！” “哈哈，杜兰德大人没事！” 战斗法师们这才松了口气，旋即不由兴奋起来，那么多支弩箭齐射都奈何不了杜兰德，无疑极大地增强了所有人的士气！ 不知不觉间，杜兰德已经不只是这支队伍的领军人物了，只有20个单位能级却不断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的他，已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精神支柱！ 杜兰德持刀挺立在队伍最前方，凝目看去，矮人的要塞就横在前方八百米不到的地方，以战斗法师的视力，要塞城墙上的砖瓦细节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八百米吗……” 杜兰德狠狠吐出一口血沫，眼中闪过明了之色，“那种重型弩车的最大射程——或者说能够保证威力和精度的前提下的最大射程——应该就是八百米了！” 想到这，杜兰德不由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紫色战刀。 长近两米的审判战刀笔直竖立，刀锋直指苍穹，在后方大量战斗法师们眼中，这柄刀就是引领方向的灯塔。 “冲过这最后的八百米！冲上要塞！胜利，就是属于我们的！”杜兰德的怒吼声在整个战场上响起。 卷七章十四 两个人的突进！ 重型弩车射出的弩箭长度超过二十米，单体威力比起矮人将军的平均攻击力略弱，齐射能力却比矮人将军强得多，可以将攻击力集中于一点，适合针对单体的点杀，击中目标后的剧烈外向爆破，则增添了大范围杀伤效果。 可以说，矮人们以要塞为依托，以禁空领域为辅助，运用大量重型弩车集火齐射，战术简单中透着灵活多样，实战效果极佳。 但弩车有一个非常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它的射程不够！ 杜兰德记得很清楚，重型弩车是在自己踏入要塞外八百米范围内的那一刻，才陡然爆发出攻击的。 这说明一旦超过了八百米的距离，重型弩车便无法保证射出的弩箭造成有效杀伤，不然的话，弩车肯定在杜兰德率队攻击的那一刻起，就发动进攻了。 所以，这一战的关键，在于战斗法师们能以多快的速度冲过八百米的距离，攻上要塞，展开短兵交接。 这八百米中，伤亡在所难免。 但一旦攻上了要塞，那么矮人一方的重型弩车便难以集火齐射了，威胁大大减小。而要塞上的绝大多数矮人都是矮人士兵，数量虽多，个体力量却较差，兵种的单一又导致战术的僵硬，一旦进入混战阶段，反而比较好对付。 “不要停！一刻都别停！” 杜兰德举刀吼着，“向前！不想窝窝囊囊地被齐射干掉，就什么都不要想，向前！！冲上要塞。胜利就是属于我们的！” 众人刚见杜兰德生龙活虎地从爆炸中冲出，本就惊喜交加。又听到他稳健而激昂的进攻指令和胜利宣言，不由士气大振！ “冲！” “维持好三叉戟阵型！队伍不能乱，向前冲！” 战斗法师们在这一刻展现出惊人的素质，每一个人都被完全调动起来，将个体力量全力发挥的同时。依然保持着整支队伍的齐整和协调，完全没有因为个体力量的强横而干扰纪律和一致性，反而相辅相成，协调互进。 从高空看下来，队伍形成一根三叉戟形状，一共有三个最强的攻坚点，而杜兰德始终在中间那根“锋刃”的“尖头”长。 他就是整支队伍的最强一点！ 就在这时，要塞上又有更多的重型弩车被推出来。 “……除了刚才那三十架弩车。居然还有更多吗？”杜兰德立刻运足目力，看了过去，只见要塞外墙上出现了了足足两百架重型弩车，一字排开，那整齐划一的模样看起来说不出的气势迫人，让人心中发颤。 两百辆矮人弩车啊，在战斗法师们真正攻上要塞之前，这两百辆弩车的威力。可比两百名矮人将军更加巨大。 杜兰德心头不由猛地一吊，旋又微微放下。 ——因为他敏锐地看出来了，在那两百辆重型弩车之中。只有一半可用，其余的弩车似乎还差一些工序没有完成，推是被推出来了，却没有装载任何加长型弩箭，纯粹是吓唬人的。 也就是说，真正可以投入战斗的弩车。不会超过一百辆。 “哪怕只有一百辆弩车可用，这一战还是很难打。”夜翼低声对杜兰德说，“弩车的齐射能力可比矮人将军强多了，我们这边没多少人能扛住众多弩箭的集火点杀！” 杜兰德保持高速前进，冷静道：“这我知道。不过弩箭齐射的数量，也是有限制的——应该最多不能超过三十支箭同时攻击同一名战斗法师！否则，弩箭之间就会彼此干扰，反而降低齐射的威力和效果。” “还是那句话，别多想。”杜兰德知道伤亡在所难免，咬牙狠道，“别多想，往前冲！就是胜利！！” 离要塞只有六百米了。 大批大批的矮人士兵已经涌下要塞城墙，汇聚成黑色的浪潮，排山倒海地推挤过来，试图阻拦战斗法师们的脚步。 只要能阻止战斗法师接近要塞，让战斗法师始终在弩车的八百米射程之内却又登不上要塞，就意味着弩车齐射可以持续发挥出最大作用。 腾腾腾！ 腾腾腾！ 要塞上，弩箭离弦劲射声连绵不绝，尽情收割着被矮人士兵们大大拖慢脚步的战斗法师队伍，而且丝毫不在意误伤误杀矮人士兵。 六百米的距离，对战斗法师们而言，平日里不过弹指即过，可如今既有禁空领域的压制，又有数量爆多的矮人士兵阻拦，队伍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越来越多的伤亡开始出现，战局似乎有点向不好的方向倾斜了。 “杜兰德大人，怎么办？”马卡奋力挥枪，抽飞七八个试图靠近的矮人士兵，看着杜兰德，剧烈喘息问道。 最强的一批战斗法师都聚集在杜兰德和夜翼身边，他们作为队伍最强的一点冲得很快，后续的队伍却有点跟不上了，于是前后开始脱节，力量变得分散，而毫无疑问这对战斗法师一方，是非常不利的。 现在怎么办？ ——这不只是马卡的问题，也是其他紧跟在杜兰德身边的战斗法师的问题。 杜兰德看看前方，距离要塞只有三百米不到的距离，他又看看后方，大部队被大量矮人士兵冲击着，渐渐停滞，跟不上杜兰德这一小批精英部队的推进速度。看着这样的局势，杜兰德心念一动，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夜翼。 似乎是心有灵犀，夜翼也恰在此刻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碰触了一下，无需言语，就都看出彼此的打算。 “——我和夜翼先攻上要塞。”杜兰德沉声说道。 他挥刀将周围数十名矮人士兵切成两半，缓了口气，对马卡等紧跟着自己的精英队长级人物说，“至于你们……你们先回撤，与大部队汇合，而且无论如何不能让大部队沦陷！否则就算我们这一小批人突破了矮人的防线，也一定会后继无力。以牺牲大部队为代价让我们一小批人过关，那不仅没有意义，对接下来的战斗也有弊无利。” 顿了顿，杜兰德深吸一口气，对夜翼说道：“我们上！” 话音落下，杜兰德和夜翼陡然爆发长啸之声，一粗犷激昂，一清越高亢，无形声浪直冲云霄，交相辉映，就好像两条相互盘绕着渐升渐高的长蛇巨龙！ 从高空俯瞰，就会发现混乱不堪的战场中，两道分呈出紫色和黑色的身影，飞快地甩开了后方队伍，开始加速，向前方急速突进。 “武装延伸！” “九尾夜兽！” 杜兰德和夜翼都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于是谁也没有保留实力的意思，都拿出了自己的全力，联手突进。 变身后的杜兰德攻防一体，实力超群，无论攻击还是防御都没有弱点，他一路砍杀，而且硬顶住了两拨三十支弩箭齐射；而夜翼虽然能级不高，规则方面却出奇强大，她整个人的身影都消失了，悄然融入刀中，人刀合一，化为一头形似夜猫却生有九条尾巴的异兽，进随杜兰德身后，九尾风车般轮转，与杜兰德一齐开道，破浪前行！ 很快，杜兰德和夜翼一前一后冲到了要塞高高的城墙之下。 两人配合无间，就好像合作过无数次的战友，几乎不需要言语上的交流，便都已经很明确如今最为重要的任务—— 以最快的速度，破坏掉要塞城墙上的重型弩车！ “杜兰德，我先掩护，你上要塞！” 夜翼沉稳的女声自九尾夜兽中传出，眼前的要塞外墙足有五十多米高，禁空领域下又难以飞行，要攻上要塞，可不简单。 杜兰德闻言“嗯”了一声：“明白。” 话音落下，也不见他有任何屈膝蹬地的动作，整个人便陡然拔起，好像在某只无形大手的托举推动下，扶摇直上，直冲墙头而去！ 卷七章十五 双人舞 杜兰德狠狠蹬踏地面，巨大的力量推动他的身体，几乎紧贴着竖直的墙面向上激射而去，试图火速飞上足有五十多米高的要塞外墙。 可禁空领域就在杜兰德跃起的刹那发动了。 杜兰德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当头压落，狠狠砸在自己头顶和双肩，如无形之泰山压顶，沉重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他向上的冲势立刻为之一滞，速度骤然慢了下来。随后那股压落的无形力道微微散开，缠上杜兰德的身体，由“压落”转化为向下“拖拽”的力量，这下，杜兰德的身形完全凝停在半空，紧接着竟有一丝向下坠落的趋势！ 城墙下，大批矮人士兵原本正向战斗法师大部队冲去。 此时这些刚刚冲下要塞的矮人士兵忽然停步，同时回转过身，一道道冰冷的视线，整齐划一地锁定了滞涩于半空的杜兰德的身影。 杜兰德被禁空领域压制，冲不上去，却也还未开始落下，也就是说他在这一刻不上不下地停在半空，面对城墙，整个背后都袒露在众多矮人士兵的面前，全不设防！ 唰——！ 城墙下的矮人们同时回过身来，对准杜兰德的背心要害，狠狠掷出手中的重标枪，打算趁此机会下死手。 “小心背后！”夜翼叫道。 她已与刀合一，化身九尾夜兽，九条尾巴车轮般疯狂飞旋，像是在空中卷起一场黑暗风暴，立刻截下了绝大多数射向杜兰德的重标枪。 然而几乎同一时间。要塞城头上也有大批矮人士兵手持标枪，对准杜兰德向下狠掷。一时间，无数标枪如雨而下！而夜翼又被混杂在矮人士兵中的少量矮人士官暂时缠住，分不出余力来掩护杜兰德了。 “哼！”杜兰德脸色冷然，轻哼一声。 这时他已经顶不住禁空领域的压制，开始不由自主地向下坠落。可他仰头看着头顶如雨落下的大量标枪。眼神里没有慌张，只有专注的冷静。 审判战刀随意挥洒，刀锋连连震颤，接连挑飞了一根又一根标枪，随后杜兰德忽然一探空着的右手，准确地抓住一根射向自己的标枪。 一翻手，就将小半截标枪插进要塞外墙！ 禁空领域，禁的是“飞行”。 杜兰德此时并没有“飞”。而是单手抓紧固定在墙面上的标枪，整个人挂在标枪上，并不算飞，也就不受禁空领域的影响。 他忽然腰部发力，整个人反荡上去，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旋即团身收腿，双足落于标枪枪身。蹲踞如狼。 “看来一鼓作气飞上去是不可能了啊。”杜兰德感受过禁空领域的强度，知道硬顶住禁空领域飞起来的方案并不可行。 他目光微闪，有了决断。一翻手将审判战刀暂时收回到世界罗盘的第一层空间中，提声叫道：“夜翼，掩护我！” 说完，空出双手的杜兰德手脚并用，似乎化身成一只敏捷的爬墙虎，顺着要塞外墙向上飞快爬去！ 夜翼刚料理了几个烦人的矮人士官。顾不上喘气，连忙分出力量掩护暂时收起审判战刀的杜兰德。在夜翼的全力掩护下，杜兰德从容而迅速地登上要塞墙头，刚站定脚步，迎面就是两支重标枪平射而至。杜兰德一言不发又取出审判战刀，唰唰两刀劈飞标枪，又一刀横斩，将靠近的十多名矮人士兵直接拦腰劈成两半。 周围顿时清出一小片空地，杜兰德回头喝道：“夜翼，可以了，快上来！” 夜翼立刻化为一道幽暗的影子，顺着外墙“游”上城头，随后黑影一闪，又化为九尾夜兽的模样。 至此，杜兰德和夜翼率先双双攻上了矮人要塞的墙头！ 如今的战场分为了两个部分。 要塞之下，两千多名战斗法师们组成的队伍，正硬顶着无数矮人士兵的冲击，还有重型弩车的连番射击，奋力向要塞方向挺进。近百辆重型弩车不断倾斜着攻击，每一秒钟，都会有战斗法师战死。 而在要塞之上，杜兰德和夜翼并肩而立，面对要塞上数量更多的黑色矮人，两人眼中都是杀气四溢，脸色则冰冷之极。 对于已经登上墙头的两人来说，重型弩车的齐射威胁，已经不复存在。 “现在，我们得以最快的速度，破坏掉那些弩车。” 杜兰德对战局看得很准，只有破坏掉弩车，才能降低矮人们对要塞下的众多战斗法师的火力压制，才能有更多战斗法师攻上要塞。如果能破坏掉所有弩车，就意味着矮人们建立的要塞防线崩溃大半。 杜兰德默默感受了一番体内剩余的能级。 “已经消耗超过一半了吗……”杜兰德心中微微一沉。从刚才开始向要塞发起冲击，到接连以一己之力迎接弩箭齐射，再到与夜翼强行登上要塞，每一个环节中，杜兰德始终站在所有人的前方，毅然扛下了最难扛下的攻击。 能级全满的时候，杜兰德也不过能维持变身状态三分钟多一点的时间。 如今能级只剩下一半不到，接下来就要更加谨慎地使用武装延伸了啊。 “夜翼，接下来我恐怕不能轻易变身了。”杜兰德冷冷看着周围渐渐逼上来的大批矮人士兵，对身旁的夜翼低沉说道。 不变身的杜兰德攻击力也不弱，至少对付矮人士兵是足够了，却比不上变身后的攻防一体，全无弱点。 而且变身后的杜兰德，才能施展出审判领域。 也就是说，变身后的杜兰德具备强大的单兵作战能力，不需要队友的配合和辅助，同样能够爆发出强劲的战斗力。哪怕被围攻也无惧。 而普通状态下的杜兰德，更像是一柄刀。攻击力强，防御方面却和其他20能级的战斗法师没什么区别，很容易被抓住弱点击破。 “你还剩多少变身时间？”夜翼问，她现在是九尾夜兽的姿态，夜色的双眸如电扫视。九条长长的尾巴在臀后轻轻摇摆。 “最多90秒。” 杜兰德如实说道，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们至少需要破坏掉50辆以上的重型弩车，大部队才有可能以比较少的伤亡攻上要塞。破坏50辆弩车需要时间，我没办法一直以变身状态战斗，那会很快耗尽我剩余的能级。” 夜翼理解杜兰德的意思，因为如果不变身的话，攻击力足够。防御方面却很脆弱，没有战袍等装备也没有审判领域护体，也许一不小心就会被阴死。 “你不必变身。”夜翼微一沉默后才开口，平静的声音中透着某种异样的情绪，“不变身的你攻击力也足够了。” “至于不变身状态下，你所缺乏的防御……我替你补。” “……那好。”杜兰德微微一笑，“我们上吧。” 没有过多的言语，两个共同经历过许多磨难的人。就这么敲定了接下来的战术。简简单单一句“我帮你补”，平平淡淡的一句“我们上吧”，背后透出的。却是杜兰德与夜翼间无需言明亦无条件的信任与默契。 战争是复杂的，战争也是冰冷的，但在复杂冰冷之中，总有简单又美好的东西，于无声处温暖心灵。 要塞上，一抹抹紫色的刀光开始闪耀。 杜兰德手持审判战刀。一步一杀，甚至是一步十杀，刀锋横劈竖斩斜砍，每一次舞动，都会带起一大片黑色矮人的残肢断臂。双手共同持握着战刀，杜兰德眼中只剩下了敌人，招招都是进手，全然不顾及胸肋等各处要害的防御。 他将自己的防御全部交给了夜翼。 夜翼一言不发地始终紧跟在杜兰德身边，冷静地守护着杜兰德的周身要害，将四面八方而来的各式攻击，统统抵挡在杜兰德周身一米以外。必要的时候，她甚至毫不犹豫地以自己的身体挡下原本对准杜兰德的攻击。 很快，第一辆重型弩车在杜兰德刀下破碎成渣。 仅仅半分钟后，第二、第三辆重型弩车呻吟着瘫倒下去，被杜兰德简单粗暴的劈砍剁成了一地残骸。 然后是第四辆、第五辆、第六辆…… 要塞大致呈扇形展开，杜兰德和夜翼就沿着要塞，从这一头一路杀向那一头，将沿途所有的重型弓弩全部破坏，将沿途所有的矮人士兵尽数斩杀。 两个人，在成千上万黑色矮人组成的浪潮中，一路破浪前行！ …… …… 当啷！ 剧烈的撞响声中，马卡以枪头挑着一名矮人士兵的身体，疯狂抡动着，把矮人身体当作了锤头，狠狠抽飞了数十名矮人，再奋力一贯，将枪头挑着的矮人直惯出去，沿途又撞翻了一直线的矮人士兵。 马卡抽回三叉战枪，却忽然发现枪头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枪杆，看起来有些可笑。 他剧烈喘息着，有些茫然地放眼四顾，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几乎黑了，原来战斗已经打了这么久。 对于拥有洞察之力的战斗法师而言，在黑夜中看清东西完全不是问题，马卡看到原本两千多人的队伍，打倒现在大约只剩下千人左右，而要塞外墙就在前方两百米不到，却好像无论如何都冲不过这最后的一段。 周围都是矮人士兵，望之无穷，杀之无尽。这让马卡心中有些绝望了。 然而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大吼了一声：“加把劲！没发现那该死的弩箭齐射已经少很多了吗？！” “咦？”马卡这才忽然意识到，那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弩箭破空声，真的变得稀疏了很多，再不似先前那般密集又骇人。 马卡下意识地向要塞墙头上看去。 入眼一片黑压压的，仍有许多黑色矮人在墙头上攒动，而在那依然密集的矮人之间，有一道明亮的紫色刀光，一刻不停地纵横斩杀着。持刀的是杜兰德，马卡看过去的时候，他恰好冲到一辆重型弩车前，手起刀落，连车带箭劈了个稀巴烂！ “杜兰德大人！”马卡直看得热血沸腾，不只是马卡，许多其他战斗法师也看到了要塞墙头上的那一幕。刚刚有些冷却下来的战血又“腾”地一下，疯狂重燃起来。 要塞之上，杜兰德抽刀喘了口气。 他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算上刚才那一辆弩车，这已经是自己和夜翼联手劈碎的第四十五辆弩车了。 “很好！”杜兰德一咧嘴，“夜翼，你感觉怎么样？还能继续吗？” 然而话音落下，杜兰德却没有听到夜翼的回答。 卷七章十六 战斗者与旁观者 杜兰德问过话却没听到夜翼的回应，不由吃了一惊，连忙回过头来，就感到一个软绵绵的身子倒在自己怀里，是夜翼。 她已经从“九尾夜兽“的状态下退出来，变回了人形状态，浑身浴血，气息虚弱到了极点，倒在杜兰德怀里，几乎已经失去了清醒的意识，却依然死死抓着手中的黑刀“夜兽”，不肯放开。五指指节由于过于用力，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夜翼为了掩护杜兰德，让杜兰德得以没有后顾之忧地放手进攻，这一路厮杀而来的消耗太大了。她持续承受着旁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到这时终于顶受不住。要塞上的矮人士兵多到数不胜数，而由于空间有限，敌人的密度更高。矮人士兵中还参杂着一定数量的矮人将军，以及个别坐镇要塞的矮人将军。无数矮人士兵一刻不停地攻上来，还有强大的士官和将军级矮人伺机偷袭，换了杜兰德都未必挺得下来，可夜翼硬是支撑到了现在。 杜兰德不由紧紧抱住了她。 真正抱住夜翼的时候，杜兰德才发现这个外表刚硬、冷漠、对大多数人近乎不近人情的女人，身子反而出奇地柔软。 “……再支撑一会儿。”杜兰德单手环抱着夜翼的腰，左手持审判战刀，环视周围，“这一战，很快就会结束。” 要塞上猛然亮起一团紫色的强光。 杜兰德终于不再留手，全力施展出“武装延伸”，全套装备加深。杜兰德头戴王冠，身着战袍。就好像一尊紫色的战神。断喝声中，战刀绕着周身斩出一道圆弧，环形刀光急速扩大，拦腰掠过周围过百名黑色矮人。 这些黑色矮人骤然僵硬在原地，片刻后上下身体分离。进而破碎成了无数黑色碎片，根本不像血肉之躯，反倒像某种瓷器。 如今杜兰德对付矮人将军以下的黑色矮人，根本不需要针对心脏要害发动攻击，就足以致命。只有面对矮人将军时，才需要瞄准心脏下刀，不过大多数矮人将军根本挨不了第二刀就会死。至今也只有那名能级高达80的矮人将军，禁受了两刀才被干掉。 一刀清空了周围的众多矮人。周围立刻清出了一大片空白地带。杜兰德搂着夜翼，丝毫不停留，几个闪身就闪掠至最近的重型弩车，第一刀劈断了刚刚装载上去的弩箭，第二刀直接将巨大的弩车挑起，随后唰唰唰接连三记竖劈横斩，又一辆重型弩车就此碎了一地。 “第四十六辆。” 弩车碎片还未落地，杜兰德的身影便再度消失。前往下一辆弩车的所在地。要塞上的他化为一道紫色闪电，所过之处，所有矮人全都僵硬在原地。然后破碎成一地。于是片刻之后，第四十七辆弩车也宣告报废。 这就是变身后全力出击的杜兰德！ 在这种状态下的杜兰德面前，强如黑色矮人大军，也变成了软弱待宰的羔羊，而杜兰德就是一头冲进羊群的猛虎，势不可挡！ “等……等一下！杜兰德……你……快停下！”夜翼虚弱的声音从杜兰德怀里传出来。 她似乎也感受到了杜兰德开始大杀四方。横扫当场，手掌死死揪住杜兰德的一截衣服，虚弱地说道：“先……先撤！先撤下要塞，去和大部队会合，别硬来……别逞强！否则一旦你的能级耗尽，而现在的我又没法帮你……” 夜翼还未说完，杜兰德便紧了紧环着夜翼腰肢的手臂，很平静地说：“不必担心。我说了，这场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说话之间，杜兰德又马不停蹄地料理掉了两台弩车，同时继续用一种平稳的口吻说着：“我不会退。如今作为支柱的我，也不能退。一旦我退了，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我们再也没有机会攻破这道防线。”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退！” 杜兰德一边说着，一边手起刀落，将第五十辆弩车粗暴地劈砍成一地稀巴烂，连带弩车旁的两名矮人士官也被恣意纵横的刀气灭掉。杜兰德能感到体内本就所剩不多的能级，正在飞快地消耗着。审判战刀和身上的各种装备，就好像无底洞一样，疯狂抽吸杜兰德的剩余能级。 这样下去，杜兰德也许会在一分钟之内，就耗尽能级。甚至可能比一分钟更加短。 可杜兰德就是不想退。 或许是因为如今正是胜负天平即将分出高低胜负的关键时刻，哪一方先泄气，天平会立刻倒向另一方。 又或许与战局胜负根本没关系，只是因为杜兰德心中涌起的某种无法言说的浓烈情绪，催促着他，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最后一刻。这种心情战斗中的杜兰德无暇去仔细分辨，但其实简单到了极致，那就是—— 不想输。 无论如何，都绝对绝对，不想输。 要塞上的杜兰德已经变成了一轮紫色烈阳，强烈的光芒向四面八方喷射，就连那漆黑的要塞城墙，都好像要被光线透射进去。战场上所有活到现在的战斗法师都能看到杜兰德所化的那团强光，绚丽而强大，那是最后的光芒了。 第六十辆弩车在杜兰德刀下粉碎。 似乎终于触动了某一个临界阀值，当第六十辆弩车破碎的一刻，矮人一方的火力终于压制不住战斗法师的大部队。一直被死死拖在要塞外的大部队，终于再一次开始向前挺进！所有人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在要塞上那一团炙热紫色强光熄灭之前，冲上去！ 夜翼靠在杜兰德怀里，静静听着杜兰德强劲的心跳，默默想着：“……一根筋的蠢蛋。” 当杜兰德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时，以马卡为首的第一批战斗法师。终于冲开重重阻碍，攻上了要塞的墙头。 杜兰德拄刀而立。身上的各种装备渐渐消散，全身绽放的紫色强光，也慢慢地变得暗淡了。 但在紫色光芒黯淡的同时，越来越多的彩色光点涌上要塞，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名战斗法师。他们属性不一，所以展现力量时的颜色也各异。夜色之中，就看到五颜六色的光点涌上要塞，将原本漆黑一片的要塞点亮。 于是杜兰德知道：赢了！ 这一战，杜兰德和夜翼联手，一起干掉了45辆重型弩车，死在两人联手之下的矮人将军八名，矮人士官三十三。矮人士兵……不计其数。而在夜翼倒下之后，杜兰德完全凭借着一己之力，又强行破坏了十八辆弩车，终于彻底撬动了胜负的天平，瓦解了黑色矮人们不知道针对谁而设立的这条防线。 “别放松！” “把剩余的矮人杂碎都干掉！还有重型弩车，一个都不能留！” 终于攻上要塞的战斗法师们如狼似虎，开始疯狂地冲击着，扩大战果。将几乎已经到手的胜利，牢牢抓握在手里。要塞上剩余的矮人不少。而且，马卡亲自试过后才震惊地发现。重型弩车非常难以破坏，以马卡75个单位的能级，全力攻击之下，也耗费了一番力气才勉强将弩车破坏掉。 “这种弩车，刚才竟然被杜兰德大人劈碎了六十多辆吗……！” 马卡对杜兰德更加折服的同时，也隐约明白到之前杜兰德和夜翼在要塞上的战斗。到底有多么艰难、多么凶险！ 又半个小时后，战斗终于接近了尾声。 杜兰德在要塞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认真看着盘坐在地的夜翼，有些担心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放心，还死不了。”夜翼嘴角溢出一丝笑容，苍白的脸色令她难得显现出一丝柔弱，气质与平日里那个冰冷如霜的她颇为不同。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凝神说道：“你快去收集一些那种重型弩车的样品，啊，完了，现在是不是所有弩车都被破坏了！刚才应该早点提醒你的，我怎么给忘了？” 杜兰德有些好笑地看着一脸自责的夜翼，宽慰道：“那种弩车我已经收集了两辆完整的，还有一些破碎残骸。另外，那种特制的超长型弩箭，我也收了一些。所以……不用担心，你还是好好休息。” 微微一顿，杜兰德稍微收敛了笑容，接着道：“等你休息好了，接下来也许还有更艰难的战斗等我们呢。” 夜翼听杜兰德已经收集了弩车和弩箭，这才放下心来，要知道这都是重要的样品，仔细分析的话，应该可以对不知来历的黑色矮人了解更多。尤其是那种攻击力堪比矮人将军的重型弩车，森德洛也不是造不出同等级别的战备武器，但要在短时间内生产出如此数量，却是不可能的。而且弩车与弩箭所用的材料，也不是夜翼认识的任何一种炼金材料。这些都需要进一步研究分析，才会有结论。 放下心来的夜翼渐渐睡了过去。 杜兰德看着夜翼的脸，笑了笑，站起身来。 要塞上的战斗接近了尾声，要塞下则堆满了尸体，有黑色矮人的，也有战斗法师的，两千多名战斗法师，打倒现在只剩下一半不到了。 杜兰德默默咬紧了牙齿。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自己和夜翼率领战斗法师们浴血厮杀之时，要塞外的一座大山之巅上，站着两个人，默默观看着整场战斗。 其中一人目光闪烁，漆黑的瞳孔中有着七彩色的光芒，他盯着激烈的战局看了一会儿，开口问另一人：“队长，我们要去帮忙吗？” 另一人满头纯黑色长发垂至臀部，黑色眸子中同样闪烁着七彩光芒，闻言毫不犹豫地冷漠说道：“没那个必要。” 卷七章十七 特记番队 山峰上站着两个人，几乎是一左一右并肩而立，同时也许是为了区分地位和实力上的差异，微微分出前后，左侧那人站位靠前，右侧之人则微微靠后，以示尊敬和服从。 刚才询问要不要去帮忙的，正是右侧之人，那人身高超过两米，又宽又厚的肩膀上，顶着一个大光头，不仅没有半根头发，就连眉毛胡子也都没有。配合上刚硬有力的脸部线条和五官，说不出的妖异。 这妖异的光头男身上套着件偏大的袍服。 袍服的款式很普通，布料与做工也不甚考究，属于丢到市场上也没人会多看一眼的那种货色。可袍服左胸部位，有一个奇异的标记，好像三块岩石叠在一起的模样。 因为这个奇异标记的存在，他这件袍服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因为整个森德洛有资格穿绣着这标记的衣服的人，也不多。 此时，光头妖异男看着要塞前越发惨烈的战况，不由又问了一遍：“队长，我们真的不用下去帮忙？” “你什么时候变得废话这么多了？”左侧那人头也不回地冷冷说道。 不同于光头男，被称为“队长”的那个男人，有着一头长而浓密的黑发，一对粗黑飞扬的浓眉，刀削斧剁般硬朗的脸上，还有浓密而整齐的络腮胡，毛发很旺盛，却并不邋遢，反而衬得他更加威严。 队长比光头男略矮一些，大约一米九，却比光头男更加魁梧雄壮。一袭纯黑色的战袍上，也有那个奇异的标记。 这两人其实从战斗打响没多久。就出现在那儿了，却始终没有出手，沉静而冷漠地看着要塞上还有要塞前的惨烈战斗。 “还是觉得，我们就这么看着却什么都不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光头男抓了抓大光头。又补充了一句，“毕竟大家都是森德洛的战斗法师啊……您说呢，卡穆多恩队长？” 卡穆多恩脸色纹丝不动，用不变的平稳语气说道：“这扎古力山脉中，目前一共五支特记番队，其中四支都在凯恩斯大人身边，只有我们第九番队，不得不从山脉最南端北上而来。以至于现在才堪堪赶到。” “而那道防线——” 卡穆多恩伸手一指矮人要塞，“那道防线，恐怕本是为我们第九番队而设下的，为的，是最大程度地消耗我们的力量，让我们不能以全盛之姿前去支援被困住的凯恩斯大人。现在既然有人帮我们平掉要塞，正好让我们省下力气应付之后真正的大战。” “可下面那些战斗法师，恐怕会死掉至少一半。”光头男低声说。 “这是必要的牺牲。”卡穆多恩面无表情。理所当然道，“只不过是一些杂牌军罢了，能为我们特记番队而死。是他们的荣幸。” 光头男闻言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他当然不是因为反感队长刚才的那番话才不说话，而是在认真学习队长大人的理念和哲学，在认真思索。 在光头男眼中，队长卡穆多恩是不会有错的。 这时，光头男的目光忽然锁定了要塞上的一个身影。又问：“那么，那名紫色战刀的持有者呢？我看他哪怕放在我们番队之中，也能排得上号吧，就放任他那么战斗下去吗？我看他战死的几率挺大的。” 卡穆多恩嘴角微翘，带动脸上的胡子微微一动，“……如果那个用刀的小子能活下来，可以考虑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为我效力。” “明白了。”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安静地继续观战，哪怕在战斗最危机最紧迫的时刻，他们都纹丝不动的，根本没有支援的意思。 在两人身后的山腰上，静静陈列着一支人数不多、却个个气息强横的战斗法师组成的队伍，每一个队员胸前，都有一个三岩标记。 …… …… 要塞上的战斗结束了。 战斗法师们忙着打扫战场，休整疗伤，准备继续北上挺进，去迎接下一场也许会更加艰难的苦战。 至于死去的一千多名战斗法师，除了为他们默哀以外，存活下来的人们无法做更多的事，因为没有时间，因为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至少把所有战死者的胸章和名牌都收起来。” 这是杜兰德特地向马卡下达的命令，因为有了胸章与名牌，至少所有战死者的名字能被知道、被记住。 月色朦胧。 杜兰德站在要塞之上，遥望北方。黑夜对战斗法师的视觉不构成阻碍，杜兰德漆黑的眸中七色光芒急速闪烁，“神之视角”全力发动，可以清楚地看到在更遥远的北方，那个悬浮于高空的球形巨石。 据夜翼所说，那比山峦更加巨大的悬空巨石，其实是凯恩斯的拼命绝招，也标志着这一场扎古力山脉战役的最核心战团的所在之地。 杜兰德知道，不出意外的话，女儿凯瑟琳就在那里，距离自己目前所在的矮人要塞，最多不过半天的路程。 他忽然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闭上双眼，强迫自己不去看北方，因为他害怕自己下一刻就忍耐不住，直接动身北上。但以目前自己的状态、夜翼的状态、还有整支队伍的状态，都无法立刻投入下一场战斗。 转过身来，杜兰德努力静下心，开始监视自己的状态。 能级在刚才的一场惨战之后，从20个单位上升到了21个单位，仔细想想，自从突破到能体境之后，自己好像就没怎么认真修炼过能体式啊，当初夜翼教的那一套“烛影百击”，自己也几乎没什么机会练习。 如今21个单位的能级，几乎都是在一场场激烈战斗中。在一次次直面生死的磨砺之下，硬生生锤炼起来的。 “还是要找机会修炼能体式。不然继续这么修炼下去，基础不够扎实的弊端总会显现出来的啊……”杜兰德心中默默打算着。 能级方面，杜兰德决定要压一压进步速度，等这场战役过后把基础好好打扎实。 而在规则方面……想到这，杜兰德从世界罗盘的第一层空间中。取出自己的审判战刀，低头默然审视。 这刀被李尔蒙斯强行灌入大量天材地宝之后，似乎已经进化到了某种极限状态，如今的审判战刀依然保留着“吞噬”的特性，却好像无法进一步“进化”了。感觉就好像吃饱了一样，或者说还能继续吃下去，但不长肉。 “不过我记得，刀锋刺入那80能级的矮人将军的心脏之后。似乎还是能小幅度地进化一点点啊。” 杜兰德思索良久，最后还是觉得审判战刀还没有达到进化极限，只是如今普通的东西已经不能让刀再进一步了，只有足够高级的东西，才有这个可能。矮人将军心脏中的那种黑色物质应该就可以算。但吞噬黑色物质后的进化是缓慢的，慢到几乎无法察觉。 “算了，规则方面已经够强了，还是先想办法把能级方面的短板弥补吧。”杜兰德重新将战刀放回储物空间。 接下来的计划其实很清晰。 休整之后。杜兰德会立刻带队动身，继续北上去打最最关键的一战。至于修炼能级、还有学习使用审判领域，那都是战斗之后的事情了。杜兰德已经清楚认识到这场战争的艰难与残酷。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此行北上会遭遇些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把女儿救出来，并帮助凯恩斯击退矮人。 一切都是未知，杜兰德能做的，无非是全力以赴。 杜兰德正打算研究研究储物空间中的重型弩车，却忽然脸色一动。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要塞南方。 一支人数并不算多的战斗法师组成的队伍，自要塞南方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现身，向这边开过来。 “嗯？”杜兰德目光微闪，心中吃惊无比，因为那队伍虽然人数不多，但所有成员都强得令人惊心！ 放眼看过去，杜兰德就没看到任何一个人的实力在马卡之下！ “那难道是……？”杜兰德心中一动，已经有些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因为来的是战斗法师的队伍，所以杜兰德麾下的军队并未阻拦，事实上对方走近之后，要塞上的众人已经从对方胸前的三岩标记上，认出了这支队伍的身份，眼神里只剩下了吃惊、敬畏、还有浓浓的狂喜。 因为，特记番队来了。 只有少数人皱着眉，杜兰德就是其中之一。 他对眼前这支队伍的出现方式有些困惑——那支队伍，就好像凭空出现在要塞不远处的一座山上。 感觉……感觉就好像对方一直用某些秘法隐匿了气息，到现在战斗结束了，才撤去隐匿秘术，显现出来。 因为心中想到了某种可能，杜兰德看着一路来到自己眼前的这个大胡子男人和他身边的一个光头妖异男，脸色便隐约透着冷淡，静等对方说话。 卡穆多恩好像一座人形黑塔，稳稳在杜兰德面前站定。 他比杜兰德高出一些，体型更魁梧了很多，目光里带着理所当然的居高临下：“我是第九特记番队的队长，卡穆多恩。战斗法师，你的名字是？” 杜兰德眉头微蹙，对方的口吻很平和，杜兰德却能从中听出一丝“上对下”的质询口吻。 吸了口气，杜兰德沉稳地与对方对视着，简短道：“我是杜兰德。” “杜兰德是吧。”卡穆多恩点了点头，刚硬威严的脸上没有半点变化，继续说道，“现在，我以第九特记番队队长的名义，接管你所率领的所有战斗法师，包括你在内。杜兰德，你……有任何异议吗？” 卷七章十八 我们战时，你在哪里？ 真正亲眼看到特记番队，杜兰德才切实地感受到特记番队的强大。 特记番队在森德洛的名头很大，作为森德洛最精锐的部队，特记番队一共有二十支，每一支都有着独当一面的能力。进入特记番队的最低标准，据说是“至少是拥有一技之长的传奇强者”，但真正看到第九番队之后，杜兰德才明白所谓的传奇即可入队，恐怕只是一种对外的说法而已。 因为杜兰德放眼望去，出现在要塞上的第九番队的队员们，根本没有一个人的实力比马卡要弱，也就是说，这是一支清一色由能体境强者组成的队伍，还都是能体境中的佼佼者！ 至于传奇强者，或是能体境以下的半神强者，恐怕要有着非同一般的特殊能力，才有可能进入特记番队。就算进入，恐怕也只是后备队，或是负责些勤务和后援之类的事情。无法在战场上充当特记番队的绝对主力。 比起“强大”，更让杜兰德印象深刻的，则是对方的“倨傲”。 眼前这个卡穆多恩，他就那么理所当然地站在自己面前，然后理所当然地提出要收编队伍，最后虽然问了一句“你是否有异议”，杜兰德却知道对方只是形式上这么一问，其实根本没有征求自己意见的打算！ 这种理所当然，是专属于特记番队的理所当然。 卡穆多恩不但要接管杜兰德辛苦聚集起来的这支队伍，甚至还要连杜兰德也一并收编了，让杜兰德听从第九番队的指挥和命令。 其实从职权上来讲。特记番队确实有这方面的特权——可以整调或收编各大军团中的战斗大队、中队、小队、分队。甚至连精英战斗分队，也都必须在关键时刻，无条件听从特记番队的调遣。这是森德洛最强大的二十支队伍，依靠自己的强大。所争取到的特权。 但是，杜兰德不愿意。 所以杜兰德几乎没有过多考虑，便直接道：“很抱歉，我并不是军中之人。” 光头妖异男目光一凝，身上的袍服隐隐鼓荡了几下。反倒是一身黑衣的卡穆多恩身形不移，脸色不动：“所以呢？” “所以。除非我本人愿意，否则哪怕你们是特记番队，也无法随意征调我为你们效力。” 说到这，杜兰德收敛了笑容，不避不退地看着对方说道，“还有，我不喜欢你的态度，也无意受你调遣。” “哦？”见杜兰德竟敢以如此简单、直接、甚至有些无礼的方式，回拒了自己，卡穆多恩浓眉微挑。似乎有些意外。 他没有说话，目光牢牢锁定了杜兰德，紧紧盯视着，目光逐渐变得凌厉起来！ 特记番队的队长有多强？ 对于这一点，杜兰德之前其实没有明确的概念，但如今被卡穆多恩盯住。杜兰德立刻感到全身上下一阵针扎似的剧痛！ 这是战斗法师的本能感受到强烈危机时，才会产生的反应！ 在大多数旁人看起来，卡穆多恩根本没有外放气势，似乎只是静静地看着杜兰德。然而直面卡穆多恩的杜兰德，却感受到了至今为止最为沉重的压迫力。 “见鬼的……”杜兰德目光变得很可怕，脸色则凝重无比，“这家伙，绝对比那个80能级的矮人将军更强！” “他是什么级别的强者？能体境巅峰？抑或是……虚神？！” 杜兰德暗暗咬紧了牙关。 脸色沉凝，却不畏惧，一双脚更是稳稳钉在原地。就连一丁点都没有退后。 没有审判战刀的杜兰德，也许只比一般21能级的战斗法师强那么一些。 但对于手握审判战刀的杜兰德来说，只要对手不是神袛，那么杜兰德都自信不会全无还手之力。眼前这卡穆多恩再怎么强，也不会是神袛吧？ 既然如此。何需畏惧？ 这时，看出有些不对劲的马卡走上前，凑近了说道：“杜兰德大人，不要硬来啊。卡穆多恩大人和他的第九番队，可不好招惹的。您大可以不必如此抗拒。有第九番队在，至少接下来的战斗会更轻松，我们赢得胜利的机会也更大。” 杜兰德却不说话，只是冷冷与卡穆多恩对视着。 审判战刀在手中微微晃悠着，看似随意，看在卡穆多恩眼中，却让他无漏无痕的气势压迫为之一滞。 卡穆多恩目光微微闪烁，旋即忽然收起了气势，冷笑起来：“哼……杜兰德是吧？我记住你了。” 他脸上的冷笑一闪即逝，旋又恢复成威严冷漠的神情，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是军中之人，我可以不强迫你。不过，非我军中之人，便无权领军！这点你要清楚。” 杜兰德闻言脸色一变。 果然，只听对方接着说了下去：“我宣布，从现在开始，在场所有的战斗法师都受我第九番队调遣！另外，杜兰德，刚才你所收缴的战利品，也都交出来吧，那些都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不能由一个军队系统之外的人随意把持。” “你说……什么？” 杜兰德的眼神，渐渐变得森然起来。 之前对方的言行，只是让杜兰德感到不太舒服，加上如今是特殊时期，杜兰德不愿多生事端，所以心中不爽，表面上还没有撕破脸。但是，对方此时这番言辞做派，就真的太过分了，根本就是欺人太甚！ 杜兰德只觉一股浓烈的风暴在心中急速酝酿。目光再看向卡穆多恩，还有卡穆多恩身后那些冷漠的第九番队的队员们时，已经变得不善起来。 可杜兰德还没说话，一旁一位实力比马卡还强一些的精英分队队长已经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怒道：“我们好歹也是精英分队的队长级人物。论实力，也不比你们特记番队的人差多少！真当我们是阿猫阿狗吗？以为对我们可以随意呼喝？你们有那个资格吗？！” 光头妖异男闻言淡漠道：“现在正是战时的关键时期，一切以取得胜利为唯一准则。至于有没有资格收编你们……哼，不服气的话。就出来打一架吧！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这是我们森德洛的传统，更是森德洛军中的传统，不是吗？” 说完，光头男妖异的脸上露出一丝森然狞笑，狂野的气息瞬间释放出来。只听“咔嚓嚓”连声急响，光头男脚下的黑色要塞，竟以他的落足点为中心开始龟裂！ 绝对超过100个单位的能级全力释放出来，顿时压得几位面露不忿的精英队长脸色大变，这时只听那光头男咧嘴笑道：“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叫比利扬，是第九番队的副队长！” 要塞之上，一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 卡穆多恩冷漠站着不说话。 他身后的众多特记番队的队员也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肃立不动，悄无声息。 至于杜兰德麾下的一千多名战斗法师。却大多是敢怒不敢言，一方面是慑于比利扬展现出的恐怖实力，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对方顶着“特记番队”的名头。 战斗法师是战斗的民族。在面对敌人时，哪怕是十倍强于自己、百倍强于自己的敌人，战斗法师依然有勇气迎难而上。 但眼前的这支队伍。可不是敌人啊，而是被认为是获胜希望的特记番队！是战斗法师！是自己人！ 如果是其他位面的人敢如此嚣张，战斗法师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忍气吞声！ 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久未开口的杜兰德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 “我有一个问题。”杜兰德开口了，语气稳健之中，带着无比的凝重和肃穆，“……刚才，我们与矮人殊死战斗的时候，你们第九番队。在哪里？” 光头男比利扬脸色微变，没有说话。 卡穆多恩倒是显得十分冷静，稳稳答道：“我们在观战，就在那座山上。”说着反手指了指要塞南方不远的一座高山。 “从什么时候开始观战的？”杜兰德又问。 “……从战斗一开始。” 卡穆多恩话音落下，要塞上已经响起了愤怒的喝骂之声。卡穆多恩却是充耳不闻。也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 杜兰德深深看着卡穆多恩的眼睛，叹息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们刚才上来好好说话，我杜兰德也不是不能听候你们的调遣。但既然你们视同胞为草芥，那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为你们效力，更不能让我麾下的这批人为你们送死。” “可你不是军中之人。”比利扬冷冷斥道，他还是死抓住杜兰德不是军中之人这一点，不愿放手。 杜兰德闻言却笑了，斜睨着比利扬的大光头，冷笑道：“不是军中之人……那又如何？” 此刻杜兰德的笑容，竟显得有些邪异——这种笑容，是杜兰德在异界流落多年压抑多年之后，才有的一种笑。 邪异之中，还隐藏着某种暴虐，杜兰德盯着比利扬的双眼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吗？” 说到这，杜兰德直接抬起了审判战刀！ 他回过头来，又看向脸色微变的卡穆多恩，一字一顿道：“我们也不必废话了，你我打过再说吧。” “你若输给我，那么，你还有你麾下第九番队的所有队员，都由我来统帅。卡穆多恩，你有任何异议吗？” 卷七章 十九 杜兰德VS比利扬 要塞上死一般的寂静。 相比起刚才卡穆多恩强势提出收编时，如今黑色要塞上显得更加安静，静得连夜色下山脉中的些许虫鸣都止歇了。 战斗法师们——包括杜兰德麾下的一千多名战士，还有卡穆多恩身后那些第九番队的成员们——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要塞上那手持紫色战刀的挺拔身影，眼中透出浓浓的震惊莫名，还有难以置信。 卡穆多恩沉默了好一阵子，似乎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旋即这个粗犷而威严的男人，忽然笑了：“杜兰德，你知不知道特记番队队长这个头衔，在森德洛意味着什么？” 在卡穆多恩看来，杜兰德除非脑子坏掉了，否则不可能发出那般愚蠢的挑战，因为那根本是必败的挑战，纯属找虐。不只是卡穆多恩，他麾下的比利扬，还有第九番队的队员们，也大多在震惊之后大感不屑，认为杜兰德完全是在自取其辱。甚至许多杜兰德麾下的战斗法师，也都沉默下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特记番队队长意味着什么。” 杜兰德就好像没有看到对方眼中那一丝不屑和嘲笑，认真看着卡穆多恩，平静道，“——意味着神袛之下的最强战力。” “……”卡穆多恩又是一阵默然。 他那一对浓眉微微蹙着，片刻后语气转冷：“既然知道，你竟然还敢以区区21能级的水准，向我发出挑战？” 那不悦的口吻。就好像“杜兰德胆敢向他发出挑战”这件事本身，就是对他极大的侮辱，令他非常不快。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正因如此，才更要打上一场。因为你也需要知道杜兰德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才能在面对我时采用应该采用的态度。” 这句话一出，似乎终于触动了卡穆多恩的某根神经。他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森重之极的煞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而卡穆多恩身旁的光头男比利扬很了解自己队长的脾气，几乎在卡穆多恩冷下脸蛋的瞬间。比利扬便毫不犹豫地悍然出手，直取杜兰德！ 没有放狠话也没有气势压迫。 他的出手根本没有任何预兆！ 在杜兰德眼中，卡穆多恩稳稳站立如黑塔，强大的存在感吸引了杜兰德的大部分注意，而站在卡穆多恩身旁的比利扬倏然由静转动，直接向杜兰德发动了攻击，这样的作为，已经和偷袭没有太大的差别了。 这就是千锤百炼的特记番队的作风，简单粗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必然是雷霆之势，不打招呼，也不留余地！管他是不是偷袭，因为放倒对手，就是胜利。 轰！ 一声狂暴的炸响！ 只见比利扬全身上下陡然涌出大片的火光。火焰从他周身每一寸毛孔中疯狂喷出，有着火山喷发般的狂暴。 刺眼的火光爆发出来的刹那。比利扬骤然加速，火芒一闪之间，他人已消失在原地，几乎同一时刻便出现在杜兰德面前。 比利扬脸色冷漠，伸手一抓，五指之间浮现出一柄造型狰狞而奇诡的橘红色长刀，通体由火焰凝聚而成。 ——竟是杜兰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火系战斗法师的必修招式，橘焰鬼斩！ “你一个区区21能级的菜鸟，根本没有资格向我们队长发出挑战。”比利扬冷冷说着，一刀飘飘忽忽地向杜兰德刺了过去。 橘红色的刀锋悄然没入空间。又从杜兰德背后冒出来，直刺杜兰德的背心要害。 在场没有人想到，第九番队的副队长比利扬一出手便是下死手。而卡穆多恩只是冷冷看着，完全不加以阻止。 此时此刻，杜兰德和比利扬面对面。相隔不过半米。 比利扬是纯火系战斗法师，将橘焰鬼斩钻研得无比精深，他知道不出意外的话，片刻之后，一截橘红色的刀锋便会从杜兰德胸口冒出来——这是比利扬最喜欢看的一幕场景。 比利扬妖异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冷漠而残忍的笑容，目光中却什么笑意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片冰冷。 “这就要下杀手了吗……”杜兰德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对方既然能坐视那么多战斗法师惨烈战死都始终不出手支援，可见根本不把非特记番队的战斗法师放在心上，认清这一点之后，杜兰德心中已有警惕。 于是，当比利扬挥刀进击的同时，杜兰德也挥出了自己手中的审判战刀。 距离刚才的大战还未过去多久，杜兰德的能级刚刚恢复了一些，他大致计算了一下，这些能级无法支撑自己变身太久，然而面对一名能级超过100的强大家伙，不变身的情况下，根本就没办法打。 审判战刀虽然是极强的血脉能力，有着无与伦比的杀伤力，但在不变身的情况下，杜兰德自身的防御力就成了要命的一点。拥有100以上能级的比利扬只要抢先一步击中杜兰德，杜兰德便必死无疑！ 所以杜兰德知道，自己必须变身。 “武装延伸！” 杜兰德将刚刚恢复的一部分能级，全力灌入审判战刀，大片紫色光芒之中，战袍、王冠、护甲、手套和戒指接连浮现。而在这些装备浮现出来的刹那，橘焰鬼斩的刀锋便到了，刀尖狠狠刺中了杜兰德背后的……紫色战袍！ “砰……！” 刀尖很细，只有小小的一点，击中杜兰德背部时，却发出了宛若擂鼓的闷响！ 刀锋中蕴含着强大无匹的力量，就好像一根凿子，狠狠凿击在杜兰德背后，将他打得一个踉跄，唇角立刻浮现出殷红血迹。 100个单位以上的能级又岂是开玩笑的！ 要知道战斗法师的能级极限，也不过110，比利扬作为特记番队的副队长，已经几乎达到了能体境的极限，第九番队全队上下，除了队长卡穆多恩之外，便再没有任何人能够与比利扬的战斗力相提并论。 “妈的，好疼！”杜兰德脸色隐隐有些狰狞，橘焰鬼斩的刀锋没能刺破紫色战袍，可庞大的力量依然让杜兰德受伤不轻。 这就跟之前与那80能级的矮人将军战斗时一样。 变身后的杜兰德防御力惊人，但毕竟他和比利扬的能级差距摆在那里，以紫色战袍的防御力，也无法完全中和掉巨大的力量冲击。 “噗”的一声，杜兰德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然而看到杜兰德口喷鲜血，比利扬眼中却没有任何高兴和得意，他就好像看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低呼一声：“这怎么可能？” 杜兰德被击中后身形受挫，可审判战刀的劈斩动作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那感觉就好像刀是刀，人是人，彼此完全不会相互干扰。 于是，在杜兰德中刀吐血的下一刻，审判战刀便径直落在比利扬的胸口处！ 卷七章 二十 胜负分！ 审判战刀长近两米，深紫色的修长刀锋化为一抹若有若无的光影，悄无声息地落在比利扬的胸口处。 眼见比利扬就要被一刀穿胸而过，他胸前忽然红光一闪，大片密集却细小的刀气凭空浮现，铁屑般细腻的刀气似乎天生存在着某种吸引，彼此拼凑粘合，飞快地凝聚成一张狰狞又诡异的鬼脸面具，挡在审判刀锋之前. “这是……橘焰鬼斩的最终形态之一！”杜兰德一眼就认出那小小面具的来历。 在森德洛，几乎所有火系战斗法师都会修炼橘焰鬼斩，但不同人的修为不同，悟性有高有低，所以对橘焰鬼斩的感悟与掌握程度也不尽相同。 如果能将橘焰鬼斩修炼到极深境界，便会渐渐演化为一张“橘焰鬼面”，杜兰德记得自己当时进攻永辉圣城时，曾在大战本森时使出过“橘焰鬼面”。可以说杜兰德对橘焰鬼斩的研究已经很深了，但他自问做不到像比利扬这样，心念一动，便令鬼脸成型，好像护心镜一样浮于胸前，抵挡审判战刀的刀锋刺击！ 那鬼面由无数的细腻刀气构成，蓦地张开嘴巴，口中黑漆漆的好像一个黑洞，口腔外缘上则生满尖牙，每一根牙齿都好像一根迷你版的橘焰鬼斩！ “嘶呀——！” 鬼面张嘴发出一声刺耳之极的咆哮，狠狠向审判战刀的刀尖咬去。 从这一手来看，比利扬不愧是特记番队副队长级别的强悍人物，应变之迅速。招式之纯熟，都让杜兰德自愧不如。 有橘焰鬼面护身，比利扬似乎认为这样就足以挡住杜兰德的审判战刀了，目光不由又落在杜兰德身上的装备上。冷冷说道：“小子，你身上这紫色战袍，究竟是什么？” 他还记得杜兰德中刀后只吐了口血，就没什么大碍了，不由死盯着杜兰德咬牙道，“你我的能级差距如此之大。你竟然依靠这身装备，就硬扛住我的攻击？” “你把关注点搞错了。”杜兰德唇角还沾着血迹，双手持握战刀刀柄，还保持着挥刀前刺的动作，“相比起我的防御力，我的攻击更强！” 话音未落，审判战刀的刀尖终于刺中了橘焰鬼面。 审判之力的作用下，绝对冰冻、一击必中、伤害加深全部发动，构成鬼面的橘红色刀气立刻变得凝滞、变得散乱、变得脆弱！ 刺啦——！！ 这一刻，要塞上下的所有战斗法师。都听到了这一声尖锐的撕裂之声。 审判刀锋狠狠剖开橘焰鬼面，虽然有些艰难，却真真切切地跨越了巨大的能级差距，破了比利扬的护体防御。 “这……怎么会……？！”比利扬近乎本能地奋力拧转身子。 可是已经晚了。 杜兰德手持审判战刀，以刀尖在比利扬的心口要害处，蜻蜓点水一般轻“啄”了一下。迅如闪电，却是一触即退。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的接触，一缕最精纯的审判之力所凝成的紫色刀气，却已经狠狠灌入对方的身体内部！ 唰！ 杜兰德在命中比利扬后的第一时间，便倏然向后退去，和比利扬拉开距离。他连续几个闪掠，退后了二十多米，才停下脚步。 他刚刚站定，身上的战袍、王冠、手套、戒指等装备，便消失了。 “好险！” 杜兰德重重喘了口气。清晰感受到自己体内，刚刚恢复的那一些能级已经用光了，这才不受控制地从变身状态中退出来。 杜兰德很清楚，自己在不变身的状态下，进攻有余。却防御不足，万一再被比利扬的反击击中，恐怕立刻就要重伤垂死，这才不得不退后拉开距离。不过比利扬手握橘焰鬼斩，拉开距离其实没有多大意义，所以杜兰德依然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强忍体内各处的疼痛，持刀挺立，一双眼睛则始终死死盯着对面的比利扬。 在杜兰德的注视下，比利扬呆呆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动弹。 他本就长相妖异，没有头发也没有眉毛，此时的脸色更是说不出的古怪，有些僵硬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衣袍上的小小破洞，心口肌肤上有一个殷红小点，正是刚才被审判战刀刺中的部位。 “杜兰德，你——”比利扬忽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话到一半，口中便狂喷出大口鲜血！ 鲜血中混杂着一抹紫色，那是审判之力的颜色。 “副队长！”不少第九番队的队员都脸色大变，而这还不是结束，很快，众人就看到比利扬全身上下各个地方，忽然爆开了许多伤口，每一个伤口中都喷出大量鲜血，每一股飞溅而出的鲜血中，都参杂着紫盈盈的审判刀气！ “唔……”比利扬惨哼一声，原本炙热而凌厉的强大气息，骤然间便弱了下去。 他踉跄了一下，死死咬着牙关，才没有当场萎顿在地。 要知道连80能级的矮人将军，都挨不了杜兰德两刀就被干掉了。比利扬虽然能级更高，但论防御力，他无论如何都比不上防御力惊人的矮人将军！ 杜兰德见状嘴角一掀，这才咬牙狠笑起来：“你输了。” 比利扬脸皮颤抖，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场猛地静了下去，静得针落可闻，片刻的沉默之后，只听“轰”的一声，所有人都有些骚动起来！ 就连那些碍于军纪，不敢大声议论的第九番队的队员们，也纷纷脸色狂变，一时间低呼惊咦声不绝于耳。 “副队长输了？” “等等……谁能告诉我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才比利扬攻得突然，杜兰德的反击则几乎与对方同时，双方闪电般碰撞在一起。又闪电般分开，以至于许多战斗法师甚至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虽然战斗过程对很对人而言是模糊的，但战斗结果，却清清楚楚摆在那里！ ——杜兰德以21能级的水准。与特记番队的副队长打了个平手！ 不，不是平手，杜兰德看起来仍有一战之力，他对面的比利扬却明显是站都站不稳了，只是凭借着一股子傲气强自撑着。 胜负高下，一眼可见！ 但这怎么可能？ “杜兰德大人他……真的打赢了特记番队的副队长？” “而且还是一个照面就分出了胜负……” 这一路上。杜兰德率领的这些战斗法师们，也都见识过杜兰德大展神威，斩杀了无数矮人的英勇身姿。 但潜意识里，战斗法师们认为杜兰德的胜利，还是占了“职业优势”的便宜。如果将黑色矮人也看作一种职业的话，毫无疑问是非常强大的职业，但战斗法师们骨子里认为战斗法师才是最强大的上位职业，就连四大神官也比不上。这种概念深入骨髓。所以，当杜兰德碰上了比利扬，众人下意识地认为杜兰德的职业优势已经不在了。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跨越那么大的能级差距，赢得胜利？ 老实说，杜兰德心中也有些后怕。 他从未和比利扬这么强的人战斗，比利扬可是拥有超过100个单位的能级啊，刚才施展的。还是攻击力极强的橘焰鬼斩，所以，杜兰德根本不确定自己变身之后的防御力，到底能不能扛得住对方的攻击。 刚才双方短暂的交手，是一次博弈，也是一次衡量。 ——是杜兰德对自己变身之后的综合战斗力的一次衡量！ 变身之后，攻防一体，没有弱点，防御力能硬挨特记番队副队长级别的全力攻击，攻击力更是强大到一刀就让比利扬失去了再战之力！ “现在就可以确认了。变身之后，我完全可以和能体境中的巅峰人物较量较量。” 杜兰德心中想着，“不过维持变身状态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这时杜兰德注意到，对面的比利扬忽然深吸一口气。神情则变得无比肃穆，似乎是打算动用某些透支潜力的招式，准备拼命了。 “不愧是特记番队的副队长，这种情况下还不打算放弃吗？”杜兰德心中一凛。 然而，就在比利扬打算再次强行动手的一刹那，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牢牢按住了比利扬的肩膀，制止了他。 “可以了，已经够了。”卡穆多恩一贯冷漠威严的声音，在比利扬身旁响起，“那家伙的能力应该是攻防一体的，你就算拼命，也未必拿得下来。” 卡穆多恩说着从比利扬身后走了出来，淡淡道：“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说完他一步步走到杜兰德面前十米处停下，注视着杜兰德，也注视着杜兰德手中的刀，眼神里，渐渐燃烧起某种炙热的火焰。 在杜兰德与比利扬的短暂交手中，卡穆多恩将全过程都看得很清楚，他的脸色，一共变化了三次。 第一次是橘焰鬼斩的刀锋被紫色战袍放防住的那一瞬间，卡穆多恩没想到杜兰德防御力这么强，脸色微变。 第二次是在审判战刀斩开橘焰鬼脸的刹那，卡穆多恩死盯着刀锋破开鬼脸的方式，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化得更加明显。 第三次，则是杜兰德一刀刺中后闪电般后退的举动，终于让卡穆多恩的神情完完全全变了，能力是死的，使用能力的人是活的，前两次震惊更多的是震惊于杜兰德的攻防能力，第三次，却是被杜兰德毫不恋战的强大内心，以及精准的判断力所震撼。 换作卡穆多恩自己，与杜兰德易地而处，他自问也许会因为贪功而再补上一刀，抑或是刺的更深入一点。 可杜兰德没有。 不缺乏激流勇进的果敢和勇气，同时还拥有急流勇退的气魄和定力，这种人，在卡穆多恩眼中才是真正可怕！ 此时卡穆多恩与杜兰德相隔十米对立，他并没有出手，只是以审视的目光，静静看着，从头到脚，事无巨细。 卡穆多恩不出手，杜兰德也持刀不动，一边默默恢复能级，一边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全神戒备对方突然出手。 要塞上的骚动渐渐平复。 战斗法师们看到卡穆多恩竟真的亲自下场了，都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谁都没想到事情竟然闹到了这种地步，杜兰德他……难道真的要和一名特记番队的队长拼命相搏吗？ 卡穆多恩认真看着杜兰德，沉默许久后开口了，似乎在感叹：“好强的神级血脉能力。” 杜兰德知道对方指的是自己手中的审判战刀，不由脸色一凛，嘴上则淡淡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这刀不是某件强大的神器，甚至是主神器？” 当初马卡第一次见识过审判战刀的强大后，就曾问过这刀是不是神器或主神器，所以杜兰德有些奇怪：对方为什么那么肯定审判战刀是自己的血脉能力？ 难道是以洞察之力看出来的吗？ “因为不可能是神器或主神器。” 卡穆多恩似乎笑了笑，摇头沉缓道，“你发挥不出神器或主神器的真正威力的，所以你的刀，只有可能是血脉能力！不仅攻防一体，而且还能跨越这么大的能级差距，越级挑战成功，非神级血脉能力，便绝对无法做到。” 顿了顿，卡穆多恩收敛了笑容：“很遗憾的是，强大的神级血脉能力，我也有。” 卷七章 二十一 速度之争！ “强大的神级血脉能力，我也有。”卡穆多恩收敛了笑容，漠然看着杜兰德道。 杜兰德闻言脸色不变。就连漆黑眼眸中七色光芒的闪烁频率，都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语，而有半分起伏变化。 卡穆多恩身为特记番队的队长，无论是地位上，还是实力上，都足以位列森德洛神袛之下最顶尖的那一批人，这样的人拥有神级血脉能力，难道是很奇怪的事吗？早在杜兰德慨然提刀，掷地有声地向卡穆多恩提出挑战之时，他便将最坏的情况考虑在内了，其中自然包括“对方也拥有神级能力”这一种可能。 卡穆多恩看着杜兰德冷静沉着的脸色，淡淡笑了：“等一下你若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我的第九番队便交予你统领，也无不可。” 话音落下，杜兰德忽然发现卡穆多恩的身形变得模糊起来。 “飒——飒——！”卡穆多恩周身浮现出漆黑色的罡风，细密且薄，好像在他身上罩了一层漆黑色的流动的薄纱。 “哦？” 杜兰德眉头一拧，盯着对方渐渐消散的身影，心念急转：“看样子这卡穆多恩，似乎是‘暗’与‘风’双属性的战斗法师。”杜兰德又看向对方身上的黑风薄纱，“这就是他的神级能力？感觉好像不是攻杀类型的血脉能力啊……” 卡穆多恩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后彻底隐没下去。 杜兰德全力运转“神之视角”，也只捕捉到一抹绕着自己急速闪掠的风一般的模糊身影。那身影不仅隐蔽难察，更是快得有些离谱！连续好几次，杜兰德差点完全丢失了目光对对方身形的锁定和捕捉！ “杜兰德大人他……恐怕有些麻烦了。” 观战的马卡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低声对身旁的一位精英分队队长道。“就算杜兰德大人的攻击力再怎么强大，但打不到敌人、甚至连敌人的身形走位都捕捉不清的话，再强大的攻击力也发挥不出来啊。” 马卡看得很准。 事实上，场中杜兰德面对卡穆多恩的超高移动速度，脸色已经沉凝得快要滴出水来，眸中七彩光芒疯狂闪烁。只为锁定对方的位置。 杜兰德已没有余力开口说话。 体内正在恢复之中的能级，因为疯狂运转“神之视角”而不断消耗，这严重降低了能级恢复的速度，而能级的恢复情况，又将直接影响到一会儿真正打起来时，杜兰德变身时间的长短，进而决定胜负。 卡穆多恩似乎看穿了杜兰德无法持久变身这一弱点，因此反而不急着进攻。 他一边保持着超高的速度，飘飘忽忽地绕着杜兰德疾行，一边用一种慢死人不偿命的语速说着：“杜兰德。你大概不知道我卡穆多恩在二十位特记番队队长中的称号吧？我的称号是‘幽影断风’，这也是我的神级血脉能力的名字。” 他平平静静地说出这一番话，语气很平稳，语音也十分连续，根本不会因为超高速的移动而影响说话。 而且声源方位时时刻刻都在变动着，完全辨不清楚！ “幽影断风吗……”杜兰德不禁咬紧了牙。 对方这一能力。其实和夜翼除了黑刀“夜兽”以外的第二个神级能力——“游影”有些类似之处。 同样具备非常高的移动速度。 同样具备潜行与隐匿的能力。 相比较起来的话，“游影”的隐蔽性应该更强，而这“幽影断风”则更加侧重于速度上的持续爆发。 血脉能力是一个统称，其中包含各个种类和分支，比如有的血脉能力侧重攻杀，有的侧重防御，有的赋予极致的身法与速度，有的带来强大的恢复能力。 “全面而强大的神级血脉能力是不存在的。”卡穆多恩说道，“杜兰德，你的刀有攻有守。攻防一体，确实强悍非常！但你绝不可能在拥有强大攻击力和防御力的同时，还能兼顾速度。所以你的刀再怎么强，打不到我，便没有任何意义。” 卡穆多恩的速度则忽快忽慢的。令杜兰德的锁定难度更大。 最见鬼的是杜兰德深知对方说得一点没错，自己这柄审判战刀，的确没有带给自己高人一筹的身法和速度。 “我承认，我的速度远不如你，也许真的打不到你。”杜兰德咬牙低声道，“但你也别想轻易破开我的防御！” “哈！哈哈哈哈哈……！”卡穆多恩张狂地笑着，沉厚的大笑声震得要塞都在微微颤抖着，在这片天地之间回响。 “说得好像你能一直保持那种变身状态似的！”卡穆多恩的语气无比嘲弄！ “再说了，一次破不开防御就两次，两次还不行就三次！反正你跟不上我的速度，主动权已经完全在我这一边了，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杜兰德闻言沉默下去，片刻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真这么自信的话，便尽管放马攻上来吧，卡穆多恩！” 场面一时间变得无比诡异。 众人看着要塞上的两人，卡穆多恩已经快得根本看不清了，杜兰德却始终持刀静立，好像一尊雕塑。 一动一静，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强烈对比。 杜兰德麾下的战斗法师们相顾骇然，都不由为杜兰德捏了一把冷汗，面对那样的速度，众人想不出杜兰德还能以什么方法应对。 那种速度根本就是无解的！ 不少人其实心中十分不忿：“如果杜兰德大人状态全盛，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被动！刚才进攻要塞的时候，也不见卡穆多恩这么嚣张，等到现在杜兰德大人被累得几乎能级耗尽。又和比利扬力拼了一记，这卡穆多恩才站出来动手，不嫌羞耻吗？！” 而那些第九番队的队员们，他们的神情已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刚刚听到杜兰德对卡穆多恩提出挑战时。队员们大多十分不屑，可后来杜兰德一刀击败了比利扬，便已经让第九番队的队员们大为震惊，如今眼见队长亲自出手，而且上来就动用了名震各支特记番队的“幽影断风”，再迟钝的人也知道：卡穆多恩已经将杜兰德视为劲敌了！ 于是不知不觉间。第九番队的队员们看向场中有些狼狈、有些虚弱、却依然专注如一的持刀青年时，眼神里已没有了最初的轻视和嘲笑。 只有比利扬，看着杜兰德的眼神里，依然有着浓烈的战败后的不甘，还有一丝隐藏得很好的屈辱和怨毒。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叫了一声：“要开始了！” ——卡穆多恩终于不再绕行，他的身影连连闪烁了几下，如浮光，似掠影，一下就出现在杜兰德身后！ 速度之快。许多能级深厚的战斗法师全力运转洞察之力，也没能完全捕捉！ “喝！” 卡穆多恩吐气开声，一拳出，如奔雷闪电，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就落在杜兰德的背心要害，落点和刚才比利扬的橘焰鬼斩完全一致。 “武装延伸！” 杜兰德的目光。其实是有些跟不上对方的，他完全靠着战斗法师的本能所感受到的危机，几乎在卡穆多恩冲上来的同时，就立刻变身了。 就在紫色战袍浮现出的刹那，卡穆多恩的拳头攻到！ “砰——！” 闷响声中，卡穆多恩一记刺拳狠狠击中了杜兰德，拳锋如枪如剑，比比利扬的橘焰鬼斩更锋利、更沉重，却依然没有破开杜兰德的防御。但那强劲的能级，将杜兰德打得一个踉跄。当场两口血就狂喷出来。 “杜兰德大人！”马卡惊叫一声，恨不得立刻冲进战团，不顾一切也要帮助杜兰德。 可他刚刚一动，就看到对面第九番队的队员们冷冷看了过来，不由又僵在原地。脸色难看之极。 在观战的众人眼中，杜兰德似乎已经必输无疑了。 卡穆多恩虽然没能破防，强大的力量却依然可以让杜兰德受伤，杜兰德受了一拳还能顶住，那么两拳呢？三拳呢？ 可杜兰德还不打算放弃。 两大口血喷出来，杜兰德强行吞下第三口已经涌到嗓子眼的鲜血，一声不吭，也不转身，反手就是一刀！ 自下而上，反撩向身后的卡穆多恩！ “哼，徒劳之举！”卡穆多恩一拳得手之后，眼见杜兰德一刀反撩过来，脚步一点，便向后退去。 他的脸色很镇定，眼神中透出“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与淡定，事实上也似乎的确如此，因为审判刀锋反撩的速度，甚至还有些追不上卡穆多恩向后的移动速度。 中拳的杜兰德脸色变得很狰狞很可怕，眼神里射出的，却是近乎偏执的求胜之欲！ 他依然没有回头。 审判战刀则以既定的速度向后飞斩。 与此同时，杜兰德从胸腔深处，吼出一个让卡穆多恩骤然为之一愣的招式名字：“审判……领域！！” 嗯？ 领域？ 卡穆多恩心中涌起一丝不太妙的感觉，就看到以杜兰德头顶的王冠为源头，辉煌璀璨的紫色光芒猛烈爆发出来，将杜兰德周身五米范围尽数笼罩！ 卡穆多恩自然也在审判领域的影响范围之内，“绝对冻结”的属性发动，这位“幽影断风”原本快若闪电的速度，骤然减慢！ 直到这时，杜兰德都没有转过身，审判战刀的刀锋却已经到了卡穆多恩眼前，令这位高傲的第九番队队长脸色狂变！ “我确实比不上你的速度……” 杜兰德开口了，声音中透着一种狠辣的劲头，“但我，却能让你也没速度！” 卷七章 二十二 下杀手 “卡穆多恩，我确实比不上你的速度，却能让你也没速度！”杜兰德的怒喝声，在要塞之上隆隆炸响，字字如重锤，砸在在场每一名战斗法师的心头，激起重重巨浪。 “领域？竟然是领域！” “那紫色的领域类技能，也是他的血脉能力的一部分吗？” “但怎么会有这么全面的血脉能力！” 不可置信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这一刻，卡穆多恩脸色剧变！ 之前杜兰德和夜翼联手冲上要塞后，便没使用过“审判领域”，因为领域不仅会审判矮人，还会波及夜翼。 而卡穆多恩是在杜兰德冲上要塞后才开始从旁悄然观战的。 因此，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杜兰德的“审判领域”，而且不是简单的从旁观看，而是真真切切地亲身感受着审判之力无孔不入的压制作用！ 猝不及防之下，卡穆多恩骤然陷入审判领域，就好像一头在草原上奔驰的猎豹忽然冲进了泥沼，原本快若闪电的速度，登时就是一缓！ 如果卡穆多恩以原有速度后退的话，杜兰德反手撩起的刀根本就碰不到他。 但他现在措手不及之下被杜兰德的领域笼罩，后撤的速度一下变慢，立刻变主动为被动，于是依然在杜兰德的攻击范围之内。 审判领域就好像一块琥珀，而人在半空的卡穆多恩就好像琥珀里的虫子，被冻得一阵阵滞缓。虽然领域只有小小的五米，审判之力的强度和密度却也因此达到了最高点。相比起困顿的卡穆多恩。审判战刀的刀锋却是如鱼得水，在领域中更流畅。也更迅速。刀尖在卡穆多恩的瞳孔中急速放大，此时刀尖离卡穆多恩的下巴，只有区区一掌的距离了。 这其实是双方血脉能力的碰撞与较量！ 一个是速度类的神级血脉能力，一个则是能够对速度产生强烈制约的“审判领域”，胜负就在瞬息咫尺之间。 而卡穆多恩拥有巨大的能级优势。却依然被“审判领域”死死压制，变得迟缓、变得困顿、变得脆弱，可以说在血脉能力的比拼上完败！ “这……这不可能！！” 卡穆多恩一向威严淡漠的脸色瞬息狂变！ 他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强劲的血脉能力？不仅强大，而且完美。攻防一体的属性就已经够变态了，居然还附带强大的领域类技能！这……这岂不是一个几乎什么弱点都没有的、近乎完美的血脉能力？！ “队长！” “队长小心！” 第九番队的队员们、还有比利扬只觉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但审判领域出现得太突然，杜兰德中拳后的反击也太凌厉。第九番队的队员们甚至来不及震惊，也没有机会插手战斗，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看着距离卡穆多恩的下巴只有一掌不到的紫色刀尖，紧张却徒劳地等待这一刀的结果。 但卡穆多恩毕竟是卡穆多恩。 面对这一刀，这位第九番队队长的眼中，瞬间闪过诧异、震惊、困惑、凝重……最后，彻底归于木然。好像炼金傀儡般，不再有任何神情变化。 在杜兰德的逼迫之下，强如卡穆多恩。也不得不进入到无我境界之中，否则也许他就是下一个比利扬，将在杜兰德刀下饮恨。 “喝！”卡穆多恩奋力向后一仰头，同时左手捏成铁拳，一拳挥出，狠狠砸在紫色刀锋的侧面。将刀锋打得一偏！ 几乎没有人看清这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们只隐约看到审判刀锋化为一抹紫光，中拳后刀锋一偏，好像擦着卡穆多恩的脸，自下而上，斜斜划过，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劈中。 这一刀出，杜兰德终于耗尽了所有能级。 刀势去尽后，紫色的审判领域渐渐消失不见，杜兰德身上的王冠战袍等装备也接连消失。他踉跄了一下，却依然死死咬紧牙关保持站立，艰难回过身来，看着在审判领域消失后恢复了速度、并向后急退出二十余米的卡穆多恩。 杜兰德感到浑身都在疼痛，他默默感受着自己的状态，体内就连最后一丝能级，都在刚才短暂的交锋中被压榨出来，透支后的虚弱感阵阵袭来，杜兰德几乎气力全无，只凭着一股悍勇和不屈，才硬挺着不倒。 其实，刚才和比利扬战斗之后，杜兰德的能级就基本耗尽了，虽然他的恢复能力胜人一筹，又趁着两场战斗的间隔恢复了些，但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恢复到全盛之姿？ 战斗不等人，杜兰德深深明白这一点。 他不会天真到以为对方会等自己的能级恢复之后再战，所以他知道自己最多只有一次机会，错过这一次，便再没有余力可以与卡穆多恩一战了。 要塞上很安静。 不知不觉间，双方的战斗法师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场中的两人，没有人知道刚才那一刀有没有劈中卡穆多恩。 杜兰德自己也不知道。 片刻之后…… 啪。 那是皮肉崩开的声音。 卡穆多恩威严的脸上，忽然崩开一道长长的伤口，一股鲜血飙射出来，淅淅沥沥地撒了一地。这道伤口从下巴起始，斜斜向上，越过嘴唇，划过右侧脸颊，最后一路伸入发迹线。鲜血无声涌出，染红了卡穆多恩的黑胡子。 卡穆多恩已经从无我境界中退出来，却好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确定地抬手摸了摸脸，却沾了满手的鲜血。 “队长……！” 比利扬难以置信地看着满脸是血的卡穆多恩，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心目中几近神袛以下无敌的队长大人。竟然真的被一名只有21能级的战斗法师打得如此狼狈？！ “咳……咳咳……”杜兰德将审判战刀的刀锋刺入地面，整个人几乎挂在刀上。才勉强保持着站立。 他咳嗽了几声，盯着脸色有些呆滞的卡穆多恩，咧了咧嘴。 战斗之前，杜兰德一直以为对方是虚神境界的强者，但事实也许不是如此。卡穆多恩如果真是虚神的话，应该可以避开那一刀，可他却没有。 “他应该还在能体境吧，不过应该已经无限接近能级极限了。”杜兰德心中默默想着。 卡穆多恩呆呆看着被染红的手掌，好半晌后，他忽然有些神经质地低语了一句：“我……中刀了？” “我真的……中刀了？！” 卡穆多恩又重复了一遍，脸皮隐隐抽动了几下。渐渐的，一团极度暴虐的气息。在他眉宇之间急速酝酿成型。 他倏然抬眼，森寒刺骨的目光瞬间锁定杜兰德！ 脸皮再次剧烈抽搐了一下，卡穆多恩死盯着杜兰德和他的刀，从牙缝中迸出一句话：“我、要、宰、了、你！！” 要塞上忽然刮起一阵黑色的狂风。 杜兰德在风中飘摇，狂风卷到的刹那，他胸口猛地一滞，随后被强大的风压挤得向后退去。审判刀锋在黑石地面上划出一道深长的疤痕，发出刺啦刺啦的难听响音。摩擦声刚刚传出来，就被漫天的狂风呼啸彻底淹没。 杜兰德知道自己虽然成功地伤了对方，却不是致命伤。 真要说的话。刚才那一次交锋，双方并未分出胜负，但问题是杜兰德没有能级剩余了，再也施展不出“武装延伸”。 “如果，如果我能以全盛姿态迎战的话……”想到这，杜兰德心中涌起强烈的屈辱和不甘。 一双因为屈辱和愤怒而渐渐赤红的眼睛。死盯着黑风中直冲过来的卡穆多恩饱含杀意的狰狞脸庞。 杜兰德猛地爆发出一声不甘不屈的怒吼，奋起余力，提起了手中的刀，横于胸前！ 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咬破了嘴唇。 无论是对战比利扬，还是对战卡穆多恩，杜兰德虽然都尽了全力，出刀时却还是有分寸的，至少不会下死手。比如之前比利扬失去再战之力后，杜兰德也没有冲上去再补一刀，矛盾归矛盾，但在杜兰德心里，大家都是战斗法师，都在为森德洛而战，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自相残杀的！ “住手！” “该死的，第九番队的混蛋，给我住手！” 马卡等几名精英分队队长眼见恼羞成怒的卡穆多恩竟然打算痛下杀手，不由惊怒交加，纷纷怒吼起来：“森德洛严禁残杀同胞，你他妈的给我住手！” 几人再也顾不得许多，闪电般冲到杜兰德面前，试图护住杜兰德，却被暴怒之下的卡穆多恩一拳一个，打得纷纷吐血跌退。 十几名第九番队的队员冲了上来，试图阻止自家队长做出傻事，却被比利扬喝令斥退，他们略一犹豫之间，已经错失时机，来不及救援了。 杜兰德惨笑着看着眼前急速放大的拳头。 无论怎么看，自己都不可能接下这一拳了，杜兰德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死在森德洛的“自己人”手里！ 他没有察觉到：李尔蒙斯交给他的那块世界罗盘，在这一刻急剧发热，隐约间有一股强劲的气息似乎要从中喷薄出来！那气息饱含愤怒与冷酷，像是冰与火的交织，刺激得杜兰德全身血脉不停跳动。 不过最终，这缕气息没有真正出来，因为一道黑色的刀光忽然从旁出现，狠狠劈在卡穆多恩的拳头上，将之劈得偏转出去，登时打了个空，没有真个击中杜兰德。 “什么人！”卡穆多恩感到这一刀蕴含的能级很低，却带着非常强的规则之力，不由冷然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个眸色如夜般深沉的高挑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杜兰德身旁。 “什么人……你竟然，还有胆子问我是什么人？！！” 夜翼万万没想到，自己因体力透支而昏睡过去后，一醒来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副场景——杜兰德竟然差点被杀了？而且是差点被森德洛的特记番队给杀了？！ 夜翼的脸色变得极其可怕，眼神深处满是冷漠和暴虐！ 这一刻的她，就好像被拔了逆鳞而陷入暴怒的巨龙，盯着卡穆多恩森然道：“面对七元素神袛，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给我跪下！！” 卷七章 二十三 极暗眼 旭日初升。 一支队伍从要塞出发，继续向北挺进。 队伍分成前后两部分，原本由杜兰德统领的一千多名战斗法师构成几个方阵，走在整支部队的后方，队伍很沉默，几乎每一个人脸上都写着困惑不解，写着难以置信，写着如置梦境的茫然和不真实感。 在一千多名战斗法师前方，是第九番队的，这支特记番队显得更加沉默，队员们同样脸色古怪又诡异。 一名第九番队的队员压低声音，问身旁的同伴：“我们就什么都不作为吗？” 被问之人嘴角一扯：“你想做什么？我们能做什么？” “呃，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觉得忽然换了个新头儿，很不适应，不知道到底该站在哪一边。” “那也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 这两人同时闭上了嘴，抬眼看向队伍最前方，此时走在这支特记番队最前面的，不再是卡穆多恩和比利扬，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及卡穆多恩魁梧宽厚、却更加卓然挺拔的身影。 那是杜兰德。 经过整整一夜的休整，杜兰德已基本恢复到全盛状态，体内能级充沛，身体各处的伤势，也大多在“高速再生”的作用下痊愈。东方渐升渐高的红色旭日散发出万丈红光，映亮了杜兰德的右侧脸庞。他站在全新的位置上，穿了一件新的战袍。左边胳膊上，则扎着一枚简朴的袖章。 袖章表面，印着代表第九特记番队的三岩印记。 杜兰德很平静。至少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可此时在他脑海之中，却反反复复浮现出昨晚发生的一切。 昨晚，夜风之中。要塞之上，夜翼在最最危急的关头出手，强行打偏了卡穆多恩的拳头，救了杜兰德一命。但夜翼毕竟有伤在身。她虽然成功带偏了卡穆多恩的拳头，自己也被反震之力震得脸色发白。 可她苍白着脸，却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伤势，近乎疯狂地盯着差点杀了杜兰德的卡穆多恩，就好像被触碰了某条不能被触犯的底线。 杜兰德从未见过那般愤怒的夜翼。 “她大概对战斗法师自相残杀这种事完全不能容忍吧。”这是当时从杜兰德的脑海中蹦出的猜想。直到多年以后，杜兰德才渐渐明白：夜翼之所以愤怒，是因为差点就永远失去了他。 “还不跪下！”夜翼杀气四溢地瞪着卡穆多恩，满头黑发无风狂舞，周身的黑暗气息凝结成各式各样的形态。一时间异象纷呈。衬得她好像黑夜的主宰。是一切黑暗的源头，也是一切黑暗的归宿。 卡穆多恩目瞪口呆地看着夜翼周身的各种黑暗异象，那分明是特别强大的黑暗规则之力才会自然形成的异象。精纯而且强大。 “见鬼，这女人的能级比那杜兰德还低。规则方面，却几乎不下于杜兰德的那柄紫色战刀啊！”卡穆多恩知道有些不妙了，“而且她刚才说什么七元素神袛……？” 这位第九番队的队长眼神一动，隐约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禁再度变化，凝视夜翼沉声问道：“你是谁？” 在卡穆多恩的印象中，七元素神袛之中，确实有一名黑暗女神，常年不在森德洛，而是远走到虚空深处探索闯荡。 正因如此，卡穆多恩——包括其他各支特记番队的队长——甚至不知道那位黑暗女神的样貌，只知道名号。 “——我是夜翼。”夜翼翻手取出一件小巧的物事，冷笑着说，“就算你不知道我的名讳，也不会不认识这是什么吧？” 夜翼手中，是一个形如眼眸的饰物一般的石刻，造型古拙朴质，它刚一出现，就好像要将周围的光线都吞噬殆尽，然后散播出无边黑暗似的。 卡穆多恩的脸色变得无比精彩！不止是他，比利扬、以及第九番队的众多队员们，也全都脸色狂变！ “极、极暗眼！！竟然真的是极暗眼！？”沉着如卡穆多恩，也不禁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都在颤抖，有震惊更有恐惧。 反倒是杜兰德和他麾下的一千多名战斗法师们有些不明所以。 “极暗眼？”杜兰德眉头微蹙，“那难不成是兵符一类的东西吗？” 杜兰德猜得方向大致正确，但还是低估了“极暗眼”所代表的意义，它不止可以直接调动森德洛的军队，包括特记番队，而且还是森德洛历代黑暗神袛代代相传之物！ 大地锡杖。 火焰拳心。 水钥匙。 风羽翼。 光天枰。 极暗眼。 九圣雷纹章。 ——这七样东西，分别代表着森德洛的七元素神袛，是至高身份的标志，也是绝对权威的象征！ 面对极暗眼，卡穆多恩脸色惨白一片。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单膝跪下，低下头颅，握拳抚胸行礼道：“第九番队队长卡穆多恩，参见夜翼大人！”紧接着，副队长比利扬也跪伏下去，第九番队的所有队员们都单膝下跪，没有任何人胆敢表现出半点抗拒。 在森德洛，七元素神袛便是至高无上的王，而二十支特记番队更是为了七元素神袛而存在的，在神袛面前，没人敢于抗拒。 到了现在，其他战斗法师都看傻了。 马卡和几名精英分队队长小心翼翼地来到杜兰德身旁，马卡哑着嗓子问：“她……那位大人，真是我们森德洛的七元素神袛之一？” 杜兰德知道不可能隐瞒，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了，于是点点头：“是。” “哦，这样啊，亏我们还一直以为她和杜兰德大人您——”一名队长有些呆滞地喃喃了几句，却被马卡一把捂住嘴巴，没让他说下去。 “你们以为什么？”杜兰德不由皱眉。 “没、没没没什么。”马卡连连摇头，结结巴巴地说。 这时，马卡忽然想起自己曾因为夜翼直呼凯恩斯的名讳，而义正言辞地训斥过夜翼。想到这，马卡瞬间汗如雨下。 杜兰德撇撇嘴，回过头来。 如今既然夜翼已经出面，而且亮出了身份，那么局面也就稳住了。接下来就看夜翼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杜兰德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审判战刀仍在手中，以防万一，同时杜兰德开始默默恢复能级，刚才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时的那种侮辱和无力，其实对杜兰德冲击很大，他再也不想体会那种感觉。 在杜兰德一言不发的旁观下，夜翼盯着卡穆多恩问：“我问你，你是七元素神袛中的哪位神袛麾下？” 虽然卡穆多恩已经屈服，可夜翼的脸色并不比刚才好看多少，在森德洛，“杀戮同胞”可是一项大罪，更何况卡穆多恩要杀的还是杜兰德！ 所以夜翼的口吻很冰冷，甚至透着浓浓的杀气。 她久未回森德洛，对目前二十支特记番队的情况不太清楚，事实上当年她人在森德洛的时候，也不大关心这方面的事。二十支特记番队，青色愤怒马努斯一人统领其中八支，剩余的六位神袛每人统领两支，夜翼由于不怎么在森德洛呆，所以隶属于她的军队，早就被她甩给了马努斯。 “我们第九番队，隶属水神塞尔东大人麾下。”卡穆多恩不敢隐瞒欺骗，老老实实应道，“为了这次扎古力山脉战役能够顺利夺取远古之路入口的控制权，我们被特派到这里，由凯恩斯大人指挥。” “哼，原来是塞尔东那家伙手底下的人！难怪这般作风！”夜翼嘴角扯动了一下，笑得有些嘲弄。 卡穆多恩咬牙不答话。 卷七章 二十四 新任队长 夜翼微微仰头，目光隐约有些飘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水神塞尔东的妻子……光辉女神米洛她，是不是已经陨落了？” 卡穆多恩闻言一愣，没想到对方突然问到这个。水神塞尔东和光辉女神米洛的亲密关系，在特记番队中不是什么秘密。反倒是夜翼和米洛的姐妹关系，并不为人们所知。只有森德洛的其他几位神袛知晓。 光辉女神米洛已经陨落的消息在特记番队中不是大秘密，事实上如今扎古力山脉中的五支特记番队，有两支都是原本隶属于米洛的队伍。 所以卡穆多恩又点了点头，说：“是的，米洛大人确实已经陨落。” 杜兰德注意到夜翼眼皮急剧跳动了几下。 片刻后她长吐出口气，脸色转为淡漠，俯视着依然跪伏不起的卡穆多恩，说：“你的队长袖章，交出来吧。” “什么？！”卡穆多恩蓦然抬头，不顾冒犯，双眼死死盯着夜翼，“您……要剥夺我第九番队的队长一职？” “怎么？不可以吗？” “我……我是塞尔东大人麾下，您就算贵为神袛，恐怕也——” “你想说我并非你的直属上级，所以无权罢免你？” 夜翼双眼眯起，伸手一指杜兰德道，“这家伙是战斗法师，是同胞，也是马努斯他们要求我无论如何都要带回森德洛的重要之人，你刚才却对他下了杀手！单凭这一点，就没人能阻止我剥夺你的队长职务！” 卡穆多恩这下是彻底愣住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杜兰德竟然是诸位神袛点名要找的人！杜兰德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卡穆多恩有些茫然地看向杜兰德，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眼神里什么波动都没有。那种平静。不知为何令卡穆多恩心中猛然涌起强烈的屈辱和怨毒！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转眼盯着夜翼，不说话。 这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罢免一位特记番队的队长可不是小事，要塞上的气氛渐渐凝固。隐约透出一种紧张的氛围，好像越绷越紧的弦。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忽然说了一句：“卡穆多恩在我们拼死拼活的时候，一直在悄悄观战，却没有出手支援。” “哦，还有这回事？”夜翼眉头一拧，看向卡穆多恩的眼神更冷了。 其实卡穆多恩也知道自己无从反抗，如果杜兰德真如夜翼说得那般重要，那么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犯了大罪。这种时候再怎么抗拒。也是徒劳。而且他知道夜翼的耐心也快要耗尽了。 在夜翼越来越冷的目光注视下，卡穆多恩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动作，从怀中取出队长袖章。交给夜翼。 艰难地做完这一切，他就好像骤然失去了全部力气。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几乎要瘫软在地。心中隐约有一个声音在后悔，后悔和杜兰德爆发冲突，后悔不管不顾地对杜兰德下杀手。然而，更加浓烈的怨恨很快将这一丝后悔的情绪淹没。 杜兰德看着卡穆多恩依然跪伏在地的不断颤抖的雄壮身躯，眼神里没有任何怜悯，只有冷漠和警惕。 忽地听身旁的夜翼说道：“接好了。” 杜兰德一偏头，一件物事被夜翼丢了过来，杜兰德下意识地接下手里，一看，正是刚从卡穆多恩手里收来的第九番队队长袖章！ “夜翼，你这是——？”杜兰德愕然看去。 卡穆多恩听杜兰德竟然直呼夜翼的名讳，根本没有用敬语，心中更加确认了杜兰德绝不是一般人，却只能死死压着心中郁愤，没有任何办法。 这时夜翼转过身来，面对杜兰德，故意提声说道：“杜兰德，我以森德洛七元素神袛的身份，命你暂时担任第九番队的队长一职，统领队伍，打赢这场扎古力山脉战役！”似乎怕杜兰德拒绝，她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只是临时任命，想要正式任命的话，还需要诸位神袛讨论通过才行，所以你不必推辞。” 杜兰德蹙眉握着质地轻软的队长袖章，看着夜翼的眼睛不说话。 从夜翼看似平淡的双眼中，杜兰德看到了很多。 他知道夜翼这是在大力帮助自己，一旦自己掌握了第九番队的力量，那么接下来的战斗会更轻松、更高效、也更安全。解救女儿、解救凯恩斯的成功率也会更大。杜兰德自身的实力，加上一整支特记番队的力量，将足以左右这场战役的走向！ 杜兰德找不出半点拒绝的理由。 于是，他深深凝视夜翼的双眼，捏拳捶胸，肃然行了一个标准的森德洛军礼：“好！” …… …… 一夜之间，很多事情看似没变，其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队长袖章仍是队长袖章，佩戴袖章的人，却从卡穆多恩，换成了杜兰德。 第九番队也仍是第九番队，却不再是卡穆多恩的第九番队，而是杜兰德的第九番队。哪怕只是临时任命，但至少在这一场扎古力山脉战役期间，杜兰德就是这支队伍唯一的首领。 阳光洒落下来，照在袖章上，将代表第九番队的三岩标记映照得一片红彤彤。 第九番队的队员们看着杜兰德的背影。按理来说，一名年纪轻轻、只有21能级、无资无历、更没有任何正式率军经历的人，身处杜兰德如今所在的位置，感受着身后成百数千的目光，或多或少都会感到局促才对。 可从杜兰德身上，这些骨子里心高气傲到了极点的第九番队的队员们，却没看到任何忐忑，也没看到半点不自在的感觉！ 队员们不由想起昨夜夜翼所说的话，她说杜兰德是森德洛诸神点名要的人，是重要之人，也是关键之人。想到这，不少人心中既感凛然，又有些好奇，不知道杜兰德到底重要在哪儿，又关键在哪儿？ 无论如何，抛开杜兰德力战比利扬和卡穆多恩的实力不说，单冲他从容带队的这一份气度，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一般人！ 就这样，在杜兰德的带领下，整支队伍沉默、稳健、又不失高效地向北方挺进。 大约半天之后，差不多是正午时分，队伍终于接近了此次战役的核心战场。 这是一片地势极为复杂的山区，有陡然拔起的嶙峋高峰，也有骤然凹陷的幽深谷地，而在这片复杂山区的上空，悬着一块超巨型的球形岩石，那岩石的体积之大，用“遮天蔽日”来形容也不为过。从远处看就已经觉得很大了，如今靠近了再看，论体积，几十座山峰绑在一起恐怕也比不上它。 如今正是正午时分。烈日高悬于顶，阳光直射下来，却被巨岩阻挡，以至于整片山区都被笼罩在一大块阴影之中。好像致命的陷阱，说不出的森冷。 此时此刻，杜兰德正肃立于这片山区的最外围，巨岩投下的阴影的边沿就在眼前，离脚尖还不到十米的距离。 杜兰德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你能看出些什么吗？”杜兰德问夜翼，“这半天来我们什么敌人都没碰上，眼前这片山区看起来也很安静，这里真的是核心战场？” 夜翼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理解。 杜兰德想了想，忽然一回头，看向已经被剥夺了队长之职、却依然算是第九番队成员的卡穆多恩，淡淡问道：“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告诉我！” 卡穆多恩沉默了一下，然后看起来很平静地答道：“我收到的命令只是火速北上救援，至于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卷七章 二十五 血脉感应 “你说你也不清楚？”杜兰德闻言不由锁起眉头，目光一偏看向比利扬——这家伙影子似的侍立在卡穆多恩身旁，紧闭嘴巴，一言不发。卡穆多恩被夜翼罢免后，比利扬主动要求不再担任副队长，足见他对卡穆多恩的忠诚。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杜兰德微微冷笑。 “不知道。”卡穆多恩平静以对。 杜兰德险些被气笑了！卡穆多恩和比利扬这两人，分别身为第九番队的前任队长和副队长，奉命北上支援，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俩……是在以这种方式表达怨恨和不满吗？”杜兰德冷然看着他们。 “不敢。”卡穆多恩好整以暇，“但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可不敢随意乱说。杜兰德大人也不希望我无中生有地搬出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情报吧？” 这番话说得一板一眼，严丝合缝，尤其是卡穆多恩的神情认真，似乎真的不像是在说谎，而是真的不知道具体情况。 杜兰德脸色不动，冷然道：“一旦我们和主力部队汇合，其实很容易查清你有没有隐瞒重要情报，万一让我查出来你知情不报，你应该知道那是多严重的罪行！” 卡穆多恩脸色微变，眼神深处闪过怨恨和愤怒，知情不报可是大罪，尤其是在这种重大战役中，更是如此。 “妈的，算你狠！”卡穆多恩心中怨愤，嘴唇动了动。最终不得不坦白道，“我们前方这片山区应该就是核心战场了。敌人中应该有神级实力的黑色矮人，不过应该都被凯恩斯大人困住了。”说着伸手一指天空中高悬的巨型岩石，“凯恩斯大人应该也在其中。” 杜兰德没那闲工夫质问卡穆多恩为何之前谎称“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又忽然知道了。他竖起耳朵。认真听取情报。 听到敌人中有神级矮人时，杜兰德吃了一惊，旋即想想也不奇怪，黑色矮人大军能压得七元素神袛都喘不过气。他们当中有神级实力的家伙，也属必然。 “神级矮人有多少？”杜兰德盯着卡穆多恩，继续追问。 “不清楚。”卡穆多恩摇头。 杜兰德不禁皱眉。 卡穆多恩哼了一声，说：“是真不清楚。接到支援命令时，我还在扎古力山脉南部山区。凯恩斯大人最后传来的消息很简短，只说他将所有神级矮人都困住了，没有遗漏。然后让我带队火速北上支援，说除了神级矮人之外，还有大批黑色矮人。其他四支特记番队可能撑不住。” 顿了顿。卡穆多恩继续道：“所以。我们接下来的主要敌人，恐怕会是大批矮人将军组成的队伍，数量……不明。” 杜兰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认真咀嚼这些情报。 “虽然不知道即将面对的矮人将军的数量，但绝对不会少了。至少是能拖住整整四支特记番队的程度。好在暂时不需要面对神级矮人……” 这时卡穆多恩不冷不热地补充了一句：“据说矮人将军中有非常强大的家伙，个体战斗力也许更在特记番队的队长之上。” 说着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杜兰德，那隐含质疑的眼神，似乎在说：“万一真遇到强大无匹的矮人将军，你确定你能行？” 杜兰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没过多久，队伍在杜兰德的率领下挺进眼前这片复杂的山区，头顶就是凯恩斯用来封困神级矮人的巨型岩石，遮蔽了所有阳光，越是深入山区，杜兰德就越是感到阴冷森寒。沿途杜兰德见到了大批战斗法师的尸体，和更多的黑色矮人的尸体混在一起。看着大多残缺不全的尸体，杜兰德几乎可以想象战况的惨烈。 随着逐渐深入，光线越发黯淡，血腥味也愈发浓郁。杜兰德心中有些焦躁，看着随处可见的触目惊心的激战痕迹，杜兰德不由越发担忧女儿和皇后他们的安危。 夜翼有些担心地看着杜兰德，皱眉道：“不要急，越是这种时刻就越是不能急，提高警惕，别懈怠也别焦虑。” “嗯。”杜兰德点点头，强行按下胸中乱窜的焦躁之气。 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隐约感到一丝血脉上的悸动，他心中一动，闭眼感应了片刻，倏然睁眼，转头看向某个方向！ 在那个方向上，杜兰德感应到了一丝血脉上的共鸣，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点：女儿凯瑟琳应该就在那个方向上，而且应该距离不算太远，否则杜兰德不可能生出感应。 “太好了！！” 杜兰德心中狂喜，因为这至少意味着女儿还活着，他其实最怕的就是自己一路厮杀过来，却发现没有赶上。那样的话，杜兰德怕自己会疯掉。 “不过，我怎么感觉血脉共鸣有些忽强忽弱的，该不会——该不会是小凯瑟琳的血脉冲突问题开始显现了？”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注视着自己感应到的方向，心中默默道：“女儿，再等一下就好，爸爸马上就来救你！” “全员听令，加速前进！”杜兰德调整了前进方向，提声说道。 见鬼的是，卡穆多恩的声音又在此刻不阴不阳地响起了。 “杜兰德大人。”卡穆多恩望向杜兰德所指的方向，脸色似乎透着嘲弄，摇头道，“您没有派出足够的斥候，对这一带山区的地形和情况也不了解。我实在是不明白，您是以什么为依据，让全军向一个方向贸然前进？” 说到这他脸色一肃，一字一顿道：“别告诉是直觉啊，您……想让大伙儿去送死吗？” “卡穆多恩，闭嘴！你想自己找死吗？”夜翼忍无可忍了。依照她的脾气，如果现在是全盛实力的话，早就一刀削掉了卡穆多恩的脑袋！可卡穆多恩已经看出夜翼重伤在身，针对杜兰德的一番质疑又有理有据的。 杜兰德注意到：不少第九番队的队员听了卡穆多恩的话。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了犹疑——对杜兰德刚才下达的命令的犹疑！ 卡穆多恩的积威犹在，他虽然已经失去了队长一职，说出来的话依然是有分量的。 说到底，卡穆多恩和比利扬。依然是这支队伍中数一数二的强者！ 杜兰德脸色彻底冷下来。 他本就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赶到女儿身边，哪里有时间跟队员们解释自己为何下达刚才那样的命令？ 况且就算解释了，卡穆多恩也一定能挑出更多的毛病。 杜兰德转过身来，认真看着卡穆多恩问：“你真要在这种时候跟我过不去？” “我只是不希望队员们无谓送死。”卡穆多恩说。 “简直笑话……”杜兰德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如刀，声色俱厉地说道：“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身为指挥者，我不需要为我的每一个命令做出解释！但我可以保证。我所指的方向。一定是正确的！” 用力捶了捶胸膛。好像擂动战鼓，杜兰德一字一顿地说：“现在！此时此刻！我，要去那个方向！愿意相信我的人。就跟上！” “不信任我的人大可以留在这里和卡穆多恩在一起，我不会强迫你们跟我走。我没空！但我以森德洛之名起誓，此战之后，我会以‘不听号令’之罪，追究到底！” 此话一出，不少心中动摇的第九番队队员立刻就是一个激灵！ 卡穆多恩没想到杜兰德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而且态度强硬到了极点！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杜兰德直接一翻手，手掌上浮现出一柄长近两米的紫色战刀。看着那刀，卡穆多恩眼皮猛地跳了跳。 审判战刀在手，杜兰德以刀直指卡穆多恩，森然道：“卡穆多恩，你若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就别怪我以扰乱军心之罪，斩了你！” 卡穆多恩脸色猛地涨红，却没有说话。 他看得出来，如果自己再出言扰乱杜兰德，杜兰德绝对会立刻出手，那便是双方不死不休的无可挽回的局面了。 最终卡穆多恩沉默下去。 杜兰德见卡穆多恩老实闭上了嘴巴，重重哼了一声：“算你聪明！”随后大手一挥，提声喝令：“出发，跟我走！” 队伍继续前行。 比利扬妖异又阴冷的目光盯着杜兰德的背影，压低了声音问卡穆多恩：“队长，我们就真的这么忍气吞声了？” “哼，等着瞧吧，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前进方向，怎么可能是正确的方向？”卡穆多恩嘴角牵起一丝冷漠嘲弄的笑意。 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队伍刚刚前行了没多久，竟然真的渐渐听到了厮杀之声！ 而且随着队伍持续挺进，厮杀声真的越来越大了，意味着距离真正的核心战场的距离，正在迅速缩短！ 一部分第九番队的队员刚才还对杜兰德的命令心存疑虑，此时终于相信，杜兰德并非随便乱指挥。听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厮杀声，众人心中既感振奋，又不禁生出对即将面对的未知局面的忐忑不安。 卡穆多恩脸色愈发难看，死死盯着前方杜兰德的身影，心中恨声道：“那家伙，竟然真不是随意乱指的方向……？” 杜兰德此时却完全顾不上身后的卡穆多恩怎么想了，他深沉地呼吸着，尽力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准备迎接随时可能爆发的激烈战斗。 很快，转过一处山脚，前方视野豁然开朗。 杜兰德全力运转“神之视角”，凝神看去。 卷七章 二十六 再见皇后 前方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地域，地形倒是比较开阔，局势却出人意料地混乱不堪。 杜兰德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交错拼杀的身影，战斗法师和黑色矮人东一块、西一块地战在一起，不时听到怒吼和惨呼，都是森德洛一方的战斗法师们发出的声音，至于黑色矮人，他们始终像机器，几乎不怎么出声。 杜兰德反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不要轻举妄动。 老实说，杜兰德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是这么一番局面。 本以为是四支特记番队与众多矮人将军之间的攻防对垒，却没想到战斗已经打到了最为惨烈、也最为关键的残局！ 头顶就是凯恩斯凝聚出的巨型岩石，巨岩最低点距离地面不足一千米，黑压压地压下来，为这片战场更增一份压抑。 杜兰德注意到在更远处似乎有座矮山，孤零零地立在那儿，山顶上似乎有两道身影正在对峙，不知为何以战斗法师的视力都看不太真切。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杜兰德屏息凝神，正打算看清局面再做布置，可就在这时，两耳忽然捕捉到一丝婴儿的啼哭声，哪怕在如此喧嚣的战场上，那哭声依然顽强地传进杜兰德的耳里，就像是在呼唤他。 “这哭声——” 杜兰德心中猛地一紧，“是凯瑟琳？！” 这一刻，杜兰德就好像疯了一样运转起“神之视角”，视野中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杜兰德立刻看了过去，只见五百多米外，皇后穿着一袭已经被鲜血染得分辨不出颜色的袍服，怀抱一个小小的婴孩，而魔龙罗德格特同样浑身浴血地护在一旁。 几十名战斗法师正护着皇后三人。皇后剧喘着，不断挥洒出紫色光芒，将精纯的生命力量注入到己方伤员体内。她竟然也突破到了能体境，而且看起来能级不低的样子。但在这样残酷的战斗之中，皇后的实力依然不够看，更何况战斗时怀里还抱着一个脆弱的孩子！ 也不知道这场战斗究竟持续了多久。杜兰德看过去的时候。皇后脸上身上都是血污，已是遥遥欲坠。而周围的矮人将军既多且强，围着护住皇后三人的战斗法师们狂攻不休，眼看着。皇后他们就顶不住了！ “糟了！” 杜兰德心中大急。这种时候再也顾不得观察什么战局。号令什么队伍，一提审判战刀，便豁出性命冲了过去！ 夜翼的洞察之力。还要在杜兰德之上，她比杜兰德还早一步看到皇后三人。 此时眼见杜兰德状若疯狂地冲了出去，夜翼叹了口气，知道阻止不了，回头对身后的队伍命令道：“跟上，要开始了。” 说罢率领着第九番队和后续的战斗法师大队，跟了上去。 “队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比利扬压低声音问道，看向身旁的卡穆多恩。 卡穆多恩若有所思地看着猛冲出去的杜兰德，忽然咧嘴一笑说：“那家伙疯了，他要找死，我们看着就好！” 这时杜兰德已经冲到队伍前头，和后面的大部队拉开了一段距离。眼前闪出一道黑色身影，迎面就是一名矮人将军拦住了去路，杜兰德眼中七色光芒急闪，立刻看出这矮人的能级不低，高达76个单位，不比之前遇到过的80能级矮人将军差多少。 事实上这片核心战场上，似乎就没有60能级以下的矮人将军！ “吼吼，吼吼吼！”一贯沉默的矮人将军一看到杜兰德，不知为何变得有些狂躁，一步重踏地面，拧腰弓背，一记势大力沉的刺拳对准杜兰德的胸膛便直轰而来！ 这时，杜兰德身旁没有任何队友。 夜翼还在身后二十多米之外，没来得及跟上来。 于是杜兰德再无任何顾忌，“武装延伸”发动，全套装备瞬间加身，华贵王冠上的三块宝石绽放出耀眼的紫色光芒，化作“审判领域”，在第一时间就笼罩住周身五米范围，自然也将眼前的矮人将军罩在其中！ 在绝对的审判之力作用下，矮人将军出拳的动作立刻变得缓慢，身形开始滞涩，就好像很久没有上过油的机械傀儡，四肢关节都卡住了。同时他的身体越发脆弱，就连这一拳的力道，也大幅度下滑。 “给我滚开！” 怒吼声中，杜兰德根本就不减速，迎着矮人将军就上去了，同时看起来也没有任何防御的动作或打算。 手腕一提，审判战刀倏然刺出，修长的刀锋顺着对方直击过来的手臂逆行而上，矮人的手臂与刀锋保持平行，而且没有接触。仗着审判战刀的长度优势，杜兰德先一步刺入了对方的心脏，然后干净利落地一旋、一绞！ 这名能级高达76、足以让一般特记番队的队员大感棘手的矮人将军，立刻就定格在原地，不动了。 而杜兰德已抽出战刀，身形如风似电，从矮人身旁急掠过去。审判领域稳稳撑开，好像一个移动的堡垒，坐镇堡垒中央的杜兰德似乎比黑色矮人更加沉默，左一刀，右一刀，然后斜向后一挑，又三名想要合围上来却陷入审判领域的矮人将军化为雕塑，然后玻璃般碎了一地。 “杜兰德，慢一点！”夜翼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夜翼本打算快速跟上杜兰德，为他做掩护，没想到杜兰德全力爆发下的推进速度比夜翼更快！ 眼看着杜兰德的背影非但没有拉近，反而越来越远，夜翼不由急了：“你这家伙，用这种打法，没过一会儿便要能级耗尽！妈的，没听见吗？！还不给我慢一点！！” 可杜兰德眼见亲人危在旦夕，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这时，第九番队形成的锋矢阵已经在夜翼的带领下狠狠插入战场，这是一支保留着完整战力的特记番队，而且并未分散，而是凝成一股，立刻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卡穆多恩混在队伍之中，也不出手杀敌，视线牢牢锁定着前方的杜兰德，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从杜兰德不顾一切地冲入战场到现在为止，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死在他刀下的矮人将军，竟然已经有六名了，这是什么见鬼的杀戮速度？！ “这就是他全力爆发之下的实力……？”卡穆多恩悄然握紧了拳头，不知不觉间，指甲刺破了掌心，鲜血流了出来。 卷七章二十七 杜兰德？！ 比利扬比卡穆多恩更高，视野更开阔，他也看着杜兰德的背影。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心底有个声音，反复在说：“昨晚输在他手上，似乎也不冤。” 卡穆多恩则真正收起了轻视之心，抛开能级只谈战力的话，此时的杜兰德，完全不亚于特记番队的队长们！ “如果昨夜我和这样的杜兰德对战的话……”卡穆多恩喃喃自语着，没有说下去。 他心中对杜兰德的心理感受，也在这一刻悄然转化，之前是不忿和怨恨，现在确实浓浓的羡慕与妒恨。 卡穆多恩已经预见到了：一旦杜兰德拥有了堪比自己的能级，那么神袛之下，杜兰德就是最顶尖的无敌人物，根本不是他卡穆多恩可以比拟的。也难怪夜翼说杜兰德是诸神点名要的人……但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想到这，卡穆多恩陷入沉思。 周围依然是一片混乱，战局并没有因为第九番队的切入，而发生太大的变化。矮人们的反应速度很快，他们无需彼此交流，便很快组织起针对第九番队的攻击，从队伍两翼发动冲击，竭力拖慢第九番队的推进速度。 “见鬼的，这里的矮人将军也太多了！” “而且能级都很高！” 第九番队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并且很快出现伤亡，这片核心战场中的矮人将军能级普遍偏高，非常难缠。要知道整整四支特记番队都被困在这里，甚至都被打散了。队员们终于认识到这一战的残酷和艰难。 这就是矮人战争，一场拼尽全力都未必能胜的战争。 昏暗而混乱的战场之中，只有一个人的速度依然快得不可思议，那就是杜兰德。 “快！再快一点！”杜兰德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的脸色专注之极。变身状态下，又有审判领域护身，他此时的战斗力简直强得令人发指！审判领域稳稳撑开，始终保持着五米直径。紫盈盈的一片，就好像一个美丽的陷阱，凡是扑入领域的矮人将军，瞬间从猛虎沦为羔羊，来不及把拳头递到杜兰德身上，就在审判战刀无匹的杀伤力下饮恨。 无匹的攻击力，强悍的防御力，加上“审判领域”的辅助，三者配合在一起。最终造就了杜兰德超高的作战效率。 他的突进速度太快了。第九番队已经被他甩在身后。 同时由于杜兰德出刀杀敌时全无声息。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以至于战场上根本没多少战斗法师注意到他的到来。 距离被围攻的皇后他们，只有百米之遥了。 “神之视角”的笼罩下。杜兰德发现攻向自己的矮人将军越来越多，不由紧紧锁着眉头。脸色有些阴沉。 战斗法师们大多没注意到杜兰德的到来，倒是这些黑色矮人的反应快得多，他们从四面八方飞扑过来，好像天罗地网，有从正面阻拦的，有从两侧包抄的，有从身后偷袭的，有从头顶扑击下来的，甚至有从地面下埋伏的。 “看来得拼命了，否则恐怕冲不过去。”杜兰德一瞬间就有了决定。 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慢下来，不只是为了解救皇后和女儿，也是为了杜兰德自己的生存。别看杜兰德现在杀得如狼似虎，一旦变身时限到，杜兰德周围还没有其他友军掩护的话，就危险了。 毕竟不变身的情况下，杜兰德攻击力会下降不少，防御方面更会变得脆弱不堪。 急速突进中的杜兰德忽然站定，停顿得毫无征兆。 就在他停下的这一瞬间，前方的地面忽然被破开，一道漆黑敦实的身影破土而出，那是一名强大的矮人将军，本打算从下方突袭杜兰德，却由于杜兰德的突然停步而一拳打空，杜兰德趁机机会，面无表情地一刀刺出，刀锋直入矮人胸膛，将心脏绞杀成渣。 杜兰德抽回长刀，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鲸吞海水，周围的空气好像都被他这一吸抽入肺部，真空般点滴不胜！ 然后杜兰德腾空跃了起来。 “审判领域”的范围急速变大，由五米直径急速扩大到二十米，虽然领域密度降低，却将所有围攻过来的矮人将军统统笼罩，一个不落。 “咦？那是什么？” 直径二十米的审判领域从外面看去就是一个半透明的紫色球体，终于引起了一部分附近战斗法师的注意力。 领域中有十多名矮人将军，他们遮挡了外界的视线，以至于领域中心的杜兰德仍没有被看到。 下一刻，领域内同时亮起十多道刀光，所有刀光都稍闪即逝，它们出现得极快，而且每一道刀光都亮得好像黑暗夜空中的刺目闪电，高速、凌厉、而且落点极为精准，每一刀都落在一名矮人将军的心脏部位，然后就是一刀洞穿！ 一连十多刀斩出，杜兰德重重喘了一口气，体内一阵空虚。 他立刻收了审判领域，身形骤然沉落，双脚着地的瞬间就再度向前急速突进。在他身后，中刀的矮人将军们呆头鸟般悬浮半空，然后在“咔嚓咔嚓”的破碎声中，散作了漫天的黑色碎渣。 一部分注意到这边的战斗法师被空中僵立的矮人们吸引了注意力，竟没多少人看到迅速落地并离开的杜兰德。 杜兰德抹了把唇角的血迹，哼了一声。 “一次面对那么多矮人将军，还是有点勉强……” 杜兰德刚才扩大了审判领域的覆盖范围，导致领域密度下降，结果在斩杀敌人的同时也挨了三拳，拳劲沉厚如山，被战袍护甲削弱了大部分劲道，剩余的拳劲则透体而入，被杜兰德生生承受下来。 但这挨这三拳是值得的，因为前方一时间再无阻碍，杜兰德一边以“高速再生”修复伤势，一边以最快速度冲了过去。 皇后重重喘了口气。 她看着周围的惨烈战况，感受着体内剩余不多的能级，眼神里透出一丝绝望。护在周围的战斗法师越来越少了。就在这时，一名矮人将军忽然突破了护卫圈，直冲着皇后，凌空扑击而来。皇后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不远处，一名红发女郎正和五名矮人将军死拼，余光瞥到了这一幕，眼见皇后就要死在那矮人拳下，不由怒喝一声：“撑住！我这就过来！” 可她实力虽强，却被五名矮人将军缠得死死的，稍一分神，反而挨了一拳一脚，两道血线从鼻中涌出来。 “这就要结束了吗……”面对泰山压顶般砸落下来的拳头，皇后嘴角扯了扯，牵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她没有抵抗，因为抵抗也是徒劳。她只是近乎本能地想要转过身子，用自己的背脊迎接对方的拳头，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怀中的小孙女。 这样的话，自己是死定了，却能帮凯瑟琳争取到一点时间。 然而，就在皇后脸上已经浮现出决死之意时，眼角忽然瞥见一道身影自左侧而来，几个转折，就切入到战圈之内。 来人速度不算特别快，至少比不上周围的特记番队队员，可那人的动作流畅无比，对时机和角度的选择又巧妙之极，顺顺利利地切入了护卫圈。 皇后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来不及看清来人，便陡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还不退开！让我来！” “这……这是……”皇后双眼瞪得滚圆，“——是杜兰德？！”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杜兰德终于及时赶到！赶在矮人拳头落在之前，将皇后和凯瑟琳挡在自己身后！！ 顾不得多想，也顾不得多说，因为敌人的拳头已经快砸到头顶了！ 杜兰德昂然看着在眼前急速放大的黑色拳头，却忽然收起了笼罩周身的审判领域。 卷七章 二十八 你是特记队长？ 收起审判领域并不是杜兰德想收起，而是不得不收起。因为此刻周围都是战斗法师，皇后、女儿、还有魔龙罗德格特都在自己身后，继续撑开审判领域的话——哪怕把范围压缩到最小——也势必会波及他人。 领域是好领域，现在的杜兰德却掌控不了，一旦张开领域便是敌我不分的全面审判。 杜兰德其实很讨厌这种感觉，尤其是一路狂杀过来正打得顺手的时候。 “只能硬抗了。”杜兰德看着矮人轰过来的拳头，想道。 他将审判战刀交予右手，刀锋垂下不动，斜指地面。空出来的左手捏成拳头，左手臂上的肩甲、护臂和锁链手套三位一体，配合身上的紫色战袍，可以说杜兰德周身各处防御力最强的部位，就是左臂。 左手屈臂横架起来，自下而上，以覆盖了整条小臂的护甲，迎向矮人将军的拳头！ 要说此时此刻感觉最惊骇的人，是杜兰德身后的皇后。 因为经历过最初的惊喜之后，她从杜兰德身上感受到了的能级，竟然只有区区21左右？这简直比皇后目前的能级还要低！又如何面对能级足有60以上的矮人将军的重拳捶击？！皇后似乎能看到杜兰德被砸得筋断骨折的样子。 “不要！！”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矮人的拳头便结结实实地砸落在杜兰德手臂上！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 皇后一阵站立不稳，因为以杜兰德为中心，周围十米内的地面骤然塌陷。形成一个一米多深的巨大凹坑，将皇后也波及进去。 “杜兰德！”皇后叫了一声，却见身前的杜兰德浑身噼里啪啦一阵急响，显然抵不过对手强劲的力道。可他并没有受重伤的样子，身体依然挺立着，双腿与膝盖微微颤抖，却没有倒下。反而站得很稳。 矮人的拳劲经过护臂和战袍的两次削弱，其实减弱了很多，杜兰德咬牙狠笑，左手腕一转、一拿，带着紫色锁链手套的五指如钩，一把钳住矮人的手腕。 与此同时，握刀的右手动起来！ 审判战刀原本斜指地面，此刻倏然抬头，刀尖对准矮人将军的心脏部位时定格了一下。然后瞬间加速前刺。刀锋如弩箭。皇后只觉眼睛一花，再次看清时，刀锋已经深深没入到矮人将军的心脏中去。 又一名矮人将军当场被干掉。 杜兰德喘了口气。这才转过身来，看向皇后。大难不死的皇后骤然见到杜兰德的到来。又近距离看到一名强大的矮人将军被杜兰德一刀毙掉，不由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却只叹了口气道：“你……你来啦。” 杜兰德抹去唇角血迹，甩了甩几乎完全麻木的左臂，直接问道：“凯瑟琳怎么样了？” “放心，没有大碍。”皇后抿嘴一笑，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凯瑟琳。 “太好了！”直到这时，杜兰德才真正松了口气，就好像一颗高悬的大石终于落了地，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再没有那种心急如焚的压抑。 不过此时不是放松的时候，杜兰德又凝神看向皇后：“你呢？” “也还好。”皇后说。 她感觉杜兰德和自己印象中有些不同了。一方面自然是实力上的巨大跃升，在远古之路中走散时，杜兰德还未达到能体境，如今不但晋升能体境，还能轻松斩杀矮人将军。另一方面，杜兰德给人的感觉也更凌厉，哪怕持刀不动，都无时无刻不散发出逼人的气势。 魔龙罗德格特也是惊喜交加地看着忽然出现的杜兰德。 他多看了几眼杜兰德手中的刀，还有身上的全套装备，低声说道：“我也没事。就是实力太弱，到了森德洛就几乎没派上用场。” 杜兰德点点头说：“行，那详细的情况，等先打完这一场再慢慢细说。” 说着，杜兰德目光再次变得锐利。 他环顾四周，几十名战斗法师围成一个战圈，将皇后等人护在中间。不过此时战圈已经有些溃散了，不然也不会让刚才那名矮人将军突围进来，杜兰德也不会像刚才那么容易地切入战圈。战圈之外，大批矮人将军轮番冲击，想要撕开防线。更远处则有其他战团，东一块西一块地散布在这片战场上。 左侧不远处，两名风火属性的战斗法师被攻得正紧。四名攻击他们的矮人将军哪怕被劈断手臂、轰碎腹部，依然浑然无觉地疯狂进攻。这就是黑色矮人的可怕之处，除了杜兰德的刀之外，少有攻击能够一击致命。 “在这儿待好，别乱跑！”杜兰德叮嘱了一句。皇后还来不及作答，杜兰德已经向防线最薄弱处闪掠而去。 他依然没有撑开审判领域。 却借着一名战斗法师的身体掩护，刀锋从那人腋下穿出，刺入前方一名矮人将军的心脏要害。随后杜兰德抽刀后撤，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来回穿插之间，又“唰唰唰”三刀干掉了剩余的三名矮人将军。 四名中刀的矮人将军好像玻璃一般崩溃散开。 那两名风火属性的战斗法师呆了一下，剧喘着看过来：“你……你是？” “我是第九番队的现任队长。” 杜兰德顿了顿，以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口吻接着道，“跟我来……掩护我！”说完向护卫圈的另一个薄弱点冲了过去！ 无法展开“审判领域”的时候，杜兰德需要友军的掩护，才能从容攻击，斩杀敌人。否则一旦被矮人将军连续击中，就算有战袍护甲的强大防御力，也依然会受伤，更会严重降低他的作战效率和杀敌速度。 “啊？哦……哦！”两名战斗法师这才注意到杜兰德手臂上带着的队长袖章，上面刻着代表第九番队的三岩印记。 但如果没记错的话，第九番队的队长不是卡穆多恩大人吗？ 换人了？ 无论如何，队长袖章不会骗人，况且杜兰德刚才轻松干掉矮人将军的手段，也着实震到了这两位实力不俗的特记番队成员。 两人对望一眼，顾不上体内伤势，咬牙跟上。 几十名战斗法师所形成的护卫圈子不大，杜兰德身形如电，绕着防线快速转了一圈，途中一共出了三十三刀，便斩杀了三十三名矮人将军。为了节省能级，他甚至已经撤去了“武装延伸”，在特记番队队员的掩护下，从容出刀，火速杀敌。 矮人将军的心脏依然能够让如今的审判战刀缓慢进化，加上如今杜兰德状态全盛，就连能级颇高的矮人将军，也都是一刀毙命！ “那……那真是杜兰德？”被护在战圈之中的皇后彻底看傻了眼！ 魔龙罗德格特如今的人形状态，盯着杜兰德的身影，眼神之中，同样满是浓浓的震惊。 很快，杜兰德一圈绕下来，又回到了原地，这支负责护卫皇后、凯瑟琳和魔龙的战斗法师小队压力骤减。 战斗法师们连忙收缩战圈，稳住阵脚，趁此机会也能稍稍喘一口气，不少人的目光不断瞥向杜兰德，有些惊疑不定。哪怕以这些特记番队队员们的骄傲，也不禁被刚才杜兰德展现出的恐怖杀力所震撼。 关键是这人怎么带着第九番队的队长袖章？ 皇后走到杜兰德身边，打算以紫神妖姬一族的生命法术为杜兰德疗伤，却被杜兰德摆摆手拒绝了：“我有高速再生，没大碍的。你别浪费力量，保护好凯瑟琳，也保护好你自己。罗德格特你也是。” 杜兰德注意到：罗德格特还未达到能体境界。他能在这种大混战中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奇迹。 当然也是因为有特记番队的保护。 “杜兰德，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实力？我看你能级不高啊……”皇后看着气喘吁吁的杜兰德，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 杜兰德却是摇头：“说不清楚，以后再说吧。” 这时，小队中战力最强的红发女郎走了过来，在杜兰德身前数米之外，便谨慎地停下脚步，皱眉看了看杜兰德的脸和刀，又看了看他手臂上的队长袖章，脸上厉色一闪，不客气地问：“第九番队的队长不是卡穆多恩吗？我可没听说临战时期还会换人的！” 卷七章 二十九 果果 “第九番队的队长不是卡穆多恩吗？” 红发女郎瞪眼看着杜兰德，神色狐疑，“这次扎古力山脉战役之前，我还见过一次卡穆多恩，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换人？难道说……卡穆多恩战死了？也不对也不对，就算卡穆多恩战死，也该由第九番队的副队长比利扬暂时顶替。副队长如果也挂了，则依照队内排名，由后续者顶替暂代队长之职。” 罗罗嗦嗦地推理了一大通，红发女郎盯着杜兰德的眼神越发不善：“第九番队中实力靠前的家伙，我基本上都认识，但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一号人物！见鬼的，你到底是什么人？第九番队的卡穆多恩呢？” 杜兰德听对方问得不善，而自己这个特记队长又不是以正常程序当上的，越解释越麻烦，索性瞪了回去，淡淡问道：“你又是谁？” 红发女郎似乎是个火爆脾气，立刻大声道：“我是第十一特记番队的副队长！你这家伙，如果真是第九番队的队长，怎么可能不认得我？” “第十一特记番队吗……”杜兰德嗯了一声，凝神问道，“你们队长呢？第十一番队就剩你们这点人了吗？” “怎么可能？！我们只是一不小心被打散了！”红发女郎叫了起来，伸手一指皇后，“我们队长还让我保护好这三个从远古之路中走出来的家伙，结果一不小心我连队长也找不到了……咦，等等，是我在问你话好不好？还不老实交代。你究竟是什么人！” 杜兰德：“……” 沉默了一下，杜兰德看着红发女郎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忽然郑重其事地捶胸行了一礼：“谢谢你。” 皇后、凯瑟琳和魔龙罗德格特能活到现在，应该多亏了眼前这位有些神经大条的红发女郎的保护。 杜兰德真心诚意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却反而让红发女郎愣了愣，她不知道杜兰德和皇后等人的关系，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谢谢？谢什么？谢我吗？” 杜兰德正打算简短地解释一番，却听夜翼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第十一特记番队？原来如此。你是米洛的部下吗？” 夜翼终于率领第九番队和后续部队冲了过来。 十一番队的队员们陡然看到援军到来，不由惊喜交集，再看一众来人胸前的三岩标记，毫无疑问，是同为特记番队的第九番队！ 一部分眼尖的十一番队队员甚至看到了卡穆多恩和比利扬的身影，却发现两人并未走在队伍前方，而是脸色阴郁地和队员们走在一起。 这什么情况？ 十一番队的队员们再回过头来，看向佩戴队长袖章的杜兰德，不少人心中不由泛起嘀咕。也不知道第九番队发生了什么。 红发女郎斜睨着夜翼。冷冷说道：“米洛大人的名讳。岂是你一个小小的能体境战斗法师能够直呼的？” 夜翼脸色平静，根本懒得废话，直接取出了代表身份的“极暗眼”。 很快。就听到红发女郎结结巴巴的声音诚惶诚恐地响起：“啊！原来您是……七元素神袛之中的暗夜女神大人？呃，那个……冒、冒昧一问。您叫什么名字来着？啊不对，应该是我该如何称呼您？实在抱歉，以前从来没见过您啊。” “……”杜兰德和夜翼脸色都有些古怪，看着眼前这位傻大姐一样的十一番队副队长，一阵默然无语。 十一番队的队长怎么想的，选的这位副队长，还真是有个性啊。 “我是夜翼。”夜翼说。 “是，明白了，夜翼大人！！”红发女郎立刻站得笔挺，腰杆挺直，唇线紧绷，好像阅兵仪式上被检阅的士兵。 “你叫什么名字？”夜翼问。 “我叫果果！夜翼大人。” “呃，好吧……”夜翼似乎被这名字雷得不轻，呆了呆，又问，“十一番队、还有其他特记番队的队长们都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回禀夜翼大人，我们四支特记番队几乎都被敌人打散了，所以不知道队长们在哪。” 夜翼叹了口气，想要理清楚眼前的乱局还真是不容易。 她吸了口气，低头想了想，伸手一指杜兰德说道：“这是杜兰德，是由我亲自任命的第九番队临时队长。” 果果“啊”了一声，脸上显出吃惊之色，转过身来对杜兰德行了一礼：“抱歉杜兰德大人，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礼。” 杜兰德回了一礼，示意她不必在意，目光却注意着周围的战局。 第九番队虽然在夜翼的带领下一路突入战场，来到这里，但在挺进过程中也有了些伤亡。至于杜兰德在山脉中聚集起来的那些战斗法师，他们的实力参差不齐，最弱的才刚到传奇境界，在这种严酷惨烈的战场上，可以说是步步危机。 “夜翼，先别多说了，我们得动起来，围过来的矮人将军越来越多了！”杜兰德凝重说道，“万一我们这支队伍再被打散，那这一战就真的难打了。” 夜翼还没回话，果果眉头已挑了起来，这位新任队长杜兰德，竟然敢直呼夜翼之名？他和夜翼大人什么关系？ 果果还注意到卡穆多恩和比利扬就站在那儿呢，看起来不像失去战力的样子。果果认识的其他第九番队的强者们，也大多在场。这些人既然都在，怎么会轮到杜兰德当队长？ 虽然杜兰德之前展现出的实力是很强没错啦，但仔细想想，整件事情还是透着古怪啊！ 夜翼看了一眼杜兰德，冷冷说道：“你还知道担心队伍？” 杜兰德不由错愕，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为救亲人，单人一刀。怒而闯阵，夜翼在身后大叫“慢一点”，自己也根本没理会。夜翼想必是因此而真的生气了。 回想起来，杜兰德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其实非常危险。一个疏忽或意外，自己这条性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片战场上了。 但当时真的无从选择啊，自己若慢了一点。皇后和女儿凯瑟琳恐怕已经被杀死了。杜兰德不由一阵苦笑：“夜翼，我——” “你不必多说。”夜翼却摆了摆手，淡淡说道：“从现在开始，由我指挥。如果有人再敢抗命不从的话……” 夜翼顿了顿，盯着杜兰德一字一顿道：“那就军法处置！” 杜兰德不说话了。 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杜兰德也知道夜翼生气是出于关心和保护，这一路上两人患难与共，所以杜兰德也不生气，笑了笑。没说什么。既然队伍暂时由夜翼指挥。杜兰德索性静下心来。先努力恢复消耗过半的能级。 皇后眉头隐隐蹙着，目光在杜兰德和夜翼之间来回晃悠了几下。 很快，这支由第九番队、部分十一番队、和大批来自各大军团的战斗法师们混编而成的队伍。又动了起来。 不得不说，夜翼的指挥才能相当一般。她习惯了独自一人在虚空深处探索的日子，对军队的调度实在不怎么在行。好在杜兰德的眼光敏锐，一旦发现夜翼的指挥出了问题，便会立刻帮她纠正过来。 如果从空中俯瞰，就会发现这支队伍形成了一个非常紧密的阵型，守中带攻。 队伍顶着来自四面八方越来越多的矮人将军的冲击，开始在混乱的战场上移动。队伍所过之处，矮人将们被狠狠冲击开来，而散布战场各处的特记番队队员们，则被队伍吸纳、汇拢、凝聚成一股。 这一战术是杜兰德提出的，之前他和夜翼在扎古力山脉中，几天内就汇聚起两千多名战斗法师，杜兰德再次使用出来，可谓是轻车熟路了。 每当有新的队员被吸纳进来，杜兰德立刻就会指派相应的位置，将整个阵型构建得更加稳健、更扎实、更具攻击力！ 杜兰德和夜翼所率领的这一支队伍就好像磁石，散发出强大的磁力，推进壮大的过程中，也在一点点扭转战局。 “指挥的那人是谁？”一名被聚拢进队伍的战斗法师喘息着问道，“我是第十二番队的，我们队上没这人啊？” “没看到那人戴着三岩袖章吗？”一人答道，“听说是第九番队的新任队长，代替了卡穆多恩大人，说是叫杜兰德来着。” “搞错没有？！他看起来能级低得令人发指啊！这种家伙……这种家伙根本连进入特记番队的资格都不会有！怎么可能是队长？！” “哼，看着吧，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 队伍最核心处，杜兰德缓缓升到二十米左右的空中，凝视前方千米处的一处异常激烈的战团，隔着千米距离，杜兰德都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剧烈能量波动，毫无疑问，正在那里战斗着的，是非常强大的战斗法师和矮人将军！ 夜翼和杜兰德并肩凌空站立，忽然叫了一声：“果果，上来。” 染着一头红发的果果立刻飞上来：“夜翼大人。” “你看一下那边战斗的几人。”夜翼一指队伍前方千米处的战团。 果果连忙看过去，“啊”地一声叫出来，语气惊喜交加：“那是……我是十一番队的队长大人！啊，还有第十二和第十三番队的队长也在那里！夜翼大人，一共有三名特记队长都在那儿！” 夜翼和杜兰德对望了一眼。 “全军听令，全速前进！” 喝令声中，队伍开始加速，前进速度很快就快了一倍不止，转眼已经接近了三位特记队长的那处战团。 “这次我必须亲自出手了。”杜兰德低声对身旁的夜翼说了一句，“你也看出来了吧，那边有个矮人不太寻常，单靠大部队平推过去的话，也许还不够。” 这一次，夜翼没有反对，她凝望着将三名特记队长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那道黑色身影，目光凝重地说：“杜兰德，你还剩多少能级？” 卷七章 三十 有智慧的超级矮人 “我的能级吗？基本恢复到全满了。”杜兰德说。 从刚才队伍开始移动，到现在为止，杜兰德几乎没怎么出过手，始终担任着“队伍指挥”这一项职务，同时默默修复伤势、恢复能级、调整状态。 一开始有不少新加入的战斗法师没见过杜兰德出手，对他的指挥颇不服气，但后来杜兰德忽然提刀变身，杀出阵去，仅仅片刻后便救回了两名副队长，一下震住了心高气傲的特记番队队员们。 在特记番队队员们眼中，杜兰德能级低下，战斗力却不合常理地强大。 而且，不少人已经注意到：杜兰德手中的审判战刀，似乎正是黑色矮人的克星。 一时间，杜兰德引人注目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夜翼这位神袛。毕竟夜翼重伤在身，还没有恢复全盛实力，虽然她手握“极暗眼”，代表着森德洛最高的权威之一，但在作战时反而不及杜兰德抢眼。 “虽然不太知道为什么，但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夜翼凝望前往，忽然说道。 杜兰德不由皱眉：“什么意思？” 他知道夜翼的“洞察之力”还在自己之上，而且有些时候直觉神准，她既然说“感觉不太好”，那便不是无的放矢。可目前战况正渐渐转向有利的方向，只要救下前面陷入苦战的三名特记队长，将军力凝成一股，胜利应该是迟早的事。 “局势应该是对我们有利的。”杜兰德没有急着出动，偏头看着夜翼，认真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夜翼不说话。 杜兰德看了看前方战团中，将三名特记队长死死压制的那名矮人将军。双眼微眯：“你担心我对付不了那家伙吗？放心吧，我又不会蛮干，这是允许群殴的战争，又不是一对一的单挑。不过那家伙是有古怪，比一般的矮人将军强出好多。” 没想到夜翼却是摇头：“那矮人虽强。但我感受到的危机感，却似乎不是来源于他……杜兰德，你没注意到吗？那边那座山。” 说着伸手指向这片战场北部的一座矮山。 “恩，我也注意到了，那座山不寻常。”杜兰德不由凝重起来，低声说道，“这次扎古力山脉战役，一共有五支特记番队参战。除了我们带来的第九番队，在这片战场上本来有四支特记番队在与矮人作战。” “四支特记番队，意味着应该有四位特记队长。可除了前方那三名之外，我在战场上看不到第四名队长在哪里……” 说到这儿顿了顿，杜兰德再次望向那片笼罩在一片朦胧与扭曲之中的矮山，还有矮山上影影绰绰对峙着的两道身影，猜测道：“我怀疑有一位特记队长就在那座山上，恐怕正在面对某个异常恐怖的敌人。” 眼下的局势其实有些诡异。 战场上的特记番队队员们基本被聚拢。按理来说是好消息，可夜翼和杜兰德都不知为何隐隐感到不安。 这边还有三名没有归队的特记队长，被一名出奇强横的矮人将军。压制得喘不过气来。而第四位特记队长也许就在那边的矮山上，也许正面对着某个更加强大的家伙。但是那山上的一切都看不真切，矮山周围的空气、能量、甚至时空都隐隐扭曲着，遮蔽了外界的视线。 眼看着大部队就要接近三名特记队长所陷入的战团了。 杜兰德知道时间有限，问果果：“在那边的三名队长，除了你们十一番队的队长之外。另外两人是？” “——分别是第十二和第十三番队的队长。” 果果答道，声音有些焦急。 她是个急性子，眼见那自家队长和另外两名队长似乎就要撑不住了啊，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支援。 “第九、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三……”杜兰德又问，“参与这一战的不是一共有五支特记番队吗？还有一支是哪一支？” “是第五番队。” 夜翼脸色一动，立刻说道：“从第一到第八的特记番队，都是马努斯麾下的队伍，那八支队伍在马努斯的调教下尤其强大，队伍如此，队长也是如此。” 杜兰德心念急转，很快在脑海中理清了思路。 参与此战的五支特记番队中： 自己目前所统帅的第九番队，隶属于水神塞尔东。 第十一、第十二番队都隶属于已经陨落的光辉女神米洛，为了此次战役，被特派到凯恩斯麾下受命。 第十三番队本就隶属此战的总指挥官凯恩斯。 还有一支第五番队，竟然隶属于如今七元素神袛中当之无愧的最强者——雷神，青色愤怒之马努斯！ “也许那位不见踪影的第五番队的队长，就是那边那座矮山上的两道身影之一吧……”杜兰德隐隐对整个战局的关键要点有了把握。 “夜翼，我要出动了 。”杜兰德不再犹豫，一拎审判战刀，悄然向下方地面落去，转眼混入到大部队之中，好像一滴水滴入大海。 夜翼犹豫了一下，没有跟上去，她需要留下来指挥军队，还要替杜兰德保护皇后他们，更重要的是，如今队员们大多知道了夜翼的身份，她也许不是这支队伍的战力核心，却是当之无愧的精神支柱。 所以她不能轻易出动。 “果果，你带人跟上去，无论如何掩护好杜兰德。”夜翼强忍住和杜兰德一起去的冲动，压低了声音对果果吩咐道，“你记住一点，杜兰德关系到此次森德洛的生死存亡，是至关重要之人！！哪怕所有人都死光了，也一定要给我保护好他，听到了吗！” 果果闻言吓了一跳，但看夜翼郑重其事的脸色，又完全不像是夸大其词或随便说笑，果果脸色连续变换了几次，最后重重点了点头：“明白了。请放心吧，夜翼大人！”说完转身追向已经亲自出动的杜兰德。 杜兰德的出动引起了不少特记番队队员们的注意。 队员们有些已经见过杜兰德出手，有些却还没亲眼见到过，只是听说那位顶替了卡穆多恩成为第九番队队长的家伙很强。可杜兰德出动时很低调，很快混入到大部队之中，比起之前那次雷霆般出击救回两名副队长时，显得截然不同。 不动声色地混在向前挺进的大部队中，杜兰德偏头看着紧随身侧的果果，微微一笑：“是夜翼派你跟上来的吧？” “是的，夜翼大人让我誓死保护您。”果果一本正经地说。 “誓死保护我倒是不必。”杜兰德摇摇头，双眼微眯，“不过，你我恐怕都要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了。” “我们这次的对手，恐怕和之前都不一样啊……” 此时从空中看下来，由几支特记番队组成的队伍以不可阻挡之势，狠狠向前冲击，队伍前面那个只由四人构成的小小战团，在大部队前方完全是个不起眼的小点。 就好像一道大浪打向海滩上的一块碎石头，结果应该是没有悬念的。 但大部队最前方的战斗法师们没有一个露出轻松之色，反而出奇地凝重，那小小战团就在前方百米不到的地方，队员们清晰地看到三名鼎鼎大名的特记队长联手，都在一名黑色矮人拳下节节败退，危在旦夕！ 那是矮人将军？ 但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矮人将军！？ 只剩下五十米了，队伍最前方的战斗法师们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一个个战斗法术和战斗体术早已准备就绪，蓄势待发，却不敢轻易出手，怕伤及三名队长。 感受着扑面而来如刀子般锋利刮人的剧烈能量波动，哪怕以特记番队的骄傲与精锐，也不由人人手心冒汗。 不少队员甚至不由自主地就进入到了“无我境界”之中，这是感受到剧烈危机时，才会有的举动。 只剩三十米了。 就在这时，那名黑色矮人忽然抛下三名特记队长，向着大部队迎了上来！！ 那矮人沉默着，似乎比一般的矮人将军还要矮小一些，他什么话也不说，眼神里却有着其他矮人所没有的神采与智慧！ 只听“轰”得一声，他一脚重踏地面，以他的落足点为起点，大地猛地波动起来，形成一道长长的扇形的土浪，隆隆推挤而来！ 卷七章三十一 恐怖降临 土浪呈现出一字扇形，弧度很小，长度却很快拉长到两百米以上，随着向前推进，土浪的高度也在急速上涨，到最后竟然暴涨到十米以上，翻翻滚滚，隆隆作响，好像暗流涌动的大海上陡然卷起的一重巨浪，滚滚荡荡，狠拍过来！ “战斗法术齐射准备——” “出手！” 矮人的攻击来得突然，特记番队的队员们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早已蓄势待发的一个个战斗法术立刻释放出来。 各色法术急速升空，它们形态不一，大多没有过于惊人的声势或动静，可那些看似单调的射线与光焰背后，却是橘焰鬼斩、两极镭射、冰棺、超多重拟龙吐息……等一个个名震诸多主位面的名字！ 特记番队与特记番队之间是有默契的。 这种默契，来源于一套通行于所有特记番队的战时指挥系统。 因此，哪怕各支特记番队平时不在一起训练，一旦在战场上彼此联手，便不会出现任何指挥上的混乱与失控。 各色法术升空之后，没有相互干扰，而是非常和谐地向前推进，好像交织成一张五颜六色的网，迎向翻滚而来的土浪。 一边是大批精锐的特记番队队员联手释放的战斗法术之网，一边只是一名黑色矮人举足又落下所震出的一重土浪。 当这两股力量对撞在一起的刹那，这一片战场明显巨震了一下！ 两股力量对冲着，直升起三十多米高，谁也没压过谁。碎石泥土胡乱四溅，各色光焰疯狂爆炸。就好象在战斗法师们面前升起的一重“幕布”，遮挡了他们的视线。 “幕布”的另一头，那名黑色矮人忽然压低身子，双脚前后撑立，背脊弓成一个夸张的弧度，好像被拉伸到极致的战弓，他双手十指都插入地面。用力扣住，做了一个冲刺跑的准备动作，脑袋深深地埋进了阴影里，令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相比起一般的矮人将军，这名矮人有些不同。 他黝黑的皮肤更有光泽，像是全身裹着一层特殊的黑色钢皮，每时每刻都流转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他的身形似乎比其他矮人将军矮小一些，肌肉线条却更加夸张，矮小而敦实的身体之中。似乎浓缩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这名矮人陡然抬起了深埋在阴影中的脸。 粗犷又硬朗的脸上，竟然挂着一个兴奋狂热到了极点、也残忍变态到了极点的无声大笑！ 一张嘴大大地咧开着，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牙齿，被黑色的皮肤一衬托，森白森白的，让人看了不由感到毛骨悚然！ 可特记番队的队员们看不到这一幕。因为在他们面前，“幕布”还没来得及回落下来，因而暂时遮挡了他们的视线。 抬起脸的刹那。矮人蹬地的双腿、还有扣入地面的双手同时发力，只听“咚——！”的一声闷雷般的响声，这名矮人的身影陡然消失了，他原本所在的地面猛地崩塌下去，恐怖的蹬踏之力涌入地面，一路深入到地底，然后陡然爆炸开来。这一刻，就好像地面下掩埋了大量炸药，然后在一瞬间爆发，地面被直接炸上了天。也阻挡了从矮人身后追过来的三名特记队长。 而这恐怖的一幕，仅仅是这名矮人发力启动时所造成的效果！ 这矮人的爆发力强得变态，几乎不需要加速的时间。便已经快到了肉眼难以捕捉的程度。天地之中，猛地响起一种极高频的鸣响，那是事物以超高速运动的时候，才会引起的特殊动静。 此时此刻，在矮人和战斗法师之间，那道“泥土幕布”还未完全回落下来。 而黑色矮人一头径直撞在幕布上，超高速所形成的巨大冲击力并没有“破开”幕布，而是在一瞬间，令整个幕布都狂暴地炸了开来！ 特记番队的队员们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忽然见到眼前的“幕布”轰然爆开，而那名矮人若有若无的身影根本速度不减，直接一头撞进了战斗法师们的队伍之中。他的速度太快，冲击力太强，以至于绝大多数战斗法师开着“洞察之力”，也只看到一抹黑光，好像平射的火箭一样，狠狠扎入特记番队组成的队伍。 “见鬼的，发生了什么？！”一名冲在最前排的副队长正想怒骂，可他话未出口，便感到眼前一道黑色的身影迎面冲来，根本不给他半点闪转腾挪的机会，那厚重的身影便一头撞了上来，正中这名副队长的胸腹部。 没有惊呼…… 没有惨叫…… 周围的人只听到“砰”的一声，好像一个气球炸了——那名被矮人迎头撞上的副队长直接爆开，变成了漫天血肉，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甚至没有时间感受死亡来临的恐惧，就直接变成了一朵盛放的血花。 这是一点痛苦都没有的死法，却也是最最恐怖的死法。 “啊，是那矮人！” “他冲进来了！？” 战斗法师们的阵型瞬间变得有些散乱，而那名黑色矮人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也愈加残忍。 他不同于其他矮人，他的眼神不是机械呆板的，反而燃烧着疯狂的杀意。他也不挥舞拳头，只是闷头往前冲，却没有任何一名特记番队的队员能阻挡得了他。 不少战斗法师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黑色矮人一头撞上。凡是中招者毫无例外，全部当场炸裂，就连手中的武器都保留不下来，全都在超高速带来的恐怖冲击力之下，变成了血肉和废铁，彼此混杂在一起。 从高空看下来，四支特记番队组成的队伍中，忽然出现了一道血红血红的刺眼伤疤，红得触目惊心！ 而大部分战斗法师甚至还不知道敌人到了哪里。 至于那三名追过来的特记队长，他们才刚刚进入到大部队的边缘范围，以速度而论，可以说完败于那名黑色矮人。 一双眼睛正看着那名势如破竹凿入战斗法师队伍的黑色矮人。 杜兰德正混在大部队之中，他死死瞪着双眼，“神之视角”展开，竭力捕捉那名矮人的身影行迹，喉咙却有些干涸。 杜兰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手却不由死死捏紧了手中的刀。 “战斗法师就算达到‘能级极限’，也不过110的能级，这也几乎已经是各种族各职业的极限了。” “但我怎么感觉那矮人的能级……至少在200以上？！！” 卷七章 三十二 修罗 从矮人发力冲入战斗法师的队伍，到他在队伍中狠狠撕开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线，其实只有很短的时间，却已经令特记番队士气遭受重挫！ 矮人一路横冲直撞，他的能级深厚到完全不符合常理的离谱地步，防御力也比一般矮人将军强大了许多，偶有一拳几脚、或几道零星的战斗法术落在他身上，那感觉就好像挠痒痒一样，根本不起作用。 不多时，又两名特记番队副队长级别的人物给干掉，战死的特记番队队员不知道有多少，反倒是伤员不多，因为凡是被矮人擦了个边的基本都挂了，能活下来完全是走了大运，在巨大的能级差距之下，平素里能征善战的特记番队，似乎在这名矮人面前变成了软弱的羔羊！ 现场只能听到战斗法师们惊慌中带着盲目的呼喝，却没有惨叫。 因为所有被杀死的战斗法师都来不及发出惨叫，只有“砰砰砰砰……”连续的爆炸声，每一声响起，都意味着一名战斗法师被打爆身亡。 每一个职业或种族都有一个能级极限。下位职业的能级极限，一般在30或30以下，当然也不会低得太离谱；中位职业在30到60之间；大多数上位职业的能级极限不会超过90，如战斗法师这种110能级极限的，已经算是上位职业中的翘楚的翘楚。 如怒风灵武这种同列为上位职业巅峰的职业，能级极限都比不上战斗法师。 也只有极个别职业的能级极限超越战斗法师，比如时间、空间、命运、战斗四大神官，这种职业又被称为“四大神职”，隐隐凌驾于传统意义上的法职者和战职者之上。 四大神官的能级极限都是130。虽然比战斗法师高了20，但还不算太夸张，属于合理范围之内的差距。 可眼前这矮人的能级，绝对超过了200大关，这已经不是神袛以下能够拥有的能级了，虽然还达不到神级的标准，却足以令一般能体境战斗法师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这时那矮人已经突进到队伍深处了。 他没有继续突进。因为再冲下去的话就要将整支队伍凿穿了，到时候还得在兜回来。矮人忽然高高地跳了起来，直跃上二十多米的高空，这一刻，所有的战斗法师才真正意义上看清敌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矮人在空中的动作很舒展，如舞动的黑色恶魔，敦实的身体竟在此刻显出几分优雅和写意。 可他脸上的笑容更恶意了。 他在空中挥拳，随手砸开轰向他的各色战斗法术集火，然后几个翻转。急速下落，同时将双腿并拢，整个身躯好像一个又粗又短的黑凿子，以双脚为凿子的尖头一点，自上而下，狠狠一记。重重砸落在地面上！ 嗡！ 以矮人的身体为起点，一圈环形的土浪陡然卷起，向四面八方急速扩张开来！土浪越翻越高。很快超过了三十米的高度，声势比之前的扇形土浪更加巨大，威力也更恐怖。 马卡浑身僵硬地看着冲向自己的土浪。 “……完了。”在他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感受着土浪中蕴藏的力道和推挤过来的速度，马卡知道自己逃不掉。他很想飞起来，却发现双脚被两道泥土凝聚成的大手死死抓住。不仅如此，那翻滚着扩散开来的土浪，隐约凝聚成一尊尊矮人的形象。 一尊尊泥土凝聚而成的矮人踏着土浪而来，这让不少战斗法师悚然而惊，要知道黑色矮人——无论是矮人士兵、矮人士官、还是矮人将军——都只表现出了“战职者”的特性，他们只会挥舞拳头。却不会任何法术。 可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土浪中凝聚出的大批泥土矮人，看着地面中探出的泥土大手。许多战斗法师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名强大到变态的矮人，已经具备了一定“法职者”的特性了吗？！ 马卡颤抖着、徒劳地挣扎着、无助地嘶喊着……最终被土浪所淹没。 从高空看下来，矮人身处队伍最中心，周围原本有大批战斗法师，随着环形土浪的扩散，在矮人周围推出一片空白的地带，面积越来越大，这片地带之中，没有任何一个完整的战斗法师，只有残肢、断臂、还有鲜血。 土浪扩散出足足百米，才终于停歇下来，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味道，弥漫在战场中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战场都似乎安静下来。 幸存的战斗法师们狼狈不堪地看着场中那个比恶魔还要恐怖的矮小的黑色身影，前所未有的绝大恐惧感，笼罩着每一个人。 面对这样的场景，畏惧并不丢脸，而是最真实不过的反应，因为那矮人刚刚一招之内，就灭掉了超过一百名战斗法师，其中一大部分都是特记番队的队员，还有一部分是被杜兰德和夜翼聚集起来的那些战斗法师。 “嘿嘿……嘿嘿嘿……” 森冷的笑声打破了沉寂。 笑声是从场中那矮人嘴里发出来的，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其实是很好听的声音，可那笑声的腔调实在太可怖了。 笑着笑着，矮人忽然脸色一动，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一下收敛了笑容，那神态瞬间变化的自如流畅，简直和寻常智慧生灵无异！ 一截橘红色的刀锋从矮人脑后的空间中无声出现。 叮——！ 橘红色刀锋刺在矮人后脑上，竟然发出了金铁交击的脆响，比利扬的身影在矮人身后浮现出来，没有头发也没有眉毛的妖异脸庞上，写满了疯狂，他全力一记“橘焰鬼斩”都没能破开这名矮人的防御，竟然也不后退，而是脸色狰狞地一把从背后抱住了这名矮人，然后狂叫道：“队长！趁现在！” 卡穆多恩的身影在一团黑色狂风的包裹下，骤然出现在矮人的面前，他的神级能力以“速度”和“隐匿”取胜，在场这么多战斗法师，几乎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现在场中的！ 矮人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卡穆多恩面无表情，手中无声浮现出一柄布满锯齿的黑色短刀，双手紧握住刀柄，一刀刺向矮人的心脏！ 卷七章 三十三 必要的牺牲 卡穆多恩和比利扬在关键时刻的出手，立刻让不少战斗法师为之一振。 比利扬是能级超过100的副队长，而且是二十位特记番队副队长中很强的一位，他虽然未能破开矮人的防御，却施展出一种特殊的战斗法术——从背后抱住矮人的同时，一套以火焰凝聚而成的刑具枷锁浮现出来，竟然将矮人和比利扬牢牢锁在一起。 这样一来，矮人固然被束缚住，比利扬却也动不了了，可以说是把自己置身在最危险的境地之中，只为替他心目中的队长卡穆多恩争取到一次从容攻击的机会。 “你这怪物，哪怕你的能级远超过我，也别想轻易挣脱我这招！”比利扬咬牙狠笑，狠辣和疯狂之中，隐含一丝期待。 ——只要卡穆多恩斩杀、或击伤这名矮人，那么毫无疑问立下了大功，又是在在场所有特记番队的队员眼前，那么战后卡穆多恩和比利扬恢复队长和副队长的职位，也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和依据。这才是两人冒险冲上来的原因！ “队长，上啊！” 卡穆多恩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狂风之中，显得飘忽朦胧，事实上他的状态几乎是全盛的，因为之前他几乎就没怎么出过手——他才不要在杜兰德指挥时浪费力气战斗，最后军功全都会落在杜兰德身上。 双手紧紧握着锯齿短刀，卡穆多恩对自己这一刀还是很有自信的。 在二十位特记队长中，卡穆多恩是最擅长“速度”的几人之一，极高的速度配合上手中这柄特制短刀，足以爆发出强劲的点杀伤力，最适合破防！ 卡穆多恩可不相信对方被比利扬暂时束缚住的情况下。还能毫发无伤地接下自己这一刀！ 况且，就算真的一刀杀不死这矮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自己拥有“速度类”的神级血脉能力，就算打不过，卡穆多恩也有自信在对方手底下从容撤退。眼前这矮人虽然速度很快，卡穆多恩还是有自信在“速度”上和对方拼上一拼的。 “给我死吧！！”卡穆多恩一向冷漠的眼中隐隐燃起狂热与期待。奋尽力量，狠狠捅向矮人的心脏！ 之前被矮人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的三名特记队长恰在此刻赶到了，他们先是被矮人周围血色的空白地带震得心神动荡，旋即立刻就看到了场中死死抱着矮人的比利扬，还有以一往无前之势，持刀很刺向矮人心脏要害的卡穆多恩。 看到这一幕的刹那，三名特记队长几乎都是同样的反应，他们全都脸色狂变，似乎预见到了某些即将发生的可怖场景。神情在瞬间变得急迫万分：“卡穆多恩，马上退！别一个人逞能，你会死的！！” 能让三名特记队长不顾对军队士气的打击，也要不顾一切地喊出如此丧气的话，可见他们是真的预见到了某些天大的危险。 似乎在他们看来，卡穆多恩拉上一名副队长就硬上的行为。根本就是找死！ 卡穆多恩作为第九番队的队长（三名特记队长也不知道卡穆多恩已经被罢免），是核心战力，绝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干掉。三名气喘吁吁追过来的特记队长都明白：万一卡穆多恩死了。这一战翻盘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卡穆多恩听到了三名同僚的警告，可他只是心中略一犹豫，手上的动作根本就不停，反而加速捅了过去。 然而紧接着，他忽然听到这样一句话—— “那矮人……是虚神强者啊！！” 说话者是三名特记队长中的一位，他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吼出这样一句话，话语中隐隐透出一丝恐惧的意味。 虚、虚神？！ 卡穆多恩脑海中只剩下这个词在隆隆巨响！ 想到“虚神”这个词所代表的意义，卡穆多恩脸色忽然在一瞬间血色褪尽。变成死人一般的惨白，双手持刀前刺的动作，也由于内心的极致震荡而停顿下来。 “看来。你很清楚‘虚神’所代表的意义啊，队长先生。” 一个沉厚的声音响起，开口的竟然是被比利扬死死抱住的矮人！ 这句话说得流畅通顺，而且是非常标准的主位面通用语。闭上眼睛去听的话，还真以为是某位来自“铁墟”位面的正常矮人在说话。 这一刻，卡穆多恩脸上浮现出极度的惊惧。 “比利扬！快退！！！” 卡穆多恩怒吼一声，顾不得继续攻击，立刻不要命地运转起自己的神级能力“幽影断风”，抽刀急退。他周身的黑色狂风猛烈卷动，就要带动他的身体向后撤退，与矮人拉开距离。 “听到我是虚神，连完成一次进攻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真是令人失望。” 矮人嘲弄地看着眼前的卡穆多恩，脸上又露出标志性的残忍笑容，说话之间，他很随意地一抖肩膀，就震碎了身上的火焰枷锁，然后矮人抬手，握住了比利扬抱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五指缓缓收拢。 比利扬无比凄惨的叫声陡然间响彻了整个战场，他的手臂，竟然被矮人以手指生生给“握断”了！ 他的惨嚎声很快便戛然而止。 矮人轻轻巧巧地一记肘击，狠撞在比利扬的软肋部位，超过200能级的恐怖力量轰入比利扬的身体，人们清楚地看到比利扬的身体急速膨胀起来，就好像一个气球，被矮人轰入他体内的力量给吹胀起来！ 膨胀很快到了极限，比利扬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骇欲绝的呼叫，就“砰”的一声，炸成了漫天破碎的血肉。 矮人这才收回手肘。 他杀死比利扬的动作似乎并不快，这每一个动作细节都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众人面前，可当他做完所有动作，将比利扬打爆之后。卡穆多恩才刚向后退了一点点而已。 矮人的动作看似不快，其实已经快到了极点，那种似缓释快的模样，看得卡穆多恩难受无比，几乎要当场喷出血来。 矮人看着奋力想要后退的卡穆多恩，低声笑了笑：“现在才想退？晚了！” 话音落下，也不见矮人有任何动作。以他的身体为源头，一丝丝淡淡的黑气冒了出来。 黑气好像烟雾，又好像淡淡的光晕，很快在矮人周围形成一个球形的黑色光球，将卡穆多恩笼罩在内。 被黑色光球笼罩的刹那，卡穆多恩原本快若闪电的动作，立刻变得无比缓慢，就好像陷入了一大片沼泽。 卡穆多恩疯狂地催动力量，速度却依然慢得可怜。感觉有点像他被杜兰德的审判领域给罩住的时候，但黑色光球对卡穆多恩速度的压制，比杜兰德的审判领域更厉害。 这一刻，卡穆多恩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三名特记队长让他不要一个人硬上了。 被黑光笼罩的刹那，他就明白了。 因为黑色光球是一个领域，而且不是普通的领域类技能。而是专属于虚神强者的“虚神领域”，是虚神以下的能体境之人很难抗衡的一种领域！ 虚神是能体境之后的境界，也是神袛之前的最后一个境界。 相比起已经达到“能级极限”的能体境巅峰的强者。虚神在能级上并无优势，而“虚神领域”的存在，就是虚神强者得以稳稳凌驾于能体境巅峰之上的最大原因！ 卡穆多恩的身影好像虫子一样被冻在矮人的虚神领域之中。 巨大的拳头在卡穆多恩面前急速放大。 面对这双拳齐至的一击，卡穆多恩满脸绝望，在虚神领域的压制之下，他甚至连举刀格挡这样一个防御动作，都赶不及做出来！ 周围尽是战斗法师们的惊呼怒吼之声，身在领域之中的卡穆多恩却什么也听不到。三名特记队长疯狂地冲了上去，试图救下卡穆多恩，但他们又怎么快得过矮人的拳头？ “死定了。” 卡穆多恩不甘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拳头。双臂无助地张着，好像一个即将溺水身亡之人，试图抓住某根不存在的救命稻草。 “刺啦。” 一声轻微的衣料破碎之声。忽然传进了卡穆多恩的耳朵。 这声音是在“虚神领域”之内发出的，而非领域之外的声音，所以卡穆多恩听得很清楚。他眼中闪过错愕，就看到一截刀锋忽地从自己腋下穿了出来，出刀之人应该在自己身后，隔着卡穆多恩向矮人发动了偷袭。 刀锋穿过卡穆多恩腋下的时候，刺破了他身上的战袍衣料，不过没有伤到卡穆多恩。看起来，就好像一截刀锋忽然从战袍内部刺了出来，直指对面的矮人。反倒是出刀之人，隐蔽得非常好，整个人都藏在卡穆多恩魁梧的身体之后。 卡穆多恩错愕低头看着那截从自己腋下弹出的刀锋。 ——是熟悉的紫色。 “杜兰德吗？！”卡穆多恩立刻认出这是杜兰德的审判战刀。 看着这柄曾带给自己巨大屈辱的紫色战刀，卡穆多恩心中生出的，竟是一种溺水之人看到最后救命稻草的狂喜：“也许能得救！” 此时此刻，杜兰德确实就躲在卡穆多恩的身后，借着卡穆多恩宽厚魁梧的身体掩护，小心地掩藏着自己。 “神之视角”在虚神领域中展开得有些艰难，勉强可以帮助杜兰德掌握自己、卡穆多恩和矮人之间的身位和距离。 杜兰德和矮人之间，隔着一个卡穆多恩。 “抱歉啊，卡穆多恩。”杜兰德心中默默想着。 穿过卡穆多恩腋下的刀锋继续前刺的同时，杜兰德以单边肩膀贴上卡穆多恩的背心部位，用力向前一顶！ “……咦？”卡穆多恩忽然感到自己被人从后面顶了一下，整个人立刻被推得向前，迎着矮人的双拳就撞了上去。 卡穆多恩微一错愕，心念急转，旋即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电闪而过：“杜兰德这家伙……他竟然把我当成了他的盾牌！” “他——他要牺牲掉我这面盾牌，好让他自己完成一次完整的攻击！！？” 卷七章 三十四 同时击中！ 其实，在刚才杜兰德亲眼目睹那矮人单凭一己之力，便轻而易举地狠凿入战斗法师的队伍时，他心中已经明白—— 这不是单靠自己一人就能解决的对手。 在没有支援和掩护的情况下，独自硬上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如果不小心挨上一拳，杜兰德不确定自己变身后的防御力能不能扛下来，万一不慎被那矮人抓住并束缚住双手，导致自己无法动用审判战刀的话，败亡的速度会更快。 一名拥有超过200个单位的能级、并且拥有“虚神领域”的虚神境矮人，杜兰德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之为“矮人将军”，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和对方的战力差距，根本不是凭借意志、勇气和技巧就能跨越的。 唯一的胜算，在于怎样让对方打不到自己的情况下，以审判战刀发动致命一击。 所以杜兰德一直在等待机会。 他强忍着不出手，哪怕身旁有果果所带领的一小批特记番队队员做支援，杜兰德始终按兵不动，他知道以果果等人的实力，直面那矮人的话，也许根本起不到掩护的作用，而比利扬的死也以事实验证了这一点。 论实力，果果顶多也就比比利扬强一点点罢了。 当矮人突入队伍、大批战斗法师前赴后继地冲上前试图阻止矮人前进脚步的时候，杜兰德默默忍着。 当矮人高高跃起，将恶魔般黝黑邪异的身姿展现在在场所有战斗法师面前，引动大批战斗法师集火攻击的时候，杜兰德依然忍着。 当矮人跃起后又落地，以身为凿，砸出一圈巨型土浪，将无数战斗法师的身影淹没的时候。杜兰德还是不得不忍着。 他甚至不敢多浪费一丝一毫的力量。 因为现在积蓄下来的每一份力量，当机会来临的时候，都会为杜兰德增加一分胜算。 哪怕在马卡快要死的时候。在马卡身后百米处的杜兰德也死死咬着牙，没有出手去救。战场上机会稍纵即逝，也许自己救了马卡，却错失了机会。 杜兰德始终等着。 ——直到比利扬和卡穆多恩发动攻击的那一刻。 那一瞬间，杜兰德似乎化身成为一头夜行的豹，躬身提刀，蹑足前行，趁着在场所有人——包括那矮人——的注意力都在卡穆多恩和比利扬身上的时候。无声无息地来到卡穆多恩身后，整个过程流畅又紧凑，于无声处透出一种紧绷到极点的气氛。 机会也许只有一次，没人知道到底抓不抓得住。 而杜兰德在决定出手的刹那。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整个人贴上了卡穆多恩的背后，好像一张没有重量的皮影，似乎已经碰到了卡穆多恩，其实始终保留着很小很短的间距。 贴上去之后。杜兰德的身子定格了微不可查的一个短短的瞬间，似乎在积蓄力量，又似乎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短暂死寂。 下一刻…… 杜兰德在心中奋然狂吼了一声，积蓄已久的能级陡然爆发出来，全力发动了“武装延伸”！一直背于身后的审判战刀在掌间一转。化为一抹修长紫影，从卡穆多恩张开的手臂之下，陡然穿梭出去，好像忽然露出狰狞爪牙的猛兽，以卡穆多恩的身体作为掩护，向那矮人发动了搏命的一刀刺击！ 真正发动了攻击之后，杜兰德心中反而平静下来，全力出手之余，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说：“一定、一定要中啊……” 刀若中，其实未必就能保证杀死敌人。 但若不中，杜兰德知道自己逃命的几率不会比百分之一更高。 此刻，杜兰德全身上下都绽放着夺目的紫色光辉，虽然为了隐蔽，杜兰德的身形是蜷缩着的，却依然无法掩盖全副武装之后的英武高贵又神秘的气质。他和矮人的距离其实很近，顶多相距一米多一点，哪怕和矮人之间隔着一个卡穆多恩，杜兰德依然能感受到矮人体内那磅礴之极的能级，所引起的澎湃波动。 碰嗵碰嗵碰嗵碰嗵……！ 杜兰德的心脏疯狂跳动着，也不知道是因为超负荷催动力量，还是因为不知道能否一刀建功的紧张忐忑。 不过杜兰德的脸色很冷静，虽然有着恐惧之下刻意而为的成分在内，但在这种巨大压力下，哪怕是表面的冷静，依然了不起！ 在旁人眼里，杜兰德的行为也许有些阴损。 他潜行到卡穆多恩身后的时候，还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可当他发动“武装延伸”，展开“审判领域”，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一团紫光在卡穆多恩身后亮起，哪里还藏得住。 一小部分眼尖的人甚至看到了他以肩膀顶住卡穆多恩的背心，将卡穆多恩的身体推向矮人的拳头的这一举动。 不过杜兰德不在乎。 没空在乎。 他能做的，只有全力运转力量，以领域对抗领域，以卡穆多恩为盾牌，全速出刀。审判领域无法完全对抗虚神领域，却神奇地削弱了虚神领域的大半威能，而审判战刀的刀锋则精准地从矮人的双拳之间，果断切进矮人中路空档！ 最后，仗着身形的隐蔽性、攻击的突然性、以及审判战刀近两米的长度优势，杜兰德终于狠狠一刀，刺在了矮人的心口要害之处！ 这一瞬间，三名正冲过来的特记队长同时屏住了呼吸。 击中是击中了！！ 但是，能破防吗？ 刀尖刺中矮人胸膛时停顿了一下，刀锋在黑色钢皮上钻出一小蓬晶亮刺眼的火花！ 刀尖很小，加上杜兰德的全力出刀的时候，也竭尽全力控制着力道内敛不外泄，因此这一击的着力点奇小，所有力量都集中于一点之上。 无形的审判之力则于悄然间渗透下去，原本刚硬到几乎没有半点让性的黑色钢皮忽然变软了，在刀尖的刺击下微微凹陷下去。 于是，在三名特记队长圆睁的双眼注视下，紫色刀锋艰难、却真实不虚地切开矮人皮肤，破掉了矮人的防御！ 破防之后……便是深深的刺入！！ 令无数特记番队队员都束手无策的矮人的防御，在这一刻，终于还是抵挡不住杜兰德审判战刀的攻击！ “……成了！！” 杜兰德感受着由刀锋传递到手上的艰难的“刺入感”，从悄然出手至今始终压抑于胸中的某种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 这一声“成了！”从杜兰德口中爆吼出来，在在场每一个战斗法师的耳边炸响！ 似乎要告诉看不清具体状况、还不知道杜兰德的攻击有没有奏效的战斗法师们：“眼前这恐怖无比的矮人，也是可以被伤到、被打倒的！” 几乎同一时间，矮人笔直轰出的双拳也落在了卡穆多恩的胸膛上。 卡穆多恩身为队长，其实本不应该这么不济事，但他先是被矮人夺了胆魄，而后又骤然陷入虚神领域，心神早已乱了。最后又被杜兰德从身后顶了一下，错愕惊惧之下，再也无力闪转腾挪或格挡防御。加上“虚神领域”和“审判领域”交替作用于身，最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拳头落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透胸而过！ 卡穆多恩胸口一痛，随后全身麻木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矮人，发现矮人的神情很严肃，双眼似乎在瞪着卡穆多恩，可是卡穆多恩却知道他看着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杜兰德。 这一瞬间，卡穆多恩忽然感到无比悲凉：“自己堂堂第九番队的队长，竟然根本入不了这强横矮人的眼！？” “能让这家伙慎重对待的，就只有杜兰德吗？” 矮人的力量一直都是爆破性质的。 所以之前被他撞中的战斗法师们，无一不是承受不住巨大又粗暴的拳力，全身爆裂而亡，好像被生生吹爆了的气球。 而这一次，矮人的拳劲却前所未有的凝实集中，没有半点外泄。 拳锋好像刀子一样锋利，微一阻滞后，便破入卡穆多恩的身体，一路深入，最后从卡穆多恩的背后穿刺出来。 杜兰德忽然感到一丝不对劲。 耳边忽然传来“啵”的一声炸响。 杜兰德下意识地偏头一看，就看到卡穆多恩的背脊忽然炸开大片血肉，绽放的血花和骨渣之中，两只黑色的拳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凶狠地碾压过来！看着这一双拳头的气势，杜兰德几乎可以想象矮人此时脸上一定挂着那种恶意又残暴的笑容。 “砰！砰！” 两声叠成一声，矮人的双拳，几乎同时重重轰击在杜兰德身上！ 于是，杜兰德和矮人在中间隔着一个卡穆多恩的情况下，几乎同时击中了对方！ “杜兰德！！”隐约间，皇后的声音传了过来，杜兰德却有些听不真切，巨大的拳劲轰击在他的肩膀上，更准确地说，是轰击在了杜兰德左肩上的肩甲上，肩甲是武装延伸的一部分，而在肩甲之下，还有一层紫色战袍的防御。 可以说这是杜兰德全身上下防御力最强的一个部位了。 然而就在中拳的瞬间，杜兰德肩膀猛地一痛，随后整个左半边身子，都在一刹那间就在剧痛下失去了知觉。 卷七章 三十五 绝望中的奇迹 作为“武装延伸”的一部分，杜兰德左肩上的肩甲，在矮人的重拳轰击之下变得有些扭曲，发出不堪重负地“嘎吱嘎吱”声，似乎下一刻就要被轰成碎片。 这一拳真的太重了，毫无疑问是杜兰德目前禁受过的最沉重最猛烈的攻击。“审判领域”虽强，却被对方的“虚神领域”所压制，以至于无法对矮人的拳头轰击进行干扰，而审判战刀又刺在对方的心脏之中，所以杜兰德只能以变身后的防御硬抗这两拳轰击。 最终，拳头虽然没能彻底击碎肩甲，更没有破坏掉肩甲下的紫色战袍，巨大的力量却表现出了极强的穿透性，透过层层防御，狠狠轰入杜兰德的身体。 砰！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沉闷的巨响，就好像一个大麻袋被重拳击飞的声音。 旋即，战斗法师们就看到一团紫色光芒包裹中的身影，好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根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的模样。而且随着杜兰德被轰飞出去，原本已经刺入矮人心脏的审判战刀的刀锋，也随之抽出来。 在场没人注意到：紫色刀锋从矮人心口拔出的那一瞬间，似乎从伤口中带出一小股黑色的液体，就好像色泽黝黑的心头鲜血！ 杜兰德水平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他的身体又被地面反弹起来，根本无法稳住身形，飞出去的过程中又接连撞上两个倒霉蛋，也不知道矮人那两拳到底有多沉重，被杜兰德撞上的两人中，其中一人哼也不哼直接爆裂而亡。另一人没有被正面撞中，勉强保住一条命，却有半边身子几乎被撞烂了，重重摔倒在地上，就连惨嚎都发不出来。 这时杜兰德已经无力飞出了百米远。 一道身影几个闪掠，骤然出现在杜兰德的飞行轨迹上，那人满头红色长发飘扬。正是果果。她低喝一声，奋起全身力量，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了还要飞出更远的杜兰德，试图让杜兰德停下来。 她在抱住杜兰德的刹那就狂喷出一口血，好在果果的能级颇为深厚，而杜兰德的冲击力又已经被削弱了些，最终两人滚倒在地，又贴地划出好远。在地上犁出长长的一道沟壑，才最终缓缓停下。 三名特记队长痛苦地握紧了拳头，还是打不过吗？ 一时间，这片战场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面对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又被扑灭了。卡穆多恩和比利扬联手上前时，曾经让不少人心中一振，可结果却是两人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之后杜兰德的出手和伤敌。刚刚令战斗法师们燃起一丝希望，却又被矮人的重拳轰击狠狠碾灭！ 虽然有些人对于杜兰德中了矮人全力一拳，却没有被打爆感到很奇怪，但几乎没有人认为挨了那样的沉重打击才能生还。 倒是场中那矮人的状态变得有些奇怪。 矮人定格在一个冲拳的动作上，久久没有收回拳头。而卡穆多恩的胸膛被洞穿，整个人都“挂”在矮人的手臂上，大口大口地咳血。他的身高比矮人高很多，此时半跪在地上，依然比矮人高出一点。 “救……救我……”卡穆多恩痛苦地呻吟着，试图转头向队友们求救。一双染血的手。徒劳地扣抓矮人粗壮的手臂。 矮人根本不为所动。 令人窒息的死寂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矮人忽然将卡穆多恩甩开，然后低头。怔怔看着自己胸膛上的伤口。伤口很小，却有淡淡的黑血流淌出来，看着伤口和血，矮人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愣愣出神，以至于三名特记队长悄然围了上来，矮人也无动于衷。 卡穆多恩被一名第九番队的队员冒死拖走了，他还没有死，但谁都知道他这种伤势就算不死，也彻底废了。 “所有人，都给我退到更远的地方去。”其中一名特记队长开口了，声音透着沉重和决然，“能级一百以下的队员可以不用参战了。” 他本想说能级一百以上的才能参战，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口，其实面对眼前这矮人，哪怕能级在100以上也很容易被杀。三名特记队长都是无限接近110能级极限的人物，而且三人都拥有神级血脉能力，联手之下都被矮人死死压着打。其他人上来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三名队长中，有两人长相一模一样，似乎是孪生兄弟，他们全身燃烧着明亮的乳白色光辉。这两人是第十一、第十二特记番队的队长，都隶属于已经陨落的光辉女神米洛。其中一人正是果果的上司。 而第三人则是第十三番队的队长，他全身上下被一套全覆式重装铠甲笼罩得严严实实的，盔甲表面浮现出一层土黄色的光，虽然很薄，却让人感觉防御力不可小觑。他是这场扎古力战役的总指挥官——凯恩斯的直属部下。 三名特记队长的实力都不下于卡穆多恩，不仅能级无限接近110的战斗法师能级极限，而且都拥有神级血脉能力。两名双胞胎队长的血脉能力都是“束缚敌人”类型的，而那身披重甲的大汉，则拥有“群体防御”类的神级血脉能力。 三人联手才能勉强抗衡矮人的虚神领域，却没有太多还手之力。 队长们没有贸然进攻，看着矮人的目光中满是忌惮和凝重，隐约还有一些疑惑。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矮人的能级，似乎比刚才下降了些？”双胞胎队长中的一人，忽然低声说道。 其他两名队长闻言也皱起眉头，有些困惑地看着眼前的矮人。 就在这时，那矮人终于重新抬起了头。 矮人的表情已经变了，他收敛了所有的笑容，再不复之前的邪恶气质。嘴角微微下垂，下巴则微微抬起，威严而又冷漠。暴虐残忍的气息却没有变化，只是变得更加内敛，也更加汹涌，好像暗自激荡的暗流。 他抬起眼皮，平平看向前方。却没有看向眼前三名特记队长中的任何一名，视线从两名双胞胎队长之间穿过，看向更远的地方。 “嗯？” 队长似乎想到了什么，倏然回头看去。 周围的特记番队队员们原本都看着场中的矮人和三名特记队长，此时见场中四人忽然看向一个方向，也不由顺着目光看了过去。 于是，在一双双或错愕、或震惊、或狂喜的注视下，一道身影，摇摇晃晃地从地上艰难站了起来。 那是杜兰德。 “这怎么……可能？！”三名特记队长眼中几乎同时涌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此之前。他们没有和杜兰德并肩作战过，所以还从未见识过杜兰德发动“武装延伸”后的防御力。 本以为杜兰德就算不死也必然重伤，不可能还有再战之力，要知道间接承受了矮人拳力的果果还躺在地上，拼命想要起身却起不来。一名副队长级别的人物，被冲击力撞中都伤得倒地不起。杜兰德看起来能级低得可怜，比果果差远了，就连一般的特记番队队员都比不上。他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站得起来？ 杜兰德现在的状态颇有些狼狈，他已经从武装延伸中退出来了，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手里紧握着审判战刀，以刀驻地，将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 他的脑袋是低垂着的，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沉重的喘息声。 起身的动作有些颤抖，但在场的战斗法师都是眼光高明之人。一眼就看出他没有被伤到根本，顶多是受到了巨大的震荡之后，肌肉暂时有些不受控的反应。而且他的喘息声虽然沉重。却大致保持着稳定，并不紊乱。 直到这时，三名队长才注意到杜兰德竟带着第九番队的队长袖章。 “我说……你应该，也不好受吧？” 杜兰德的声音，在场中响了起来，混杂着沉重的剧烈喘息和隐约的咳嗽，口吻却异乎寻常的平稳。 听到他的声音，许多在场的战斗法师不知为何心头涌起难以言语的强烈的激动！ 在战斗法师们眼中，杜兰德能站起来，能开口说话，能把话说得平稳——无一不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 而在面对绝望的时候，人们最需要的，就是奇迹。 杜兰德终于挺直了身子，虽然并不如何魁梧雄壮，腰杆也由于疲劳而微躬，但他拄着紫色战刀浴血而立的身影，却在这一刻深深刻印在在场每一名战斗法师的脑海里。 他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头，脸上大致保持着冷静，眼中也看不出太多情绪，嘴角则隐约噙着一丝狠笑。 “中了我一刀，你也不好受吧？”杜兰德凝视着百余米之外的矮人，又问了一遍。 矮人眉头渐渐拧起，眼中似乎有一团暴风在酝酿，他的嘴角越发下垂，好像被无形的线向下扯去，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杜兰德又笑了笑，笑容有些虚弱，眼神中却什么笑意也没有，他缓缓提起了手中的审判战刀，像是要展现什么似的，将修长的刀锋，横于胸前。 一些眼尖的人发现：在杜兰德手中刀锋之上，竟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液体，好像黑血，正在被刀锋一点点地吸收进去！ 看到这一幕，矮人终于无法再保持镇定！ 他黝黑如铁的脸庞隐隐抽搐扭曲着，眼中浮现出无比森冷可怖的神色，死死盯着杜兰德手中的刀，和刀上的血，低沉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杜兰德却反而不答话了，反而裂开嘴，展颜露出一个充满喜悦的笑容。 ——他已经从矮人的反应之中，验证了自己心中的某个猜想。 卷七章 三十六 矮人的黑血 杜兰德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面对黑色矮人的时候。 那是在远古之路中，自己和夜翼联手对战一名矮人将军。那一战中，杜兰德以审判战刀反复刺击敌人的心脏部位，战况无比惨烈，最终应该是干掉了敌人，不过审判战刀也受损严重，刀锋上浮现出很多裂纹。 之后杜兰德和夜翼被空间裂缝吞噬，醒来时已经身在那条“真正的远古之路”中。 再看审判战刀的时候，发现原本在战斗中损伤的刀锋，不仅完好如初，而且似乎威力更进了一步！ 那一次，审判战刀吞噬了矮人将军心脏中的某种黑气一般的物质，不仅没有损坏，反而在吸收那种黑色物质之后，得以进化。 后来，审判战刀经过了李尔蒙斯的强化，吞噬了无数天材地宝，可以说进化到了极高的程度，继续吞噬进化的空间，似乎已经不大了，至少吞噬寻常宝物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历经艰难来到森德洛之后，杜兰德立刻被卷入到这场扎古力山脉战役之中，通过一场连着一场的苦战，杜兰德发现：杀死矮人将军，依然可以让审判战刀小幅度地进化！矮人将军心脏存有某种非常高级的物质，应该就是那种黑气般的物质。 而眼前这名异常强大的矮人，杜兰德觉得这家伙绝对超越了矮人将军的范畴，从对方挨了自己蓄势已久的全力一刀都没有被干掉，就能看出来。 虽然一刀没能杀死对方，杜兰德的刀却好像吸收了对方心脏部位中的黑血。 这种黑血，本质上，应该和矮人将军心脏中的黑气物质没有区别。只是更加精纯，从气态变成了液态。 “这么看来，以我现在的实力，就算无法一击就干掉对方，也绝对可以削弱这矮人！”这就是杜兰德得出的结论。 审判战刀刺入心脏之后，等若“夺走”矮人心脏中的“黑血”，刀锋吸收黑血后会更强。而矮人被夺去一部分黑血后，会变弱！ 也就是说，三名特记队长感觉矮人的能级下降，气势变弱，并不是队长们的错觉，而是确凿的事实！ 是杜兰德刚才那一刀造成的结果！ 黑血也好，黑气也好，虽然形态有所不同，但绝对是对黑色矮人至关重要的某种“能源物质”。是矮人强大实力的源头，不容损失。 矮人仍死死盯着杜兰德刀锋上沾着的黑血，脸色越发可怕，低吼起来：“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回答我！” “还有，你明明能级低得可怜，为什么能接我两拳不死？！” 老实说这不仅是矮人的疑惑。也是三名特记队长的问题。 杜兰德闻言却只是淡淡笑了笑，根本没有回答的打算。挨了刚才那两拳轰击，杜兰德也对自己的防御力有了更准确的认识。变身之后。自己应该是可以抗住对方攻击的，但一两拳还行，多了依然要死。 杜兰德估计自己绝对挨不了五拳以上，哪怕有“武装延伸”的防御力和“高速再生”的恢复力也不行。 “三位队长。” 杜兰德看向三名特记队长，深吸一口气，肃然说道，“请三位，务必要掩护我！能不能打赢这一战，就看现在了。” 三名队长立刻脸色一凛。 不过听杜兰德一开口就让他们掩护他，三名特记队长并没有立刻回应。这也很正常，毕竟他们都不了解杜兰德，甚至根本不认识杜兰德！到现在。三名队长甚至不理解，为什么本来属于卡穆多恩的第九番队队长袖章，会在杜兰德的胳膊上？ 杜兰德将三名队长的反应看在眼里，并不动摇，继续以平稳笃定的口吻说了下去：“我不能保证杀了这矮人，但是……我绝对可以将他削弱到‘可以被杀死’的程度！！” 那矮人的脸色，终于在此刻彻底阴沉下来。 …… …… 同一时间，夜翼没有任何动作。 她似乎一点也没有出手的打算，而大多数战斗法师们的注意力，此时都在杜兰德、矮人和三名特记队长身上，反倒没多少人注意到夜翼的奇怪状态。 她没有动，脸色却凝重到了极点。 凝重中带着困惑，还隐隐藏着一丝恐惧的意味，就好像能感受到某种强烈到致命的危机，却无法探知危机究竟来自何方！ 夜翼细致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危险来自于那家伙吗？”夜翼的目光落在杜兰德和三名特记队长正面对的那名矮人身上，片刻后却摇了摇头，“不，不对……不是他。” 那矮人虽然强横，但夜翼知道以杜兰德的实力，配合上三名特记番队的队长辅助，应该可以战胜。 夜翼的目光最终又落在远方那座矮山上。 矮山并不起眼，尤其是在头顶一块巨型岩石遮蔽了阳光的情况下，最多不超过一百米的矮山放在这片战场上，根本不会引起太多注意。然而当夜翼看过去的时候，她感觉眼睛好像被刺了一下，刺痛感来的很突然，而且十分剧烈，夜翼痛得闭上了双眼，片刻之后，竟有两道血线从眼中流了出来。 “危险来自那座山吗……”当夜翼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流淌出鲜血的眼中，已是一片冰冷。 她隐隐感到，那即将到来的危险似乎不是针对自己的，而是……杜兰德。 夜翼站着没动。 情绪在她如夜色般深沉的双眼之中，一点点地消退下去，最终完全消失，夜翼的双眼变得冷漠而木然，她已经进入了“无我之境”。 然后她抬手，黑刀“夜兽”无声浮现，被她紧紧地、牢牢地握在手中。 …… …… 此时整个核心战场中，矮人将军几乎都已经被杀死了，到处都是矮人将军的尸体和战死的战斗法师，而活着的战斗法师则聚在一起，紧张地看着杜兰德联手三名特记队长，与那名强大矮人的大战。 除了夜翼之外，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在远处战场边缘的那座矮山上。 矮山很安静，偏居一隅，再加上山体并不高，朦朦胧胧的好像被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显得毫不起眼。 但如果真的走进了再看，就会发现笼罩山体的哪里是什么“云雾”？而是范围极大、将整座山都笼罩在内的领域！ 领域的类型，是专属于虚神境强者的“虚神领域”。 领域的数量则是……两个。 卷七章 三十七 巨矮人之术 两个“虚神领域”笼罩着小小的矮山，它们彼此间不断对冲、碰撞、摩擦、角力……声势不大，却在沉默中透出令人窒息的凶险，仅从小山周围扭曲着的空间，就能看出两大领域间的交缠争斗，并不像乍眼看起来那么平和。 如果杜兰德在场，一定会惊羡于眼前这两个领域的主人对各自领域的掌控力，每一分每一秒，两个领域都会生出万千变化，宛若拥有生命，如真人般拆解招式，不像杜兰德，如今他对“审判领域”的使用，还停留于初级阶段，暂时连敌我都分不清楚，只要在领域内的人一概审判。 矮山的坡度很平缓，山顶上，两道身影相隔十米对立。 这两人，便是两个“虚神领域”的主人和掌控者了。 其中一人其貌不扬，穿着平凡的袍服，一张黝黑朴质的脸，身上并无大多数战斗法师所特有的锋芒。 可他左手臂上却戴着一个特殊的袖章，那是专属于第五特记番队的队长袖章。 这个相貌平平、并不起眼的青年男子，正是第五番队的队长！ 杜兰德和夜翼之前猜测的没错，一直没有在战场上出现的第五番队队长，真的在这座矮山上。在他对面，站着一个奇怪的矮人。 其他矮人——无论矮人士兵、矮人士官、矮人将军、还是那名横扫特记番队的矮人——都是身形粗壮的“肌肉疙瘩型”，可矮山上这矮人不是，他很矮小，也没有那么壮硕，反而颇显老态。他的皮肤也是黝黑黝黑的，手里握着一根破烂扭曲的木杖，风烛残年的模样让人怀疑他会不会下一刻就倒下。 可他却是实打实的虚神强者，对“虚神领域”的掌控虽然不如对面的第五番队队长，却依仗着超过200单位的能级，稳稳压制着第五番队队长。 矮人很老。却很强，而且他的双眼出奇得亮，好像两点星辰，和其他绝大多数矮人机械呆板的模样全然不同。 “队长先生。”老矮人开口了，口吻含着赞叹，“老实说，我没想到你能支撑这么久。” 顿了顿，老矮人裂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由衷感叹道：“不愧是那位青色愤怒之马努斯麾下的特记队长！和其他特记队长比起来。就是不一样！毕竟你我的能级差距可不算小。就算你也是虚神强者。能和我胶着这么长时间，也是相当了不起的一件事啊，不简单不简单！” 那相貌平平的队长闻言面无表情，淡淡回道：“二十位特记队长各有所长。我不过侥幸在前阵子突破到了虚神境界。” 双方一阵沉默。 事实上，这场战斗开始没多久，两人就这么对上了，一直持续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老矮人胜在能级深厚，完全超越了上位职业巅峰的范畴，达到了惊人的210个单位，而第五番队的队长虽然能级一点不占优势，却凭借对“虚神领域”的精湛把控，以及全方面无弱点的战斗技艺。与对手僵持到现在。 这时，老矮人忽然笑了笑，一手仍握着木杖，另一手一指战场：“那边战场上，似乎来了个了不起的家伙呢。” 队长不答话。 虚神的探知能力和探知范围比能体境强者高出不少。所以两人虽然身处矮山之上，却能大致感知到战场上的局势变化。 队长知道老矮人口中“了不起的家伙”，应该是那名手持紫色战刀的青年战斗法师。 老矮人见队长沉默不语，不由笑了：“怎么，你不认识他吗？他可是你们森德洛的战斗法师啊。” 刻意停顿了一下，老矮人意味深长道：“我可是知道有关他的许多事呢，他叫杜兰德，那小子和他手中的刀，都很有趣呢。你就一点不知道吗？” “你知道？”队长终于忍不住反问道，“你和我从战斗伊始就在这矮山上对峙，而那人才刚刚到来不久，你怎么说得好象对他了若指掌的样子？除非你在此战之前就认识他？” “是啊，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早就知道他了。”老矮人竟没有否认，微笑着说，“有关那小子的资料，都传输到我这里了，所以你不认识他，我却认识。” “那杜兰德，在最近五天之内，共计斩杀了151名矮人将军，885名矮人士官，矮人士兵更是不计其数。啧啧，如此战绩，特记番队的队长也未必赶得上呢。我特意为第九番队设下的防线，也是被那小子突破的，不简单啊，实在是太不简单了。” 第五番队的队长听得暗自心惊：“你——” “你是想问我怎么对死了多少矮人将军和矮人士官这种事情，都知道得那么精确吗？”老矮人嘿嘿怪笑了几声，“因为……每一名矮人将军、矮人士官、矮人士兵战死，我这里都会收到他们战死之前收集到的资料和情报，以及他们的所见所闻所经历的一切，都会传输到我这儿啊！” “什么意思？”第五番队队长眉头紧蹙，黑色矮人的一切都是谜题，听对方话里的意思，就好像所有矮人都受他掌控似的。 “其实也没什么意思。”老矮人的笑容越发恶劣，“你就当我随便开开玩笑，说说胡话好了，别当真啊。” 队长不由眉头紧锁，想了想，直接问道：“看你这么看重那杜兰德的样子，你难道是想杀了他吗？” “不错。”老矮人坦然承认。 “你做不到的。”队长认真看着老矮人，似乎双方探讨的是很严肃的学术话题，“你被我拖在这里了，腾不出手的。” “你真以为你拖住我了？”老矮人收敛了笑容，问道。 “不然你我为什么还会在这里？”第五番队队长淡然以对。 这一次，老矮人没有回答，似乎无法反驳队长的话。沉默了许久之后，老矮人忽然又笑起来，他用力抬起木杖，又重重砸下，木杖一头敲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悠远深长的撞响，与之一起响起的，还有老矮人一声呢喃似的话语：“巨矮人之术。” 战场上。 杜兰德重重喘息着，从那名出奇强大的矮人心脏中，抽出了审判战刀，随后双腿忽然一软，拄刀半跪在地。 虽然已经累到几乎站不起来了，杜兰德脸上却挂满了胜利的喜悦。 砰的一声—— 那矮人仰天倒了下去，黝黑刚硬的脸上，仍挂着临死前的不甘。在杜兰德和三名特记队长的联手之下，这名虚神境的强横矮人，最终还是倒下了——在挨了杜兰德足足五刀之后。 每中一刀，矮人都会被削弱不少，审判战刀就好像一头贪婪的凶兽，每一次刺入矮人心脏，都从中夺走不少“黑血”，此消彼长之下，矮人战败身死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三位，你们没事吧？” 杜兰德气喘吁吁地看向那三名特记队长。如果不是有他们的掩护和配合，杜兰德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赢不了，两名孪生兄弟队长擅长束缚敌人，有效地限制了那矮人的行动，而那全身披覆重甲的第十三番队队长防御力极强，还能为队友增加防护，若非有他在，四人就算能干掉矮人，估计也要战死一两个。 “咳咳……不必担心，还死不了。”三名特记队长其实都伤得不轻，却都很开心，毕竟赢下了一场几乎不可能打赢的战斗，对于战斗法师来说，这是无上的喜悦和荣耀。 以杜兰德为首，四人相互搀扶着，重新站了起来。 周围的战斗法师们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等看到矮人倒下，己方四人起身，众人在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赢……赢了？我们真的赢了？” “是啊！我们赢了！” “没看到那矮人已经被干掉了吗！！” 一时间，欢呼声此起彼伏，这场战争太惨烈了，活下来的人狂喜振奋的同时，又不禁为死者感到悲凉。 但无论如何，这一战，应该已经结束了。 然而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叫了一声：“啊，等等！那矮人又动了一下！见鬼的，不会是我眼花了吧，你们快看！” 杜兰德愕然回头看去，就看到刚才被自己亲手斩杀的那名矮人，竟渐渐地悬浮起来，就好像被某只无形的大手托着，渐渐升高！ 不止如此，战场各处被干掉的矮人将军的残破身体，也在同一时间缓缓升空，似乎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最终全部汇聚到了一起。 整个战场上，战死的矮人将军至少有800以上，大多数死去的矮人将军基本都还保留着各部位肢体的完好。刚才被杜兰德干掉的虚神矮人，也只是全身布满裂纹，并未彻底粉碎成渣。 于是，杜兰德眼看着无数黑色矮人的残肢断臂汇聚到一处，在半空中翻翻滚滚，黑压压的一片，那场景恐怖之极，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死去的矮人怎么会自行飞起，而且还在空中聚成了一团？ 无数矮人躯体汇聚，翻翻滚滚的，好像一个时扁时圆的巨型黑色圆球，又过了片刻，才逐渐形成一尊具体的形象。 “这到底……是什么啊？！”杜兰德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这尊由无数矮人躯体拼凑出来的庞然大物。 就好像放大了千百倍的矮人将军，这是一尊超巨型的矮人！ 卷七章 三十八 冲着我来的？！ 眼前的巨矮人足有五十多米高，仿佛一座黑色的敦实小山，凌空虚立在半空中，巨矮人脚下，是目瞪口呆的战斗法师们，而在他头顶，则是凯恩斯凝聚出的那个超大型的岩石。此时战斗法师们仰头看着，巨岩似乎也成为了巨矮人的背景和陪衬。 这名巨矮人是强大的。 当他凝聚成形之后，虽然还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意图，可他的气息已经强烈到令人心颤的地步。 这名巨矮人也是神秘的。 因为在此之前，还从未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死去的矮人将军的躯壳，究竟是在什么力量的牵引下才汇聚到一起？眼前这拼凑出来的巨矮人又是什么？总不可能是生命体吧！难道是某种法术的结果吗？ 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大的恐惧。 不少人还未从之前那虚神矮人带来的震撼中走出来，此刻又骤然看到更恐怖的巨矮人的出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管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都给我冷静下来，先集火攻击一轮再说啊！！” 那是杜兰德的声音。 杜兰德从未在军队中混过，他不像大多数特记番队的队员那样经过残酷的训练和战争的考验，但杜兰德近十年流落异界的经历，却让他的心脏比任何人都强壮，他的心里素质在在场所有战斗法师中，可以说是最顶尖的！ 巨矮人的突然出现确实让杜兰德心中震撼莫名，但这不是不做出反击的理由！ 所以杜兰德几乎在巨矮人凝聚成形的瞬间，就吼了起来：“进攻！进攻！不要愣着，都动起来！这怪物体积大目标也大，集火进攻的效果最好！！” 其实，在战斗法师们心目中，杜兰德是有很多标签的—— 他是莫名其妙当上了第九番队的陌生家伙，很多人因此而困惑，也因此而不服气。 他似乎还是夜翼力挺之人。这也让队员们好奇的同时，冒出过不少“那方面”的猜测，毕竟在森德洛历史上，女性神袛依靠强大力量收罗诸多面首的事，也不是没有。 可是在刚才与虚神矮人一战之后，在战斗法师们的心目中，杜兰德身上之前的那些标签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无论杜兰德是什么来历，无论杜兰德的能级和战力差异有多大，他是能够带领众人取得胜利的人！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于是，当听到杜兰德的呼喝声。不止第九番队。其他几支特记番队的队员们也都下意识地动了起来！ 能量波动此起彼伏。一个个战斗法术在众多特记番队队员手中急速酝酿，一些不那么擅长战斗法术的队员，也做好了将武器投掷出去的准备。 然而就在这时，远方那座不起眼的、直到现在都没有引起众人注意的矮山……忽然炸了。 惊人的轰鸣声中。无数碎石向四面八方飞射乱溅。 爆炸发生得很突然，规模似乎也不小的样子，很快，只见两道身影从爆炸形成的火光中升起，那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速度都是极快，向核心战团这边飞了过来。 飞在前面的，正是那名手持木杖的年迈矮人，他看着瘦弱老迈。似乎弱不禁风，速度却快到难以形容的地步。 在老矮人身后，第五番队的队长死死咬着不放，隐含焦急的怒喝声隆隆炸响：“该死的，给我留下！” 可是任凭他如何加速。却始终和老矮人差了些。 就在刚才，就在老矮人吐出“巨矮人之术”这个字眼之后，第五番队的队长本能地感到不妙，双方维持了许久的僵持状态，也在那一刻被骤然打破。 也说不清双方到底是谁先出手的，又或许根本就是同一时间出手的，第五番队的队长和老矮人于一瞬间内狠狠交了一次手，老矮人以硬受了一拳为代价，强行摆脱了第五番队队长的纠缠，刹那间加速到极致，朝着核心战场急飞而来！ 更准确地说，是冲着凌空站立的巨矮人急速飞来。 “见鬼的，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快？！” 第五番队的队长不知道对方这是要干什么，却本能地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尤其是在看到空中的巨矮人之后，他更是心中不安，不由得再次催发力量，全身雷光闪烁，好像一道划过长空的紫色闪电，全速追击。 可前方的老矮人实在太快。 第五番队队长惊骇地发现：自己在二十名特记番队队长中，足以排入前三的直线冲刺速度，竟然追不上那看似风烛残年的老矮人！ 呼呼呼！ 老矮人的身影连续闪烁着，每一次闪烁，都会向前窜出一大截，很快，他已经出现在巨矮人的面前，整个过程不仅展现出了超高的速度，老矮人的身形轨迹也飘忽不定，根本难以捕捉，在场愣是没人能拦截住他。 杜兰德甚至已经抬起了审判战刀，却连续三次锁定目标失败，那种感觉非常糟糕，杜兰德闷哼一声，险些被刀势反噬而受伤。 老矮人一个闪身，融入了巨矮人的心脏部位。 这一瞬间，由无数躯体拼凑而成的巨矮人，好像忽然“活”了过来，眼睛的部位虽然没有眼珠，却浮现出两点巨大的亮光，好像泛着荧光的双眸。 “吼！” 巨矮人猛地一挺脊梁，挥拳横扫，好像拍苍蝇一样，将追过来的第五番队队长砸得一头从空中栽下，在大片雷光中，这名虚神境界的队长直接被砸进了地里，转眼不见踪影，只在地表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凹坑。 “队长！” “队长竟然被一拳就砸飞了？” 不少第五番队的队员们失声惊呼。 要知道第五番队的队长可是虚神强者啊，论实力，比卡穆多恩强上一个层次，却还是被巨矮人一拳砸翻。 眼前这巨矮人到底有多强，该不会已经超越了虚神，达到了神袛境界吧？！ 巨矮人收回拳头，低下了头来，直接盯住了杜兰德。 完全没有道理的，杜兰德知道对方完全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绝大的心理压力笼罩了杜兰德，隐约间，杜兰德似乎看到了死亡阴影好像一片乌云，向自己笼罩而来。 杜兰德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这是……什么？” “某种灵魂秘术吗？竟然可以让我瞬间无法动弹，这是什么级别的灵魂秘术？”杜兰德口也不能开，只能在心中惊呼。 但如果没记错的话，黑色矮人不是只会肉搏吗？怎么会施展出灵魂秘术这种一般只有法职者才会施展的招式！ 杜兰德怎么会想到，眼前这巨矮人，正是那老矮人挥手间施展出的一种特殊法术——巨矮人之术。 老矮人融入巨矮人之后，似乎成了巨矮人的中枢，再对杜兰德施展出一招“灵魂秘术”，压制他的灵魂，让他暂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对于挥手间聚集起所有矮人尸骸的老矮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吼吼吼吼！” 巨矮人仰天狂吼了一声，巨大的声波冲天而起，直接撞上了上空的那块巨岩，震得弥天极地的巨岩都是一震。 随后那巨矮人一低头，目光重新锁定了杜兰德，单脚重重一跺虚空，巨大的蹬踏力量直接让空间浮现出大片裂纹，推动巨矮人的身躯瞬间加速，从空中俯冲下来，直扑向地面上还动弹不得的杜兰德。 一尊小山般雄壮的黑色躯体，就这么急速冲了下来，杜兰德首当其冲，却被灵魂秘术所制，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巨矮人在眼前越来越大，几乎遮蔽了这片战场上本就不多的光线。 “一定要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杜兰德心中疯狂地呐喊着，试图从灵魂秘术的压迫中摆脱。 在他的额头上，一只由冰火力量凝聚而成的空白竖眼急速闪烁，似乎要凝聚成形，却始终差了一点。 那是杜兰德以复制之力施展出的“永辉凝视”，试图以这招对抗灵魂秘术的压制，却似乎有些来不及了。 无数战斗法术轰击在巨矮人身上，却只微微撼动了他，起不到决定性作用。巨矮人好像认准了杜兰德，也不管其他人，直冲着杜兰德俯冲下来，还没有完全冲到，巨大身躯带来的狂暴风压，已经吹得杜兰德满头黑发狂乱舞动！ 就在死亡的丧钟即将敲响之时，三道身影挡在了杜兰德身前。 是那三名之前与杜兰德并肩作战的特记队长！ 不能让杜兰德死——这是三名特记队长此时共同的想法，经过之前的并肩作战，三人都清楚地认识到了杜兰德和他的刀，对于这场矮人战争的重要性和关键性，所以，他们义无反顾地挡在了杜兰德面前，直到现在，他们甚至还不知道杜兰德叫什么名字。 “这位朋友，请快点从灵魂秘术中挣脱出来！”那名浑身披覆重甲的队长，头也不回地沉声说道，“我们没法帮你挣脱秘术，只能帮你争取时间！” 说完，三名特记队长齐声狂吼：“特记番队全员听令！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拦住这矮人怪物！！” 卷七章 三十九 跳动的血脉 在巨矮人的冲击下，战斗法师们为了守护动弹不得的杜兰德，开始了舍生忘死的发动冲击，以战斗法术轰击不够的话，就拿血肉之躯去阻挡，一个人挡不住，就一排排地一起上，不只是特记番队的队员们，杜兰德和夜翼收罗的那些实力偏弱的战斗法师们，也都红了眼睛，谁都知道这也许是最后的时刻了，哪怕不是为了杜兰德也要上，因为退就是死。 彻底沸腾的战场上，只有杜兰德好像钉子般站在那儿，一动也不能动。 他看着一波又一波战斗法师冲上去，攀上巨矮人的身躯，用尽一切办法攻击，哪怕被矮人甩飞拍死，也立刻有更多的战斗法师补上。 嘶吼声在杜兰德耳边回荡，一朵又一朵血花在他视野中绽放，他真的好想动，却被诡异的灵魂秘术死死压制着。 额头正中的“永辉凝视”依然介于成型与不成型之间，杜兰德的手指微微动弹着，似乎下一刻就能恢复自由行动，却始终差那么一点。 这种时候没人能帮他，战斗法师在灵魂方面的造诣本就偏弱，外力不起作用，只能靠杜兰德自己。 战斗法师一方的伤亡持续扩大着。 五支特记番队的副队长似乎除了果果之外都死光了，很快，特记队长中也出现了战死者。杜兰德眼睁睁看着那两名双胞胎队长被巨矮人一把一个抓住，硬生生地捏得浑身碎裂而死，连惨叫都未能发出。 特记队长都战死了，而且一次就是两位，这让战斗法师们舍生忘死的冲击，都为之一顿。 巨矮人趁此机会甩开身上的战斗法师，迈开大步，又撞飞了数十名战斗法师，终于冲到杜兰德面前。 巨大的阴影将杜兰德小小的身子笼罩，杜兰德看到巨矮人在自己面前高高抡起拳头。拳头在最高点凝固了一瞬，然后重重砸落，卷起的拳风肆意吹刮，又将几名试图冲上来的战斗法师吹得吐血爆退。 这一拳没有落到杜兰德头上。 并不是因为杜兰德从灵魂秘术中挣脱开后避开了，而是因为又一位特记队长挡在了杜兰德面前，正是那名身着重型铠甲的精擅防御的第十三番队的队长。他浑身蒸腾着土黄色的光，似乎将体内的最后一丝潜力都压榨了出来，才勉强带偏了拳头，代价则是身体连带着重型铠甲，都扭曲成了麻花。 被带偏的拳头重重砸在杜兰德左侧不远处。又将一名战斗法师轰成了肉饼。 “混蛋！混蛋混蛋——！！” 这一刻。杜兰德双眼变得赤红一片！火焰般的愤怒和冰一样的冷酷混合成一种无与伦比的浓烈情绪。“腾”地一下冲上头顶！ 杜兰德全身各处的血脉，似乎随着他此刻的情绪而剧烈跳动了一下！ 他硬是从无形的灵魂秘术的压制中挣脱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发动了“武装延伸”。全副武装加身，杜兰德满脸杀意。拎起审判战刀，对准眼前的巨矮人的胸腹部位就是一次疯狂的斩击！浓郁的紫色光芒从刀锋上满溢出来，形成一道弯月牙形的紫色刀芒。刀光足有三十米之巨。紫色光华点亮这片战场的同时，刀芒也狠狠斩落在巨矮人的身上！ 巨矮人明显被刀光撞得滞了滞。 随后，巨大的刀光分解成一缕缕细腻的刀气，从巨矮人身体各处的空隙处钻入，审判之力作用下，巨矮人的行动明显变得更加迟缓，尤其是“伤害加深”这一属性开始起效的时候。战斗法师们的法术再落在巨矮人身上，所造成的伤害明显比之前更大了。 巨矮人被无数战斗法术吞没，五颜六色的光焰之中，陡然探出巨矮人的大手，翻手拍落下来。将杜兰德整个人都拍进了地面。 皇后忽然一言不发地将怀里的凯瑟琳交到魔龙手里，转身就要冲上去帮杜兰德。 战斗至今，为了凯瑟琳的安全，皇后始终很小心地保护着自己。可现在，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她不想让凯瑟琳出生没多久就失去父亲。 “等一下。”魔龙一把拉住了她，摇了摇头，“别担心，杜兰德暂时还没事，你上去只会帮倒忙。” 魔龙话音刚落，场中就响起巨矮人粗暴的吼叫声，他一巴掌将杜兰德拍按在地里，又狠狠地碾压了几下，然而紧接着，就看到一团直径五米的球形紫光，从矮人掌底散发开来，将巨矮人的手掌完全包裹在内。 那是杜兰德的审判领域。 “滚开！”杜兰德的吼声从矮人掌底下传出来。 审判战刀吞噬了一部分矮人“黑血”之后，威力其实又经历了一次提升，审判领域的强度也随之加强。领域笼罩内，巨矮人的手掌立刻变得凝滞脆弱起来，随后就看到一道锋利如线的紫色刀光，从巨矮人的手掌一路向上延伸，直到肩膀才停下。 轰的一声！ 巨矮人的整条左臂都被杜兰德含怒的一击，给轰得彻底溃散！ 杜兰德喘息着，重新站起来，他抹了一把唇角的血迹，体内一阵火辣辣的疼，哪怕有“武装延伸”的强横防御力在，他依然伤得不轻，此时杜兰德每一次呼吸，嘴里都能尝到血腥味，视野也隐隐有些模糊了。 “要输了吗……我竟然，到这里就走不下去了吗？”杜兰德能清楚感受到体内的能级渐渐见了底。 他头顶的王冠消失了，接着是身上的紫色战袍，随后其他装备也闪烁了几下，终于全部消失不见。 从未有一刻，杜兰德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能级太低。那么多战斗法师，以他们的生命为自己争取时间，如今自己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却再没有能级支撑“武装延伸”的巨大消耗了。 他抬头，眼看着巨矮人抡起另一只拳头，向自己轰击过来。 眼见杜兰德就要命丧拳下，被杜兰德贴身收藏的那块李尔蒙斯特意留给他的世界罗盘，在这一刻开始急速发热！ 卷七章 四十 罗盘第二层空间 在一些非常容易迷失的环境中，比如虚空极深处，又比如在远古之路的时空迷宫中，世界罗盘都是必不可少的指路工具。 被杜兰德贴身收藏的这块世界罗盘，原本是“帕宁”主位面的一位神级怒风灵武的遗产。 和“森德洛”一样，“帕宁”主位面也同样遭受到了大批黑色矮人的侵略，而且帕宁的战局，比森德洛的状况更加不容乐观。如今森德洛的局面还大致在可控范围内，战斗法师虽然整体处于下风，却依然顽强地坚持着，可以说是一种僵持阶段。反观整体实力不比森德洛弱太多的帕宁主位面，却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 森德洛战死的神袛，到目前为止只有光辉女神米洛一人，然而在帕宁，战死的神级怒风灵武不止一名。 其中一名神级怒风灵武，在他临死之前，将自己的全部遗产存放在一块兼具“定位”和“储物”功能的世界罗盘中，然后将那块一定意义上承载了帕宁的未来与希望的世界罗盘，交给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那两个孩子，一个叫迪卡菲洛，名一个叫黛尔，也就是在远古之路中和杜兰德一行人爆发剧烈冲突的那对兄妹。 迪卡菲洛和黛尔，在一位老怒风灵武的护送下，逃入了远古之路。就当时帕宁位面的局面来看，远古之路已经是唯一可能的生路了，继续留在帕宁只有死路一条，其他出路又都被黑色矮人封锁得死死的，只有远古之路的掌控权，还在怒风灵武们的手中。 死去的那名神级怒风灵武，原本将所有希望都寄望在自己的两个孩子身上，迪卡菲洛是帕宁位面的绝世天才，他妹妹黛尔虽然不是怒风灵武，却成功就职成为了命运神官。命运神官在四大神职中最为稀少，黛尔身为罕见之极的命运神官。与“双天与王之界”关系颇为深厚。所以，迪卡菲洛和黛尔本打算通过远古之路，前往“双天与王之界”求援。 双天与王之界，又被诸多主位面之人简称为“双天界”，也是一个主位面。 既然是主位面，那么自然也有远古之路的入口，而所有主位面理论上都被远古之路彼此联通，帕宁位面被封锁，想去有着“最强主位面”之称的双天界求援，当时唯一可能的方法。就是走远古之路。 事实上。迪卡菲洛和黛尔也确实是按照父亲的遗愿去做的。 很可惜的是他们被一名矮人将军一路追进了远古之路。之后又因为恶毒险恶的用心，而招惹了杜兰德一行人。本想着祸水东引，却没想到杜兰德和夜翼那么扎手，两兄妹不仅没占到任何便宜。还被矮人将军追上，最终落得个悲惨下场。 那一战中，那块继承自神级怒风灵武的世界罗盘，落到了杜兰德手上。 不过杜兰德当时并不知道那块罗盘除了“定位”之外，还具备“储物”的功能，其实就算知道，也打不开来。 后来杜兰德和夜翼流落到“真正的远古之路”后，世界罗盘完全失灵，根本显示不出任何时空坐标。杜兰德也就没怎么研究过那块世界罗盘。 直到杜兰德遇上了自己的先祖，那位被称为“战斗之鬼”的暴君李尔蒙斯，世界罗盘才终于发挥了重要作用。 神级怒风灵武在罗盘中存放了大量珍稀宝物，大多是难得一见的矿物和材料，结果。所有罗盘中的宝物都被李尔蒙斯取出，强行让审判战刀给吞噬了，这让审判战刀得以大幅进化，威能远远超过了从前。 而后李尔蒙斯重新炼制了世界罗盘，将原本只有一层的储物空间，分为五层，对每一层储物空间分别设置了开启权限，依次提升开启难度，并在各个储物空间中，为杜兰德留下了一些“好东西”。 据李尔蒙斯所说，这世界罗盘只有杜兰德能使用，就算被别人拿去，也休想破除李尔蒙斯留下的禁制。 以杜兰德还比较低的能级，还只能打开第一层储物空间，第一层空间里其实什么也没有，唯一的优点就是空间足够大。单以第一层空间的大小而论，最顶尖的空间储物装备，也不过就是这个水准了。 来到森德洛之后，杜兰德与黑色矮人战斗至今，所有的战利品都放在第一层储物空间中，包括矮人将军、士官、士兵的躯体，还有要塞攻防战中，给杜兰德带来极大麻烦的标枪、重型弩车和特制的弩箭。 世界罗盘一直被杜兰德贴身收藏着，也没有表现过任何与众不同之处，杜兰德暂时也就把它当一件普通的空间储物装备来用。 此刻，杜兰德面对巨矮人，却自身能级耗尽，再也维持不了“武装延伸”的效果，身上的装备一件件消失，最终完全从变身状态中退出来。 缺少了“武装延伸”带来的攻击加成和强大防御，杜兰德的战斗力立刻暴跌，面对迎面轰击过来的巨矮人的重拳，杜兰德除了做临死前的徒劳反击之外，似乎再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了，简单来说就是只能等死。 世界罗盘恰在此刻，开始急速发热，外表看起来没太多变化，温度却在短短瞬息之间飙升到一个极高点。 如一块被烧得滚烫滚烫的烙铁，哪怕杜兰德自身具备火属性，依然被小巧怀表似的罗盘，贴肉烫得一阵生疼。 上一次在黑色要塞上，杜兰德以强弩之末迎战全盛状态的卡穆多恩，险些被杀，罗盘在最后时刻急速变热，某种气息将出未出，结果夜翼于最后关头杀出救下杜兰德，罗盘也就恢复了正常。而杜兰德对此并无察觉。 但这次不同。 这一次，杜兰德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强劲的气息，从胸膛前滚烫的世界罗盘中喷涌出来！ 那气息包含愤怒与冷酷，像是冰与火的极尽交织与升华。杜兰德全身上下的血脉被这气息一激，瞬间沸腾如狂！ 无论是上一次在要塞上面对卡穆多恩，还是这一次面对巨矮人，杜兰德都面临着几乎必死的无解局面，心理剧烈波动，形成一种愤怒与冷酷交织的奇特情绪，并最终由情绪引动血脉，好像触动了某个开关—— 这一刻，世界罗盘的第二层空间，悄然打开了。 喀啦。 杜兰德似乎捕捉到了一声好像“匣子”打开的声音，只觉一股沛然浑厚的力量从罗盘中涌出，狠狠灌入自己的身体，原本杜兰德体内的能级已经干涸了，被那莫名大力狠狠一灌，杜兰德震惊地发现全身虚弱感瞬间一扫而空，身体每一个角落中又重新充满了力量！ “这是……李尔蒙斯的力量？！” 杜兰德从那股力量中感受到了浓烈的专属于自己那位祖先的气息。 哗啦啦，哗啦啦—— 他体内忽然传出潮水涌动般的声音，原本只有21的能级好像做了火箭一样，开始向上窜升，竟然火速达到了30个单位，随后似乎遇到了某个无形的门槛或瓶颈，就此停了下来，似乎30个单位能级是一个门槛，无法轻易突破。 从旁人的角度看过去，杜兰德身上忽然冒出七彩色的光芒，黄、赤、蓝、青、白、黑、紫，分表代表着地火水风光暗雷七系，这不是杜兰德自己的冰火力量，而是专属于李尔蒙斯的七系元素之力。 七彩色笼罩下，杜兰德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几乎不需要多余思考，便重新发动了“武装延伸”！ 整个过程说来复杂，实际上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杜兰德全套装备加身，紫色光芒之上，又覆盖着一层七彩色的薄薄光晕。 他的脸色凝定下来，变得的好像冰一般冷酷，一对漆黑的眸子里却燃烧着熊熊火焰。 面对着迎面轰击过来的巨矮人的拳头，杜兰德一步跨出，身形骤然在巨矮人拳头前消失了，再次出现时已在巨矮人身后，定格在一个收刀的动作上，他其实已经在刚才消失的瞬间，完成了一次斩击，再次出现时已是收势阶段了。 在场这么多眼力高明的战斗法师，竟没多少人看清他刚才那一刀的具体动作！ 刺啦——！ 巨矮人身上这才骤然浮现出一道混杂着紫色和七彩色的刀光，将矮人巨硕的拳头，齐腕切了下来！ “好快的刀！”刚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的果果一抬眼就看到了杜兰德堪称惊艳的一刀斩击，不由发出惊叹的声音。 更多的战斗法师无暇去想那么多，他们只是奇怪杜兰德重新变身之后，身上那七彩色的光晕又是什么力量？ 其实不只是战斗法师震惊于杜兰德绝境之下的忽然爆发，就连巨矮人也似乎微微怔愣了一下，动作不由一顿。 “那小子怎么突然……？” 从巨矮人内部，准确的说是从心脏部位，隐约传出一声微不可查的惊咦，听声音语调，正是在矮山上和第五番队队长对峙的那名老矮人。不过他的反应很快，立刻操纵巨矮人反肘向身后的杜兰德，猛击过去！ 卷七章四十一 无名能体式 巨矮人的肘击势大力沉，庞大的身躯并没有影响他的灵活度，反击得既狠辣凌厉，又迅如雷霆，一般人别说挡了，就连躲也躲不过。之前就有一名副队长被巨矮人反手肘击卷起的狂风给裹住，然后被一肘击得浑身爆裂而死。 可巨矮人这次一肘撞向身后的杜兰德，却不知为何打了个空。 几乎就在巨矮人发动反击的刹那，杜兰德也再次动起来，他的身形又一次毫无征兆的消失了，重新出现时，已在另一个方位上，在场依然没人看清他刚才的出刀动作，只看到杜兰德好像瞬移般，于刹那间移形换位，接着巨矮人身上又浮现出一道刀光，切削下大片黑色残躯。 杜兰德就好像进入了某种奇特的状态，像是被一股力量驱使着，一刀接着一刀地施展了下去。 每一刀出，他的身子都会骤然消失又骤然出现，每次都会变换一个方位，同时也变换一个收刀的姿势。 他的动作看起来，似乎也不是特别快，奇怪的是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刀式，只能看到每一次收刀的动作。 转眼之间，杜兰德已经斩出整整三十刀。 巨矮人的身形小了好几圈，杜兰德出了三十刀，并无一刀落空，反倒是巨矮人的攻击没有一下打到杜兰德身上。 杜兰德此刻施展出的刀法，似乎总能在巨矮人出招的瞬间还击，是最高明的防守反击，避开对手攻击的同时，还能完成最为高效且有效的杀伤！ 不知不觉间，战斗法师们渐渐向四周退开，这不是指挥与命令下的结果，而是战斗法师们自发的行动。 虽然看不清出刀动作和方位，在场的战斗法师们，却能隐隐从此时的杜兰德身上，感受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像是极致的冰和极致的火于无声中彼此碾压交缠，任何敢于掺和进去的人，都会在瞬间被粗暴地碾成粉碎！ “吼……吼吼吼！”巨矮人疯狂的嚎叫着，中气依然十足，却透着强烈的愤怒和癫狂，好像被触犯了尊严。 为了限制杜兰德的行动，巨矮人已经张开了“虚神领域”，可与此同时，杜兰德也张开了审判领域，以领域对领域。速度几乎没有减慢多少。 六十刀了。 皇后在人群之中。有些茫然地望着杜兰德。以她的眼力，根本难以看清杜兰德的动作。紫神妖姬生命力量强大，却没有战斗法师的洞察之力。 魔龙沉默地站在皇后身边。相比起皇后，魔龙甚至还没有突破到能体境。可他却死死盯着半空中杜兰德不断闪烁的身影，似乎看出了什么，又似乎想到了什么。 刚刚从地底下爬出来的第五番队的队长狼狈不堪地喘了口气，愕然抬眼，看着疯了一样想要将杜兰德拍死却始终打不中的巨矮人，还有围绕着巨矮人不断出刀攻击的杜兰德，眼中先是透出疑惑，旋即渐渐涌起不可思议的明悟： “那是……一种能体式？！” 这位特记队长隶属于青色愤怒之马努斯的麾下。马努斯，作为七元素神袛之中的雷神。不只是这一代七元素神袛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更足以和森德洛历史上有名有姓的强横神袛相提并论。是有望问鼎“历代最强战斗法师”称号的绝顶人物！ 第五番队的队长平日里经常有机会受到马努斯的亲自指点，实力上也许不比其他神袛麾下的特记队长强太多，见识眼界却高出很多。 其他战斗法师们虽然震惊于杜兰德如今的身法之迅疾神异、出刀之神出鬼没。却看不出太多深层次的东西。 只有第五番队的队长，一眼就认出了，杜兰德此时施展出的这套刀法，应该是一套非常高明的能体式！ 能体式的主要作用是锤炼能级，实战应用较弱，第五番队的队长还是第一次看到进攻性如此强横的能体式！而且进攻的同时并未忽略防守，而是将攻击与防守融为一体，每次总能在对手发动攻击的同时发动反击，敌人的攻击递不到自己身上，自己的攻击却令因为进攻而疏于防守的敌人不断中招。 这道理说起来简单，但真要做到谈何容易？ 八十刀了。 杜兰德从进攻开始至今，已经出了整整八十刀了，刀势刀意却源源不断地喷薄而出，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杜兰德本人似乎完全晋入了某种特殊状态，心无旁骛地一刀刀出，不急不躁。 巨矮人在他刀下不断变小，怒吼连连，却始终无济于事。 “也不知道这套能体式一共有多少招？”第五番队的队长竭力想要看清杜兰德的动作，心里默默想着。 能体式基本都是由一个个姿势连贯组合而成，一般而言，所包含的姿势越多，整套能体式的等级和珍稀程度也越高。 寻常能体式，如果能包含60个动作以上，就算很不错了。 像夜翼曾经交给杜兰德的那套“烛影百击”，顾名思义，由一百个动作连贯而成，已经是最顶级的能体式。 一百刀了。 第五番队队长震惊地发现，杜兰德竟然仍在出刀！之前的一百刀流畅连贯，而且完全没有重复。到了现在，杜兰德的身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道道刀光在巨矮人周身各处不断亮起，每一刀的方位和角度都让人完全想象不到！ “我记得马努斯大人亲自创造出来的青怒百二十击，一共包含一百二十个动作，可以说是最强的能体式之一了。” 第五番队队长死盯着杜兰德来回闪烁的身影，和不断倏然亮起又悄然熄灭的紫色刀光，连眼皮都不愿眨一下。 “这套能体式是什么？应该不可能超过一百二十个动作吧！” 到了现在，战斗法师们已经插不进手了，就连第五番队的队长也感觉无从插手，他也不想插手，不想打断杜兰德此刻展现出的无名能体式。 战场上安静下来。 安静中透出一种紧张的气息，除了巨矮人越来越愤怒也越来越虚弱的爆吼声，再没有其他声音。杜兰德每一刀出，都没有声音，反而有一种要把周围的声音都吸收掉、将整个世界抽成一个声音的真空的诡异感觉。 终于，一百二十刀了。 第五番队的队长屏住了呼吸。 卷七章 四十二 暴君，百五十。 一百二十刀了。 这整整一百二十次斩击，可以说是一气呵成，每一个动作之间的衔接都连贯流畅，浑然一气，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或空隙。 当第一百二十刀劈砍出来之后，杜兰德的动作微微停顿下来，似乎这套能体式的所有动作，就此已经全部做完了。 第五特记队长稍稍松了口气，心中涌起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幸的奇怪心情。 “终究……还是没有超过马努斯大人的青怒百二十击吗……” 一直紧盯着杜兰德的魔龙罗德格特，也在杜兰德动作微顿的瞬间，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要知道能体式最重连贯性，所有动作必须一气呵成，否则就不能称之为能体式。而一百二十个动作，其实是一个坎儿。创出120个单独的动作姿势并不难，但要整套动作完全连贯，从一而终，可就难度极大了。到120个动作之后，如果还想要继续加动作，则必须和前面所有的动作相呼应，同时还不能相同，难度是呈几何增长的！ 强如马努斯，也最多创出了120个动作连贯一体，形成“青怒百二十击”。 据说之后马努斯曾不止一次试图突破120这个数量上的坎儿，却都失败了。 这时的巨矮人，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巨矮人了，原本五十米高下的他，已经被杜兰德削得只剩下不到十米高。不过整尊巨矮人是由矮人将军残骸组成的，有一定的“流动性”，虽然不断被杜兰德斩杀得缺胳膊短腿，但一阵蠕动之后，便又会恢复成完整形态。只是体积在不断下降。 杜兰德斩出一百二十刀之后，微微停顿的那一瞬间，巨矮人立刻爆吼着发动了反击，透着恼怒的吼叫中，他一记直拳，笔直轰向杜兰德。哪怕已经被削弱了许多，这一拳依然势大力沉，令人看得心惊胆战。 “估计杜兰德得从头施展一遍刚才那套无名能体式了。”第五特记队长脸色凝重地想到，“再从头施展一遍的话，应该可以解决掉巨矮人，把藏在里面的那个老矮人给逼出来！” 几乎同一时间，魔龙罗德格特也说了差不多的话：“杜兰德恐怕得重新施展一遍了。” “重新施展什么？”皇后愕然看过去。 魔龙正想解释一番，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转头看去。与此同时，始终观察战局的第五特记队长。也骤然瞪圆了眼睛。 半空中。面对巨矮人直拳轰击的杜兰德。身形再度消失，消失的同时，他再次提起手中的审判战刀。 如果杜兰德真如第五特记队长和魔龙预料的那样，准备重新施展一遍无名能体式。那么他应该会从之前一百二十个动作的第一个动作开始。 然而，看杜兰德提刀欲斩的动作，根本就不在前一百二十个动作之中！ 而是一个新的动作！ “一套新的能体式吗？不，不对，那提刀的动作、意境、还有气势……根本就是和之前的第120刀连着的啊！！” 不是重头施展，也不是一套新的能体式，而是刚才那套无名能体式的……第一百二十一个动作！！ 杜兰德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这一刀，这第一百二十一刀，和之前有些不同。如果说前一百二十刀，都是在对手攻击的刹那，看准敌人破绽，发动防守反击，反击的同时远远避开敌人的拳头的话。那么这一刀，则完全是迎着对手的攻击而上的！ 一抹灿紫色的刀光，在巨矮人直轰过来的拳头上，倏然点亮。 刀光从巨矮人的拳头开始，以螺旋推进的方式，绕着手臂一路逆行而上，拉扯出的紫色残影经久不散，从旁看去，巨矮人轰击出去的手臂上，就好像缠着一条紫色的绸带，从拳头螺旋缠绕到肩膀。 巨矮人的整条臂膀，被这这一刀反击直接打得彻底溃散，杜兰德的身形，在矮人身后又一次浮现出来。 他这一刀其实根本就没花费多少力气，而是充分利用了巨矮人轰击出来的拳头力道，以攻对攻，自身危险性更大，因为万一被巨矮人的手臂擦到，立刻就会落入下风，但那一刀的进攻性和压迫性，也比之前的120刀更强！ “121刀了……竟然……竟然真的超越了马努斯大人！”第五特记队长死死攥紧了拳头。 当他和魔龙都认为不会有第121刀时，这一刀就这么横空斩杀出来，和前面的120刀连贯一体，同时更具进攻压迫性！ 到了现在，终于有一部分特记番队的战斗法师们，意识到杜兰德正在施展的，是一套高明的能体式。 “那是能体式？那真的是能体式？” “已经是第几个动作了？” “不知道，刚才没数……但绝对超过一百个了！” 第五特记队长紧紧攥着拳头，紧张地看着空中拉回拉扯出来的紫色刀光，默默计数：“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五……一百三十！一百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一百四十……” 到现在，已经一百四十刀了，杜兰德竟然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出刀的轨迹越发神出鬼没，每一刀都好像在钢丝上跳舞，惊险又刺激，第五特记队长甚至无法想象，如果自己面对这样的刀法，应该如何应付？乍一看就好像一个杀红了眼的疯子，似乎每一招都是同归于尽的路数，偏偏在那粗暴之中，又隐藏着难以言语的细腻与技巧，刀刀都是杀招！ 那种凌厉如烈火的凌厉，以及沉重如冰山的压迫感，哪怕是旁观者，都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并不得不为之心颤。 第一百四十五刀了。 第五特记队长的脸色，变得好像见了鬼一样，心里只想着：“不可能，这根本就不可能，必须向马努斯大人汇报，怎么会有这样的能体式存在于世？” 终于，第一百四十九刀了。 巨矮人已经消失不见，被杜兰德活活给“削”没了，只剩下原本藏在巨矮人心脏部位的老矮人，又重新显出身形。 老矮人看起来倒是没受什么伤的样子，身高和寻常矮人无异，却并不壮硕，反而瘦弱好像侏儒一族。 在他黝黑的脸皮上，写满了浓浓的不可思议和震惊莫名，老实说他根本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本打算以迅雷之势杀死杜兰德，没想到反而被杜兰德以这种方式，强行破掉了他的巨矮人之术。 “这家伙……绝对不能留下！” 最终，所有的震惊，所有的困惑，所有的复杂情绪都消失不见，或者说，尽数转化成了不顾一切的疯狂杀意。 “啊啊啊啊啊！” 老矮人仰天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他是虚神强者，能级远远超过了上位职业巅峰的范畴，达到了惊人的210，再加上虚神领域，以及其他大多数黑色矮人都无法掌握的各种秘术，老矮人深信自己不会输也不能输。 他猛然举起手中破破烂烂的木杖，向杜兰德面门点去。 面对老矮人奋尽全部力量的攻击，杜兰德反而显得很冷静，脸色犹如冰山般一动不动，双眸却被炙热的火意染成晶亮晶亮的赤红色。 杜兰德似乎彻底沉浸在了某种状态之中，在他周身各处，李尔蒙斯所特有的七系元素之力还未消散。在某种莫名力量的驱使和推动之下，杜兰德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低吟出一个名字：“暴君……百五十。” 暴君为名。 百五十为数。 两者连在一起，便是这套当年未能被记入森德洛史册的能体式的真正名称——战斗暴君，百五十击！ 天空中，一抹紫色刀光倏然亮起，刹那间绽放的光华，立刻成了这片天地唯一的中心，就连头顶上凯恩斯凝聚出的巨岩的存在感，都在此刻被压制下去！ 这是杜兰德斩出的……第一百五十刀！ 卷七 章四十三 必杀名单上的第三人 第一百五十刀出的刹那，整片战场上的所有声音都听不到了。风声、震动声、摩擦声、战斗法师们的低呼声、喝令声、呼吸声、心跳声……等等等等，一切声音都好像被杜兰德这一刀抽干、抽净。 天地失去了声音，同时也失去了色彩。 无声无色的世界，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牢牢攥握住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那种感觉就好像世界末日下一刻就要来临，说不出的压抑。 战斗法师们齐齐望着半空中。 视野中的一切都变成单调的黑与白。 杜兰德的身影已经消失，化为一抹刀芒刺向老矮人。而老矮人似乎在大喊着什么，脸色扭曲，一双眼睛向外凸出，状若疯狂，可他张大了嘴巴究竟在喊些什么，却没人能听到。时间的概念在这一刻变得模糊。审判战刀的刀锋凭空出现老矮人胸膛前方，没有犹疑，也没有太多阻滞，直接洞穿了老矮人的心脏！ 片刻之后，天地间的色彩和声息才渐渐恢复。 战斗法师们呆呆看着天空中身着全套紫色装备的持刀青年，说不出话来，杜兰德的刀已经完全穿透了老矮人的心脏，刀锋从胸口切入，从背后破出，锋刃上沾着黑色的血，血液如有生命般滚动着，似乎想要脱离刀锋，却被审判战刀的吞噬之力牢牢束缚。 “唔——”第五特记队长重重喘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不知不觉间，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此时终于放松下来，背脊瞬间汗如雨下，就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 “刚才那一刀……” 他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反复回想着之前的场景，“……最后那一刀，似乎是以前一百四十九刀为铺垫，刀刀都在积蓄力量，直到最后一刀的极尽升华。” “——好可怕。”第五特记队长黝黑朴实的脸蛋上，满是凝重之色，“那套能体式。实在是太可怕了，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创，又为何会在这年轻人手中施展出来？” 在这位队长看来。这种级别的能体式，根本不是神袛以下的杜兰德能够创造出来的，哪怕是神袛，也几乎不可能创造出这种集“修炼”与“战斗”于一体的恐怖绝学。 “这一战后。必须立刻将这件事汇报给马努斯大人。”他在心中默默有了决定。 天空中。杜兰德渐渐从那种奇特的状态中退出来，脸上的冰冷逐渐解冻，眼中的炙热与愤怒，也慢慢消退下去。 他看着眼前被自己一刀洞穿的老矮人，眨眨眼睛，略有些茫然。 怎么说呢…… 之前的记忆是完全清晰的，却又好像是被某种力量推动着，完成了刚才的那一番战斗。一气呵成地斩出了一百五十刀。杜兰德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能级，已达到30个单位。更为关键的是。似乎经过那一百五十刀组成的能体式，自己体内的能级变得非常扎实！原本虚浮、根基不稳的种种隐患，全都不见了！ “暴君……百五十……”杜兰德自然而然地念出了这个名字，“原来如此，似乎是那位李尔蒙斯留下的某种馈赠吗？” 杜兰德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不过很快就将这件事暂时放在一边，抬起眼皮，看着眼前痛苦呻吟着的老矮人。 “你似乎，并没有虚神矮人的强大防御力？”杜兰德眯着眼睛，回想着刚才刀锋破入老矮人心脏时的感觉，“你的防御力似乎还不如矮人将军啊。” 老矮人痛苦地呻吟着，干枯的手掌死死抓着杜兰德持刀的手臂，死死盯着杜兰德，忽然咬牙狠笑道：“好强的能体式！还有，杜兰德，你的能级为什么会忽然暴涨这么多？若非如此，你就算施展出刚才的能体式，也绝对打不过我！” 世界罗盘第二层空间打开的时候，李尔蒙斯留在其中的力量，自行灌注到杜兰德体内，拔升杜兰德自身能级的同时，也让杜兰德暂时拥有了远超30能级的无匹力量，那是李尔蒙斯的力量。对此杜兰德自己也只大致有一个猜测，具体情况还要等战斗之后再仔细琢磨。 杜兰德没理会对方的问题，凝神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而且刚才你那般针对我，又是为什么？” 老矮人紧抿起嘴巴不说话。 杜兰德眼中冷芒一闪，握刀的手微微一紧，审判战刀修长的刀刃开始一胀一缩，这一刻，老矮人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脏中的血液，正被审判战刀贪婪地吞噬着。他脸色又连连变化了几次，哑声道：“嘿，看来你身上的秘密，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多啊。” “我们？”杜兰德眉头又是一拧。 老矮人咧开大嘴，忽然狂笑起来：“很好奇吧，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名字，为什么我一意想要杀你。杜兰德，你已经被我盯上了！听明白了吗？你被盯上了！死定了！森德洛必杀的战斗法师名单上，原本只有两个人，现在，你已经被列为必杀名单上的第三人了！” 老矮人越说越癫狂，忽然狠狠捏爆了手中的破烂木杖，一股强大的气息忽地开始抬头，这老家伙疯了一样狂呼道：“死吧！我们一起死吧！我要拉着你一起————呃……？” 凄厉难听的厉喝声戛然而止，就好像被卡在了嗓子里，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老矮人呆呆看着眼前的黑色刀锋。 ——不知何时，一截黝黑无光的刀锋，从他颈后刺入，从喉咙部位穿刺出来，刀尖就定格在他的眼前。 刚刚抬头的凶狠气息骤然变弱，好像一道浪潮，刚要凶狠地涌上海滩，却又后继无力般退回到大海里，再无声息。 “你废话太多了。”夜翼冷漠的声音从老矮人背后响起。 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老矮人身后，手中黑刀“夜兽”无声刺出，轻轻松松地将老矮人临死前的反扑化于无形。 这是巨矮人之术成型后，夜翼出的第一刀，也是绝杀的一刀。 老矮人艰难地动了动脑袋，似乎想要回头，可他前面被杜兰德的审判战刀洞穿了心脏，后边又被夜翼刺穿了脖颈，哪里还动得了？ 在老矮人倒下之前，杜兰德隐约听到他对身后的夜翼说了一句：“你……你的规则竟然……”由于喉咙破碎，后边的话语完全模糊一片，片刻后老矮人便彻底没了声息，死得透了。 一场大战，就此终结。 杜兰德抽回审判战刀，刀锋上沾着不少黑血，论浓度，似乎比之前那名敦实矮壮的虚神矮人的血，还要浓郁一些。 吞噬之力发动，将黑血吸入刀身内部，然后就是默默消化的过程。 吸收了这些黑血，审判战刀的威能应该可以更进一步。 “夜翼，你……”杜兰德近距离看着夜翼，只觉夜翼身上的气息似乎比印象中更加晦涩难以捉摸。 再想到刚才夜翼一击绝杀老矮人的那一刀，还有老矮人临死前的那句“你的规则竟然……”，杜兰德忍不住猜测夜翼的实力，是不是又有了某些突破？ 夜翼看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过现在和你说不清楚，倒是你，刚才那套能体式是？” 以夜翼的眼光，自然能看出杜兰德施展的是一套能体式，高明程度，让夜翼这个神袛都忍不住震惊。 杜兰德想了一下，用只有自己和夜翼听的见的声音说：“李尔蒙斯。” 夜翼眼中异彩一闪，点点头：“原来如此。” 老矮人被杀死，这场残酷惨烈的战斗，就此告一段落。杜兰德本来的打算是看能不能活捉老矮人，夜翼却告诉他森德洛方面不是没有过这种打算，但到目前为止的所有尝试，全部都以失败告终。 所有被抓的黑色矮人都会自爆，而战斗法师们至今找不到阻止他们自爆的方法。 “这还是凯恩斯跟我提到过的。”说到这儿，夜翼不由抬起头，看向天空中那块遮天蔽日的巨大岩石。 卷七 章四十四 两本书 回想起刚才那一战，杜兰德心里隐隐有些后怕，如果没有李尔蒙斯的力量忽然出现，又或者没有夜翼最后关头的补刀，自己与那老矮人谁生谁死，恐怕还是个未知数。老矮人的身体软了下去，却没有像矮人将军般破碎成渣，于是杜兰德将他的尸体收回储物空间中，然后扬起头，和夜翼一起望向空中。 无论是杜兰德也好，夜翼也好，脸色都不见获胜后的轻松。地面上的战斗法师们也一样。 因为地面上的战斗虽然结束了，天空中的战斗却还没有。 “凯恩斯……”夜翼盯着悬浮在空中的、好像一块悬浮的陆块般的超巨型岩石，眼神凝重，隐约透出担忧。 杜兰德盯着巨型岩石看了一会儿，便摇摇头不再多看。以目前自己的眼光和见识，根本看不出这块巨岩有什么玄虚，只知道凯恩斯和神级矮人此时正在球形巨岩的内部拼斗，巨岩正是凯恩斯用来困住神级矮人的招式。 “我现在的实力再怎么强，也不可能插手神级强者的战斗。”杜兰德对这一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哪怕有李尔蒙斯的力量的加持，杜兰德和神级强者相比，还是相差很大。而且在杀死老矮人之后，杜兰德体表笼罩的七色光芒——也就是李尔蒙斯的七元素之力——已经消失了。此时杜兰德的能级为30个单位。 “夜翼，你能看出些什么吗？”杜兰德不由看向身旁的夜翼，认真问道，“此战胜负走势如何，能大致推测出来吗？” 有一点杜兰德没明着说，但杜兰德和夜翼心里都很清楚。下方地面上幸存的战斗法师们也清楚，那就是—— 如果凯恩斯战败的话，获胜的神级矮人便足以杀死在场所有的人！ “……其实我也说不太准。”夜翼斟酌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如何说明，“这一代七元素神地之中，凯恩斯是地系神袛。他的战斗力不算强，当然也不算弱；他不常战斗，但也不是不擅战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凯恩斯一般都是坐镇后方的人物，这次他亲自顶到最前线来指挥作战。本就有些奇怪……所以，我也说不清楚他到底会不会赢。” “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呢？”杜兰德又问。 虽然知道很难插足神级强者间的战斗，但杜兰德还是想问问，有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增加凯恩斯的胜率。 “很遗憾。无论是现在的你，还是现在的我。都没什么可以做的。”夜翼咬了咬嘴唇。脸色有些不甘，“见鬼的，如果我能立刻恢复全盛实力就好了。咦，杜兰德你干什么？”夜翼看着向下方地面飞去的杜兰德。 杜兰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说：“既然根本就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战斗，还管他干什么？先从能做的事情做起吧。刚打完一仗够累了，我才不要徒增烦恼浪费脑细胞！” “呃，好吧，说得也是。”夜翼被杜兰德说得愣了愣。她看着杜兰德洒然落向地面的身影，嘴角忽然微微一翘。 两人这一番对话进行得自然而然，没有半点不自在，可下方的战斗法师们看在眼里，心里可就有些怪异了。 当然他们不是不高兴，这一战虽然惨烈，但能够打赢就是万幸，战斗法师们为胜利感到喜悦的同时，回想起刚才杜兰德和夜翼联手毙敌的身姿，总感觉两人之间的配合，实在是太过默契了些。之后杜兰德和夜翼说话时的模样，根本就是平辈论交的样子，没有表现出半点对神袛的敬畏和仰望的姿态。平时始终冷着一张脸的夜翼大人在面对那杜兰德时，似乎也和平时拒人千里之外的她有些不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鬼，杜兰德那小子该不会和那夜翼……”皇后抱着凯瑟琳，看着杜兰德和夜翼先后降落下来的身影，脸色有些恼怒，不禁猜测两人是不是在远古之路中经历过什么。要知道在皇后的印象中，夜翼可没那么好脾气！ 一旁魔龙罗德格特似乎在想着什么其他事，呆呆出神。 第五特记队长目光微微闪烁了几下，见杜兰德和夜翼降落到地面上，立刻走上前去，直接向夜翼行了一礼：“夜翼大人，我是第五特记番队队长，图桑。” “第五番队吗，你是马努斯的部下吧。” “是。”图桑黝黑朴实的脸上满是恭敬，丝毫不因夜翼目前能级低下而有丝毫不敬之处。随后他又看了看夜翼身旁的杜兰德，想了一下，斟酌着语气问道：“夜翼大人，这位究竟是——？” 杜兰德笑了笑直接说道：“叫我杜兰德就行。” 图桑心道废话！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关键问题是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在图桑眼中，或者说在幸存的所有战斗法师们眼中，杜兰德实在充满神秘！ 首先，杜兰德应该不是军中之人。在他好像凭空出现、并强势地介入到这场扎古力战役之前，特记番队的队员们从来没听说过森德洛有这么一号人物。 可杜兰德偏偏带着第九番队的队长袖章！ 似乎还是暗夜女神夜翼大人首肯的。 至于第九番队的原队长，卡穆多恩，此时正半死不活地躺在人群之中，感觉随时都会死过去。在场一部分人，还清楚地记得之前杜兰德从背后顶着卡穆多恩朝矮人拳头上撞的一幕。 图桑眉头微蹙盯着杜兰德，欲言又止。 近距离看着杜兰德，图桑才真正确定：杜兰德的能级不是“貌似很低”，而是“真的很低”！30个单位的能级也不算太差，但距离战斗法师110的能级极限，还差了好几倍呢。这样的能级和杜兰德的实际战斗力比起来，反差实在有点大。 无论是杜兰德手中的紫色战刀，还是之前展现出的那一套堪称恐怖的能体式，都让图桑心中充满困惑和好奇。 但最终，图桑还是什么都没问。 他自然不敢问杜兰德和夜翼到底是什么关系，却很想知道之前杜兰德施展出的那套能体式，究竟是什么？ 那套能体式似乎是为进攻而生的，刀刀都是进手的招数，实际威能更是堪称恐怖。最关键的是，那是一套包含了整整150个动作的能体式！纯以动作总数而论，那毫无疑问是图桑见过的最强能体式！ “这图桑，似乎好奇心很重啊……”杜兰德将眼前这位虚神级别的特记队长欲言又止的神情，都看在眼里。 不过杜兰德可不打算多说什么，他自己也一头雾水呢，如今战争还没有结束，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贵无比。于是杜兰德也不多说废话，简单和图桑交流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他必须好好研究一下，自己刚才自然而然施展出的那套能体式，到底是什么…… 地面上的惨烈战斗已经结束了。 图桑忙着指挥队员们打扫战场统计战损，夜翼一个人找了个地方努力恢复伤势，争取尽快恢复到神级实力。所有人都在忙碌。杜兰德确认女儿的血脉还算稳定之后，便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取出了贴身收藏的世界罗盘。 深吸了一口气，杜兰德默默开启了世界罗盘蕴含的储物空间。 第一层空间杜兰德早就可以打开了，里面放着审判战刀，还有扎古力山脉战役中收获的大量战利品，没什么稀奇的。 杜兰德真正关注的是：战斗中开启的第二层储物空间中，究竟有些什么？ 意念探入已经开启的第二层空间，杜兰德愕然发现这层空间并不大，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两样东西。 分别是一本书……和一本书。 卷七 章四十五 暴君与零式 空间中一共放着两本书，也只有两本书，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东西。而且这层空间很小，远不及第一层储物空间。 “李尔蒙斯留给我的好东西，就是这两本书？”杜兰德怀着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忐忑的心情，心念一动，就将两本书从储物空间中取了出来。 其中一本书非常厚实，封皮不是纸质也不是皮质，而是一种青铜色的金属质地，光可鉴人，封面上写着一行字： 暴君，百五十击！ 这几个字都是以森德洛语书写的，看到这一行字，杜兰德忽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抑，字的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难以想象的沉重压力，无形无迹，却又好像真的凝成了实质，恍惚间，杜兰德似乎看到一位身披七色大袍的孤傲身影，负手而立，虽然看不清面貌，但那冷酷与愤怒交织的霸道气息，不是李尔蒙斯又是谁？ 杜兰德费了好大力气，才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青铜封面上的文字上移开，重重喘了口气，周身一阵黏腻腻的，竟已出了身大汗，好似经历过一场战斗。 “暴君百五十击……”杜兰德平复下来，反复念诵了几遍这个名字，到了现在，他就算再迟钝也知道李尔蒙斯留给了自己一个了不得的馈赠。暴君百五十，一百五十个动作组成的能体式，绝对就是刚才自己和巨矮人战斗时施展的那一套能体式！ 深吸一口气，杜兰德缓缓翻开这本厚重的青铜典籍。一页页翻了下去。 每翻过一页，书页上都会浮现出一道由七色光芒凝聚而成的小小光人，将这套“暴君百五十击”中的每一个动作，一遍遍地演练出来，呈现在自己面前。 除此之外，还有密密麻麻的注解和感悟，以及李尔蒙斯对自己如何一步步创出这套能体式的过程的记录！ 将整本书翻过之后，杜兰德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且不说这套能体式本身的强大，单论李尔蒙斯留下的注解和说明，这本书对杜兰德就已经是无价之宝了！尤其是李尔蒙斯记载下的创造能体式的过程。对杜兰德今后在能体境的修炼。实在太重要了！ 最好的能体式，是自己创造的能体式。 ——这是经过历史反复考验后的一个真理。 如果李尔蒙斯单纯地教给杜兰德一套“暴君百五十击”，那么杜兰德练来练去，最终也许还是跳不出李尔蒙斯的影子。可李尔蒙斯将能体式的创造过程都送给了杜兰德。对杜兰德的启发和帮助。实在太大了。 据李尔蒙斯自己在书中所述。这套能体式不仅可以用于“锤炼能级”，还是一套最为高明的“进攻刀法”。 “原来我这位祖先也是用刀的！”杜兰德心中兴奋。 暴君百五十击的修炼条件很古怪，首先修炼者必须是李尔蒙斯的后裔。拥有李尔蒙斯的血脉，除了血脉之外，修炼者还必须具备李尔蒙斯的“气质”——也就是极热与极冷的结合，愤怒与冷酷的交织。 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否则绝对无法修炼出这套能体式的神韵！ “好吧……血脉……还有气质……”杜兰德脸色越发古怪起来，“拥有李尔蒙斯的血脉这一点要求，还能说的通，可气质什么的，可就太扯了点，该不会是忽悠人的吧？要不，以后拿给其他人修炼试试看？” 摇了摇头，杜兰德暂时不去想这么深奥的问题，反正现在自己能修炼就行了，其他问题想不清楚就不想。 杜兰德又将整本书翻了一遍，把能体式的每一个动作都深深刻印在脑海之中。 加上之前杜兰德在李尔蒙斯的力量的推动下，已经将整套能体式施展过一遍了，此时再看光影演示和文字注解，立刻有了更深的感悟。 随着一遍遍地翻阅和试练，杜兰德对自己那位先祖的敬仰之情，也越发浓烈起来。 这套能体式的核心，就是：以攻代守，喻守于攻。 一百五十个动作，没有一个是防御性招式，招招都是进手。前一百二十个动作，讲求在敌人发动攻击的刹那，看准破绽进行反击，同时回避开对手的攻击。而从第121个动作开始，依然是在敌人攻击的刹那反击，却还要在避开对手攻击的同时，将“敌之力”化为“我之力”，一刀下去，等于是自己和敌人两方面的攻击之和！ “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杜兰德忍不住惊叹，这种战术思想说起来简单，但要真正做到谈何容易？ 根本就是难于登天！ 如果将一百五十刀尽数施展出来，那么最后的一刀，将极尽升华，爆发出巨大的杀伤力！令天地失声，令万物无光！ 看到这杜兰德忍不住想到：“天地失音，万物无光？但这种效果又是如何造成的？是能级的爆发？还是引动了某种规则？” 杜兰德记得夜翼说过，衡量综合实力的两大指标，无非是能级和规则，两者综合起来，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实力。 比如杜兰德自己，能级只有30个单位，远不及特记队长，甚至连特记队员也比不上，可审判战刀附带的规则之力强大而且全面，攻防一体，还附带领域类技能，这就让杜兰德的实际战斗力，比起特记队长只强不弱。 可回想起这套“暴君百五十击”施展出来的效果，杜兰德始终不理解最后那一刀的杀伤力，究竟来源于能级的瞬间爆发，还是引动了某种规则？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杜兰德只好暂时放下，想了想，杜兰德又将注意力放在另一本书上。 相比起记载了“暴君百五十击”的青铜典籍，另一本书出奇得薄，只有几张纸的厚度，严格意义上根本算不上是一本“书”，托在手里轻若无物。书的封面很朴实，没有多余的色彩，材质看起来也只是普通的纸质。 封面上只写了两个字：零式。 “零式？”杜兰德心中好奇，动手去翻，却愕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翻不开这第二本书，一层淡淡的七彩色光芒“封”住了这本书。 杜兰德不禁皱起眉头。 看起来，似乎自己还没有翻开这本《零式》的资格？ 可总要有些说明吧，比如具备了什么样的条件，才能翻开这本《零式》。杜兰德将书翻来覆去又研究了好半天，最终一无所获，不由有些郁闷。转念想想，《暴君百五十击》已经够自己目前的修炼了，也许将暴君百五十修炼到极致，就能打开这本书了呢。 杜兰德索性将两本书都收回到空间之中，脑海中浮现出暴君百五十击的全部动作，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一招招的演练、体悟。 杜兰德完全沉浸其中，甚至忘记了自己仍在战场之上，乱局之中。杜兰德对外界的一切浑然未觉。这期间，夜翼找来过一次，盯着杜兰德演练出的动作看了好半天，然后想了想，挥手撒出一大片黑暗，将杜兰德修炼时的身形遮蔽起来，这才悄然离开，没有打扰他。 就这样，时间悄然流逝。 等到杜兰德从修炼状态中退出来时，夜翼留下的黑暗力量自行消散，杜兰德深深呼吸了几次，只觉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都似乎充满了力量。而能级仍停留在30个单位，并没有半点长进，倒是有些奇怪。 “呃，一不小心修炼得久了点……”杜兰德这才想起来，这场扎古力山脉战役还没打完呢，危险随时可能降临，连忙从修炼隐蔽处走出来。 抬眼四顾，才发现已经入夜，凯恩斯凝聚而成的巨岩仍在头顶悬浮，遮蔽了所有星光和月光，不过周围并不昏暗，反而在大量“照明类”战斗法术的照耀之下，明亮犹如白昼。 视线所及各处，战斗法师们呼喝着，正忙碌着什么。 卷七章 四十六 隐患 头顶上的巨型岩石仍悬浮在那儿，不时地颤抖几下。岩石底部距离地面很近，让这片战场始终笼罩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杜兰德放眼望去，整片战场都在各色战斗法术的照耀下，显得非常明亮，可以看到一批批战斗法师们有条不紊地来回穿梭于这片战场，井井有条地进行着战场的打扫工作。 “特记番队的队员有这么多？”杜兰德心中奇怪。每一支特记番队的人数不定，但基本不会超过500人，这场扎古力山脉战役一共有五支特记番队，伤亡过半，理应不会有这么多战斗法师在这片战场上才对。 杜兰德不由走上前去，找人询问了一番，才心中了然。 原来在自己修炼暴君百五十击的期间，图桑一方面指挥队伍打扫战场、统计战损、治疗伤员，一方面派出小股小股的特记队员，将散布于山脉各处的战斗法师们集中起来，统一调配。于是，整个扎古力山脉渐渐恢复秩序。 “图桑大人说了，这场战役的任务是夺取远古之路入口的控制权。”那名被询问的队员对杜兰德很恭敬，“虽然现在凯恩斯大人与敌人胜负未明，但该做的事情必须贯彻下去，所以图桑大人安排大家掌控好扎古力山脉，控制远古之路入口，做好一切警戒工作，等待凯恩斯大人与敌人分出胜负，同时也要耐心等待援军到来。” 杜兰德听完后不由暗自惊叹：这图桑不愧是青色愤怒之马努斯的部下，无论是心态上的强大，还是统筹能力，都让人刮目相看。他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详细的安排，绝非一般人能做到。更不要说图桑本人还是虚神级别的强者！个人实力、统帅能力、决断力，全都不同一般。 “等等，你刚才说……等待援军？”杜兰德脸色一动，“已经有援军快到了吗？” 凯恩斯和敌人胜负未明，五支特记番队又伤亡惨重。能否控制住扎古力山脉还是个未知数，至少难度极大。 这时候如果有援军的话，无疑是雪中送炭！ “呃，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那特记队员低声说道。“图桑大人没多说明，他也忙得不可开交，毕竟其他四支特记番队的队长都……” 这位特记队员是第五番队的人，他话说到一半，才忽然想起其他四位特记队长三死一残，似乎都和眼前这位神秘的杜兰德大人脱不开关系啊。于是，他立刻闭上嘴巴，没说下去，显得非常谨慎小心。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杜兰德心知肚明，也不再多问。 其实从每一支特记番队的队员和队长的作风，就能一定程度上看出队伍背后的神袛的风格。 第五番队隶属于马努斯，这支队伍——无论队长还是队员——给杜兰德的感觉，都是强大且严谨的。并不张扬霸道。真到关键时刻的能力却很强。反观第九番队，卡穆多恩和比利扬的嚣狂自大和自私自利，实在令人厌恶。杜兰德不由想到，会不会水神塞尔东也是类似性格的讨厌家伙？ 穿行在光影交织的战场上，杜兰德又回想起为了保护自己而死的那三位特记队长。 第十一、十二番队的双胞胎队长，还有第十三番队的那位始终笼罩在重装铠甲之中、连面容都不曾看到的队长。素未谋面，却甘愿为了保护杜兰德而死。这是森德洛的团结向心之力量，却让杜兰德更加愤恨自己的力量不足。 这时杜兰德似有所觉，驻足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独自一人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嗯？”果果抬眼看着在自己面前坐下的杜兰德，抿嘴说道：“杜兰德大人。您怎么来这儿了？” 句式是问句，语气却不像是真的在问，而是有些没话找话的敷衍。果果依然坐在那儿，又低下头专心处理伤口，满头红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好似在鲜血中浸泡过。杜兰德看着眼前红发女郎的脸蛋，从她貌似平静的脸上，杜兰德能看到深深的悲伤。 果果的队长是为了救杜兰德而死的。 杜兰德能感受到果果刻意的生疏和冷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慰，其实杜兰德心里也很不好受，最终只沉沉叹了口气，就那么静静坐着，看果果高效而细致地处理身上各处的伤势。 “能帮个忙吗？”果果忽然开口了。 “可以。”杜兰德点头，没有问果果要自己帮什么忙，便直接答应了。 果果转过身来，自己剥下一部分上衣，将大半个背脊展露在杜兰德眼前。洁白的肌肤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狰狞伤口，从右侧肩胛斜斜向下，一直延伸到左腰，恰好停在果果左侧一个小小的腰窝上。 “我自己处理起来有些费劲，能麻烦您帮个忙吗？”果果的声音很平淡。 “好的。”杜兰德点头，伸手接过果果反手递过来的绷带、专用药剂、一个止血卷轴和一个速愈卷轴，轻车熟路地开始处理果果背后的伤势。流落异界的时候，杜兰德因为位面压制的存在不得不自我封印，与人战斗经常受伤，对于伤口的处理，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 果果呆呆地任凭杜兰德施为，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出神想着什么。她的肩背线条很迷人，杜兰德的眼神却很干净，只是专注地处理着伤口，没有任何多余邪念。 “杜兰德大人……” “嗯？” “您到底是谁？”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夜翼大人说您是对森德洛至关重要的人，让我豁出性命也要保护你。我们队长也是为了保护您而死的。夜翼大人的话不会有错，您也确实帮助大伙儿获得了胜利，但心里还是感觉缺了点什么啊，至少……至少让我知道我们队长是为了一个什么样的人而死的吧？” 果果的声音很平稳，就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情。 可杜兰德却不得不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因为果果的肩膀正在一下下地抖动着、颤抖着，她在哭。 杜兰德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他没有正面回答果果的问题，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会杀掉森德洛所有的黑色矮人，一个不留。” 果果的身子似乎震了震，片刻后点了点头：“好，有您这句话就行了。” 直到杜兰德离开，果果始终没有回过身来，杜兰德没说什么，拍了拍果果的肩膀，就要离开，却听果果忽然开口说道：“这些天，您最好……多留心也多小心一点。特记番队中有不少人都在议论您。” “议论？”杜兰德眉头微蹙，“议论我什么？” “您和远古之路中走出的那三人的关系，已经逐渐被人们知道了。”果果似乎在暗示着什么，“而他们三个，某种意义上是这场战役提前引爆的导火索……还有您和第九番队的纠葛，也没那么容易结束的。” 杜兰德知道这是果果在提醒自己，恩了一声，笑道：“明白了，谢谢你。好好疗伤吧，我先走了。” 直到杜兰德走远，果果才回过头来，她望着杜兰德离开的方向，脸色郁郁中，似乎藏着许多担忧。 杜兰德修炼能体式这段期间，果果听到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此次战役，五名特记队长中，三人陨落，一名被打残——而且不少人都看到了杜兰德顶卡穆多恩背心的那一下，明显有“拿卡穆多恩当挡箭牌”的嫌疑，第九番队的人也进一步证实了两人在要塞上的剧烈冲突，这让不少人不由浮想联翩，杜兰德会不会是假公济私，趁机摆了卡穆多恩一道？ 卷七章 四十七 非议 除了四名特记队长的损失外，五支特记番队的队员们，也同样伤亡惨重。五名副队长除了果果之外全部阵亡。其余各大军团的战斗法师死亡更是不计其数。也就是说，就算最终凯恩斯击败了敌人，赢得了这场扎古力山脉战役，战斗法师一方所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几乎是光辉女神米洛陨落之后，森德洛损伤最大的一战。 而这一切的起因，某种程度上都是因为凯恩斯在军队没有完全布置好的情况下，就提前发动了战役。 再继续深究的话，就会发现提前发动战役，是为了救下从远古之路中走出来的那两人一龙，而如今许多人开始隐隐察觉到：那两人一龙，和杜兰德的关系匪浅。 这样一来，杜兰德在众多战斗法师们心目中的形象，悄然间发生了一些变化。 是，杜兰德确实在战斗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这点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不争的事实。他的刀也异常彪悍，似乎正是防御力强大的黑色矮人的克星。但搞了半天，这场战斗落入被动局面，也和杜兰德脱不开关系啊。 远古之路中走出来的三人中，那个小婴儿似乎正是杜兰德的亲生女儿！ 既然如此，对杜兰德究竟是该感谢，还是该怨恨？ 甚至有人想到：杜兰德在战斗中那般拼命卖力，究竟是为了森德洛的胜利，还是为了保护他的女儿？ “听说了吗，那个底细不明的杜兰德，可能和之前那两人一龙一样，也是从远古之路中走出来的。” “小声点，第九番队的人在那儿呢，你不知道他们的队长……呃，不对，应该说是前队长，卡穆多恩大人现在有多惨吗？” “听说被打废了。” “是啊。所以小声点，第九番队里面不少信服卡穆多恩的队员，现在对杜兰德的怨气很大，认为是杜兰德故意给卡穆多恩使了坏。” “但杜兰德不是现任的第九番队队长吗？我看队长袖章一直在他胳膊上呢。” “那是夜翼大人临时任命的。” “呃。说起来，那杜兰德强是强，但离神袛还差很远吧，你不觉得……他和夜翼大人的关系有点……有点那个——” “嘘！！你找死啊，这种话也敢乱说？还不闭嘴！” “好吧，我闭嘴我闭嘴。” ——类似的议论，在战场各个地方同时上演。 议论之人大多是目睹了之前惊天大战的特记队员们，他们对杜兰德的感受也是两极多元化的，当然有不少人认为杜兰德是英雄，也有不少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埋怨甚至痛恨杜兰德。可杜兰德身上笼罩着太多谜团。队员们也只敢悄然议论，都显得很小心。 但战争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东西，它能使人疯狂。 在战争中，人的选择其实很少，为了生存。人们心中有些东西会被扭曲，有些东西会被压抑，有些东西则会被放大。 所以，尽管绝大多数特记队员对于杜兰德的种种想法，都还停留在议论阶段，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却做出了极端出格的举动。 皇后看着眼前双眼赤红的大汉。不由抱紧了怀中的凯瑟琳，谨慎地后退了几步，与对方拉开距离：“您是哪位，来这里干什么？” 大汉身高超过两米，身形壮硕，他身穿一件简简单单的无袖皮甲。脸色狰狞死盯着皇后，问道：“杜兰德人呢？” 皇后心中涌起很不好的感觉，魔龙罗德格特则一言不发地站在皇后身边，眸中隐隐亮起异彩。其实眼前大汉的胳膊上原本有一个刺青，是一个三岩标记。可他胳膊在之前的大战中受了伤，刺青部位一片血肉模糊的，哪里还看得出来。他是第九番队的人，是卡穆多恩和比利扬一手提拔培养出来的。 “我听说了，你们是杜兰德的亲人吧？”大汉脸色狰狞，眼中凶光毕露，“回答我，杜兰德他人呢？！” 皇后周围本来是有战斗法师负责护卫的，可这大汉实力强劲，竟不比副队长级别差多少，将护卫们统统放倒在地。事实上，这大汉在第九番队中属于三号人物，将来卡穆多恩卸任之后，比利扬继任队长，这大汉就是新任的副队长，实力怎么可能不强？ “你找杜兰德有什么事？”皇后知道以自己30个单位的能级，绝对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见鬼的是杜兰德那小子到哪去了？这种时刻居然不在！皇后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以语言拖延时间。 可她这句“你找杜兰德什么事”似乎反而刺激到了大汉，大汉猛地爆吼一声：“找他什么事？找他报仇！是他，是他害死了卡穆多恩大人！我亲眼看到的！！” 说完再也不管不顾，一记重拳，狠狠轰向皇后。这人是非常纯粹的风属性战斗法师，一拳出，以他为中心的这片空间里，凭空刮起一道狂风，飞旋着、狂卷着，青色的风刃铺天盖地，加上他出拳时的爆吼声，立刻惊动了附近不少战斗法师！ “怎么回事？” “是第九番队的人！第九番队的家伙，似乎去找杜兰德大人的麻烦了！” 皇后身在飓风之中，怀抱凯瑟琳，疯狂地催动力量。她脸上浮现出紫色纹路，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妖异而魅惑，这正是紫神妖姬一族拼尽全力时的特殊气质。魔龙罗德格特的双眼中不断射出细细的射线，虽然他连能体境都没达到，却神奇地中和掉了相当一部分的青色飓风。 但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大了，眼看着皇后和魔龙就要顶不住狂暴的攻击。光是拳风就如此强大，一旦对方的拳头真正递过来，以皇后和魔龙的实力，怎么可能接得下来？ 可就在皇后快要绝望的时候，风暴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狂风呼啸的声音骤然止歇，取而代之的是大汉的一声惨嚎。皇后、魔龙、还有急速赶过来的附近的战斗法师们愕然看着场中的情景，只见杜兰德不知何时已经到来，手里正握着审判战刀，就站在大汉身旁。 杜兰德的脸色无比冰冷，眼神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强烈杀机。 他的刀上沾着殷红的鲜血，因为就在刚才，他在最后关头赶到，挥刀就将大汉轰击出去的左拳给斩了下来！ “杜、兰、德！！”大汉捂着断腕，一边嘶嚎，一边死死盯着杜兰德，陷入疯狂的他已经不管自己说出来的话究竟会造成什么影响了：“杜兰德，你终于出现了！你这个吃女人软饭的家伙，老子活剥了你！” 说完也不顾断腕之痛，骤然下蹲到整个人都贴到地上，然后猛然发力蹬踏地面，向杜兰德扑击过来，好像一阵势不可挡的狂风。 面对这一扑，杜兰德反而平静下来。 说实话，杜兰德并不介意大家的议论。他刚从果果那儿回来，沿途也听到了一些讨论，敬仰也好，怨恨也罢，杜兰德都不是特别在意。说到底，他回到森德洛的理由无非是挽救女儿、拯救家乡。至于其他人怎么想，杜兰德不在乎。 哪怕眼前这大汉说杜兰德“吃女人的软饭”（指的是夜翼任命杜兰德为队长），杜兰德也不是不可以原谅他。 但这家伙不该对自己的亲人下杀手！！ “绝不饶你。” 杜兰德脸色冷漠，轻轻一提审判战刀，武装延伸全力发动。审判领域无声张开，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就将大汉笼罩在内。 这一刻杜兰德的神色很平淡，一点也看不出要杀人的样子，但熟悉杜兰德性情的皇后，以及见识过杜兰德出手的附近的战斗法师们都知道—— 他这是要下杀手了！ “都给我住手！” 夜翼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语气满是焦急：“杜兰德，给我停下！见鬼的，你没听到吗？这种敏感时刻，你不能杀他！这是军队，一切都由军法来——！！” 夜翼没能说完，因为审判领域笼罩住那大汉，令对方速度暴跌的同时，杜兰德已经挥出了手中战刀！ 一抹淡紫色的刀光一闪而逝，蜻蜓点水般写意，杜兰德的身形消失在大汉身前，又出现在大汉身后，这是“暴君百五十击”中的第一式，审判战刀加武装延伸加审判领域，再加上进攻刀法“暴君百五十”，让这一击成为了无可阻止的一击，哪怕夜翼火速赶到，也无法阻止杜兰德斩出这一刀。 众目睽睽之下，大汉定格在一个向前扑击的姿势上，他微微扭动脖子，似乎想回头看杜兰德，可这个动作却好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软软地倒了下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当着女儿的面，杜兰德这一刀没有见血，刀尖只在对方心头点了一下，狂暴的刀气却瞬间绞碎了大汉的心脏，摧毁了他的全部生机！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愣住了，包括皇后和魔龙罗德格特。这一刻，夜翼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愚蠢！！” 卷七章 四十八 谁更重要？ 夜翼的身影几个幻灭闪动，便出现在杜兰德身边。攻击皇后的大汉就躺在杜兰德脚边，一动不动。 夜翼连忙蹲下身子，一只手按在大汉身上，试图查探他体内是否还有生机留存。周围越聚越多的战斗法师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等待夜翼的查探结果。片刻之后，就看到夜翼脸色铁青地收回手，叹了口气。 “……死得透了。”夜翼咬牙。 大汉表面上看起来伤势不重，只是被斩断了一手，以能体境战斗法师的自愈能力，花费一些时间，让断手重生并不困难。 可夜翼一番查探后，发现大汉胸膛内部的心脏，已经被彻底绞杀成渣，生机全无，死得不能再死了。 “该死的！”夜翼心头火大，这还是她第一次嫌杜兰德的杀伤力太大、出手太快太狠！ 如果刚才杜兰德出刀没那么快，又或者没有一刀毙命的话，那么夜翼还有可能赶上，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这时，聚集过来的战斗法师们已有不少。 夜翼知道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就会留下极大的后患。虽然大汉攻击皇后在先，可以说是犯了大罪，但杜兰德不由分说地将之斩杀，却也不符合军法。夜翼暗自惊叹于杜兰德出刀之狠辣迅疾，同时心中涌起更强烈的愤怒。 “杜兰德，你为什么就这么杀了他？”夜翼缓缓起身，凝视杜兰德。 她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加上现场静得针落可闻，所以夜翼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在场每一个人耳里。 杜兰德脸上的杀气已经消退了，看着夜翼平静说道：“因为他要杀我的亲人。” “这家伙犯了罪，自然会由军法来处置！”夜翼怒道，“哪怕你现在是第九番队的队长，也不能这么做。” 杜兰德哼了一声，伸手一指匍匐在地的大汉尸体。反问道：“这混帐险些杀了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时，特记番队的军法，在哪？” 夜翼登时语塞，死死盯着杜兰德不说话。 杜兰德看着夜翼阵青阵白的脸蛋。还有眸中那一丝恨其不争的恼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其实他心里清楚，夜翼让自己不要杀那大汉，完全是出于好意——她不希望杜兰德因为这种事，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但杜兰德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说清楚了。 “夜翼……” 杜兰德放缓了口吻，脸色却依然严肃。他凝视夜翼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要明白。你、我、还有我的亲人朋友，都是很辛苦很努力……甚至拼了命才能够活着来到这里。所以我不允许任何威胁存在。谁想杀我、杀你、或是杀我的女儿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就杀谁。” 那大汉没有对皇后和凯瑟琳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那么即便有军法在，也判不死他。既然如此。立刻杀了他是杜兰德唯一的选择。 见夜翼仍咬着嘴唇不说话，杜兰德压低了声音，用只有自己和夜翼听得见的声音说：“换作我刚才险些被杀，你又会怎么做？” 夜翼身子微微一震，深吸了几口气，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因为她知道，易地而处。自己也会像杜兰德一样，举刀、杀人。 “……杜兰德。”皇后抱着凯瑟琳走上来，脸有隐忧，“你就这么杀了人，你看周围这些战斗法师的脸色都不太对劲了。” “无妨。”杜兰德微微一笑，转过身来面对所有沉默围观的战斗法师。提声说道，“你们有很多疑惑的好奇的，我心里清楚，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三位都是我的人。我。杜兰德. 李尔蒙斯，为了森德洛的存亡，而与大家并肩作战，斩杀黑色矮人；同时我也要为我的亲人而战，谁想伤害他们，就便是我杜兰德的死敌，哪怕是前一刻还并肩作战的战友，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斩杀。” “这么说在杜兰德大人心中，亲人比森德洛更重要？”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夜翼脸色一变，这话可是诛心之言了。 杜兰德凝视人群片刻，似乎在搜寻那个发问之人在哪里，片刻后淡淡一笑道：“我不喜欢做两难的选择，但也不是不能选择。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就别逼我做选择，否则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最后，人们渐渐散去了，心情却都有些复杂。 杜兰德明明白白地表明了自己和那两人一龙的关系，更是坦坦荡荡地说出了“谁要杀我亲人，我就杀谁，哪怕那人也是战斗法师，是同胞，也绝不放过”这样的言辞，让不少人都不禁想到，这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亲人很重要，为了亲人一怒杀人，血仇不共戴天，这几乎是人人赞同的法则。 但在战争时期，每一份战斗力都很重要，杜兰德挥刀就斩杀了一个今后有望成为特记队长的人，保护了亲人，却某种意义上损害了森德洛的利益，这又如何说清？ 众人离开之后，皇后盯着杜兰德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感叹道：“杜兰德，你这小子，真的变了好多。” 杜兰德笑了笑没接话茬，从皇后怀里接过小女儿凯瑟琳，抱了一会儿。 女儿的血脉问题还没有真正爆发出来，但已经出现了一些不稳定的征兆，这一战后，一定要尽快带女儿去参加宗祠洗礼，洗去紫神妖姬的血脉，成为纯血战斗法师。虽然有些可惜，对皇后也有些抱歉，但这是唯一的选择了。 “森德洛的这场战争很残酷，也很诡异。”杜兰德用一种很平淡很冷静的口吻对皇后说，“有关黑色矮人的一切都是谜，什么时候能回去找安德丽雅更是完全的未知数。所以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这种时候，软弱就是死。” “嗯。”皇后也感到了很大的压力，黑色矮人固然神秘又强大，战斗法师内部也同样埋藏着危机。 这就是战争，只要投身进来，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哦对了。”杜兰德上下打量了皇后一会儿，语气变得有些奇异，“您应该突破到能体境没多久吧，能级竟然也这么高了？看起来得有30个单位了吧！” “你突破到能体境又有多久？不也有了30个单位的能级？” “我和你不一样……”杜兰德小声嘀咕了一句。自己可是一路厮杀过来，又有夜翼的教授和指导，再得到李尔蒙斯的馈赠，才到了如今这一步。皇后又能有什么奇遇？杜兰德忽然想到夜翼曾经提过，紫神妖姬突破到能体境的难度很大，这也是皇后那么多年始终卡在能体境大门之前的原因，她的积累无比雄厚，一旦突破桎梏，几乎不需要怎么修炼，就能达到30能级这个坎。 这时夜翼走了过来，她的脸色已经恢复平静，说：“杜兰德，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该不会还要说军法云云吧？”杜兰德嘿嘿一笑。 夜翼摇头：“我也懒得多说了，不过刚才那事没那么容易结束的，你也别放松警惕。我要跟你说的，是更重要的事情。” “就在这里说吧。”杜兰德不想让皇后感觉自己什么事都避着她。 皇后却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凯瑟琳从杜兰德怀里抢过来，低骂道：“你小子根本就没想让我听，还做什么样子？” 杜兰德哈哈一笑，随夜翼走到一旁，就听夜翼无比严肃地开口了，说出的话让杜兰德心中一凛：“杜兰德，你老实告诉我，你的刀，是不是可以吞噬矮人心脏中的那种黑气或黑血，从而不断进化？” 卷七 章四十九 要保密的 “杜兰德，你老实告诉我，你的刀，是不是可以吞噬矮人心脏中的那种黑气或黑血，从而不断进化？” 夜翼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杜兰德的眼。 杜兰德没有犹豫，也没有隐瞒，微笑点头道：“是。” 听到杜兰德亲口承认之后，夜翼脸色再度变化，似乎有些担忧，片刻后又问：“除了你之外，应该没人知道这一点了吧？” 杜兰德伸手一指夜翼：“还有你啊。” “见鬼，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跟你说正经事呢！”夜翼怒道，一向冷漠不近人情的她自从认识了杜兰德，似乎越来越情绪化了，很容易生气。可她自己却好像对此没有太多察觉，“我是说，除了你我之外，没人知道这一点吧？” 杜兰德收敛了笑容，认真思考片刻，才有些不确定地说：“这倒未必，毕竟我和虚神矮人、巨矮人、老矮人战斗的时候，那么多人看着呢，也难保会不会有人看出些什么。怎么，这件事……有那么不可告人吗？” 不就是吞噬进化吗？拥有这类属性的能力或神器，又不是没有，杜兰德不觉得非要藏着掖着。 当然，也没打算高调宣扬，本打算顺其自然，但看夜翼这么严肃甚至凝重的反应，似乎其中还有些自己没考虑到的问题？ 杜兰德却不知道，其他拥有“吞噬进化”特性的能力或神器主神器，绝对不像他的审判战刀这样。几乎什么都能吞！ 更不可能有审判战刀的巨大“器量”！ 也只有审判战刀，才能被李尔蒙斯强行“灌下”那么多天材地宝而不被撑爆，反而成功进化出了“武装延伸”和“审判领域”。 “杜兰德。你的刀能够吞噬进化这一点，尤其是能够吞噬矮人黑血进化这点，尽量不要声张。你在战斗的时候也多注意点。” 夜翼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告诫杜兰德，“黑色矮人对森德洛而言，是噩梦、是恐惧、是灾难。你的刀能够吞噬大家所敌视的东西，并得以进化——这种事情难免会让人怀疑。你是不是和黑色矮人有什么关系。别不当回事儿！战争对人心的扭曲是难以想象的，能避免的麻烦，都要尽量避免掉。” 杜兰德认真想了一下。点头道：“好，我记住了。” “另外，我和你走过那条真正的远古之路，尤其是遇见过李尔蒙斯的投影分身的事。也要尽量保密。”夜翼又说。 “呃。好吧，没想到要保密的事情这么多……” 杜兰德无奈地挠了挠脸，“虽然我本就没打算说出去，不过还是多问一句吧，这次要保密的理由是？” 夜翼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有些飘忽不定，似乎想到了很多，声音也变得有些冷：“以后你会渐渐了解的。我们森德洛……其实并非铁板一块。战斗法师的团结也是相对而言的。我怕你会招来觊觎。” 杜兰德从夜翼话里听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心中微微一凛。沉默片刻后认真点头：“明白。” …… …… “……图桑大人，事情大致就是这样的。” 一名第五番队的队员侍立在图桑身旁，他刚汇报了之前杜兰德杀人的事情，包括杜兰德杀人之后所说的那番话。奇怪的是在杜兰德说完那番话之后，有关他的议论声反而减少了些，所以人要有立场，摇摆不定的人才会惹人非议。 图桑黝黑朴质的脸上，隐隐流露出思索的神情：“你是说，你当时躲在人群里，问他森德洛重要还是亲人重要，他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别逼他做两难的选择？” “是。” “这样啊。”图桑叹了口气，“他其实已经做出回答了。嗯，你做得不错，那杜兰德的来历太神秘，这么试探一下也好。至少，我们知道了他能为森德洛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不过那种问题，一问还无妨，再问则不可，记住了吗？” 那名队员脸色一凛，垂首点头道：“明白。” “行了，你先退下吧。” 那人离开之后，图桑有些苦恼地揉着眉心，如今凯恩斯与敌人胜负未分，特记番队伤亡惨重，对扎古力山脉的掌控力明显不足。虽然有夜翼这个神袛在，可那位夜翼大人一来受了伤，二来不怎么会统帅指挥军队，三来又和杜兰德关系不清不楚的，也帮不上图桑什么忙。其他几位特记队长或死或残。于是所有指挥工作都落在图桑肩上，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再坚持一下吧，顶到援军到来就行。”图桑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 他此时正坐在一个行军帐篷中，眼前摆着一张床铺，图桑就坐在床边。 这位平时不苟言笑的特记队长吸了口气 ，挂起温和的笑容，看着床上那人，用尽量不刺激到对方的平和口吻，安慰道：“卡穆多恩，你别太担心，好好休养伤势，等这一战打完之后，你还是有可能复原的。” 是的，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家伙，正是卡穆多恩。 他被虚神矮人洞穿了胸膛，能活下来就是奇迹，此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僵硬得好像尸体，脸色更是苍白到和已死之人没有太多区别，一双平日里精光四射的虎目，也空空洞洞的，完全失去了神采。 看着卡穆多恩这个样子，图桑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 老实说，他一直很反感卡穆多恩，水神塞尔东麾下的两名特记队长，都不怎么招人喜欢，不过图桑受青色愤怒之马努斯的影响，为人很公正，公是公，私是私，所以尽管内心不喜欢卡穆多恩，但对方毕竟是同胞也是同僚，图桑看到卡穆多恩这种生不如死的样子，心里也颇感悲凉。 “图桑，你这家伙迂腐得很，我知道你不怎么待见我，所以不用安慰我。”卡穆多恩开口了，声音嘶哑而虚弱，口吻冷漠又生硬，没有半点生气。 “我的伤势，我自己最清楚。”卡穆多恩苍白的脸蛋隐隐发颤，“我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想要恢复实力却是想也别想！这点，我很清楚，你不需要骗我。但是……我不甘心！我之所以伤成这样，都是因为那杜兰德！” 图桑眉头一皱，没有接话。 卡穆多恩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瞳孔深处射出疯狂的恨意：“我本来可以从矮人拳下脱身的，都是杜兰德，都是他从背后顶了我一下，才让我没有逃掉！都怪他！这件事不止一个人看到，我曾经的队员们，有不少都可以作证！” 图桑眉头皱得更紧了：“所以呢，你想要怎么样呢？” “我要追究责任。”卡穆多恩忽然冷静下来，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废了，但我绝不让杜兰德好过。在战斗中坑害队友是大罪，我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图桑叹了口气，心想那杜兰德虽然来历神秘，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但他的战力强大，他的刀法凌厉，以及他对这场矮人战争的关键性，却不容置疑。卡穆多恩想以这种方式搞掉杜兰德，几乎不可能。 “怎么，你觉得我不会成功吗？”卡穆多恩猜到了图桑的想法。 “是。”图桑也不否认，低声劝道，“杜兰德自身的实力和手段就不用说了，未来的他，只会越来越强。尤其是……夜翼大人护着他呢。” 为了打消卡穆多恩心中不切实际的恶念，尽量不要引出更多的麻烦，图桑又补充了一句：“……卡穆多恩，你大概不知道吧，论战斗力，夜翼大人仅比马努斯大人弱，是当之无愧的七元素神袛中的第二人。她目前虽然受了伤，但一旦恢复实力，就是我森德洛的二号人物。她护着的人，你又能拿他怎样？” “哦？夜翼是七元素神地中的二号人物？这话是谁说的？马努斯吗？” 一个冷冰冰好像从无底冰洋中传出的声音，陡然在帐篷中响起。 这声音出现得全无征兆，对夜翼和马努斯这两位神袛，更是全无敬畏之意。帐篷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两个人。 卷七 章五十 要追究的 帐篷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男一女。 男子身穿海蛇皮甲，面容妖异中透着暴戾。纯黑色海藻般的卷发垂直两肩，这种卷发在战斗法师中可不常见，发梢隐有水汽流转。他的眸子是纯黑底色，却蒙着一层诡异的蓝光，单单看着男子的眼睛，就能听到海潮涌动的声音。 “啊……”图桑低呼一声，先是被突兀响起的声音惊得猛地站起，等看清来人是谁，这才释然——七元素神袛中的水神亲至，也难怪自己全无察觉。 图桑立刻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塞尔东大人！” 目光又落在塞尔东身后侍立的那个女人身上，图桑又点头示意道：“贝丝，你也来了。” 这位叫“贝丝”的女人身穿红蓝双色战袍，容貌艳丽中透着冷漠，一言不发地站在水神塞尔东的侧后方。她是第十番队的队长，和卡穆多恩一样，也是水神塞尔东的直属部下。 “图桑。”水神开口了。 冰冷暴戾的目光落在图桑身上，令这位沉稳的特记队长全身一凉，好像被某种海兽给盯上。 只听塞尔东冷然问道，“我专程带着麾下的特记队长来此救援，为了赶时间，就连第十番队的大部队都甩在了后面，但是……”说到这，塞尔东陡然拔高了音量：“有谁能告诉我，这里他妈的发生了什么？！还有，卡穆多恩，你的队长袖章呢？你们刚才说的杜兰德。又是个什么家伙！” “塞尔东大人！”卡穆多恩大叫着，竟愣是支撑起伤体，挣扎着从床板上坐起来。咬牙低吼道，“您一定要为我们第九番队讨回公道！我的队长袖章被夺走了，比利扬也在战斗中被杀了。夺走袖章的就是那个杜兰德。我现在伤成这样，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一旁的图桑闻言不由皱眉。 卡穆多恩这一番话，可谓是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杜兰德身上。 要知道，比利扬死在虚神矮人的拳下，根本怨不得他人。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贪功冒进。至于卡穆多恩，杜兰德到底有没有在战斗中坑害他，目前尚有争议。可被卡穆多恩这么一说。好像所有罪责都要归结于杜兰德似的，目的显而易见。 果然—— 塞尔东的脸色，瞬间冰冷下去。 图桑知道自己不解释一番不行了，可他刚动了动嘴。就被塞尔东冷漠地打断了：“图桑。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塞尔东大人请问。”图桑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恭敬。 “我的队长和副队长，一个死了，一个残了，是不是？”塞尔东的语速很慢，声音很冷。 “……是。” “现在担任第九番队队长的，是一个叫杜兰德的家伙？” “是。”图桑硬着头皮应道。 水神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个叫什么杜兰德的，是什么人？我没听说过他。” “是和夜翼大人一起的人。具体来历还不知道。不过他和夜翼大人的交情……很不错。”图桑说。 他不希望矛盾扩大化，丝毫不提杜兰德刚杀了第九番队的三号人物的事。反而着重强调了杜兰德和夜翼的关系匪浅。 塞尔东盯着图桑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冷笑起来：“你不用在我面前夜翼长夜翼短的，那杜兰德和夜翼交情好又如何？别人怕夜翼，我可不怕。论刀法，她也不过就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 说罢塞尔东收敛了笑容，淡淡地说：“贝丝，我们走。我倒要看看，那个杜兰德到底是个什么家伙！” …… …… “现在的问题很麻烦。”夜翼揉着眉心说。 她和杜兰德还在商量着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你如果老想着事情很麻烦很麻烦很麻烦……它就会真的变得很麻烦。” 杜兰德倒是满不在乎，很平淡地笑着，“反正，对我而言事情其实很简单——打完这一仗，治好我女儿，努力变强，消灭黑色矮人，然后想办法带女儿回去找她妈。没那么复杂，不是吗？” 回到森德洛经历过这么一场惨烈大战之后，杜兰德整个人似乎得到了一次升华，心脏一如既往地强大，同时心态还很平和。 “卡穆多恩现在躺在床上，成了废人；第九番队的三号人物又刚刚死在你刀下。杜兰德，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夜翼忍不住皱眉。 换作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应该担心才对。 虽然现在看着好像没事，那些特记队员们议论归议论，却暂时被杜兰德的强横战斗力震慑，再加上夜翼这位神袛在，所以不好做什么。但事情既然没有解决，便总有闹大的时候，就像夜翼刚才说的，森德洛也不完全如外界看到的那样团结一致。 “杜兰德，你如实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故意坑卡穆多恩？” 杜兰德沉默了一会儿，说：“坑是坑了他，但不是故意要坑他。” “所以，说到底还是坑害了卡穆多恩，没错吧？” 杜兰德没有回答。 因为问这句话的，不是夜翼。 “我在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那个冷漠中透着暴戾的声音继续说着。 “……”杜兰德转过身来，就看到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男一女，男的妖异，身穿一套款式古怪的海蛇皮甲，腰间则挂着一柄连鞘弯刀。男人身后的女人则十分冷漠，好像影子般侍立着，穿着红蓝双色的战袍。 “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来的？”杜兰德心头凛然。 刚才自己和夜翼所谈论的许多事情，都是机密。因此为了防止他人头盔，杜兰德始终展开着“神之视角”，夜翼也一边说话，一边运转“洞察之力”，可两人都没能察觉到有人到来，直到来人主动说话。 审判战刀第一时间便悄然浮现于手中，杜兰德全身微微紧绷，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因为来人的隐匿能力之高，无论杜兰德，还是夜翼，都没能提前察觉到。再加上对方话语中明显透出不善。对于这样的人，怎样小心都不为过，虽然杜兰德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杜兰德还注意到：距离那一男一女不远处，图桑正气喘吁吁地跟着。这位第五特记队长眼中透着焦急和担忧，看了看杜兰德，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妖异男人挥手甩出一团水汽，直接堵住了嘴巴。 很快，杜兰德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因为夜翼也转过身来，惊讶地叫出了那人的名字：“塞尔东？” 塞尔东，七元素神袛中的水神，卡穆多恩的直属上司…… 杜兰德心中微微一沉，看着对方脸上冷然的笑意，还有刚才话语里明显不友善的味道，杜兰德已经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想了一下，杜兰德用最为标准的姿势，对塞尔东捶胸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我是第九番队临时队长，杜兰德。” “哦？”塞尔东对此有些意外，眉头一挑，随后笑得越发妖异，也越发冰冷。 他好像故意似的，根本不看夜翼一眼，只盯着杜兰德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杜兰德全身一阵阵的僵硬，只觉对方的目光犹如刀削斧剁，落在哪里，哪里就会一阵剧烈的疼痛，这还仅仅是对方洞察之力的力量！ 塞尔东的目光最后落在杜兰德的胳膊上，他重重哼了一声：“一个能级不过30的家伙，也好意思佩戴我第九番队的队长袖章？” 他背负着双手，眼神在瞬间变得逼人，盯着杜兰德，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袖章拿来，饶你一死！” 卷七 章五十一 仅此而已 “袖章拿来，饶你一死！”这一刻的塞尔东，没有刻意释放神袛威能，久居上位的气质却自然散发出来。 他声音并不大，却透出彻骨的寒意，从杜兰德的每一个毛孔渗透进去，直往骨头缝里狠狠钻进去。 图桑拼命想要说些什么，可他被一团迷迷蒙蒙的淡蓝色水汽包裹着，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眼看着局面恶化干着急。 “这就是神袛的手段吗？”杜兰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暗自思忖，“一名虚神级别的特记队长，竟然在神袛面前毫无反抗之力！那图桑明显是想帮我解释些什么，却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这塞尔东的行事作风……好霸道！” 杜兰德有些理解卡穆多恩、比利扬、乃至整个第九番队的行事作风了。 同时也不由想到：神袛和虚神，究竟区别在哪里？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 在此之前，杜兰德只知道虚神强者想要成为真正的神袛，就需要找寻神火，并融合神火。但融合神火之后究竟能获得些什么，或者说，神火会对一个虚神造成哪些方面的强化，杜兰德却又不是十分明白。 “‘袖章拿来饶你一死？’呵，好大的威风！” 这时，夜翼终于开口了。 她又恢复成那个冷漠的、煞气四溢的夜翼，一对黑色羽翼在背后缓缓张开，夜翼嘲弄地盯着水神：“塞尔东，你我许久没见，没想到你倒是越来越嚣张了啊。” 塞尔东微一沉默，看着夜翼的眼睛，极为难得地脸色柔和了些，放缓口吻问：“你已经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联系我？” 夜翼耸了耸肩，淡淡道：“如你所见。我受了伤，所有远程联系你们的手段都用不出来，就拖到了现在。” “原来如此，原来你受了伤啊。”塞尔东低声喃喃了几句，笑容便有些诡异，“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说罢他的双手似乎动了几下，又似乎什么也没做，杜兰德只隐约看到塞尔东似乎在胸前结了几个手印，随后就听到夜翼惊怒交织的叫声。只见一层薄薄的水壁，从夜翼脚下凭空生出。形成一个水球，把夜翼困在了里面。 水球生成得全无征兆，生出之后，更是把夜翼和外界完全隔离开来，透过半透明的水壁，杜兰德看到夜翼在水球内部已经陷入暴怒，却无论如何都冲不出来。同为神袛，夜翼全盛时期的实力，可以说稳压塞尔东。可她现在的状态比对方差太多了。 “我劝你最好别妄想着把夜翼救出来。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出手的。”塞尔东的话，令杜兰德身形骤然一僵。 这位以脾气怪异粗暴著称的森德洛神袛，就那么平平淡淡地站在那儿，他依然背负着双手。似乎出手困住夜翼的事根本不是他做的一样。 不过看得出，他对夜翼还是很忌惮，否则也不会先把夜翼控制住。为的就是不让夜翼出手干预他找杜兰德麻烦。 杜兰德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水牢笼……这种最基础最基本的战斗法术，在神袛手中施展出来的威力。竟然会有这么大吗？” 见识到神袛实力的一角之后，要说心里没压力那是假的，杜兰德深吸一口气。毫不退让地凝视对方，问：“这样好吗？” “什么好不好的？”水神翻了个白眼，背负着手好整以暇。 “我是说，凯恩斯大人正在和神级矮人死战。”杜兰德伸手一指上方的巨岩，缓慢、却无比肃然地说，“您应该是以援军的身份来到这里的吧，不先帮助凯恩斯大人，反而来找我的麻烦，这样真的好吗？” 塞尔东又露出招牌式的邪异笑容：“那你说该怎么办？” 杜兰德毫不犹豫地说：“请您出手帮助凯恩斯大人，打赢这一场扎古力山脉战役，至于我和您之间的纠葛……我可以承诺，等战后会给您一个解释，如何？” 老实说，杜兰德对水神的行为举止很反感，但对方表现出的实力太强，加上杜兰德真不认为在这种时刻内讧会有任何意义，所以才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你让我先救凯恩斯？”塞尔东眉头微蹙，仰头看了看头顶的巨岩，似乎有些意动。 “是。” “也行。”水神点点头，很认真地看着杜兰德，抬起一根手指头，指了指自己面前，补充道，“过来跪下行礼，送上队长袖章，我就出手帮凯恩斯。” 杜兰德脸沉了下来。 哪怕对方是神袛，这话也过火了，杜兰德能看到水神眼神深处的那一抹戏谑，不由森然说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这一次，杜兰德不再给对方面子，不再使用敬称。 塞尔东似乎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撇撇嘴，冷笑：“我听说了，凯恩斯为了三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提前发动了这场战役，导致了巨大的损失，这种糊涂到没边儿的老家伙，我干嘛要救？我巴不得他死掉！！” “我再说一遍，袖章拿来，死罪可免！”水神伸出手来，断喝一声，“拿来！” 这家伙是个疯子。杜兰德心中涌起这样一个念头。 除了巨大的压力之外，杜兰德还从塞尔东身上感受到了些其他东西。杜兰德感到对方的情绪状态很不稳定。其实从光辉女神米洛陨落之后，水神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脾气，便日渐糟糕。如今他的心理似乎已经扭曲到有些变态的程度。 杜兰德知道现在说什么道理都不会有用，哪怕搬出自己是“梭罗预言中的人”，也未必会起到效果。 “我不需要任何解释或说明，杜兰德，你搞清楚一点，我不是来和你讲道理的。” 水神的脸上写满了猫戏老鼠的快意，“给我队长袖章，立即，马上！或许我会给你一个解释说明的机会。” 看着这样的水神，杜兰德反而笑了：“抱歉，做不到。” 塞尔东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反而乐呵呵地鼓了鼓掌，狞笑道：“既然你自己找死，便怪不了我了！贝丝，拿下！” 在水神塞尔东看来，杜兰德这种只有30个能级的小菜，根本没资格让自己亲自出手。也不知道夜翼是脑子坏掉了还是怎地，竟然让这种菜鸟都算不上的人当特记番队的队长？唯一让塞尔东多留了点神的，是杜兰德手中那柄紫色的刀。可审判战刀经过李尔蒙斯的强化之后，神化内蕴，只要杜兰德不主动展现力量，哪怕以塞尔东的眼力也看不出太多。 几乎在塞尔东话音落下的瞬间，侍立在他身后的女人，立刻动了起来。 女人艳丽动人的脸上一片冷漠，身上的红蓝双色战袍好像冰与火交织而成。 她站在塞尔东身后，从杜兰德的脚步恰好看不到她，一旁的图桑却清楚地看到：贝丝手中无声浮现出大片火焰，凝成一柄奇形长刀，随后她手持长刀，对准身前的塞尔东的背心要害处，狠捅过去！ 眨眼一看，刀锋似乎刺入了塞尔东的身体。 可图桑看得很清楚，刀尖在真正碰触到塞尔东背后衣袍的刹那，悄然没入了虚空——这是虚空刃，也是橘焰鬼斩。而且从贝丝出手时几乎没有引起任何空间波动来看，她在橘焰鬼斩上的造诣，比已死的比利扬更高！ “妈的，用得着这样吗？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想着以这种方式偷袭？！”图桑其实已经被塞尔东之前的言辞作为气得够呛了，此时自然有了立场，见贝丝出手如此阴险狠辣，不由得为杜兰德担心起来。 橘焰鬼斩在森德洛的名头极大，入门容易当然是重要的一点原因，但真正的强者才会知道，想要深入钻研并领悟橘焰鬼斩，很难。 一旦对橘焰鬼斩的领悟达到一定程度，所爆发出的强大威力，以及神出鬼没的战斗方式，在很多时候几乎是无解的。 比如现在，贝丝使用橘焰鬼斩的时候，所引动的那一点空间波动几乎能忽略不计，热力也完全收敛了，而贝丝人又躲在塞尔东身后，这完完全全是偷袭，而且是几乎难以防御的偷袭。 图桑见过杜兰德战斗，知道杜兰德变身之后的防御力很强，但问题是杜兰德此时站在那儿，连审判战刀都没提起来。 看起来，杜兰德好像还未察觉到致命的危险已经来临，等他反应过来，哪里还来得及变身？ 除非是自身也对橘焰鬼斩有极深研究的人，提前预判到“消失的刀锋”会从哪里穿梭出来，否则这一击几近无解！ （杜兰德！快躲！杜兰德——！）图桑张嘴大叫，却叫不出声，声音都被笼罩周身的水汽给屏蔽了。 塞尔东脸上笑容依旧。 这一刻，图桑看着杜兰德，塞尔东看着杜兰德，贝丝的一只眼睛越过水神的肩膀看着杜兰德，水牢中的夜翼也在看着杜兰德。 然后，他们就看到原本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全无所觉的杜兰德，忽然向右侧移了一步。 一截橘红色的刀锋恰在此刻从他背后弹出，划破了他战袍上的些许衣料。 仅此而已。 卷七 章五十二 贝丝的冰火双刀 “咦？”眼见杜兰德轻描淡写的一个侧身横移，就躲过了“橘焰鬼斩”的攻击，水神塞尔东双眉微微一动，有些意外。 刚才杜兰德的移动速度并不快，完全是30个单位能级的半神，所能发挥出来的正常水准，可他选择移动的时机十分绝妙，恰恰能让他躲开“橘焰鬼斩”的偷袭。 是刻意为之的闪避？还是说……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水神很快又平静下来。 战斗法师的心理素质必须强大，塞尔东身后的贝丝也没有因为一击落空而沮丧。 贝丝一刀落空后脸色不动，抽刀的同时，人也消失在水神塞尔东身后，再次出现时已在杜兰德身后不远处，手起刀出，又是一记橘焰鬼斩！ 然而这一次……刀又刺空了。 杜兰德依然不紧不慢的，“神之视角”笼罩着整个战场，将对手的种种行动收入眼底，然后在贝丝出刀的同时，身形左右一晃，退后两步，又骤然拔起十余米高，一连串动作连贯流畅，这期间，橘色火焰刀锋三次从杜兰德身边，擦身而过，却始终未能见血。 水神塞尔东的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一次精妙成功的闪避，还可以说是巧合，一连数次都闪避成功，便无论如何都不能以“巧合”来形容了。 “那小子，似乎对橘焰鬼斩很了解。” 水神的猜测没错，杜兰德兼具冰火属性，在异界流落近十年，研究了十年的橘焰鬼斩，他是橘焰鬼斩的大师！ 每一个人的血脉能力的觉醒，充满了随机与不确定性。但在随机之中，又有着某些必然。比如杜兰德，在异界流落期间，抑郁之中潜心研究橘焰鬼斩和琥珀之刃。冰火双刀流已经融入他的骨血。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突破到半神“血脉境”的时候。觉醒了“双刀分身”这一神级血脉能力。 双刀分身，正是橘焰鬼斩和琥珀之刃的实质化啊。 而如今杜兰德手中的审判战刀，更是“橘焰鬼斩”和“琥珀之刃”彼此结合的产物。 “这个叫贝丝的女人，橘焰鬼斩的造诣虽然在比利扬之上。但还达不到无形无迹的程度。”杜兰德一边凝神躲避，一边默默思索。 直到现在，杜兰德手里一直提着审判战刀，却还没有真正动用。 当然这并不是说杜兰德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不用审判战刀，就能够力敌特记队长的程度。只是对方目前使用的，只有橘焰鬼斩一招。这招威力是强，攻击方式更诡异难防，可偏偏杜兰德对这招太了解了。 威力再强，打不到也是白搭。 而且贝丝对橘焰鬼斩的使用。也相对死板。要知道，刀锋穿过虚空之后，是可以放大或缩小的，能变成针尖大小，针对敌人的某一个点做突刺，也能化为万丈巨刃，声势惊人。可在贝丝手中，火焰刀锋每一次穿梭虚空，尺寸都一样。她似乎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出刀的隐蔽性上，对付其他人都行，可她偏偏遇上了杜兰德。 转眼，贝丝已经刺出整整二十刀，杜兰德也成功躲开了二十次。 “好厉害。”图桑依然不能开口，双眼牢牢盯着天空中无声交锋的两个人。 “贝丝似乎比上次见时更强了，虽然还没到虚神境，但绝对是能体境的巅峰强者，恐怕已经达到110个单位的能级极限了。”图桑心中也在做着判断和评价，“问题是……杜兰德那家伙怎么这么能躲？！” 在图桑的心目中，杜兰德的紫色战刀很强，变身后的防御力很强，施展出的那套不知名的能体式很强。 这还是图桑第一次见识杜兰德除了“审判战刀”和“暴君百五十击”以外的手段！ “……我说，贝丝女士，如果你只会一招橘焰鬼斩的话，这一架其实没必要打下去了。”杜兰德忽然开口了。 贝丝已经出刀如风，橘焰鬼斩形成的刀光编织成网，而杜兰德就在刀网之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看似惊险，却总能在刻不容缓的时刻，找到刀网的一丝缝隙，从中溜出来。 图桑作为旁观者，都不由为杜兰德捏了把冷汗，可杜兰德现在居然开口了，语气平静，气息稳定：“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不愿意打这一架的。” 杜兰德心中颇为郁闷，面对水神的强横霸道，说没有压力那是鬼话。 而且如今的局势下，杜兰德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水神不去帮凯恩斯，反而因为一个卡穆多恩，就和自己在这里纠缠不清。 这种见鬼的家伙，也能当七元素神袛？ 正因为不愿激化矛盾，杜兰德至今没有动用审判战刀。当然还有另一点原因——杜兰德感觉眼前的女人，似乎还没有尽全力，似乎还隐藏着些什么。 “这女人一连二十刀都没击中我，竟然没有半分急躁……”杜兰德眼中闪烁着审视的光芒。 按理来说，贝丝作为水神塞尔东的部下，塞尔东下令“拿下杜兰德”，她作为命令的执行者，久战不下，理应感到羞愧或急躁，可她没有。 杜兰德又瞥了一眼水神，发现那家伙脸色很平静，依然稳稳地站在那儿，嘴角隐约噙着一丝嘲弄的微笑。 “贝丝。” 水神这时又开口了，“我知道你行事谨慎，但对一个能级不过30个家伙，试探环节不需要这么久吧？可以动真格了。” “果然！”杜兰德立刻心中一凛。 只见眼前的贝丝，忽然在空中停住了身形，不再高速移动穿插，也不再出刀。 她隔着二十米左右的距离，静静看着杜兰德，艳丽的脸蛋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然后开口说出了至今为止的第一句话：“你对橘焰鬼斩的了解很深，我的刀。确实很难击中你，但如果……再加另一柄刀呢？” 真正听到贝丝开口，杜兰德才发现她的声音很好听，透着阳光般的灿烂。只是口吻又冷又硬。显得很不协调。 她左手握着橘焰长刀。 右手抬起，轻轻抓握。亮出了她虽说的“另一柄刀”。 冰蓝色的刀身好像一截隐隐流动的冰块，刀型很简约，简约中透着难以言说的华丽和高贵，刀身浑然一体。半透明，并不是那种纯粹的、通透的冰蓝色，而是一种斑斑驳驳的奇怪色泽和质地，好像琥珀。 “琥珀之刃。” 贝丝手持双刀，凝视着杜兰德，缓缓说道，“虽然琥珀之刃的名头远不及橘焰鬼斩。但你也是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也修炼到了能体境的程度，应该不会不知道‘时空刃’的名头吧？” 是的，贝丝所亮出的第二柄刀。正是冰系战斗法师的最难以修行的一招：琥珀之刃。 橘焰长刀在左手，琥珀之刃在右手，一袭红蓝双色的女式战袍与双刀相称，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贝丝的身姿在夜空中显得优雅又挺拔，隐隐透着凶戾和凌厉。 “有些麻烦了。”图桑仰头看着贝丝，眉头紧紧凑到一起。 这时，水神塞尔东的声音，再次悠悠然地响了起来：“杜兰德，你要知道，每一名特记队长都是独一无二的。” “冰火双系的战斗法师本就罕见……” “同时掌握了橘焰鬼斩和琥珀之刃的，就更是少得可怜，橘焰鬼斩入门容易深入难，琥珀之刃就连入门都很难。” “而身具冰火属性、并成功掌握了冰火双刀流、还能达到能级极限的战斗法师……目前整个森德洛，只有贝丝一个！！” 塞尔东越说越兴奋，到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尤其是看到天空中杜兰德貌似已经惊呆了的错愕表情，塞尔东更感快意！ 此时此刻，杜兰德是真的“惊呆了”。 战斗法师突破到“血脉境”之后，元素水晶与血肉心脏融合，能量中枢与血脉中枢合一，在那之后，战斗法师就很难利用洞察之力，直接看出彼此的元素属性了。因此杜兰德一直没看出：贝丝原来也是冰火属性的？ 和自己一样？ 而且也是冰火双刀流的修炼者？ 眼前看着贝丝漠然之中蕴藏的胜券在握的姿态，耳边听着水神塞尔东肆意张狂的愉悦大笑声，杜兰德脸色越发古怪。 “看来，神袛也无法轻易看穿纯血战斗法师的元素属性啊……”杜兰德心道。 如果对方看出自己其实也是冰火双系的战斗法师，应该就不会这么自信满满了吧？还什么冰火双刀流的森德洛独一人？很了不起吗！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缓缓提起了审判战刀。 对付冰火双刀流，他不会自负到认为还能不动用审判战刀，不过“武装延伸”估计是不需要的，而且刚才塞尔东也说了，贝丝只是能体境巅峰的强者，还没达到虚神境界，这意味着她没有虚神领域，这样一来，审判领域也没必要出场了。 单人一刀，再加上自己对冰火双刀流的了解和领悟，这一战的结果，在杜兰德心目中几乎没有悬念！ 反正对方看起来铁了心要为难自己，自己再怎么退让也没有意义，既然如此，索性主动出击，将主动权抢到自己手里。 “哦？终于感到压力了吗？”水神见杜兰德缓缓提起了刀，不由出言讥讽道。 可下一刻，杜兰德说出来的话，却让水神为之一愣。 “——三十秒内，我会击败你。”杜兰德凝视着贝丝说。 说话的同时，杜兰德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模模糊糊的残影，缓缓消散。 卷七 章五十三 三刀VS双刀 “三十秒内，我会击败你。” 杜兰德的声音很平淡，甚至从语调听来十分平和，没有大吼大叫，似乎只是在单纯地陈述一个即将变成现实之事，无比笃定。 水神愣了一下，险些被气笑了：“被冰火双刀流吓呆了？三十秒内击败贝丝，这是开始说胡话的节奏吗？”。 杜兰德对水神的讥讽充耳不闻。 他的脸色变得无比专注，消失在原地的同时，便又重新浮现在贝丝的身前，而且是正前方，那如狼似虎的架势，竟是打算从正面硬来，强行突破对手的防线，一举致胜！ “不知深浅！”贝丝眼中厉色一闪，杜兰德“三十秒致胜”的豪言在水神看来是疯人呓语，在贝丝听到却是巨大的侮辱。 她右手一动，“琥珀之刃”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化为一道蓝汪汪的波纹，圆形波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时间的流速开始变得缓慢，好像一个美丽的沼泽，能够让任何陷入其中的人或物动弹不得。 挥动琥珀之刃，试图控制杜兰德移动的同时，左手中的橘焰鬼斩也动起来，贝丝一刀刺出，刀锋前方的空间隐隐波动，刀锋即将没入虚空。 这就是冰火双刀流，琥珀之刃主防，橘焰鬼斩主攻，攻防一体，是冰与火的彼此交织，是时间与空间的相互交错！ “如今的二十位特记队长，大多拥有神级血脉能力，而我，我连一个传奇级别的血脉能力都没有。” 贝丝盯着冲上来的杜兰德，冷冷说道，“但诸位特记队长，却没有几个敢轻易与我对战，正是因为我完全掌握了冰火双刀流！” 左手橘焰鬼斩加速前刺。右手琥珀之刃荡起的蓝色波纹，则迅速扩散放大，好像一张大网，向杜兰德笼罩过来。 只要杜兰德继续冲上去，立刻就会被“琥珀之刃”冻结时光的力量给“兜”住！ 面对着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冰火双刀流，杜兰德做了一个让贝丝、让水神塞尔东、让图桑、甚至让还在水牢里的夜翼，都当场愣住的动作。 ——他一抬手，将审判战刀横置，刀锋冲前，用牙齿紧紧咬住了刀身的中段部位！ 审判战刀是双手刀。 将刀咬住之后。杜兰德的双手顿时空了出来，他一言不发地左右手各自一抓，久未使用过的冰火双刀，骤然浮现于掌间。 双刀浮现出来的刹那，贝丝明显呆了一下，旋即，这个一向冷漠的女人，竟然失声叫了出来：“冰火双刀？你……你竟然和我一样也是？！” 下方观战的水神塞尔东僵住了，然后他的脸色变得无比精彩。 作为神袛。尤其是作为一名水系神袛，他对橘焰鬼斩不是很了解，但冰系也是水系的一个分支，塞尔东本人就是“琥珀之刃”的大师！事实上。贝丝能够成功学会琥珀之刃，塞尔东可是给了不少指点的！ 此时，塞尔东死死盯着杜兰德右手中的琥珀之刃。 “怎么……那小子怎么会……？” 单从凝聚刀型的流畅程度来看，杜兰德对琥珀之刃的领悟。绝对在贝丝之上！ 而塞尔东作为神袛，还能看出一些更加细致的区别，比如……造型！ 要知道。琥珀之刃是有一个最标准的蓝本的，那个蓝本，是琥珀之刃的创造者留下的一个最标准的版本。据说如果有谁能百分之一百凝聚出符合蓝本的琥珀之刃，就能彻底掌握琥珀之刃的神髓。橘焰鬼斩也是类似的情况。 “那小子的琥珀之刃，竟然精准到了那种地步，贝丝根本比不上他，他就算跟我比起来，似乎也差不了太多了啊……” 塞尔东脸色一片铁青，脸上皮肤一阵火辣辣的，不得不说，杜兰德这一记无形的耳光，实在打得太响亮了。 水神叫嚣了半天“独一无二的冰火双刀流修炼者”，杜兰德恐怕都是在当笑话听吧，因为他本人完全就是冰火双刀流的大师啊！ 不，不对，现在已经不能说是双刀流了。 ——左手的橘焰鬼斩，右手的琥珀之刃，再加上杜兰德咬住的紫色审判战刀，这不再是双刀流，而是三刀流！ 水神盯着杜兰德，眼神变得阴冷：“30能级对110能级，如此大的能级差距，即便对冰火双刀流的掌握更精深，又怎么样？” 似乎是在回应水神的心理想法，杜兰德终于动作起来。 紫刀与蓝刀不动，橘焰鬼斩最先出击，这一刀并未穿梭虚空，也似乎没有太强的威力，落点却很奇怪，刀尖正正地落在了那一圈圆形的蓝色波纹的“圆心”一点上。 啵的一声，那似乎是琥珀之刃的某一个弱点，被杜兰德以火对冰、以空间对时间，直接一刀捅破！ 随后杜兰德又进一步，紫刀依然不动，左手火刃则在刚才的碰撞中粉碎了，他也不在意，右手提起琥珀之刃，将刀身在对方的橘焰鬼斩的刀尖前方一横！ 刚才是以火对冰，以空间对时间。 这次则反过来，以冰对火，以时间克制空间！ 贝丝手中的橘焰鬼斩，本来已经要没入虚空了，可杜兰德偏偏于可不容缓之际，将琥珀之刃在对方刀尖前一摆，橘焰长刀一头撞上去，竟硬是被打乱了节奏，没能没入虚空！ “见……见鬼！怎么会这样？！” 贝丝终于无法镇定。 杜兰德能够施展出冰火双刀流，这已经够让人吃惊了。 贝丝更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能级明明比自己低，却以那种奇怪却有效的方式，破掉了自己的绝招！ 表面看起来，杜兰德的冰火双刀都在碰撞中破碎了，而贝丝的双刀虽然被打乱节奏，但还保持着完整的形态。 可杜兰德还有第三柄刀！ “你对冰火双刀的使用太死板了，而且，你对冰火双刀流的优势认识有余，对劣势和弱点的认识，却很不足。” 杜兰德一个闪身就欺近到贝丝面前，审判战刀重又落回手中。 然后，在贝丝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杜兰德双手共同持刀，运刀如风，趁着对方双刀流被破、还未缓过劲来的空隙，狠斩向贝丝的胸腹部！ 这一刀不会要贝丝的命，但杜兰德自信：以审判战刀的杀伤力，足以让对方失去战力了。 审判之力悄然作用着，贝丝脸色再度狂变，她感到自己很难动弹，也好像无论如何都躲不开这一刀，更重要的是，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防御力，正在疯狂暴跌！ 审判战刀的刀锋即将落在贝丝身上。 观战的图桑脸色奇异，眼神里透出无比的震撼，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计算了一下时间，从杜兰德出手算起至今—— 恰好三十秒。 卷七 章五十四 我不在乎 图桑死盯着杜兰德，眼里的震撼根本无法掩饰：“三十秒……竟然是正正好好的三十秒，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这意味着杜兰德完全支配了这场战斗，所以才能精准地预见解决战斗需要的时间！” 图桑知道，这种对战斗的完全掌控与支配，比单纯的打赢一场战斗更难，是众多战斗法师们追求的最高境界，如今在杜兰德身上，在正在进行、也即将结束的这一场战斗中，被杜兰德诠释得淋漓尽致！ 图桑自问不可能在三十秒之内解决贝丝。 冰火双刀流的战术优势很大，毕竟以冰与火之力，引动时间与空间之力——这本身就是极其了不起的伟绩！ 要知道，在“橘焰鬼斩”和“琥珀之刃”相继出现之前，空间与时间，基本上是空间神官与时间神官的专属领域。 也就是说，无论橘焰鬼斩，还是琥珀之刃，修炼到极致都是了不得的绝学，两者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绝不是简单的威能加和，而是会衍生出种种战术变化。真要说的话，杜兰德的双刀分身，还有双刀合一后的审判战刀，也是衍生变化的一种。 “原来，哪怕不依赖他那柄紫色的战刀，杜兰德他……还是很强！”图桑脑海中蹦出这样一个想法。 在此之前，杜兰德给图桑的印象是——强大，但对紫色战刀的依赖过重，失去了战刀，便未必有多厉害。 但现在看来，只要杜兰德把能级修炼上去，神袛以下，根本没多少人能做他的对手！ 图桑几乎可以预见到，杜兰德若能和自己一样，突破到虚神境界。那么放眼诸多位面，神袛之下无敌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系列想法，在图桑脑海中飞速转动着，而在天空之上，杜兰德的刀，也即将落在贝丝的身上。 这一刀只要斩实了，以审判战刀的攻击力，贝丝立刻就会被放倒，绝无可能再爬起来。 “你……你这究竟是什么刀？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贝丝惊怒交加，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审判战刀的属性和效力。那种不能动、不能躲、也不能防的可怖感觉，令贝丝不由得心神动摇。她奋力想要挣脱这种感受，奋力挥动冰火双刀，想要反击，可她的动作却僵硬得好像坏掉的木偶，极不协调。 “你没希望的。”杜兰德冷冷说道。 这就是有规则和没规则的差距了。 审判战刀是神级血脉能力，神级能力意味着内蕴规则之力，而贝丝却没有规则，只能以110个单位的浑厚能级。试图强行挣脱。事实上，她在“被审判”的情况下，还能勉强出刀反击，已经不容易了。 杜兰德赢定了。 一切都以杜兰德在脑海中预演的脚本在进行。包括对方对冰火双刀流的使用，自己如何应对并破解，然后出刀致胜。 但杜兰德忽略了一点。 他还是忽略了水神塞尔东的无耻程度。 哗啦！ 审判战刀狠狠斩落，却没有出现杜兰德预想中干翻贝丝的场景。反而激起了千层水浪，层层水波在杜兰德面前凭空出现，徐徐展开。水波看起来很脆弱，却蕴藏着难以言喻的韧性与缠绕之力，挡住了杜兰德的刀！ 至少在不变身的情况下，杜兰德破不了这些水波防护。 “这是——” 杜兰德想到了什么，倏然扭头，死死盯着下方观战的水神，入眼的，是水神有些变态扭曲的咧嘴大笑。正是他在关键时刻，不动声色地替贝丝挡住了杜兰德的刀，也阻隔了审判之力的持续渗透与影响。 于是贝丝的动作瞬间恢复了流畅和迅速！ “该死的！”杜兰德眼看着贝丝的冰火双刀，一左一右，从两侧同时攻至，好像巨钳，狠狠向中间一夹！ ——轰隆隆隆！！ 冰与火之力碰撞，这是贝丝倾尽全力的一击，天空中骤然绽开一朵红蓝双色的璀璨烟火。超巨大的动静震天动地，剧烈的震波与震荡很快席卷了整个战场，这一刻，所有战斗法师都被惊动了，他们本来对杜兰德和塞尔东的冲突并无察觉，此时愕然抬头，看向天空中骤然绽放的红蓝光焰，吃惊不已。 “怎么了？敌袭吗？！” “不，不是，似乎有人在那儿战斗，不过不是矮人，而是战斗法师！” “见鬼的，该不会又有谁去找杜兰德麻烦了吧！” 皇后和魔龙原本正在修养伤势，此时被天空中的动静惊动，一开始还以为是杜兰德的冰火力量，但很快魔龙意识到不对劲：“不对，那不是杜兰德的冰火之力，是别人的，其中蕴含的能级比杜兰德强多了！” 杜兰德的身影被红蓝光焰所淹没，皇后根本无法确定到底谁在战斗，可她本能地升起很不好的预感。 在战场一处的一个军用帐篷中，卡穆多恩强撑着伤体，很勉强地掀开帐篷门帘，死死盯着天空中的力量，满脸都是疯狂的笑容：“哈哈，那是贝丝的力量，哈哈哈，一定是塞尔东大人已经找上杜兰德了，他死定了！啊哈哈！” 红蓝色的巨大光焰，在天空中经久不散。如此大的动静，立刻让越来越多的战斗法师聚集过来，很快。 眼看周围出现的战斗法师越来越多，图桑的脸色，铁青一片。 一道迷蒙的领域在他周身浮现，图桑终于忍无可忍，发动了虚神领域，并拼着自身受创的代价，强行挣脱了水神塞尔东对他的束缚。他唇角无声淌下一丝血迹，沉缓地转过身来，凝视水神塞尔东，一字一顿吐出一句话：“这不是神袛该有的行为，塞尔东大人，您刚才的行为，是战斗法师的羞耻。” 按理来说，顶撞神袛是大罪。可图桑字字铿锵地说出这句话，没有半点犹豫。 水神塞尔东竟然也不生气，只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笑起来：“不愧是马努斯麾下的特记队长，哼，你觉得我给战斗法师丢脸了吗？你说是那就是把，我也没想否认啊！老子出手坑那小子又怎么了？怎么了？！” 塞尔东疯狂地笑着，笑声之癫狂尖锐，令聚集过来的战斗法师愕然，令图桑眉头渐蹙：“您……疯了吗？” “你说的没错。从米洛陨落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塞尔东收敛了笑容。 “但这不是您可以肆意对同胞出手的理由！”图桑咬牙说道，“杀死米洛大人、抢走米洛大人尸体的，是那些黑色矮人，而不是杜兰德。杜兰德他……是同胞。” “随你怎么说吧。”塞尔东又恢复成冰冷的模样，耸耸肩没所谓道，“反正那家伙已经挂了，我承认他有些门道，但以30个单位能级的水准。被能体境巅峰的全力两刀正面击中，没可能活了。图桑，你尽管去向马努斯汇报吧。我……不在乎。” “我也不在乎。” 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这个声音很奇怪，字字如刀的冷酷之中。蕴藏着难以言喻的滔天愤怒！冷酷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口吻。 听到这个声音，水神塞尔东的脸色凝固了一瞬间，旋即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了天空中渐渐消散的红蓝光焰。图桑顺着水神的视线，也看了过去。不止是他，所有聚集过来的战斗法师。都在此刻抬头看去。 漫天红蓝双色的光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璀璨的紫色光华。 杜兰德的身影重新浮现出来，此刻的他，在水神塞尔东眼中，已经完全是另一番塞尔东从未见过的面貌。 ——杜兰德单手拎着审判战刀，身上的衣着却变了，他身穿紫色战袍，头顶奇异王冠，左侧手臂上是肩甲、护臂和手套，右手上则戴着枚紫钻戒指。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紫盈盈的璀璨光辉之中，好像一尊尊贵华丽的无敌战神。 最关键的是，在塞尔东心目中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杜兰德，根本毫发无伤！ “见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兰德的身影，落在水神塞尔东蒙着一层蓝色水光的双眸之中，好像激起了千重巨浪，令他的心绪也随之剧烈波动。 塞尔东死死盯着毫发无伤的杜兰德，以及杜兰德身上的全套装备，震惊中隐隐透出些迷茫：“那套装备，又是什么？！” 杜兰德低下头，目光扫过聚集过来的战斗法师们，又看了看还在水牢笼之中的夜翼，还有一言不发的图桑，最终再次落在水神塞尔东的脸上。 “塞尔东，既然你不在乎大局，那么，我也可以不在乎。”杜兰德俯视着塞尔东，似乎他才是高高在上的神袛。 不知为何，杜兰德此刻的眼神，竟然让塞尔东心头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令塞尔东心头陡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似乎是受了侮辱，似乎是恼羞成怒，塞尔东脸色瞬间涨红，他低吼了一声，身形一动就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杜兰德身前，凶狠地盯着杜兰德问：“你到底是谁？回答我！” 也不知道刚才在红蓝光焰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杜兰德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贝丝却已人事不知地软倒了，此时正被杜兰德一手拎着，一动不动。 杜兰德一手提刀，一手拎人，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面对塞尔东，微微一笑：“何必还要问呢，我看你已经忍不住想要动手杀人了啊。” “等知道了你是谁，我再出手杀了你。”塞尔东咬牙狠笑，“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作为回报，我会让你死得很有节奏感。” 杜兰德想了一下，点点头笑道：“也好。” 杜兰德提高了音量，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他说出来的话，则令众人茫然的同时，让水神塞尔东的脸色骤然凝固：“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引动了血脉共鸣的神级血脉能力觉醒者，另外……” 杜兰德故意停顿了一下，举起审判战刀，接着说：“这柄刀，就是梭罗大人预言中的刀。而我，杜兰德. 李尔蒙斯，就是这柄刀的唯一主人。” 卷七 章五十五 与水神的战斗 战斗法师每年发动大量位面战争，大批战斗法师进入各个次级位面、甚至是其他主位面，厮杀战斗。 当战斗法师在森德洛之外突破到血脉境的时候，觉醒的血脉能力，会和森德洛产生感应，这种感应不受时间空间的影响，不受觉醒者与森德洛的距离的限制，感应的强弱程度，只和所觉醒的能力的强弱有关。 这种感应，就被称为“血脉共鸣”。 也就是说，血脉能力越强，引发的血脉共鸣就越强，森德洛这边的动静也就越大。 水神塞尔东死盯着杜兰德，脸皮微微抽搐着，心中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血脉共鸣引发整个位面的震颤，在我的记忆中也只有两次，上一次是马努斯觉醒‘青色愤怒’的时候，第二次就是这小子引起的吗？” “而且马努斯那家伙亲口承认过，他当年所引起的血脉共鸣的剧烈程度，比起前阵子那次要弱一筹。” “也就是说，这小子的血脉能力比马努斯的青色愤怒还强？！” 杜兰德觉醒的神级血脉能力——双刀分身，在森德洛引起了巨大的动静，甚至惊动了七元素神袛为此开会讨论。那次凯恩斯力排众议，提出让夜翼回归的时候，顺路去找一找，马努斯则设下了三个月的时间限制，至于塞尔东，当时他对此投的是反对票。 这些事情都是夜翼告诉杜兰德的。 当然，所谓“动静巨大”，指的是在神袛眼中，神袛之下的战斗法师们感受不到那种波及了整个位面的奇异震荡感。 因此下方聚集的战斗法师们大多茫然以对：“什么血脉共鸣？什么预言？” 塞尔东却好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杜兰德：“那个引动血脉共鸣、令森德洛位面震颤的觉醒者，真的是你？” 老实说，哪怕杜兰德的血脉能力比“青色愤怒”更强，塞尔东也只会惊叹，不会像此时这般失态。 真正令这位水神震惊的。是杜兰德预言之子的身份。 梭罗当年曾提前预言过这场矮人战争，包括战争的残酷惨烈，以及对森德洛的巨大挑战。那个预言分为两部分，前部分预言战争的必将到来，后半部分，则提到了一个手持战刀回归森德洛的拯救者。 照梭罗的话说，那个持刀的回归者，是对战局至关重要之人，尤其是他的刀，会对森德洛的生死存亡和战局的走向。产生巨大的影响。 预言的前半部分已然成真。 矮人战争开启至今，森德洛诸神都已经相信了那个当年被他们认作无稽之谈的预言。 “那个梭罗预言中的人，就是眼前这小子吗？原来……原来引动血脉共鸣的觉醒者，和预言中的拯救者，其实是一个人！？” 塞尔东的脸色瞬息万变，心中瞬间转过了无数纷乱的念头，杜兰德短短几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冲击力太强，其他战斗法师也许听不懂。感受不到其中的震撼力，塞尔东却被震得大脑有些混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本打算听完对方是谁，就立刻下杀手。可真正明白对方是谁之后，塞尔东却浑身僵硬，站在原地，出手也不是。不出手好像也不是。 “小子，你竟敢在我面前，摆身份来压我？”塞尔东脸色铁青。一头微卷黑发无风狂舞，他这句话完全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显然心中已经怒到极点。 杜兰德淡淡道：“为什么不行？既然你仗着神袛的身份肆无忌惮，我为什么不可以？” 其实杜兰德心中也有不少压力和顾虑，他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身份，可塞尔东欺人太甚，杜兰德再也顾不得许多。好在除了森德洛神袛之外，没什么人知道血脉共鸣和梭罗预言。下面的战斗法师们，也基本上听不懂自己和塞尔东说的是些什么。 “你以为摆出这些身份，我就不敢杀你了？”塞尔东逼上来了两步，似乎下一刻就要动手，“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不是真的。” “我不需要证明我的身份，更不需要向你这种家伙证明。”杜兰德不为所动，也丝毫不给塞尔东面子，“真想验证的话，大可以上来打一架试试。” 塞尔东盯着杜兰德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似乎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随后忽然狞笑起来：“虽然明知道你小子有意激我与你一战，但我确实想掂量掂量你到底有几斤几两。也好，那就打一架吧。” 水神毕竟是神级强者，他的脾气虽然暴戾乖张，但心理素质还是很强大，虽然被杜兰德连续几个重磅炸弹轰得颇受震动，却能很快冷静下来。 “我会使用和你一样的能级。”水神塞尔东淡淡说道。 一直背负的双手终于抽了出来，扶上腰间弯刀刀柄，塞尔东笑得妖异又狰狞，就好像一头人形的深海怪物：“小子，如果你接不下我的攻击，老子就宰了你！梭罗预言中的人，不可能连这点能耐都没有！” 对此，杜兰德只淡然一笑：“你就算用虚神级别的力量，我也没意见。” 从杜兰德击败贝丝，显出身影，到水神塞尔东跃上空中与杜兰德对峙至今，其实没过多久，聚集过来的战斗法师们到现在才刚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塞尔东大人来了。” 这一消息很快在人们中传开，一位神袛的到来，对于如今的局面毫无疑问是巨大的帮助，可战斗法师们经过最初的狂喜和兴奋后，反而涌起了浓浓的疑惑和不解。塞尔东大人既然已经到来，为什么不去帮凯恩斯大人？ “你看那儿——” 一名特记队员伸手指了指，压低了声音对同伴说，“看到那个水牢笼了吗？夜翼大人……似乎被困在里面了。” 另一人神色不由有些茫然：“塞尔东大人到来，夜翼大人被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他仰头看着天空中那两道身影，喃喃道：“那位杜兰德大人，似乎要和塞尔东大人战斗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兰德大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卷七 章五十六 龙争虎斗! 巨岩之下，一双双目光注视着天空中对峙的两人，一时间只有风声飒飒，就连议论声也听不到太多。 “图桑先生，发生什么事了？”皇后抱着孩子，来到图桑身旁，魔龙罗德格特始终沉默地跟着。皇后能感受到紧张压抑的气氛，可她仰头看向空中那个手持弯刀的妖异男人，却不认识，不由压低声音问，“图桑先生，杜兰德在和什么人战斗？” 图桑看了她一眼，答道：“神。” 皇后闻言脸色一滞，抱着孩子的手不由紧了紧，口吻艰涩问道：“又是因为第九特记番队的事吗？” 图桑叹了口气：“是，但不只是。怎么说呢，如果第九番队背后的神袛，不是水神塞尔东大人，而是其他任何一位神袛的话，就不会有这场战斗。” 皇后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什么，图桑却摆摆手，转过头来看着皇后，凝神反问：“杜兰德刚才提到了‘血脉共鸣’和‘梭罗预言’，是什么意思？你是杜兰德身边的人，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什么？”皇后心中一凛。 血脉共鸣她倒不是很清楚，但有关梭罗的那个预言，皇后倒是听杜兰德提过，不过她记得当时杜兰德说那是“只有森德洛诸神才知道的最高机密”。 “呃，什么血脉共鸣？什么梭罗预言？”皇后一脸茫然地看着图桑，摇头道：“不是很清楚，杜兰德他没跟我提到过啊。” 图桑将信将疑，深深看了皇后几眼，没多说什么。 共鸣也好，预言也罢，都不是现在的重点。眼下的重点是杜兰德和塞尔东要干架了！而图桑知道，自己阻止不了。 “妈的，两个疯子！”图桑眼看事情越闹越大。心头一阵恼火，狠狠握紧了拳头，却又无能为力。 天空中。 杜兰德和塞尔东都站在离地800米以上的高空中，头顶不远处。就是凯恩斯凝聚出的巨岩的粗糙底部。 两人的脸色都很专注，对于下方越聚越多的战斗法师，两人看都没看一眼，只沉默地彼此对视着。 刺啦——刺啦—— 这是水神抽出腰间弯刀的声音，刀锋和刀鞘似乎契合过度，彼此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手软的难听声音。 那声音钻入杜兰德耳朵，竟让他脑袋微微一晕，虽然转眼间就恢复了正常，却已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世人都认为战斗法师不擅长灵魂秘术。看来对神袛不是很适用啊——单单一个拔刀的动作，都暗藏杀机，这塞尔东能当上神袛，也不是全无道理。” 杜兰德不由凝神调息，全神以对。 反倒是塞尔东。见杜兰德只稍微受了点影响，便立刻恢复正常，不由双眉一挑，冷笑道：“灵魂防御不错。” 杜兰德不答。 其实每一个战斗法师的灵魂防御都很强，因为战斗法师的灵魂，是深藏在元素水晶中的。而在突破血脉境的过程中，元素水晶和血肉心脏融合为一。灵魂深藏在全新的能量中枢和血脉中枢最深处，怎么可能防御力不强？ 当然，杜兰德能轻松扛住刚才的灵魂干扰，还因为他身上的全套装备，不止能防御物质攻击，还能防御灵魂攻击。 这时。塞尔东终于完全抽出了腰间弯刀。 和一般弯刀比起来，眼前这柄的弧度偏小，刀背则偏厚。刀面纹理层叠，令人见之眼晕，弯刀一出。虚空中立刻传出浪潮涌动的声音，可仔细去听的话，又会发现什么也听不到，好像只是一时错觉。 杜兰德盯着弯刀，沉默片刻后问道：“神器？” “眼光不错。” 杜兰德闻言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一挥手将昏迷不醒的贝丝扔了下去，恰好落在下面的图桑面前，图桑立刻伸手接过，检查一番后松了口气：“这杜兰德，果然还是比较有分寸的，没有伤她性命。” 水神塞尔东见状，脸色似乎好看了些，嘴上却仍是冷笑：“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水。” 杜兰德哼了一声，直接以一刀突击作为回答！ 唰！ 紫色的审判战刀，被杜兰德双手紧紧握住，瞬间化为一抹晶亮晶亮的灿紫色刀芒，直逼塞尔东面门而去！ 与此同时，以杜兰德为中心，迷蒙如雾紫色光芒无声逸散开来，刀还未到，紫色光芒已提前一步笼罩了塞尔东！ “咦？领域？”塞尔东脸色一动。 杜兰德藏得很深，之前击败贝丝的时候，只在最后关头动用了“武装延伸”，变身之后却藏了一手，没使用“审判领域”，直到现在才骤然施展出来。 至于冰火双刀流，甚至三刀流，杜兰德根本没打算使用。神袛都是规则方面的大师，面对水神塞尔东，杜兰德唯一的选择，就是以规则对规则——利用审判战刀这一神级能力蕴含的规则之力，才可能胜利。 “我现在的冰火双刀流，并不具备规则之力，对付神袛根本用不上。”杜兰德头脑很清醒。 衡量实力，主要看“能级”和“规则”这两方面。据说，橘焰鬼斩和琥珀之刃修炼到极致，都能修炼出规则之力，但似乎除了这两招的创造者之外，已经很久没人能做到了，至少如今的杜兰德还差不少。 这样一来，审判战刀、武装延伸、审判领域，杜兰德一上手就近乎倾尽全力。 只是不知为何，他还没有用暴君百五十击。 “领域是好领域，可惜对我没用。”塞尔东被审判领域笼罩的刹那，脸上流露出惊讶之色，似乎吃惊于审判之力的奇特属性和效果，不过他很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周身也浮现出一个浅蓝色的领域。 以领域对领域，化解了杜兰德的审判领域。 这时，杜兰德的刀也终于刺到了，下一刻就要落在塞尔东脸上。塞尔东微微冷笑，这才运转弯刀，自下而上。斜斜劈向审判战刀。 他这一刀果然只有30能级的水准，一点不多，一点不少，但除了能级之外。这一刀还蕴含着强大的水系规则之力！ 双方如今都是30个能级，拼得就是规则之力！ “很好！” 杜兰德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忽然抽刀，并没有与对方的弯刀碰撞，而是停顿了一下，随后立刻变招，又是一刀送出，这一刀方位、角度、速度、刀势、刀意……全都和之前的那一刀截然不同！ 塞尔东的感受最为明显。 之前的第一刀，在塞尔东看来并无惊艳之处，刀式中有些夜翼那套“烛影百击”的影子，却和杜兰德不是很般配。 可眼前这第二刀一出。塞尔东忽然感到杜兰德变了——杜兰德似乎和刀完全化为了一体，散发出一种让塞尔东十分陌生的气息，那中气息狂暴又漠然，愤怒而冷酷，依然无声无息。给塞尔东的压迫感却瞬间暴涨！ “见鬼，这小子到底藏着多少手段？！” 塞尔东心头怒骂，在他看来，杜兰德简直太会藏了，硬是等到最后关头才憋出这一刀，用心险恶之极！ 这一刀自然是暴君百五十击，是一百五十刀中的第一刀。 不过杜兰德并非有意藏着。 修炼过“暴君百五十击”后。杜兰德一直有个疑惑：这套能体式的每一招，似乎都是用来防守反击的，避开对方攻击的同时击中对方，攻防一体，克敌制胜。 可问题也出在这里！ 杜兰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对这套能体式的感悟还不够，如今的他。只有在对手先攻击的情况下，才能用出“暴君百五十击”。也就是说，如果对手站着不动，杜兰德反而不太明白该从哪里入手。 对手不先攻击，杜兰德便无从反击。 但既然水神塞尔东已经攻击了。杜兰德自然而然地瞬间变招。 他的气质瞬间转变，人与刀合，化为一抹若有若无的光，闪电般掠过塞尔东，随后在塞尔东身后，重新浮现出来。 塞尔东定格在一个弯刀斩出的动作上。 一时间，两人背对着背，仿佛两尊浮空的雕塑。 片刻后，杜兰德率先“活”过来。他沉默地转过身，原本红润的脸色忽地一白，唇角则无声溢出一缕殷红血迹。 杜兰德盯着水神塞尔东的背影的目光中，已满是凝重和戒备之色！ “不愧是神袛。”杜兰德甚至不敢分心去擦拭唇角的血迹，盯着水神的背影说，“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你竟然还是击中我了。” 暴君百五十击的核心思想，就是在对手攻击的刹那，针对性地发动反击，避开对手攻击的同时，斩杀对手。 杜兰德用这套刀法，与巨矮人对战的时候，巨矮人疯了似地狂轰乱打，却没有一下能把拳头递到杜兰德身上。 可就在刚才，塞尔东被杜兰德的突然变招打得措手不及，却硬是将弯刀一转，用刀柄根部，在杜兰德的腰肋部位，敲了一记！ 那一击没能破开紫色战袍的防御，可杜兰德变身后的防御，也无法完全阻隔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敲中，所蕴含的巨大威力！ 所以杜兰德吐血了，伤势虽然不严重，却确确实实地被击中、被伤到了！ 但杜兰德脸上并无半分沮丧。 只见塞尔东一言不发地缓缓收回弯刀，他没转身，身形似乎在隐隐颤抖着，握刀的五指指节“咔咔”作响，好像暴风雨前的某种征兆。 “说的就好像你没击中我似的……”塞尔东开口了。 他一点点转过头来，妖异白皙的脸上，忽然崩开一道长长的伤口，一股泛着浅蓝色的殷红鲜血，立刻飙了出来。 鲜血立刻涂满了脸。 卷七 章五十七 全面与片面 杜兰德没想到，自己全力施展出暴君百五十击的情况下，都被对方一刀柄击中了腰肋要害，以至于当场受伤、吐血。 可塞尔东又何曾想到过自己会中刀？！ 而且这才是双方的第一次交锋，塞尔东就被杜兰德一刀划破了脸皮！ 那紫色战刀的属性太诡异，也太可怕，若非塞尔东在关键时刻偏了一下头，并动用了很少动用的一招特殊防御技，转移了相当一部分伤害，也许就不是被划破脸蛋这么简单的伤势了。 塞尔东本以为，在米洛死后，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让自己感受到那种极致的愤怒和屈辱了。 他终于完全转过身来，他的脸色很可怕，盯着杜兰德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杜兰德，我记住你了。” 杜兰德哼了一声，没答话，只是脸色变得更加专注沉凝。 回想起刚才对方瞬间扭转弯刀，以刀柄攻击的那一瞬间，杜兰德不禁想到：“塞尔东的刀法，恐怕不比夜翼差！” 杜兰德和塞尔东闪电般交换了一招后，彼此换了站位，两人似乎都感受到了对手的不简单，一时间没有继续出手。 可下面观战的人却都已经惊呆了。 在杜兰德真正和塞尔东动手之前，还有不少人对他要挑战一名神袛的事，将信将疑，认为未必真会打起来。 然后杜兰德就突然出手了。 眼见杜兰德悍然出手，一场非神与神袛的战斗，竟然真在眼前打响！人们还没来得及感到兴奋、紧张、好奇……等一系列情绪，天空中那两人的第一轮交锋，又已经在电光石火间结束。 结果—— 杜兰德唇角溢血，水神塞尔东则是满脸鲜血！ 从未有一刻，这片战场安静到了现在这种程度，用“鸦雀无声”来形容也不为过。 神袛至高无上！ 神袛不容侵犯！ 神袛无可挑战！ ——这是森德洛的共识，是诸多主位面的共识。与盲目崇拜无关，而是基于神袛与非神袛之间那巨大的差距和差异。 即便是在同样能级的情况下，神袛也不是任何一个虚神、或能体境半神能够挑战的。 因为神袛掌握了规则，规则又可以应用于攻击、速度、身法、防御、领域、迷幻、疗伤……等一切方面。 也就是说。神袛战斗起来，举手投足间都有规则，是“全面的规则”！ 而神袛之下，半神和虚神掌握规则主要靠觉醒神级能力，但神级能力大多有所侧重，比如夜翼的黑刀“夜兽”，是用来攻击的；卡穆多恩的“幽影断风”，则擅长隐匿和速度。——这些是“片面的规则”。 “全面”与“片面”，这就是神与非神的本质差别。 所以，就算双方能级一样。神袛依然有着巨大的优势。神袛以下，就算拥有神级能力，也只能在某一个方面，接近或堪比神袛。而一旦神袛展现出远超虚神的庞大能级，双方就更没有什么可比性了。完全是两个层次上的生命。 这一刻，站在帐篷外仰望天空的卡穆多恩一脸惨淡，万念俱灰。 “那紫色的刀，是你的神级能力，没错吧？”天空中，水神塞尔东缓缓开口问道。 杜兰德笑了笑：“为什么就不能和你手中的弯刀一样，是某件神器呢？” 塞尔东摇头：“没可能是神器。你不必试图隐瞒。你又不是神袛，就算有神器在手，也用不出威能。” 杜兰德闻言心中一动，当日在黑色要塞上对战卡穆多恩的时候，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这时，就听塞尔东继续以一种奇特的口吻说道：“你的攻击中附带规则之力。防御中也附带规则之力，攻防一体，速度却是弱点，但你却拥有一个奇怪的领域，领域中同样蕴含规则之力。这就相当程度上弥补了速度的不足。” “你想说什么？”杜兰德皱眉。 “我想说的是，你竟然以一种神级血脉能力，就几乎拥有了‘全面的规则’，也难怪你有胆魄挑战我。” “所以呢？”杜兰德可不会认为对方突然间就欣赏自己然后放过自己了，双手紧握战刀，依然凝神以对。 “所以……你也就到此为止了。” 塞尔东脸上蒙着一层水雾，鲜血被洗去，伤口很快愈合，他冷冰冰地说道，“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接招吧。” 说完，塞尔东身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水波，将他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包裹在内，像是披覆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薄鳞片。 这是“水鳞甲”，是塞尔东极少动用的一招防御技，刚才也正是凭借这一招，他才将杜兰德的刀斩之力从脸部转移，即便如此，还是没逃过被一刀破相的结果。好在水系规则在疗伤方面也颇有妙用，虽然比不上生命规则，却已够用了。 “水鳞甲”成型的刹那，塞尔东身形一个闪烁，就出现在杜兰德面前，弯刀横斩的同时，另一手五指张开，一把向杜兰德抓了过来！ “杜兰德！你如果被我抓住的话，还能施展出刚才那中刀法吗？！” 塞尔东终于认真起来，怒喝声在这片战场上隆隆炸响，皇后等人听在耳里，都不禁为杜兰德捏了一把冷汗。 杜兰德却好像没听到对方的怒喝，他的目光渐渐转为木然，已于悄然间进入了无我境界。 审判领域收缩到最小也最强的五米直径，杜兰德在这一刻显得无比冷静，静等对方的弯刀和手掌齐至，才骤然启动，出刀仍是“暴君百五十击”，塞尔东眼看着杜兰德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光影一闪，重新出现时已在另一个方位，随后一个转折又杀了回来，身形再闪，再出现，如此不断反复，却又没有一招是重复的。 天空中的轰鸣声越来越大，一道道包含震惊的目光，注视着空中激战的两道身影。 杜兰德来回闪烁，每一次闪烁都意味着出了一刀，他的身影已经有些模糊了，人们只能从审判领域的位置来判断杜兰德的位置。一道道紫色的刀光拉扯成网，渐渐将水神塞尔东包裹。塞尔东身在一片刀光之中，反而不怎么移动脚步，只会偶尔前后左右地小范围挪动位置。 杜兰德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塞尔东倒是越发清晰，这位森德洛的七元素神袛之一，渐渐透出一种大海般的气质，沉厚稳健，和他偏激邪异的性格完全不相称，塞尔东出刀也不算很快，但每一刀的劲力都经久不散，逐渐在他周身形成一道道汹涌澎湃的无形大力，就连空间都有些不稳定的趋势。 可杜兰德却好像全然不受影响，每次都能找到一丝空隙，人刀合一，狠狠凿穿水神塞尔东周围的涌动暗潮！ 两人越打越快，很快就超过了五十个回合。 卷七 章五十八 胜负分 上 五十个回合的交锋，意味着杜兰德出了五十刀，也意味着塞尔东还了五十刀。 双方能量不断对冲，空气急速流动胀缩，剧烈撞响声和高高低低的尖鸣声，乱砸砸地交错在一起，连成一片，震荡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鼓，也震撼着他们的心灵。 “竟然打了这么多回合，都没能分出胜负……！” 塞尔东可是高高在上的神啊，挑战神袛需要的是勇气，在能级相同的情况下，与一名神袛激战，而且还能平分秋色，这可不是单靠勇气就能做到的。 六十个回合了。 天空中，杜兰德和塞尔东两人还在剧战，迟迟没有分出胜负。 杜兰德一刀接着一刀劈出，塞尔东则针锋相对，以刀对刀，杜兰德的“暴君百五十击”好几次险些被打断，却坚定地将这套能体式施展了下去。 战斗法师们渐渐看得入了神，哪怕抛开战斗中的两人的身份不谈，双方的这一战，都绝对称得上是一场龙争虎斗！ “六十、六十一……六十五、六十六、六十七……”果果凝视空中的战斗，连眨眼都不愿意，生怕错过了什么。 “副队长，你在干嘛？” “我在数数。”果果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一边儿呆着去，别吵我。” 那名发问的特记队员一脸委屈，但如今队长陨落，队中就数果果地位最高实力最强，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心中疑惑，副队长在数什么？ 果果自然在数杜兰德如今出了多少刀。 上一次她只看出那是一套能体式，而且有着其他能体式不具备的强烈“进攻性”和“实战性”，这一次。果果决定要数清那套能体式到底包含多少个动作。 不止果果，其他不少眼力足够的特记队员，也在做相同的事情。 皇后担忧地盯着战局，却没有战斗法师的惊人洞察力。看着看着忽然眼睛一痛。不自禁流下泪来。 “图桑先生……图桑先生？”皇后转头，本想询问图桑战况如何。却发现图桑眼中七色光芒急速闪烁，正入神地盯着杜兰德和塞尔东的战斗，以至于连皇后的话都没听到。皇后郁闷地转头想问魔龙，却发现魔龙也一脸奇异地死盯着空中。根本不搭理人。 这是图桑和罗德格特第二次见识“暴君百五十击”了。图桑跟随马努斯许久，见识不凡。至于魔龙，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杜兰德还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可魔龙的见识眼光，似乎一点也不下于身旁的第五特记队长。上一次杜兰德对巨矮人施展暴君百五十击的时候，只有他们俩数清了杜兰德一共出了几刀。 所以这次。图桑和魔龙都没有数数，而是不约而同地想着另一件事—— “在一名拥有‘全面的规则’的神袛面前，杜兰德他……到底能不能把一百五十刀，完完整整地施展出来？” “看眼前这局面。似乎有难度啊……” 天空中，塞尔东的刀劲层层叠叠，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澎湃，好像一重又一重看不见的巨浪围绕着他。 这让杜兰德的切入和进攻，变得越发艰难。 “该死的，已经有点施展不下去的感觉了。”杜兰德咬牙。 水神塞尔东面对“暴君百五十击”的表现，可以说完全超出了杜兰德的想象。之前那巨矮人面对杜兰德时，全无还手之力，根本打不到杜兰德，水神却能刀刀擦中杜兰德，那柄弯刀在塞尔东手中，好像有了生命，在他手中，弯刀的任何一个部位，都成为了攻击点。只是始终破不掉杜兰德变身后的坚强防御。 “我的速度还是不够。”杜兰德心中明白。 自己变身之后，攻防一体，却没有速度上的加成，对付卡穆多恩之流时，还能以“审判领域”，把对手的速度也拉低，但水神可是神袛，他也有领域类技能，领域与领域大致抵消，杜兰德在速度上的劣势立刻就显现出来了。 若非杜兰德速度不及对方，哪怕水神塞尔东的刀法再高上一倍，也绝对打不中施展出“暴君百五十击”的杜兰德！ “不只是速度上有劣势，还有对方的防御力……以我审判战刀的攻击力，竟然都无法对塞尔东造成可观的伤害。”杜兰德心中微微一沉。 审判战刀是一柄杀器，它最强大的一点，仍是审判之力的恐怖攻击力和杀伤力，直接拉低对手防御，将伤害成倍扩大！ 可水神的防御模式却很诡异。 唰！ 杜兰德一刀劈在水神身上，刀锋与水神体表的“水鳞甲”一触，那一片片细小的水波凝成的鳞片，立刻以极小的幅度和极高的频率抖动起来，然后以一种杜兰德无法理解的方式，将审判之力凝成的刀气，分散掉一部分，并转移掉一部分。 转移的目的地，竟是水神塞尔东手中的神器弯刀。 “等于我的攻击，有一大半都被这件神器给承受下来了？”这还是无坚不摧的审判战刀，第一次遇上对手。 如今双方能级一样，唯一的解释就是水神在“水系规则”方面的领域和造诣，与审判战刀内蕴的“审判规则之力”，至少是同一个层次的。 水牢中，夜翼的目光透过半透明的水壁，也在密切关注着杜兰德和塞尔东的战斗。 她的脸色有些担忧，看了看天空中激烈交战中的两人，又看了看眼前的水牢，仔细辨认着这一招简单的“水牢笼”中蕴含的规则之力。 良久，夜翼咬紧了牙关，用一种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的口吻喃喃道：“塞尔东这家伙，原来也已经走上‘融合之路’了吗……” 一百刀了。 天空中，渐渐有鲜血飘落而下，其中有着水神身上的伤口出的血，还有杜兰德口鼻之中溢出的鲜血。 水神的刀破不了杜兰德的防御。却能将他震伤。 至于杜兰德，他每一刀下去，都能在水神身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哪怕有水鳞甲也无法完全分散并转移掉刀气。 “你最好祈祷着别被我抓住或打断。”塞尔东看着动作逐渐迟缓的杜兰德。咧嘴狞笑道。“不得不说，你这神级能力确实变态。附带的领域对我压制不小，防御力强到我无法破防，攻击力更是连我的水鳞甲，都无法完全承受。但你还是输定了！” “放弃吧。神与非神，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塞尔东似乎已经胜券在握，“把你的刀交给我，我可以不杀你。” 杜兰德冷然道：“这刀是我的血脉能力，交给你也没用！” 塞尔东脸上浮现出一个奇异的笑容：“这可不一定。” 说话之间，杜兰德连连遭遇险情，好几次差点被水神打断能体式的施展。甚至有一次差点就被塞尔东一把抓住，不过杜兰德依然咬牙坚持。 一百一十刀了。 水神久战不下，眉头渐渐蹙起，忽然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这套刀法，应该是一套特殊的能体式没错吧？” “是又如何？” “你已经施展了110刀了，充其量也就再来10刀，绝不可能超过120个动作的。”塞尔东撇撇嘴，“老子的能体式才95个动作，夜翼的烛影百击100个动作，你这套能体式能超过110个动作，已经很让我意外了。马努斯苦心创出的青怒百二十击也不过120个动作，你总不见的能超过他吧？嗯，等会儿打完之后，把这套能体式也交出来吧，和刀一起。” 塞尔东其实也打得很辛苦，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也清楚，如果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神袛，再凭借手中的紫色战刀，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哼，梭罗预言中只说会有一柄刀对森德洛很重要，又没说一定要由谁来施展，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抢过来？”塞尔东脑海里运转着蛮横掠夺的念头。 不知不觉间，已经一百二十刀了。 杜兰德的动作终于滞缓下来。 水神塞尔东见状，不知为何竟有些失望，如果对方这套能体式真有120个以上的动作，自己抢过来也更有价值不是？ “妈的，不管怎样，这一架总算是要打完了。”塞尔东感觉再打下去，自己就得动用高于30个单位的能级，否则很可能会输，这让他心中陡然涌起一种挥之不去的恼怒，不由断喝了一声，大步上前，弯刀横斩杜兰德的腰际，另一手则直接向审判战刀抓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塞尔东捕捉到了杜兰德脸上，忽然流露出的一抹诡异笑容。 那感觉，就好像一名猎人挖好了陷阱，苦心耐心地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猎物主动踏入了早已挖好的陷阱中！ “121。”杜兰德心中默默念出一个数字，原本似乎已经中断的“暴君百五十击”接续下去，闪电般斩出了第121刀！ 暴君百五十击，其实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前120刀是第一部分，最后的30刀则是第二部分，与前120刀有着某种本质区别。 杜兰德这一刀的威力奇大！ 塞尔东眼睁睁看着紫色的审判战刀来到自己胸前，他顾不得思考为什么杜兰德还能劈出第121刀，连忙运转水鳞甲，准备转移杜兰德的攻击力。以这招“水鳞甲”对付审判战刀，可谓屡试不爽，以审判战刀的强横攻击力，也只能对塞尔东造成些小伤口。 可这一次…… 刀锋轻盈地落在塞尔东胸前的水鳞甲上。 下一刻，塞尔东忽然神情狂变，脸色瞬间涨红，旋即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噗”的一声，喷出一股殷红的鲜血来！ 卷七 章五十九 胜负分 下 塞尔东一口鲜血狂喷出来，近距离看着杜兰德的脸，似乎还没从骤然间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这一刻，水神甚至没有想到：“为什么杜兰德会在120刀之后，还能斩出第121刀？” 而是在想：“这一刀的威力……怎么会这么强？！” 暴君百五十击的第二部分——也就是最后的30刀——与之前是不一样的。前120刀，只是讲求避开对手攻击的同时反击，而后30刀，则在防守反击的基础上，加了一点—— 将对手的攻击力道，化为己用！ 此时此刻，塞尔东的弯刀正斩在杜兰德腰际。 刀的威力传递到杜兰德身上，一部分被“武装延伸”的防御力化解，还有一部分则不知怎地，顺着杜兰德持刀的双臂，转移到了审判战刀上，成了杜兰德这一记挥刀怒斩的一部分。 似乎杜兰德此刻出刀的姿势，蕴含着某种玄妙，可以将敌人落在自己身上的攻击，纳入到自己的斩击之中！ 正因如此，才造就了这一刀的威力暴涨！ 塞尔东等若被自己和对手的攻击力加和击中胸口，措手不及之下，怎么可能不受伤？ “咳……咳咳咳！”塞尔东剧烈咳嗽着，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试图拉开距离，争取时间调整过来。 可杜兰德却好像影子般跟着他，任他如何后退都甩不掉，随后，杜兰德又是一刀斩杀出来，口中低喝道：“122！” 紧贴着对手跟进的那几步，是杜兰德自己的体术“如影随形”，跟进之后斩出的刀，才是李尔蒙斯传授的“暴君百五十击”！ 杜兰德自己完全没意识到这点。他只是在战斗中自然而然地将两者组合起来，可这其实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意味着杜兰德在施展过程中，对这套能体式有了更深的体悟，更意味着杜兰德已经走出了自创能体式的第一步——初步跳出了已有能体式的固有框架。 当然，战斗中的两人都无暇顾及这一点细节。 随着杜兰德出刀怒斩的动作，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塞尔东被动之下奋力出刀，成功击中了杜兰德的胳膊，可这次依然被杜兰德“借走”了力道，弯刀没能阻挡杜兰德。反而又加强了杜兰德的攻击力。一抹紫色刀光掠过水神塞尔东，又带起了一小股血浪！ “该死的，这这……这到底是什么刀法？” 塞尔东完全陷入了被动，嘴边唇边还有衣袍上沾满了血，他却连擦拭的时间都没有，狼狈不堪地连连后退。 顾及着在这么多人面前的神袛的脸面，他强撑着没有动用更高的能级，而是全力运转体表的“水鳞甲”，将自身受到的攻击。竭力转移到弯刀之上。可这样一来，他的刀法立刻变得更加滞涩，越发顶不住了。 而杜兰德人刀合一，急速掠过水神后。在另一个方位浮现出来，旋即立刻掉头，持刀又杀了回来，口中喝道：“123！” 这一声断喝。终于不再压抑音量，杜兰德的喝声在天空中隆隆炸响，就好像平地陡然升起的一道惊雷！ 观战的战斗法师们前一刻还觉得杜兰德快顶不住了。可没想到一转眼间，战局竟瞬间向杜兰德这边倾倒过来，一时间，惊呼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塞尔东大人吐血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杜兰德大人已经出了123刀了？而且从刚才开始，他的斩击威力好像暴涨了一大截！！” 战斗法师们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如果说之前杜兰德和塞尔东的僵持阶段，令现场气氛好像一根越绷越紧的弓弦，那么杜兰德此刻的突然爆发，则是弓弦绷紧到极致之后的剧烈反弹！ 一双双包含震惊、不解、还有好奇的目光，全部落在天空中的战团上，谁也不愿稍有偏移，生怕错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细节。 果果几乎难以自抑地飞到了半空，嘴里喃喃数着数：“123、124……130、131……140……！” 一百四十刀了，杜兰德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他并没有气力衰弱的迹象，攻击力反而一刀比一刀强！ 果果身为堂堂特记番队的副队长，都无法淡定，身为特记队长的图桑稍好点，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杜兰德他真的赢了塞尔东大人……”图桑身子隐隐发颤。 如果杜兰德真的赢了塞尔东，那么，这一战，便足以被记入森德洛的史册！甚至在众多主位面之中，杜兰德也都足以划下重重的一笔——因为这将是非神战胜神袛的一战，是颠覆了位面间固有认知的一战！ “就等那最后一刀了！”图桑和魔龙罗德格特，其实都在等杜兰德能否斩出最后一刀，也就是第一百五十刀。 如果成功施展到一百五十刀的话，那将是极尽升华的一刀，是将前一百四十九刀的全部积蓄，在瞬间释放出来的决定胜负的一刀！ 天空中，杜兰德已经出到第一百四十五刀了。 体内的能级正在迅速消耗着，30个单位的能级，能够支撑的变身时间比原先的三分钟长，可也长不了太多。 “呼呼……呼呼呼！”杜兰德能感到自己每一次呼吸，肺部都隐隐灼痛，剧烈大战到现在，杜兰德已经接近了极限。 “一定要顶住啊，一定一定，要顶到最后一刀施展出来！以那一刀定胜负！” 打到现在，水神塞尔东已经彻底陷入被动之中，他满头满脸都是血，微卷的黑色长发都变成了红色，狼狈得哪里像是一个神袛。他状若疯狂地挥舞着手中弯刀，却根本阻挡不了杜兰德的暴君百五十击！ 完全施展开来的杜兰德，就好像一辆彻底开动的战车，滚滚碾压过来，势不可挡！ 在这期间，塞尔东几次三番都想违背约定。使用超过30个单位的能级，可他心里抱着一个侥幸的想法：“下一刀，也许下一刀，杜兰德这套刀法就施展完了，一旦坚持到杜兰德施展结束，胜利就是我的！” 可杜兰德从一百二十施展到一百三十，从一百三十施展到一百四十，依然没有结束的架势，依然在持续出刀！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塞尔东忽然疯狂咆哮起来，“杜兰德。这不是你能创出的刀法！是什么人传授给你的！啊！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能体式会有一百四十个以上的姿势！？” 杜兰德不答，只闷头狂斩不休！ 当一百四十九刀斩杀出来时，水神塞尔东的脸色剧烈扭曲着，他已经支撑到极限了，再也顶不下去了。 “杜兰德，你是逼我的，是你逼我的！！”这一刻，塞尔东悍然展现出了110个单位的能级。再也不打算遵守约定！ “我早知道会这样。”杜兰德看着塞尔东，脸上写满了不加掩饰的嘲弄和鄙夷，“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战斗法师！” “不过没所谓了。”杜兰德提刀。神情刹那间变得愤怒而冷酷，宛若李尔蒙斯附身，“暴君，百五十！” 第一百五十刀…… 极尽升华的最后一刀。终于斩杀出来！！ 塞尔东的身子忽然凝固了，双眼则瞬间瞪得滚圆，他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听不见。风声、刀声、杜兰德的长吟声、下方战斗法师们的议论声和惊呼声……就连塞尔东自己的心跳声、血液流动的声音、脏器蠕动的声音，也全都听不到了！ 这一刻，天地失音。 不止对塞尔东如此，对其他所有的观战者，也是如此。 就好像所有的声音，都被杜兰德手中那亮起的紫色刀芒，给抽干、抽净、抽吸得点滴不剩，全部成了那刀的一部分！ 色彩也很快在塞尔东眼中消失了。 塞尔东只觉眼前的杜兰德似乎还站在那儿，却好像变得很遥远，同时变得很高大，好像一尊黑白光影分明的伟大神灵，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塞尔东，然后高举起手中同样变得巨大的紫色战刀，当头斩落！ 此时此刻，整个战场上，除了杜兰德本人之外，所有人都动弹不得，只能呆呆盯着那一抹紫色刀芒，轻盈地掠过了水神塞尔东的身子。 无声也无色的世界，也不知道究竟持续了多久，那令人窒息的压抑感终于渐渐消散了。 失音的世界再度有了声音。 无光的万物也重获了光彩。 “……唔……”图桑似乎久久没有缓过劲来，又保持在仰头凝视的姿势上，屏息僵立了一会儿，才骤然间松弛下来，剧喘不休，其他人也差不多是一样的反应，所有人都发现自己不觉间已是满身大汗。 “好、好可怕！”图桑满手汗腻，喘息片刻后，再次看向天空的眼神中，甚至多出了不少惊惧之色！ “那最后的一刀……哪怕已经见识过一次，再看还是觉得……好可怕！！” 魔龙罗德格特长长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身旁呆若木鸡的皇后，心中想的却是：“杜兰德似乎施展得比上次还要强大，但这才过去多久？那家伙的进步速度，未免太快了……” 天空中，紫色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杜兰德斩出那极尽升华的最后一刀后，终于能级耗尽，审判领域率先消失，随后武装延伸的效力也渐渐退去。 难以言语的虚弱与疲累感涌上心头，杜兰德有些艰难地转过头来，看着钉立在虚空中一动不动的水神塞尔东。 “到底结果怎么样了？”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雕塑般凝立不动的塞尔东。 咔嚓…… 一声轻微的碎裂声，虽然很小，却在此刻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随后在无数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塞尔东手中的神器弯刀，碎裂了。 卷七 章六十 破碎的神器 贝丝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久很长的梦，悠悠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周围出奇的安静，她赶紧起身查看，脸色变得有些茫然。 身旁站着图桑，附近则站满了战斗法师们，没有人说话，很多人甚至不愿用力呼吸，所有人都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某个方位。 “怎么……回事？”这位被杜兰德放倒、以至于完全错过杜兰德和塞尔东一战的特记队长，这才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入眼的场景，却让她瞬间僵硬成一尊雕塑。 ——她恰好看到了塞尔东浑身浴血、立身高空、手中弯刀寸寸碎裂的一幕。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在我昏迷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贝丝的话。 就连她身旁的图桑也没搭理她，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高空中那两人身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塞尔东手中的弯刀破碎，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强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由谁开了头，一声声惊叹声、不可置信声、倒抽冷气声……渐渐在人群中此起彼伏，最终汇聚成一片，越来越响。 “塞尔东大人他，真的输了？” “他最后似乎直接动用了110个单位的能级啊，这都输了？！” “没看武器都碎了吗……” 许多人其实并不知道那柄弯刀的品级，但那可是神袛使用的武器，怎么着也都至少是一柄神器吧？ 再看塞尔东浑身浴血的模样，还有那失魂落魄的脸色，可谓是一败涂地，输得不能再彻底了。可以说，如果塞尔东不是神袛，而是一名和杜兰德同等境界的战斗法师。此时应该已经横尸当场，悲惨陨落了。 咔嚓咔嚓的破碎声还在继续，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密集。 哪怕塞尔东疯狂催动自身的力量，以一层层的水汽，将裂纹弥补的弯刀包裹起来，依然无法阻止刀身一寸寸地剥落。 大量碎片和碎屑飘落而下，被夜风一吹，飞散飘扬着纷纷而落，好像从高空洒下的蓝色荧光粉。 果果有些迷蒙地看着满天蓝光。低声喃喃道：“队长大人，您看到了吗？这就是您拼死救下的人的实力。他……也许真的是能够拯救我们森德洛的人呢。” 一点粉末恰好落在仰头的卡穆多恩的脸上，细细小小的一点碎片，就好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卡穆多恩死死盯着天空中那个静静持刀而立的身影，一时间满脑子空空落落的，竟连运转恶念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忽然双腿一软，呆呆坐倒在地，好像失去了魂魄。 “那弯刀……可是神器啊！”卡穆多恩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神器这种东西。简单来说就是“规则的具象”，主位面有规则，次级位面也有规则，只是规则没有发展到主位面的完善程度罢了。所以神器不止可以在主位面中被孕生。也可以在次级位面中诞生。 而水神塞尔东手中的弯刀，虽然算不上最顶尖的神器，但也不差了。塞尔东最趁手的武器，已经在与黑色矮人的连番战斗中损毁。他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自己的备用武器，竟然会毁在一名连虚神都没达到的战斗法师刀下。 “我说。罗德格特，有那么夸张吗？”皇后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低呼惊叹声，不由悄声问身旁的魔龙，“弯刀破碎而已，又不是那水神被直接斩得跌落下来。” “你不懂。” 魔龙神色奇异，摇摇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弯刀应该是主位面的规则具象而成的神器，是主位面中孕生的神器，强度和次级位面中孕生的神器，是完全不一样的。也不知道杜兰德那家伙有了什么际遇，他那刀未免太可怕了，连神器都能劈碎……” 其实，杜兰德的攻击并不是冲着弯刀而去的，甚至于在整个战斗过程中，审判战刀与那弯刀的碰撞次数，屈指可数。可每一次杜兰德的审判战刀斩落在塞尔东身上，都被塞尔东以“水鳞甲”转移，被弯刀承受了下来。 正因如此，弯刀才会承受不住审判规则之力一次又一次地强力冲击，最终落得个刀身破碎的悲惨下场。 魔龙这一番言论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被图桑听见了。 图桑有些意外地偏头看了魔龙一眼，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古怪之色，最后说道：“罗德格特先生好眼力。” 魔龙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图桑见对方不答，似乎不愿高调声张，不禁又皱了皱眉。在他看来，这罗德格特连能体境都不是，却能有如此眼光和见识，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仔细想想的话，杜兰德不仅自身实力、手段、来历、身份都不可思议，而且充满神秘，就连与他有关的这些人，也没有一个是寻常人啊。”图桑默默想着，“一名纯风系的战斗法师婴儿、一名气息很像上层精灵却又不是精灵的女人、还有一个不知道是龙还是人的家伙，简直一个比一个奇怪。” “杜兰德他自己就更不用说了，根本就是个怪物一样的天才！” 图桑又将视线拉回到天空中的杜兰德身上。 片刻后，这位特记队长黝黑朴实的脸上，竟渐渐透出一丝担忧：“……只不过，这一战虽然结束了，但危机还不算真正解除。以塞尔东大人的个性，难保不会恼羞成怒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这时候，整柄弯刀的刀身终于彻底破碎成渣，只剩下一截光秃秃的刀柄，被水神塞尔东死死抓在手里。 下方地面上的议论声已经变得相当嘈杂，杜兰德被一双双充满震惊艳羡的目光齐齐注视，却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 他依然无比专注地盯着不远处的对手，目光中，除了终于得胜后的喜悦，还有浓浓的审视和警惕味道。 “这塞尔东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杜兰德依然紧握战刀。从对方之前的种种无赖行径，就能知道这人根本毫无节操可言。也无属于战斗法师的孤高和骄傲，万一这时候忽然暴起发难，杜兰德可不能不防。 杜兰德心想虽然自己已经表明了“血脉共鸣引动者”和“梭罗预言之人”的身份，但塞尔东的言行举止，与疯子也差不了多少，难保他不会不管不顾地直接大开杀戒。 塞尔东直到现在都没说话。 他呆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光秃秃的刀柄，有过了好半晌，忽然有些神经质地喃喃道：“我……居然输了？” 说着他缓缓抬头，一双因充血而变得赤红一片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杜兰德。 杜兰德没有移动脚步。内心不放松警惕，脸色却异常平静，稳稳地和塞尔东对视着，就听塞尔东幽幽冷冷地问道：“你刚才施展的那套能体式、那套刀法，是谁教的？回答我。” “到了现在，你还真有脸继续用这么嚣张的口吻啊……” 杜兰德似有些无奈，轻轻叹了口气道，“不过很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的理由。就算有。我也不想告诉你。” “你说什么？！”水神的脸色越发难看，铁青一片。 他的脸皮一下下地抽搐着，眼皮急速跳动。 看着眼前平静以对的杜兰德，听着下方传来的种种惊叹于“杜兰德击败了一名神袛”的议论声。塞尔东心头的愤怒和屈辱，急速酝酿，几乎忍不住要喷薄而出。 他真的好想杀人。 然而，一旦想到杜兰德的身份。塞尔东就感到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把他一腔怒火和郁愤，尽数浇灭。 杜兰德刚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自己是“梭罗预言中的人”，是“森德洛诸神寻找的人”，之后又以超卓的实力和手段，硬是在塞尔东耍赖的情况下，都击败了这位森德洛的七元素神袛之一，这种情况下，如果塞尔东再死不要脸地对杜兰德下杀手，那马努斯绝对不会放过他。 “见鬼的……”想到马努斯，塞尔东不禁咬紧了牙齿。 毫无疑问，马努斯很强大。 异乎寻常得强大，远超森德洛诸神得强大！ 那是一个被誉为“完美之人”的强者，不仅实力超卓，而且严谨又公正，被认为永远不会犯任何错误，也永远不会被情绪所支配，马努斯的血脉能力名为“青色愤怒”，可他本人却几乎和愤怒无关，是一个永远的、绝对的理性者。 塞尔东毫不怀疑：自己如果在眼下的局面杀了杜兰德，马努斯一定会追究到底，甚至会直接动手杀了自己。 马努斯有那个实力！ 更重要的是，森德洛的“后备神袛”可不止一位，如果塞尔东被处决，接替他的人可不是没有，而且不止一个！ 杜兰德见塞尔东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反而安定下来。 确实，塞尔东偏激又疯狂，但杜兰德看出对方其实有着优柔寡断的一面。之前在战斗中，如果塞尔东提前就耍赖，使用110个单位的能级，那杜兰德绝对会输。可塞尔东非要等到最后顶不住了，才无耻违规。 无耻耍赖已经让人很鄙视了。 连耍个赖，都犹犹豫豫地迟迟拿不定主意，对于这种人，抛开神袛光环，杜兰德根本就不屑一顾！ 所以，眼看着塞尔东陷入沉默、陷入纠结，杜兰德知道：对方其实根本没胆子对自己再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图桑深吸一口气，缓缓升上天空。 卷七 章六十一 “那条路” “塞尔东大人，麻烦您冷静一点。”图桑一路升高，最后在杜兰德身旁站定，隐隐将杜兰德挡在身后。 杜兰德有些意外地看着这时候站出来的图桑，就听图桑盯着塞尔东说：“我是不知道预言之人、或血脉共鸣之类的，都是些什么意思。但是，杜兰德在之前的大战中，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这一点，在场所有特记队员们都有目共睹！” “一名能级高达210的虚神级别的矮人，是他带着三名特记队长硬生生干翻的。” “连我也打不过的另一名虚神矮人，最终也是死在杜兰德的刀下！” 这番话图桑说得铿锵有力，而且丝毫不压制音量，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杜兰德敏锐地注意到，当图桑提到自己干掉了能级高达210的虚神矮人时，对面塞尔东的眼皮，似乎又剧烈跳了跳。 至于下方的战斗法师们，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他们开始渐渐感受到气氛的再度紧绷，意识到杜兰德和塞尔东的冲突，可没这么容易善了！ “图桑，你想说什么？”塞尔东低沉道。 图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展开虚神领域，防止声音被外界听到，然后他吸了口气淡淡道：“塞尔东大人，如果我没记错，预备学院里的候补水神似乎……足有两位吧？” 塞尔东一对妖异的眉毛顿时就立了起来：“图桑！你敢威胁我？！” 杜兰德闻言却是心中一动：预备学院？候补水神？听起来，似乎涉及到不少森德洛的最高机密啊。 “没想到这图桑竟然不避讳我，就提及这些机密的事情。” “而且……他居然真敢直接威胁一名神袛！” 杜兰德心中赞叹，又不禁有些好奇：“图桑敢这么做的底气，是因为背后有青色愤怒之马努斯吧？也不知道马努斯是什么样的人，究竟有多强？” 杜兰德流落异界的时候。曾在无头巨龙领主的尸骸残念之中，看到过马努斯的身姿。 巨龙领主作为最顶尖的超级生命，一成年就有神袛实力，而且无需融合神火！然而。哪怕是一头成年的巨龙领主。都被马努斯斩杀后，摘去了头颅。这意味着马努斯当年就具备了弑神的恐怖实力。现在只会更加可怕。 直到现在，杜兰德依然清晰记得那种好像澄净高远的天空色泽的青白色雷霆，青色愤怒。 也依然记得在那头死去的巨龙领主，所留下的“最后的怨念与记忆“之中。马努斯直接变身成为一头巨龙领主的模样，以巨龙领主之姿杀死了巨龙领主的恐怖手段！ “难道马努斯是‘拟龙流派’的战斗法师？”杜兰德忍不住想到。 拟龙流派，以模拟龙族为主旨，包含有大量的战斗手段，在森德洛极具影响力，同时也极具争议。 真要说的话，杜兰德自己也算是小半个拟龙流派的战斗法师。 他只修炼了这一流派中的一招“拟龙吐息”。而且至今都没修炼到最高的“拟神龙境”，就已经受益匪浅了。 而传闻之中，巨龙领主其实也是龙族的一员，而且是最高等的龙族！——是以龙族为食物的至高龙族！ 所以杜兰德才会猜测能够变身成为巨龙领主的马努斯。也许是拟龙流派的战斗法师。 这时，果果也飞上天空，一言不发地站在杜兰德身边。 果果是第十一番队的副队长，是光辉女神米洛生前的部下，果果一直不怎么喜欢米洛大人的丈夫塞尔东，此时虽然没说什么，但她往杜兰德身边一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塞尔东脸色扭曲着，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们这些家伙，要干什么？！”塞尔东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竟然敢冒犯我？” “杜兰德他不是已经表明身份了吗？怎么能说是来历不明的人呢？”果果似乎不是很怕塞尔东，大咧咧地说。 图桑则沉声肃然道：“塞尔东大人，既然您和杜兰德的战斗已经分出胜负了，继续下去，也不过徒增笑话。” 杜兰德始终没吭声，心中默默记下了图桑和果果这份不小的人情，同时默默地恢复能级，不浪费半点时间。 塞尔东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夜翼的声音终于在此刻传了过来：“可以了。塞尔东，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身在“水牢笼”之中的夜翼，她的声音本不应该传出来的，可如今却清清楚楚地在塞尔东耳边响起。 塞尔东猛地扭头，看向水牢笼的方向，只见夜翼手持黑刀“夜兽”，选择了一个奇怪的角度和部位，切入“水牢笼”的内壁，就好像插入了一把钥匙，插入后左右微微一旋转，似乎触及了水牢笼的弱点，哗啦一声，牢笼瞬间破碎，夜翼终于脱困而出。 “夜翼，你……你——！”塞尔东似乎看出了什么。 夜翼一步步凌空虚行，来到杜兰德身边，面对塞尔东，淡淡一笑：“是啊，走上‘那条路’的可不只有你一个，我也是。老实说，你能在规则上突破到这一步，很出乎我的意料，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被你困这么久。” “夜翼，我能走上那条路，能在规则上有所突破……都是被米洛的死刺激的！” 塞尔东盯着夜翼，一字一顿，冷冷地从牙齿缝中蹦出一句话，“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不要这种突破。” 夜翼骤然又听到了姐姐米洛的名字，不由沉默下去，片刻后叹了口气道：“看在姐……米洛的面子上，这件事，就到底为止。杜兰德，你觉得呢？” 杜兰德耸了耸肩：“我没所谓。” 事实上，这件事从杜兰德击败塞尔东的那一刻起，就基本尘埃落定了。如今塞尔东毕竟是神袛，杜兰德又不可能直接干掉他。杜兰德现在最想做的事，其实是尽快恢复能级，然后把刚才一战中的几点重要感悟吸收，争取在实力上更进一步。 至于水神塞尔东，杜兰德才不会认为与这家伙的仇怨就此结束呢。 只是现在暂时不需要再进逼了，对方的脸面已经几近于无了，这次之后，塞尔东的声望肯定会大受影响。不过这家伙其实本来就没啥声望威信可言。 塞尔东的目光越过夜翼、图桑和果果，落在杜兰德脸上，低沉地说：“杜兰德，第九番队的临时队长，你可以先当着，不过相信我，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的，我不会允许我麾下的队伍，由你来担任队长。” 杜兰德毫不客气地嗤笑道：“说得好像我特别稀罕这个队长之职似的！你以为我愿意当你名义上的部下？” 塞尔东知道再说下去，也不过自讨没趣，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向下方落去。哪怕以他的无耻和厚脸皮程度，也感到脸面尽失，尤其是在这么多特记队员的面前输给杜兰德，因此一刻也不愿意多逗留。 不过杜兰德隐约感到：对方似乎临走之前，多看了自己手中的审判战刀一眼，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让杜兰德不太舒服的光芒。 这让杜兰德心中一凛，他可没忘记之前战斗之中，塞尔东让自己交出审判战刀的事。 “实力！我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抓紧时间增强实力！”杜兰德默默地做出了决定。 森德洛和异界不同，和远古之路不同，这里是一片更广阔的天地，对外有着来历不明却实力恐怖的黑色矮人，对内又有塞尔东、卡穆多恩这种自私自利偏又实力强大的家伙。 没有足够的实力，就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谈何为了女儿、为了亲友、为了森德洛而战斗？ 卷七 章六十二 规则的强弱 没有足够的实力，别说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就连自己在这场矮人战争中的生存，都会成为一个问题。 回想自己回到森德洛至今，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杜兰德已经数次游走于死亡线的边缘。而在与水神塞尔东的一战中，杜兰德虽然获胜，内心却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奇怪的是这种心理压力之下，杜兰德竟生出一种搏命般的兴奋和刺激感。 “以前的我虽然也好战，但好像没这么好战啊。”杜兰德不由审视自己，最后只得将之归结为李尔蒙斯血脉的逐渐抬头，是修炼“暴君百五十击”所引起的某种变化。 无论如何，一场大战就此落下帷幕。 杜兰德胜利，塞尔东战败，简简单单的一个结果，却简单清晰得十分沉重，压在所有观战者的心头，令这些平日里心高气傲的特记队员们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战斗已经结束了，却没人能平复下来。 杜兰德的刀、杜兰德的人、杜兰德的手段，在人们心中激荡起的惊涛，可不是这么容易就会消退的。 “图桑先生，还有果果，真的很谢谢你们。” 天空中，杜兰德眼见塞尔东离开，转过身来，脸色肃穆地对图桑和果果表达谢意，神情口吻都很认真，“两位能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帮我说话，这份情，我杜兰德记下了。” 图桑摆摆手示意杜兰德不必放在心上：“塞尔东大人确实过分了，我只不过做了该做的事。杜兰德先生，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多说什么了。有关你和第九番队、和塞尔东大人的矛盾，还请保持警惕。” “明白。” “那就好。”图桑点头，又向夜翼行了一礼，便干脆地离开了。 果果则没多说什么，她临走之前。目光在杜兰德和夜翼之间来回多看了几眼，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怪异之色，不过被她隐藏得很好。 杜兰德这才转身面对夜翼，叹了口气：“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夜翼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爽，“杜兰德，你这家伙，真是走到哪里都能引出各种事情。” 杜兰德将审判战刀收回，无奈摊手：“塞尔东欺人太甚，这次我已经算很忍让了。奈何他自己把脸送上来给我打，我也只好成全他。” “你就不会多拖延点时间吗？非要那么轻易就干起架？”夜翼揉着眉心，“你只要拖延到我脱困出来，我自然会帮你应付塞尔东那家伙。” 杜兰德微微一笑，知道夜翼这么说，只不过是担心自己和塞尔东激战时出意外。 近距离看着夜翼似乎天生漠然的脸蛋，还有煞气十足的眉眼，杜兰德反而感到心中一暖，淡淡一笑道：“好了。先下去吧，你也不想被这么多人围观吧？” 杜兰德说着一指下方还未散去的战斗法师们，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我刚击败了塞尔东，这话题已经足够爆炸性了。万一又和另一位神袛传出些绯闻什么的，嘿嘿，我倒是没所谓啦！不过夜翼你嘛……” “我也没所谓。” 夜翼冷冷地丢下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向下方落去。只留杜兰德一个人当场愣住，被夜翼的话震得有些发呆。 好在杜兰德很快调整过来，摇头笑了笑。没有特别在意，只当夜翼是嘴上不让人。他很快追上夜翼，一同向地面落去。 下落的时候，杜兰德回想起之前夜翼和塞尔东之间的对话和感觉，忽然凝神问道：“夜翼，你和塞尔东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交情？” “怎么问起这个了？”夜翼瞥了他一眼。 “就是觉得你们之间……怎么说呢，有点奇怪啊。” 夜翼沉默了一会儿，眼神刹那间有些飘忽，不过 很快重新凝实，很平淡地说：“塞尔东他……我们都还在半神境界时，他曾经在刀法上赢过我，除了他之外，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一个人以刀完胜我。” “咦咦？另一个人是谁？”杜兰德颇为八卦地问了一个无比白痴的问题。 果不其然，夜翼转头凝视着他，说：“某个白痴。” “呃……” 杜兰德这才想起来另一个以刀胜过夜翼的人，不就是自己吗…… 他看着夜翼落地后很快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夜翼似乎刻意隐瞒了什么。 直到现在，夜翼都没有告诉杜兰德：她的姐姐就是光辉女神米洛，而水神塞尔东，正是米洛生前唯一的恋人和丈夫。 “不管了，还是尽快总结一下这两战的收获吧。” 杜兰德无视了依然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许多目光，带着皇后、魔龙和凯瑟琳很快离去。他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梳理一下境界和修为。 刚才那两战，对杜兰德的启发很大。 “首先可以确认的一点是，我的审判战刀，在规则方面一点不输给真正的神袛！甚至犹有过之！” ——这是一个巨大的发现，对杜兰德而言，意义非凡。 在此之前，杜兰德听夜翼说过不止一次，衡量一个人的实力主要看“能级”和“规则”这两方面。 能级的高下很好理解，因为有着明确的度量单位，比如杜兰德如今的能级为30个单位，清清明白。 可是，规则呢？ 规则的强弱等级，又该如何判断？ 比如审判战刀，它所蕴含的规则，并非特定的某一系的规则，而是一种杜兰德至今还无法真正理解的混合规则。 杜兰德暂时将之称为：审判规则。 这种规则的效果有三，分别是“绝对冻结”、“一击必中”和“伤害加深”，令敌人不能动不能躲也不能防。可杜兰德至今为止，一直对“审判规则和其他规则相比起来，到底有多强？”这个问题，深感困惑。 但如果有了参照物，对比起来就容易多了。 ——在刚才那一战中，杜兰德和塞尔东在能级相同的情况下对战，杜兰德之所以能赢，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的审判规则比对手所掌握的水系规则，更强！ 塞尔东掌握的水系规则，就是杜兰德的参照物，至少在“防御力”和“领域”这两方面，杜兰德的审判规则绝不输给对方的水系规则，在攻击力上则犹有过之！不然也不会最终劈碎了那柄神器弯刀。 “……也就是说，我的审判规则兼顾了防御、领域、攻击这三方面，如果……如果再多出一项速度上的加成，就算是非常全面、相当完美的规则了。”杜兰德心中盘算着。 神袛的规则是“全面的”，兼顾攻击、防御、移动、速度、身法、疗伤、领域控场……等等各方面。 其中，“攻、防、速”这三点自然是最重要的。 杜兰德手持审判战刀，发动“武装延伸”变身后，防御坚挺稳固，攻击更是超强，速度却成了最大的短板。可以说在攻、防、速这三点中，占了两点，唯独落下了速度这一个板块。 但想来想去，一时间杜兰德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弥补这块弱点，只好暂时作罢。 “如果，能再觉醒一个速度类的神级能力就好了。” 杜兰德不禁想到，片刻后却自嘲一笑，自己能有审判战刀这么变态的神级能力，已是天大的幸运，也不该太过贪心。 而且速度方面的弱势，也不是完全无法弥补。 如果能将“审判领域”完美掌握，更有效地拉低敌人的速度，那么等于变相地增加了自己的速度，也是不错的选择。 “如今我对审判领域的使用，还处于最粗浅的阶段，应该还有巨大的潜力，可以进一步深入挖掘。”杜兰德想着。 他终于将“规则”这一方面的未来修炼整理清楚——应该将精力主要放在“审判领域”的钻研和掌握上。 但回过头来想到“能级”方面的修炼，杜兰德眼中不由浮现出一丝困惑。 “……30个单位的能级，和战斗之前没有半点变化啊。”杜兰德抿着嘴，仔细感受检查着自己如今的能级。 “怎么感觉……好像卡在30个单位上了？！” 卷七 章六十三 职业与能级瓶颈 “暴君百五十击”在实战中的强大作用，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尽显无遗，可有一点却让杜兰德大感不解—— 以往每一次大战，杜兰德的能级都会窜升一大截，可这一次先以三刀流对战贝丝，再以审判战刀单挑塞尔东，最后更是把“暴君百五十击”从头到尾，完整地施展了一遍，按以往的经验来说，怎么着都应该增加一些能级吧？ 可事实上却没有。 刚才那两战前，杜兰德正正好好是30个单位的能级，一点不多，一点不少。而现在，依然是30个单位能级，毫无变化！ “难不成……是暴君百五十击的问题？” 杜兰德仔细想想，又否定了这一猜测，之前和巨矮人战斗时，自己第一次施展出暴君百五十击，能级直接窜升了将近10个单位！由此可见，这套能体式肯定没问题。 如今的杜兰德，对李尔蒙斯留给自己的这套能体式，已经感悟颇深了，甚至已经能在战斗中，将自己的体术掺入其中，这虽然离真正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能体式还很遥远，但至少跨出了非常关键的第一步。 杜兰德仔细演练着暴君百五十击的每一个动作，思考有没有自己练错的地方。 一遍，又一遍，再一遍…… 可结果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自己练得完全正确——这套能体式，可是在李尔蒙斯留存的力量推动下，第一次施展出来的，等若李尔蒙斯直接附体进行教授，之后又有全套文字教程，甚至连如何创造出来的过程都有记载，怎么可能会练错？ 体内那30个单位的能级。则依旧纹丝不动，气定神闲得让杜兰德有些生气：“见鬼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不知不觉间，夜已过去。 天刚亮的时候。一支由将近五百人组成的队伍。悄然开进了这片被巨岩所笼罩的战场。 队伍中的每一名战斗法师，衣袍上都有一个“昙花”形状的队标。熟悉各个特记番队队标的人，一定会立刻通过队标认出这支队伍的身份—— 第十特记番队。 第九、第十番队，都是隶属于水神塞尔东麾下的特记番队。第九番队的队长曾经是卡穆多恩，如今则是杜兰德。第十番队的队长。则是被杜兰德以三刀流破掉冰火双刀流的贝丝。 塞尔东和贝丝原本率领第十番队来援，可塞尔东心急，索性把队伍甩在身后。如今第十番队的大部队终于到来。 “第十番队也来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哈哈，也不知道第十番队那些一向没礼貌的家伙，知道自家队长和神袛都被一人击败，会是什么表情！” “表情一定很精彩。” “估计也是。” “有点想看……” 第九和第十番队在诸多特记番队中的名声不太好，所以幸灾乐祸之人不在少数。至于第十番队的成员们，得知了昨夜那两战的过程和结果之后，会被震惊到什么样的程度，就只有第十番队的人自己知道了……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早上了啊。” 杜兰德从自己闭关修炼的偏僻角落走出来，低头思忖着，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忽然一抬头，迎面就看到不远处的皇后。 皇后正哄着襁褓里的凯瑟琳，眼见杜兰德一脸心不在焉地走过来，不由哼了一声：“就知道修炼，自己女儿也不知道多照顾照顾！” “呵呵，抱歉抱歉，来，让我抱抱。”杜兰德笑了笑，走上前去。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盯住了皇后，目光中闪过一丝七彩光芒，若有所思地问：“您的能级，似乎也恰好是30个单位啊。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杜兰德……”皇后叹了口气，“你不用以这种方式炫耀自己的洞察力有多强。” “呃，我没这意思。”杜兰德很认真地看着皇后，指了指自己，“您看，我现在也卡在了30个单位能级上，怎么都无法寸进些许。” “别问我，我也不是很清楚。”皇后摇头。 杜兰德若有所思，片刻后喃喃道：“难不成……30能级其实是某个门槛，或一个必经的瓶颈？所有人都会在这里，卡上一卡？” “您说得没错。”一个声音回答道。 “……咦？”杜兰德愣住了，皇后和一旁的魔龙也愣住了，因为他们谁也没说话，接话那人不是皇后也不是魔龙。虽然魔龙本打算回答杜兰德来着，可他还没说出口，那个声音就提前一步传了过来。 杜兰德皱眉转过头来，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位战斗法师。 那是一个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文文弱弱的。他在杜兰德前方三十米处停了下来，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这才抬起头，含笑看着杜兰德说：“您猜测的一点也没错，30个单位能级，确实是每一位职业者，在能体境时必经的瓶颈。当然，下位职业者除外。” “你是哪位？”杜兰德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对方衣袍前的“羽翼”队标上，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是第十一番队的吗？” “是，杜兰德大人，我叫斯内尔，是果果大人派我过来的。”那人显得很谦逊。 杜兰德这才点头，看着斯内尔问道：“果果派你来做什么？有什么特殊的事吗？” “果果大人说，第十番队已经来到了，让您小心些警惕些，第十番队的名声……可比第九番队还要不好呢。” 斯内尔的声音很温和也很好听。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年纪和杜兰德差不多，脸庞俊秀，生得很斯文，笔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个黑框眼镜。眼镜这种东西，对于拥有洞察之力的战斗法师而言，完全就是装饰品。杜兰德印象中。似乎在森德洛会戴眼镜的人很少、很少。 听斯内尔说第十番队的人已经到来，杜兰德也不甚在意，塞尔东和贝丝双双败在自己手上，他们麾下之人又能做些什么？ “你刚才说。30个单位能级是所有职业者的瓶颈？”杜兰德看着对方。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能仔细说说吗？” “这是我的荣幸。”斯内尔推了推黑框眼镜，一板一眼地解说起来。 杜兰德听得很认真，这斯内尔言辞简明而清晰，有条有理的。于是很快，杜兰德就大致听明白了—— 任何一个职业者——不止是战斗法师和紫神妖姬——都会在能体境上经历瓶颈，而且不止一个瓶颈！ 30能级、60能级、90能级——都是瓶颈！ 下位职业者的能级极限，基本不超过30个单位，所以对下位职业而言，根本没有瓶颈可言。但中位职业就会经历“30能级”的瓶颈，因为中位职业的能级极限。基本都在30到60之间。而大多数上位职业，则必须经历两个瓶颈，30能级一次，60能级再一次。 至于战斗法师、怒风灵武这种能级极限超过90的巅峰上位职业。一共要突破三个瓶颈！才可能走到能体境的尽头，冲击虚神境界。 这就是职业层次高的某种“代价”了。 上位职业、巅峰上位职业固然令人羡慕，可修炼难度也更大。有些战斗法师，或其他的巅峰上位职业，说不定就卡在某个能级瓶颈上，死活突破不了，最终被提前突破到虚神境的下位职业给超越了。 “所以，该怎么突破瓶颈呢？”这才是杜兰德关心的问题。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斯内尔，沉缓地说，“我看你的能级至少在90个单位以上，也就是说，三个瓶颈都已经成功突破了吧？有什么诀窍吗？” 斯内尔微笑不语。 杜兰德挑了挑眉：“怎么，不方便说吗？” “那倒也不是。”斯内尔又推了一下眼镜，有着镜片的阻隔，不知为何杜兰德竟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神，就听斯内尔平平缓缓地续道，“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我只是有个不情之请……杜兰德大人，能让我弦看看您的刀再回答您的问题吗？那个，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目睹了昨夜那一战后，心神至今难以自已，想再看一眼那柄神奇的紫色战刀。” “哦，你想看我的刀？” “是的。”斯内尔斯文的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期待，盯着杜兰德，颇为忐忑地问，“可以吗？可以吗？” 老实说这家伙有点奇怪，文弱得不太像战斗法师，能级倒是货真价实地高，脸上期待与忐忑交织的表情也不似作伪。 昨晚那么多人都看到过战刀，给这家伙近距离见识一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这是正常人面对如此状况的想法。 也是皇后和魔龙的想法。 杜兰德盯着对方看了许久，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抱歉，不可以。” “咦？”皇后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杜兰德，这斯内尔看起来态度很不错，提出的要求也不算非分，杜兰德怎么拒绝得如此不留情面？ 魔龙又盯着斯内尔，多看了几眼，渐渐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杜兰德看着脸色微微僵硬的斯内尔，一点点收敛了笑容，冷淡道：“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立刻消失在我面前。” “否则的话，我也许会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刀——以你的命为代价，如何？” 卷七 章六十四 斯内尔的身份 “真想近距离见识我的刀的话，也可以，不过要以你的命为代价，怎么样？”杜兰德冷冷盯着身形骤僵的斯内尔。 “您……那个……” 斯内尔似乎还想说什么，杜兰德却脸色一沉，喝道：“滚！” “……”斯内尔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不过被他掩饰得很好，转眼又恢复成那副斯斯文文的模样，沉默地向杜兰德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 “那家伙怎么了？有问题？”斯内尔远去之后，皇后凝神问道。 她反应不慢，而且她知道杜兰德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不由看向杜兰德若有所思地问：“那斯内尔的身份有问题？” “他不是十一番队的人。”杜兰德淡淡道。 虽然对方精心伪装了身份，但很多细节上的破绽是骗不了杜兰德的，比如衣服尺寸、队标位置、称呼果果的方式……等等。当然，最重要的是对方的能级很高，应该已经接近110个单位的能级极限了。 这完全是副队长级别、甚至是队长级别的能级！ 果果也不过是这种水准，说不定还要比斯内尔低上一些。 刚才斯内尔拼命想要隐藏自身的能级，但杜兰德的“神之视角”超越一般战斗法师的“洞察之眼”，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家伙……大概是第十番队的人吧？也许正是副队长。”杜兰德目光闪动不已，除此之外杜兰德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不由静静思索起来。 那斯内尔似乎很想看自己的刀，还以那种方式，想要诱使自己把审判战刀拿出来给他看，这又是为了什么？ 杜兰德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慎重地对待这个问题。其实最好的方法。是直接扣下对方逼问，之所以刚才没有这么做，主要还是因为女儿凯瑟琳就在身边，杜兰德怕女儿被战斗波及。但斯内尔隐藏在眼镜片之后的那种看似温和无害的目光。却让杜兰德心里好像横了一根刺，越想越不舒服。 如果不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和目的。杜兰德实在不安，不由起身对皇后和魔龙说道：“我去找人问问。” 皇后知道杜兰德大概是要去问果果，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很快，杜兰德就在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找到了果果。这位战后仅存的副队长，好像从来不管理麾下的特记队员们，这些天不是在养伤就是在发呆，各项队内与战后的事务，统统被她丢给了队内其他人。 “斯内尔是谁？”杜兰德也不废话，一屁股在果果面前坐下，神色认真地直接问道。 “斯内尔？”果果抬眼看着杜兰德。 杜兰德注意到：果果听到“斯内尔”这个名字时。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快，仿佛被勾起了某些不让人愉快的回忆似的。 只见果果撇撇嘴道：“第十番队那位臭名昭著的副队长啊，杜兰德大人，您怎么会突然问起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果然是第十番队的家伙。而且还是副队长。杜兰德心下了然，于是将斯内尔假扮成十一番队队员的事，简略跟果果说了。 “什么，他竟然假扮成我们队的人？！”果果是个十足的火爆脾气，听过后“腾”地一下就从地上弹起来，怒道，“他混帐东西，不想活了吗？该死的，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刚走了两步就被杜兰德一把拽回来：“算账是后话了，果果，先跟我说说，这斯内尔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很想看我的刀，伪装成你的手下来传话，似乎正是为了骗我把刀拿出来。” 果果皱着眉头，一边回想着一边说道：“那家伙……在诸位特记番队的副队长中，不是战斗力最强大的，不是能级最高的，不是军功最多的，甚至连个神级能力都没有。不过说到难缠，他绝对是最难缠的人，没有之一！” “您别看他表面上斯文有礼，实际上非常阴险狡猾，妈的，很多事情我都不愿去回想，想起来就让人生气！他在我们特记番队之中，也算是臭名昭著了！但塞尔东大人一直保着他，所以这些年始终担任第十番队的副队长一职。当然还有另一点重要的原因，导致他干了好多坏事却一直没被撤职。” 杜兰德立刻凝神：“什么理由？” 果果深深呼吸了几次，犹豫了一下，又向周围看了看确认没人偷听，这才凑近了杜兰德的耳朵，压低声音说：“斯内尔他……对各种血脉能力的研究极深！是森德洛数一数二的血脉能力的调配大师！正是这一特殊身份，令他始终不倒。” “血脉能力……调配？” 杜兰德有些茫然地看着果果，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概念。 “斯内尔对血脉能力研究极深”——这句话杜兰德能理解，也很好理解。要知道，血脉能力的觉醒机理和锤炼方法，都是非常玄妙复杂的课题，也很有研究的价值和意义，斯内尔应该在这些领域很有了解。 但是……什么叫“血脉能力的调配”？ 血脉能力，难道是可以人为调配出来的吗？！ “我不理解。”杜兰德皱眉看着果果，认真问道，“血脉能力是突破到血脉境时，自行觉醒的某种源于血脉的特殊能力，这跟‘调配’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血脉能力不止可以自行觉醒，还可以人工调配出来？” 果果却连连摇头：“别问我，我对这些也不是很清楚，但‘血脉能力调配大师’这个概念，我听我们队长原来亲口提过，应该不会有错。只是具体含义不太明白。据说，那斯内尔还曾经在神之预备——啊，没什么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似乎提到了某些禁忌的话题，果果忽然闭上了嘴巴，没再继续说下去。 杜兰德心中狐疑，可是看果果上下唇严严实实地封闭起来的严肃模样，杜兰德也知道追问无益，索性没再多问。 又一番询问之后，似乎也问不出更多的内容了，杜兰德整理了一番：“斯内尔，很坏很阴险，血脉能力的专业研究员，还是什么调配大师？唔，所以他是想看看我的审判战刀，是否能人工调配出来一份？这种事情，应该不可能吧……” 卷七 章六十五 巨岩破碎！ 杜兰德又和果果聊了一会儿，便先行离开了，有关斯内尔的事情依然充满神秘，只知道他大概是冲着自己的血脉能力而来的，再回想起昨夜一战之后，水神塞尔东最后看审判战刀那一眼的神情，杜兰德心中不由又沉了沉。 “妈的，实力！实力！都是实力不足，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和担心！”杜兰德一边走，一边喃喃低骂道。 而就在刚才，杜兰德问过斯内尔的事后，又向果果请教了一番，终于搞清了如何突破30个单位能级的瓶颈。 其实也没有特别的方法，就是一个水磨工夫，同时还要看契机，也许下一刻杜兰德就能忽然顿悟突破，也许还要熬上个把月甚至更久，说不清楚。得到这一答案的杜兰德有些不甘心，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时间，这种情况下还要靠水磨？ “不行，没道理只能用这种笨办法的，一定有可以加速突破过程、或者能让突破变得更容易的方法！” 杜兰德决定去找夜翼。 结果却发现夜翼也在闭关修炼，争取尽快恢复实力，毕竟头顶上巨岩中，凯恩斯和两名神级矮人的战斗还未结束呢，夜翼也不敢浪费时间。 老实说，夜翼在回归森德洛的这一路上就没走过好运，先和远古力泰坦干了一架，后又被排斥一切战斗法师的异位面之力压伤，她跟杜兰德说过：她所受的伤势严重程度，必须回到森德洛之后才可能痊愈。 又九天过去。 扎古力山脉各处的整顿与镇守工作，都在这期间完成，尤其是在第十番队到来之后，所有事都进行得很顺利，目前只剩下凯恩斯与神级矮人的战斗还未结束。 第九天的清晨时分，强烈的震动感、隆隆的轰鸣声、还有一股巨大压抑的气息。惊动了所有还在山脉之中、还在巨岩之下的战斗法师们。所有人都抬头，全力运转起“洞察之力”，并以最快的速度整队集合，严阵以待。 因为，头顶的超大型巨岩，开始破碎了。 巨岩破碎，是因为凯恩斯溃败了？ 还是，单纯因为这一招的时限到了？杜兰德并不知道，也没人知道，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上空。严阵以待。 “全军戒备，随时准备出手！” “第九、第十、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三、还有第五番队全部升空！结阵！战斗法术准备！特效标枪集火准备！其他非特记队员原地待命！” “冷静！所有人都冷静！没什么好担心的，也没什么好怕的！没听到我说的话吗？都给我镇定下来！！” 图桑的声音在扩音法术的特效下，在整个战场上不断响起，下达一条又一条命令。这位隶属于青色愤怒之马努斯麾下的特记队长，确实有着非凡的调度能力，以及临场指挥能力。现场在他的指挥下很有秩序。 杜兰德看了一眼不断发令的图桑，又凝重地看了看头顶渐渐破碎的巨岩，低声对身后的皇后和魔龙说道：“抱好孩子。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离开我身边。” “嗯，知道。”皇后紧紧抱着凯瑟琳，因为紧张，手心一阵阵地汗腻。 自从塞尔东到来之后。杜兰德就不和第九番队的队员们在一起呆了——怕被暗中下黑手。 当然，第九番队的袖章仍在杜兰德的胳膊上。 他这个临时队长，是由夜翼这位神袛任命的，塞尔东输给杜兰德之后也没脸再将队长袖章强夺回去。至于未来杜兰德是否继续任职。还要由森德洛诸神一起决定，前提是杜兰德本人还愿意继续任职。 所以，如今杜兰德和第十一番队呆在一起。身旁就是副队长果果。 虽然杜兰德袖子上带的是第九番队的“三岩”队标，但往那儿一战，被英姿飒爽的果果一衬，反倒像是第十一番队的队长！ 轰隆！ 轰隆！ 轰隆隆隆……！ 巨岩渐渐破碎的声音越来越大，中空岩石内部的情况暂时还未显现出来，倒是有越来越多的碎石，开始向下坠落。 就好像一个悬浮的大鸡蛋，蛋壳正在慢慢破碎、脱落。 “夜翼大人，杜兰德大人，请不必出手。” 果果仰头看着砸落下来的大小碎石，一边率领队员们将落石击碎，一边低声对杜兰德道，“这些坠落的碎石交给我和队员们来就好。” “嗯，麻烦了。”杜兰德点点头，没有拒绝。 他正仰头死死盯着快要彻底崩溃的巨岩，心中其实颇为紧张，谁知道巨岩内部到底是什么情况，万一冷不丁杀出来一名神级矮人，那可就麻烦大了！好在身旁的夜翼已经恢复了不少实力，虽然还未彻底恢复到神级，但已经超越虚神许多了。目前应该在虚神和神袛之间的某种中间状态。 一道身穿海蛇皮甲的身影，慢吞吞地从下方地面升起，那是水神塞尔东。 这家伙也不知道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种关键时刻竟然还各种拖拉！ 第九、第十番队都被塞尔东丢给图桑指挥，塞尔东自己则带着他的队长和副队长，不紧不慢地升上天空。 事实上，这九天以来，塞尔东天天绕着巨岩打转，却一次也没有真正出手支援凯恩斯。一开始杜兰德还以为是他故意不支援，后来才隐隐察觉：凯恩斯这一招，似乎营造出了一个完全与外界隔绝的一个独立战场，也就是巨岩的内部，而塞尔东就算想插手也很难，只能等到巨岩自行破碎。 此时此刻，特记队员们都凌空站在五百米左右的空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塞尔东渐升渐高的时候，恰好经过了杜兰德所在的第十一番队，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杜兰德嗤笑道：“杜兰德，一会儿你最好乖乖躲着，那巨岩中可能还有神级矮人，那可不是你能对付的敌人。” 杜兰德瞥了塞尔东一眼。 随后，很快又将视线拉回到上空正在崩碎的巨岩上，同时淡淡回道：“神级矮人自然交给您这位神袛来对付，我只希望您别只会耍嘴皮子，真正打起来时，别又不幸败北就好。” 杜兰德着重强调了“又”这个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意味。 哪怕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下，果果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好像真的不怎么怕水神塞尔东，这一笑，立刻让塞尔东的脸色难看起来。 “塞尔东。”夜翼开口了，她的脸色同样很不好看，怒视着塞尔东道，“马上也许一场大战又要打响，你身为七元素神袛之一，不站在最前线顶着，反而在这里说这么多废话？这是一个神袛该干的事吗！” “你不也是神袛？”塞尔东冷冷回敬道，说着伸手一指杜兰德，“我看你一直呆在这小子身边，夜翼，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说完不理会夜翼狂怒的表情，哈哈大笑着对身后的一男一女吩咐道：“你们在这里配合第十一番队，我先上去了！” 说罢故意狂笑三声，几个闪身就飞到了所有特记番队的上方，在距离巨岩外层很近的地方，负手站定。 这样一来，上空的巨岩在破碎瓦解，往下一点点就是负手而立的水神塞尔东，再下面是特记番队构成的战阵，再下面的地面上，才是其他战斗法师。 夜翼气得嘴唇微微发颤，说不出话来。 刚才塞尔东那话说得太露骨了，而且丝毫不压制音量，这让不少十一番队的队员们脸色诡异，果果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皇后抱着凯瑟琳不住皱眉。魔龙却好像什么反应都没有，一言不发。 “好了，不要受影响。”杜兰德就好像没听见塞尔东的话，口吻依然冷静。 他瞥了一眼依照塞尔东的吩咐留在这里的那一男一女。 一人自然是贝丝，容貌艳丽，神情却总是很冷漠。另一人，正是那位文文弱弱的眼镜青年，斯内尔！ 斯内尔如今穿着第十番队的队服，佩戴副队长袖章，袖标印记也不再是那天用来伪装的“羽翼”队标，而是一朵“昙花”。 而在杜兰德看过去的时候，斯内尔这家伙居然一点不避，静静与杜兰德对视着，还很有礼貌地笑了笑，用嘴形说：“请多指教。” 杜兰德眼神微微一冷，心道：“塞尔东应该是故意把这两个家伙安插在这儿的，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目的……” 就在这时，巨岩溃散的速度忽然加快，滚滚巨石纷纷砸落下来，而塞尔东始终没有出手阻拦哪怕一块半块。 不得已，图桑只能命令特记番队们提前发动各类法术和标枪集火，轰碎落石。 当所有落石都被击碎，化为石屑被风系法术吹散，之前被巨岩所遮挡的久违的阳光，终于照射下来。 杜兰德连忙凝神看去——巨岩破碎之后，终于露出了其内部的场景！ 当那场景落入杜兰德和在场所有战斗法师们眼中的一刻，所有人都不由屏息了。 卷七 章六十六 过来杀吧 巨大的岩石彻底崩溃后，露出了其中的场景，杜兰德看到那场景的瞬间，便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身体变得有些僵硬。 只见高空中并肩站着两名黑色矮人，外形看起来和矮人将军相似，同样的敦实矮壮，同样的黝黑冰冷，可比起矮人将军，那两名矮人的气息强大了不止一星半点，杜兰德看着那两名矮人，忽然感到双眼一阵刺痛，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最重要的是，凯恩斯被其中一名矮人，拎在手里，生死不知。 “怎、怎么会这样？” “大人！凯恩斯大人！！” 不少第十三番队的队员们都失声惊呼，他们都是凯恩斯的部下，眼见自家大人一动不动地被矮人抓在手里，顿时红了眼睛。 可凯恩斯没有回应，如果不是他还不时低声咳嗽几声，身体微微颤抖的话，恐怕会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如今就算还没死，大概也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他身上的赭色长袍破破烂烂的，沾满了血迹。 杜兰德明显感觉到，一股令人绝望的压抑，在在场所有人之间悄然弥散。 身旁的果果默不作声地拎起了手中兵器，指掌却微微发颤，那可是两名神级矮人啊，哪怕有水神塞尔东在场，也未必打得过吧？ “就算最终能赢，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牺牲。”果果咬了咬嘴唇，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活着打完这一仗。 “连凯恩斯大人，也败了吗？”图桑喃喃道。 他本打算立刻下令集火进攻，全力支援凯恩斯大人，可如今凯恩斯大人重伤被制，何谈支援？ 图桑准备好的一连串命令就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他死死盯着天空中那不可一世的两名矮人，还有死狗一般被矮人提拎着的森德洛的大地之神。咬牙想着：“而且……凯恩斯大人他，怎么会败得这么彻底？！感觉那两名神级矮人根本没受什么伤啊！” 强如水神塞尔东，也不由悄然握紧了拳头，脸皮隐约抽搐了几下：“凯恩斯那老家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如此不堪一击！还是说这次的敌人太强了？” 脑海中还有一个念头不停地想要冒出来，却被塞尔东死死压着，那就是：“凯恩斯输得如此彻底，那么……我呢？我打得过这两个黑色矮人吗？” 贝丝仰头，望着水神塞尔东的背影。一向冷漠的脸上，罕见地露出浓浓的关切，还有深深的忧虑之色。 而她身旁的斯内尔，斯文平淡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阴沉的脸色。 他和贝丝被塞尔东安排在这里，并不是没有原因，而是有特殊任务的——那就是盯紧杜兰德，一定要通过近距离的观察，收集有关杜兰德的情报。可眼前的局面比想象中糟糕得多，就连能不能打赢都成了两说之事啊。 “该死的，好不容易见到这么有趣的素材……”斯内尔镜片下的眸子里，闪动着没人看得懂的光芒。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杜兰德。 看过去的刹那。斯内尔反而愣住了——只见杜兰德也和其他人一样，仰头凝视空中的两名神级矮人和被制服的凯恩斯。 可是……这杜兰德，似乎显得太冷静了吧？ 面对如此战局，哪怕是心理承受能力超强的人。也无法如此镇定才对！ 看着杜兰德脸上凝重至极、却没有半点慌乱的神情，斯内尔脑海中蹦出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想法：“这不是基于强大实力的冷静，而是在明明知道实力不够的情况。还能始终维持的绝对冷静的状态！” “这个叫杜兰德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他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能锤炼出如此强大的心理素质？”斯内尔心中想着，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杜兰德身旁的夜翼忽然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地拎起黑刀“夜兽”，脚步轻轻一点，就要飞上去助阵。 敌人有两名，而且都是神级，而大地之神凯恩斯已经败在对方手下。 面对这种敌人，夜翼知道，单凭水神塞尔东一个人不够，虽然自己的实力还未完全恢复到神级，但至少已经超越虚神，接近神级的最低标准线了，所以她必须出战。 “等一下，夜翼！”一只有力的手掌，一把拉住了夜翼。 杜兰德拦住了她。 夜翼回过头来，深深看着杜兰德的眼睛，语气微沉：“杜兰德，你听着，现在不是明哲保身的时候，也不是因私避战的时候。我，不得不出战！因为除了我之外，在场没人能帮塞尔东。” “明哲保身？因私避战？”杜兰德笑了笑，缓缓摇头，“夜翼，你看我像是这种人吗？” “……那你干嘛拦着我？”夜翼皱眉。 杜兰德双眼微眯，低声问道：“我不是很了解神级强者间的实力差距，所以有些事情必须问清楚。凯恩斯他……有多强？” 夜翼挑了挑眉，盯着杜兰德认真的表情看了一会儿，说道：“凯恩斯的战斗力不及水神塞尔东，也不及我的全盛时期，应该说在七元素神地中，属于战斗力偏弱的一人，他擅长防守，防守之外的其他方面比较平均。当然，这指的都是森德洛内部的实力比较。如果与其他主位面的神袛进行横向对比，那么凯恩斯还是很强的！” “那么，那两名神级矮人的实力如何？看得出来吗？”杜兰德又问。 “很难看出来。”夜翼望向那两名一言不发的神级矮人，眉头渐渐皱起，“我回来之后还没跟神级矮人打过，他们藏得很深，以我的洞察之力都看不出具体虚实。” “这样啊……”杜兰德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思考片刻后对夜翼说：“听我的话，先别上去拼命，再等一等。”说完继续凝神注视那两名神级黑色矮人的举动。 “什么？难道你看出什么了吗？”夜翼不由问道。 杜兰德沉默了一下，轻声道：“应该说有些猜测吧，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夜翼。请务必耐心一点吧。” 夜翼看着杜兰德的侧脸，看着杜兰德眉眼之间的专注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听从杜兰德的建议。 “没想到……这巨岩之外竟然有这么多人啊！” 浑厚的声音，在这片天空中缓缓响起，口吻很轻松，带着些调侃的味道。 那名提着凯恩斯的神级矮人开口了。 杜兰德目光微闪，心道神级矮人果然也有着不低的智慧，与智慧生灵无异。想想也是，虚神级别的矮人就有着情绪、感受、心理变化、智慧与判断等特征。比虚神更高一个级别的神级矮人，没道理不具备这些特征。 那矮人一边说着，一边俯视下来，目光在下方所有的战斗法师脸上掠过，包括水神塞尔东，包括下方低空中的特记番队，甚至包括了更下方地面上的大批脸色发白的战斗法师。 “哎呀哎呀……”那矮人咧开大嘴笑了笑，扭头看向自己的同伴，沉沉笑道。“好不容易放倒了一个神级的家伙，外面竟然还有这么多人等着！看起来，今天我们想从这里离开的难度，似乎有点大啊。” “不是难度有点大。而是根本就不可能。”水神塞尔东缓缓飞到两名神级矮人面前，盯着对方低沉道，“把凯恩斯放下。” “哦？”矮人笑了笑，上下打量着水神塞尔东。“你是……哪位？” “……别他妈跟我装傻！” 塞尔东咬牙冷笑道，“你们这群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黑疙瘩，进攻我森德洛这么久。怎么可能连我都不认识？” “我们认识这家伙吗？”矮人扭头看着身旁的矮人。 “不认识。” “听到了吧，我们真不认识你啊，森德洛这么多战斗法师，难道非要每个人都认识吗？”矮人笑得不怀好意，丝毫不理会水神塞尔东越发铁青的脸色，变本加厉道，“尤其是……像你这样的杂鱼一样的家伙。” “你、说、什、么？！！”塞尔东已经行将爆发了，尽管知道对方在刻意激怒自己，但他堂堂神袛，何曾被人当面说成杂鱼？ 矮人又笑了笑，一点也不在意塞尔东身上散发出的如大海般的神袛气息。 他忽然扭头向下方看去，视线似乎在搜索着什么，片刻后，竟骤然停在了杜兰德身上，牢牢盯住！ 这一刻，杜兰德只觉全身肌肉微微一紧，有一种被看穿看透的可怖感觉！ 唰！ 审判战刀第一时间就出现在手中，杜兰德横刀凝立，再也顾不得那个对自己的刀很感兴趣的斯内尔就在身旁不远处。 随后，就听那看过来的神级矮人朗声说道：“同为战斗法师，有些人只是杂鱼，但有些人就不同了。比如这位——杜兰德，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我知道你。” 没人想到如此情况下，神级矮人竟然忽然盯上了杜兰德，而且还朗声对杜兰德说话了，一时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杜兰德脸色不动，心中心念急转：黑色矮人之间，似乎可以彼此共享情报与信息，有关这一点，杜兰德听图桑提到过，因此并不十分奇怪对方明明身在巨岩之中，和凯恩斯交战至今，却一出来就能认出自己。 “不过这些黑色矮人，真的好狡猾！”杜兰德心中凛然。 对方没道理不认识塞尔东，却故意贬低羞辱这位森德洛的神袛，随后故意抬高杜兰德，这完全是在挑拨，试图制造出森德洛内部的不团结。 杜兰德瞥了一眼矮人对面的塞尔东，果然见到塞尔东因为被无视而脸色铁青一片。 而那矮人还在继续说着：“……杜兰德，你可是我们在森德洛必杀的三人名单上的一人哦！杂鱼先生当然不包括在内，他没有那资格。而杜兰德你，你完全具备上榜的资格。我们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将你排在必杀名单的第二，或第一位呢！” “现在的第一、第二位，是谁？”杜兰德问。 “第二是马努斯，至于第一嘛……”那矮人停顿了一下，才吐出一个名字，“梭罗。” “原来如此。” 杜兰德点点头，这和自己猜测的名单完全一致，只是没想到梭罗竟然被排在了大名鼎鼎的青色愤怒之马努斯的前面。 听着杜兰德和黑色矮人之间的对话，在场所有的战斗法师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可没人敢动。 因为对手可是两名神级矮人！如今的主动权，根本就不在战斗法师这一方。 杜兰德叹了口气，忽然做了一个让所有看着他的人——包括那两名黑色矮人——都为之一愣的动作！ 只见他忽然放松了身体，连手中紧握的审判战刀，也都收回到储物空间之中，瞬间就变得手无寸铁！ 随后，杜兰德脚步轻点虚空，渐渐从特记番队的战阵中……飞了出来！！ “等、等等！杜兰德你干什么？！”夜翼满脸错愕。不止是她，其他的战斗法师们也都满脸不解。 杜兰德排众而出，也就失去了特记番队的保护与掩护啊，他……他犯什么病？疯了不成吗？ “夜翼，果果，原地呆着，都别跟上来！” 杜兰德的声音在想要跟上来的夜翼和果果耳边响起，语调平稳之中，竟蕴含着几分严厉！ 已经隐隐将杜兰德视为上级的果果，下意识地就止住了身形。夜翼脸上却一片纠结，犹豫良久，才落回到战阵之中。 虽然不知道杜兰德要干什么，但夜翼知道杜兰德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即便如此，夜翼依然感到握刀的手掌满是汗腻，她已经做好决定，万一出现意外状况，一定要立刻冲上去！ 在一双双或惊讶、或愕然、或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杜兰德直升起数百米，完全脱离了特记番队战阵的掩护，而且刻意不靠近水神塞尔东，表示自己完全是一个人。 他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空荡荡的高空中。 双眸闪亮，凝视着忽然沉默下去的两名黑色矮人，然后张开手臂，一字一顿道：“森德洛必杀名单第三人，杜兰德在此。” “来啊……过来杀吧。” 卷七 章六十七 底气 “来啊，过来杀吧！”杜兰德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喝道！ 双眸死死盯着那两名出现之后，便好像掌控了全局的神级矮人，眼神里没有半分胆怯，只有不加掩饰的挑衅！ 他疯了？ ——这是在场所有人在这一瞬间的想法。 杜兰德现在脱离了特记番队的保护，距离两名神级矮人的距离，比和塞尔东之间的距离还要近，这意味着如果神级矮人对他出手，根本没人来得及出手帮他，这根本就是自杀行为，是送上门去让对方杀自己的行为！ “杜兰德大人他到底想干什么？”果果完全被惊呆了。 在她身旁的夜翼却好像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那两名沉默不语的神级矮人身上。 皇后紧紧怀抱着小孙女凯瑟琳，凯瑟琳在襁褓中伸着小手虚抓着，小脸红扑扑的，与皇后苍白紧张的脸蛋形成鲜明的对比。 “杜兰德他想干什么？”皇后压低了声音问一旁的魔龙罗德格特。 魔龙的话很少，可他也许是在场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理解杜兰德想干嘛的人，闻言轻声吐出一个词来：“试探。” 不远处，斯内尔也正仰头，看着那个张开手臂、近距离面对两名神级矮人的挺拔身影，忽然推了一下黑框眼镜，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低声喃喃道：“……原来如此，这杜兰德真是……好大的胆魄！” 这一刻，整个这片天地，都安静得只剩下飒飒的风声。 杜兰德张开手臂，将头脸胸腹的所有要害部位，尽数暴露在了两名神级矮人的面前，而且他距离所有友军都很远，按理来说，两名神级矮人不可能放过这次绝好的机会才对。 可事实却是——两名神级矮人。都没动！ 他们凝视着杜兰德，一点点收敛了黑色脸庞上的调侃笑容，变得凝重起来，明明距离杜兰德只有一点点的距离，他们却始终沉默着。 “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 良久之后，杜兰德终于笑了，“你们虽然击败了凯恩斯，但你们俩自己，应该也都已经是强弩之末。没剩下多少战斗力了，没错吧！” 两名矮人不答。 可这恰恰再次佐证了杜兰德的猜想！ 其中一名矮人忽然笑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杜兰德并未放松警惕，缓缓道：“你们如果都还保留着神级战力，那么，无论是准备继续打，还是准备就此离开，都不会有那么多的挑衅和挑拨！你们不会有那些废话，相反，你们一定会选择直接动手。这才符合你们这些黑色矮人至今为止的一贯风格！” “所以呢？你觉得我们现在还保留什么级别的战斗力？” “我……不知道。”杜兰德确实不知道。神级矮人的反探测反洞察的手段很强，连夜翼都看不出来，杜兰德又怎么可能看得出？ 所以杜兰德的这次试探其实相当冒险！ 在场这么多战斗法师，聪明智慧反应快的不在少数。也不是没人注意到两名神级矮人的异样，可他们注意到了，也没有杜兰德的胆量和实力，敢站出来。独自同时面对两名神级矮人！ 塞尔东愣愣看着杜兰德的身影，说不出话来，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如果不是神袛。也许根本无法成为杜兰德的对手。 很多品质，并不是靠修炼就能获取的，比如杜兰德的这一次试探，与实力无关，与修炼无关，却让整个局面都不一样了。 至少让所有战斗法师们知道了一点：此战的对手，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杜兰德。”那黑色矮人似乎终于认真起来，冷冷道，“你就不怕自己的推测有误，冲上来却白送了性命？” 杜兰德冷冷一笑，大声说道：“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森德洛！这里是战斗法师的天下！凯恩斯大人作为神级战斗法师，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同级对战中输得如此彻底！！这是森德洛该有的底气！这是……所有战斗法师都该有的底气！” 这一刻，所有人都听得热血沸腾！ 是啊，什么时候堂堂特记番队的战斗法师，都会被敌人吓成这样了？黑色矮人确实可怕而强悍，但战斗法师难道就是好惹的吗？ 图桑悄然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由特记番队队员们组成的战阵，开始缓缓变化，封锁了这片天空的各个方向。 图桑看到队员们脸上重新燃起的战意，尤其是眼中重新焕发出来的那种专属于森德洛的浓浓骄傲，不禁望向杜兰德，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这家伙，也许对森德洛的贡献，不只是他的刀和他的战斗力呢……” 图桑看得比其他人更深，他从杜兰德身上，看到了一种浓烈、坚定、完全不可动摇的骄傲与自负！ 图桑不知道杜兰德的和一份骄傲源自哪里，是源自某些经历？还是天生如此？这些图桑都不知道。 可有一点他知道：杜兰德以他近乎没有道理的强烈骄傲，唤醒了在场所有战斗法师们，心中那一份快要被黑色矮人打没的骄傲！ 所以图桑才说，杜兰德对森德洛的贡献，也许不仅仅是战力上的，更是“森德洛精神”上的！ 战斗法师们重新“活”了过来！战阵在图桑的调遣下，飞快地变阵，由于凯恩斯还在对方手中，图桑没有下令远程集火攻击，而是封锁了各个方位。夜翼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杜兰德身边，与他一同面对敌人。 随后果果和第十一番队也来了，图桑给他们的命令就是全力掩护杜兰德，其他什么都不要理由不要管。 这一刻，水神塞尔东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局外人。 “杜兰德，做得好！”夜翼看着杜兰德的目光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随后又叮嘱道，“不过别大意，这两个家伙竟然完全不逃走，似乎也镇定得有些过分了，可能还藏着某些底牌呢。”说着看向那两名神级矮人。 两名矮人明明已经被团团包围住了，却看起来不是很慌张，这完全不正常。 此时此刻，战斗法师们组成的包围圈，已经完全成形了，杜兰德也谨慎地向后撤了些。虽然戳穿了两名神级矮人的故作强大，也重新唤起了己方战士的士气，可真正的战斗，也许才刚刚开始呢，因为至今这两名神级矮人究竟剩余多少战斗力，又有些什么手段，都还是未知数。 关键是凯恩斯还在对方手里，这是真正麻烦的地方。 卷七 章六十八 谁是正体? 杜兰德正思忖着，如何干掉眼前这两名神级矮人的同时，还能把凯恩斯救回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两名矮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只见那个拎着凯恩斯的黑色矮人，将凯恩斯软绵绵的身体，高高举了起来。 战斗法师们的心脏立刻为之一紧！ 己方的重要战斗力在对方手里，确实是件大麻烦，令战斗法师们投鼠忌器，也不知道该进攻，还是该等待合适的时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黑色矮人猖狂大笑起来，笑了好半天，才道，“就算我们已经不具备神级的战斗力，但今天，我们一定会把凯恩斯带走，谁也别想拦住我们！” 杜兰德眉头一动，对方竟然没说“杀死凯恩斯”，而是“带走凯恩斯”，这倒是有些耐人寻味啊。 塞尔东排众而出，他有一种被敌人、也被自己人无视的感觉，心中非常憋屈，也许是急于找回神袛的尊严和威信，他二话不说，一步步就朝那两名神级矮人逼了过去，大量水浪在他周围缠卷、翻滚、奔涌……水神气势完全释放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塞尔东身上。 他毕竟是神袛，一旦完全释放出气息，立刻就将所有人的存在感都压制下去。 只有杜兰德，他仍盯着两名矮人，从矮人黝黑刚硬的脸庞上，杜兰德看不到任何慌乱。 “这两个家伙，绝对还有某些底牌。”杜兰德心中明白，于是按兵不动，静看塞尔东上去后会有什么结果。 两名矮人始终没动，举着凯恩斯的始终举着凯恩斯，另一名矮人则沉默着，好像雕塑。 直到塞尔东靠近到三十米内的距离时，举着凯恩斯的那名矮人。忽然低喝了一声：“要开始了！”应该是对身旁的矮人同伴说的。 随后，他举着凯恩斯，猛地长大了嘴巴！ “咦？”杜兰德愣住了，只见那矮人对着凯恩斯。张嘴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是的，吞咽，似乎凯恩斯是一块大蛋糕，而矮人想要一口将凯恩斯整个人吞下！ 可矮人的嘴才多大一点？他又不是巨龙！ 如果一头巨龙做这个动作，凯恩斯立刻就要被吞入龙腹，但以黑色矮人的体型，怎么可能吞的下凯恩斯？ 然而，奇怪的事情，偏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 随着那黑色矮人的吞咽动作，杜兰德分明看到那家伙嘴边的空间。猛地扭曲起来！扭曲得程度越来越严重，渐渐形成一个“空间漩涡”，那种感觉很奇怪，视线似乎都被扭曲了，随后就看到凯恩斯的身体被那“空间漩涡”一卷。整个人好像被“拉长、扭曲的面条”，被矮人吸入了口中！！ 转眼之间，凯恩斯就不见了，被那矮人吸入了嘴里，然后……完全消失无踪！ 杜兰德彻底呆住了：“这、这是什么情况？被吃了，还是被转移到其他地点去了？这到底是什么？空间法术吗！？” 黑色矮人的这一举动，立刻将在场的战斗法师们都震住了！ 塞尔东前进的脚步。也不由为之一顿。 那矮人满足地拍了拍肚皮，大笑道：“你们的神，现在就在我的肚子里，来吧，来抓我啊，抓不住我的话。我可就把他带走了啊！” 魔龙目光一闪，悄然来到杜兰德身边，轻声说道：“那家伙的身体内部，应该内蕴一个空间。不必惊讶，凯恩斯应该被吸入那个空间了！” 魔龙的口吻很肯定。在场这么多战斗法师都没能看出来的事，似乎在他口中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哦？”杜兰德惊讶地回头看了魔龙一眼。 身体内蕴空间？这是神级矮人的一项特殊能力吗？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杜兰德看着魔龙，直接问出最关键的问题：“怎么样才能把凯恩斯从那个什么见鬼的空间里弄出来？” 魔龙用一种非常笃定的口吻说：“杀了那矮人就行。” 杜兰德深深看了魔龙一眼，干脆点头：“明白了。” 反正黑色矮人的秘密不止一个两个，杜兰德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他不理解，其他人也不理解，既然如此多想无益，留下对方才是正经！ 杜兰德手持审判战刀，第一时间就发动了“武装延伸”，全套装备加身，一言不发地闪电般急掠出去，杀向那名吞下凯恩斯的黑色矮人！ 夜翼的反应速度一点也不比杜兰德慢，几乎和杜兰德同时启动，可她的加速度比杜兰德更高，一转眼就掠到杜兰德前面去了。 杜兰德微微一愣，旋即笑了笑，看起来夜翼的实力确实恢复得不错，逐渐开始显露出一些真正的神袛姿态了。 这时候，大多数战斗法师还没从凯恩斯被吞下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哪怕是图桑、斯内尔这种聪明冷静之人，也还没有做出反应。 人们就看到一黑一紫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冲了上去。 然而，有一个人，比杜兰德和夜翼还要快——水神塞尔东！ “如果凯恩斯还在你们手里，我还要投鼠忌器，不能全力施为！如今他被你们吞下，我还要顾及什么？给我留下吧！” 塞尔东感觉这就是自己重新挽回神袛颜面的最佳时刻了！ 他一步跨出，浪涛席卷之声响彻虚空，一步就来到了那名吞掉凯恩斯的黑色矮人面前，一拳裹带千钧重的巨浪，狠轰过去！ “你以为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会没想到吗？”吞下凯恩斯的矮人笑了笑，静静看着塞尔东的拳头急速靠近。 话音落下，另一名矮人忽然斜斜跨出一步，用自己的胸膛迎上了塞尔东的拳头！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这名矮人竟然被塞尔东一拳就轰得爆裂开来，这反而让塞尔东愣了愣，他和神级矮人交过手，这些家伙最大的特点就是皮糙肉厚，防御力超强！眼前这两名矮人就算失去了神级战斗力。防御力也不该如此不济啊。 “黑棺。” 被打爆的矮人的声音，陡然间又响了起来，他明明已经被打爆了，却还能发出声音。 他被打得四分五裂的身体。似乎仍有这灵性，飞快地在空中拼接、聚合、重组……转眼之间，竟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巨大棺材。棺材的材料，正是神级黑色矮人的躯体，一下就将水神塞尔东给包裹在内！ 虚神级别的矮人，就已经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法职者”的特性，神级矮人则直接施展出了如此高水准的法术！ 看来他们哪怕已经失去了神级的战斗力，手段依然不是虚神矮人、或更低级的矮人将军们可以比拟的。 “混蛋……给我滚……我要……劈……你……”塞尔东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黑色棺材里传出来，听的出来他愤怒异常，正从内部疯狂地攻击着。 可黑棺虽然不停地剧烈颤抖。却没有被破开。 那个吞下凯恩斯的矮人还站在那儿，他的同伴却完全化为了黑色棺材。那矮人笑了笑：“这口棺材虽然没有杀伤力，却是我们神级矮人的躯体所铸！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这意味着它至少能困住一名神袛三分钟的时间！” “——而这三分钟的时间，足够我带着你们的神逃走了啊。” “哦！是吗？” 夜翼的声音，突兀地在这名黑色矮人的身后响起。“你是完全把我夜翼、把在场这么多的战斗法师都当作摆设了吗？” 黑刀“夜兽”高举过顶，夜翼说话的同时，刀锋自上而下，已经结结实实地劈在了黑色矮人的头顶！ 与此同时，杜兰德的身影也出现在矮人的面前，他和夜翼的配合很默契，夜翼一刀怒劈的同时。杜兰德的审判战刀则悄无声息地刺出，好像一条毒蛇出洞，角度刁钻无比。这一招并不是“暴君百五十击”，因为黑色矮人并未攻击，而“暴君百五十击”只能用于防守反击，也就是说敌人不攻击的情况下。杜兰德反而用不出来。 可这一刀的威势，几乎不比暴君百五十击差！ 刺啦——！！ 审判战刀和黑刀夜兽，几乎同一时间击中了黑色矮人，杜兰德和夜翼的脸色却忽然凝固了，因为黑色矮人在两人之间。竟然轻易地四分五裂了。 “该死的，这家伙难道也要用那招‘黑棺’？”杜兰德心中凛然，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一猜想。 因为，被撕裂的矮人残躯，向四个不同的方向飞去，一阵扭曲之后……竟又变成了四个不同的矮人，逃向了四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哈哈哈哈……我说了，你们是抓不住我的！”四个矮人的气息完全一致，他们异口同声地猖狂大笑起来，“我们可是比你们战斗法师更高级的生命体！我们的手段，你们理解不了！凯恩斯我今天带走定了！谁也比想留下我！” “……”杜兰德、夜翼、包括周围终于反应过来的其他战斗法师们，全部疯狂地运转着洞察之力。 试图识别哪一个矮人才是内蕴空间——也就是带着凯恩斯的那个“正体”，一个矮人虽然分成了四个，但身体内蕴空间的“正体”，应该只有一个才对。 杜兰德眼中七色光芒一阵急速闪烁，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四个矮人看起来完全一样，而且速度飞快。 “只能分头追击了。”夜翼低声说了一句，认准四个矮人的一个追了上去。 图桑也开始大声吼着，指挥特记队员们围追堵截！但麻烦的是，四个矮人一遇到阻碍，就会自行分裂成更多的矮人，根本分不清楚究竟谁才是“正体”，他们的战斗力不是很强，速度却是迅疾如电！ 杜兰德咬牙站着没动，他知道这种分头追击并不是好办法。 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施展出大范围的法术，将所有矮人都困住，然后慢慢筛选、甄别。 可现在唯一有这种实力和手段的家伙，还被困在那口矮人躯体所铸的黑色棺材里，左突右冲，却始终冲不出来。 “妈的，这些矮人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无限分裂……这种能力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些家伙，是属病毒的吗？” 就在水神塞尔东被“黑棺”所困、特记番队的众多队员想方设法地围追堵截、杜兰德一筹莫展之际…… 魔龙罗德格特，悄然来到杜兰德身边。 魔龙拍拍杜兰德的肩膀，伸手，指着众多分裂出来的黑色矮人中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家伙，肯定地对杜兰德说：“那是正体！” 卷七 章六十九 一人一龙的追击 对杜兰德来说，魔龙罗德格特一直是个独特而神秘的存在。 曾经的牧城三王——罗德、罗格、罗特——在夜翼袭击牧城的那一战中，合为一体，就变成了“罗德格特”。这中间应该藏着很多秘密，只是杜兰德暂时无暇去深究，只知道合体之后的罗德格特，是一头龙，一头黑暗系的魔龙，却不是杜兰德知识储备中的任何一种龙。 它是一头有着四只眼睛的龙，而且每只眼睛的颜色还不一样。 在远古之路中，魔龙以他不可思议的手段，降低了“时空迷宫”的复杂程度，这件事杜兰德至今记忆犹新，因为哪怕是时间神官和空间神官，也未必能做到这点。可魔龙却偏偏做到了，做得理所当然。 此时此刻，魔龙再次以那种笃定、确凿、理所当然地口吻，指着众多矮人中一个说道：“那就是正体。” 杜兰德本能地没有怀疑，因为依照之前的经验，魔龙似乎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于是杜兰德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罗德格特，你跟着我！”杜兰德一边追赶，一边说，“万一那家伙再继续分裂的话，立刻告诉我分裂出来的哪一个是正体！” 这矮人最难缠的地方，就是不断地自我分裂，这有点类似于“分身之术”，却更加高明，而且分裂之后根本看不出本体和分身有什么区别，杜兰德甚至一度怀疑根本没有“本体”与“分身”之分！ 但体内蕴含空间、带着凯恩斯的矮人，一定只有一个！ 魔龙认真想了想，飞快衡量了一番自己跟上杜兰德的速度的可能性，叹了口气道：“说的轻松……论实力和等级，我还不到能体境啊，以我的速度，怎么跟上你啊？” 吐槽归吐槽，魔龙还是很快想到了办法“跟上”杜兰德—— 他的身体急速地扭曲、变形、重组。很快就从“人形”变成了“龙形”，或者说，恢复了最本源的魔龙面貌。 但和以前展现的那种超巨大的体型和威武身躯不同，这一次的魔龙罗德格特……是袖珍版的！ 唰！ 魔龙身形一闪。瞬间加速，掠向杜兰德。很快杜兰德就感到自己的左肩微微一沉，偏头一看，吓了一跳，就看到一头漆黑如墨的小龙蹲在自己肩膀上，全身披覆鳞甲，背后双翼展开，生了四只颜色不同的眸子，全身散发出浓郁的黑暗气息。 “呃，我只说让你跟上。没说让你这样啊……” “你速度太快了，我跟不上。” “可是你这样……不丢脸吗？” “……” 魔龙只有半个巴掌大的脸似乎抽搐了几下，微一沉默后忽然爆发了，“既然你也知道丢脸……就该死的给我快点行动！让我少丢脸一会儿啊！！” 就这样，杜兰德根据魔龙的指示。开始疯狂地追击那个“正体”，现场已经被越来越多的矮人搅得一片混乱，那个正体选择了非常隐蔽的路线，迂回曲折地向包围圈外突，每当遇上阻拦，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分裂。 这种时候，就需要魔龙再次指出哪一个才是真的。 “快一点！再快一点！”杜兰德已经将速度提到极限。却还是追得很艰难。沿路上有时会碰上其他分裂出来的矮人，杜兰德想也不想就是一刀过去，将这些挡路的家伙劈开，劈成更多的矮人，而杜兰德则和魔龙一起，奋起狂追！ “那刀……那王冠那战袍……还有那手套那戒指——全部都是他的血脉能力的一部分吗？！”一双眼睛。正透过镜片，死死盯着杜兰德的一举一动。 斯内尔满脸狂热，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仪器，正在疯狂记录着什么。贝丝手持冰火双刀，护在他身边。保证他不受干扰。 “素材！绝佳的素材！”斯内尔越看越兴奋，他的注意力都在杜兰德的审判战刀和血脉能力上，反而没注意到杜兰德已经锁定了一个目标。 “呃，杜兰德大人他有点奇怪啊。”果果狐疑地看着杜兰德。她没有动，而是留在原地保护皇后和凯瑟琳。 眼见杜兰德东一晃、西一晃，身形轨迹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好像无头苍蝇一样，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又过了片刻，果果才猛地意识到：“杜兰德大人已经锁定了某个目标了吗？” 从塞尔东被困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分钟了，终于有人开始注意到了杜兰德的异样。杜兰德已经逐渐咬住了那个飞速逃窜的“正体”，两人一前一后，相隔已经不足十米了！ 图桑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开始大声喝令，派遣特记队员辅助杜兰德。 虽然不知道杜兰德以何种手段锁定了目标，更不知道杜兰德的选择是否正确，但图桑近乎本能地选择了信任。 “束缚类战斗法术，准备——” “发射！” 冰晶蚕丝、多重水牢笼、橘焰刀网、光羽封印、雷力场域、大地囚徒……一个又一个强大的束缚类战斗法术，接二连三地朝那个逃窜中的“正体”罩去，虽然每一次都被他以分裂的方式，给逃过去，可杜兰德敏锐地注意到了：每一次分裂，那正体的速度都会下降一些。 “看来分裂也不是真正的无限，每一次分裂，都会消耗不小。”杜兰德心中了然。 越来越多的战斗法师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都不禁疑惑又期待：“杜兰德是怎么确认哪一个是真的矮人的？为什么他总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就连那个逃窜中的矮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怎么会？怎么会！？”那矮人不断分裂，不断变换方位，不断调整逃跑路线，却发现非但没有甩掉杜兰德，反而被越追越近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看破了！ 矮人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慌张，怒声吼道：“杜兰德，你就算追上我也没用，你杀不死我的！在你的刀杀死我之前，我就继续分裂！” 杜兰德毫不客气地嗤笑道：“谢谢你开口，这下我才终于完全确认你就是那个藏着凯恩斯大人的正体了啊。” 杜兰德骤然加速，一下从矮人身旁急速掠过，超到了矮人的前方，然后无比流畅地拧腰转身，刀随身转，狠狠横斩向矮人的腰部！ “你留不住我！你留不住我的！”矮人怒吼着，一拳就朝杜兰德打了过去，“我就算被凯恩斯从神级打落，也不是你能轻易击败的！” “你出拳了。”杜兰德说。 “什么？”矮人被杜兰德没头没脑的这句话说得愣了一下。 杜兰德咧嘴露出一个露齿大笑：“暴君……百五十击！！” 敌人出拳攻击，就意味着能够防守反击，就意味着暴君百五十击有了用武之地！ 杜兰德的身子形成一个奇异的姿态，刀式骤然转变，变成了暴君百五十击的套路，可这一刀竟然不是这套能体式的第一刀！ 而是……第一百二十一刀！ 也就是能够“借力”，将对手的攻击化入自身刀斩的“最后三十刀”中的第一刀！ “杜兰德这家伙——”蹲在杜兰德肩膀上的小魔龙龙颜巨变，他是最近距离看着这一刀的，能够感受到杜兰德施展出来，比起上次对水神塞尔东时，又进步了不少。 杜兰德竟然已经能够从121刀开始施展了，而不需要死板地从第一招开始，这毫无疑问也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砰！ 矮人的拳头重重落在杜兰德的小腹。 杜兰德却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他的身形很舒展，肌肉舒张之间，这一拳的拳劲足有六成以上，顺着杜兰德的身体传到了双臂，再经由双臂，狠狠灌入到审判战刀之中。 然后在无数道包含紧张、忐忑、与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杜兰德的刀，刺在了黑色矮人的胸膛之上，微一停滞后……狠狠破开矮人的坚韧皮肤，没入进去！ 卷七 章七十 刀锋绞心与魔龙吐息 “好硬。”杜兰德挥刀击中对方的刹那，如此想到。 眼前的矮人很难砍，真的很难砍。在杜兰德的印象中，之前砍过的所有矮人加在一起，都没有眼前这矮人难砍！ 不过难砍归难砍，也不是不能砍。事实上，至今为止，除了被李尔蒙斯守护的那道屏障之外，似乎还没有审判战刀破不开的东西。 所以杜兰德义无反顾地捅出了手中的刀子。 刺啦、刺啦、刺啦啦啦——！ 这是审判刀锋和矮人钢皮彼此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刀是光质的，好像一截紫色的光线流经杜兰德掌间的一刻凝固下来，并形成刀型。 单从外观来看，没见识过刀锋威能的外人，很难预先想象出这柄刀的实际攻击力，究竟会有多么强大。 而见识过的人们——比如图桑，比如果果，比如此刻在场所有注视着杜兰德手中战刀的战斗法师们，比如蹲在杜兰德肩上的魔龙——他们已经见识过刀的强大，只是依然无法理解，为何如此华丽到近乎纤弱的刀锋，能拥有那般恐怖的杀伤力。 紫色的刀，切入了黑色的皮。 虽然很艰难，比杜兰德杀死那些矮人士兵、士官、将军要难，也比杜兰德手刃能级210的虚神矮人、巨矮人和老矮人要难，但刀锋实实在在地破开了黑色钢皮。 然后……就是难以想象地深深刺入！ 矮人最强大的防御，在于皮肤。 那种兼具皮革与金属质地的黑色皮肤，虽然只是最外层的防线，却其实是黑色矮人最为强大的一道防线。 它让无数战斗法师引以为傲的攻击手段受挫，甚至令不少强大的神器为之折戟，却抵挡不住审判战刀的侵袭！ 刀锋从胸前刺入，片刻之后，矮人背后对应心脏部位的位置，皮肤猛地鼓起一个尖锥形的鼓包。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中冲出来。 当皮肤被拉紧到极致的一刻，只听“啵”的一声，一截紫色的刀锋终于破了出来，好像破茧而出的紫蝶。带出一小蓬黑色的血。 “呼……”杜兰德微微吐出一口气。 “暴君百五十击”直接从第121刀开始施展，确实更加高效了，这一刀不禁包含了杜兰德的全部力量，还“借”到了矮人那一拳的六成力道！ 两者加和，这才造成了一刀洞穿的效果。 “成、成了？！”图桑攥紧双拳，低呼出声。 “那矮人被刺穿之后，并没有继续分裂的迹象！”注意到这一点的图桑，更加确信被杜兰德追上并刺穿的那名矮人，已经受到了致命的创伤。 哪怕镇定如图桑，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忐忑和期待。其他战斗法师们的惊呼声和欢呼声，更是早已连成一片。 “这就结束了吗？”斯内尔眉头微蹙，轻轻推了一下黑框眼镜。 他认真想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手中那个奇怪的仪器收起，心中默默道：“有些可惜了。还以为能收集到更多资料的。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结束了。嗯，不过目前收集到的资料，也已基本足够了……” 似乎所有人都认为结束了。 没有理由不这么认为，因为，当杜兰德洞穿那名矮人之后，还在这片天空中逃窜的其他矮人们——也就是那些分裂出来的矮人——纷纷僵硬在原地。无需战斗法师们攻击，他们便开始自行瓦解。 这是最有力的佐证！ 意味着杜兰德刺穿的确实是正体，而且正体已经受到了难以恢复的伤害，否则的话，如何解释其他分身的自行解体？ 因此，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已经结束了。 可杜兰德不这么认为。 此时此刻。杜兰德的脸色很冷静也很专注。 他的左手紧握刀柄，右手却并未握柄，反而以掌心按压刀柄末端。刚才他正是以这种手势，左手控制方向，右手则按着刀柄末端。将整柄审判战刀当成一个钉子，强行将刀锋“推入”矮人的胸膛！ 嘀嗒声中，鲜血从杜兰德的掌心流淌出来，似乎在诉说着刚才那一刀的悍然破防，其实比外人想象得更加艰难。 单纯反震与阻滞之力反射到杜兰德的手掌上，竟都令他受伤流血。 手上的疼痛和酸麻，并未让杜兰德产生任何动摇，虽然周围已经响起大片的欢呼声，杜兰德却没有因此而放松丝毫。 距离杜兰德很近的地方，就有一个矮人分身正在自行瓦解，但杜兰德丝毫不理会，只盯着眼前的矮人正体。 其他战斗法师们很难破开矮人的防御，而杜兰德能，也正因如此，杜兰德比所有人都了解矮人的强大，他深深知道这些黑色怪物有多么难缠！ 洞穿胸膛还不够。 必须将对方的心脏完全绞碎，才有可能算是结束！ 当然，还有一点重要的原因，令杜兰德不认为战斗就此收尾，那就是肩上蹲着的魔龙低声说了一句：“杜兰德，这家伙还没死，赶快彻底杀了他！” “正有此意。” 杜兰德深吸了一口气，右手重新握上刀柄，然后双手同时发力，带动矮人体内的刀锋，开始顺时针旋绞！ 在旁人眼里，杜兰德坚决到近乎执拗地旋扭着刀锋，似乎不将矮人的心脏绞杀成粉碎就誓不罢休！ 被刀锋刺穿的矮人，忽然抬起一只手，抓住了露在外面的一截审判刀锋。 他的手掌黝黑而粗壮，他握得很紧，指掌间的皮肤被刀锋刮破也不理会，暂时止住了审判刀锋的旋绞。 矮人脸上的惊慌之色一点点敛去，变得平淡而镇定，他近距离看着杜兰德，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这样都没骗到你。” 骗？杜兰德不知道对方指的是哪一点。 是无限分裂的障眼法？ 还是之前被杜兰德锁定之后的故作惊慌？ 抑或是，此刻故意做出其他矮人分身自行崩溃瓦解的假象？ “唔！”矮人忽然闷哼了一声，脸色隐隐抽搐，显现出非常人性化的痛楚之色。 ——杜兰德握刀的双手正在加力，刀锋重新开始旋转，刮绞着矮人握着刀锋的手掌的同时，也在狠狠绞杀着矮人胸膛中的心脏！ “其实，无关被骗或不被骗。” 杜兰德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手上动作不停，“哪怕你什么假象都不做，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直到确认杀死你为止。” 矮人微一沉默，眼神里竟然隐隐浮现出一丝由衷的赞赏：“杜兰德，你真的很厉害，比在场所有的战斗法师都要厉害！但是……还不够啊。” 矮人话音刚落，杜兰德脸色微变，只见眼前矮人的身体又开始蠕动起来，有一种继续分裂的趋势，却和之前的分裂似乎有些区别。 “小心哦，我这一次的分裂，和之前的分裂是不同的。” 矮人的脸庞已经在整个身躯的蠕动分裂趋势中变得模糊不清了，好像一张纸上的皱褶被慢慢拉平。 杜兰德双眼微眯：“哪怕心脏被洞穿了，还能继续分裂吗？” 矮人似乎在笑：“杜兰德，这次我虽然没有力量杀死你，但我说了，凯恩斯我一定会带走，谁也阻挡不了！” “哪怕你肩上的那头黑龙有些不同寻常，我也可以保证这次分裂之后，他不会认出哪一个才是正体。不信的话大可以试试看。” “抱歉，我没有试试的打算。我不会让你分裂成功的。”杜兰德说着，双手再度用力，开始加速旋转刀锋，审判之力凝成的刀气疯狂地撕扯对方的心脏。 与此同时，刀锋开始以微不可查的幅度一胀一缩，奋力吸食着矮人心脏中的黑血。 杜兰德不指望这就可以搞定对方，但这不代表这么做没意义，事实上当刀锋开始吞吸矮人黑血的刹那，矮人分裂的速度明显减缓了些！ “你的刀真的很特殊。”那矮人似乎能感受到自己心脏中的黑血被刀锋吞噬，不过他并不在意，很冷静地笑道，“杜兰德，你顶多只能延缓我分裂的速度，却无法中止。” 杜兰德默然不语。 可以说，杜兰德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可三分钟的时限还未到，塞尔东还困在黑棺里出不来。其他战斗法师们就算过来，也对付不了“无限分裂”这种诡异的能力。 于是杜兰德问：“怎么办？” 这话，自然问的是肩上的小魔龙罗德格特。 句式是问句，但听口吻，似乎杜兰德很确定魔龙一定有办法，所以这句话其实不是“怎么办”，而是：“我没辙了，接下来就靠你啦。” 杜兰德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对魔龙这么有信心。 “见鬼的，你干嘛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魔龙却把一个袖珍版的小小龙头摇得好像拨浪鼓，郁闷地连连摆爪道，“别看我啊！你没辙的话，我也没辙！” 杜兰德轻声说：“这矮人体内……有我们森德洛的一位神，罗德格特，你应该明白放任他离开的话会是多么巨大的损失吧。” “……” 魔龙沉默了好一会儿，脸色挣扎，直到矮人快要完成分裂的时候，他终于叹了口气，似乎无可奈何地做了某些决定。 然后它张开小小的龙嘴，对眼前快要分裂的矮人，吹了口气。 卷七 章七十一 我已归来（卷七终章） 魔龙罗德格特是一头黑色的龙，也是一头黑暗之龙，它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浓郁的黑暗气息，纯以纯粹程度而论，几乎不下于夜翼这位黑暗系的神袛。 所以杜兰德下意识地认为它此时对准矮人喷出的吐息，必然会是暗系。 结果却和杜兰德预想中的有些差别。 只见一股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的吐息，从魔龙口中喷射出来，不是黑色，也不是杜兰德能辨别出来的任何一种颜色。那吐息似乎根本就没有颜色，又好似包含了世间的一切色彩！ 杜兰德凝视那一团吐息落在矮人身上，目光专注。 现在的重点其实不是吐息的颜色，而是吐息的效果！ 魔龙吐息落在矮人身上，如雾霭般散开，化为薄薄的一层纱，将矮人的整个身体都笼罩在内。 这一刻，矮人分裂的趋势骤然一顿！ “哦？”正在分裂中的矮人发出一声惊咦，不过他并未就此慌张，而是语气奇异地说道，“奇怪的力量……” 矮人自诩“比战斗法师更加高级的生命体”，都识别不出魔龙吐息中的力量属性。 但就效果来看，魔龙吐息仅仅延缓了分裂的速度，所以那又如何？ 可魔龙不止有一口吐息。 第二口吐息落在矮人身上的时候，分裂的趋势完全停止。 紧接着第三口吐息喷出，却没有包裹矮人的身体，而是落在杜兰德的审判刀锋上，顺着刀锋流入心脏。 这一刻，矮人忽然感受到了某些令他极其惊慌的事情，终于流露出一丝慌乱和震惊，隐约还藏着一丝迷惘。 “等、等一下！等等，这是什么力量？！”在矮人震撼莫名的低呼声中。他原本已经快要分裂成数块的躯体，开始收敛重聚，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握住了他，要将他重新揉按回最初的状态。 不容反抗，也无从反抗！ 杜兰德明显感受到：三口吐息接连喷出之后，魔龙的气息骤然跌落了一大截，似乎这根本不是简简单单就能使用的招式。 啪的一声，魔龙两只前爪一软，趴在杜兰德肩上剧烈喘息。连蹲踞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对黑色的羽翼软榻榻地耷拉下来。 “杜兰德，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魔龙虚弱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谢谢，我现在是真的好奇你的身份来历了。”杜兰德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地说，“该不会是巨龙领主那样的超级生命吧？” 嘴上说得轻松，手上的动作其实一点没放下。 事实上从魔龙喷出第一口吐息的时候，杜兰德就开始爆发力量。持刀用力绞杀。魔龙第二口吐息喷出时，审判刀气终于将矮人心脏彻底绞碎。到了第三口吐息喷出之后，只是静等刀锋吞吸黑血的过程了。 咔嚓嚓…… 咔嚓！咔嚓！ 矮人的身躯从刀锋切入点开始破碎，裂纹四下延伸、舒展、分叉、攀爬……直至遍布全身。触目惊心。 直到此刻，杜兰德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杜兰德盯着矮人满是不甘的脸庞，看着这张已是布满裂纹的脸上，杜兰德双眼微眯。忽然用只有自己和对方听得见的声音问：“你……似乎还想说什么？” 矮人嘴角抽搐了几下，从被魔龙三口吐息接连喷中，到此刻穷途末路几近死亡。其实不过两个呼吸的功夫。 很多旁观的战斗法师甚至没看出个中的玄虚。 “罗切斯特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这是矮人的最后一句话，同样只有杜兰德、魔龙和矮人自己听到了这句话。 随后矮人彻底破碎瓦解，就像所有死在杜兰德刀下的黑色矮人一样，好像瓷器般碎成了漫天的渣，进而化为虚无。 “罗切斯特……”杜兰德面无表情，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黑色矮人是没有名字的，到目前为止，杜兰德和各个级别的矮人都战斗过，从最低级的矮人士兵一直到神级矮人，所战斗的所有矮人中，无论有无智慧，都没有名字。 所以这个罗切斯特是某个拥有名字的强大黑色矮人？ 又或者，是这一场席卷森德洛的矮人战争背后的幕后黑手？ 这一切仍是未知。 杜兰德只是牢牢记住了罗切斯特这个名字，冥冥之中，杜兰德能感受到这个名字带给自己的强烈压迫感，好像天敌。 杜兰德抽回战刀，缓缓撤去审判领域，围上来的战斗法师越来越多，所有人喜悦中又有些迷茫，矮人已经破碎成虚无了，那被他吞入的大地之神凯恩斯又在哪里？ 杜兰德问魔龙：“矮人已经杀死，怎么救出凯恩斯？” 魔龙勉强支撑起身子，说：“等着。” …… …… 轰隆隆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天空中，一口布满裂纹的巨大黑色棺材终于承受不住，被轰得爆裂开来，水神塞尔东乱发飞扬，从剧烈的爆炸中冉冉升起，怒不可遏道：“那个吞了凯恩斯的矮人呢？我要宰了他！” 说完这话他就呆住了。 放眼望去，这片天空中聚集着大量战斗法师，矮人的身影倒是一个未见，没有厮杀声，只有轻轻的风声与和煦的阳光混合在一起，好像不在战场。 所有战斗法师都聚拢在一处。 图桑在那儿，果果在那儿，众多特记队员在那儿，最关键的是，杜兰德在那儿，似乎所有人都围着他，正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怎么回事？我……才被困了三分钟啊。发生什么了？”塞尔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惘然站在原地。 这一刻，他又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 没有人看他，除了杜兰德。 杜兰德偏头看了脱困而出的塞尔东，然后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回头继续看着眼前的虚空，静静等待。 他看塞尔东那一眼的目光平和中透着漠然。被那种眼神看到的刹那，塞尔东胸口好像被人擂了一拳，一股血瞬间涌上头顶，一时间脚步竟有些踉跄，虽然还没人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塞尔东已经猜到了—— 战斗已经结束了。 而且一定是由杜兰德终结的。 斯内尔和贝丝其实就在离塞尔东不远的地方，贝丝神色关切，急着想走上去，却被斯内尔一把拉住：“等一下。” “塞尔东……”夜翼悄然出现在塞尔东身边。 夜翼偏头看着塞尔东满脸涨红脸皮发颤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好似怜悯的神色。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姐姐的死对你的打击究竟有多大，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你是如何度过的，但是我想说……别走偏了！” “你说……什么？”塞尔东赤红着眼看过来。 夜翼目视前方，自顾自地说道：“仇恨与怨愤、偏执的疯狂、病态的扭曲……这些会出现在你身上，我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你就是这样的人。事实上我还有些高兴，毕竟这也是你很爱姐姐的佐证，否则也不会如此痛苦。但是，你如今的状态。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别走偏了，这是我的忠告。希望你牢牢记住。” “另外……” 夜翼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无论如何，别打杜兰德的主意！梭罗预言中的种种，已经开始在他身上开始得到验证了。一个个奇迹，已经在他手中被创造。” “塞尔东。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帮杜兰德这种事肯定不会做，但是。绝对不准动他。这是森德洛的底线，也是……我的底线。” 塞尔东愣了愣：“夜翼，你难道真的——？” 夜翼点点头：“是啊，不行吗？” 塞尔东看着夜翼的侧脸，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夜翼淡淡说道：“好了，我先过去了，矮人已经被杀了。正在等凯恩斯从时空间中掉出来呢。” “那矮人……被杜兰德杀的吗？” 夜翼平静点头：“是啊。” 她看着塞尔东失落的表情，又叹了口气道：“你也不必……唔，心理落差不必太大。你的存在，至少拖住了一名神级矮人，不是吗？” 说完夜翼不再多浪费口舌，几个闪身就离开了，只留塞尔东失魂落魄的一个人呆在那儿。 …… …… “情况如何了？”夜翼来到杜兰德身边问。 “还在等呢。”杜兰德微微一笑道。 根据魔龙的大致解释，神级矮人吞下凯恩斯之后，将凯恩斯放在体内蕴含的一个时空间中，所谓时空间，不同于普通的储物空间，在时空间中，不仅有空间的概念，还有时间的概念，所以才被称为“时空间”，所以才能容纳活物！ 矮人虽然已死，但还需要稍微等上一会儿，时空间才会将凯恩斯给“吐”出来，然后随着死去的矮人一起彻底消失。 片刻之后，虚空忽然扭曲起来，很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间漩涡，令人见之眼晕。 空间漩涡剧烈地旋转着，旋转方向和之前矮人吞吸凯恩斯时恰好相反，一股巨大的“喷吐”力量忽然传递出来，一个衣衫破烂的身子被空间漩涡给吐了出来，杜兰德连忙上前接住，那人正是凯恩斯。 在周围战斗法师们紧张的注视下，杜兰德略一检查，笑了起来，朗声说：“凯恩斯大人没事，虽然受伤不轻，但性命无碍！” “哈哈，太好了！” “我就知道，凯恩斯大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干掉嘛！” “所以这场扎古力山脉战役……我们打完了？我们打赢了？” “可不是嘛。” 这一刻，所有战斗法师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天空中的特记队员们欢腾一片，地面上的大批非特记战斗法师们，脸上也都洋溢着最真挚的喜悦。 果果兴奋得满头红色长发都在飞舞：“赢了，我们赢了！这一场战斗，我们终于还是打下来了，我们赢了！” 果果欢呼雀跃地回身拉着皇后，蹦蹦跳跳又哭又笑地好像一个孩子，却没注意到皇后紧紧抱着襁褓中的凯瑟琳，脸色不太对劲。 凯恩斯在一片热烈的欢腾声中渐渐苏醒过来。 耳边是“赢了”“我们胜利了”诸如此类的欢呼，一片嘈杂。眼前倒是很清楚，只有两张脸，一男一女，一左一右，正近距离看着自己。 左边那张脸对凯恩斯而言，有着久违的熟悉感。 凯恩斯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真挚的笑容：“夜翼，你已经回来啦？” “醒了就好。”夜翼见凯恩斯苏醒过来，也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战斗已经结束了，所以不必担心。” 凯恩斯嗯了一声，又偏头看着那张出奇陌生的脸，有些茫然的问：“年轻人，我没见过你，你……是哪位？” 杜兰德看着眼前这位力排众议让夜翼回归时一定要找自己的年迈的战斗法师，心中有一种很安然的喜悦感。 笑了笑说：“呵，我是杜兰德，一名战斗法师！” 微微一顿，杜兰德好像在对凯恩斯说，却更像在对自己、对整个森德洛宣布：“我……已经回来了！” ——卷七矮人战争，终章—— 【卷八 神之预备】 卷八章一 阳光灿烂的日子 一个月前，皇后、魔龙和凯瑟琳穿过远古之路，来到森德洛。他们的到来，直接引爆了这一场扎古力山脉之战，更准确地说，是他们手持的夜翼的信物提前引爆了战斗。 那是战局的开端。 一个月后，最后一名矮人在杜兰德与魔龙联手之下被杀，黑色身躯破碎，片刻后，时空间吐出凯恩斯。 战役就此画上句点。 扎古力山脉战役结束了。 很多人会认为这一战的胜利，很大意义上是靠了杜兰德的加入。怎么说呢，骨子里，杜兰德其实是一个很爱森德洛的人，否则他不会在流落异界的近十年里日夜煎熬。因此，杜兰德认为自己在战争中所做的这一切，全是理所当然的，是本份也是义务。 只是一个盼归已久的战斗法师，为了自己的家乡而战；也是一个年轻的父亲，在为自己的新生女儿而战。 所以，杜兰德并不自傲或自负于自己在这一战中的巨大贡献。 但贡献就是贡献，这是一个很客观的字眼，不以某一个人的主观意愿所动，哪怕是杜兰德这个贡献者也不例外。 比如现在—— 杜兰德正信步穿行于一片工地。工地中一派热火朝天，大批特记队员们正在垒砌巨石、铭刻阵法、修建要塞，见杜兰德走来，大部分特记队员都会由衷地行了一礼，以表尊敬和感谢。 他们在谢谢杜兰德，谢谢杜兰德在之前战斗中的贡献。 “感觉怎么样？”夜翼就走在杜兰德身边。 “什么感觉怎么样？”杜兰德笑道。 “成为英雄的感觉。” “其实……反而有点不适应。”杜兰德苦笑了一下，略一停顿又说，“而且他们的眼神，也不完全是感谢与尊敬。” “哦？”夜翼来了兴趣，“还有什么？” “还有期待。” 杜兰德很认真地说，“因为我和我的刀对矮人的克制，让他们对我在未来的战局中将发挥的作用，产生了期待。而且是很大的那种。” “不好吗？” “怎么说呢，期待就是压力啊，所以才说有点不适应啊！”杜兰德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沉地说道。“忽然间，有点怀念那些孤身一身、寂寞如雪的日子了呢……” 夜翼：“……” 天气很好。 森德洛特有的高远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明媚的阳光照耀着整个扎古力山脉，也照耀在杜兰德的脸上身上，暖洋洋的。 杜兰德和夜翼并肩走着，心中前所未有的安宁。 此时两人正在扎古力山脉的核心腹地，几天前这里还是一片战场，现在则变成了热火朝天的工地。 在特记队员们不可思议的工作效率下，一座规模浩大的要塞拔地而起，已经初步成型。 站在杜兰德的位置。微微偏头一看，就能看到不远处一个并不如何起眼的山洞。 事实上，整座要塞正是以那个山洞为核心与中心建造的。 那是远古之路的入口。 扎古力山脉战役的最初目的，或者说战略目标，是从黑色矮人手上夺取远古之路的控制权。 而在全歼山脉中的黑色矮人。将古路入口的控制权夺到手之后，守住这个入口，就变成了当务之急。 “这条道路，已经是我们和外界联系的唯一途径了呢。”夜翼见杜兰德盯着远古之路的入口看个不停，也不由看了过去，感叹道。 杜兰德“嗯”了一声，微微放慢了脚步。仰头看天。 眨眼一看，天空是蓝色的，和杜兰德印象中并无区别。 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蓝色的天穹极深处，也就是靠近森德洛的位面晶壁的遥远距离上，隐隐泛着淡淡的黑色。 那是黑色矮人们封锁森德洛的手段。这场矮人战争开启之后。整个森德洛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封锁，位面晶壁被全面封锁，一切空间传送的手段都失效了，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矮人们以一种见所未见的手段。将整个森德洛变成一个近乎孤立的位面，强如青色愤怒之马努斯，都攻不破封锁。 位面传送门彻底失效，剩下唯一与外界取得联系的手段，就只剩下远古之路了。 虽然远古之路很危险，时空迷宫遍布，各种强大诡异的能量生物层出不穷，但它确实联通着所有主位面。 理论上从森德洛出发，可以经由远古之路前往任何一个主位面——帕宁、龙巢、双子光明、世界树屋……甚至是众多主位面中最强大的“双天与王之界”，也能通过远古之路抵达。 能与外界联系就意味着能够争取到援军。侵略森德洛的黑色矮人大军好似无穷无尽，战斗法师的数量却是有限的，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战败几乎是不可扭转的结局，所以森德路必须把远古之路掌握在手里，与外界争取联系。 “不过，杜兰德，这些事情你统统无需理会。”夜翼见杜兰德有些出神，不由开口说道，“这些是我们这些森德洛的神袛要考虑的事情，至于你，毫不夸张地说，你比远古之路的入口控制权更加重要，所以，保护好自己，抓紧时间增强实力，你现在只需要考虑这些。” “哦，对了！”说到这夜翼想起了什么，一翻手取出一个小瓶子，不动声色地塞进杜兰德手里，“这个你拿好。” “这是什么？” “神级矮人的血。” 杜兰德的脸色凝固了一下，就听夜翼自顾自地淡淡说道：“你和罗德格特去追那个正体的时候，我杀了不少分身，就特意……唔，顺手把它们的心头黑血，都收集起来了。拿着吧，你的刀不是能吞噬这玩意儿吗。” 杜兰德想了一下，点点头将瓶子收入储物空间，自己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黑色矮人大概分为五个等级，半神以下的矮人士兵、能体境以下的矮人士官、能体境的矮人将军、虚神级矮人、还有就是数量极其稀少的神级矮人。 虚神以下的矮人，心脏中只有相对稀薄的“黑气”，并无凝实的“黑血”，只有在虚神和神级矮人身上，才有黑血。 而这恰恰是目前审判战刀的最佳进化源泉。 “夜翼，谢谢你了。”杜兰德很诚恳地说。增强实力确实是目前的当务之急，那种剧烈大战中，夜翼都能想到帮自己收集黑血，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夜翼面无表情漠然道：“说了只是顺手而已。” “哦，是吗？”杜兰德看着夜翼故意板起来的侧脸，有些好笑，“那我也顺便问点事情吧！30个单位的能级瓶颈，我现在已经碰到了，而且被挡住了。” “你想问怎么加速突破瓶颈？”夜翼立刻明白杜兰德要问什么。 “是啊。”杜兰德收敛了笑容，认真说道，“果果跟我说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靠水磨功夫慢慢来，急不得。见鬼的，我从回来开始，就不停地有人跟我说急不得急不得，领域修炼急不得！能体式修炼急不得！突破能级瓶颈也急不得！！” 夜翼被杜兰德忽然间的气急败坏逗得噗哧一笑。天生好像蒙着一层冰霜的脸庞，似乎在这一刻冰雪消融。杜兰德看得微微一呆。 不过夜翼很快收敛笑容，恢复成冷冰冰地模样，咳嗽了一声说：“啊，那、那个，加速突破能级瓶颈是吧？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杜兰德立刻竖起耳朵。果然这种事情应该问神袛啊。 “想加速突破能级瓶颈的话，杜兰德，你需要开始做一件事情了……” 夜翼转过头来看着杜兰德，目光变得有些奇异，慢慢地吐出一句话：“创造出属于你自己的能体式。” 卷八章 二 咏战堡垒 “创造能体式吗……”杜兰德低声喃喃，默默思索。 李尔蒙斯留下的《暴君百五十击》中，有当年李尔蒙斯创造这套能体式的全过程记录，包括李尔蒙斯的很多心得体会，甚至包括他当年走过的弯路，还有犯过的错误。 那些都是重要的素材，对杜兰德很有启发作用——如果杜兰德真打算从现在开始就创造能体式的话。 “真要从现在就开始吗？”杜兰德问。 如今森德洛战火蔓延，杜兰德很清楚给自己的时间很紧迫，但修炼毕竟有一个过程，李尔蒙斯留下的暴君百五十击自己都还没吃透，这就开始自创能体式，杜兰德不知道这对自己的修为境界到底是好还是坏。 除了《暴君百五十击》之外，杜兰德可没忘还有一本《零式》，自己至今都翻不开来呢！ “你觉得太早了？”夜翼放慢脚步，偏头看着杜兰德。 “的确。”杜兰德坦然点头，与夜翼对视，“你们跟我说领域修炼急不得、瓶颈突破也急不得。但我觉得，自创能体式这么高端的活儿，才是真的急不得！” “哦，为什么这么想？”夜翼嘴角微微一动，似乎在笑。 杜兰德抿嘴沉吟片刻，才斟酌着措辞说：“怎么说呢，能体式这东西，与自身的能级直接相关，对吧？而能级又是肉身、灵魂与能量三者交融的产物。换言之，修炼能体式，对我的肉身、灵魂和冰火能量，都会起到作用。” “说的不错。然后呢？” “既然会对自身起到作用，可能是好作用，也可能……是坏作用！”杜兰德看着夜翼说，“能体式练得对了，是对自身的‘锤炼’；可练岔了呢？恐怕用‘自毁根基’一词来形容也不为过吧！” 夜翼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欣赏，微笑道：“你能有这番想法确实不容易。事实上我当年无限逼近110个单位的能级极限时，才创造出我的‘烛影百击’呢。” 杜兰德立刻怒了：“那你还让我从现在开始就创造能体式？！害人玩嘛！” 夜翼大有深意地说：“我只说让你‘开始创造’，又没说让你立刻就创出来！好了，这当中颇有些学问。现在不太方便，晚点再跟你说吧。” “这不是调人胃口嘛……”杜兰德不由嘀咕。 夜翼看着杜兰德一脸郁闷的样子，似乎感到有些好笑，不由说道：“知道你急着增强实力，但确实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啊，凯恩斯找我们开会，估计已经等不及了吧。要不这样，杜兰德，今天晚上来找我吧。” 夜翼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因为两人此时刚走到一座新建的大殿门口。而图桑和果果恰好从大殿中走出来，迎面就听到夜翼说道：“……杜兰德，今天晚上来找我吧。” 图桑果果：“…………” 由于前面的没听到，缺少了必要的语境，夜翼这句话一下就变得惹人遐想了。 图桑黝黑的脸皮微微抽搐了几下。他咳嗽了一声。默不作声地向夜翼行了一礼，又向杜兰德点头致意，然后飞也般地离开了。 果果更干脆，低着头就好像没看到杜兰德和夜翼，迅速远去，红着脸一个劲地跟自己说：“我什么也没听见我什么也没听见……” 两人离开之后，杜兰德忍着笑。看向一旁脸色僵硬的夜翼，十分严肃地说：“知道了，晚上一定去找你请教！” 杜兰德和夜翼走入大殿。 这间大殿就座落在要塞的中心位置，距离远古之路的入口不算很远。大殿秉承了森德洛的一贯风格，简朴、精确、暗藏杀机。战斗法师是一个战斗的民族，所以哪怕是最普通的住房。也包含战斗属性，一旦开启战争，立刻能成为主场。 所以诸多主位面间流传着一句话：永远不要在森德洛本土与战斗法师作战。 可惜的是，这句话已经被黑色矮人大军打破了。 大殿是正在修建的这座要塞的指挥中枢，也是凯恩斯如今的所在地。杜兰德和夜翼之所以前来，正是因为凯恩斯说有事要商议。而刚才图桑和果果从大殿中走出去，估计也是刚接到凯恩斯的某些命令和安排。 “夜翼，杜兰德，你们来啦！”凯恩斯见两人终于到来，立刻微笑着站起身来。 夜翼点点头，在殿中坐下。 杜兰德则以拳抚胸，认真向凯恩斯行了一礼。对于这位相对年迈的老战斗法师，杜兰德是发自内心地感激，因为自己能重归森德洛，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凯恩斯当初在神袛会议中的坚持。 “您的伤势恢复得如何？”杜兰德微笑问道。 “哈哈，已经没大碍了，不必担心！来，请坐吧。”凯恩斯精神不错，人也相当和气开朗。 他身穿赭色长袍，长须及地，一对眉毛又浓又黑，目光灼灼地盯着杜兰德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道：“直到现在，我都有些不敢相信呢，那个血脉共鸣震动森德洛的觉醒者，还有梭罗预言中的拯救者，竟会如此年轻！而且这两个身份，原来竟是同一个人！” “哼！”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凯恩斯，让我们来开会的是你吧，有事儿说事儿，我不是来听你感叹的！” 杜兰德双眼微眯，看向对面，水神塞尔东正坐在那儿，他比杜兰德和夜翼更早到，妖异的脸上写着不耐烦。 杜兰德面无表情地没有表示，夜翼却是脸色微沉，凯恩斯则毫不介怀地呵呵笑笑，说：“不错，今天确实有很重要的事，要和诸位一起商议。” 杜兰德立刻凝神倾听。 在场除了自己之外，其余三人都是神袛，而且凯恩斯刚才用的词汇是“一起商议”，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凯恩斯对自己实力、身份与地位的认可。 只听凯恩斯言简意赅地说道：“首先，杜兰德，我觉得有必要让你大致了解森德洛目前的局势。夜翼也是，你对森德洛的局势应该不是很了解吧。如今的局势……很不乐观。战争伊始，首先受到攻击的是梭罗的七色城，七色城被攻占，梭罗也失踪至今。夜翼，梭罗的实力你也知道，他一失踪，我森德洛的两大顶梁台柱，立刻就少了一根，只能靠马努斯一人撑着场面，才会打得这么辛苦。” 杜兰德闻言心中一动，听凯恩斯话里的意思，梭罗在森德洛的地位，完全不下于青色愤怒之马努斯啊。 凯恩斯接着说下去：“……在梭罗失踪之后，我们瞬间就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神级战力。至今甚至连梭罗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而在战争全面爆发之后……”说到这，凯恩斯语气变得沉重，“……又一名神袛陨落了，光辉女神米洛。” 咔嚓一声，塞尔东的椅子扶手骤然破碎，被他捏碎的。 杜兰德不由一阵默然，塞尔东和米洛的恋人关系并非大秘密，所以杜兰德已经知道了这两人的关系。 “不过……我怎么觉得夜翼的脸色也有点不对劲啊。”杜兰德有些奇怪地看了夜翼一眼。 凯恩斯提到米洛陨落时，杜兰德分明察觉到夜翼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所以当时森德洛的神级战力，仅剩下五个。”凯恩斯说着看向夜翼，“好在如今夜翼终于回归了，我们一共拥有六名神袛。而杜兰德你，你也许会是未来我们森德洛最最重要的战力！没有之一！！” 杜兰德脸色一凛，却并未因凯恩斯如此高的评价而生出骄傲，反而谨慎地说：“能为森德洛而战是我的荣幸，但恕我直言，目前我的实力依然不足以面对神级矮人。” “这我也知道。” 凯恩斯微笑道，“所以今天才找你过来啊。杜兰德，为了让你尽快成长起来，继续呆在这扎古力山脉是不行的，这里的资源太少了。” “所以，我希望能尽快将你送回‘咏战堡垒’！” “咏战……堡垒？”杜兰德脸色凝固了一下，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您说的咏战堡垒，难道是那个咏战堡垒？！” 卷八章 三 异常顺利的决议 “您是说那个咏战堡垒吗？”杜兰德脸上难掩激动之色。 “呵呵，在森德洛，难道有两个咏战堡垒吗？”凯恩斯微笑道，“是啊，我说的就是我们森德洛的圣地——咏战堡垒。” 杜兰德不由屏住了呼吸。 咏战堡垒，相传是在久远到难以记载的过去，由森德洛的第一位神袛建造而成的，那是所有战斗法师们心目中的圣地，也是森德洛的权力核心。七元素神袛会议的定期召开地点，就在咏战城堡之中。 毫不夸张地说，那是所有战斗法师的梦想之地。 在流落异界之前，初出茅庐的杜兰德的最大梦想，就是在位面战争中建立不世功勋，凭借自己的力量，进入那座传说中的咏战堡垒！ 曾经的那个梦想，似乎已经很遥远了…… 杜兰德没想到的是，流落异界又归来的十年后的今天，原本在自己眼中高高在上的神袛，竟然主动将橄榄枝送到了自己面前，并主动为自己敞开了咏战堡垒的大门。这或许，就是命运神奇的地方吧。 “也不用露出这样的表情。”凯恩斯见杜兰德沉默不语，还以为他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惊呆了，不由笑道。 杜兰德深吸了口气，微微一笑，没接话。 流落异界的那近十年，杜兰德的荣辱观发生了不少变化，也许十年前的自己骤然听到可以前往咏战堡垒，真的会惊喜到说不出话来，可如今的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经过最初的惊喜与激动之后，很快就平复下来。 矮人战争爆发之前的咏战堡垒，意味着森德洛的唯一圣地。 那么，战时呢？ “咏战堡垒目前的局势如何？我能在那里得到什么样的修炼资源？还有，我需要为之付出些什么？”杜兰德问。 凯恩斯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如你这般年轻，竟有如此心境……杜兰德。我现在真的很好奇你的过去。”凯恩斯深深看着杜兰德揉合了年轻与沧桑的脸庞，叹了口气说道，“这么说吧，咏战堡垒是如今森德洛最安全的地方。也可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那里是唯一的净土，从未被黑色矮人玷污。换言之，如果咏战堡垒也被攻克，森德路将再无净土。” 杜兰德默默咀嚼着凯恩斯的话。 咏战堡垒，可以说是如今森德洛的旗帜，一杆不能倒的旗帜！那里聚集着森德洛的中坚力量，为的是“守护旗帜”；那里也聚集着黑色矮人的最强力量，为的是“伐倒旗帜”，因为只要攻克咏战堡垒，对森德洛的侵略战争就成功了大半！ “不过呆在咏战堡垒。对杜兰德你而言，依然是最安全也最明智的选择。”凯恩斯笑了笑，又说道，“那里有你需要的一切修炼资源，而你需要付出的……只是全身心的投入与配合。另外。我知道你的女儿需要参加宗祠洗礼，没错吧？” 杜兰德立刻点头：“是的，而且很急。” “呵呵，那么你就更要去咏战堡垒了，因为那里正是参加宗祠洗礼、洗去你女儿身上的异种血脉的最佳地点啊。” 杜兰德站起身来，再次向凯恩斯行了一礼：“真的很谢谢您。” “不必客气。”凯恩斯摆摆手，看向夜翼和塞尔东。“我的想法就是这样。两位，你们觉得怎么样呢？” “我没意见。”夜翼平静道，“正好我也要回咏战堡垒取些东西，以便加速疗伤痊愈。” “嗯，那塞尔东你呢？”凯恩斯知道夜翼不会反对，不由看向塞尔东。事实上塞尔东才是最可能反对之人。 杜兰德和夜翼也不由看向坐在对面的塞尔东，看他如何表态。 “我……完全赞同你们的看法。”塞尔东淡淡地说。 杜兰德愣住了。 本以为这家伙会唱点反调之类的，至少不会同意得很干脆，可没想到他居然满口答应了？这家伙怎么回事，忽然转性了吗？ 夜翼也微微蹙了蹙眉。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在她看来，应该是那天自己对塞尔东说的那番话起作用了，想到这，夜翼的脸色又缓和了些。 “我完全赞同杜兰德尽快前往咏战堡垒的提议。”塞尔东接着说道，“事实上，杜兰德与他的那柄刀的存在，也应该尽快向其他三位神袛通报。” “我会的。”凯恩斯见塞尔东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似乎也松了口气，呵呵笑道，“那么就这么决定了！” “扎古力山脉中的防御工事，应该再过一两天就能完成。然后我会立刻着手搭建‘位面内传送门’，让杜兰德直接穿过传送门前往咏战堡垒。” “传送门？”杜兰德心中一动。 夜翼偏头看着杜兰德，微微一笑：“是啊，你难道想从这里一路赶回咏战堡垒吗？我们打下扎古力山脉，不只是为了在这里建立要塞，守住远古之路的入口。也是为了建立传送门，与咏战堡垒建立联系。” 凯恩斯接口道：“事实上，目前森德洛的几大主要战场与各条战线，都经由传送门，与咏战堡垒相连。” “另外，要塞完成之后，禁空大阵和封神大阵的铭刻和完善可以押后，以尽快建立传送门，为首要任务。” “呃……”杜兰德闻言不由愕然。 这些天他观看工地上的要塞建设，也抽空了解了不少相关信息。所谓“禁空大阵”，是每一座要塞都会铭刻的最重要的阵法，本质上是一个巨大的禁空领域，领域之内，一切非神都禁止飞行。这样一来，三维立体的战斗立刻被压缩到二维平面之中，这对防守一方的好处极大。 禁空大阵主要针对神袛以下的军队和强大虚神，对真正的神袛就没用了。 因此就需要“封神大阵”作为补充。 封神，封神，即封锁敌方神级强者的部分战斗力。 虽然做不到完全的压制，但只要在要塞范围内，一切敌人的神级矮人，都会被压制一成到三成的战斗力，森德洛一方的神袛却毫无影响。一成到三成听似不多，但在神级战斗中，一丝一毫的差距都可能左右胜负，封神大阵的作用，实际上比禁空大阵更大！ 而凯恩斯现在却说，要将这两大要塞法阵的铭刻工作押后，优先建立联通咏战堡垒的传送门！ “是不是有点冒险？”杜兰德认真问道。 这一次回答杜兰德的，竟是水神塞尔东：“我们三个神袛都在这儿，有什么好怕的？杜兰德，你不是被那些见鬼的矮人列入必杀名单了吗？让你继续呆在这防御松散的扎古力山脉之中，才是真的冒险！” 这场会议商讨很快就结束了。 塞尔东异乎寻常的配合，是会议迅速达成共识的最主要原因。 “塞尔东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杜兰德忍不住想。对方的这番做派，反而让杜兰德感到不安。 会议结束后，凯恩斯表示有些问题想和杜兰德单独谈谈，于是夜翼和塞尔东先行离开了。 走出大殿，夜翼忍不住看向塞尔东，嘴唇微动似乎打算说什么。 塞尔东却淡淡一摆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必多言了。也许你觉得奇怪，但别忘了，我再怎么说也是森德洛的一员，森德洛若被灭，我也活不了，更不用提帮你姐姐米洛报仇雪恨了。所以……” 顿了顿，塞尔东用一种奇异的口吻说道：“所以我会让杜兰德发挥出最大作用的，不只是为了森德洛，也是为了我自己！” 说完他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刹那远去了。 留下夜翼一个人皱眉站在原地。 大殿中。 凯恩斯看着杜兰德，笑得很温和，缓缓问道：“杜兰德，我问你，你知道雷神马努斯的‘青色愤怒’吗？” 卷八章 四 杀手锏 “青色愤怒？”杜兰德看着凯恩斯。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杜兰德还是略一思索，从容答道：“青色愤怒，因具备白雷、青电、紫霆、最炙热、五重穿刺、极致压碎、灵魂融融这七大特性，而被誉为攻击力最霸道也最强大的雷霆力量！是马努斯大人的最强能力，也是青色愤怒之马努斯的称号由来。” 凯恩斯点头：“你说的不错。可你知不知道，‘青色愤怒’其实并非马努斯成为雷神之后的手段，而是在他半神级别时，就已经掌握的绝招！” 杜兰德眼神一动：“从半神时期开始，一直沿用到神级，却始终能保持强大的能力吗？” 眸中闪过一丝明悟，杜兰德了然道：“所以，青色愤怒，其实是马努斯大人的血脉能力？神级血脉能力？” “正是！” 凯恩斯感叹道，“那真是……强大到近乎变态的神级能力！当年马努斯觉醒青色愤怒这一血脉能力的时候，也引动了巨大的血脉共鸣，这一点上，你们俩倒是有些类似。不过马努斯自己也承认了，他当年引起的动静，其实比起你还稍逊一筹！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杜兰德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我引动的血脉共鸣比马努斯大人还剧烈？这……这难道意味着我的血脉能力，比马努斯大人的青色愤怒更强？” 凯恩斯微笑点头：“可以这么说。” 杜兰德沉默了一会儿，平静下来，问道：“所以，您到底想说什么呢？” 凯恩斯不会无缘无故地和自己说这些，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杜兰德强调他的重要性，其实是没有必要的。 杜兰德知道自己的刀有多强，之前的扎古力山脉战役已经反复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杜兰德知道对方一定是想说某些更重要的问题。 果然，凯恩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道：“跟你说话很省事。杜兰德。我听说了，你和塞尔东的那一战。以同等能级力战一名神袛，还能战而胜之，那绝对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一战！相信那一战之后。你对自己的战刀中蕴含的规则之力的强度，也大致有了一个认识吧。” 杜兰德坦然点头道：“是，相同能级下，我能击败塞尔东，恐怕说明我在规则方面已经不亚于神袛了。” 凯恩斯深吸了一口气，难得地起身挥舞着手臂，激动地说：“能击败塞尔东，说明你的刀的‘强大与全面’程度，已经不亚于神袛。” “引动的血脉共鸣压过青色愤怒一筹，则说明你这一刀型血脉能力的‘潜力’。比起青色愤怒更胜一筹！” “而在之前的扎古力山脉中，你以30个单位以下的能级，所斩杀的所有矮人，都是你的刀对矮人强力克制的佐证！这又是由你的刀的‘属性效果’决定的。也许还有和你的血脉能力同样强大、且潜力巨大的能力，但只有你的刀。完全克制黑色矮人的变态防御力。” 说到这儿，凯恩斯目光隐隐发亮：“也就是说，强度与全面性、潜力、属性效果——这三方面全都几近完美！杜兰德，我刚才说你是我们未来最强大的战力，没有之一，这并非夸大其词，而是我的心里话。” “你是独一无二、而且无可替代的。” “换言之。你是……我森德洛的‘杀手锏’！” 杜兰德摸了摸鼻子，看着凯恩斯笑道：“您这么说，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呢。我也知道我的刀克制黑色矮人，不过，森德洛与黑色矮人战斗至今，难道没有找出任何克制矮人的方法吗？” “很遗憾。没有。” 凯恩斯叹了口气摇头道，“矮人的那种防御力，似乎是“绝对的防御”，是不可降低的。我们毫无取巧的方法，正面攻破的难度却又那么大。正因为黑色矮人的强大防御力。才导致我们战斗法师在一对一的同级对战中，很难战胜那些黑疙瘩。所以，杜兰德你的刀才会如此重要。” 杜兰德收敛了笑意，前所未有地认真看着凯恩斯请教道：“请问，杀手锏这个身份，究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这一刻起，你必须锤炼自己！保护自己！必要的时候，还需要隐藏自己！”凯恩斯凝视着杜兰德，肃然说道，“不只是为了你自己才要做这些，也不只是为了你的亲人朋友，更要为了森德洛保护好自己！抛开梭罗的预言不提，我坚信！杜兰德，你绝对是未来森德洛的希望！！” 这一次，杜兰德沉默了许久。 长时间的对视之后，杜兰德忽然笑了：“凯恩斯大人，夜翼常跟我提起您，说您是森德洛最德高望重、最憨厚老实的一位神袛了。不过看起来，您比我想象中狡猾啊，这一番话说得我都热血沸腾了呢！” 说着杜兰德起身，伸了个懒腰，说：“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啦。” 凯恩斯皱眉：“我老人家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好好听进去啊？” 杜兰德忽然觉得这老头有些可爱，笑道：“明白了，我已经深刻地领会了您的意思，也完全明白了自己的重要性，一定会锤炼好、保护好、也隐藏好自己的！您放心吧。” 凯恩斯这才笑了：“这还差不多。” 杜兰德临走时，凯恩斯还帮水神塞尔东说了些话，他大概也听说了杜兰德和第九番队、和塞尔东之间的剧烈矛盾，所说无非是些帮塞尔东洗白的好话。 杜兰德只沉默听着，并未表态。 后来凯恩斯倒是稍稍透露了一些塞尔东和夜翼之间的关系，杜兰德才知道原来夜翼和米洛是亲生姐妹的关系！ 这就能解释之前夜翼的不少奇怪表现了。 “要努力啊，杀手锏小朋友。”凯恩斯站在大殿门口，看着杜兰德的背影喊道。 “杀手锏听到啦。”杜兰德头也不回地潇洒摆摆手，心道这老头也当真可爱，一番明显是上位者为了与部下交心并对部下进行深度激励的话，竟被他说得那般真情切意！这不是伪装与言辞技巧就能达到的效果。 也是一种本事呢。 虽然知道凯恩斯那番话抱有一定的目的性，但是，杜兰德并不反感，反倒有些钦佩。 “看来森德洛的诸位神袛大人，个个都不是一般人呢，只是平日里被那位青色愤怒之马努斯的万丈光辉给压住罢了。”杜兰德心里想着。 …… …… “能成为森德洛神袛的人，当然不简单！比方说……我。”塞尔东坐在要塞中新建的属于他的大殿之中，王座之上，默默想着。 “要感谢夜翼的那一番话呢，让我醒过来了。正如她所说，我不能再走偏了啊。你说是吧，斯内尔？” 塞尔东抬起眼皮，看着王座之下恭敬而立的斯内尔。 “恭喜大人重新调整好心态。”斯内尔推了推黑框眼镜，微笑道，“印象中，那个被称为‘水魔妖刀’的塞尔东大人，似乎又回来了呢！” “调查结果如何？”塞尔东淡淡问道。 “初步结论已经有了。”斯内尔说着取出一个奇怪的仪器，正是最后一战时，用来观测记录杜兰德的那个古怪仪器。 “说结论吧。” “是。”斯内尔用一种学术探讨的客观口吻说着，“目前已经基本确定——杜兰德的存在，确实是我森德洛未来的杀手锏！这点毋庸置疑，他那一血脉能力的强度、全面性、潜力、以及对矮人的压倒性的克制，都是独一无二，并且无可替代的。” “不过，如果用更精准的语言来说，所谓杀手锏，其实并不是杜兰德这个人，而是……他的刀。” 这一刻，斯内尔一向温和的脸上挂着一个咧嘴大笑，好像毒蛇：“换言之，他的血脉能力他的刀，是能够被、夺、取、的类型。” 卷八章五 瓶颈本质与突破方法 “杜兰德的那柄刀，是能够被被夺取的血脉能力。”这就是斯内尔观测的结果！ 斯内尔率领第十番队进入扎古力山脉，与塞尔东碰头之后，就被授予了“调查杜兰德的神级血脉能力”这一任务。冒充果果的部下去找杜兰德，并请求看一眼杜兰德的审判战刀，正是为了近距离地进行观察。那一次杜兰德识破了斯内尔的伪装。但后来，巨岩破碎之后的最后一战，杜兰德手持审判战刀的一场战斗，斯内尔用他那个奇怪的仪器，记录下了全过程！ 斯内尔的名声很糟糕，可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没有被绊倒。 一方面是因为有水神塞尔东的庇护。 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到他在血脉能力的研究方面，有着几乎不可替代的重要贡献。 后者其实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至于塞尔东的庇护，反倒是陪衬。若非斯内尔顶着“血脉能力的研究与调配大师”这一头衔，斯内尔早被灭了。 “能够被夺取吗……”塞尔东高坐在王座上，双眼微眯。 此时他身上的海蛇皮甲已经卸去，穿着一身浅黄色海兽皮革制成的宽松长袍，歪头将脑袋放在支起的拳面上，阴冷潮湿的气息弥漫在大殿空气中，这一刻的塞尔东似乎不再是一个人，而是隐藏在深海中的某种魔物，令人不寒而栗。 “你的这一结论，有几成把握？”塞尔东低头看着王座下侍立的斯内尔。 斯内尔想了一下，才道：“九成。” 仅仅隔着一段距离，看过杜兰德施展审判战刀，就做出“这一血脉能力可以夺取”的判断，而且有着九成的把握确定这一结论的正确性，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塞尔东却淡漠地吐出一个词：“不够。” 他缓缓从王座中站起身子，说：“九成确认还不够，我要的是百分之一百的完全确认。百分之两百的超额确认，百分之三百的绝对确认！否则就没有意义。” 斯内尔叹了口气说：“看来，曾经的那位‘水魔妖刀塞尔东’真的回来了啊，我还抱有一丝侥幸觉得您不会苛求那最后的一成把握呢。” “难度很大吗？” “也不算很难。只不过……需要我亲身去验证一番罢了。”斯内尔又叹了口气，推了推黑框眼镜说道。 这次塞尔东出奇地沉默了一会儿。 他站在王座前，静静凝视着斯内尔藏在镜片后的双眼。贝丝站在一旁感到有些奇怪，因为她听不懂那句“需要亲身验证”究竟意味着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塞尔东冷酷的声音在大殿中缓缓响起：“那就……亲身，去验证吧。” “呵。”斯内尔笑了，深深地欠身说道，“如您所愿。” 斯内尔离开大殿之后，塞尔东默然站立了许久，才缓缓坐回到王座之中。妖异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可一旁的贝丝却隐约能从塞尔东眼中看到一丝惋惜。 “大人，我也先走了。”贝丝想了一下，对塞尔东说。 “去哪里？” “所谓‘亲身验证’……指的是斯内尔要去找杜兰德试刀吧？”贝丝低声说道，“但他不可能是杜兰德的对手。所以我也得去一趟。” 毕竟杜兰德的实力摆在那里，贝丝堂堂特记番队的队长，都被杜兰德几招之间破掉了冰火双刀流，斯内尔虽然手段独特又诡异，但说到底只是一个副队长，正面战力还不及贝丝，如何去找杜兰德试刀？ 塞尔东嘴角却牵起一道高深莫测的笑容：“不必。” …… …… “杜兰德。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要塞中，属于夜翼的大殿里，夜翼愕然看着杜兰德。 本来说好让杜兰德晚上再来找她请教“自创能体式”与“突破30个单位的能级瓶颈”的事，现在天色还早，夜翼正打算修炼一轮好好修复伤势呢，杜兰德怎么就直接来了？ “哎呀。干嘛那么计较嘛，早来晚来还不都一样？”杜兰德嘿嘿一笑，他刚从凯恩斯那儿离开，就直奔夜翼这儿来了。 杜兰德看了看大殿中的布置和陈设，又不由感叹起来。“神袛就是不一样，这规格！这派头！啧啧啧……” “别岔开话题。”夜翼略有些不满地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成天都闲着没事做吗？我正准备修复伤势呢。” “哦，是吗！”杜兰德关心问道，“你的伤势如何？恢复情况怎样？” “说了别岔开话题啊……”夜翼咬牙。 杜兰德与夜翼对视片刻，终于在对方认真的眼神之下败退，无奈摊手道：“晚上再来的话，影响不太好，你就当是避嫌吧。” 夜翼依然皱眉：“我和你本就清清楚楚的，有什么可担心的？你是在担心图桑和果果误会，然后到处去乱说话吗？” 说完夜翼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动，然后闭上了嘴巴。 片刻后点点头说：“明白了，是怕皇后误会吧？可以……理解。” 杜兰德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可奈何，他心中其实不觉得有什么，但为了避免皇后误会，所以该注意的地方确实需要注意。 杜兰德心目中自己和夜翼清清白白，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相信夜翼也是如此，毕竟夜翼可是神啊，都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杜兰德从未想过自己会跟夜翼有那方面的发展，正因完全没往那方面想，所以杜兰德没有看到夜翼眼中那一瞬间的黯淡。 “所以，我们能不能把晚上的安排提前到现在？”杜兰德搓着手对夜翼眨眨眼，用商量着口吻说道。 夜翼深吸一口气，脸色恢复成冷冰冰的淡漠神情，说：“可以。” 这一刻她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淡漠、冰冷、煞气四溢的暗夜女神夜翼，也不废话，看着杜兰德直接说道：“你来是想问如何突破30个单位的能级瓶颈……或者说，如何加速突破，没错吧？之前我已经跟你说了。自创能体式是唯一的加速方式。” 杜兰德被夜翼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有些不适应，不过还是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修炼之上，认真说道：“自创能体式对我而言，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 “那……能解释一下其中的原理吗？为什么自创能体式会帮助突破？”杜兰德不由问道。同时心里默默多问了一句：“还有这股突如其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逼人煞气，是闹哪样啊？？” 夜翼看着杜兰德略有些窘迫的样子，心头微微一软，片刻后叹了口气，稍稍放缓语气解释起来：“……每一个人，每一个战斗法师，都是不一样的。我们是一个个完全独特的个体，绝无重复。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体状况、灵魂性质、还有能量属性都与他人不同。哪怕是两个很相近很相近的人，也一定会有细致到我们战斗法师的洞察之力都察觉不到的差别。” 杜兰德耐心听着。 夜翼顿了顿，继续说道：“能级瓶颈的本质。是我们的身体、或灵魂、或自身能量的某处，没有被练到，意味着自身能级在修炼的过程中，出现了‘盲点’。” “能级瓶颈的存在……意味着自身能级存在盲点？”杜兰德若有所思，“是因为我们所修炼的。都是别人创造的能体式吗？” “说的不错。”夜翼微微点头，“刚才也说了，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比如你，杜兰德，你和李尔蒙斯都是战斗法师，还有着血缘上的联系，但你们俩是不同的。所以李尔蒙斯所创造的能体式。就算再怎么强大，也不是完全适合你的能体式。也许因为职业和血缘上的联系，导致你练习他的能体式时感觉很匹配，但终究不是百分之一百的完全匹配，‘盲点’就在不经意之间产生了。” “所以！”夜翼下了结论，“消除盲点就可以突破能级瓶颈。而消除盲点的最好方式，就是创造出最适合自己的能体式！” 听到这，杜兰德已经完全明白了。 别人的能体式与自身不完全匹配，练着练着就会令自身能级产生盲点，这是导致能级瓶颈的直接原因。 “所以。我该怎么修炼李尔蒙斯的能体式还是怎么修炼，与此同时，创造属于自己的能体式有助于消除盲点，并加速突破，没错吧？” “是的。”夜翼不由露出一丝微笑，“不过盲点会在修炼过程中不断出现，等到了60和90个单位能级，还是会碰上瓶颈。所以，自创能体式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从现在就开始做起。真正完全定型，得等你真正达到110个单位的能级极限。” “嗯，明白了。” 了解原理之后，杜兰德立刻想到了具体操作上的问题，他也不跟夜翼客气，直接问道：“给点建议吧！有关创造能体式。” “哼，早知道你是这种喜欢偷懒的人，没点自我钻研的精神。”夜翼看着杜兰德脸上的笑容，不由重重哼了一声。 “这叫懂得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杜兰德说得理直气壮。 夜翼无奈，不过这回她并不贸然作答，而是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现在修炼的李尔蒙斯留下的能体式，虽然并不和你百分之一百匹配，但也至少有七成匹配。我的建议是，你可以现在那套能体式的基础上，做修改！” 杜兰德双眼一亮：“你是说把暴君百五十击修改到与我自己百分之一百匹配，就变成专属于我的能体式了？” “能不能修改到百分之一百匹配我不知道，但如果能修改到九成匹配，三个能级瓶颈的突破都不再是问题。” 卷八章六 双刀对练 老实说，“暴君百五十击”真的很对杜兰德的胃口，修炼起来如鱼得水，用于战斗更是屡屡建功，真要杜兰德把这套能体式放下，去从零开始搞自创，杜兰德也觉得可惜。 放着一套超级强大的能体式不好好修炼，去创造某个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自己的能体式”，应该没有这么蠢的人吧。 所以，借力，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以暴君百五十击为基础，深入钻研的同时，针对自身特点进行修改，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 夜翼静等杜兰德把问题想清楚，然后一翻手，忽然取出了她的黑刀“夜兽”，全身气势勃发，浓郁的黑暗气息如排山倒海般向杜兰德推挤过来！ “你干什么？”杜兰德站着没动。虽然战斗法师的本能驱使下，他有一种立刻爆发反击的冲动，但毕竟和夜翼这么熟了，对杜兰德而言，两人可是过命的交情！所以杜兰德并不认为夜翼会对自己不利，哪怕现在夜翼给自己的压力真的很大。 “夜翼，你基本恢复到了神级实力，所以这么急着想让我见识一下吗？”杜兰德看着夜翼笑道，“好啦，我已经见识到啦，你可以先把刀子收回去吗？” 夜翼的身影已经在黑暗中有些模糊了。 她隐隐透着无奈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说，杜兰德你能不能认真点？自创能体式并不简单，我这是打算用实战来教你啊，还不把你的刀取出来？一会儿我会攻击，你就拿你那套继承自李尔蒙斯的能体式来对付我，我再针对性地给你些指点。”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严肃起来，心念一动，存放在储物空间中的审判战刀，便凭空出现在指掌之间，然后被杜兰德轻轻巧巧地握住。 刀锋没有半点重量。握在手里，就好像握着一截随时会跑掉的紫色光线。 大殿之中，两人分别手握自己的刀，默默对峙。已经进入到了对战状态。 这时夜翼忽然问道：“话说回来，你那套能体式叫什么名字还没告诉我呢！” “暴君，百五十击。”杜兰德直接说道，没有半点藏着掖着的意思，他对夜翼很信任。 “暴君，暴君……”夜翼喃喃道，口吻变得有些奇异，“李尔蒙斯当年被称为战斗暴君，他所创造的能体式，原来就直接以暴君为名吗……” 杜兰德笑着说道：“开始前我也多问一句。夜翼，你这刀，每次都是从哪里拿出来的？我没见你携带任何空间储物装备啊！” “首先，我身为神袛，区区储物空间还是有的。”夜翼顿了顿。“至于我这刀，它与我的血脉紧密相连，是血脉之具象，需要时便从血脉之中具象出来，不需要时便重归血脉，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杜兰德想了一下，奇怪道：“可我的刀就不能这样。具象出来之后便再也收不回血脉之中了，只能放在储物空间里。” “那是因为你的刀与血脉联系不够紧密。” “所以这是好是坏？” “是好，也是坏。” 夜翼不耐烦了，说完也不多解释，大殿中的黑暗气息猛地浓烈起来，夜翼一刀正面斩杀而来。看起来竟是半点不手下留情！ “这就来真的了啊……”杜兰德也不慌乱，双手紧握住审判战刀，武装延伸瞬间发动，随后他身形不进反退，整个人好像化为了一片纸张一片枯叶。在狂乱的黑暗气流中轻飘飘的，瞬间就贴上了夜翼的身子。 这是杜兰德拿手的战斗体术——如影随形！ 以“如影随形”瞬间近身的同时，杜兰德的刀也瞬间抬头，一招“暴君百五十击”就迎着夜翼而去！ “哦？已经可将自己的体术和李尔蒙斯的能体式混搭使用了啊？”夜翼不由赞了一声。 杜兰德哈哈笑道：“可不止如此呢！” 杜兰德不止把“如影随形”和“暴君百五十击”混合使用了，更重要的是，他这一刀并非“暴君百五十击”的第一刀，而是直接从第121刀使了出来！ 唰！ 一黑一紫两道身影急速交错而过，随后杜兰德和夜翼背对彼此，同时收敛了力量。 夜翼转过身来，感叹道：“虽然之前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不过亲自体会过之后，才知道李尔蒙斯这套能体式确实强得可怕，塞尔东输得不冤。” 微微一顿，夜翼认真看着杜兰德问道，“我们现在就拿刚才那一刀来说，你觉得，你可以怎么做调整，将刚才那一刀调整到与你自己更匹配？” 杜兰德已经决定对“暴君百五十击”进行调整，这套能体式一共有一百五十个动作，杜兰德自然不可能一次性地进行调整，而是要抽出一招一式，先进性单独调整。 “……刚才那一刀的出刀与用力方式，对人体肩部与胸腔的压力极大，正常人根本承受不了，我使用出来也有些困难。我猜李尔蒙斯应该天生胸腔骨骼强度很高，不然单单研发出这一刀，就能让他把自己练废掉。”杜兰德细细分析着，“嗯，所以这就是你说的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单就这一刀而言，确实更适合李尔蒙斯，却不完全适合我。我有些理解了。” “你能分析出这些已经不容易了。”夜翼微笑道，“确实，李尔蒙斯的上身骨骼承受力应该异于常人，才会针对性地创造出这套能体式。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杜兰德立刻凝神倾听，“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要点吗？” 只听夜翼接着说道：“……除了上肢骨骼强度之外，别忘了，李尔蒙斯是七系属性的战斗法师！而杜兰德你是冰火双系，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差别。所以，在我看来，你刚才那一刀如果将重心再压低三分之一、冰火力量以逆行螺旋方式运转、再将握刀的两手间距加大五厘米，应该会更适合你。” 杜兰德认真咀嚼一番，双眸渐渐亮了起来，夜翼这一番话为他敞开了一扇大门，原来对一个动作的调整，并不需要太多的修改，而是针对自己的情况进行细微处的变化，就能达到目的。杜兰德立刻从善如流。 两人又交换了几刀，果然在调整之后，杜兰德的动作更加流畅，刀的威力则丝毫不减，甚至隐隐有上升的趋势！ 练习到第二十五遍的时候，杜兰德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停滞在30个单位的能级瓶颈，隐隐松动了一小下！ 虽然只是微不可查的一点松动，意义却很大，意味着夜翼的指点完全正确，杜兰德不由精神大振，加紧练习起来。 卷八章 七 被夺取的可能 在对第121刀进行调整之后，杜兰德又在夜翼的帮助与指点下，对“暴君百五十击”中的其他几个动作进行了调整，这个过程不仅让杜兰德对自己有了更深的认识，也让他对自己的祖先李尔蒙斯的认知，又全面深入了不少。 李尔蒙斯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几乎无法以常理解释的奇迹。 因此森德洛的史料记载上，是找不到李尔蒙斯这个人的，因为人们不会相信有这样的人，他的事迹只在神袛之间代代相传。 而透过“暴君百五十击”，杜兰德越来越感受到自己的那位祖先有多么惊才绝艳！暴君百五十中蕴含着李尔蒙斯的许多创想，甚至能借之一窥李尔蒙斯的战斗艺术和战斗哲学。 一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傍晚时分，杜兰德和夜翼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虽然暂时没能突破30个单位的能级瓶颈，不过我已经五次感受到瓶颈的松动了！”杜兰德喘了口气，笑着对夜翼说。 虽然练了一整天，可杜兰德一点不觉疲惫，体内能级反而前所未有的充沛。 一天下来，杜兰德的能级未变，但认识与眼界又大不一样了。 刚开始的时候，杜兰德主要聆听夜翼的指点，自己插不上话。可到后来，他已经能和夜翼一起探讨研究！ “杜兰德，暴君百五十击一共一百五十个动作，我们今天才调整了15个，接下来你自己继续研究调整。”夜翼说道，“如果还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找我吧。” 杜兰德微笑点头：“一定。” 夜翼虽然不是李尔蒙斯后裔，无法修炼这套能体式，但在交流的过程中，夜翼也受益匪浅。有了很多新的领悟。 她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当年创造出‘烛影百击’，一套能体式蕴含足足100个动作，本来颇为自傲。毕竟放眼如今的森德洛，也只有马努斯的‘青怒百二十’胜我一筹。可如今见识了暴君百五十。才知道人外有人……” 杜兰德想了一下，不解问道：“我一直有个问题，为什么能体式的动作越多越好？我知道创造出更多的动作很难，但难度高不一定意味着效果好吧？” 夜翼看了杜兰德一眼，抿嘴道：“动作越多，对能级的锤炼越全面，盲点则越少，这样一来修炼速度和突破瓶颈的速度，都会快很多。” “这样啊。”杜兰德若有所思。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再不回去的话，你那岳母大人估计要多想了吧？”夜翼收敛了笑容，淡淡说着，翻手将黑刀“夜兽”收起。 杜兰德盯着夜翼收回黑刀的动作，整个过程中。确实没有任何空间波动，可见不是将刀放回储物空间，而是像夜翼之前说的那样——具象化之刀化为无形，重归血脉，需要时再重新具象出来，聚形成刀。 杜兰德目光微闪，笑道：“不急。我再多问一个问题。” “什么？” “夜翼，同为神级血脉能力，你的刀可以直接收回体内，我的刀就不行，只能收回储物空间里。你之前说，这是因为我的刀与自身血脉的联系不够紧密。没错吧？” 夜翼奇怪地问：“你怎么会在意这个？” “就是有点在意。” “好吧……”夜翼无奈摇头道，“就再多和你说几句吧。血脉能力的种类有很多，具象化为武器只是其中的一种表现形式。比如你我的刀，都是这一类型。只不过我的刀与我联系更紧密，所以能收回体内。别急着羡慕。联系紧密不完全是好事，联系不够紧密也不完全是坏事。” 杜兰德知道要说重点了，凝神倾听。 夜翼接着道：“我的刀，虽然与自身血脉联系更紧密，但这也意味着我的刀未来的潜力更小。” “而你，杜兰德，你的刀不同！” 夜翼肃然说道，“你的刀成型之后，只能外置于体外，无法重新收回——这某种意义上正是‘强大’的象征！” “正因过于强大，自身这个容器已经不足以完全承载了，所以才不得不外置啊！” “事实上，你的审判战刀确实比我的夜兽更强，不是吗？” 杜兰德用心记下，默默思索。 确实，自己的审判战刀，比夜翼的黑刀夜兽强得多，尤其是在审判战刀在李尔蒙斯的帮助下大幅进化之后，与“夜兽”已经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论攻击力，审判战刀绝对超一流，大幅进化前就比夜兽强了，如今更是远胜黑刀夜兽。 而且“夜兽”的主要功效，仅限于攻击，在防御、速度、领域控场等方面的用处不大，是“片面的规则”。 审判战刀却在强大攻击力的基础上，延伸出了攻防一体的“武装延伸”，以及“审判领域”，是相对“全面的规则”！ 强度威能上完胜“夜兽”。 全面性上，同样完胜“夜兽”！ 不断吞噬进化所带来的巨大潜力，更是夜兽完全无法媲美的。 “所以，你明白了吧？杜兰德，你的审判战刀正因太强，所以才无法收回体内啊！缺点则是与自身血脉联系偏弱，有被夺取的风险。”夜翼认真看着杜兰德，“所以我之前才会说，有好也有坏。” 杜兰德闻言心中猛地一凛：“你刚才说……被夺取？血脉能力也是可以被夺取的吗？” “应该说，有这种可能存在。” 夜翼叹息道，“我对血脉能力方面也不是特别了解，但在森德洛，或者说在诸多主位面，对血脉能力的研究从未停止过。研究方向有很多，如何觉醒、如何锤炼、可否人为调配、如何进行传承……都是重要的研究方向！” “那么，如何夺取他人的血脉能力，也是一个重要的研究方向吗？”杜兰德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斯内尔那张貌似温和的脸。 “是的。”说到这夜翼反而笑起来，“不过你不必担心。夺取血脉能力一直是禁忌的领域，这么多年来也没什么进展。也许普通血脉能力能被夺取，可我还从未听说神级血脉能力被夺走呢！神级血脉能力，蕴含的可是规则之力！哪有那么容易被夺走？” 杜兰德想想也是。于是将心中隐隐冒出的某些担忧压下。 “行，那今天先这样吧！”杜兰德收起审判战刀，又向夜翼道了谢，虽说两人共患过难，有着过命的交情，但说到底，夜翼仍是森德洛的堂堂暗夜女神，能够抽出时间不辞劳苦地帮助杜兰德，杜兰德心中很感激。 “夜翼，你好好恢复吧。我很期待看到你全盛实力的一天哦。”杜兰德走出大殿，回头摆摆手笑着说道。 “嗯，你也一样，我也很期待你和你的刀，未来究竟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夜翼微笑。 她的脸部线条其实偏硬。缺乏女性的柔美，一对眉毛更如利刀般煞气逼人，所以平日里常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但一旦她真心诚意地露出笑容，煞气瞬间消融大半，反倒流露出一种异样的气质与魅力。 似夜色中女王，却比女王更多了许多神秘。 而那天生凌厉的眉眼，也为她平添了十足的英气与锐利。 “夜翼。你真应该多笑笑。”杜兰德已经远去了，略带笑意的感叹声音却飘回大殿，飘进了夜翼的耳朵里。 夜翼沉默了许久，垂下眼睑，浓睫遮住了眸子，心里默默说：“……好。” …… …… 杜兰德走在正在建设中的要塞工地之间。脑海里却反复回想着这些天来塞尔东的反常表现。那家伙好像忽然转性了，不仅赞成杜兰德立刻回归咏战堡垒，而且没有半点刁难的意图！ 这让杜兰德隐隐有些不安。 还有，到扎古力山脉最后一战中，斯内尔拿着一个奇怪的仪器记录自己战斗过程的事。杜兰德其实也注意到了。 再联想到之前夜翼所说的“夺取血脉能力”之说…… “还是有些在意啊。”虽然夜翼说不必担心，可杜兰德的不安却越来越浓烈。他不由得微微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 …… 杜兰德目前住在要塞中专门为他建造的一处院落。 他毕竟被矮人列入必杀名单，这点很多战斗法师都听到了，凯恩斯得知后非常重视，所以为杜兰德专门安排了住处，并特令果果率队进行保护。 皇后、魔龙罗德格特、还有杜兰德的女儿凯瑟琳也都住在这里。 夕阳西下。 殷红的阳光打在一个默然出现在院落之外的身影上，拉扯出一道长长的阴影，好像一条匍匐的阴影之蛇。 斯内尔出现在了杜兰德的住所之外。 奇怪的是，杜兰德住所周围有不少十一番队的队员，可他们没有一人看到斯内尔，就连那道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斯内尔的影子，在这些特记队员们眼中，也是完全不存在的。斯内尔就好像一个透明人，大咧咧地站在那儿，静静等待着。 “杜兰德似乎还没回来？”斯内尔推了推眼镜，有些无奈地嘀咕了一句，“妈的，害我等了整整一天。” 他缓缓转过身来，面朝西方。 远方渐渐落下的一轮夕阳，映照在斯内尔的眼镜片上。斯内尔看着夕阳，心中默默想道：“也好，杜兰德晚点回来，我也就多些时间观赏观赏夕阳。” “如此美景呵！”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欣赏了吧。” 卷八章八 血脉专家 夕阳沉落，夜幕降临。*言*情*首*发 “请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杜兰德的住处中，响起果果疑惑好奇的声音。 “呃，干嘛这么问？” “因为一直不知道你的真名啊，杜兰德一直叫你皇后？”果果看着皇后，好奇问道，“皇后是王的妻子吧，所以你是杜兰德的老婆？” “……”皇后眼皮急速跳动了几下，咬牙说道，“我是他老婆的妈！” “哦，这样啊。”果果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有些不理解，随后又问，“所以呢，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败给你了……我的名字是莉威娜。”皇后彻底无奈了，说完不理明显闲到发慌的果果，继续低头哄孙女。凯瑟琳已经渐渐表现出血脉上的不稳定了，虽然战斗法师与紫神妖姬的血脉冲突还未完全爆发，但这些天来，皇后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好在这里很安全，再过不久就能去参加宗祠洗礼了吧。皇后默默想着。 住处周围都是十一番队的队员，负责守卫这里。而房间里只有四个人，皇后莉威娜，魔龙罗德格特，果果，还有皇后怀里的凯瑟琳。 果果这几天也是闲得狠了，除了今天去凯恩斯大人的大殿中汇报了一次情况，其他时候，她几乎始终呆在这里，面对着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儿、一个眼中只有孙女的女人、还有……一头龙，而且迷你版的！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族群的龙？”果果走到小小的魔龙面前，看着魔龙黑色的鳞片，还有颜色不同的四只眼睛，满脸好奇。 魔龙低头扣着锋利的指甲。不说话也不回答。 魔龙很郁闷，那天最后一战中，他为了帮杜兰德阻止矮人的分裂，动用了压箱底的手段。结果居然悲催地力量消耗过度。暂时无法变回人形，甚至无法恢复巨大的魔龙本体。只能以如此袖珍的迷你小魔龙的形象示人了。 这对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高傲的魔龙罗德格特而言，简直是丢人到极点了啊。 所以这些天他拒绝和任何人说话。 果果却好像忽然化身成为好奇宝宝，问个没完： “你是什么系的龙族？” “我看是黑暗系的吧，不过又有点区别呢。为什么会有四只眼睛？” “你是主位面的龙？还是次级位面的龙？怎么会和杜兰德在一起？” “你……真的是龙吗？” 魔龙眼皮隐隐跳了跳。*言*情*首*发 “事实上。这也是我的问题，罗德格特先生，你真的是龙族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龙族之中，应该没有如你这样的族人才对。” 房间里除了凯瑟琳之外的两人一龙，瞬间收敛了笑容，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的第五人。 ——俊秀的脸庞。温和的笑容，黑框的眼镜，悄无声息的出场，不是斯内尔是谁？ “你是怎么进来的？”果果第一时间挡在了皇后和魔龙的身前。冷冷看着斯内尔问道。 “怎么进来的？”斯内尔笑了，慢条斯理地说，“当然是弄晕了外面的所有人，然后走进来的啊。我又不是空间神官，难道是直接以空间传送出现在这里的吗？” 斯内尔说得轻描淡写，果果却听得暗自心惊。 这家伙说他是放倒了外面所有的特记队员之后进来的？ 而且一切都进行在让人全无察觉的无声之中？！ “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果果，你的表情是这个意思吧。”斯内尔笑得越发灿烂，“你一定觉得很不可思议吧，你我同为副队长，我却做到了你绝对做不到的事，甚至是连特记队长都未必做得到的事。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果果冷冷道：“你今天的废话很多。” 斯内尔愣了一下，然后没所谓地耸耸肩：“没办法，毕竟要等人嘛，总不见的就在这里干站着吧。” “等人？等谁？杜兰德吗？”这次问话的是皇后。她紧紧抱着凯瑟琳，魔龙这次蹲在了皇后的肩头，警惕地凝视斯内尔。 不知为何，斯内尔此刻给人的压力格外巨大。 他的能级也不算特别高，和果果差不多在同一水准，都是正常副队长级别的，接近110个单位的能级极限。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斯内尔脸上的笑容，再加上周围的寂静无声，皇后感到心里一股股寒气直往上冒。 斯内尔的目光缓缓转到皇后身上，目光奇异，片刻后点头说道：“是，我是在等杜兰德。而且不得不说，杜兰德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不简单啊。一头来历不明的黑龙，还有一个气息如此像上层精灵的女人，以及一个混血女婴，啧啧……” 斯内尔正感叹着，一截枪尖便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笔直朝他的面门狠扎下去！ 果果出手了！ 一头红色长发扎成的高马尾在空中飞舞，果果全身力量勃发，手握一杆黝黑沉重的铁枪，正面直取斯内尔的面门要害！ 果果不知道斯内尔到底要来干什么，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但她知道两点：斯内尔不是好人，而凯恩斯大人亲自交代过：“为了保护杜兰德和其家人的安全，一切可能的威胁，都要毫不犹豫地予以扑杀！” 所以果果索性不再多问，直接出手攻击，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你这毒蛇！给我滚出去！立刻，马上！！”果果的怒喝声在房间里炸响。 可这足以惊动小半个要塞的怒喝声，却在扩散时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未能传递出去，反而在房间里反复回荡。 唰的一声，黑色枪头直接扎穿了斯内尔的脸庞，果果却愕然发现那只是一道幻影，好像一个梦幻般的泡沫。被果果一枪扎破，仅此而已。 “这是——？”果果愣住了。 “无形水狱？还有……镜花水月？！”果果失声叫出了两个招式的名字，满脸不可思议，似乎看到了某些完全超出理解范畴的事情。 无形水狱。就是封锁果果的声浪的那一道无形屏障。 而镜花水月。则是眼前缓缓消散的斯内尔的幻影。 这两招，看似战斗法术。实际上却不是战斗法术！而是……非常有名的两个传奇级别的血脉能力！！ 果果咬牙，缓缓转身，看着在不远处重新浮现出来的斯内尔，看着斯内尔脸上的笑容。咬牙问道：“无形水狱，传奇级别的血脉能力，这是‘夏水家族’的传承血脉能力；而镜花水月，同为传奇级别的血脉能力，传闻离神级能力，也只有一步之遥，则是‘汨罗家族’的传承血脉能力！” “斯内尔。你明明不是那两个家族的人，那两个家族的血脉能力怎么会出现在你身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神级血脉能力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一旦有人觉醒，那么这人的后代中便不会觉醒同一血脉能力。 可神级以下的传奇级别、卓越级别、出众级别、普通级别的血脉能力。却是会随着血脉传承下去的，会在血裔之中重新觉醒！ 无形水狱，只会在夏水家族的族人中觉醒。 镜花水月，只会在汨罗家族的族人中觉醒。 ——这就是血脉能力的传承方式。 夏水家族和汨罗家族，都是森德洛的战斗法师大家族，斯内尔身具两大家族的传承血脉能力，难道是那两大家族之人联姻后诞下的族人吗？ 果果大脑有些混乱，满心都是疑惑。眼前这个斯内尔和她认识中的斯内尔完全不同，就好像……就好像一条终于露出狰狞毒牙的蛇！ 而面对果果的大声质问，斯内尔只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 他微笑，抬手，然后指了指果果脚下。 果果下意识地低头，顺着斯内尔指的方向，看向自己的两脚，就看到一个浅蓝色的阵法一般的图案，在自己脚下的地板上倏然闪亮，又悄然熄灭。 下一刻，一股无形沛然的巨力从脚底涌入果果的身体。 果果全身巨震了一下，随后两眼渐渐涣散，哐啷一声，黑色铁枪跌落在地，果果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水仪封印式……这又是沃尔家族的……血脉能力……！？” 随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彻底晕了过去。 水仪封印式兼具攻击与封印双重属性，是战斗法师的能力，而且对战斗法师有相当的克制作用，出招更是十分隐秘。 果果中了一招，虽然性命无忧，却已经受了伤，而且就算醒来，也会在一段时间内完全无法动用能级，形同被剥夺了战斗力！ 同为副队长，果果竟然一个照面就被斯内尔放倒！ 直到倒地昏迷为止，果果都想不通：为什么三个家族的传承血脉能力，会出现在斯内尔一个人的身上？ 斯内尔拍拍手掌，就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后转过身来，面对脸色铁青一片的皇后，还有凝重之极的魔龙罗德格特，笑着说道：“虽然见过面了，但还未正式自我介绍过吧？我是斯内尔，一名血脉研究员！” 他的目光落在皇后怀里的凯瑟琳的小脸蛋上，接着说：“这是杜兰德的孩子吧？我看她好像有血脉冲突的问题，我是血脉方面的专家啊，不如让我为她看看，可以吗？” “不可以。” 杜兰德冷冽的声音，陡然之间在房间里响起，铺天盖地的恐怖杀气和刀意，一瞬间就将斯内尔全身笼罩！ 斯内尔身子微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卷八章 九 审判战刀VS镜花水月 “不可以。”杜兰德的声音很冷，冰冷之中蕴含着滔天怒火。 铺天盖地的刀气和杀意好像浪潮，滚滚席卷，瞬间将斯内尔包裹进去，有那么一瞬间，斯内尔恍惚感觉到自己就是一叶扁舟，似乎随时都要在巨浪中倾覆！ 不过他只微微慌乱了一下，就镇定下来，看着出现在房中的杜兰德，微笑说道：“杜兰德，你终于回来了啊。” 杜兰德的确刚从夜翼那儿回来，一到自己的住处，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乍眼一看，这片区域似乎没有任何异常，可杜兰德很快就发现：竟有一重颇为高明的幻境，包裹了自己的住处，伪装出特记队员们还在值守的假象。可当杜兰德挥刀破灭幻境之后，才发现负责守备的特记队员倒了一片。 “镜花水月。”杜兰德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名字。 他认得这种幻术，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夏水家族”的战斗法师——而且最好是具有水属性的战斗法师——才能觉醒的血脉能力才对！ 没想到冲入房间之后，出现在视线中的居然是斯内尔！ 斯内尔好像完全感受不到杜兰德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杀气，反倒笑吟吟地鼓掌道：“我不仅布下了镜花水月的幻术，还在这间房间外布设下足足十六重无形水狱，本以为至少能阻挡你一下的，没想到竟然被你一刀就破掉了。” 无论镜花水月，还是无形水狱，都是非常有名的传奇级别的血脉能力，只分别在夏水家族和汨罗家族中传承。 此时此刻，杜兰德脑海中冒出了和果果一样的疑惑：这塞尔东，难道是夏水和汨罗两大家族联姻后生下的族人？ 不然怎么会同时拥有两个家族招牌性的血脉能力？ 不过……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了。 杜兰德盯着斯内尔笑吟吟的脸，又看了看一旁惊魂未定的皇后，还有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果果，眼神越发冰冷。手中战刀缓缓抬头。 斯内尔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看着杜兰德的脸，语气微嘲：“打算直接在这里战斗吗？还是你自信能在不伤及亲友的情况下击败我？” 杜兰德的回答，则是一记沉默、直接、凶绝狠厉的斩击！ 唰！ 审判战刀的刀锋。在空中化为一抹暗紫色的幽光，沿着一条绝对的直线，直逼向对方的面门要害。 “哼，这反应，怎么和果果那女人一样。”斯内尔冷笑。 刚才果果也是直接一枪扎过来，却被斯内尔以“镜花水月”轻松化解，镜花水月是非常强大的血脉能力，一般只诞生于水系战斗法师，这一血脉能力，不仅会赋予它的拥有者强大的幻境创造能力。还是非常高明替身幻影之术。 所谓替身幻影，就是制造出一个幻影傀儡，代替施术者承受伤害。 就像之前果果明明一枪洞穿了斯内尔的头颅，到头来却只是打中替身幻影，根本没有对斯内尔造成伤害。反而主动踏入了斯内尔悄然释放出的“水仪封印式”的范围之内，才导致了最终的败局。 “杜兰德，小心那家伙的手段很不寻常！”皇后叫道，她可是亲眼见到果果在能级微微占优的情况下，都在几个呼吸之内就被放倒在地。 皇后和魔龙都紧张地看着杜兰德刺向斯内尔的审判战刀。 无声无息的，杜兰德的刀刺穿了斯内尔的脸庞。 旋即，只听“啵！”的一声轻响。就好像扎破了一个美丽的泡沫，斯内尔的笑脸在刀锋下扭曲涣散，随后他整个人都化为一道残影消失，没有鲜血飞溅，杜兰德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刀锋破入身体的反馈触感。 这一刀，就好像之前果果的那一枪。打空了！ “镜花水月，可不是单靠蛮干就能破解的能力。”斯内尔微笑着出现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看起来毫发无伤。 这让观战的皇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魔龙罗德格特也微微眯起了龙眼。 “呵。”斯内尔笑了笑，看着一刀斩空之后凝立不动的杜兰德。脸色越发嘲弄。 他又习惯性地推了推黑框眼镜，嘴唇微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脸色猛变：“咦？这是——怎么会？！” 这一刻，斯内尔似乎感受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眸中闪过一丝惊骇与慌乱。 他忽然惨哼了一声，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片刻之后，他苍白的脸庞忽又重新涌起殷红，而且在瞬间涨得紫红如猪肝。 两腮猛地鼓起，斯内尔终于忍耐不住，“哇”的一大口鲜血狂喷了出来！ 殷红的鲜血之中，竟泛着紫色，那是丝丝缕缕的细腻无比的紫色刀气，不是审判战刀的刀气是什么！ “杜兰德，你……你——”斯内尔痛苦地呻吟着，他虽然看着文弱，实际上意志力颇为强大，可现在却难抑痛苦地弓下腰，开始剧烈咳嗽！ “斯内尔。”杜兰德开口了，“很早以前，我就听说过镜花水月了。确实如你所说，不是蛮干就能破解的强大血脉能力，只不过……” 杜兰德顿了顿，这才转过身来看着痛苦咳嗽的斯内尔，冷冷说道：“……不过审判战刀，也不是靠取巧就能抵挡的能力。” “……你……咳咳，咳咳咳！”斯内尔根本无力回答，他还在剧烈咳嗽。 每咳嗽一下，都会喷出一小口鲜血，审判战刀虽然只击中了“镜花水月”制造出的替身幻影，可审判规则之力的霸道，又岂是区区一招替身幻影就能完全化解的了？循着替身幻影与已经遁走的斯内尔本体之间的冥冥之中那一丝联系，审判之力凝成的刀气，还是一击就令斯内尔受创！ “皇后，罗德格特，来，到我身后来。”杜兰德偏头，看着惊讶不已的皇后，还有皇后肩上蹲着的魔龙。 皇后吸了口气，一言不发地抱着孩子躲到杜兰德身后，她其实颇感屈辱，在牧者之城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她，来到森德洛之后竟然连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这对骨子里有着紫神妖姬特有的骄傲的皇后来说，心中的不甘心可想而知。 魔龙则是盯着杜兰德问：“要帮忙吗？那个家伙……很危险。” “哦？”杜兰德眉头一挑，回头看了魔龙一眼。 能被魔龙评价为“很危险”，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杜兰德知道魔龙不会乱说，既然说斯内尔很危险，那斯内尔一定真的很危险。魔龙能在远古之路中平息时空迷宫，能在矮人之战中看穿正体与分身，并以不可思议的手段阻止神级矮人的分裂，可魔龙此时却感到有些看不透斯内尔。 “要帮忙吗？”魔龙又问了一遍。 这次杜兰德摇了摇头，回过头来重新面对斯内尔，淡淡说道：“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副队长而已，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说着再度举起了手中的屠刀！ 魔龙偏头想想也是，虽然那斯内尔身上有些自己也看不透的古怪东西，但论能级他并不算很强，论规则更是没有。虽然刚才他展现了好几种传奇级别的血脉能力，但传奇能力是不蕴含规则之力的。 蕴含规则之力的血脉能力，只有神级血脉能力！ 而杜兰德虽然能级不如对方，可他手中的审判战刀蕴含的是规则之力，有规则对没规则，根本不可能会输。 “等、等一下！” 斯内尔一边咳嗽，一边挣扎着抬起头，咬牙说道，“等等，别杀我！杜兰德你听我说，我……其实对你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 杜兰德险些被气笑了，夜晚偷偷溜到别人的住处，袭击同为特记番队的十一番队队员和副队长，并将整个现场封锁，意图不轨，这还叫没有恶意？ “我真的没有恶意。”斯内尔终于缓过劲来，抬起头看着杜兰德，脸色苍白，道，“如果我真的想对你的亲友不利的话，早就动手杀人了，不会等到你回来。” 杜兰德微微皱眉。 斯内尔眼中喜色一闪，伸手指着皇后怀里的凯瑟琳说：“那是你女儿吧，我看她的症状应该是血脉冲突，你是打算让她参加宗祠洗礼吧，但这其实是没必要的，完全有更好的解决方式。杜兰德，我其实是来帮你的。” 不得不说斯内尔这番话说得太真挚了！ 而且他很聪明，故意在这种时候提到了凯瑟琳，并说出“她其实不需要参加宗祠洗礼”这种话，这下，就连皇后也不禁心中嘀咕，难道凯瑟琳的血脉问题真有更好的解决方式？这斯内尔既然号称血脉研究员，也许真不是危言耸听？ 没想到杜兰德丝毫不为所动：“有些东西是隐藏不了的，比方说‘恶意’这种东西。斯内尔，打从你第一次假扮成果果的部下来找我开始，我就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你身上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恶意。还有，你在最后那一战中，用奇怪的仪器监视我的事，我并不是不知道！” 斯内尔的脸色不由变得有些僵硬。 卷八章 十 调配出的能力 房间里，斯内尔脸色变幻不定，片刻后收回了故意做出的那一丝仓皇和惊惧，缓缓挺直身体，抹了把嘴边的血迹，竟然又笑了起来：“就算我是敌人好了，但是杜兰德，你就不想知道我的打算我的企图吗？” 杜兰德再次皱眉。 眼前这斯内尔真的有些古怪，杜兰德看得出来，对方不是假笑，或是故作镇定，而是真的在笑，难道他还有底牌？ 杜兰德摇了摇头，排除杂念，平静说道：“我确实不知道你的企图和打算，不过我很确认一点，那就是你今天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 房间之外，有十六层“无形水狱”笼罩。杜兰德一刀破开十六层无形水狱进入房间之后，并没有对水狱进行彻底的破坏，而是任由被破开一个大洞的水狱自行弥合，再次将房间中的一切动静掩盖起来。 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细节。 至少在皇后看来，这大概只是杜兰德不愿浪费力量的表现。 可真正看懂这一举动的人，就会明白杜兰德的这一行为，其实意味着他对眼前斯内尔的必杀决心！！ 事情如果闹大，那么必然会迅速引来凯恩斯介入，到时候杜兰德想杀斯内尔反而难。 索性不彻底破坏“无形水狱”，让这里成为一间密室，只要不是神袛主动探查过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暴露。 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而这些时间，已经足够杜兰德将眼前这个一直让自己心里横了根刺的斯内尔，斩杀于审判战刀的刀锋之下！ 房间内忽然刮起了一阵风，那其实不是风，而是刀气纵横肆意所引起的紫色狂飙，杜兰德双手持刀，一记飘飘忽忽的斩杀，又一刀洞穿了斯内尔的头颅，这一次。还是替身幻影，而斯内尔又浮现在房间另一个角落，忍不住张口又喷出一口血，他一边吐血一边狞笑着看着杜兰德：“水仪封印式！” 话音落下。杜兰德脚下悄然浮现出一个蓝光凝成的玄奥法阵，正是之前将果果放倒的那招“水仪封印式”。 镜花水月和无形水狱之后，连水仪封印式也出来了吗？杜兰德心想。 森德洛有一些传承久远底蕴深厚的大家族，了解这些家族，是每一位战斗法师的必修课。如果没记错的话，镜花水月是夏水家族的传承能力，无形水狱属于汨罗家族，而水仪封印式，则是沃尔家族的传承血脉能力！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 斯内尔又挥手对杜兰德虚弹了两记，啵啵两声清脆的响声。只见浓郁的水汽在斯内尔指尖迅速汇聚，凝成两枚钉子一样的武器，对着杜兰德激射而来！ “双魔水钉子！” 斯内尔咬牙狞笑，吐出这一招的名字。 “又是一个新的血脉能力啊。”杜兰德叹了口气，安然站在原地未动。无声无息地发动了“武装延伸”，全套装备加身，杜兰德的防御力瞬间暴涨，就连虚神矮人都破不开的防御，区区“水仪封印式”和“双魔水钉子”，又如何破的开？ 脚下的蓝色法阵猛地爆发出耀眼蓝光，然后熄灭。什么作用也没有。 两枚钉子紧随其后，狠狠击打在杜兰德胸前，爆成了两团水花。 打到现在，斯内尔已经展现出足足四个传奇级别的血脉能力了，而杜兰德也终于确认了一点：斯内尔，绝不是夏水、汨罗、沃尔家族中任何一族的族人。果果当初的话重又浮现在杜兰德脑海之中—— “斯内尔，是森德洛数一数二的血脉能力调配大师。” 调配。 老实说，杜兰德一直对这个字眼持保留态度。 所谓的血脉能力，是先天隐藏于血脉深处，再经过后天的不断锤炼。以及机缘和运气，才在突破至血脉境的时候觉醒的。 血脉能力是不可能被“调配”出来的，杜兰德之前一直这么认为。 可看着眼前的斯内尔，杜兰德明白自己的认知可能有些狭隘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斯内尔恐怕真的能够人为地“调配”出传奇级别的血脉能力，而且……他能将这些调配出来的能力，全部集中到自己身上！ 否则的话，根本难以解释他一个人兼具如此多的血脉能力。 一招“武装延伸”，同时化解了水仪封印式和双魔水钉子，杜兰德就好像一尊紫色战神，倒拖长长的审判战刀，一步步向斯内尔逼去：“如果你的调配极限，仅仅是传奇级别的血脉能力的话，你我之间的战斗也就到此结束了。” 斯内尔闻言微愣：“你已经意识到我的能力是调配出来的吗……呵，哈哈……哈哈哈！” 到了这时候，这家伙居然还笑得出来！ 斯内尔笑得很疯狂，大声说道：“我调配不出神级能力，所以我其实很清楚，我不是杜兰德你的对手。但是，杜兰德你也别忘了，你那刀所蕴含的规则，依然不是全面的规则！论攻击力，我不及你。论防御力，我还是比不上你。但是！你的神级能力没有速度加成！你的速度，反而远远比不上我！！” “换言之，我也许抵挡不住你的攻击，也无法破开你的防御，但是我决意要绕开你杀掉你的亲人和朋友的话，你……阻止不了我！” 斯内尔猛地抬手，手掌虚握成爪，爪心隔空对准了皇后和魔龙，平日里温和斯文的脸上，一片狰狞与疯狂：“——真空水炮！” 他似乎已经很清楚自己不是杜兰德的对手了，于是直接将攻击对准了皇后、凯瑟琳和魔龙罗德格特！ 斯内尔说话的时候，他爪心一团蓝芒越来越亮，很快就亮到让整个房间都充斥着耀眼欲盲的蓝色强光！ 杜兰德能感受到剧烈无比的波动从那团蓝光中传递出来，虽然以前没听过“真空水炮”，但毫无疑问，这一定也是斯内尔调配出来的某种强大的攻击型血脉能力！ 对于这一招，杜兰德只轻轻叹了口气：“审判……领域。” 卷八章 十一 求死 没有人比杜兰德自己更清楚审判战刀的弱点。 尤其是在和神袛塞尔东的那一战后，杜兰德很明白自己目前最大的短板，在于速度。 但这并非没有办法弥补，既然审判战刀自身没有速度加成，那就拉低对方的速度好了，审判领域正是为此而存在的。 此时，迷迷蒙蒙的紫色光芒笼罩了整个房间，将斯内尔整个人尽数笼罩在内。 斯内尔手中呼之欲出的蓝色光芒被审判领域一罩，明显变得暗淡起来，审判领域兼具“伤害加深”、“绝对冻结”、“一击必中”三重属性，不仅对人有用，对招式、对武器、对一切有形无形的存在，都有用。 所以斯内尔的这一招“真空水炮”也明显受到了影响。 斯内尔的身体也在领域中一阵阵的僵硬，不过他依然不放弃地低吼着：“你的审判领域，应该还无法分清敌我吧，否则的话，你不会再团战之中鲜少使用这一招！” 在斯内尔看来，杜兰德施展出审判领域笼罩住他的同时，也将房间中的皇后他们笼罩在内了，完全是敌我不分的能力。 “你说得没错。”杜兰德点头同意，“我比你更清楚，我的审判领域还不完善。我目前无法控制领域形态，只能死板地以自身为中心释放出领域，虽然能调整大小，领域形状却始终是球体。更重要的是，我还无法控制领域分清敌我。这些，我都清楚。” “可是那又如何？” 说话之间，杜兰德拖刀继续前行，连续三步迈出，每一步都会在身后留下一连串清晰的残影，站在皇后他们的角度看过来，这一刻似乎有无数杜兰德连成了一串。 杜兰德在审判领域中如鱼得水，速度反而增加了一些。而斯内尔却被死死压制，没有规则之力的他根本无法抗拒。 至于皇后、凯瑟琳和魔龙，他们被笼罩进审判领域，被领域压制。被领域削弱，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在你伤到我的亲友之前，干掉你，就可以了。” 杜兰德在之前的战场混战之中，很少动用审判领域，那是因为战场上的敌人很多，而审判领域会削弱队友的战斗力。可现在的敌人只有一个，而皇后他们严格来说根本没有参与战斗，他们的战斗力被削弱，并不致命。 说话之间。杜兰德终于来到斯内尔面前，拖于身后的刀锋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变为笔直冲前，对准了斯内尔的心脏。 刀锋调整好方向的瞬间，微微凝停了微不可查的一个极短的刹那。然后突兀加速，就好像一支猛烈弹射而出的弩箭！ 电光石火之间，长长的刀锋，已深深洞穿了斯内尔的身体！ “唔——！”斯内尔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刀锋入体的刹那，难以言语的剧烈痛苦席卷了斯内尔的痛感神经！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 杜兰德刺穿斯内尔之后，并未就此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前进着，以刀锋“挑”着斯内尔，狠狠撞向房间一侧的墙壁上，才停下来。刀锋毫无阻滞地没入墙壁，随后斯内尔的背脊也狠狠撞了上去，杜兰德的这一击异常粗暴！ 斯内尔张大了嘴巴。瞳孔已经缩成了一个极小的点，满脸扭曲与痛苦，却痛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就好像被抛上岸的鱼，疯狂地想要呼吸，身体肌肉却由于剧烈的痛苦而暂时失去了控制。以至于空气始终在嗓子眼里打转，吸不进去也吐不出来。 杜兰德长吐出一口气，缓缓收缩了审判领域的范围，缩小到三米直径的最小极限。 皇后连忙退后，脱离出领域的影响范围。离开领域笼罩的刹那，魔龙明显松了口气，皇后则忍不住有些恼火：“杜兰德，你也太冒险了吧，我和罗德格特倒是没什么，但你刚才可是把你自己的女儿也笼罩在领域之中了啊！” “呃……”杜兰德面现一丝尴尬，“这也是没办法之中的办法啊。” 皇后脸色仍透着郁闷，不过她也知道杜兰德的判断并没有失误，魔龙却盯着痛苦不堪的斯内尔，目光微闪，忽然问道：“杜兰德，你没瞄准要害吗？以你的刀的杀伤力，瞄准心脏的话，这家伙没道理还活着吧。” “恩，我避开他的要害了，故意的。” 杜兰德回过头来，注视着斯内尔的双眼，缓缓说道，“我的刀稍稍避开了心脏，你应该还有几分钟的命。那么，老实交代吧，塞尔东派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皇后愣愣看着杜兰德平静的侧脸，这才明白杜兰德其实早已将事情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在内了。 亲人受到攻击，杜兰德虽然怒极，却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而是冷静地观察对手，做出合理的分析和判断，哪怕在对斯内尔抱了必杀之心的情况下，依然有着足够冷静的头脑，以及精准的控制力，剥夺敌人战斗力的同时保证敌人暂时不死，然后才好逼问情报！ 杜兰德他……真的变了好多。皇后心里想着。 变得更可靠了。 斯内尔不停地咳血，审判战刀的杀伤力连防御力惊人的矮人手承受不了，战斗法师可并不以防御力著称，斯内尔能撑到现在，已经不简单了，杜兰德猜他还有用于防御和疗伤的血脉能力，所以才能在这种伤势下保留意识。 “我……咳咳，咳咳咳！我本以为，你会对我如何调配血脉能力并进行掌握更感兴趣的。”斯内尔近距离盯着杜兰德，虚弱地说。 杜兰德却摇头：“你调配出来的又不是神级血脉能力，就算数量再多，对现在的我也没有意义，因为只有神级能力才蕴含规则之力。” “偏狭。”斯内尔嘴角牵起一丝古怪的笑容，说，“有些连传奇都不是的血脉能力，虽然不蕴含规则之力，却能为掌握规则扫去障碍！” “随便吧，反正我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塞尔东派你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杜兰德冷静地看着斯内尔。 斯内尔又剧烈咳嗽了几声，反问：“你就这么确定是塞尔东大人派我来的？” “难道不是吗？” “呵呵，谁知道呢。到底是塞尔东大人派我来，还是我自己本就很想来这一趟呢？谁知道呢……”斯内尔气息渐渐弱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抬手，一把握住了审判战刀的刀锋，手掌肌肤立刻被刺破了，手指都差点被直接切下，可斯内尔却浑若未觉。 “我不打算回答你的任何问题，杜兰德。” 斯内尔嘴角勾起一丝好似解脱的笑容，微微仰头，盯着虚空中的某个也许并不存在的点，费劲地从嘴里吐出了最后一个词：“破灭的泡沫。” 话音落下，斯内尔脸上、手上、身体每一处的皮肤上，迅速浮现出蓝色的纹路，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变得通透起来，开始膨胀。 杜兰德脸色一变。 他分明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气息从斯内尔体内开始升腾而起，这分明是行将自爆的迹象，而且是将自身所有的能级在一瞬间引爆的惨烈招式！ 破灭的泡沫，据说是一个已经断了传承的传奇级别的血脉能力，它的名字很美丽也很幻灭，招式本身却惨烈决绝到了极点，是从身体到灵魂的全部舍弃与牺牲，用以换取超巨大的瞬间爆炸与杀伤。 并不蕴含规则之力，但论威力，足以位列众多传奇级别的血脉能力之最！因为这一招付出的是生命，一生也只能用一次。 ——轰隆隆隆 ！！！ 还在建设的要塞之中，突兀响起一声剧烈地爆炸，特记队员们愕然转头，就看到一道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片刻之后，蓝光消散，安排给杜兰德的屋舍已经化为乌有，若非杜兰德将斯内尔最后的自爆的大部分威力，以审判领域和武装延伸承受下来，可就不只是房屋被炸飞这点动静了，那些昏迷中的特记队员，包括果果，恐怕每一个能活。 “杜兰德，你……你没事吧？”皇后惊魂未定地走到杜兰德身边。 杜兰德呆呆站在那儿，眼前的斯内尔已经不见了，在自爆之后连点残渣都没留下，死了个干干净净。 杜兰德提刀凝立不动，眉头紧紧锁着，就好像没听到皇后的话。 “斯内尔他……是主动找我求死的？”杜兰德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喃喃着，“但这到底是为什么？” 越来越多的战斗法师聚集过来，图桑几乎第一时间就带着人冲到了这里，看到眼前的情景之后，图桑黝黑的脸庞上露出浓浓的震怒和不解，他来到杜兰德身边，凝重问道：“杜兰德，发生什么事了？你难道遭遇矮人袭击了？该死的，要塞中怎么会混进来矮人？！” 他放眼四顾，却没有看到任何敌人的身影，这时只听杜兰德说道：“不是矮人，是斯内尔。” 图桑的脸色瞬间就凝固了。 在要塞另一处的大殿中，塞尔东正稳稳站在殿门口，遥望着天空中残留的少许蓝色碎光，叹了口气。 他翻手取出一个奇怪的仪器，正是斯内尔用来监控杜兰德和他的刀的那个古怪装置。 装置上有一个小小的显示屏幕，此时，上面浮现出一行字：“已确认，杜兰德的刀百分之一百可以被夺取。” 塞尔东这才笑起来：“那就好！” 卷八章 十二 归于平淡 有关杜兰德遇袭以及斯内尔自爆身亡的事件，最后可以说是不了了之，被凯恩斯亲自授意，将事件给压下去了。 于是在绝大多数特记队员的心目中，那仅仅是一次“黑色矮人潜入要塞，针对杜兰德的刺杀事件”。 杜兰德被列入黑色矮人一方的必杀名单，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论实力，杜兰德远比不上名单上的另外两位，但杜兰德不过半神境界，却能够被黑色矮人如此重视，这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是对杜兰德实力的认可，也是对杜兰德潜力的认可，来自敌人的认可。 正因知道杜兰德被矮人盯上，所以没人怀疑“杜兰德被矮人袭击”这一说法的真实性。 仅有少数人对那晚贯通天地的蓝色光柱心存疑惑，不过血脉能力“破灭的泡沫”绝迹已久，战斗法师们并未认出那一招。加上斯内尔平日里异常低调，从未当中展现过这些匪夷所思的血脉能力，所以更没有人将那次事件与斯内尔联想到一起。 一场风波就此过去。 除了让特记队员们提高了警惕，加紧建设要塞，以防“黑色矮人再度来袭”之外，似乎并未产生其他影响。 但影响终究是有的，只不过被限定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 “杜兰德，那天晚上袭击你的人真是斯内尔？”大殿中，凯恩斯浓眉紧蹙，看着杜兰德问。 “是，这一点不止我的亲友，第十一番队副队长果果也可以作证。” “动机呢？斯内尔的动机何在？”凯恩斯又问。 “我不知道。”杜兰德说的是实话，他到最后都不明白斯内尔有什么企图。那一战之后，杜兰德仔细回忆了战斗中的每一个细节，包括自己没回来之前，斯内尔闯入房中的言行，也都从皇后和魔龙那里问清楚了。将所有情报放在一起。杜兰德越发困惑，因为不合理。 完完全全地，不合情理！ 斯内尔显然不是冲着皇后他们去的，他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杜兰德来的。这一点杜兰德能感受到。但来找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死在自己刀下吗？这是什么见鬼的“企图”？如果这真的是斯内尔的企图的话。 “这件事和塞尔东有关吗？”杜兰德反问凯恩斯。 “我……也不知道。”凯恩斯颇为疲惫地叹了口气，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斯内尔死后，消息被封锁，凯恩斯也曾单独去问塞尔东是否是他在背后安排，可塞尔东却表示自己也不理解部下为何会做出那种恶行。 事实上，斯内尔的死，本身也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 作为血脉方面的专业研究员，斯内尔的研究能力毋庸置疑，客观来讲，他的死本身也是森德洛的一大损失。 杜兰德想了想。说道：“凯恩斯大人，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也好。” 回到凯恩斯为自己新安排的住处，杜兰德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独自呆了将近一个小时。重新走出房间的时候，这件事已经被他暂时埋在了心底。 杜兰德很明白斯内尔一定是受塞尔东的指使，绝对不会有第二种可能，这是他身为一名战斗法师对危险来源的本能判断。杜兰德相信自己的判断。 目前不明朗的，仅仅是塞尔东派斯内尔来“送死”的理由罢了。 “现在重要的不是去追究理由与背后的阴谋，而是尽快获得足以将阴谋给挖出来的实力！”杜兰德这样告诉自己，“没有实力。哪怕现在就弄清塞尔东的阴谋，也无力反抗。” 从这次的事件来看，塞尔东至少不敢对杜兰德明着下手。而杜兰德知道这并非出于对自己的忌惮，而是对塞尔东对夜翼的忌惮。 正因忌惮夜翼，所以暂时不愿对夜翼庇护着的杜兰德直接下手。 杜兰德不喜欢这种只能被人保护而无法自己保护自己的感觉，所以他更要努力掌握力量！ 一翻手。一个黑色的小瓶子出现在杜兰德手中，杜兰德晃了晃瓶子，里面发出液体摇晃的声音。这瓶子里，装的是神级矮人的黑血。 “吞噬掉吧，现在能增强一份实力就是一份实力。”杜兰德取出审判战刀。一手拎刀，一手轻轻捏碎了瓶子。 浓稠的黑色血液立刻流淌出来，并未洒落，这血有着极强的凝聚力，哪怕瓶子破碎，黑血依然没有散开，而是据称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血珠。 杜兰德挥刀一挑，以刀锋刺穿了黑血，审判战刀“吞噬进化”的能力发动，丝丝审判之力探出来，牢牢抓住黑血，令其依附在刀身上。房间里响起有节奏的“咕嘟咕嘟”声，刀身开始一胀一缩，慢慢吸收神级矮人的血液。 随后杜兰德随后将审判战刀放到一边，任由刀身自行吞噬进化，而杜兰德自己，则以冰火力量凝聚成一柄审判战刀的样子，开始修炼暴君百五十击。上一次在夜翼那儿，杜兰德只调整了15个动作，接下来的路还有很长呢。 另外，与斯内尔一战之后，杜兰德决定将另一项修炼事项提上来，那就是对审判领域的操纵和使用。 就这样，杜兰德静下心来，心无旁骛地在房中修炼。 另一间房中，皇后照料好凯瑟琳，也盘坐下来，深吸一口气，开始默默修炼，她越发感受到了自身实力的不足，为了凯瑟琳的安全，也为了能够不成为累赘，更为了心中那一份身为紫神妖姬的骄傲，皇后拒绝继续弱小。 房顶上，魔龙依然是保持着小小的体型，非但不狰狞，反倒有些可爱。他闭目趴在那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缓缓睁眼嘟囔道：“看来短期之内，是恢复不了力量了啊，见鬼，只能继续保持现在这模样了。” 入夜。 夜翼走在要塞之中，默默思索着什么，她忽然脚步一顿，抬眼看去，就看到塞尔东正微笑着站在不远处。 “夜翼，好巧啊。”塞尔东此刻笑得竟有些迷人，妖异的脸上浮现出罕见的温柔神色，“再过几天，这座名为‘远古庇护’的要塞就要建好了，离回归咏战堡垒的日子近在眼前，怎么，你不开心吗？” 夜翼面无表情，脚步微微一顿之后，便按照既定的路线继续往前走，同时淡淡说道：“滚开，别挡路。” 卷八章 十三 领域修炼 “滚开？” 塞尔东似乎愣了一下，皱眉叹息道，“用不着这样吧，我不是已经反复解释过了吗，斯内尔真不是我派去找杜兰德麻烦的，夜翼，你我之间毕竟有米洛这一层关系，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夜翼停下脚步，问：“事件发生之后，我有问过你‘斯内尔是不是你派去的？’这样的问题吗？” “呃，这倒是没有。” “是啊，我一次也没问过。”夜翼淡淡一笑，“既然我不问，你为什么三番四次地来找我解释澄清呢？为什么反反复复地想要和事件撇清关系？” 塞尔东柔声说道：“还不是怕你误会啊。” 夜翼摇头：“我并没有误会你。” 塞尔东微微一愣，旋即面现喜色，连忙说：“那太好了，我还一直担心你误会呢，你能信任我实在是太——” “你误会了。”夜翼打断了塞尔东喜形于色的话语，盯着对方，语气竟透出浓浓的森然味道，“我没有误会你，而是……确信那件事是你在背后操纵的！我确信这一点！而非误会！正因确信，才不去质问你，因为不需要！” 这次塞尔东沉默下去。 他脸上仍挂着笑容，只是肌肉略显僵硬，片刻后又不在意地说道：“确信？你有证据吗？” “没有证据。”夜翼脸上的厉色很快收敛，又变得平平淡淡的，慢慢说道，“塞尔东，我的脾气并不好，这点你应该清楚。没有证据的我暂时不会对你出手，但是我的心情也因此而变得很糟糕，在这种时候招惹我，并不是聪明的选择。” “所以呢，愤怒的你想要对我怎么样呢？”塞尔东又挂起妖异又迷人的微笑。 夜翼凝视着塞尔东的眼睛。说：“还记得那天我对你说的话吗？” “哪一天？哪一句？呵，让我猜猜……是那句‘不准对杜兰德出手，这是森德洛的底线，也是我的底线’吗？” “是。而你现在你触线了。”夜翼说。“我不会放过你的，今后你最好别被我抓到把柄。至于现在，收起你那副令人作呕的虚伪嘴脸，给我滚到一边去！” 说着夜翼粗暴地将塞尔东扒拉到路边，继续往前走去。 这下塞尔东的脸色真的有些难看了。 夜翼渐渐走远，塞尔东的声音忽然又传了过来：“你这样真的好吗？为了现在的小情人，对曾经的情人这样粗鲁，合适吗？” 夜翼冷冷转过身来，鄙夷地说道：“曾经的情人？你是说你吗？我可不记得自己和你有过任何瓜葛！” “你喜欢过我。” 塞尔东平静笑道，很笃定地说。“也许你自己都没察觉到，但你以前喜欢过我！我非常确信这点。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毕竟女人其实都喜欢像我这样的坏男人！正因如此，你姐姐当年才会拒绝了整个森德洛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完美的、正直的、永远不会出错的青色愤怒之马努斯。而最终选择了我，不是吗？” 夜翼脸上涌起极端愤怒的神情。 并非因为对方污蔑自己曾经喜欢他，而是因为塞尔东提及米洛的态度——那种得意洋洋的缺乏尊重的态度！ 夜翼手指下意识地一动，几乎忍不住要当场拔刀一战！ 但这次她忍住了，深呼吸了三次之后，所有情绪都从夜翼脸上消失，她不再看塞尔东。只淡淡丢下一句“垃圾”，然后转身离开。 而塞尔东也没有继续挑衅试图激怒夜翼。 他脸上挂着谁也看不懂的诡秘笑容，站在原地，仰头看天，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说道：“等回到咏战堡垒，一切很快就会见分晓的。等着好好享受吧，杜兰德！” …… …… 天亮了。 距离斯内尔来袭的那一夜，已经过去整整五天。 这天清晨，杜兰德略显疲倦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回归咏战堡垒的日子渐近。估计就在这几天之内了，杜兰德隐约预感到回归咏战堡垒之后还会有阴谋等着自己，所以这五天来一直在抓紧时间修炼。 能级修炼很顺利，杜兰德已经将整套“暴君百五十击”都调整了一遍，虽然不算自创能体式，但本质上差别不大，都是为了让能体式与自身更加匹配，更加契合。如今暴君百五十击与杜兰德的匹配度，已经从七成上升到了将近八成，30个单位的能级瓶颈随时都可能突破，欠缺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契机罢了。 于是杜兰德在继续深入调整“暴君百五十击”之余，将更多时间分配给“审判领域”的修炼。 审判战刀吞噬了神级矮人的血液之后，威能更进一步，如今审判领域一旦展开，最大范围已经扩张到五百米直径，最小范围仍是三米直径。 不过“大小控制”对杜兰德而言，并非如今的重点。 目前领域修炼的重点，在于“分清敌友”。 “有难度啊，难怪领域类技能那般珍贵，单论修炼难度，就远远高于其他类型的技能。”杜兰德眉头微蹙，默默思索。 他修炼了一整夜，却始终摸不着门道，难道是凯恩斯指点自己的诀窍有问题？ 是的，有关领域修炼，杜兰德专门去请教过凯恩斯。夜翼并不是很擅长领域，所以她索性把杜兰德推给了凯恩斯，让凯恩斯来指导。 据凯恩斯说，领域修炼一般可分为五个阶段：初步成型、大小控制、分清敌我、千变万化、最终形态。 杜兰德还记得当时凯恩斯对自己说道：“杜兰德，你的审判领域已经过了第一阶段，也就是初步成型。目前正处于第二阶段，也就是大小可以控制，却无法分清敌人与友军，一旦展开领域，领域内的一切人事尽皆审判，这种领域是废领域，根本无法用于群战和团战，换言之，过不了第三阶段，你的领域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领域！” 好吧，连真正的领域都算不上……这话有点伤人啊。杜兰德想。 不过凯恩斯为人还是相当不错，打击过后，他还是诚心诚意地给予了指点，并向杜兰德展示了他的领域：别天陨。 所谓“别天陨”，即别有洞天的陨星形态的领域。说得再明白点，就是凯恩斯在扎古力山脉一役之中，在空中凝聚而成的那个超大型的球形巨岩！ 陨星岩石内别有天地，那便是凯恩斯的领域的最终形态！ “当然，这对杜兰德你来说还是太早了！”凯恩斯说，“我的领域已经修炼到‘最终形态’这一阶段了，离你还有些遥远。” 既然遥远干嘛现在给我看啊？杜兰德忍不住腹诽。 其实这也怪不了凯恩斯，领域修炼很难用语言表述，凯恩斯自己其实也有些头大，不知道从何教起。 所以杜兰德讨教的结果……其实就是没啥实质性的结果。 “分清敌友……分清敌友……见鬼！到底该怎么让领域分清敌友啊，怎么连具体点的技巧都没有啊！” 领域就好像一片水，一旦展开领域，领域内的一切人和物都会碰到水吧。就算杜兰德死命控制领域，“绕”开特定的人，但那人一旦开始动弹，杜兰德哪来那么快的反应对领域进行相应调整，让那人始终不会被水沾湿？ 正当杜兰德为此深深苦恼的时候，房门响了，果果走了进来，行了一礼。 “果果。”杜兰德对果果的态度很好，笑着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果果这些天倒是有些郁郁，毕竟被同为副队长的斯内尔几招击败，对她也是个不小的打击。她一板一眼地对杜兰德说：“杜兰德大人，凯恩斯大人请您过去。” “嗯？找我开会吗？” “不是开会。凯恩斯大人说，我们所在的这座名为‘远古庇护’的要塞，已经初步建设完毕了！现在正打算在要塞中搭建‘空间传送门’，请您过去一起观看！” 杜兰德脸色变得肃然，片刻后点头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卷八章 十四 观摩阵纹与领域突破 位于扎古力山脉中的这座要塞，因其建立是为了守护远古之路的出入口，而被命名为“远古庇护”。 要塞并未盲目求大求广，反而规模偏小，外围墙面敦实厚重，主要以坚守和防御为主，要塞内部反倒塔楼林立，每一座塔都是一个火力点，高高低低地连成一体，就成了一整张立体的进攻火力网络，不仅覆盖了要塞外的大片范围，毫无死角，更将整个要塞内部覆盖在内。 “这要塞……” 杜兰德此时正立身高空，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整座要塞，震撼惊叹之余，还有些困惑，“怎么感觉这要塞的进攻点，针对要塞内多过针对要塞外？那些塔楼联成的火力网络，与其说是针对外围攻击，更像是针对要塞的内部战斗啊。” 杜兰德微一思索，便很快明了了。 ——因为远古之路出入口的存在。 远古之路与其他主位面联通，换言之，古路中会走出来些什么样的存在，谁也不知道，万一有其他敌对位面的神袛从中走出来呢？ 正因如此，这座要塞才如此与众不同。 凯恩斯就站在杜兰德身旁，见杜兰德不说话，还以为他被要塞震得说不出来，不由笑道：“感觉怎么样？”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设计。”杜兰德如实说道，“更没想到完工得这么快。” 凯恩斯呵呵一笑，不无得意地说：“要塞的布局是由图桑设计的。至于为什么建造得这么快，别忘了我可是地系神袛啊。” “哦？”杜兰德对神袛的世界并不了解，闻言有些不解。 也在场的塞尔东微笑着解释说：“凯恩斯是地系神袛，操纵地形改变地势都是家常便饭，常人耗费百年才能建立完成的要塞，凯恩斯直接动用神袛威能，半月不到就能凭空拔起一座要塞粗胚，剩下的无非是润色工作罢了。” 塞尔东的态度很友善。不正常的友善，就连凯恩斯也听得有些别扭，似乎平日里乖张邪异的塞尔东会这么说话，是一件非常违和的事。凯恩斯虽然没说什么。脸色却变得有些古怪。 出乎意料的是，杜兰德并未表现出任何反感，同样客客气气地说：“谢谢您的解释。” 这下轮到塞尔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嘴角微微一翘，没再多说。在他的眼神深处，隐隐有一丝隐藏得很好的阴沉。陷入暴怒中的猎物不足为惧，因为愤怒会压抑智慧。而像杜兰德这般不动声色的冷静的猎物，才最难缠。 “哼，有趣。”塞尔东心中冷笑。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 夜翼其实也在场，不过她一直没说话。而是若有意似无意地挡在了杜兰德和塞尔东之间，目光虽然也在看下方的要塞，实际上一半以上的注意力都在塞尔东身上，以防这个疯子又有什么异动。 最后还是杜兰德率先打破了沉默：“凯恩斯大人，既然要塞已经修建完毕了。什么时候回归咏战堡垒？” “空间传送门一修建完毕，立刻就能传送回去。”凯恩斯说着一指要塞中的一片空白地带，那里正集中着大量战斗法师，正在谨慎而专注地忙碌着什么。 他们用一种特殊的金色晶石打磨成砖，铺在那片空地上，然后三三两两一组，在淡金色半透明的地板上。铭刻针纹。 “那些都是精通空间阵纹的战斗法师，他们会在‘流苏晶’上铭刻阵法。整个阵法完成之后，就可以开启传送门，将人送回咏战堡垒。”凯恩斯介绍道，“我森德洛每一个战略级别的要塞，都会铭刻三大阵纹——用于禁止飞行的‘禁空’、用于压制敌方神袛的‘封神’、还有就是用于联通咏战堡垒这一主要塞的‘域门’。这座远古庇护自然也不例外。” “禁空、封神、还有域门吗……”杜兰德若有所思。 禁空和封神。这两种阵法主要是为了防御目的，之前凯恩斯已经详细介绍过了。至于域门，杜兰德本身就有些了解。 空间传送门大致可以分为两种：域门和界门。 域门，特指在空间内部进行跨域传送。 而界门，则是位面之间的跨界传送。 杜兰德忽然想到一点。眼神忽凝，认真问道：“对了，除了‘域门’之外，‘禁空’和‘封神’这两大阵纹，本质上是不是可以算作领域？” 凯恩斯浓眉一挑，笑道：“你说得没错。”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杜兰德沉缓地问，“禁空领域和封神领域，以领域修炼的五个阶段而论，都是第几阶段的领域？” 凯恩斯嘴角溢出一丝笑意，他已经知道杜兰德想问什么了。 “禁空领域仅仅是领域第二层，领域成型且能够控制大小，但不会区分敌我，领域范围内，所有生命体都禁止飞行，将三维战场转化为二维平面战场。”凯恩斯耐心解释道。 杜兰德点头。 领域修炼五层：初步成型、大小控制、分清敌我、千变万化、最终形态。禁空领域拥有完整的领域形态，可算作“成型”，而且可以控制覆盖面积的大小，也满足第二层“大小控制”的要求。 凯恩斯说禁空领域并不算领域第三层，杜兰德心中却隐隐有一种想法，那就是：禁空领域其实是沾了一点第三层的边儿的。 因为目前禁空领域的相关技术，还无法做到在大规模战场上区分敌我，但是，禁空领域可以区分生命体与非生命体！ 也就是说，生命体会受到禁空领域的影响，弓箭、弩箭、法术、奥术、魔法等等这些无生命的事物，是不受影响的。所以禁空领域不算完全的领域第三层，却至少沾了点边，不像杜兰德的审判领域，无论人、生物、物品、招式、甚至连领域内的空间，全部受到审判！ 这时凯恩斯接着说了下去：“刚才是禁空领域的情况。至于封神领域，则完完全全是领域第三层，也就是能够区分敌我。且只对敌方神袛进行压制。” 杜兰德嗯了一声，问道：“我知道‘域门’阵纹正在铭刻过程中，那么，禁空和封神这两大阵纹。也开始铭刻了吗？” “虽然进度比较慢，被我刻意延后了，但确实已经开始了。” “我可以去观摩吗？”杜兰德直接问道。 禁空和封神虽然是阵法，但阵法激活之后，最终呈现出来的形态，仍是领域，而且一个是完全的领域第三层，另一个则是沾了第三层的边儿，杜兰德自己目前正受困于领域第二层，苦于无法进入第三层。所以他想从“禁空”和“封神”的阵法铭刻中寻找突破口！ “这恐怕不太方便哦。”说话的是塞尔东。 杜兰德脸色微变。 塞尔东微笑看着杜兰德，眼神里却没多少笑意，淡淡说道，“两大阵纹的铭刻方法，都是战略级别的最高机密。想要观摩学习的话，需要走一整套审核流程，验证申请者对森德洛的忠诚度，以及阵纹学习天赋。杜兰德，你远远看着就好，想近距离观摩的话，与规矩不符呢。” 杜兰德闻言不由神色一沉。 这塞尔东明显是故意不想让自己接触阵纹。却摆出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道理，实在是恶心人，偏偏却让杜兰德无从反驳。 没想到凯恩斯却不悦地说：“塞尔东，现在是特殊时期，哪来那么多的规矩？下面那些铭刻阵纹的战斗法师中，至少一半都是临时抽调出来教授相关技术的吧？其中不少人。还是你的第九第十番队中的人呢！战争不等人，变通是必要的。” 顿了顿，凯恩斯抬手拍拍杜兰德肩膀，继续对塞尔东说：“至于这小子的忠诚度，还需要证明吗？整场扎古力战役中他的一切言行。都是证明！” “可杜兰德未必有学习阵纹的天赋。”塞尔东依旧想要阻挠。 夜翼这时插口道：“还没学过怎么知道没有天赋。” 塞尔东不说话了。 杜兰德静静在一旁看着，他其实也不是真要学习阵纹，那么庞大复杂的阵纹，又岂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不过是想从中找寻突破领域第三层的突破口罢了。 最终杜兰德获得了近距离观摩学习阵纹的资格，他向凯恩斯和夜翼道了谢，便很快跟着凯恩斯专门安排的人落向要塞，去阵纹的铭刻地点进行学习。 塞尔东见凯恩斯和夜翼都站在杜兰德这一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但被凯恩斯和夜翼一番批评，还是让塞尔东心中十分不爽，以至于他回到自己的大殿时，脸色十分阴沉。 “大人，你脸色不太好，发生什么了吗？”侍立在旁的贝丝问道。 塞尔东看着贝丝，忽然脸色一动，有了决定：“贝丝，杜兰德去观摩禁空与封神两大阵纹的铭刻过程了，不过时间有限，域门开启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他没多少时间仔细观看。但为了保险起见，这几天你亲自去盯着他。如果有可能的话……干扰他！” “是，如您所愿。”贝丝始终对塞尔东的命令没有半点违逆。 另一方面，夜翼正和杜兰德在一起，两人正站在要塞外墙上，眼前就是一小批负责铭刻阵纹的战斗法师。 “塞尔东不会善罢甘休的，那家伙气量小得很。”夜翼对杜兰德说。 “我明白。” “我猜，他会找人来见识你，甚至干扰你。”夜翼又说。 “嗯……”杜兰德回答得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塞尔东是个疯子，如何小心防备都不为过！”夜翼有些不悦道，“喂，我可是在跟你说很正经的事，你有没有听进去啊？杜兰德！杜兰德？” 夜翼偏头一看，发现杜兰德正入神地看着正在成型的阵纹的某一处，双眸隐现火热之色，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话！ 卷八章 十五 突破成功否？ “杜兰德，你难道……”夜翼捕捉到了杜兰德眼中的那一丝兴奋和火热，不由愕然以对。 因为那分明是寻找到突破契机的眼神！但这怎么可能？ 老实说，虽然夜翼支持杜兰德来观摩学习，但她并不认为杜兰德单靠观摩阵纹铭刻，就能从领域第二层突破到第三层。 领域修炼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很大程度上要看天赋。比如夜翼，她擅长于刀，擅长速度与进攻，防御偏弱，领域与控场能力则属于“比较没天赋”的那一类，所以她知道有些时候领域修炼根本勉强不得。 更何况，封神与禁空阵纹成型后确实能凝成领域，但和人修炼的领域还是有那么一些区别的，杜兰德顶多获得些突破的灵感，真正找到突破口的可能性反而比较低。 “夜翼，暂时不要跟我说话。”杜兰德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上前几步，近距离观看那些铭刻阵纹之人手中的动作，片刻后索性盘坐下来，双眸之中七色光芒闪亮，聚精会神地仔细观看，不放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细节。 这一坐，就是整整一天半的时间。 这期间夜翼没有离开，因为果然不出她所料的——贝丝很快就出现在这里，那女人看到夜翼也在场，不由脸色微僵，却执拗地留在了这里。贝丝得到的命令是监视杜兰德，并在有机会的情况下进行干扰。 由于夜翼在场，贝丝自然干扰不得，但监视的工作还是要进展下去的。 一天半之后，杜兰德忽然长长出了口气，双眸之中的七色光芒渐渐消退，活动了一番手脚，然后长身而起。 “走吧，夜翼。”杜兰德来到盘膝闭目静坐的夜翼身边，平静说道。“谢谢你啦，一直等在这儿。” 夜翼睁开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杜兰德的脸。从他脸上，夜翼看不到任何喜悦或沮丧的情绪。因此也不知道杜兰德究竟有无收获。 什么时候这家伙这么会隐藏内心想法了？夜翼不由想到。 夜翼也没多问，两人就这么离开了，留下贝丝一人跟上也不是留下也不是，颇显窘迫地呆在那儿，最后只得回去向塞尔东汇报。 …… …… 大殿之中。 塞尔东皱眉看着眼前的贝丝，凝神问道：“所以你监视了他将近两天，什么结果也没有？他在这一天半中做了什么？” “坐着，看着，没其他的了。” “神情变化呢？” “抱歉，没有。” “……”塞尔东沉默下去。仔细想了想反倒笑了，“呵呵，我也真是，对杜兰德那家伙有些太高看了吧？仔细想想，不过是观摩观摩阵纹而已。而且时间如此之短，哪有那么容易有收获？嗯，贝丝，你先退下吧。回去做些准备，天一亮域门就会开启，我们要回咏战堡垒了。” “是，塞尔东大人。” 贝丝离开之后。塞尔东独自一人坐在王座之上，默默思索的样子就好像一头潜伏在暗处的深海妖兽。大殿中很昏暗，只有他眼中闪烁的两点蓝色光芒忽明忽暗，说不出的阴森恐怖。他已经将杜兰德观看阵纹的事情放在一边。 几乎同一时间。 杜兰德的住处之中，夜翼盯着杜兰德问：“所以，你到底是有收获。还是没收获？” 杜兰德摇头道：“没有。” 夜翼不由有些失望，不过嘴上仍安慰道：“别灰心，早跟你说了，领域修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没那么容易的！如今域门基本完工。天一亮估计就能回咏战堡垒了，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咦？” 夜翼忽然惊咦了一声，因为杜兰德忽然默不作声地翻手取出审判战刀，武装延伸瞬间发动，全套装备加身的杜兰德就好像一尊高贵又强横的紫色战神！ 他头顶上的王冠中镶嵌着宝石，以宝石为中心，一大片紫色的光芒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球形领域，不是审判领域是什么？ “突然间的你干什么？”夜翼只觉浑身一沉，猝不及防之下被领域笼罩在内，哪怕以她神袛之尊，都在审判之力的包裹与作用下很是难受。 夜翼暗自心惊，她如今已经基本恢复到神级实力了，竟然还会被审判领域影响，杜兰德的实力看来又变强了。 她正打算运转力量，逼开周围的审判领域，然后问问杜兰德这小子到底要干嘛。 可就在这时，夜翼身子一轻，虽然仍在领域之中，却不再受到领域影响了！ “杜兰德，你……你难道——”夜翼愕然看着杜兰德，看着杜兰德原本平静如水的脸上渐渐绽放出一个颇为得意的笑容，“你已经突破到领域第三层了？！见鬼，你这家伙刚才故意骗我！！” 领域第三层的标志是“分清敌我”，如今夜翼人在领域之中，却不受领域影响，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杜兰德的审判领域，已经破入第三层！ 杜兰德终于哈哈大笑起来，说：“怎么样，你都被骗到的话，塞尔东那家伙肯定不会想到我的收获如此巨大吧！” “你真的已经突破成功了？”夜翼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杜兰德是在走出远古之路前，获得“审判领域”这一能力的，之后的所有战斗夜翼都和杜兰德并肩作战，夜翼也没觉得杜兰德在领域方面特别有天赋啊，怎么突然间就突破成功了？ 夜翼收敛了笑容，并将杜兰德故意耍她这件事暂放一边，肃然看着杜兰德，问道：“你是怎么突破的？” 在夜翼看来，能够如此快速地突破，有些不同寻常，如果杜兰德采用了某些危险的方式才突破成功，那么必须立刻打住，因为领域修炼不可速成，强行速成只会对修炼者本身造成巨大的伤害，或是隐患。 杜兰德本来正在欣赏夜翼脸上那种揉合了惊喜和恼怒的表情，却忽然见对方变得如此肃穆沉凝，不由愕然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你不是这么开不起玩笑的人吧……” “跟那个没有关系。”夜翼摇头，旋即又认真问了一遍，“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在一天半的时间内，就直接从领域第二层突破到第三层的？” 而杜兰德的回答让她当场愣住。 杜兰德回答得十分简短：“复制之力。” 卷八章 十六 超精复制之力 战斗法师的眼睛很厉害，这是森德洛的一大特色，也是其他诸多主位面的一项共识。 战斗法师的非凡瞳力主要体现在“洞察”上，一旦双眸之中亮起七色光芒，就意味着洞察之力的开启。洞察之力的笼罩之下，敌人的行动、意图、能量流动、招式构成、战术变化等各个方面，都会被看穿看透。 杜兰德的“神之视角”，是对“洞察之力”加以调整之后的能力，归根结底仍属于洞察之力的范畴，只是运用方法稍显不同。 而除了洞察之外，一旦战斗法师突破到半神境界，凝聚半神火种，就会拥有“洞察”以外的第二种瞳力，那就是“复制”。 复制，是建立在洞察的基础上的。 杜兰德流落异界的时候经常使用这一招。 与神圣永辉术士塞勒斯一战中，他以复制之力学会了对方的永辉凝视；在见过拥有巨人血脉的黑德森之后，杜兰德又渐渐学会了巨人化；在森德洛有一大战斗流派，被称为“拟龙流派”，对复制之力同样依赖不小。 杜兰德说他能在一天半的时间内突破到领域第三层，是因为复制之力？ 夜翼深吸一口气，挥手设下数重黑暗结界，隔绝了外界的探知，然后看着杜兰德肃然道：“具体说说吧。” 杜兰德也不隐瞒，解释起来：“我们之前观摩的那个阵纹，是封神阵纹的一部分，而封神阵纹一旦成型并被激活，就是领域第三层，没错吧。” “是，这我知道。” 杜兰德点头继续道：“领域第三层的特征是分清敌我，而很巧的是，之前我所看的那一处阵纹，恰好是封神阵纹中的一部分控制中枢。负责把控封神领域激活之后，对谁有用，对谁没用。” 夜翼没好气地说：“这我也知道，正因那一部分就是控制中枢。所以凯恩斯才专门安排你去看那一部分啊。关键是然后呢？” “然后？”杜兰德耸耸肩说，“然后我就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将那一部分阵纹复制下来了啊。” 杜兰德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似乎在述说一件不足为奇的小事。事实上杜兰德真的认为这并不困难，战斗法师平时运用“复制之力”，在战斗中模拟其他种族和职业的招式，难道就不能反过来模仿战斗法师自己的阵纹技艺了吗？ 把负责控制分清敌我的那一部分阵纹复制下来，再以冰火力量在体内构建出来，杜兰德这套突破方法并不复杂，简而言之就是“依着葫芦画瓢”！ 虽然不理解那套阵纹的内在玄机。但有样学样难道还不会吗！ 只不过，看夜翼此刻的脸色，怎么感觉好像见了鬼一样？ “呃，那个……”杜兰德反倒有些揣揣不安了，小心翼翼地问。“我这种突破方法，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夜翼没回答，她此刻的脸色很精彩，杜兰德说得越是轻松，夜翼心中便越是震惊。 要知道复制之力虽然对外号称能够“完全模拟”，但那只是一个说法而已，大多数时候不过是模拟出一个形态。无法模拟出本质。如果杜兰德说得这种突破方法真这么简单的话，那其他战斗法师修炼领域的时候，岂不是都很简单，直接复制一下阵纹就可以了？ “你不明白，杜兰德，你做的这件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夜翼咬了咬嘴唇，斟酌着该怎么表述，似乎要说一件非常难以说清的事，“对我们战斗法师而言，不同人的复制之力强弱不一。个体差异很大，有的人复制能力很强，一突破到半神，就能轻易模拟出各类能力。有些人却不行。你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模拟出了阵纹，这……这根本就不可思议！” “有那么夸张吗？”杜兰德皱眉。 这么说的话，自己以复制之力模拟出永辉凝视、巨人化……等这类其他职业的技能，也不是一般战斗法师能做到的喽？ “阵纹的铭刻过程很复杂，需要在特定的物质上进行铭刻，铭刻所用的颜料也有许多讲究，更重要的是精度上的要求近乎严苛。所以，你所说的那种突破方法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以冰火力量为颜料，以自身身体为基质，却能达到几乎同样的效果，这只能说明你所复制的阵纹的精度很高，而这正是大多数战斗法师无法做到的。” 说到这儿夜翼深吸一口气，总结陈词道：“换言之，你的复制之力，拥有远超其他战斗法师的精度！否则的话，根本无法解释你能轻而易举地复制出部分封神阵纹，并将之应用于自身！” “超高的精度吗……”杜兰德似懂非懂，哦了一声，反而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夜翼摇摇头说道：“有关你在这方面的天赋，我回到咏战堡垒之后，会摆出来让诸位神袛一起讨论的，你就暂时不要多想了。” 杜兰德笑了笑道：“也是，反正我已经突破到领域第三层了。” 夜翼看着杜兰德满不在乎的笑容，心中默默说道：“超高精度的复制之力啊……杜兰德，你还不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巨大意义啊……” 夜翼很快就离开了。由于天亮时分域门就会开启，杜兰德等人即将通过域门回归咏战堡垒，夜翼还需要做些回归前的准备工作。其他人也都各自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就这样，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天明时分，杜兰德带着皇后、女儿凯瑟琳、还有魔龙罗德格特，准时来到了“域门”阵法的所在之处。 域门还未被激活，这里看起来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巨大圆形石板，并无特异之处。 杜兰德运起“神之视角”，眸中七色光芒急闪，凝视眼前的厚重圆形石质地板，细细看去，能隐约看到石板内部有密密麻麻的淡金色纹路交织。 “这些淡金色阵纹，恐怕就是域门阵法的阵纹吧，这复杂程度简直超乎想象。”杜兰德心中暗道。 他稍稍试图看清纹路的走向，结果竟两眼微微一痛，流出泪来，不由更加吃惊，因为这说明域门阵纹的复杂程度，甚至超出了目前自己的瞳力极限。 几乎同一时间，肩头蹲立的魔龙也闷哼一声，他也做了和杜兰德一样的事情，试图去看阵纹结构，结果也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 魔龙小爪子挥舞了几下，有些郁闷地对杜兰德说：“妈的，这阵纹中混杂了大量干扰感知的东西，真正的阵纹应该没这么复杂！” 杜兰德笑了笑没接话。其实这很正常，域门技术可以说是森德洛的最高机密之一，岂能让他人轻易窥伺看破？ 所以，杜兰德眼中那些密密麻麻的金纹，恐怕有至少一半以上都是为了误导和迷惑的用途，将真正的域门阵纹掩盖起来的同时，还能不干扰域门的正常开启和运转，堪称一个不小的奇迹！ “所谓的阵纹密码锁，说得大概就是这个吧。” 又过了片刻，夜翼、凯恩斯、塞尔东还有贝丝也都到了。 塞尔东好像是故意地，来到杜兰德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微笑着问道：“听说你在封神阵纹前静坐了将近两天，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杜兰德，想要从杜兰德的反应和表情之中看出些什么。 凯恩斯也不由看了过来，他可不知道杜兰德已经突破到领域第三层的事，因此也有些在意杜兰德有没有收获。 “算是有些收获吧。”杜兰德笑着说。 “哦？”塞尔东眉头一挑，深深看着杜兰德的双眼，又转头看了看一旁面无表情的夜翼，笑了：“一天半之内就能从从未接触过的阵纹之中得到收获？杜兰德，其实你没必要故意硬撑着说自己有收获啊，就算一无所获，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你说呢，夜翼？” 夜翼根本看也不看塞尔东一眼，冷冷回道：“闭嘴吧，你话太多了。” 杜兰德也懒得继续应付塞尔东的试探，转头看向凯恩斯问道：“凯恩斯大人，回归咏战堡垒的域门何时开启？还有，我怎么没看到图桑和果果他们，只有我们这些人回去吗？” 如今在“远古庇护”的战斗法师不少，除了在扎古力山脉中幸存下来的几大军团之人，还有许多特记番队的队员。第九、第十、第十一、十二、十三、还有第五番队的大批特记队员，如今都在“远古庇护”中。 “就算要留下一部分特记队员镇守要塞，也不必全部留下吧。森德洛其他各条战线不需要兵力增援吗？”杜兰德问凯恩斯。 凯恩斯答道：“你说的不错，自然不可能让所有特记队员都留在这里镇守，不过，图桑和果果他们不会回咏战堡垒，也不会去森德洛的其他几个主要战场支援，他们另有任务。所以，此行回归咏战堡垒，就只有在场这些人。” “另有任务？”杜兰德皱眉。本以为图桑和果果也会率领特记番队一同前往咏战堡垒，多一个倾向自己的人，在陌生环境下的安全也多一分保障啊，没想到他们都不会同行。 “能问问他们有什么特殊任务吗？” 凯恩斯略一犹豫，并没有隐瞒杜兰德，轻声说道：“率队进入远古之路。” 卷八章 十七 回归咏战 “图桑和果果都不会回归咏战堡垒，他们会率队进入远古之路。”凯恩斯压低了声音告诉杜兰德。 杜兰德愣了一下，不过很快眼中就闪过明悟：“原来如此，通过远古之路，试图去其他的主位面争取支援吗？” “没错。” 其实稍微想想，就能理解凯恩斯做出如此安排的用意。 如今森德洛整个位面都被卷入惨烈的战争，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都有战斗法师阵亡。而身为森德洛两大顶梁之一的梭罗又失踪至今。森德洛的力量在不断消耗，黑色矮人却好像蝗虫一般杀之不尽，此消彼长之下，这场矮人战争恐怕会越打越被动。 面对如此恶劣的战局，争取其他主位面的支援，是必然的选择。 “事实上，当初我们决定发动扎古力战役，也正是为了拿下远古之路后，通过这条路与其他主位面取得联系。”凯恩斯感叹道，“如今整个森德洛被矮人封锁，唯一与外界的联系就是远古之路了。” “有哪些人会去？”杜兰德问。 “第五、第九、第十一、第十三番队的所有队员混编成军，由图桑和果果负责带队，再有我亲自交给他们的世界罗盘，用于在远古之路中定位定向，确保不在时空迷宫中迷失。顺利抵达几个友好主位面，应该不成问题。” 杜兰德心道那岂不是参与扎古力山脉的过半特记队员，都会进入古路？ 如此多的精锐部队进入远古之路，会直接造成“远古庇护”的防御力量单薄，凯恩斯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做了如此安排。 “看来森德洛的局势比想象中还要不利啊。”杜兰德心中暗道，“否则的话，凯恩斯也不会如此急切。” 对于果果和图桑不能一同回归咏战堡垒，杜兰德心中颇感遗憾。再回想起远古之路中层叠的时空迷宫，杜兰德又隐约感到有些不安。也不知道图桑他们能不能应付得了。 “唉，希望他们能从其他位面找来援军吧。”杜兰德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此行，会对森德洛未来的战局造成何种影响……” 有些话。杜兰德不太方便当着塞尔东的面，向凯恩斯提及。 比如杜兰德心里知道：怒风灵武所在的帕宁主位面，其实也受到了黑色矮人的袭击。 杜兰德还流落在异位面的时候，就曾在那位名叫“雷克绯”的怒风灵武的记忆之中，看到过帕宁位面饱受蹂躏的场景。（详见卷五、章六十二。） 而在回归森德洛的途中，杜兰德一行人在远古之路中，遭遇了天才怒风灵武，迪卡菲洛. 怒风，还有身为命运神官的黛尔. 怒风，那对天纵奇才却心思恶毒的兄妹俩。正是被一名矮人将军一路追杀进远古之路的！ 考虑到这些事情夜翼肯定和凯恩斯提过了，杜兰德也就不再废话。 “好了，现在人也到齐了，我要正式激活域门了。”凯恩斯深吸一口气，凝重说道。 杜兰德闻言不由脸色一肃。默默运转起力量，并示意皇后和魔龙退后一些。要知道激活域门的动静不小，杜兰德倒是没所谓，可皇后怀里的凯瑟琳未必不会受到影响，还是保险起见退远一些为好。 夜翼知道杜兰德的心思，主动横移两步，挡在了皇后和凯瑟琳身前。心中却不知为何有些复杂难明的酸涩。 杜兰德正注视着凯恩斯，只见凯恩斯一翻手掌，掌心上浮现出一块灰扑扑的石头，色泽并不起眼，形状却繁复而规整。这灰石头一出现，周围的空间都出现了不太稳定的迹象。以灰石头为中心，空间波纹隐现。 “界空石。”杜兰德心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域门也好，界门也罢，只要是空间传送门，基本都以“流苏晶”作为阵法基座。以“界空石”为激活和驱动的能源。 界空石天然内蕴海量的空间之力，别看凯恩斯手中的灰石头又小又不起眼，其中蕴含的空间之力，足以维持域门运转十年以上。 凯恩斯走了几步，将“界空石”嵌入域门法阵中的一块凹槽。 下一刻，难以言喻的恢弘波动，陡然在几人面前爆发出来，流苏晶中的无数淡金色阵纹同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很快，这些阵纹如有生命般，在流苏晶的内部游走起来，并很快“游”了出来，开始在半空中凭空勾勒，渐渐组成一尊巨大光门。 光门足有百米高下，宽度超过七十米，单薄得好像完全没有厚度，表面好像水波，散发出迷人的光辉。 杜兰德运转起“神之视角”，仔细凝视那扇恢弘高大到令人几乎无法直视的巨大域门。看似单调的光质之中，隐约有数之不尽的文字浮沉，杜兰德知道那些都是森德洛特有的文字，能够极大地稳定空间传送门，这一技术是森德洛的一大特色，被广泛应用于域门和界门。 而且杜兰德能看到的文字，恐怕都不是最高级的文字，因为最高级的森德洛文字，只有神级的战斗法师才能“读取”。 “少安毋躁，还有最后一步。”凯恩斯低喝一声，来到巨大的域门之前，域门上隐约飘下一个巨大的文字，落至凯恩斯面前停下。 凯恩斯深吸一口气，缓缓抬手，从指尖逼出一缕鲜血，注入到那个文字之中。 字符很快被染成了血红色，域门猛地一震，凯恩斯又闭目感应了一会儿，才松了口气，回头笑道：“可以了，咏战堡垒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嵌入界空石，仅仅激活了域门，是第一步准备工作。 而凯恩斯刚才以自身血液注入那个特殊的文字，其实是一种验证身份的方法，以神袛的身份获取咏战堡垒方面的许可，那一头的域门才会开启，而两头域门都开启之后，才能构建空间通道，让人通行。 “好谨慎。”杜兰德心道。“也对，这样一来，就断绝了敌人通过域门直接混入咏战堡垒发动内部攻击的危险性。” 域门开启之后，塞尔东也不说话。带着贝丝直接大踏步走入域门，水波般的光门表面连续波动了两下，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其中。 “这家伙，走这么急干什么？”凯恩斯抱怨了一声，转身招呼杜兰德和夜翼，“你们也快点进入域门吧。” 杜兰德半开玩笑地多问了一句：“塞尔东先进去了，该不会能做些手脚，干扰域门的传送与转转吧？” 虽然是玩笑的口吻，但杜兰德其实真有这方面的担心！ 凯恩斯却不悦道：“你当我们森德洛的域门技术那么差劲吗？别说一个水系神袛塞尔东了，哪怕是双天界的空间神袛到来。也别想轻易扰乱！” “嗯，那我就放心了。”杜兰德笑了笑，带着魔龙、皇后和女儿，一起走进了域门。 夜翼紧随其后，临走时向凯恩斯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凯恩斯认真地说：“那小子很重要，保护好他。”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夜翼的身影也消失在域门之中，凯恩斯盯着光门发了一会儿呆，最后叹了口气，低下身子，将那块“界空石”取了出来。 失去了能源供应，域门很快就从“激活状态”退了出来。巨大的光门渐渐消散，弥散在附近的奇异空间波动，也缓缓平息。 看这样子，凯恩斯竟没打算和杜兰德夜翼他们一起回归咏战堡垒！ “我不能回去啊。”凯恩斯叹了口气，他转身看着要塞各处正在整备之中、随时准备着进入远古之路的特记队员们，神情有些沉重。 图桑和果果将会带领特记队员。进入远古之路，凯恩斯其实也会在“封神”和“禁空”两大阵纹彻底完成之后，进入远古之路。 不过凯恩斯入古路有更重要的使命。 他要去寻找失踪的梭罗。 …… …… “所以，凯恩斯不和我们一起回咏战堡垒？”光怪陆离的空间通道之中，杜兰德一边向前奔跑。一边问身旁的夜翼。 “嗯，他要去找梭罗。” 夜翼简略地解释了一番，“据说马努斯反复感应过梭罗的所在，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梭罗恐怕已经不在森德洛之中了，假如他没有战死的话。 而封锁位面的牢笼却没有被人为破开的痕迹，所以马努斯认为梭罗很可能进入了远古之路，因为那是唯一不破开位面封锁，还能离开森德洛的途径了。因此凯恩斯会亲自进入远古之路，看能不能找到梭罗那家伙。” 说到这儿，夜翼顿了顿，有些奇怪地看向沉默不语的杜兰德：“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我还以为你会多少发表点看法呢。‘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啊’、‘远古庇护由谁来坐镇啊’、‘梭罗到底有多强啊’……诸如此类的。” 杜兰德被逗乐了，笑了笑摇头说道：“那些都离我太遥远了。虽然有好奇也有担心，但目前我还是别多想为好。我现在的实力，其实根本不足以参与这类战略决议。如今还是抓紧修炼，让自己变得更强，才是王道。” “呵，这就对了。” 说话之间，空间通道终于要到头了。 杜兰德、他肩上的魔龙、还有抱着凯瑟琳的皇后，全都紧张又期待地盯着前方一个长方形的光门，那便是出口。 杜兰德感到全身血液开始沸腾，不由加快了脚步：“咏战堡垒，我来了！” 卷八章 十八 半座高山上的圣地 走出光门，一阵凛冽之极的狂风迎面扑来！那风狂烈之极，好像刀子一样，竟然让杜兰德都下意识地为之呼吸一滞！ “小心！”杜兰德连忙展开力量，将女儿凯瑟琳护住，这才凝神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自己如今正站在一个面积超大的广场上，背后竖立着一扇超巨大的域门，杜兰德回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因为那光门实在太大了，远超“远古庇护”中凯恩斯激活的那道域门，目测至少有万米之高！ 杜兰德一行人正是从这扇门中走出来的，和这扇域门相比，杜兰德就好像大象脚边的一只不起眼的小蚂蚁！ “用不着这么吃惊。”夜翼道，“你眼前的这扇域门，是整个森德洛的中枢所在，它不仅与扎古力山脉的远古庇护相连，还联通着森德洛其他八座战略级的要塞！也就是说，这门就是森德洛的‘母域门’，而要塞中的域门，不过是‘子域门’罢了。” 杜兰德平复下激荡的心绪，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话说回来……”夜翼目光一扫，蹙眉道，“塞尔东那家伙人呢？” 广场上有一批批负责值守的战斗法师，一名全身披覆甲胄的中年将领走上前来，说道：“塞尔东大人已经抵达，不过他立刻就离开了，应该是去位于咏战堡垒中的府邸了。” 夜翼闻言没说话，眉头却锁得更深了。 广场上风很大。 杜兰德心道这风大得实在不正常，抬头望天，不知为何站在这里感觉距离天空的距离，都近了许多，似乎一伸手就能摸到蓝色的苍穹。 杜兰德想了想，举步来到广场的边缘地带，展开“神之视角”放眼望去，登时全身一震。双眸之中。浓浓的震撼之色缓缓爬上，杜兰德张了张嘴，却完全说不出话来。 杜兰德发现自己原来立身于一处断崖。 断崖直上直下，呈现出镜面一样的平滑与竖直。广场和域门就在断崖的最顶上，而杜兰德如今站在广场边缘，再迈出一步便是难以估量的高空！ 是的，难以估量，以杜兰德的目力，竟都无法测算出如今自己所在的高度！ 杜兰德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这里看天空，会觉得距离天穹很近了，因为整座咏战堡垒，根本就是建立在这断崖之上，站在这里。似乎就能够俯瞰整个森德洛！ “这里是森德洛海拔最高的地方。”夜翼不知何时来到杜兰德身边，淡淡说道，“我们现在，正站在无云的亚瑞特山之巅！” “亚瑞特山？” “是，森德洛的圣地。所有战斗法师的梦想之地，咏战堡垒，就建立在这座森德洛最高的山上。我们现在所在的‘真央广场’，正是咏战堡垒的一部分。至于你眼前的断崖……” 夜翼顿了顿，伸手一指两人身前好像看不到底的断崖，说：“传说当年有一个人，将亚瑞特山一刀劈为两瓣。由山顶切入，直劈到山的底部，便形成了这个平滑竖直如镜的绝壁断崖。所以准确地说，如今的亚瑞特山只剩下一半啦，另一半山体被当年那人取走了。” 杜兰德声音干涩地问：“一刀，便将如此巍峨巨大的山体劈为两半？而且力量经久不散。这么多年来，切口始终保持平滑？这……这怎么可能！当年那人是谁？是真的存在于森德洛历史上的人吗？！” 夜翼答道：“李尔蒙斯。” 杜兰德一阵默然，震惊得根本无言以对，最终只深深叹了口气：“难怪森德洛历史中没有我那位祖先的记载。” 就在这时，一个沉厚稳健的声音传了过来：“夜翼大人！还有。杜兰德大人？” 杜兰德回过头来，只见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络腮男人抚胸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肃然道：“我是凯恩斯大人麾下，第十四特记番队队长，布泽！奉凯恩斯大人之命，在此等候二位大人！” “凯恩斯的安排果然很周到啊。”夜翼微微一笑，指了指杜兰德和皇后等人，对那络腮男人布泽说，“你安排好他们在咏战堡垒中的住处就好，不用管我。我还有点私事，就先走了。杜兰德，你先跟布泽去吧，凯恩斯安排的人，不会有问题。” 说完夜翼竟然一个闪身，便消失在真央广场上，刹那远去。 杜兰德神色平静，也没问夜翼这么急着离开去干什么，似乎心中有数。杜兰德一行人很快就跟着布泽离开了真央广场，杜兰德回过头来，还能看到一批批战斗法师在那“母域门”中进出， 想必是去其他战略要塞支援吧。 咏战堡垒很大，依着只剩下一半却依旧巨大的亚瑞特山的山体而建。 从真央广场离开之后，杜兰德一行人跟着布泽走了半个多小时，速度不慢，却还没有走到凯恩斯为他们安排的住所。 不过一路上，杜兰德倒是对这座传说中的森德洛圣地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 怎么说的…… 这里似乎，不太像堡垒，也不像要塞啊。 杜兰德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大批军队戒备、无数士兵穿行于街道的场景，反而看到了武器店、装备店、酒馆、纺织厂、图书馆、餐厅、武斗馆、庄园、博物馆、酒窖、甚至还有农田、农场和牧场……等等这类不容易和战争联想到一起的场所。 堡垒中的人们，也不完全都是军队。 战时紧张的气氛有，却不是很浓。 感觉上，这完全就是拥有完整的人类社会生态的一座繁华之城啊！ “您不必感觉奇怪。” 布泽看出了杜兰德的惊讶，平静解释道，“咏战堡垒是永不陷落之地，堡垒自身便拥有强大的防御力量和防备系统。自从森德洛有历史记载以来，这座堡垒从未被攻破过。所以这里的紧张气氛并不浓郁。当然，在堡垒之外，战斗还是很激烈的。听说最近矮人派来攻击咏战堡垒的军队数量又增加了。” 杜兰德默默听着，总算有些了解凯恩斯对咏战堡垒的评价——净土。 这里确实是净土。 森德洛所有的要塞与堡垒，都有着浓郁的军事化风格。可咏战堡垒作为森德洛的最强堡垒，却是最不像堡垒的堡垒。 “杜兰德大人，有些事，我必须向您说明。”布泽一边走一边说。“如今森德洛的局面不太好，诸神们都在各条主要战线上与黑色矮人征战着，不过他们都已经知道您的存在了，对您也很重视。再过三天，诸神就会回归，召开神袛会议，讨论有关您的事情。” “三天吗……”杜兰德点点头，又问，“也就是说，在水神与夜神回归之前。咏战堡垒连一个坐镇的神级强者都没有？是因为堡垒的防御系统已经强大到不需要神袛坐镇吗？” 布泽想了一下，才说：“也不算没有神级强者坐镇。火神大人的分身正在城中。另外，机动性最强的风神大人，大多数时候都在咏战堡垒外与敌人们游击作战，偶尔会回来补给一次。火神大人的本尊在战略要塞‘焰山如狱’镇守。凯恩斯大人如您所知正在‘远古庇护’，光辉女神米洛大人则已经身陨……” “那么，传说中那位七元素神袛中的最强者，青色愤怒之马努斯大人呢？”杜兰德很想知道这位森德洛如今的最强者正在何处战斗。 “七色城。”布泽嘴角溢出一丝笑容：“雷神马努斯大人正在七色城，那里本是梭罗大人镇守的要塞，可惜在战争伊始就被矮人集中兵力攻破、占领。如今马努斯大人正试图夺回七色城。事实上，七色城和咏战堡垒。是如今森德洛战斗最激烈的两个地方。” “原来如此。”杜兰德点点头，心中大致勾勒出了如今森德洛的局面。 除了刚刚回归的夜翼和塞尔东，咏战堡垒中有火神分身，堡垒外有风神，火神本尊在另一处战略要塞镇守，马努斯则在全力进攻七色城。这么看来，咏战堡垒的防守压力应该不大，反倒是其他各处战略要塞的战斗很激烈。 而在三天之后，诸神将正式开会讨论有关杜兰德和他的刀，将在未来的战争中发挥何种作用。想到这，杜兰德也不禁感到一丝压力。 要知道这可是森德洛最强大的一批人所举行的会议啊！ 而且看得出来，诸神对杜兰德很重视，并不打算直接降下投影分身来开会，而是打算以真身回归咏战堡垒，亲眼看一看杜兰德和他的刀！ “有关您女儿要参加的宗祠洗礼，凯恩斯大人也通过超远程传讯设备向我交代过了，正式的洗礼仪式，会在这三天之内为您安排的。” 布泽说着停下了脚步，指着眼前的一座城堡，说道，“我们到了。” 杜兰德凝神看去，坐落在眼前的，是一座十分古老的浅蓝色城堡，它的地理位置并不偏僻，就座落在一条颇为繁华的大街的尽头处。 街道上有不少强大的战斗法师来来往往，杜兰德放眼望去，至少有十名以上的战斗法师，都是特记队员级别的狠角色！这些战斗法师们进出于街道两旁的店铺——专用武器店、防具店、灵魂制式兵刃专卖店、还有各类体术与法术修炼方法的专卖店铺！ 反观街道尽头的蓝色古堡，与这条繁华的大街只有一墙之隔，却显得非常幽静。 “杜兰德大人，这座‘古罗蓝堡’，就是凯恩斯大人为您安排的住处。”布泽微笑着正打算介绍一番，却忽然脸色一变，朝古罗蓝堡看了过去。 杜兰德有些奇怪，顺着布泽的视线看过去。 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裤和无袖紧身战斗服的寸头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罗蓝古堡的大门前，隐隐挡住了杜兰德一行人的路。 杜兰德注意到：那青年的额头正中间，有一个繁复而华美的图纹，黄、红、蓝、青、白、黑、紫七色交融一体，看起来颇为神异。 “哟，布泽，好久不见了。”寸头青年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 布泽没说话，脸上的络腮胡却微微动了动，眼神变得有些阴沉。 那青年双手叉在兜里，抬起脚，在古堡大门上踢了几下，漫不经心瞥了一眼杜兰德，笑道，“这小子，就是那个在扎古力山脉战役中大放异彩的家伙吗？消息都传回我们咏战堡垒啦。不过很抱歉啊，我忘了这家伙叫什么名字，能麻烦告诉我吗？” 卷八章 十九 特权阶级，天选卫士！ “我忘记这家伙叫什么名字了。”寸头青年斜睨着杜兰德，脸上写满了刻意而为甚至有些夸张的嘲弄和戏谑，他甚至故意掏了几下耳孔，那玩世不恭的态度落在杜兰德眼里，令杜兰德不禁眉头蹙起。 这家伙是什么人？ 从能级来看，眼前的青年不过110个单位，或许还差那么一点，难道是某位杜兰德不知道的特记番队的队长？ 就算真是特记队长，这家伙的态度也有点过于嚣张了。 杜兰德没吭声，示意皇后和魔龙都不要轻举妄动，静看布泽会如何处理，如果对方是特记队长的话，那么和布泽完全是同级，布泽处理起来应该不成问题。杜兰德对咏战堡垒还不熟悉，不愿轻易招惹麻烦，于是暂时静观其变。 “88号，你逾矩了。”布泽的脸色稳定如一，这是一个真正的军人，并不为对方的挑衅姿态所动，以特有的沉厚嗓音说道。 “88号？呵，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我了，亏你能把我们这些人的编号记得这么清楚呢。”青年似乎愣了一下，旋即满不在乎地咧嘴笑得更加灿烂。 杜兰德越听越糊涂，88号？这是什么见鬼的名字？ 只听那青年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布泽，我逾不逾矩是我的事，就算真的逾矩，也轮不到你布泽来管。现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身旁的小子叫什么名字？” 布泽脸上闪过一丝怒火，缓缓攥紧了拳头道：“我确实没有节制你的权利，但杜兰德大人是诸神即将接见之人，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还有一点，你身后的古罗蓝堡，是凯恩斯大人为杜兰德大人准备的住所，88号，你可以不把我这个特记队长放在眼里。但你难道想挑战森德洛神袛的威严吗？” 这一次，被称为88号的青年沉默片刻，旋即轻描淡写地吐出了一句让杜兰德大吃一惊的话：“原来是凯恩斯的安排啊，但是。那又如何？” 布泽的脸色终于变得有些难看。 杜兰德回头和皇后对望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诧，眼前这青年竟然连神袛凯恩斯也不放在眼里，这完全超出了杜兰德的预料。 布泽忽然低声说道：“杜兰德大人，请先退后一点。” 说着他抬手，取下悬于腰际的一长一短两根灰铁棍，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上前去，并在青年面前十米处站定，说：“我再最后说一遍。立刻让开，否则就别管我不客气了！” 磅礴的能级波动以布泽的身体为中心，四下席卷，他是地系和雷系混合的双系战斗法师，手持双棍站在那儿。如山一般巍峨沉厚的同时，又似乎有着随时发动雷霆一击的爆发力。他的能级完全到达了110个单位的能级极限，虽然还不是虚神，没有虚神领域，却已经是货真价实的能体境巅峰人物！ 88号肃然了些，将一只手从兜里抽了出来，另一只手却仍插在长裤兜里。单手对布泽勾了勾手指：“有胆子对我出手的话，就来吧。” 战斗在刹那间爆发。 然后，又在刹那间结束。 杜兰德眼看着布泽大步冲了上去，本以为是一场能级相当、势均力敌的龙争虎斗，结果却不然，面对布泽的长短棍攻击。那青年咧嘴无声笑着，任凭双棍狠抽在他身上，发出砰砰两声闷响，势大力沉的棍击没有对他造成任何损伤！ 随后寸头青年单手张开，一把按住布泽的整张脸。狠狠按砸在地面上！ 轰——咔嚓咔嚓嚓！ 沉闷的撞响声后，布泽仰天躺倒在地面上，哇的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他身下的地面则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蔓延出无数裂纹，足足延伸出七八米远才停下！ 杜兰德的瞳孔瞬间收缩成点，满脸都是震惊与不解。 如果没感应错误的话，那青年瞬间爆发出的能级，远远超过了战斗法师110个单位的能级极限，所以他才能硬抗布泽的棍击而毫发无伤，才能单凭一手，就在瞬息间干掉了一名特记番队的队长！ 布泽与88号之间的战斗动静很大，瞬间惊动了整条街道，出入于店铺的战斗法师们纷纷停下脚步，将视线投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城堡大门前那个将布泽踩在脚下的青年时，不少人的脸色都凝固了，变得很不自然，眼神中隐隐透出畏惧，还有隐藏得很好的一丝厌恶。 于是，街道上的战斗法师们都停下了脚步，沉默地旁观。不少店家从店铺中走出，也在旁观，同样沉默。 他们不是不想出手干预，而是知道出手也没有意义。 “那些讨人厌的家伙，又开始不安分了吗……”一家店铺的门口，一位瘦小干枯的老者坐在藤椅上，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向街道尽头，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被盯上的那个叫杜兰德的年轻人，恐怕要不妙了。” 腾的一声响，老人身旁一个年轻的少女猛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就要向街道尽头走去，却被老人一把拉住。 老人干枯的手掌似乎蕴含着与体型完全不相衬的力量，少女被一把拉住，竟然挣脱不得。 “爷爷！”少女咬牙。 老人缓慢却坚决地摇摇头：“没用的，连诸神也无可奈何的一批畸形的存在，你冲上去也没有任何用处。” “难道就眼看着那家伙胡作非为？！”少女怒道。 “他再怎么胡作非为，也无法杀人，这是限定。”老人叹了口气说。 少女脸蛋涨得通红，奋力想要挣脱：“只因为绝对不会被杀，所以就任凭羞辱吗？！这是什么逻辑？！！” 老人又叹了口气，无言以对，却没有放开抓着少女手腕的干枯手掌。 城堡前，布泽躺在地上，还在大口大口地咳血。 88号下手丝毫不留情，瞬间的力量爆发，就连铺设地板所用的超坚石板都承受不了。布泽的身体已经遭受了严重的创伤！ 布泽的口鼻中不断溢出血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一只黑色靴子踩了回去。 88号就那么踏着一位特记队长的脸，狞笑着。紧盯住杜兰德，眼神就仿佛一头盯上猎物的豹子。 被盯上的刹那，杜兰德一头纯黑色的头发无风自动，向后平平飘飞而起，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在瞬间冒出大片鸡皮疙瘩。 不过杜兰德站着没动，哪怕从青年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迫感，杜兰德半步未退，脸色则彻底冷了下来。 杜兰德凝视对方，异常沉缓地一字一顿道：“挪、开、你、的、脚。” 低沉的嗓音之中。透出的是巨大的愤怒。杜兰德从未想到过在咏战堡垒这个神圣的地方，竟然会发生战斗法师之间自相残杀的事情！ 好吧，准确地说不算残杀，但布泽以那种方式被击败，又以那种姿态被人踩在脚底下。这对骄傲的战斗法师来说，比死了还让人难受！ “哦？”88号淡薄细长的双眉一挑，“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究竟是谁呢！不好奇吗？我的身份，我的实力，还有我敢这么做的底气所在？” “别让我再说第三遍。”杜兰德一翻手，审判战刀浮现于掌中。刀锋直指对面的寸头青年88号，“挪开！你的脚！！” 88号耸了耸肩，抬起了踏在布泽脸上的脚，然后……更用力的一脚踩了下去，这一次，他将布泽大半个人都踏进了坚实的地面里！ “注意你的语气。战斗法师！”88号满脸狞笑，“在咏战堡垒之中，哪怕神袛当前，也不敢这么跟一位天选卫士说话。” “天选卫士？”杜兰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 “怎么，你连我是何等样的存在都不知道。就敢对我拔刀相向吗？”88号笑得越发灿烂，“咏战堡垒的天选卫士，森德洛至高圣地的守护者，论地位，我可不比森德洛的诸神要差！哪怕青色愤怒之马努斯当前，我也无需行礼！” 杜兰德默然片刻，脸上的怒色忽然收敛得干干净净，平静问道：“你的名字是？” “88号天选卫士，安德烈. 咏战。”安德烈说道，“天选卫士并非人为选拔，而是被这座咏战堡垒认可之人，所以所有天选卫士都以‘咏战’为姓氏，这是……整个森德洛最为荣耀的姓氏。” 当安德烈表明身份之后，整条大街都寂静无声，旁观的战斗法师大多流露出不忍之色，在咏战堡垒，天选卫士就是特权阶级，哪怕神袛也拿这批人没有办法，毕竟他们是被咏战堡垒所认可的堡垒守护者。 那个手持紫色战刀的年轻人不过30个单位的能级，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够入住古罗蓝堡，但30个单位能级的实力对上一名连特记队长也抵挡不了的天选卫士，不用看也知道结果会怎样。 “把刀交给我吧。”安德烈终于说出了他挡在这里的真正目的，“听说你正是凭借那柄刀，才在扎古力山脉战役中大放异彩！所以，老老实实把刀给我。” 气氛一时间紧绷到了极点。 杜兰德沉默了好半晌。 最终，他低下头，看着脚边的石板，用脚底小幅度地摩擦着地面，用只有自己听的见的声音，喃喃说了一句什么。 “嗯？你刚才说了什么吗？”安德烈仍踩着布泽，抱着胳膊问。 从姿势上来看，杜兰德低下了头，手中的刀锋也缓缓垂下，应该会做出足够聪明的选择。 也是，看到布泽那般轻易地被放倒之后，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生出抵抗的念头来。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杜兰德不得不选择屈服时，他重新抬起头来，一起抬起的还有手中的审判战刀！ “我说……”杜兰德此刻笑得比对方更加灿烂，也更加狰狞，“没想到我杜兰德回归咏战堡垒之后要杀的第一个人，竟会是一名战斗法师啊！！” 卷八章 二十 感谢你的嚣张 说完杜兰德也不废话，提刀大步向前，每一步落下，他所爆发出的气势都会陡然暴涨一大截。 纯以能级而论，杜兰德的能级不过30个单位，哪怕如今全力爆发，所散发出的能级波动在安德烈眼中也不值一提，甚至在长街上观战的那些强大战斗法师眼中，30个单位的能级也算不上什么。 然而当杜兰德三步跨出之后，人们的脸色忽然变了，不知为何，杜兰德的能级仍是30个单位，可给人的感觉却产生了巨大的转变。 此刻的杜兰德好像冰与火的共同体，极致的愤怒与极致的冷酷并存，他的能级波动并不强，可那种气质骤然转变所带来的强大气势和沉重压迫感，却令不少人为之微微屏息！ “嗯？”安德烈淡淡的眉毛下，一双细长的眸子眯成了两条线，稍稍凝重了些。 他的感受比其他人更加强烈，能够感受到杜兰德的气质骤变，可那又如何？ 在咏战堡垒之中，没有人能挑战一位天选卫士的特权！没有！ 安德烈看着一步步走上前来、步履不快、却气势节节暴涨的杜兰德，脸上仍是满不在乎的恶劣笑容。 这时，布泽忽然挣扎着抬手扳开了安德烈的脚，嘶声吼道：“杜……杜兰德大人，不要……不要和这家伙开战……啊！” 布泽还没说完，就沉闷地惨嚎一声，被安德烈又一脚重踏，将其后面的话给堵回到嘴里。 安德烈有一下没一下地碾压着布泽的脸，嘴上则继续挑衅：“杜兰德是吧？敢在咏战堡垒中向一名天选卫士挑战，你的勇气可嘉！可惜太蠢了，你根本不明白你和一名天选卫士之间的差距。” 杜兰德冷笑不答，这时他终于来到安德烈面前，吐气开声之间，手中战刀如电前刺。狠刺向对方的胸膛！ 而安德烈面对这一刀，竟然连手都懒得动，任凭审判战刀的刀锋落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刀锋碰触到胸膛的刹那，不。准确地说，是刀锋真正击中安德烈的前一刻，这名88号天选卫士额头上的七色纹路倏然闪亮，一道如水波如薄纱的七色光华，以额间纹路为源头逸散出来，瞬间挡在了审判刀锋！ 而在面对矮人的黑色钢皮时，都能无坚不摧的审判战刀，竟然被这层毫不起眼的七色光芒给挡住了！ 紧张注视着看到这一幕的皇后失声叫了出来：“怎么可能？！” 作为审判战刀一次次创造奇迹的见证者之一，皇后太明白杜兰德的刀有多变态了，怎么会被防住？怎么能被防住？！ “退后吧。”一个声音在皇后身畔响起。皇后抱紧凯瑟琳，和肩头上的魔龙一同看过去，发现身旁站着一位身穿纯白色裙装的少女。 少女不知何时挣脱了那位老者的手，跑到了皇后身边。 少女的脸色不太好看，二话不说拉着皇后就跑。直到将皇后拉到长街的那家小店门口，才停下脚步。 老人仍坐在店铺前的藤椅上，对于孙女的举动，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责备，最终却只叹了口气，对皇后和魔龙说：“你们是那个叫杜兰德的年轻人的同伴吧？天选卫士不会杀死战斗法师，但你们不是战斗法师。所以，呆在这里吧。无论等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身边。” “天选卫士究竟是什么？”魔龙凝重地问，他也对杜兰德一刀未能建功大感震惊。 “说不太清楚，应该说，是咏战堡垒中的一种特殊存在吧。拥有其他能体境战斗法师所不具备的特权。” “等等，你刚才说‘其他能体境战斗法师’，言下之意是说，所谓的天选卫士，其实也是能体境战斗法师吧？”皇后敏锐地捕捉到老人话里的潜台词。追问道，“既然是能体境战斗法师，为什么能有那么强大的战斗力？” 老人深深看了皇后一眼，语气奇异地说：“因为天选卫士在这咏战堡垒之中，能够以非神之躯，暂时获得接近接近神袛的庞大能级！那帮家伙，能够在一瞬间打破非神级战斗法师110个单位的能级极限，这就是天选卫士的……特权！” “你似乎很惊讶？”古罗蓝堡前，安德烈戏谑地看着杜兰德，似乎在欣赏杜兰德脸上吃惊的表情，“不是说了吗？在这咏战堡垒之中，没有人能挑战一名天选卫士的特权，你的刀比我预想中更强啊，不过还是不够。” 审判战刀的刀锋就停在安德烈胸前，再也不得寸进。 杜兰德感受着刀锋上传来的坚韧强大的阻挡之力，低沉道：“这是什么力量？” “能级的力量啊，还能是什么力量？”安德烈撇撇嘴，“我额头上的这个纹路，是天选卫士的标志，同时也是天选卫士的特权来源！正因有它的存在，110个单位的能级极限对我而言根本不算极限！” 说着安德烈抬手握住了审判战刀的刀锋，他就那么肆无忌惮地、赤手空拳地握了上去！似乎一点也不忌惮刀锋蕴含的审判规则之力！ 在五指握拢刀锋的刹那，一层薄薄的七色光芒自行覆盖在手掌之上，保护住安德烈的手掌不受伤害。 “你这刀是神级能力吧，呵呵，老实说，这刀蕴含的规则之力之强大，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啊。”安德烈稳稳抓着审判战刀的刀锋，轻蔑笑道，“但在巨大的能级差距面前，再强大的神级能力也是白搭！我现在的能级，是你的整整十倍！！你拿什么和我斗？” 说着他抬起空着的左手，握成铁拳，狠狠一拳砸向杜兰德的胸膛！ 呼呼呼！ 现场猛地卷起一阵狂飙，好像凭空刮起了超剧烈的龙卷风，而那仅仅是安德烈这一拳所带起的拳风而已！ 飞沙走石！ 杜兰德和安德烈的身影都被暂时地遮掩了，但几乎不用看也知道那一拳的结果，300能级的一拳啊，威力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战斗法师的想象。 “杜兰德！！”皇后低呼一声，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帮忙。却被白裙少女死死拦住。 长街上的战斗法师们都露出沉重的脸色。 “天选卫士是不被允许杀死战斗法师的，你们也不必太过……咦？”老人本想安慰皇后和魔龙一番，却好像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看向长街尽头的城堡门前。 拳风渐渐消散了。 被遮掩的两人的身影重新浮现出来，当看清此刻场中的场景时，老人愣住了，白裙少女愣住了，长街上的所有战斗法师买家和卖家全都愣住了。 只见安德烈的左拳正正轰击在杜兰德的胸膛之前，却似乎没有对杜兰德造成任何伤害。 “那是……什么？”少女呆呆地问了一句。 ——长街尽头杜兰德的形象，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他身上多了一件深紫色的英武战袍，头戴王冠，一手上戴着紫色锁链手套和护臂肩甲。另一手上则多了一枚流光溢彩的紫钻戒指。一名天选卫士的全力一拳，竟好像一拳打在山上，杜兰德什么反应都没有！ “你……你怎么会……？”安德烈恶劣的笑容完全僵在脸上，他才是在场受冲击最大的一人，本以为一拳打飞杜兰德再夺得战刀。就能完成任务离开了，但眼前这幅场景是怎么回事？ 一名30能级的战斗法师，正面硬扛住了300能级天选卫士的全力轰击？！ “我必须感谢你。” 杜兰德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拳头，似乎也松了口气，笑了笑说，“我一直不知道我所掌握的规则之力，究竟有多强。挨了你这一拳，我总算是大致有一个了解了，凭借我的神级能力，跨越10倍的能级差距进行挑战，似乎并非不可能啊。谢谢你，感谢你的拳头。感谢你的嚣张，让我更深入地了解了自己的器量！” 刚才挨了这一拳中，杜兰德分明没有感觉到任何规则之力，这么看来，所谓天选卫士。只是在能级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巨大优势。 杜兰德不知道堡垒中有没有其他天选卫士，但至少眼前这个88号天选卫士安德烈，只是个空有巨大能级，却不具备规则之力的怪物罢了！ 在扎古力山脉之中，杜兰德与水神塞尔东的一战，让他对自己的血脉能力的规则全面性有了了解。 那一次，杜兰德确认了：手握审判战刀并发动了武装延伸的自己，在规则全面性上略逊于神袛，主要差在速度上。 而在规则的威能上，自己反而比神袛还要强上一筹！ 这一次，杜兰德则确认了另一点——那就是以自己30个单位的能级，配合上审判战刀的规则之力，足以跨越10倍的能级差距，对战不具备规则之力的对手。 直到现在，安德烈似乎还没从极度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盯着杜兰德身上出现的全套装备，咬牙说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些装备是什么？为什么有这么强的防御力！这不可能，你不可能这么轻松地挡下我的攻击！” 杜兰德维持着“武装延伸”的效力，双手握紧了审判战刀的刀柄，冷冷地说：“这些装备所带来的，可不只是防御力！” “武装延伸”发动之后，杜兰德攻防一体，审判规则之力凝成装备护体，与防御力一同暴涨的，还有审判战刀的攻击力与杀伤力！ 也就是说，变身前的审判规则之力，只能用于进攻。 变身后的审判规则之力，则可以同时运用于攻击和防御，更加全面，威力也更加强大！ “喝！” 杜兰德猛然断喝一声，爆喝声陡然炸响，好像城堡前凭空而起的一道惊雷，他双手握刀，刀锋拧转，狠狠一划拉！ 下一刻，痛呼声响起，安德烈握着刀锋的手掌飞溅出大片鲜血，覆盖着手掌的七色光华，竟被变身后威力更增的审判战刀一刀划破。 如果不是安德烈在意识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放手的话，他恐怕连手指都保不住！ 杜兰德不理会飞身后退脸色铁青的安德烈，弯腰将布泽从地面中“拔”了出来，反手一甩，布泽的身体便腾云驾雾般飞过长长的一段距离，恰好落在那名老人和少女的店铺前。 老人目光微微一闪，挥手撒出大片白色光辉，将布泽的身体拖住。 杜兰德这才放下心来，再无后顾之忧地他一个闪身就出现在安德烈身体侧前方，提刀欲攻！ “别太嚣张了！你以为单单攻击和防御提升上来，就会是我的对手吗？”安德烈哪怕在羞怒之下，依然立刻敏锐地注意到了杜兰德移动速度的缓慢。 他爆喝一声，闪电般侧移半步，一拳打向杜兰德的侧腰软肋，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然而他拳头刚出到一半，忽然看到杜兰德头顶的王冠上，散发出大片紫色的光芒，笼罩了方圆三米之内的范围。 “审判领域。”杜兰德心中默默道。 眼看着对方的出拳速度和移动速度在领域中明显变慢，杜兰德这才真正出刀。 出刀，便是杀招—— 暴君百五十击，第121刀！ 卷八章 二十一 你敢杀我！ 如今的暴君百五十击，已经和从前有所不同了，杜兰德对这套继承自李尔蒙斯的能体式进行了全面调整，令其更适合自己——更适合自己的体型、骨骼强度、肌肉分布、发力习惯，也更适合自己冰火结合的元素属性。 正因更加适合，所以杜兰德此刻一刀斩杀出来，威力比和水神塞尔东对决时更大。 刀锋是紫色的，领域也是紫色的。 紫色的刀在同为紫色的审判领域中显得有些模糊，飘飘忽忽的，横斩向安德烈的右肩。 与此同时，安德烈的拳头也坚决地轰向杜兰德的腰肋部位，与杜兰德以攻对攻：“区区领域而已，还困不住我！” 哪怕在审判领域的笼罩之下，这位拥有300个单位能级的天选卫士，依然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虽然审判之力确实压制了他，却不足以完全限制住他的行动。 砰砰！砰砰砰！ 连绵的爆鸣声从安德烈体内传出，这是疯狂催动巨大的能级产生的特殊声音，他硬顶着审判领域的影响，咬牙怒喝道：“你在攻击和防御上确实很强，但速度上的短板，可不是一个领域就能弥补的！” 事实似乎确实如此。 在安德烈发达的战斗感知下，他知道自己这一拳会抢先一步击中对方的身体，更精准地说，是抢先0.43秒。 这就够了。 因为这一次，安德烈动用了一种拥有强大的“穿刺效果“的拳法，就算破不开杜兰德身上那套奇异的紫色战袍，也一定能将巨大的拳劲轰入杜兰德的身体！天选卫士可不止能级高而已，还掌握不少普通战斗法师无法修习的强横体术。 首当其冲的杜兰德立刻生出感应，对方的拳头未到，杜兰德已经感到自己的腰肋部位微微抽搐起来，那是身体感受到危险时的自主反应。 “这一拳的威力估计不小。”杜兰德立刻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旋即非但不慌。反而嘴角微翘，心中默默道，“不过，正合我意！” 暴君百五十击的最后三十刀。讲求将“敌之杀力”转化为“己之杀力”，安德烈的拳头越强，等会儿受到的反击也越强！ 于是杜兰德维持着“审判领域”的强度，以既定的斩击速度出刀。 他就好像没看到对方的拳头轰击，没有躲闪，也没有动摇，任凭安德烈的拳头狠狠轰击在自己身上。 砰！！ 拳头命中的刹那，巨大的拳劲好像一根凝聚到极致的钻头，哪怕杜兰德有着“武装延伸”的强大防御力，依然被相当一部分拳劲透体而入。 长街上观战的那位老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苍老脸庞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那个叫杜兰德的年轻人，轻敌了。” 少女正半蹲在地上，双手间逸散出大片圣洁的乳白色光芒，将伤痕累累的布泽笼罩在内。助其疗伤，闻言转头担忧地问：“爷爷，那个杜兰德能赢吗？” “他本有赢的可能，但他对自己的防御力过于自信了。”老人有些惋惜地说，“天选卫士掌握不少普通战斗法师无法修行的体术和法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比如刚才那一拳，杜兰德明明可以避开。可他却没有。也没有加速出刀，争取抢先一步击中对方。所以我才会说他轻敌了。” 然而，似乎是要回应老人的这番评价，老人话音刚落，那白裙少女还不及接话，古堡大门前猛然响起安德烈的一声痛呼！ “嗯？”老人眉头一拧。眼中闪过意外之色。 安德烈的痛呼声中不止有痛苦和愤怒，还有困惑和不解。 就在刚才，安德烈一拳击中杜兰德，本以为至少能让杜兰德受些伤，并趁此机会打乱杜兰德的节奏。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拳头成功命中了杜兰德，拳劲也如愿穿透进去。 安德烈甚至清楚地看到杜兰德的身子像是不堪拳劲轰击般微微向后躬起！ 但是，为什么这家伙的刀锋斩击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也不对，也不能说没有受到影响，因为安德烈清楚地感觉到，审判战刀的刀锋斩击速度和力道突兀地暴涨了一大截！ 不等安德烈做出反应，刀刃已粗暴地切入了他的肩膀肌肉，一路深入，直到撞上骨头，又狠狠地划拉了一记，带出一大蓬鲜血！ “啊啊啊！”安德烈痛苦地抱着胳膊向后退去，目光却死死盯着对面的杜兰德，脸色震惊。 只见杜兰德虽然吃了一拳，却是半步未退！ 杜兰德的双脚好像钉子一样钉在地上。除了脸色比之前稍稍苍白了一些，杜兰德哪里像是挨了一拳重击的人？ “刚才那突兀的力量爆发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还隐藏着什么？”安德烈盯着杜兰德，双眼赤红，就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杜兰德冷笑不答，两步跨出，直接再度发动了攻击，刀势与前一刀完全连贯，正是暴君百五十击中的第122刀！ 长街尽头，古堡前，就看到杜兰德的身影不断消失、闪掠、再出现、然后再消失、闪掠、重新浮现……如此反复。 每一次从安德烈身旁闪过，都意味着杜兰德斩出了一刀。 转眼之间，杜兰德已经斩出了整整15刀，刀刀都比对方的拳头慢上一拍，刀刀都将对方近半的拳头劲力借了过来！ 鲜血不断飞溅着洒落地面，越来越多，落在布满裂纹的石板上，又从那些裂缝中渗入地面。 这些都是安德烈的血。 反观杜兰德，他除了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之外，并没有明显的受伤迹象。有“武装延伸”的第一层阻隔，加上暴君百五十击的“借力”，安德烈剩余的拳劲，只能给杜兰德的身体造成些许伤害罢了。 20刀了。 观战的老人已经惊得快要从藤椅上坐起来，白裙少女也因为惊诧而忘记了继续帮布泽疗伤。 杜兰德打得异乎寻常的耐心，而连续中了20刀的安德烈已经快要疯掉了，现场响着他粗重的喘息声，地面被染成了一片刺眼的殷红。 天选卫士的鲜血似乎比普通战斗法师的血液血腥味更浓。很快，整条长街上的战斗法师们，都闻到了那种透着些古老腐朽味道的血腥味。 白裙少女看着正压着安德烈打的杜兰德，看着不断从战团中飞溅出来的鲜血，不知为何，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拳头不自觉间紧握起来，声音微哑问道：“爷爷，那个叫杜兰德的人，他这是在……虐打一名天选卫士？” 长街上没人说话，因此少女的问话声略显突兀，清脆的嗓音中隐藏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还有一丝震撼过度的茫然。 她这句话落在长街上众多战斗法师耳中，让在场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古怪起来了。 在咏战堡垒中不可一世的天选卫士，正在被一名看起来只有30个能级的战斗法师狠压着打？哪怕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依然有人感觉自己如置梦境！ 而且看起来，那个名叫杜兰德的战斗法师似乎不愿意快速解决战斗，反而一点点地让对手失血，一点点地折磨对手的肉身和意志！ 这完全就是虐打、羞辱与蹂躏！ 藤椅上的老人沉默着。 他已经大致看出了杜兰德刀法“以攻代守、防守反击、借力打力”的玄妙之处，但对于白裙少女刚才的那个问题，老人没有立刻回答。 此刻老人正盯着场中杜兰德纵横斩杀的身影，看着杜兰德脸上那平静如水的专注神情，终于凝重起来，低声自语道：“虐打吗？不是的，那不是刻意拖长战斗以示羞辱。以自身躯体承受敌之拳劲，也并非出于自大。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套能体式吧？而且看起来不像是从头开始施展的啊，似乎是……从后半段开始的？” 这话只是老人的自言自语，却落在了解杜兰德的皇后和魔龙耳中，令他们大吃一惊：“这老人是什么人，眼光竟然如此毒辣？” 不知不觉间，杜兰德已经出到最后的五刀了。 经过前25刀的刀刀积累，如今杜兰德每一次斩击出来的威力，都大得不可思议。 30个单位的能级，加上审判规则之力，加上刀法叠加威力，最后再加入从对手的拳劲中借来的力道，杜兰德如今的攻击力是什么级别，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只知道安德烈已经几乎没了还手之力，除了被砍，还是被砍。 倒数第二刀的时候，安德烈忽然不再抵抗，认命似的，被杜兰德一刀洞穿了身体。 “嗯？” 杜兰德反倒为之一愣，旋即心中略感遗憾，对手一旦放弃攻击，暴君百五十击也就无从施展，因为这套刀法只能用于防守反击。 还差一刀，就能施展出最后那极尽升华的一刀了，没想到眼前这拽上天的88号天选卫士就撑不住了。 刀锋洞穿了安德烈的身体，不过这一刀并没有命中要害，杜兰德冷漠地抽出战刀，又高高举起了战刀，作势欲劈！ 安德烈扑通一声软倒在地，十分狼狈，却始终昂首死盯着杜兰德。 哪怕被击败，他眼中仍是那种不可一世的狂傲表情，盯着高举战刀的杜兰德狠笑起来：“你敢杀我！！” 杜兰德淡然回道：“怎么不敢？” 说罢，手起刀落，狠狠斩下！ 卷八章 二十二 不死不灭 在咏战堡垒中，天选卫士是最为独特的一批人，他们肩负守护堡垒的责任，从成为天选卫士的那一刻起，就与咏战堡垒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再难分开。 在安德烈看来，杜兰德就算再怎么强硬，也绝对不敢在咏战堡垒中杀死一名天选卫士！ 正因如此，当杜兰德的刀锋又一次贯穿了安德烈的身体时，安德烈明显愣了一下，才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爆发出痛苦不堪的嚎叫。 这时，一直坐在藤椅上的老人终于站起身来，提声缓缓说道：“年轻人，到此为止吧，布泽队长已经没事了，你也不必赶尽杀绝。” 老人的个头不高，年迈而瘦弱，可当他起身的刹那，皇后分明感受到一股说不上强大与否的奇异气势从老人体内散发出来。 老人身旁，布泽已经在白裙少女的治疗上基本痊愈了，少女身具精纯的光明属性，一手“大光明治疗术”娴熟而精妙。 布泽向少女点了点头，沉默着站起身来。 尽管受到了那种难以承受的羞辱，这名特记队长依然有着为大局考虑的心，看着杜兰德摇头道：“杜兰德大人，您不必为了帮我出头而杀人，这里是咏战堡垒，在堡垒中杀死一名天选卫士的话……会很麻烦。” “哈哈！你听到了吗？杜兰德你听到了吗？”安德烈满脸是血，坐在地上继续叫嚣，“今天算你走运！你最好保管好你的刀，等到下次，看我不——唔！” 杜兰德一脚踹在安德烈脸上，将他的话堵在了嘴里。 “杜……兰德……你……混帐……胆敢……”安德烈暴怒的辱骂声，全都被杜兰德的大脚截碎成模糊不清的语音。 杜兰德沉默着。一脚接着一脚狠踹猛踩，那狠辣的劲头就像在踩一只蟑螂。 长街上的战斗法师们都看得有些发呆，只论地位，不谈实力的话。天选卫士几乎不亚于森德洛的诸神。没想到真有人敢这么羞辱一名天选卫士。 老人见状反倒松了口气，缓缓坐回到藤椅之中。 可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重新提起审判战刀，反握刀柄，刀锋朝下，一刀就刺穿了安德烈的心脏要害。 “呃。你……”安德烈躺在地上，呆呆看着杜兰德，又低头看了看钉在自己心口之上的紫色刀锋，咳出一大口血，“你……你竟然……真敢对我下杀手？” 杜兰德脸色冷漠，就好像没感受到死寂一片的长街上那些战斗法师们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 “我没有刀下留情的习惯。”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安德烈，说。“另外，你实在太讨人厌了，我要是还能忍住不杀你，实在愧对战斗法师之名。” 安德烈的身体忽然间崩解为大片光点。开始消散。 “咦？”杜兰德注意到所有光点都向同一个方向飞去，他下意识地催动审判领域，试图拦下这些光点，却没有任何作用。 杜兰德眉头紧蹙，有些不明白眼前的情况。 安德烈很快就消散到只剩下半截身子了，在彻底消散之前，他用最后的力气说道：“今天算你赢了，但我们还会再见的。只要在咏战堡垒之中，我们天选卫士就是不死不灭的。杜兰德，你等着吧。” 说完他整个人全部散尽，就连地上的血迹都化为光点飞走。 布泽走到杜兰德身边，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些飞散远去的光点，叹息道：“杜兰德大人，你不必因为我而做到这一步，受到那些家伙的羞辱，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那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杜兰德拧眉收起了审判战刀，不解问道，“但这些光点是怎么回事？那个88号刚才说，他在咏战堡垒之中是不死不灭的？布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些家伙连神袛都可以无视吗？” 布泽沉默，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要不，这个问题就让我来解释，可以吗？” 杜兰德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那老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近前，奇异的是布泽居然对那老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劳伦斯大人。” 被称为劳伦斯的老人摆摆手，淡然道：“我一个糟老头子，可当不起大人这个名头。” 杜兰德想了一下，他现在满心都是疑问，而且刚来咏战堡垒就遇到这种不愉快的事，杜兰德心中困惑的同时，也压力不小，正需要了解更多的情报。 于是杜兰德伸手一指凯恩斯安排给自己的古罗蓝堡，微笑道：“请进来说吧。” 刚才杜兰德和安德烈的战斗动静不小，已经吸引了不少注意力，杜兰德不想继续站在这里给人围观，还是先进城堡安顿下来再仔细了解情况为好。 反正离神袛会议还有三天，自己有充分的时间了解这座超乎预期的咏战堡垒，还有那些自称堡垒守护者的天选卫士。 杜兰德一行人进入城堡后，繁华的街道上再次喧闹起来，不少人都谈论着刚才的一战。 “一名天选卫士就那么被击败了啊。” “跨越那么大的能级差距挑战成功，那个叫杜兰德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有神级能力，也不该那么强横吧？” “这个嘛，眼见为实啊，大概已经强到我们无法理解的程度了吧……” 议论声中，一名战斗法师沉默着穿过长街，离开了这里，他目睹了刚才那场战斗的全过程，更重要的是，他不止见证了，还悄悄记录了下来！ 走到无人的僻静处，这名战斗法师取出一枚赤红色的珠子，一言不发地将珠子捏碎，随后只见一道细细的红光从珠子里冒出，冲天而起，旋即陡然一个转折，向着某一个方向急掠而去，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咏战堡垒某处的一个院落中。 一名身披暗红色古老甲胄的虬须老者，正笔挺笔挺地坐在椅子上。 这时，他脸色微动，抬眼看去，就看到一道细细的红光急速飞来，连续几个闪烁，便落入院落之中。 老人轻轻抬手，对准那红光一弹，无形劲力迸发，红光被直接弹得四下飞散，化为大片大片的细碎火焰。 随后，这些细碎的火焰飞快地重组、凝聚、在空中勾勒出立体的影像。 红色的影像中，有长街、有城堡、有人物，正是之前杜兰德与安德烈爆发战斗的古罗蓝堡的大门前！ 立体影像中，一名火焰凝聚而成的手持战刀的红色人影，正在和一名寸头青年激烈战斗着。 “哈哈，你这一手法术可漂亮得很啊，宁顿，没想到你不仅体术超一流，法术造诣也变得这么高了啊。”一个声音在小院中响起，塞尔东就坐在院子里，坐在被他称为“宁顿”的虬髯老人身旁，抚掌赞道。 停顿了一下，塞尔东指着红色立体影像中，一名手持战刀的小小身影，说：“这个就是杜兰德，他手中的那柄刀，就是我们的夺取目标！” 卷八章 二十三 为了森德 扎古力山脉战役结束之后，塞尔东的种种行为都透着诡秘，他是第一个回到咏战堡垒的人，率先抵达是为了率先离开。来到亚瑞特山巅的真央广场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带着贝丝离开了真央广场，以至于杜兰德一行人走出域门后，连塞尔东的影子都没看到。 咏战堡垒依山而建，住所的海拔高度直接与住所主人的地位挂钩，比如如今塞尔东所在的这处府邸，就坐落在非常靠近山顶的地方，只比真央广场、天选神殿、先祖宗祠、神议大厅这几处略低一些。 因为这座府邸属于如今的七元素神袛之一，火神宁顿。 塞尔东抵达咏战堡垒之后，连自己的府邸都没回，便直接来到了宁顿的府邸。事实上，火神宁顿的真身并不在咏战堡垒，与塞尔东坐在一起的，是宁顿的一尊分身。 “这就是我们要夺取的目标。”塞尔东指着立体影像中的杜兰德和审判战刀，微笑着对宁顿说道。 宁顿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却给人一种老当益壮的感觉，他的头发是纯黑色的，却生着红色的虬髯，容貌威仪中透着火一般的悍勇。哪怕在自家的后花园里，他依然坐得笔挺，而且甲胄片刻不离身。 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仿佛一座随时会喷发的巍峨火山。 宁顿听了塞尔东的话，盯着立体影像中杜兰德和安德烈的战斗，片刻后缓缓摇头说：“别急着把我拉进去，我还没说要和你联手。” 塞尔东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好整以暇地反问道：“为什么不呢？” 宁顿瞥了塞尔东一眼，冷淡道：“为什么一定要呢？塞尔东，我是火神，你是水神。所谓水火不相容，你我天生对立，你应该知道。我一直都不喜欢你这个人。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帮你？” 这番话说得很不客气，语气倒是平和稳健，宁顿和塞尔东完全是两种人。一个偏执极端，一个肃穆威严。 塞尔东妖异的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故意叹息起来：“我也知道你讨厌我。不过，我提出夺取杜兰德的刀，完全是为了森德洛的生死存亡！是站在整个森德洛的立场上，做出的考虑和决定，这点希望你能明白。” “为了森德洛？”宁顿闻言目光微凝，问道，“怎么说？” 塞尔东心中一喜，表面上不露声色。他知道宁顿是一个很标准的军人。一切以森德洛的利益出发，为了大局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 塞尔东很了解宁顿，而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完全是针对宁顿的性格特点设计出来的一番说辞。 塞尔东吸了口气，缓缓收敛了笑容。然后一板一眼地肃然说道：“首先，我必须说，这个杜兰德手中的刀很强！那刀内蕴规则，攻防一体，并以领域弥补速度的不足，规则全面得令人吃惊。更重要地是，这柄刀对于黑色矮人的克制作用。是无与伦比的！我们和那些难缠得黑色矮人激战至今，始终找不到办法对付他们的强横防御力。杜兰德手中的刀却不同，他的刀，能够将矮人的防御力直接拉低好几个层次！” 顿了顿，塞尔东感叹起来：“能够降低敌人防御力的战斗法术，我森德洛也不是没有。但不知为何都对黑色矮人无效。只有杜兰德的刀！只有他的刀能对矮人生效！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这至少说明了一点，那就是他的刀将成为我们的杀手锏！” 宁顿认真听着，脸色纹丝不动，说：“你说得这些。并不足以说服我。毕竟梭罗的预言早已说得很清楚了：将会有一名持刀者，自遗弃之地归来，为森德洛带来希望与胜利。塞尔东，你所说的这一切，除了进一步验证梭罗预言的正确性之外，没有意义。” “呵呵，你还是没听懂我的话。”塞尔东嘴角微翘，露出奇异的笑容，“我的意思是，对我们至关重要的并非杜兰德这个人，而是他的刀！如此重要的一柄刀，被一个能级不过30个单位的小子掌握，你觉得合适吗？他能发挥出刀的多少威力？万一矮人对他发动暗杀的话，单凭他又有多少把握自保？” “所以？” “所以，杜兰德那小子，根本不配拥有他手中的刀！如果是和平年代，当然另当别论，但如今是什么时候？如今是森德洛生死存亡之际！！”塞尔东用力挥舞着手臂，忽然激动起来，“如此关键的时刻，如此危机的时刻，他区区一个能体境战斗法师，却手握森德洛未来的命脉？这，绝不可以！” 宁顿的眼神波动了几下。 塞尔东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等宁顿消化思考的差不多了，才总结陈词道：“所以，杜兰德理应将他的刀献出来，这才是为了森德洛的大局着想、为了亿万战斗法师的未来着想之人，最应该做的事！” 宁顿深深看了塞尔东一眼，似乎要将塞尔东的内心看穿看透：“你觉得杜兰德应该把刀献出来？” “你不这么觉得吗？”塞尔东微笑着与宁顿对视，毫不躲闪，似乎他刚才说的一切都是出于真情实意，绝无半点虚假。 宁顿叹了口气，跳过了这个问题，又问道：“献出来之后，给谁用呢？难道给你这家伙用吗？” “除了马努斯，如今还有谁有这个资格？”塞尔东毫不犹豫地说，“想象一下，那样一柄克制矮人的大杀器，由马努斯来使用，威力将比在杜兰德手中强多少？马努斯有多强就不用我说了吧。反观杜兰德那小子，他的冰火双属性虽然罕见，但正因双属性的存在，他也许一辈子都成不了神袛。好吧，就算他能侥幸成神，但那需要多久呢？十年？还是百年？甚至更长！可如今的我们，又剩下多少时间呢？难道真地将森德洛的生死命运，赌在一个今后未必能成神的小子身上吗？！” “好了，你可以不必说了。”宁顿摆摆手打断了塞尔东的演讲。 宁顿已经很清楚塞尔东的意思了。 而且从大局来看，塞尔东说得……其实一点没错。 杜兰德的刀对矮人战争至关重要。可杜兰德本人却实力不足，而且双属性的他成神难度极大，换句话说，杜兰德不仅实力有限。潜力同样有限。以和平年代的眼光来看，杜兰德的天赋可算极佳，只可惜如今正值战争，他的天赋，还不够。 宁顿缓缓起身，开始调整身上的铠甲，嘴上淡淡问道：“那刀……是杜兰德的血脉能力吧？” “这倒不必担心。”塞尔东微微一笑，“已经确认了，那刀是可以被夺取——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能够被‘剥离’的血脉能力。” “你说能剥离就能剥离？” “当然。”塞尔东自信道。“因为，我麾下的血脉专家斯内尔，已经亲自确认过这一点了。” 骤然听到斯内尔的名字，宁顿脸色微沉，重重哼了一声。 斯内尔在森德洛高层之中。可谓是臭名昭著，他确实是森德洛首屈一指的血脉专家，可他研究的过程却十分血腥残酷。 传闻他为了人工调配出强大的血脉能力，甚至秘密暗杀过不少大家族的成员，将尸体回收，作为研究样本。 但斯内尔确实是一个天才。 他在血脉领域一共有三大突破性、甚至是颠覆性的研究成果，正是这三项成果。让他在干了不少坏事之后，仍保住了性命。但他的研究成果有着极大的风险性，因此至今都没有外流，只局限于一个很小的圈子里。 宁顿知道斯内尔的三大研究成果中的一项，那就是：战斗法师神级血脉能力的“剥离”、“具象”与“永久保存”。 “宁顿，我知道你不喜欢斯内尔。不过纯以血脉研究而论，整个森德洛也找不出比他更强的人了。唔，或许风神那女人是一个，不过斯内尔是独一无二的，他既然说杜兰德的刀是完全可以被夺取的类型。就一定是。” 顿了顿，塞尔东又说：“其实想想也不奇怪。我反复观察过，杜兰德的刀只能收回储物空间，却无法收回体内，这代表着强大的威能与潜力，同时也代表他的刀与自身血脉联系并不紧密！只要我们将血脉联系切断，将刀剥离出来，那刀，就不再是神级能力，而是一柄武器！再交由马努斯使用的话，我森德洛战胜矮人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宁顿终于被彻底说服。 他一言不发地将身上的暗红色甲胄细致地调整了一遍，然后问：“杜兰德现在就在古罗蓝堡，没错吧？” 塞尔东反倒眉头一挑：“哦，你准备立刻动手吗？” 宁顿点头，语气沉重道：“三天后诸神真身即将回归，马努斯那个人的性子你也知道，他未必会同意做这种事情，所以，还是赶紧得好。虽然很对不起那个叫杜兰德的孩子，但是为了森德洛，我宁顿就算做一次罪人，也是义不容辞！剥离术不会死人吧？” “怎么会？剥离术非常安全！”塞尔东微笑道。他身后的贝丝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忍。 “宁顿，你只需要把杜兰德抓回来就行了，斯内尔开发出来的血脉能力剥离技术，将会解决剩下来的一切问题。”塞尔东也站起身来，笑得无比愉快，“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后的神袛会议，讨论主题将会是如何使用杜兰德献出来的刀，而非如何培养杜兰德这个人！” 宁顿点头，他的脸色一点点归于平静，那种平静，其实是专属于军人的一种冷酷与残忍。 为了大义和大局，不惜冷酷残忍地对待某些个体。 宁顿并非分辨不出塞尔东话里的真真假假，相反，宁顿很了解塞尔东，了解塞尔东的自私与偏激。但有一点塞尔东没说错，那就是——夺取杜兰德的刀，确实对森德洛的大局有益。 对宁顿而言，这就够了。 “临走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宁顿说。 “你是想说夜翼吧。”塞尔东平静道，“如今城中只有我和她两位神袛，她就交给我吧，我不会让她有机会插手的。贝丝，你跟宁顿大人一起去抓杜兰德。” “是。”贝丝应命，心中则默默叹了口气，如今咏战堡垒中只有两名神袛的真身，塞尔东亲自出手拖住夜翼的话，那么杜兰德将不得不独自面对火神宁顿的分身！ 在贝丝看来，杜兰德的命运在这一刻便已经注定了，他绝对等不到三天后的神袛会议。 因为贝丝心里很明白：被剥离了神级血脉能力的人，必死。 卷八章 二十四 规则之阶 咏战堡垒依山而建。山是半座山，被李尔蒙斯一刀切走的那一侧，已不剩山体，只余断崖绝壁。另一侧完整的山体上布满各色建筑，从山脚下一直到山顶，统称为咏战堡垒。 而在山脚下，堡垒最外围的高墙之外，则是一片广袤的平原。 这片以“希望”为名的平原，如今已沦为森德洛最惨烈的两大战场之一，平原上有无数黑色矮人，被咏战堡垒最外围的高墙所阻，他们不知疲倦地试图破坏墙体，引得一批又一批的战斗法师冲出堡垒，与这些矮人作战。 战斗至今，堡垒外墙未损，堆积在堡垒高墙之外的双方尸骨，已经多得难以统计。 傍晚了。 斜阳映照。 整座咏战堡垒在夕阳的照耀下，可以看出大致分为九层城区，由低至高，顺着亚瑞特山的山体，呈现阶梯排布。 最上层自然是真央广场和母域门，这一层又被称为“真央城区”，是咏战堡垒九层城区中的最高层。位处同一层城区的，还有天选卫士云集的“天选神殿”，供奉历代神袛以及举行宗祠洗礼仪式的“先祖宗祠”，以及召开神袛会议的“神议大厅”。 真央之下，则是众神居住之地。 而杜兰德如今所在的古罗蓝堡，恰好处在众神居住的第八层之下，却又隐隐在第七层城区之上。 咏战堡垒上方的天空异常高远。 杜兰德站在古罗蓝堡顶层露台花园中，仰头眺望天空，不知为何，杜兰德看着那被夕阳映得一片血红的苍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知从何而来，却又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布泽队长已经离开了，他身为第十四特记番队的队长，将杜兰德带到古罗蓝城之后。便已经完成了凯恩斯交托的任务。离开之后，他还要率队出堡，在高墙外的希望平原上，继续与黑色矮人作战。 皇后已经在城堡中安顿下来。正在照顾凯瑟琳，在宗祠洗礼之前，还有一些特殊的准备工作要做。 魔龙似乎不太愿意接近那位名叫“劳伦斯”的老人，此时也不知道躲到城堡的哪个角落去了。 以至于夕阳之下，露台花园之中，此时就只有杜兰德、老人劳伦斯、还有那位白裙少女。 “我是劳伦斯。” 老人坐在露台花园的树藤板凳上，微笑着自我介绍道，“全名是劳伦斯. 汨罗。”随后指了指坐在一旁的白裙少女，又说，“这是我的孙女。兰子. 汨罗。” “哦？两位原来是汨罗家族的人吗？”杜兰德大感讶异。 在森德洛，除了咏战堡垒这一最高圣地和新建的“远古庇护”之外，还有八大战略级别的要塞城池，分属七元素神袛和梭罗。其中有一座属于水神塞尔东的要塞，就位于一片汪洋之中。汨罗家族就是那座要塞中的一个古老的战斗法师家族。 杜兰德以前还从未见过汨罗家族的人，不过他已经见识过汨罗家族的传承血脉能力了——镜花水月。在斯内尔的那一战中，斯内尔使用过这一招。不过斯内尔不是汨罗家族的人，他的镜花水月，是“调配”出来的。 “镜花水月”一般都出现在水系战斗法师身上，眼前的劳伦斯也好，兰子也罢。似乎都是相当纯粹的光系战斗法师。 杜兰德想了一下，简洁地说：“我是杜兰德。” 兰子蹙起眉头，有些不满道：“我们可是连姓氏都不瞒你，你这人怎么只说一个名字？” 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她生得不算十足美丽，却有兰花般的清新与纯洁。哪怕是生气，也不招人反感。 劳伦斯却笑了笑说：“无妨。” 杜兰德心中松了口气，自己来自李尔蒙斯家族的这件事，夜翼曾说过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杜兰德才刻意没有自报姓氏。 “那么。说正题吧。”劳伦斯微微一笑说，“老实说，我已经远离森德洛的决策核心很长时间了，对现在最高层的核心机密也不是很了解，年轻人，你的身份似乎很不一般啊，能被安排在古罗蓝堡，而且是由特记队长带过来，还被天选卫士给盯上了……可在此之前，我似乎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你。能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吗？” “呃……”杜兰德心中一阵腹诽，心想本来是我要问你事情好不好，怎么反过来轮到你问起我来啦？ 略一沉吟，杜兰德简略说道：“名字我已经说了，至于我究竟是谁……唔，这么说吧，我刚从扎古力山脉回来，因为我的刀能够克制黑色矮人，所以三天后诸神将回归，并召开会议讨论有关我的事。” 兰子顿时瞪起了眼睛，漂亮的眸子里透出掩饰不住的吃惊。 诸神将为了杜兰德召开会议？出于某些特殊的原因，兰子比一般战斗法师更清楚这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杜兰德叹了口气，继续道：“扎古力山脉的日子不好过，我本来以为，一旦回归咏战堡垒，安全应该不成问题。神袛会议召开前的这三天应该也会很平静。可没想到刚一回来，就被一个莫名其妙跳出来的天选卫士来找茬……咦？您干嘛这么看着我？” 杜兰德见劳伦斯正死死盯着自己，那吃惊震撼的模样，简直比他孙女还要夸张。 兰子也有些奇怪，爷爷平日里那么沉稳的一个人，怎么会如此失态？ “兰子，你先回避一下。”劳伦斯忽然深吸一口气，肃然说道，“我有话和杜兰德先生说。” “啊？” “我说，你先回避一下。”老人口吻严厉起来。 兰子老大不情愿地一提裙子，起身走远了些。杜兰德皱眉看着眼前的老人，只见老人端坐不动，身上自行逸散出一层光芒，笼罩了方圆五米的范围，隔绝了外界的所有感知。 虚神领域？杜兰德暗自提高了警惕。 这时就听劳伦斯有些急切地问道：“年轻人，你刚才说你的刀完全克制黑色矮人？你该不会，就是梭罗预言中的那个人吧！” “！”杜兰德大吃一惊。看着眼前老迈得好像行将就木的老人，说不出话来。 梭罗预言可是森德洛的最高机密！理应只有神袛才知道才对，特记队长也不了解，眼前这老人怎么会连梭罗预言都知道？ 杜兰德一时间吃不准对方的身份和意图。不禁皱眉不语。 可劳伦斯似乎已经从杜兰德的反应中得到确认了，摇头感叹起来：“你居然是……唉，没想到，真是没想到……难怪你的刀那么强，不仅规则全面，攻防一体，领域弥补速度缺陷。而且我看你那柄刀所蕴含的规则，至少是20阶的规则！” “等一下！”杜兰德捕捉到了对方话语里的一个奇怪的地方，疑惑问道，“您刚才说什么？20阶的规则？规则……难道也是分级的吗？” 劳伦斯闻言不由笑了：“看来你虽然手握强大的神级血脉能力。却对规则的强弱标准完全不了解啊。” “我确实不了解。”杜兰德如实说道。 自从杜兰德拥有审判战刀以来，就几乎始终在和能级高于自己的敌人战斗，每一次战斗，都是对审判战刀规则强大程度的一次衡量。然而经过了这么多次衡量，杜兰德还是无法对规则的强弱。有一个准确的定量认知。 杜兰德目前只能确认两点： 第一，自己在规则上应该不弱于神袛。 第二，以自己30个单位的能级，配合审判战刀，完全可以跨越10倍的能级差距，越级战斗。 “您对规则很了解？”杜兰德忍不住问，规则是诸神才能触碰的领域。至少在杜兰德遇见的那些特记队长中，哪怕强如图桑，也无法准确地衡量规则的强大程度。 “规则？呵呵。”劳伦斯有些古怪地笑起来，“衡量一个人的实力强大与否，主要看能级和规则，这点你总该知道吧。” “是。”杜兰德点头。认真聆听。 “既然能级能够以具体的数量进行衡量，没道理规则不行。否则的话，如何判断两个人的实力高下？只是一般人很辨别出规则的强弱高下罢了。”劳伦斯耐心地讲解起来，“杜兰德，你记住一句话：能级论级。规则论阶。” “能级论级，规则论阶……”杜兰德想了想，苦笑道，“能说得具体点吗？” “打个比方吧。”劳伦斯在面前的圆桌上比划起来，“比如一个人拥有30能级，还有一个神级能力，其中蕴含3阶的规则，那么，如果想要计算这个人的实力，很简单，能级与规则两者相乘即可！30级乘以3阶，结果是90，代表这个人的实力与战力。假设另一个人，拥有90个能级，却没有规则，那么规则并不是0阶，而是以1阶来计算，90乘以1，结果还是90。” “就这样？”杜兰德被这种简单到令人发指的计算方法惊呆了，本以为会是很复杂的计算，没想到只是简单的相乘？ “就是这样，其实很简单的。”劳伦斯笑道，“比如你，我看你的能级卡在30个单位的瓶颈上，你手中的刀蕴含的规则大约是20阶，相乘便是600！” 杜兰德若有所思，接着老人的话继续道：“那个88号天选卫士拥有300能级，却没有规则，规则没有0阶，最低1阶，300乘1还是300，跟我差了整整一倍啊！所以我才能比较轻易地赢他？” 但仔细想想也不对劲：“如果我没看看错的话，布泽队长也有神级能力，似乎是防御类型的。他的能级是110，只要规则超过3阶，相乘便超过300了吧？为什么他被打得那么惨？难道是因为他的规则之力太弱了，比3阶还低？” “也不能这么说。”一个同样苍老、却比劳伦斯粗犷有力了许多的声音，轻易穿透了劳伦斯张开的虚神领域，传了进来。 卷八章 二十五 一个阴谋，两条战线 那声音苍劲有力，只听声音就能大约猜到说话之人是久居上位之人，口吻肃穆中透着沉厚的威严。 杜兰德脸色微变，因为那声音竟然不受劳伦斯的虚神领域的阻拦，就那么直接钻了进来，清清楚楚地在杜兰德和劳伦斯的耳边响起！ 杜兰德全身一紧，扭头看去，只见大约百米之外，凌空站着一个人。那人全身披覆暗红色甲胄，黑色头发根根如钢针，脸上则蓄起赤红如烈火的虬髯，身形不算很高，却强壮得好像一头人形雄狮！ 他苍老的脸上挂着淡泊的笑容，着看着杜兰德，一板一眼地针对杜兰德刚才的问题作了回答：“布泽确实拥有神级血脉能力，论位阶，大约是2.5阶，110个单位的能级乘以2.5，结果是275，依然比不上88号天选卫士。另外，布泽的神级血脉能力所蕴含的规则之力，是单纯的‘防御类型’的。攻防速三者中，仅占其一。换句话说，275这个数字，仅代表他的最终防御力。若论攻击和速度，110这个数值才适合他。防御275，攻击和速度都只有110，打不过各方面全都达到了300的88号天选卫士，很正常。” 这番话说得有条有理，语速不紧不慢，声音更是沉厚有力，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令人信服的味道。 “……原来如此。”杜兰德想了一会儿，笑了笑点头说，“所以规则不仅要考虑位阶高低，还要考量全面性，您是这个意思吧。” “正是。” 杜兰德看着那人，心念急转。那身形雄壮的老者，应该是一个很讲礼数和规矩的人，此刻他凌空而立，实际上并没有真正跨入古罗蓝堡的范围之内。始终立于城堡外墙之外。 问题是，这人是谁？ 杜兰德正要开口发问，一旁的劳伦斯忽然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同时撤去了在那雄壮老者面前形同虚设的虚神领域，道：“宁顿，你怎么来这儿了？兰子，还不问好。” 兰子恭恭敬敬地向那人行了一礼，脆生生地叫道：“宁顿大人，非常荣幸，能在这里见到您。” 杜兰德愣住了。 宁顿？ 宁顿！！ 杜兰德听夜翼提过如今森德洛诸神的名讳，那位本尊坐镇于要塞“焰山如狱”的火神，不正是叫宁顿吗？ 这么说来，眼前这人大概就是布泽队长提到过的——如今坐镇咏战堡垒的火神分身了吧。 杜兰德回归咏战堡垒之前。就大致听夜翼和凯恩斯谈及诸神的品行，宁顿在七元素神袛中德高望重，论资历仅次于大地神袛凯恩斯，却远比凯恩斯军功卓著，在特记番队中有着很高的威望。 再看眼前这位宁顿分身的气度风姿。杜兰德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宁顿大人。” 宁顿的态度很友好，天生威严肃穆的脸上溢出一丝笑容，稳稳说道：“你就是杜兰德吧？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凯恩斯把你安排在这古罗蓝堡中，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他顿了顿，一对虎目平静地凝视杜兰德的双眼，缓缓问道：“那么。我可以进来吗？” …… …… 夕阳彻底沉入了远方的地平线。 夜色降临，咏战堡垒上空的天穹变得一片幽蓝，深邃的夜幕中挂满星辰，星光彼此交织，化为明亮柔和的光幕，将整座咏战堡垒笼罩在内。 九层咏战堡垒最高层的“真央城区”中。距离真央广场不远的地方，坐落着一小片异常古老的建筑群落。 从建筑风格来看，那恐怕是难以估量的久远年代之前，便存在着的建筑，古老、静谧、安详。 站在这里。似乎能感受到战斗法师先祖们的庇佑，让人的心情说不出的安定。 这片古老的建筑，正是供奉历代森德洛神袛、以及那些不是神袛却对森德洛做出巨大贡献的战斗法师先辈们的先祖宗祠。 一小片浅水湖慵懒地躺在先祖宗祠的后面，沿着湖畔，竖立着高高低低的墓碑，许多伟大的战斗法师们在此沉眠。 夜翼静静地站在湖畔。 在她面前，有两座墓碑，其中一座看起来有些年成了，没有墓志铭，只在石碑上刻绘着两柄奇异的兵刃，一黑一白，彼此交叉。 另一座墓碑很新，似乎建立没多久，碑上简短地刻着：永失吾爱。 夜翼认得这是水神塞尔东的笔迹，而这座新坟，正是塞尔东的妻子、夜翼的姐姐、森德洛的光辉女神米洛的墓地。 “你果然在这里。”一个声音在夜翼身后响起。 夜翼有些意外地回过头来，就看到塞尔东独自一人，正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不远处。 夜翼皱了皱眉，没说话。 塞尔东走了几步，与夜翼并肩而立，看着眼前的两座墓碑，淡淡问道：“你在这儿呆了好久啦，不担心杜兰德的安全吗？” 夜翼平静回道：“这里是咏战堡垒，是森德洛的最高秩序之地。而且，现在负责值守的是宁顿吧，那家伙人很不错，不像凯恩斯有时候会有些油滑。有宁顿在，相信某些家伙也闹不出什么花样。” 说着冷淡地瞥了塞尔东一眼。 塞尔东古怪地笑了一下：“那么，天选卫士呢？你就不担心那些家伙对杜兰德不利吗？” “哦？”夜翼眉头微蹙。 塞尔东继续道：“我可是收到消息了哦，88号天选卫士，安德烈. 咏战，好像已经找过杜兰德的麻烦了。” 夜翼不解：“那些家伙虽然一贯嚣张，不过大部分时候并不会离开天选神殿吧，怎么会盯上杜兰德？” 塞尔东耸耸肩：“谁知道。” 夜翼沉默片刻，眉头重新舒展开来，轻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些空有能级的畸形存在罢了，杜兰德的规则之力足有20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88号天选卫士的能级不超过300，奈何不了杜兰德。” “你倒是对杜兰德真有信心。”塞尔东似乎有些感叹。 夜翼没有回答。 两人就这么并肩站着，谁都没有说话。沉默许久之后。塞尔东忽然又开口了：“夜翼，有件事，我必须向你道歉，也正好趁此机会。在这里向你姐姐米洛道歉。还记得在扎古力山脉中的那天晚上吧？我跟你说，你喜欢过我，我说连你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喜欢上了自己姐姐的男人。很抱歉，那是我瞎说的。” 塞尔东也不管夜翼有何反应，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你和你姐姐关系不好，这点我很清楚。你们虽然是姐妹俩，却完全是两种截然相反的人，米洛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怕马努斯也难以自禁对她倾心，而你。夜翼，你是一个孤独者，行走于黑夜，特立独行。我知道，你和你姐姐彼此讨厌对方。同时也彼此羡慕着对方——虽然你们都不会承认这一点。” 夜翼越听越奇怪，忍不住冷冷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不明白吗？”塞尔东转过身来，淡淡笑了，“与姐姐关系不好的你，回到咏战堡垒之后很可能不会来这里看米洛，你会把心中那份姐妹情谊放在心里。反正爱米洛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差你一个。你大概就是这种心理吧。但那天晚上，我对你的出言不逊，我对自己能得到米洛的心的那种得意洋洋的态度，让你误以为我对米洛的爱并不足够认真，所以你当时才会那般愤怒，不是吗？” “夜翼。你认为我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爱你姐姐，你觉得你姐姐很可怜，很可悲，所以你改变了主意，回到咏战堡垒之后第一时间就来到这里看米洛！这一切……全都如我所料啊！” 塞尔东背负着手。咧嘴笑起来：“忘了我的外号吗？我是水魔妖刀！我只用了几句轻薄的话语，就将你……从杜兰德身边支开了！！” 夜翼看着塞尔东脸上的笑，脸色微僵，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塞尔东收敛了笑容，看了看天色，然后淡淡地说：“算算时间，宁顿现在应该已经下手、甚至可能已经得手了吧。” “你做了什么？”夜翼转过身来盯着塞尔东，铁青着脸问道。 “没什么，无非是晓以大义，让他出手拿下杜兰德罢了。”塞尔东耸肩道，“宁顿那家伙的性子你也知道。他有他自己的判断，肯定不会完全信任我，但有一点我没有骗他：杜兰德的刀很重要，可杜兰德自身成神的可能性太小，而我们森德洛的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再跟宁顿说：我有方法能夺取杜兰德的血脉能力！你说宁顿他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什么！你想将杜兰德的刀夺走然后占为己有？！”夜翼震惊道。 她离开森德洛许久了，对斯内尔的相关研究并不十分了解，因此事先没往这个方向去想。 “据为己有？哼，夺取之后由谁使用，其实根本就不重要！”塞尔东摇摇头说，“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为米洛报仇。而杜兰德的刀能帮我达成目的。至于那刀由马努斯用也好，由我使用也罢，至少都比一个难以成神的臭小子更合适！宁顿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哪怕他不怎么信任我，却依然被我说服。不，其实我根本没有试图说服他，我只是提供了一个让他无可否认的事实，然后让他自己做了决定罢了。” 夜翼一言不发，转身就要离开，杜兰德再强也抵不过一名强大神袛的分身。 一刀湛蓝色的刀光突然从她面前划过，斩断了几缕发丝。 夜翼脚步微顿，转过身来看着缓缓收刀的水神塞尔东，从牙缝中蹦出一句话：“挡我者死。” 塞尔东手里多出了一柄新的神器弯刀，看着夜翼平静道：“我派贝丝和宁顿一起去了，一旦宁顿制服杜兰德，贝丝会立刻使用斯内尔研发出来的技术，切断杜兰德和他的刀之间的联系。所以，在宁顿制服杜兰德之前，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 夜翼一翻手，黑刀“夜兽”出现在手中，她满头黑发无风自动，倒卷而上，紧绷的脸蛋上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浓郁煞气！ “塞尔东！你想在先祖宗祠之中，在我姐姐和父亲的墓碑之前与我战斗吗？！” 塞尔东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不过很快就排除动摇，恢复坚定道：“宗祠中的一切都有阵纹保护，我也并非要杀了你，只是要拦住你而已。这一切都是为了米洛。她……如果还活着的话，也一定会理解我的。” 夜翼森然道：“你拦不住我。” 塞尔东笑了：“你大可试试。” 片刻之后，一声巨大的轰鸣，在咏战堡垒的最顶层骤然炸响！！ …… …… 亚瑞特山顶的震动动静不小，可所有的震响都没有传到杜兰德耳朵里。 整座古罗蓝堡被一层看不见的光罩所笼罩，外界的一切异常动静碰触到这层光罩，全都被过滤掉了。 以至于在杜兰德眼中，咏战堡垒一如既往，巍然宁定。 那光罩是火神宁顿提前布设下的力量，手段高明之极，除了宁顿本人之外，古罗蓝堡中谁也没有察觉。 堡垒顶端的露天花园之中。 少女兰子已经不在了，她被劳伦斯打发走了，劳伦斯认识宁顿，甚至可以说非常熟悉宁顿，他知道宁顿不会无缘无故而来，所谈必然是重要之事，所以直接把孙女打发走了。 杜兰德、宁顿、还有劳伦斯围坐在花园中的石质圆桌周围，杜兰德也不客气，看着宁顿直接问道：“宁顿大人，不知道您为何来这儿找我？我听布泽队长说过，如今咏战堡垒外的希望平原上战斗正激烈，您负责坐镇堡垒，恐怕并不轻松吧，怎么会抽时间来找我？” 杜兰德可不认为对方前来，只是为了帮自己普及知识，告诉自己规则的位阶和全面性该如何衡量。 宁顿来意不明，劳伦斯的身份也让杜兰德心中奇怪。 因为劳伦斯与宁顿见面之后，完全是一副平辈论交的感觉，这让杜兰德又想起之前特记队长布泽对劳伦斯的称呼：劳伦斯大人。 宁顿身不离甲胄，一板一眼地坐在圆桌旁，听到杜兰德的问题后淡淡一笑，平静地说：“我听说，88号天选卫士来找你麻烦了？” 卷八章 二十六 有眼璀璨如星，有眼空洞悲鸣 “我听说88号天选卫士来找你麻烦了？” “是。”杜兰德点头，“但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杀死那家伙。” 宁顿想了一下，说：“天选卫士不死不灭，从他们成为天选卫士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与咏战堡垒紧密相连，绝难隔离。” “这么说88号真的没死？”杜兰德皱眉。 “你很希望他死？”宁顿反问。 杜兰德摇头：“无关希望不希望，那一战已经结束了，但战斗结果让我无法理解，我希望至少能弄清状况，这样下次再见的话，我才能知道该以何种方式进行战斗。” 宁顿似乎笑了一下，坦然说道：“88号没死，或者说他已经被你杀死了，但可以在天选神殿中重获新生。当然，重生需要时间，所以你不必担心他在近期来找你的麻烦。咏战堡垒不灭，天选卫士不死。事实上，他们才是真正实现了永恒不朽的一批人，不像我们诸神，哪怕寿命再漫长，也总有到头的时候。” “他们不参加战斗吗？”杜兰德问，“他们的职责既然是守护咏战堡垒，那堡垒之外的战斗已经那么激烈了，他们怎么还有功夫在城中作威作福？” “这就是天选卫士的畸形之处了。”劳伦斯接口道，“他们只能在堡垒之中发挥战力。也就是说，除非敌人攻入堡垒，否则他们根本就是摆设。他们……已经当了很久很久的摆设了。” 杜兰德不由默然。 “……所以，您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杜兰德将天选卫士的事暂放一边，皱眉看着宁顿。 劳伦斯也笑着接口道：“是啊，我也很好奇你来干嘛！听杜兰德说，三天之后神袛大会便要召开了吧，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过来找杜兰德？在我的印象里，你可不是这么心急的人啊。” “我来，是想和杜兰德你聊聊，来看看你这个人。”宁顿与杜兰德对视着。“我就直说了吧，现在森德洛的局势很差，而你的刀是能够带来巨大转机的一柄武器。我想来看看，它是否真如梭罗预言中那般强大。” “所以您想看我的刀？” “是。” 杜兰德心道这么简单的要求直说不就好了吗？看过杜兰德的刀的人比比皆是。再加上杜兰德对这宁顿印象挺好，给他看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一翻手，杜兰德将审判战刀从储物空间中取了出来。 取出的过程中，伴有轻微的空间波动，却依然被宁顿敏锐地感受到了：“你的刀是从储物空间中取出来的？” “是。”杜兰德点头，“夜翼跟我提到过，刀无法收回体内是血脉能力强大的象征，同时也意味着这刀与自身血脉的联系不够紧密。” 宁顿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杜兰德手中的审判战刀上，一对眸子渐渐变得精光四射。如两颗璀璨闪耀的星辰。 他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道：“年轻人，你很不错，真的很不错！神级血脉能力的觉醒很艰难，与遗传关系不大。每一个神级能力都是独一无二的。很大程度上是后天艰辛努力之后的成果。年轻人，你应该经历过很多事情吧？” 杜兰德回想起自己流落异界的种种，笑了笑没多说。 没有那些经历，就不会有如今的审判战刀，也不会有如今的杜兰德。 劳伦斯忽然说道：“宁顿，你今天有点奇怪啊，我不记得你是话这么多的人。” 宁顿看了劳伦斯一眼。说：“今天你出现在这里是一个意外，老朋友，我恐怕要对你说声抱歉了。” “什么意思？” “这个年轻人很不错。”宁顿指着杜兰德，认真说道，“如果是和平年代，他这样的天赋与心性。绝对会成为森德洛的重要人物。但相比起他这个人，他的刀更好。所以，抱歉。” 最后一句抱歉，宁顿是看着杜兰德的双眼说的。 杜兰德忽然感到自己的目光移不开了，被宁顿的双眸牢牢锁住。再也挪动不了一分一毫。紧接着视野中的事物一点点消失，最后只剩下对方的一对璀璨如星的双眸。杜兰德感到自己的意志快要被对方的双眸吸摄过去了，隐约之间，似乎听到劳伦斯惊怒不解的断喝声：“住手！宁顿，你在干什么？！” 旋即，几乎所有的意识都归于沉寂。 露天花园中，宁顿缓缓收回了目光，轻轻吐出一口气，苍老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和愧疚。 而在他的对面，杜兰德仍保持着持刀静坐的姿势，双眸木然，脸色呆板，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好像失去了魂魄。 劳伦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由于太过震惊，他一下用力过猛，膝盖撞上石桌，脚跟也踢翻了身下的凳子，手指微颤地指着宁顿，近乎不可置信地叫道：“你……你干什么？这小家伙是梭罗预言中的人，你……宁顿你疯了不成？竟然对他使用那么高级别的幻术！等等，你不是一直专注于体术吗？什么时候幻术也这么强了，我们战斗法师根本不擅长幻术的啊！” “时代已经变了，劳伦斯，你早已经不再是神袛，而我也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你身后的小跟班了。”宁顿脸色恢复了平静，似乎刚刚只做了一件小事，“至于幻术，不过是一点小伎俩而已。杜兰德不召出他那套奇怪的装备的话，防御方面不具备规则之力，也就是说，他的灵魂防御值全由30个单位的能级提供，并无规则加成。而我，我是神袛分身，110能级乘以10阶规则之力，灵魂攻击数值为1100。他若能抵挡得住我的幻术，才是怪事。” 如果刚才杜兰德处在变身状态下，宁顿想要得手可并不容易。因为一旦杜兰德发动武装延伸，物质防御力和灵魂防御力都会暴涨，变身前的防御力只有30，变身后，由于要乘以20阶的规则之力，灵魂防御力直接达到600。不会那么容易就中招的。 “你竟然偷袭？”劳伦斯忽然感到眼前的宁顿很陌生。 “是啊，为了森德洛，我宁顿也做出偷袭这种勾当来了，而且是对自己的同胞。”宁顿垂下眼睑。“不过，为了剥离他的刀，为了给森德洛带来胜利，我不得不这么做。我看了杜兰德和88号的战斗，不得不说，如果放任杜兰德变身的话，哪怕是我，也会感到很棘手。” 说着宁顿站了起来，似乎不愿再逗留了：“劳伦斯，念在你我同僚一场。不要介入这件事了。唔，杜兰德我先带走了。” 宁顿伸手抓向杜兰德的后领。 可他的手伸到一半，就被一只枯瘦如鸡爪的难看手掌钳住手腕。 劳伦斯拦住了宁顿，瘦小干枯的身子在宁顿身旁越发显得弱小，可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毅然决然。一字一顿道：“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别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带走他，除非跨过我的尸体。” “非要这样吗？”宁顿认真地问，“你应该知道自己已经不是神袛了，而且寿元将尽，与我战斗的话，你会死的。” “你居然问我‘非要这样吗’？！宁顿！你他妈的居然还有脸问我这样的问题！！”劳伦斯忽然暴怒了。瘦小的身子里爆发出雄狮一般的怒吼！ 他忽然狠狠一巴掌甩在宁顿脸上：“我不管你到底要干什么，什么大义，什么大局，老子统统不管！我也不管杜兰德这小家伙是梭罗预言之人也好，是什么其他重要之人也罢。但他是战斗法师，而这里是咏战堡垒。是所有战斗法师的梦想之地！是森德洛的至高秩序之地。你身为神袛，居然在咏战堡垒中对同胞下手！你可以去吃屎了！” 宁顿以异乎寻常的平静听完，甚至连挨了一个耳光也没有让他的脸色变化分毫。 “说完了吗？说完的话，就放手吧！”宁顿体内猛烈爆发出狂暴之极的力量，狠狠灌入劳伦斯的身体。那感觉就好像坐在一座骤然喷发的火山口上。劳伦斯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天旋地转地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摔倒在地。 他在落地的瞬间，下意识地一个弹身又站了起来，苍老的脸色猛然涨得通红，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射出来。 “宁……宁顿……你住手……！”劳伦斯跪倒在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怎么也做不到。 “抱歉。”宁顿第三次说出抱歉这个字眼，“劳伦斯，你当年说过：为了坚守森德洛精神，有些战斗，不胜也罢！但是，这次不行，这次的战斗，是森德洛的生死存亡之战！为了森德洛之生，我宁顿……可以不要森德洛的精神。” 宁顿再次向杜兰德伸手抓去。 可这时他忽然愣住了——因为，本该被幻术所困、精神与意志完全被压制住的杜兰德，就在此刻浑身颤抖起来。他身上浮现出大片大片的冰火力量，疯狂地涌动着，并全部向着一个地方疯狂汇聚。 ——额头！ “哦？”宁顿露出非常意外的神情，没有立刻出手阻止，而是皱眉不解地看着杜兰德身上产生的变化。 片刻之后，所有的冰火力量，尽数汇聚到杜兰德的额头正中，形成了一只红蓝双色的竖眼！ 竖眼缓缓张开，左右张开的眼线之间，竟然空无一物！ 空的。 这是一只空洞洞的无眸之眼！ 在最危急的时刻，杜兰德以残留的些许意志，运转“超精复制之力”，模拟施展出了这一招学自神圣永辉术士塞勒斯的绝招—— 永辉凝视！！ 卷八章 二十七 只存愤怒 杜兰德流落异界的那些年中，以复制之力学到了不少异族异职业的绝活儿。他从那个给自己带来了不少麻烦的神圣永辉术士塞勒斯身上，学会了这招永辉凝视，极大地弥补了战斗法师幻术与灵魂手段缺失的短板。 但那个异界，毕竟只是一个没有神袛的位面。永辉凝视虽然妙用颇多，以往却从未为杜兰德带来规则上的加成。 换句话说，永辉凝视施展出来的威力，理应是30能级乘以1阶规则（也就是没有规则）的结果——还是30。 或者说，只有30。 这样的水准，无论如何都无法解开宁顿的幻术，哪怕永辉凝视在解除幻术上颇有神效，依然无法让杜兰德把自己从幻术压制中解放出来。 然而，和以往相比，这一次的永辉凝视有些不同。 冰火力量在杜兰德额头正中汇聚，凝成一只竖立的单眼。赤红色的火焰化为左侧眼线，幽蓝色的蓝冰化为右侧眼线，左红右蓝，张开的眼线之间，则是黑洞洞的一片虚无。 空洞的眼理应没有焦距，可不知为何，宁顿知道那只眼睛正看着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从永辉凝视之中，感受到了一丝真实不虚的规则力量！ 但这怎么可能？！ “奇怪……”宁顿的浓眉深深皱着。 “规则的来源就那么几个，神级能力、神器、主神器、还有我们神袛所拥有的神火。这竖眸不是神器或主神器。就算是，神袛以下也用不了。这年轻人又不是神袛，自然不可能拥有神火……” 宁顿皱眉审思着：“难不成……这冰火力量凝成的空洞竖眼，也是一种神级能力？杜兰德拥有两个神级能力？” 宁顿凝视着、思索着，却没有发动进一步的攻势，也没有施展法术束缚住杜兰德。 这位神袛分身皱眉看着杜兰德，眼中有困惑，还有审视。他想要看看杜兰德能够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这样的镇定基于自信。 宁顿并不害怕杜兰德挣脱，因为他很清楚地看穿了此刻永辉凝视的规则位阶：2阶。或者说还不到一点。 2阶的规则加成，能够让杜兰德的灵魂防御力从30增强到60，算是翻了一倍，但这又怎么样呢？ 宁顿不认为杜兰德能借此完全挣脱幻术对心灵的压制与束缚。 事实上。宁顿想得没错。 杜兰德确实不可能以“永辉凝视”彻底解开幻术。但无法彻底解开，不代表不能解开一小部分。 永辉凝视全力发动之后，杜兰德又隐约听的见声音了。 漆黑一片的视野中重新浮现出模糊的影像，恍惚之间，杜兰德能看到自己面前宁顿雄壮的身躯，还有冷漠的表情。也能看到一旁不远处不断咳血、奄奄一息的劳伦斯。 这就够了。 意识好像无边黑暗中的微弱的火，杜兰德奋力维系着那随时可能黑暗淹没的一丝清明，好似受伤的野兽，泣血悲愤着要誓死做出最后的一搏！杜兰德猛然仰头，爆发出一记无声的怒吼！ “——武！装！延！伸！！！” 这一刻。审判战刀好像听到了主人的呼唤，本在杜兰德手中归于沉寂的它好似触电一般，狂震了一下！ 高亢的刀鸣声中，审判战刀在宁顿和劳伦斯不可置信的注视下，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紫芒！ “咦？”劳伦斯愣住了。他本已抱了死志，无论如何都要帮助杜兰德逃离这里，这位曾经的七元素神袛之一是个很纯粹的战斗法师，虽然和杜兰德初识不久，却愿意为了心中的正义慨然捐躯。 可劳伦斯没想到杜兰德中了宁顿的幻术之后，居然还有反抗之力！ 那可是一名神袛分身！ 劳伦斯太知道神袛分身是何等强大的存在了，因为他本人就曾拥有过。神袛分身的能级和虚神无异。却拥有虚神绝无可能具备的——神袛本尊的全部规则之力！ 劳伦斯死死盯着杜兰德，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眼前这个敢向天选卫士高举屠刀的年轻人，也许会创造出不可思议的奇迹！ 审判战刀越发闪耀了。 紫色的光芒顺着杜兰德的手臂蔓延而上！越过肩膀，跨过胸膛！ 每一缕紫光都好像为了守卫王而战的士兵，士兵汇聚成军，以不可阻挡之势扩张蔓延。最终将杜兰德的全身包裹！ 杜兰德仿佛化身成了一轮耀眼至极的紫色太阳。 那光辉灿烂的紫光之中，浮现出尊贵的王冠，浮现出紫色的战袍，浮现出护臂和肩甲，浮现出戒指与手套！所有的装备。在紫色光芒爆发出来的瞬间便一一浮现，并在浮现的瞬间便直接就位！ 于是顷刻之间，杜兰德已然全副武装。 火神宁顿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他似乎没想到，杜兰德在那种绝境之下，还能爆发出如此力量！ 杜兰德抬眼。 他眼中重新恢复了神采，但注视着宁顿的眼神已不再友好敬重，而是变得一片死寂一般的冷漠。 露台花园中一时间静得针落可闻，只剩下劳伦斯粗重的喘息和不时的咳嗽。 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已经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杜兰德能从幻术中挣脱，他嘶哑着嗓子叫道：“杜兰德，醒来了就快逃！快点逃！宁顿和塞尔东铁了心要夺你的刀，谁也阻拦不了！我会帮你拖住他！你快逃回扎古力山脉！等待三天后的神袛会议召开！妈的，没听见吗，快点逃！！” “……逃？” 杜兰德嘴角一扯，牵起一缕颇为古怪的笑容，就好像一头被同族背叛的野兽，笑容中似乎蕴藏着疯狂的愤怒与暴虐！ 他有些神经质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终变为狂笑：“逃？我为什么要逃？凭什么要我逃？！我杜兰德千辛万苦不知道差点死了多少次，才终于回到森德洛！这他妈的就是你们给我的回报？！” 宁顿没有回答，脸色依然纹丝不动。他是那种意志坚若磐石之人，既然决定了要拿下杜兰德。便不会再有所动摇。 只不过…… 杜兰德能从幻术中挣脱出来，实在出乎宁顿的预料。 “杜兰德，你刚才的冰火竖瞳，是什么？”宁顿问道。杜兰德发动武装延伸之后。永辉凝视便消失了。 事实上刚才杜兰德解开幻术的过程，分为两个步骤。 第一步是以接近2阶规则的永辉凝视，配合30个单位的能级，重获一丝清醒意识。但那并不意味着挣脱幻术，恢复的那一丝清醒就好像狂风中的火苗，随时都可能熄灭。 然后才有了第二步，杜兰德抓住恢复意识的那一瞬间，发动“武装延伸”。要知道武装延伸一旦发动，杜兰德一下就拥有了20阶的规则，而且非常全面。可攻可守，自然也能用于灵魂防御，这才让杜兰德从幻术中全面挣脱出来。 对于武装延伸，宁顿早有警惕，不然也不会选择以偷袭的方式控制住杜兰德。但永辉凝视却是一个变数。 所以宁顿不问武装延伸，只问永辉凝视：“杜兰德，我从你那竖眼之中，感受到了规则之力。那眼睛也是你的神级血脉能力之一？” “我不知道。”杜兰德摇摇头站起身来，冷冷说道，“就算知道，我也没有理由告诉你。” 宁顿看着缓缓起身的杜兰德。好整以暇：“你认为你能在我手下逃走？” “逃？呵呵，我没打算逃跑。” 杜兰德手持战刀，不闪不避，一步步直冲着宁顿走了过去！ 每一步落下，都会发出隆隆响音，杜兰德这次是真的怒了。宁顿与塞尔东不同，塞尔东打从开始就没对杜兰德生出过半分善意，而宁顿出现之后，却表现出了十足的友好，甚至毫不掩饰对杜兰德的欣赏。结果却不动声色地对杜兰德发动了幻术攻击。 杜兰德胸中好像堵着什么东西，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难受得直欲怒吼疯喊才能好受一些。 那不仅仅是被背叛之后的愤怒。 也不仅仅是被欺骗之后的憋闷。 而是一种信仰被践踏、尊严被无视、至今为森德洛所作的一切贡献与付出，都在顷刻间被否决的荒谬感与屈辱感！！ “你和塞尔东是一伙儿的？”杜兰德已经来到宁顿面前，驻足，站定。 两人身高差不多，此刻相距不过一米多，彼此平视着。和宁顿相比，杜兰德显得消瘦不少，没有那种雄壮巍峨的霸道，却更加挺拔，也更加凌厉。 杜兰德锋利的逼视如有实质，狠狠刺着宁顿的脸。至于眼前这人的身份如何，实力怎样，杜兰德统统不管了。 此刻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杜兰德一辈子都无法从阴影中走出来。 两人就那么彼此对立对视着，谁都没有出手，现场的气氛，却已经变得沉重、凝滞到了极点！ “我问，你和塞尔东是一伙儿的？”杜兰德又问了一遍，他的语气已经恢复平静，脸色上的狰狞也渐渐隐去，似乎只是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宁顿似乎叹了口气，他看着杜兰德恢复平静的脸，知道这种平静才最可怕，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看似平静，实则酝酿着难以估量的恐怖力量。 宁顿想了一下，才道：“至少在夺取你的刀这件事上——是的，我和塞尔东，确实是一伙儿的。” 杜兰德点点头，不再多说废话。 他猛然一提战刀，吐气开声之间，悍然斩向宁顿！下刀落点狠辣决绝，直取宁顿的心脏要害！ 这一刀，不存犹疑，不存顾忌；不存怜悯，也不存体恤。 只存愤怒！！ 这一刀不是暴君百五十击中的第一刀，因为宁顿没动，敌人未动，杜兰德便无从防守反击。 这一刀也不是暴君百五十击的第121刀，还是因为宁顿没动，杜兰德无从防守反击。 但这一刀，确确实实，是“暴君百五十击”中的招式。 是那一百五十个能体姿势与攻击刀法中，唯一一式无需对手出招，就能直接发动攻势的一刀。 ——极尽升华的最后一刀！ 卷八章 二十八 因与果的颠倒置换 面对杜兰德直冲着自己心脏要害而来的凌厉斩击，火神宁顿心中叹了口气，缓缓攥紧了拳头。 叹息是因为惋惜。 攥拳是因为痛苦。 在杜兰德身上，宁顿看到了真正属于战斗法师的精神，不屈于人，不屈于物，不屈于权势，不屈于危机，不屈于时局。 想要战时，便无畏一战！哪怕对手是堂堂神袛的分身，哪怕战斗的结果几乎必然失败，也能毫不犹豫地迈出脚下的步伐，提起手中的战刀。 这才是战斗法师！ 所以宁顿是真的感到惋惜，因惋惜而感到痛苦。因为这一份难能可贵的战斗法师精神，今天将在自己手中被抹杀。 宁顿看着刀锋，提起拳头。 “……战斗法师的精神，跨越不了你我之间的实力鸿沟。”宁顿一边说一边动作，在对杜兰德说，也在对自己说。 他的动作不快，或者说看起来并不快，与杜兰德雷霆闪电般的斩击形成鲜明对比，然而奇怪的是宁顿完全提起拳头之后，杜兰德的审判战刀还未完全斩到。似缓实快，这是真正地快！ “就好像森德洛精神再可贵，也难以借其击败黑色矮人。所以，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这是战斗的铁则。”宁都继续说着。 提起拳头之后，他微微定格了一下，似乎是爆发前的短暂积蓄力量，然后对准杜兰德的刀尖一点，拳头迎了上去。 下一刻，刀尖与拳头相撞。 在宁顿的预期之中，杜兰德一定会被自己一拳击退。宁顿是火系神袛，攻击爆发力尤其强大，能够在一瞬间给予无比集中的打击。杜兰德能不能拳锋之下，握稳手中的刀都是个未知数。 砰！ 杜兰德全身一震，好像触电一般，腾腾退后了两步。 可宁顿也退了一步。 “咦？”宁顿在出拳的姿势上凝固了一下。视线所及。审判战刀仍被杜兰德牢牢握在手中，哪有半点脱手而出的迹象？ “哼，好硬的拳头。”杜兰德哼了一声。 他脸上涌起一丝不正常的殷红，旋即由红转白。又重新变红，如此反复了三次，旋即杜兰德轻轻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气息，脸色已然与平常无异，轻喝一声，提刀再上！ “你……这是怎么回事？”宁顿威严肃穆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完全无法理解的神情。 又是一刀迎面而来，这片天地的一切声音和色彩都随着这一刀消失了，审判战刀好像一个刀型的黑洞，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吸力。抽干了声音，吸干了色彩，甚至要将宁顿的目光都一口吞噬！ 宁顿双目暴睁，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聚焦于审判战刀，而是将刀与持刀的人尽皆纳入视野。渐渐的，他眼中涌起一份骇然和一丝明悟：“这是……规则？！” 同一时间，劳伦斯从另一个角度看着杜兰德持刀斩击的身姿，看着他整个人与刀浑然一体的奇异出刀姿势，眼中涌起与宁顿相同的骇然与明悟：“规则！！” 是的，规则。 杜兰德第一次施展出暴君百五十击，是在扎古力山脉中面对巨矮人的时候。 那次之后。杜兰德反复施展过这套能体式，也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疑惑：这套刀法的最后一刀，也就是极尽升华的第150刀，之所以有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力，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是因为能级的瞬间爆发？还是引动了某些规则之力？ 对此杜兰德一直不理解。 直到此刻，杜兰德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直接跳过了前149刀的积蓄和累加，出刀便是极尽升华的最后一刀，与火神宁顿的分身拼了一个旗鼓相当！ 杜兰德终于确信：这一刀并非能级爆发，而是内蕴规则。令天地失声，使万物无光——这都是引动规则之后的表现。 20阶的审判规则之力。与最后一刀引动的规则之力叠加，最终结果是多少阶的规则？杜兰德不知道。 杜兰德只知道，自己如今的攻击力，足以面对一名神袛分身的拳头！！ 转眼之间，刀锋与拳头又一次剧烈的碰撞！ 碰撞无声无息，并非没有发出声音，而是因为所有撞响与轰鸣，都被杜兰德的刀法抽干。但碰撞的激烈程度，依然能从刀与拳交锋处不断扭曲的空间看出来。整个露天花园已是一片狼藉，双方仅仅对拼了两击，余波卷起的风暴犁过现场，险些让劳伦斯再度受伤。 第二次碰撞之后，宁顿再退一步，杜兰德也依然退了两步，然后……揉身再上！ “那小子竟然真的压制住了宁顿的分身？”劳伦斯瞪圆了眼睛，连稍稍眨动一下都不愿意。 他死死盯着杜兰德连连出刀进攻的身影，眼中的震惊根本无法掩饰，他甚至连自己的伤痛都忘了。 运转规则之力，施展招式，这是正常的次序。 也就是说，规则是因，招式是果。招式不过是运转规则、应用规则的手段，是对已有规则的“表达”。所谓诸神，都使用着这样的战斗模式。 但在杜兰德身上，劳伦斯看到了截然相反的东西：以刀式引动规则，招式变成了因，规则变成了果！ 杜兰德的刀法不是对“已有规则”的“战斗表达”，而是在出刀的过程中，凭空引动了本不存在的规则之力！ “奇迹……这是一个奇迹……”劳伦斯有些失神地喃喃着。 他并不知道杜兰德引动的是何种规则，但他能看出：那规则很强！再加上审判战刀原有的20位阶的审判规则之力，如今的杜兰德，在攻击方面几乎不逊于一名神袛分身！ 而且，那年轻人如今的能级，才不过30个单位！ 宁顿亲身体会了杜兰德连续三次斩击，他显然也意识到了杜兰德刀法的玄妙，冷然断喝：“这是什么刀法？杜兰德，你不可能创造得出这样的刀法，是什么人教你的？” 杜兰德“哈”地一声狂笑，怒喝道：“看到我的刀好，就想夺刀！现在看到刀法好，又想夺刀法了吗？” 说话之间，第四刀又狠狠斩杀出去！ 宁顿脸庞微微抽搐了几下，没有回答，他沉默着又正面接了杜兰德一刀，整个人被劈得飞出了城堡露台的边缘。他在空中几个转折，雄壮的身躯十分灵活，最终轻飘飘地落在城堡外围的地面上。 杜兰德一步步走到城堡顶上的露台边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宁顿，再度高高举起战刀。 卷八章 二十九 零式 宁顿站在地面上，杜兰德则立于城堡顶端，一时间对峙无声，谁也没有说话，就那么冷冷地彼此对视着。 从宁顿的眼中，杜兰德看到了惋惜，也看到了痛苦，唯独没有看到动摇与悔悟。 那种“我真的不想杀你却不得不杀你”的眼神，让杜兰德发自内心地感到厌恶。 杜兰德的脸上已没有愤怒和狰狞，有的只是平静，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愤怒，恰恰相反，杜兰德比之前更加愤怒，平静不过是愤怒到极点之后的一种表现，因为杜兰德不需要再用怒目和咆哮来表达愤怒。 他要用敌人的鲜血来表达愤怒。 这时宁顿问：“我再问一遍，你刚才的冰火竖瞳，还有那套引动规则之力的刀法，究竟都是些什么？” 他和杜兰德对拼了四次，场面上被压制，实际上半点亏也没有吃。 “到了现在，你居然还认为我会把这些告诉你？”杜兰德淡淡反问。 事实上，杜兰德并不知道刚才的永辉凝视是怎么回事，以往杜兰德施展这一招，从未引动过规则之力。杜兰德怀疑，这和夜翼和自己提到过的“超精复制之力”有关。 至于刀法，杜兰德刚才接连四刀，全都是跳过了所有前奏，直接使出极尽升华的最后一刀。 刚才施展的时候完全是自然而然，没有多想，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施展了出来。杜兰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暂时停顿下来，杜兰德才真正理解为什么自己能直接使出第150刀，而不需要之前的149刀铺垫。 “原来……这就是零式啊。”杜兰德心中默默道。 此刻，在世界罗盘的第二层储物空间中，与《暴君百五十击》摆放在一起的《零式》，正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这本一直翻不开来的极薄的书，就在杜兰德因极度愤怒而抛开所有顾忌的那一刻，自行解开了封印。 所谓零式，不是能体式。无法锤炼能级，它只是一式刀法，是暴君百五十击中的最后一刀，又不是那最后一刀。 或者说。暴君百五十击中的最后一刀，仅仅是零式的雏形。 原本需要149刀的积蓄才能彻底爆发出来的一刀，全部化归为最精粹的一刀。 一刀出，不知何所来，亦不知道何所去，无往无去之间，刀刀都是刹那间的极尽升华。与敌无关，敌人攻击也好，防御也罢，我自遵从心意。一刀斩杀，这就是零式的真意。 随着《零式》的自行开启，杜兰德也得知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当年，李尔蒙斯将整座亚瑞特山一斩为二所用的刀法，就是零式！ 就在这时。贝丝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城堡露台上。 她并不只是一个人出现的，她一手抱着啼哭不已的凯瑟琳，一手勒着皇后的脖颈，脸色冷漠地看着杜兰德，眼神里的威胁意味丝毫不加掩饰。 宁顿并不完全信任塞尔东，就算要和塞尔东联手，他还是要用自己的眼睛先看一看杜兰德。然后做出自己的判断。因此他让贝丝等着，等到自己制服杜兰德之后再出来。 但贝丝终究不是宁顿的下属，她自行出手了。 浑身浴血的魔龙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低咆地叫着：“杜兰德，有人在城堡外布下了非常强力的结界，屏蔽了外界的一切。整座城堡都被孤立封闭起来，然后那个混帐女人贝丝就潜入房间偷袭了我们！” 魔龙的一边翅膀受了很严重的伤，杜兰德一眼就看出那是冰火双刀流留下的伤势。 魔龙话刚说完，就再也坚持不住地一头栽在杜兰德露台花园之中。 魔龙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它就算来历神秘。手段非凡，但毕竟连能体境都不是，如何抵得过一名掌握了冰火双刀流的特记队长的偷袭？ “宁顿大人，抱歉，我擅作主张出手了。”贝丝看了一眼脸色变得难看的宁顿，回过头来看着杜兰德说，“如果你还想要你女儿的命，就老老实实地把刀放下，对，就是这样，动作再慢一点，把刀放远一点。抱歉啊，我也不想做这种挟持孩子的下作行为，但制服你之后夺取你的刀，这是塞尔东大人的命令，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天职。” 贝丝冷着脸慢慢说着，宁顿的脸色越发难看，劳伦斯则老脸铁青一片，是个战斗法师都无法容忍这样的行为。 杜兰德面无表情，把审判战刀放在地上。 贝丝这才松了口气，谨慎地想要靠近一些，可就在这时，耳边猛地传来宁顿的怒吼声：“贝丝，不要靠近他！给我退下！” “抱歉了宁顿大人，我知道您的不满，但我这是为了塞尔东大——”贝丝没能说完，因为一道紫色刀光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掠过她的脖颈，将她后面所有的话统统截断。 宁顿让贝丝退下，是因为他看到杜兰德将刀放在地上的瞬间，以世界罗盘的储物空间将刀收回，再重新召唤到手中，几次换位发生在刹那之间，然后杜兰德二话不说，一刀“零式”斩杀出去！ 刀光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就没入了贝丝的脖子，声势不惊，也没有见血。 “杜兰德，你……”贝丝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她刚动嘴，整个人忽然凭空崩碎了，没有血肉飞溅，而是在瞬间被深入体内的审判刀气绞杀成虚无。 失去支撑的皇后微一踉跄，一伸手把落向地面的凯瑟琳紧紧抱在怀里，然后终于支持不住，软软坐倒在地。 宁顿死死盯着杜兰德，神情很愤怒，杜兰德刚才不仅骗过了贝丝，连他也险些骗过了。等宁顿意识到杜兰德出刀时，已经来不及救下贝丝。 “杜兰德，你刚刚杀了一名特记队长。” “呵呵，原来这就是你的道理。宁顿，你比塞尔东更让我看不起。”杜兰德嘲弄地说着，“我也是特记队长，第九番队的。刚才贝丝挟持我的孩子时，你怎么不跟她说：你正在绑架一名特记队长的孩子？ 宁顿无言以对。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深吸一口气，好像鲸吞海水，方圆数米内的空气似乎都被他这一吸抽干！ 宁顿的肺部极为夸张地膨胀起来，达至极限的刹那，他挥拳一捶胸膛，张嘴对准杜兰德就是一声巨兽般的咆哮。这不是法术，似乎也不算体术，似乎只是一吼，巨大的音波声浪却好似风暴，城堡外墙上大量砖石直接被刮掉，还未飞出多远就被绞成齑粉！ “啊啊啊啊！！”皇后奋力运转力量护着凯瑟琳。劳伦斯踉跄着来到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的魔龙身边，将它护住。 这仅仅是宁顿的一吼之威！ 整个古罗蓝堡都在风暴的吹袭和肆虐下颤抖。巨大的动静被宁顿布设的结界阻隔，没有丝毫外泄，同样的，外面的夜翼和塞尔东其实已经打得天翻地覆，结界内的人们却浑若未觉。 杜兰德持刀立于风暴之中，直接展开审判领域，并直接撑到了目前能做到的最大范围！ 淡淡的紫色光晕将整座古罗蓝堡尽数笼罩。 领域之中，风暴不断削弱，直至最终消散，自始至终，杜兰德持刀的动作都没有任何变化。 宁顿看着同样身处领域之中，却完全不受审判之力影响的皇后、魔龙、劳伦斯等人，冷冷道：“你已经修炼到领域第三层，能够轻松地分清敌我了吗？那么，这招如何？” 宁顿全身上下猛烈爆发出无穷无尽的赤色火焰，剧烈的轰鸣声连连炸响，他好像一个人形的火山，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是火山口，喷发出狂暴炙热的岩浆火炎。 宁顿的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原本完整的审判领域忽然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从宁顿原本站立的地方，直线延伸到杜兰德面前。然后宁顿重新浮现，出现时已在杜兰德面前。 他左手前探，右拳后拉，整个人在空中极致舒张，好似拉弓蓄力，力量积蓄到顶峰的一刻—— “喝！” 吐气开声之间，宁顿一拳狠狠轰向杜兰德面门，他全身上下喷发出的所有火都随之汇聚于右拳，拳锋如枪似剑，裹着浓烈之极的滚滚流焰。 杜兰德静静注视着对方的拳头不断逼近，直到拳头已经快要轰到，杜兰德才骤然提刀—— “零式！” 杜兰德以攻对攻，人与刀合，化为一抹紫色的精芒掠过宁顿的拳头，然后在宁顿身后重新浮现。 两人交换了位置，宁顿落在城堡顶上，杜兰德则到了露台之外，凌空而立。 杜兰德和宁顿背对背，定格片刻后，几乎同时回身，提刀举拳，再次狠狠碰撞交击在一起！雷鸣般的轰鸣炸响不断响起，两人都已经无所保留，越打越快。随着碰撞不断加剧，主位面的空间扭曲得越发剧烈，两人的身影穿插交击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好像镜花水月。 之前被劳伦斯打发走的白裙少女兰子，这时又重新出现在城堡露台上，小脸茫然。 “这是……怎么了？”少女看着眼前的满场狼藉，看着脸色苍白的爷爷，看着重伤倒地的皇后和魔龙，看着城堡上空已经看不清楚的激战中的两道身影，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以为这里不是古罗蓝堡的露台。 卷八章 三十 杀人之意 兰子的到来根本没对战斗中的两人带来任何影响，杜兰德和宁顿在空中反复交错碰撞，还在剧斗！ 战斗引起的巨大风压不断刮过城堡顶层露台，面对如此威势，皇后已经失去抵御能力，好在劳伦斯把人都集中在一起，然后撑起虚神领域，护住了所有人。 “爷爷，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我才离开没多久啊，杜兰德怎么和宁顿大人——？”兰子低声问道。 劳伦斯没有回答，他其实伤得很重，之前宁顿对他下手颇狠，因为宁顿不希望劳伦斯插手坏事，所以劳伦斯现在连撑起虚神领域都有些困难。不过他依然满脸专注地盯着半空中的战斗，就连孙女的问话都没听见。 劳伦斯没有应声，他看着天空中怒战不退的杜兰德，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低声喃喃道：“虽说杜兰德的攻击力得益于那一式刀法，瞬间暴涨了许多，但他的防御力没变啊。速度又完全跟不上，只能依靠领域来弥补。这一战，依然艰难！” “爷爷！”兰子又叫了一声，她有些急了，眼前的状况对她震撼太大，以至于少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虚神领域这时忽然被破开了一线，狂暴的战斗余波涌了进来，少女兰子全身微僵，一瞬间脸色便变得有些苍白。虽然劳伦斯立刻补上了虚神领域的缺口，但兰子依然发自内心地感受到强烈的恐惧感。 她张了张嘴，却忘了自己刚才要问的是什么，下意识地看向劳伦斯。 劳伦斯叹了口气，轻拍着孙女的头，低声说道：“无需感到羞愧，那是规则层面上的压制，你害怕也是正常的，与意志无关。仅仅是因为你和天空中那两人在规则上差得太多。” 兰子低下头，不敢再看头顶。开始帮助皇后和魔龙治疗伤势。 劳伦斯再次抬头，目光落在城堡上空以攻对攻、不断碰撞的一红一紫两道身影，心中默道：“虽说此战对杜兰德而言依旧艰难，但说真的。这根本不像是一个能体境战斗法师与神袛分身的战斗，更像是……两个神袛分身之战啊。” 城堡上空。 杜兰德横刀一带，刀锋与对方的甲胄甲片剧烈切割摩擦，火星四溅，又一次身形交错之后，杜兰德的刀丝毫未损，宁顿左臂上的一块臂甲却无声分为两半，啪嗒一声，跌落在地。 杜兰德周身环绕审判领域，微微喘息做着调整。 宁顿皱眉低头。看着被杜兰德一刀斩为两段的甲片，以及被连带着切开一个口子的袖管。刚才刀尖略微带过皮肤，在宁顿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条小口子。 宁顿稍稍眯起双眼，再次看向杜兰德，深深注视着说：“我之前说过。你这人很好，刀则更好。正因刀比人好，所以才不得不夺你的刀。现在，我收回之前的话。” “请别再在我面前说‘不得不夺取’这样的话，很恶心。”杜兰德挥了挥战斗，将刀锋上沾染的鲜血甩去，眼睑微垂道。“还有，现在才收回之前的话，迟了。我大致理解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对我动手，想必是想要赶在神袛会议前把生米煮成熟饭吧？作为回报，我会尝试着在神袛会议之前，在这里。宰了你。” 宁顿脸色微沉道：“收回之前的话并不意味着我改变心意。” 双拳一震，几个闪掠便又出现在杜兰德面前，左拳当面猛击！ “杜兰德，你的攻击确实不错！简单、直接、而且凌厉！但你别以为攻击力提升了一个层次，就能赢过一名神袛分身！” 杜兰德本已提刀。准备使出零式，硬碰对方的拳头，可听了宁顿的话，杜兰德忽然改变主意了。 他身形一侧，以肩甲硬挨了对方的拳头轰击，然后反手一刀砍在宁顿左侧软肋要害！ 杜兰德只觉对方的拳劲如爆炎，狂涌入自己的身体，就连武装延伸都阻挡不了，当场便吐了口血。可杜兰德的刀狠切在对方的肋部，就听到刺啦一声，宁顿的甲胄直接被剖开一条大口子，刀锋横掠而过，在宁顿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鲜血立刻成片洒下！ “唔——咳！咳咳咳……！”宁顿闷哼一声，踉跄着退了好几步，然后开始剧烈地咳嗽。 他不止被一刀砍伤，而且还被审判刀气轰入体内，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剧痛。他死盯着杜兰德，忽然猛击胸口，哇地一大口鲜血喷出来，血液中混杂着浓郁的紫意，还未落地，就被紫色刀气绞碎。 逼出体内刀气的宁顿抹了把嘴角的血迹，盯着杜兰德：“你的攻击力……似乎还在增强，从开展至今一直在变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杜兰德倒也没有否认，世界罗盘的储物空间中，《零式》散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强，大量这一招的精粹和感悟正自行涌入杜兰德的脑袋，正因如此，他的攻击才会不断增强，就连宁顿挨了一刀都不可避免地遭创。 杜兰德伸手抹去唇角血迹，淡淡道：“我只是想用刚才那一刀告诉你，今天你必死无疑。” 说着杜兰德又斩出一刀。 这一刀仍是零式，却并非对准宁顿，而是对准了笼罩古罗蓝堡的结界。透明的结界在被刀光撞上的刹那爆发出强烈的红芒，最终还是被杜兰德一刀破开，很快便彻底瓦解。 杜兰德出刀太突然，宁顿都来不及阻止。 或者说就算他来得及阻止，也不敢轻易出手，因为怕中了杜兰德的陷阱。挨了刚才那一刀之后，宁顿内心深处已经多了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被杜兰德的刀正面击中要害。 结界破碎。 外面的动静终于传了进来，同时，狼藉不堪的古罗蓝堡也终于被外界的战斗法师们看到了。城堡外的那条长街夜晚很繁华，街上聚集了大量战斗法师，所有人都满脸震撼地望着更高的高空，在那里，一黑一蓝两道身影正在咏战堡垒的上空剧斗，彼此交缠，始终没有分出胜负。 如今结界骤然破碎。战斗法师们这才注意到近在咫尺的古罗蓝堡竟然也爆发了战斗！ “那是……白天和天选卫士爆发冲突的那个叫杜兰德的？” “我是不是看错了啊，和杜兰德针锋相对的那人，似乎是火神宁顿大人的分身啊。” “我的天，先是两名神袛大人大打出手。这边的神袛分身也跟人干上了！今天到底怎么了？” 宁顿握紧了拳头，他布下结界不仅是为了不让夜翼和塞尔东战斗的动静传入，更是为了避免外界知道古罗蓝堡中发生的一切。没想到杜兰德在此刻一刀破掉了结界，这一下，事情想不闹大都不行了。 宁顿的脸色连连变化，忽然一言不发地转身冲天而起，直冲向咏战堡垒上空的高远夜幕天穹。 “什么？宁顿大人竟然逃走了？！”兰子一对清澈漂亮的眸子里涌起不可思议。 虽然之前也觉得杜兰德能以30个单位的能级，与一名神袛分身战得旗鼓相当，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但兰子内心潜意识中，始终觉得杜兰德赢的几率很小。神袛这一个称谓的分量实在太重，哪怕加上一个“分身”后缀，依然沉重到足以让大部分战斗法师喘不过气来。 “不是逃走。我太了解宁顿了，他不是那种临阵逃走的人。” 劳伦斯脸色复杂，望着好像火箭般越飞越高的宁顿。凝重道：“那不是逃走，而是邀战！” “邀战？邀杜兰德吗？” “是啊，宁顿大概觉得，既然事情已经闹大，那索性不再藏着掖着。他在邀请杜兰德去夜空一战！” “可这是为什么？” “他想要彻底击垮我。”杜兰德来到劳伦斯和兰子身边，看着兰子，露出一个淡定迷人的微笑。回答了兰子的问题，“宁顿想要当着咏战堡垒中成千上万战斗法师的面，将我彻底击垮！证明我不配握着我手中的这柄审判战刀。” 兰子张了张嘴，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说什么呢？ 让杜兰德加油？还是让他不要去？ 白裙少女看着杜兰德脸上满不在乎的微笑，大脑有些空白，说真的。她从没见过杜兰德这样的人，面对天选卫士敢于高举战刀那也就算了，但宁顿和天选卫士不同，那可是神啊！ 神！ 哪怕是分身而非本尊，归根结底还是神！代表着至高的权威和实力！这家伙怎么还笑得出来？！ 这时杜兰德已经转开目光。看着劳伦斯问道：“我能把这里交给您吗？” “可以。”劳伦斯郑重地点头，一字一顿好似立下誓言，“我不死，你的亲人和朋友就不会有事。我死，他们依然不会有事。我以退役神袛之名，在此向你做出保证。” “爷爷！？”少女不可置信地看着爷爷，她没想到爷爷连自己退役神袛的身份都说出来了。 杜兰德深深看着劳伦斯的双眼，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谢谢您。” 说完猛地一跺脚，整个人好像炮弹一般飞上高空，在咏战堡垒中无数战斗法师震惊困惑的目光注视下，追向宁顿。 “等、等一下！”兰子忽然弹起身来，追了两步，对着空中杜兰德的背影大喊道，“你这人！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你真的要挑战一名神袛的分身？！” “挑战？呵，不是的。”杜兰德的声音传了下来，“我只是去个杀人！” …… …… 咏战堡垒最高的真央城区中。 天选神殿最深处，一个隐没在黑暗中的女人缓缓抬头，饱含岁月与沧桑的目光似乎穿过了大殿穹顶，看向殿外夜空中一紫、一红、一黑、一蓝四道身影上。 女人的目光最终落在全身深紫、扶摇直上的杜兰德身上，低声喃喃道：“好像，正式开始了呢。” 卷八章 三十一 万众瞩目 今天的咏战堡垒气氛不同寻常，自从矮人战争开启以来，咏战堡垒中虽然也生出不少紧张的气氛，但由于战火燃烧到堡垒外墙就被止住了，所以紧张气氛并不十分浓郁。 可今天是怎么了？ 先是从最高层的真央城区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很快，战斗法师们看到一黑一蓝两道身影一路激战着，从亚瑞特山顶打到了天空，以高远璀璨的夜空为背景，展开了近乎疯狂的激战！ 毫无疑问，那是两名神袛间的战斗！而且他们似乎是从先祖宗祠中打出来的？老天，也只有神袛敢在先祖宗祠这种神圣肃穆的地方大打出手了吧，一般战斗法师如果敢这么做，很可能会被直接处死。 咏战堡垒上空的夜幕璀璨而明亮，夜翼和塞尔东激战至今，动静之大令人心惊，越来越多的战斗法师走上街头，堡垒外与矮人的战斗动静被阵法阻隔，无法传进咏战堡垒，但头顶上空的战斗却没有任何隔音。 很快，几乎整个咏战堡垒中，成千上万的战斗法师都不知所措地仰头看着天空中的神之间的大战。 “那似乎是塞尔东大人，他在和谁战斗？” “从属性来看，应该是我森德洛那位神秘的暗夜女神吧……听说她不常回森德洛，一直在虚空深处探索。若非如今战局吃紧，想必她也不会回来吧。” “但她回来应该是参战的吧，怎么会和塞尔东大人打起来？” “……不知道。但宁顿大人不会不管的，忘了吗，如今咏战堡垒的值守者，可是刚正不阿的宁顿大人啊。你看，宁顿大人出现啦。” 宁顿浑身燃烧着赤红色的火焰，从咏战堡垒第七层城区和第八层城区之间冉冉升起，好像夜空中的最耀眼的红色火球，在万众瞩目之下。冲天而起。 他面无表情，耳边响着呼呼的劲急风声，身后则拖着长长的尾焰。 宁顿从古罗蓝堡飞上天际时，没有给杜兰德留下任何话。但宁顿相信杜兰德明白自己此举的意义——并非逃窜，而是邀战。他更知道，杜兰德一定会跟上来，绝不会避战。 宁顿停住身形，在万米高空中站定。 塞尔东和夜翼的战团距离此处不远，宁顿偏头一看，塞尔东和夜翼激战正酣，塞尔东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宁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让你和贝丝去抓杜兰德的吗？” 宁顿嘴角一扯，没有回答。低头向下方看去。 咏战堡垒中，许多人都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宁顿大人怎么不动了，他难道不是上去劝架的吗？” 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先叫了起来：“咦？你们快看！” 一道笼罩在紫色光芒中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那人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十分陌生，只见他沿着宁顿刚才飞过的轨迹升上天空。速度并不很快，周身淡淡的紫色光辉比不上宁顿刚才的光焰万丈，却在夜色中尽显神秘，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杜兰德的升空还是很快引起了战斗法师们的注意。 不少眼尖的人注意到：宁顿正低头注视着那个升上天空的家伙，这么说宁顿飞上天空不是去劝架的？ 杜兰德神色很专注，他能感受到无数道视线都在自己身上。那种万众瞩目甚至亿众瞩目的感觉前所未有，杜兰德却能够泰然处之。 他以恒定的速度来到和宁顿同一高度的空中，凌空虚立，强劲的夜风卷起杜兰德的头发，发梢上泛着紫色和银芒，那是审判领域与满天星光的交汇。 “杜兰德？！” “杜兰德！！” 塞尔东和夜翼的声音一先一后传了过来。不同的是塞尔东的口吻吃惊而不解，似乎不理解杜兰德如何在宁顿手下毫发微伤，而且还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这里！ 夜翼的声音则蕴含着惊喜与终于松了一口气的释然，她和塞尔东激战至今，已经打得难解难分。却始终突破不了塞尔东的纠缠，夜翼本来心急如焚，担心杜兰德不敌宁顿的神袛分身，可现在看来，两人似乎未能分出胜负？ 杜兰德淡淡瞥了一眼夜翼和塞尔东的战团，眼神冷漠，很快回过头来看着宁顿说道：“我已经来了，在这里，整个咏战堡垒的战斗法师都能看到你我的战斗，那么，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塞尔东说完便直接出手了。 这一战的观众已不再是劳伦斯和兰子，而是森德洛最高圣地中的大批强大的战斗法师。宁顿决定当着所有人的面，用胜利告诉杜兰德自己的道理。 宁顿三步接连踏出，每一步都好像重鼓擂动，以脚步为槌，以天地为鼓，狠狠敲打，第一步落下的刹那，杜兰德忽然感到心脏猛地剧跳，似乎要被脚步鼓声影响。而随着宁顿第二第三步的落下，杜兰德心脏隐隐和天地共振合一，那感觉难受无比，好像整个心脏都要被震得爆掉。 宁顿以超卓的体术著称，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攻击，能够以身体的任何部位，进行任何形式的攻击。 杜兰德知道，对方已经动真格了，一上手便毫无保留。 不过杜兰德并不慌乱，瞬间进入无我境界，外界的一切声息尽数屏蔽，听不见脚步擂动之声，自然不会被声音影响。 “聪明。”宁顿冷冷说着。三步之后，他已来到杜兰德面前，这一次他双拳齐动，好像两条怒龙出海，一左一右，并行轰击！ 拳锋好像火焰凝聚而成的刀子，滚烫锋利，狠狠破开审判领域，拳头未到，杜兰德已经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火浪，令人窒息。 杜兰德低喝一声，战刀自下而上撩起，从对方双拳之间穿梭过去，然后利用审判刀锋的长度优势，率先一步斩在对方的胸口！ 胸甲裂开，战袍破碎。刀锋撕裂了皮肉，带起一大蓬鲜血，宁顿却浑若未决，两拳轰在杜兰德身上。 砰砰两声几乎同时响起！ 杜兰德炮弹似地飞退出数十米。勉强稳住身形，张口吐了口血，宁顿中刀后一步未退，可他胸前的甲胄已经破碎，胸口到腹部出现了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原来如此，看来我们是打着同一个主意啊。”杜兰德笑了。 之前在古罗蓝堡，杜兰德和宁顿始终以刀锋对拳锋，以攻对攻，却谨慎地没有选择以伤换伤。 但如今宁顿已经等不及了，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分出胜负。所以他对杜兰德的刀不管不顾，两拳坚定地轰击在杜兰德身上的紫色战袍上，决定以自己无坚不摧的狂暴拳劲取胜。 比的就是谁先在对方的攻击中倒下！ 这种战斗最为惨烈，也许用不了几个回合，就会有人被直接命中要害。当场战败，甚至败亡！ 转眼之间，两人又狠狠碰撞在一起，这次他们没有交击之后立刻分开，而是化为一赤红一深紫两道模糊的身影，彼此交缠在一起，每一刻都有攻击落在对方身上。也有攻击落在自己身上。 大片大片的鲜血不断从空中落下，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集，血与血混杂在一起，根本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血。 咏战堡垒中的战斗法师们全都呆住了。 他们一开始的注意力集中在夜翼和塞尔东身上，随后宁顿出现。却奇怪地没有介入两名神袛的战斗的意思，而是静等那个手持紫色战刀的战斗法师飞上天空，然后……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我该不会是做梦吧，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神与神打起来也就罢了，但那个拿刀的小子是谁。从来没见过啊！” 作为一名森德洛的战斗法师，神即是天，谁给他的勇气，胆敢向天挥动手中的战刀？ 而且见鬼的是，他不止挥舞了一刀，而是两刀、三刀……五刀……八刀……！近乎疯狂地砍着、削着！哪怕面对的是在战斗法师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神袛，都似乎完全不落下风！ 一名年轻的女战斗法师看着杜兰德和宁顿的战斗，忽然脸色一动，“啊”地叫了一声。 她身旁的同伴立刻看了过来：“怎么了？” 女战斗法师的脸色变得奇异又复杂，低声说道：“我姐姐是特记番队的人，我听说在刚刚结束的扎古力山脉战役之中，出现了一名手持紫色战刀、名为杜兰德的神秘战斗法师，帮助特记番队打赢了扎古力战役！该不会就是天空中那人吧？” 另一名脸色冷峻淡漠的战斗法师哼了一声：“打赢区区一些黑色矮人，和对战一名神袛分身，完全是两回事！” 一个讷讷的声音响起，口吻有些不太确定：“可我怎么听说，那人在扎古力山脉的时候，曾经当着无数特记队员的面，劈碎了水神塞尔东大人的神器弯刀。” “……”一阵窒息般的死寂。 片刻后，还是有一名战斗法师不服气地说：“继续看着吧，无论那人是谁，有一点是可以确定，他不可能抵得过宁顿大人，你们看，那人不是已经渐渐落入下风了吗？” 古罗蓝堡顶。 兰子看了看天空中的胶着战局，又看了看爷爷劳伦斯的脸色，轻声问道：“爷爷，您……在担忧什么？我看局面还好，双方似乎都压不倒对方啊。” 劳伦斯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些：“论攻击，杜兰德不比宁顿差，但防御力方面，杜兰德比不上宁顿，久战不利啊。” 天空中。 杜兰德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喘息，都能尝到血腥气。对于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对比，杜兰德比任何人都清楚，纯以攻击而论，自己并不逊于宁顿，审判规则是20阶的，零式刀法所引动的规则，如今已经大约稳定在15阶。两者可以相互叠加，杜兰德等若拥有了35阶的规则之力！ 30个单位的能级，乘以35阶的规则之力，杜兰德如今的攻击力高达1050，这是破千的水准！ 宁顿的能级为110，规则和其他大部分神袛一样，都是10阶，相乘便是1100。 1050对1100，两人的攻击力可以说相差微乎其微。 问题是宁顿的速度也是1100，防御也是1100，他的各方面全都是110能级乘以10阶规则的结果。反观杜兰德，他只有攻击力与对方齐平，防御力却只有600（30能级乘以武装延伸带来的20阶规则），只有宁顿的二分之一多一点点。 宁顿也正是看准这一点，才会和杜兰德以伤换伤！ “面对神袛的攻击，非神级的血脉能力都没什么太大用了啊。”杜兰德喘了口气，默默想着，“我拥有高速再生这一血脉能力，却不是神级能力。被神袛以规则之力击伤之后，高速再生几乎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杜兰德，现在你明白你我之间的差距了吗？”宁顿仍在不断地拳轰脚踢，嘴上淡淡说着，“相同的攻击力，以攻击对攻击，自然看起来势均力敌。但若以伤换伤，防御力不足的你根本毫无胜算。” 砰的一拳，宁顿的拳头正中杜兰德胸口。 杜兰德踉跄着连退十多步，紫色战袍一阵闪烁不定，宁顿将之看在眼里，笑了笑说道：“你的能级也剩余不多了吧？等你能级耗尽，你身上的装备应该也会消失，到时候，防御力暴跌的你根本连我一拳都挨不了。” “也许吧。”杜兰德也笑了，忽然一翻手，掌间浮现出一本薄得似乎只有一张纸的书册，正是《零式》。 《零式》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只剩下了半截，而且还在不断消散。细细的光点从《零式》上剥落下来，融入杜兰德的身体，融入杜兰德的战刀，每过一分一秒，杜兰德对零式的掌握与领悟都在增强。 宁顿愣了一下，很快便了然道：“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从刚才开始，一刀比一刀威力更强的原因所在？” 杜兰德轻轻将《零式》一抛，令之悬于头顶，书册一点点消散着，更多光点加速掉落而下，融入杜兰德。 杜兰德提刀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防御力是不变的，而我的攻击力却会越来越强。” 说话之间，宁顿已经一言不发地三拳连连轰击。 杜兰德中了三拳，却也还了三刀，一刀比一刀狠。两人都好像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剧喘着好像要做最后一搏的野兽。整个咏战堡垒都安静下来，不知为何，人们都知道：最后的时刻要到来了。 《零式》终于全部消失，最后一点荧光飘飘荡荡地融入杜兰德的头顶。 杜兰德在这一刻裂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提刀而上，爆发出了至今为止最强的零式！ 在堡垒中众多战斗法师的眼中，漫天星光在这一刻失去了色彩，塞尔东和夜翼作战时的持续轰鸣声也忽然听不到了，没有声音也没有色彩，甚至连宁顿也看不到了，眼中只剩下杜兰德提刀斩击的身姿。 无声无息之中，刀锋洞穿了心脏。 卷八章 三十二 弑神 夜空很安静，咏战堡垒也很安静，零式令天地失声的特殊规则效力已经过去了，夜风拂动声又起，整个咏战堡垒却没了人声。 那名姐姐在特记番队服役的年轻女战斗法师仰头望天，神色有些呆滞。 她的脸颊忽然被某些从天而降的东西击中了，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女战斗法师下意识地伸手一抹，低头看去，满手是血。 女战斗法师呆了一下，那血液中蕴含着炙热的火意，哪怕已经脱离了血液拥有者的身体，依然残留着火神宁顿的规则力量。 咕咚——！ 女战斗法师费力地做了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却发现喉咙干涸得好像沙漠，她偏头左右看了看，发现同伴们也是差不多的反应，就连之前认为持紫色战刀的战斗法师必输无疑的那位同伴，也是满脸呆滞。 “我们……”女战斗法师艰难地重新抬头，看向天空中那交击在一起之后便没有再分开的两道身影，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呻/吟—— “……我们，究竟看到了什么啊？！！” “咳……咳咳！”宁顿低沉地咳嗽了几声，咳嗽声并不剧烈，只是有些嘶哑，可这次从他嘴里流淌出来却不止有血，还有少许破碎的脏器。 宁顿有些艰难地做了一个低头的动作，视线中，紫色的审判战刀深深没入自己的胸膛，从背后的疼痛感来看，刀尖已经从背心处重新破出，宁顿感到自己的视线忽然间变得有些模糊。 我被刺穿了？宁顿有些难以置信地想着。 就在刚才，杜兰德头顶的《零式》彻底消散，全部融入了杜兰德的身体，宁顿在第一时间就做出反应，不给杜兰德消化吸收的时间，直接抢攻，杜兰德的反应也正如宁顿所料——没有退避也没有躲闪。一如既往地以伤换伤。 可他刚才那一刀是怎么回事？ 宁顿清楚地记得：刚才杜兰德面对自己的拳头轰杀，脸色从容，忽然从双手握刀变为单手握刀，与《零式》完全融合之后。单手握刀还是双手握刀已经没所谓了。 杜兰德举刀齐眉，那一刻，莫可名状的强大气息冲霄而起！ 恍惚间，宁顿似乎感到杜兰德背后浮现出一个伟岸高大的身影，好似君王降临世间，并无力量波动传递出来，但那种揉合了炙热愤怒与极寒冷酷的奇异气息，竟让宁顿心头为之一跳，连贯轰出的拳头为之一滞。 等回过神来，自己的拳头已经击中了杜兰德的身体。却不是宁顿本来瞄准的位置，刹那间的心神失守，令他在最关键的一击中失准。 可杜兰德的刀没有失准。 刀锋从宁顿的胸口切入，穿刺心脏，破开背脊！宁顿布设在体表和体内的重重防线。在审判战刀与零式的联合之下，被摧枯拉朽地轰成了残渣，宁顿甚至生出一种“原来我的防御力这么弱”的错觉。 旋即他终于意识到：并不是自己的防御力变弱了，而是杜兰德的攻击变强了。 “好强的刀。”宁顿抬起头来，看着脸色同样苍白的杜兰德，嘴角扯了扯，似乎在笑。 然后他轻轻叹息：“我没想到你真敢对我下杀手。” “我本就是上来杀人的。”杜兰德淡淡说道。“别人把你当神，但对我来说，你不过就是一个占着神位的人。” 宁顿笑了笑，又低咳了几声，问：“你觉得神并不是某个生命体，而只是一个位置？” “难道不是吗？”杜兰德平静道。“神火代代传承，继承神火者登临神位，失去神火者跌下神坛。神，不是位置又是什么？” 宁顿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头看了看下方咏战堡垒中的战斗法师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似乎不敢相信一位坐镇咏战堡垒的神袛分身被洞穿心脏的事实。 在那些人眼中，宁顿是神。 宁顿再回过头来，看着眼前杜兰德冷漠如一的脸庞，笑了：“原来如此，原来在你眼里我只是个人，一个坐在神位上的人。你认为自己杀的是人，而非弑神？” “我杀的是‘敌’，无所谓是‘人’还是‘神’。当年李尔蒙斯能一怒之下连圣山都敢一斩为二，今日我一怒杀敌，又有何不可？管你是人还是神！”杜兰德看着听到李尔蒙斯之名后脸色微变的宁顿，继续淡淡说道。 李尔蒙斯这个字眼，在森德洛历代神袛中都是一个传奇而禁忌的名字。 听到杜兰德骤然提到这个名字，宁顿的脸色都接连变幻了几次。 “亚瑞特山被李尔蒙斯一斩为二，这是诸神代代相传的最高秘辛，你夜翼告诉你的吗？”宁顿的脸色越发苍白，却依旧坚持问道。 “这不重要。”杜兰德唰地抽出战刀，然后高高举起。 神袛分身的生命力异常强大，宁顿挨了刚才那一刀已经失去战力，却还没死。 杜兰德决定给他最后一击。 “住手！！”塞尔东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宁顿会输给杜兰德，惊怒狂喝道，“你敢在森德洛的至高圣地中弑杀神袛分身？” 杜兰德冷笑，根本不予理会，对准宁顿，力劈而下！ 宁顿放弃似地笑着，并没有做出任何抵挡的动作，事实上就算他想抵挡也抬不起手。 他笑看着杜兰德，眼神平静道：“这件事不算结束，等我的本尊回归，我仍会站在塞尔东这边。” “随便你。”杜兰德撇撇嘴，劈斩的动作全然不受影响，从宁顿的头顶切入，一劈到底！ 就好像当年李尔蒙斯从亚瑞特山巅切入，一劈到底，将整座亚瑞特圣山斩为两段！ 夜翼叹了口气，她已经和塞尔东打出了真火，就算想收手也一时收不住。夜翼本想劝杜兰德别下杀手，可她已经十分了解杜兰德了，知道杜兰德一定不会手软。 天地间安静下来。 整个咏战堡垒中成千上万的战斗法师，谁也没有说话。如果说刚才宁顿被洞穿心脏时。很多人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一种“我是在做梦”的感觉。那么现在，当宁顿被身体被杜兰德一刀劈为两半，那种惨烈冷酷的场景。终于让人们渐渐醒了过来！ “杀神了！有人把神袛分身杀掉了！” “该死的！那家伙是谁？” “宁顿大人刚正不阿，这些年为我们森德洛做了多少事情，居然有人敢杀他！？” 愤怒的战斗法师们，开始相继飞上天际。他们不认识杜兰德，不知道杜兰德经历了怎样的艰难才回归森德洛，不知道杜兰德在扎古力山脉中做了些什么，不知道杜兰德在战役结束之后第一时间就把收集到的大量战利品主动上交给了凯恩斯。 绝大多数人根本就不认识杜兰德！ 在他们眼中，杜兰德是弑神的凶手！是试图砍倒森德洛旗帜的恶徒！ 在他们眼中，杜兰德……变成了敌人！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巨大的声浪开始汇聚，汇聚成一股不是规则却不比规则差多少的恐怖力量。疯狂地拍打着杜兰德。那股力量没有实质性的杀伤力，却足以杀人，因为那种被千万人齐声口诛的心理压力，足以让一个人发疯然后自杀。 杜兰德面无表情地站在高空中，站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心。他已经从武装延伸的状态中退出来了，体内能级剩余不多，浑身浴血。 塞尔东眼中闪过狡猾之色，杜兰德刚才挨了宁顿不少拳轰脚踢，又经历了那么惨烈的一场大战，伤势不容乐观，完全就是强弩之末。如果这么多的战斗法师蜂拥而上。就是有十个杜兰德也抵挡不了！ “很好！”塞尔东决定静观其变，只要杜兰德敢动手杀一人，事后绝对是大罪，就算马努斯回来也没用。 杜兰德杀宁顿的分身，还可以用防卫来解释，但如果杜兰德在咏战堡垒中大开杀戒的话。他就完了，会成为永远的罪人，永世不得翻身！ 兰子看着高空中那个受万人斥责依然岿然不动的身影，她不明白那个并不如何雄壮、甚至在夜风中略显单薄的身躯，为何能有那种意志力？ 白裙少女咬着发白的嘴唇。就在杜兰德和宁顿交战的过程中，她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她不认为杜兰德做错了任何事，甚至在兰子的心目中，她觉得杜兰德是个真正的男人。 兰子忽然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虽然知道自己的力量无比微薄，但她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这一刻，兰子心中甚至涌起一个奇怪的想法：那样的一个男人，哪怕因为这次的事和他死在一起，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死法。 兰子脚步一跺就要飞上高空，可她双脚刚离地，便重新落了回来。 劳伦斯一把拉住了她。 正如杜兰德与88号天选卫士爆发冲突时那样，老人牢牢拉住了自己的孙女，稳稳地说：“不要说任何话，不要做任何事，不要表达任何看法，呆在这里，什么都不要做。” “可是——” “没有可是。”劳伦斯的口吻变得无比严厉，“现在的局面就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任何一点火星都可能将之彻底引爆！怎么，你想要做那个引爆局势的火星吗？不想害死杜兰德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劳伦斯望向亚瑞特山顶方向，天选神殿就在那里，神殿之中，天选卫士云集，88号安德烈只是其中之一。 “那些家伙可是负责咏战堡垒的安全的人啊，如今事情闹成这样，应该要出来了吧？”劳伦斯心中想着。如今也只有排名最靠前的那几位天选卫士出面，才能让局面重新稳定下来了。 “杀了他！”的声浪已经汇聚成前所未有的巨大音波，震得天穹似乎都在隐隐震荡！ 飞得最快的战斗法师们，已经距离杜兰德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了，这时就差一个人带头上了，一旦有第一个人冲上去，形势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可到了如此关键的时刻，居然还是没有一个天选卫士出现！ 夜翼咬牙，拼着硬挨了塞尔东一刀，终于从战团中脱身出来，一个闪身就出现在杜兰德身边。 逼上来的大批战斗法师们明显为之一顿。 “夜翼，你想要包庇杀死神袛分身的凶手吗！”塞尔东义正言辞的声音在这片天空炸响。 他身先士卒，满脸愤怒地直扑向杜兰德，凛然怒喝：“束手就擒！我会向宁顿的本尊求情，饶你一命！” 有塞尔东出头，战斗法师们又有了信心，再度逼了上来。 “无耻！”夜翼拦在杜兰德面前，横刀架起，挡住了塞尔东当头劈落的弯刀，冷冷说道，“塞尔东，你别逼我。真把我逼急了，我大不了带上杜兰德离开咏战堡垒！那样的话，等马努斯回来之后，你能如何向他交代？” 塞尔东脸上涌起疯狂之色，狞声道：“带上杜兰德离开，那也要杜兰德愿意啊，你回头问问他，问他是不是不要女儿了？” 塞尔东持刀压着夜翼的刀，悄然运转规则之力，弯刀好像和夜翼的黑刀夜兽黏在了一起，彼此摩擦着，持续角力。 随后塞尔东提声喝道：“所有人听好，在咏战堡垒中弑杀神袛分身是大罪，我！当代水神塞尔东！在此宣布——” 塞尔东没能宣布下去。 下方那些群情激愤想要冲上来的战斗法师们也忽然停住了脚步。 哪怕镇定如劳伦斯，也满脸错愕地望着天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本来还在暗自焦急，心想天选卫士怎么还不出现，可事情的发展还是完全出乎了这位退役神袛的预料。 杜兰德站在夜翼身后，手里握着审判战刀。 刀锋贴着夜翼的身侧，从肋旁无声游出，越过夜翼，刺中了夜翼面前的水神塞尔东的胸膛。 “你分心了。”隔着夜翼，杜兰德的声音淡淡传递过来，传进塞尔东的耳朵里。 “呃……你……”塞尔东正全力压制住夜翼，自身几乎不设防。他根本没想到杜兰德会在这一瞬间出手，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地被刺中，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塞尔东清楚地感到自己的心脏被刺中了，刀锋在杜兰德的拧转之下，正执着地在心脏中旋绞！ “塞尔东，你刚才说，我弑杀神袛分身是大罪？”杜兰德调动起最后的能级，发动了武装延伸。审判规则之力再度加强，刺入塞尔东心脏的刀锋又随之深入了些。 塞尔东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杜兰德冷冷说道：“那么我告诉你，今天我杜兰德不仅要杀神袛分身，还要弑杀真正的神。” 卷八章 三十三 夜翼的选择 往事化为记忆，尘封于心中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不经意间流淌出来，左右着我们的思想和决定。 “你们要干什么！”一个六七岁大的女孩愤怒地叫着，被一群大孩子堵在房间里。 女孩有着如夜般深沉的眼睛，小小的脸蛋上挂着泪痕。她瞪着眼前的大孩子们，眼中没有恐惧，没有屈服，只有愤怒。愤怒之下，似乎还藏着一丝居高临下的不屑一顾。 “你太碍眼了，谁也不搭理，居然连我写给你的情书都随手丢掉？你以为你是谁？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瞧不起我们？”领头的大孩子越说越气，一巴掌将女孩打倒在地。 女孩感到肩膀一阵麻木，一声不吭地咬牙站起，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大孩子，眼中的鄙夷和蔑视已经完全不加掩饰。 她悄悄握紧了拳头，但最后还是松开了。和姐姐一起被送来这所战斗法师学院的时候，父亲说过不让她们暴露身份，她很崇拜强大的父亲大人，所以她忍住了将眼前这些家伙一个个干掉的冲动。 门外忽然传来惨叫声，那是负责放哨的几个实力偏弱的坏孩子发出的惨呼。 领头的大孩子脸色一变，就听到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传了进来：“一群人欺负新生，还是女生，真他妈的给我们学院长脸啊。” 房间外站着一个男孩，他有一头海藻般的蓝色卷发，手里把玩着一柄更适合大人使用的巨大弯刀。 “塞尔东，你还想当护花使者？找死！”大孩子们扑了上来。 战斗在一分钟后结束，拿弯刀的男孩站在所有人的中间，只有他是站着的。 男孩得意地笑了笑，却愕然发现那有着如夜黑瞳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哼，已经走了吗？古怪的家伙。”男孩撇撇嘴。 “谢谢你，塞尔东。”一个和男孩差不多大的女孩走过来，她有着阳光般的甜美笑容。温婉地笑着说，“谢谢你帮忙，救了我妹妹。” “你干嘛不自己出手，非要躲着让我出手。” “抱歉嘛。夜翼不喜欢被我帮。” “呃，好吧，真是个怪丫头……” “虽然我和妹妹关系不好，不过还请别这么叫她。”女孩将一缕碎发捋到耳后，抿嘴笑道，“另外，能请你保密我和她的姐妹关系吗？” “我没所谓。”塞尔东嘻嘻笑起来，随后好奇地问，“……不过，米洛。你和那个叫夜翼的怪……好吧，你和夜翼真是亲姐妹吗？一个纯光系，一个纯暗系，啧啧，完全对立的属性。却是姐妹两人？” “呵呵，遗传父亲的。” “哦，是吗，你们的父亲是谁？” “秘——密！” “喂喂，太不厚道了吧，我可是刚帮过你啊。”男孩半开玩笑地说，“听说这代七元素神袛中有一位‘两仪裁决’。那位大人兼具光与暗双属性，你们的父亲该不会是他吧？喂喂，别跑啊，回答我的话啊！” …… …… 往事随风。 转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夜翼看着眼前的塞尔东，审判战刀的刀锋深深刺入了塞尔东的心脏，由于痛苦。他妖异的脸剧烈扭曲变形，显得异常狰狞。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不时咳出血沫。 看着这个人，看着这个从儿时起就认识的人，夜翼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在场没有人想到杜兰德会对塞尔东刺出那一刀。 夜翼也没想到。 她是距离最近的人。受到的视觉震撼也最激烈。夜翼非常讨厌塞尔东，可两人之间毕竟有米洛这一层关系在内，夜翼不是没想过杀塞尔东，但她下意识地将这个想法埋藏在心底深处。 可杜兰德的这一刀，却将一个选择题——一个被夜翼一直以来下意识回避开的选择题——骤然摆在她的面前！ 站在塞尔东的角度，看不到夜翼身后的杜兰德。 塞尔东求助地死盯着夜翼，嘶哑叫着：“夜翼……救、救我……救我！我是塞尔东啊，我和你、和你姐姐从小就认识啊。小时候我还救过你啊。不要，不要让他杀我！” 心脏是战斗法师的要害，塞尔东全力和夜翼拼斗的时候被杜兰德趁虚而入，等反应过来已经遭受重创。 忽如其来的死亡阴影彻底撕碎了塞尔东的全部阴谋，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求助于夜翼。 近乎本能地，塞尔东知道求杜兰德没用，那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审判战刀还在疯狂地试图撕碎塞尔东的心脏，摧毁塞尔东的生机，杜兰德沉默无声，却于沉默中透出坚决近乎决绝的必杀之意。 夜翼闭上了眼睛。 塞尔东愣了一下，旋即好像疯了一样大吼起来：“夜翼！夜翼你不能这样！我是塞尔东！我是神！我是森德洛的水神，没有人能在咏战堡垒中杀死我！这不可以！夜翼，你就不为森德洛考虑考虑吗？我和你都已经走上了融合规则的道路，凯恩斯没有，宁顿没有，预备学院里的预备水神就更没有！没有人比我更适合水神之位，你真想让森德洛的整体战斗力凭空削弱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正是森德洛生死存亡之时！” 夜翼脸色变化了几次，然后她重新睁开眼睛，转过身来，面对面看着身后的杜兰德。 “我记得我说过……”夜翼深深注视着杜兰德的双眼，嘴上却在对塞尔东说话，“我在扎古力山脉时说过，不准动杜兰德，这是森德洛的底线，也是……”她略一犹豫，还是说了出来，“也是我的底线！！” 杜兰德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随后只见夜翼猛地一震手中的黑刀“夜兽”，黑暗涌动，扭曲不定好似黑洞的刀锋上延伸出九条尾巴，缠住了塞尔东试图提起的弯刀，缠住了塞尔东提刀的手，也缠住了塞尔东的人。 夜翼做出了她的选择。她选择了杜兰德。 “夜翼！！！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婊子！！我……我要宰了你！宰了你！！”被九尾夜兽缠住的塞尔东状若疯狂地挣扎着、嘶吼着。 夜翼却始终没有回头。 “谢谢。”杜兰德微微一笑说，手上不断加力，想要彻底杀死一名神袛还是有些难度。 杜兰德也理解夜翼的心情，夜翼能够帮忙束缚住塞尔东。杜兰德心中已经很感激了。而且刚才夜翼的那番话语，其实与表白无异，令杜兰德心中颇受震动。他不可能残忍地要求夜翼对塞尔东做出致命一击。 此时此刻，咏战堡垒中的气氛几近凝固。 没有人做出任何动作，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弑神这个字眼太过沉重，没有人敢在此刻轻易做出反应。哪怕心理强大如劳伦斯也一时间不知所措，内心深处，劳伦斯并不希望一名神袛的本尊就这么被杀死。 一旦塞尔东被杀。水系神火便暂时失去了主人，这时候需要预备水神站出来，融合神火成为新一代水神。但问题是神火的交接与重新融合需要时间，劳伦斯当年将光系神火让给那位“两仪裁决”的时候，可是花费了不少时间。那之后劳伦斯从神位上退下。失去了神火与规则，却保留了神袛漫长的寿命。这就是退役神袛。 如今森德洛正处于战争时期，理性告诉劳伦斯：这时候进行神袛更迭，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而且塞尔东刚才怒吼的时候说了，说他和夜翼都已经走上了规则融合之路，走上融合之路的人哪怕在神袛中都很少，也就是说。哪怕有预备水神继承神火，成为新任水神，战斗力也一定比不上塞尔东！ “妈的，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劳伦斯再次将视线投向亚瑞特山巅的天选神殿，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天选卫士露面。 天空中。 大批战斗法师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空中。 年轻的女战斗法师也在其中。却不知道该做什么。这时，一旁的一位同伴说道：“那个叫杜兰德的家伙，不能让他弑杀神袛。一会儿我先出手，你们跟着我来。” “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说话之人面容冷峻，咬牙说道。“他看起来年轻得过分，甚至可能并不比我们大多少。我观察过了，他最强的是手中的紫色战刀，但现在刀锋还在塞尔东大人胸膛中，没有战刀的情况下，我们要阻止他也不是不可能！” 说完，这名年轻的战斗法师狂喝一声，越众而出，不管不顾地狠扑向杜兰德！他的实力颇为不俗，但在众多战斗法师中不算出众，却成为了第一个敢于对杜兰德出手的人。 这当然有年轻气盛的成分在其中，却隐隐藏了一份不服气的味道。 ——同为年轻一辈的战斗法师，这持紫色战刀的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凭什么他能以非神之躯，敢行刺神之事？ 杜兰德单手握着审判战刀，另一手虚握一记，凭空凝聚成一柄冰火交汇而成的能量战刀。 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刀！ 这一刀，还是零式！ 掌握零式之后，杜兰德已经不再需要双手持刀才能发挥出最强攻击力，单手即可，这也意味着他可以恢复成最顺手的双刀流了！ 刀光擦着年轻战斗法师的脸颊飞过。 这名战斗法师全身僵硬地顺着惯性，又往前冲出十多米，他的拳头距离杜兰德不足两米，可他却好像忽然变成了坏掉的木偶傀儡，无论如何都没有再次扑击的勇气了。 刀光掠过的那一刹那，这名年轻战斗法师分明感到死神与自己擦肩而过！ 啪！年轻人脸上崩开一道血痕。 杜兰德终究还是手下留情了。 “如果还有人敢冲上来试图阻止我的话，我会下杀手。”杜兰德平淡又冷漠的声音在天空中传递开来。 年轻的战斗法师全身僵硬，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脸颊滚滚而下，脸色阵青阵白。他忽然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留下几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同伴，头也不回地混入了人群。 “不能再拖下去了。”杜兰德心想。 有第一个人出手就会有第二个，这一个被杜兰德惊退了，那么，下一个呢？还会是这种空有强大战斗技艺却内心不够强大的年轻战斗法师吗？如果第二个人冲上来死战不退呢？如果这样的人有很多呢？ 杜兰德深爱森德洛。 哪怕周围的这些战斗法师刚才还疯狂地叫嚣着要杀了自己，但杜兰德并不怪他们，杜兰德只是更恨塞尔东了。 杜兰德的左手五指紧紧握着审判战刀的刀柄。 由于塞尔东的抵抗无比激烈，杜兰德握刀的手指指节已经泛青发白。 紫色的刀锋深入对方的胸膛，正以塞尔东的心脏为战场，与塞尔东进行着最后的搏斗。 “夜翼，麻烦让开一下。”杜兰德让夜翼让到一边，终于与塞尔东面对着面。然后他高举起右手中的冰火能量战刀，刀的造型与审判战刀无异！ 手起刀落，又是一记零式，对准塞尔东的头顶狠劈下去！ 刀不是审判战刀，所以不具备20阶的审判规则。 可刀法仍是零式，而零式所引动的规则，同样有20阶的水准！ 塞尔东的手脚都被九尾夜兽缠住，心脏几近麻木，他绝望地看着即将带走自己生命的冰火刀锋，惨笑道：“杜兰德！你会成为森德洛的罪人！你这个不顾大局的混帐东西，你就等着被历史唾骂吧！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直到面临死亡，塞尔东好像仍不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有错。 对于塞尔东凶狠恶毒的诅咒，杜兰德脸色纹丝不动，说：“随便你。” 劈落的冰火战刀没有半分颤抖或动摇，刀锋加速劈落。 刀锋在碰触到塞尔东头顶的刹那，突兀地停顿下来，一缕鲜血自塞尔东额顶出现，顺着额头和鼻梁流淌下来，他的脸色很僵硬，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由于绝望和恐惧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一阵风吹过。 这阵风很奇异，透着淡淡的甜香，很好闻，让人的心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可杜兰德却一点也不平静，因为风缠住了他握刀的右手。 风持续地吹动。 随后，一只纤长、白皙、柔美的手自风中出现，好像风中摇曳的一朵兰花，从容而优雅，轻轻握住杜兰德的手腕。 手自风中探出，在最后关头阻止了杜兰德砍杀塞尔东的动作。 风还在无休无止地吹拂着，杜兰德双眼微眯，在风中隐约看到了那只手的主人，却无论如何都看不真切。 在场所有的战斗法师忽然感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柔和的风劲轻轻缠裹住每一个人，等风消失的时候，人们发现已经从天空中回到了咏战堡垒之中。 “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回到地面上的战斗法师们愣了愣，随后想起了什么，连忙抬头，纷纷仰头看去—— 夜空高远，缀满繁星。深邃与璀璨彼此交织相融。美丽的夜空开阔而空荡，哪里还看得到半个身影？ 人呢？ 卷八章 三十四 归来的最强者 一阵风吹过，所有人都消失在空中，之前愤怒地冲上天际的战斗法师们一晃眼就回到了地面上，完全没有半点抵抗之力，就连杜兰德、夜翼和塞尔东都不见了，没有在天空中留下任何痕迹。 气味、能量、气息……没有任何东西留下，星空澄净如洗，只有夜风拂过，似乎之前的所有事情只是咏战堡垒中的战斗法师们的一场疯狂的梦境。 “劳伦斯老先生，刚才那是……？”皇后已经在少女兰子的大光明治疗术下基本恢复了，她看着脸色凝重似乎想到了什么的劳伦斯和兰子，蹙眉问道。 劳伦斯神色复杂，有担忧也有释然，片刻后缓缓吐出一句话：“是风神。她回来了。” …… …… 杜兰德眼前尽是狂风吹卷，什么都看不清，这阵风十分柔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味道！ 等视线重新恢复的时候，杜兰德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空中，而是站在古拙简朴的大殿之中。殿宇足够二十米高，一角上有一个通往更高层的楼梯，并不起眼。大殿中没有任何陈设和布置，倒是墙壁上刻绘着八个标记。 大地锡杖、火焰拳心、水钥匙、风羽翼、光天枰、极暗眼、九圣雷纹章，分别代表着森德洛的地、火、水、风、光、暗、雷七系神袛。 除了代表七元素神袛的标记之外，还有第八个印记，那是简简单单的一双眼睛的图案，线条简约无华，杜兰德知道那是预言者梭罗的专属标记，一双能够看到未来的眼睛。 “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杜兰德看了过去，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淡青色衣裙、风姿卓越的女人，满头青丝垂直腰臀，脸上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温润如水的双眼，宁定地看着杜兰德。 “你是谁？”杜兰德提起战刀，经过宁顿的事之后，杜兰德变得异常警惕。哪怕对面站着的是一名战斗法师。 “森德洛的风之神袛。”女人说。 “风神吗……” 杜兰德回想起布泽的话，目前森德洛的神袛在各条战线上战斗，火神宁顿的本尊在焰山如狱，马努斯在七色城，风神则在咏战堡垒外的希望平原上，利用强大的机动性，和大批黑色矮人打游击，以防黑色矮人破坏堡垒外墙。 据布泽说，风神很少回咏战堡垒，回来也只是为了补给。然后很快又会离开。 她本应在三天之后再回来参加神袛会议，却没想到提前回来了。 杜兰德嘴角扯了扯，忽然觉得说不出的荒谬，这些森德洛的神袛还真是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坏自己的事啊，刚才若非这风神阻拦自己。塞尔东必死无疑。 想到这，杜兰德微微偏头，只见塞尔东正软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身下流淌着大量的鲜血，他的心脏被洞穿了，又险些被杜兰德一刀开瓢，这是常人难以承受的重创。若非塞尔东是神袛，生命力远比一般战斗法师要强，他恐怕早就死了。 一个身材高瘦的黑袍女子正在帮塞尔东疗伤，从那人的袖标来看，应该是一名特记番队的队长。 杜兰德看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几乎和死人没两样的塞尔东，握着审判战刀的手指微微收紧。 “我劝你别打着在这里杀人的念头了。没可能的。”风神的声音很有磁性，稍稍透出冷淡和不悦，“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大致知道你是谁，你就是杜兰德吧？但你怎么会和塞尔东战斗？还差点杀了他？” 说到最后。风神的口吻中已透出一丝凌厉。 杜兰德憋了一肚子的火，闻言冷笑道：“我何止差点杀了塞尔东，宁顿在咏战堡垒中的分身也已经被我杀了。” 风神的脸色被面具遮挡，眼神却明显剧烈变化了几下，那个正在帮塞尔东疗伤的高瘦特记队长也明显震了震。 “为什么？”风神的声音转为低沉。 “事实上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杜兰德收敛了冷笑，面无表情道，“你是风之神袛，你能把我卷到这里来，我不奇怪；你能把重伤垂死的塞尔东带到这里，我也不奇怪。但是，你是怎么把同为神袛的夜翼带到这里的？” 夜翼也在大殿之中，就站在距离杜兰德不远的地方。 以实力而论，夜翼在七元素神袛仅次于马努斯，同时应该比塞尔东强那么一点点，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第二人！ 除非她本人自愿，否则风神无论如何都无法用一阵风就将夜翼卷到这儿来，虽然杜兰德至今还不是很清楚这大殿究竟是哪里。 夜翼难道改变主意了？她又不想杀死塞尔东了？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杜兰德轻轻打消，就像夜翼已经很了解他一样，杜兰德同样了解夜翼，她不是优柔寡断的女人，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有改变。她不可能是自愿来到这里的。 只要夜翼想，她刚才应该能轻而易举地挡住突然出手的风神，为杜兰德争取到杀死塞尔东的时间才对。 杜兰德看向夜翼。 夜翼的状态还可以，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她手里仍提着黑刀夜兽，距离塞尔东不过三米多的距离，却没有再出手的意思，脸上挂着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 “抱歉，杜兰德，我不是不想帮你，而是做不到啊。”夜翼叹了口气，反手向身后斩了一刀。 黑色刀光迸发，经过一处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时，忽然好像撞上了什么，随后竟好似鸡蛋碰上了石头，一下就破碎了！ 不过夜翼的这一刀已经起到了作用。 杜兰德微眯起双眼，只见大殿中的空间隐隐扭曲起来，片刻之后，一个身影浮现出来。 他应该一直站在那里，甚至没有刻意掩饰身形，只是很安静地、饶有兴趣地看着手持审判战刀的杜兰德。 然而，以杜兰德的眼力和感知能力，竟然完全感受不到那人的存在，直到夜翼的一刀劈斩过去，杜兰德才注意到夜翼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 杜兰德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间就紧绷到了极致！ 审判战刀下意识地提了起来，横于胸前，杜兰德运足目力，看了过去，只见那人很安静地站着，三色头冠环额，青色铠甲加身，身高足足超过了两米，宽肩窄腰，英武挺拔。 那人生得异乎寻常的英俊，一条条硬朗有力的线条构成了他的脸部轮廓，五官眉眼立体感十足，威严却不失柔和，感觉就像最完美的一尊大理石雕像活了过来，甚至给杜兰德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完美无缺。 ——这就是杜兰德看到那人之后的第一感觉。 杜兰德明白为什么夜翼不得不来到这里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狂跳不休的心脏，看着那人，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着，然后一字一顿，吐出了那人的名字—— “青色愤怒……” “马努斯！！” 卷八章 三十五 离开的持刀者 马努斯也许不是森德洛史上最强的战斗法师，但绝对足以位列最强之一，在如今这个时代，青色愤怒之名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了强者与战斗法师的代名词，是森德洛如今最醒目的两面旗帜之一。 另一面旗帜——预言者梭罗失踪至今。马努斯等若一人扛起了整个位面的生死命运，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无人能够体会，甚至难以想象。 可以肯定的是，那种重压，足以令人窒息。 如今杜兰德算是见过森德洛的诸神了，在他们之中，凯恩斯厚重老成，宁顿肃穆严苛，塞尔东偏执极端，风神温婉飘逸，这些人作为森德洛的神袛，同样承受着沉重的压力，并且都难以避免地在压力下发生了些许扭曲。 凯恩斯在重压之下，变得有些油滑。 宁顿在重压之之下，抛却了一部分森德洛的精神，为了森德洛的生存不惜牺牲一贯坚持的某些原则。 塞尔东就不用说了，失去爱人的他变得极端癫狂。 至于风神，听说她在矮人战争开启之前，脸上没有那副面具。 一场异常残酷的战争，对于每一个人的心灵都是一次扭曲与重塑，心理素质强大的人被扭曲得少一些，心理素质差的，则被严重扭曲，甚至可能完全转变成另一种性格。 哪怕是杜兰德自己，回到森德洛之后遭遇的这一系列事情，也让他发生了不少改变。 ——变得更加敏感、更加警惕。 可眼前的马努斯，他给杜兰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个人，似乎不受任何外界的干扰！ 他的身形高大伟岸，他的笑容从容平和，他的姿态沉着稳健，他的心灵似乎完全不受这场矮人战争的影响，始终圆润无瑕，始终完美无缺！ “这就是森德洛的两大栋梁之一。青色愤怒马努斯吗？”杜兰德心中震撼。 这一瞬间，杜兰德心中涌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这才是神。 无关实力，无关规则，无关神火。而是这份无瑕的气度，令人不由得肃然起敬，然后为之心折。 杜兰德也不例外。 可他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审判战刀。 马努斯不受战争侵染，这份从容源于他压倒性的强大实力。 杜兰德没有那种实力。他深知自己的实力仍然不足，这种时候管他什么气度！经过了宁顿的事情之后，杜兰德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与宁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杜兰德也不由自主地被对方身上那种刚正烈性的军人气质所折服，收获的却是一次偷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神袛会议应该在三天之后。”杜兰德看着马努斯和风神，问道。“两位提前两天半便回归了咏战堡垒，而且恰巧在我即将杀死塞尔东的刹那出现，别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巧合。” 马努斯微微一笑，说：“确实只是一个巧合。我对梭罗预言中的人十分好奇，加上七色城的局面一时间也打不开。这才提前回归。” 以马努斯的身份，这番解释其实已经很给杜兰德面子了。 这位森德洛目前的第一强者认真看了杜兰德一会儿，用很平和、很稳健、也很认真的口吻问道：“年轻人，我看你的真实年龄连三十岁都不到，能够拥有这等实力，实属不凡。我无意质问，但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杜兰德还未开口。夜翼已经说话了：“塞尔东和宁顿勾结，试图在神袛会议之前夺去杜兰德的刀，彻底切断刀与杜兰德的联系，造成既成事实。宁顿的分身出手试图擒拿杜兰德，我则被塞尔东拖住，这才有了之后的事。” 马努斯深深看了夜翼一眼。说：“夜翼，你常年在虚空深处探索，你我已经许久未见。印象中的你，似乎不是这么多话的人。” 夜翼的话看似陈述的都是事实，却对杜兰德斩杀神袛分身和试图弑杀神袛本尊的事完全不提。 “如果你认为我话里有偏袒杜兰德的成分。我不否认。”夜翼淡淡一笑，“否则的话，刚才杜兰德试图干掉塞尔东的时候，我也不会不阻止。” 这下反倒是马努斯和风神微微一愣。 马努斯想了一下，偏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塞尔东，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采。 下一刻，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塞尔东身上凭空浮现出一片淡淡的光影，光影之中有物、有景、还有人。杜兰德注意到那似乎是一片墓地，夜翼和塞尔东就在墓地之中，在两座墓碑之前，正在激烈争吵着什么，很快两人就打了起来，并且一路从墓地打到了天上。 “原来如此。”马努斯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又转过头来看向杜兰德，眼中再次闪过那种莫可名状的神采。 那不是战斗法师的洞察之力发动时的样子，而是一种杜兰德从未见过的古怪力量！ 杜兰德全身微微一僵，随后在他周身也浮现出光影，光影中是古罗蓝堡露台花园中的场景，呈现出了杜兰德和宁顿的冲突与战斗。 马努斯认真看完，这才收回目光，轻叹了口气：“原来是为了夺去神级血脉能力啊。” 杜兰德的脸色却变得无比难看：“你……你能随意搜索他人的记忆？” “不，我没有那么恶劣。”马努斯摆摆手淡淡道：“不是搜魂，也不是窥探记忆，而是重现你身上留下的‘战斗痕迹’。” “战斗痕迹？”杜兰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概念。 马努斯耐心解释了一番：“每个人战斗之后，身上都会留下常人看不见的战斗痕迹，那是一种记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散。我能够在这些痕迹彻底消散前捕捉到它们，并将之组合起来，继而重现战斗过程。这不是时间回溯，也不是空间回溯，而是一种对战斗的重现。” 杜兰德听完直接摇头：“听不懂。” 马努斯笑了：“事实上……我也不懂。”他似乎叹了口气，“这种能力。并不是我自己靠修炼得到的。” “马努斯。”一直沉默的风神轻声叫了一声，意思是让马努斯不要跑偏，又或者是不让他在这个问题上多说。 马努斯嗯了一声：“抱歉抱歉，那么。言归正传吧。这次的事情经过我已经大致清楚了，三天后的神袛会议将正常召开，杜兰德，有关你、有关你的刀、以及有关你与塞尔东和宁顿之间的冲突，我们会在神袛会议上给你一个公平公正的交代和评定，可以吗？” 杜兰德没说话。 马努斯将杜兰德的沉默视为了默认，于是继续说道：“麻烦先把塞尔东带下去疗伤吧。” 那身材高瘦的黑袍女人应了一声，俯身把依然昏迷不醒的塞尔东扛了起来。 杜兰德微微握紧了审判战刀的刀柄，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可由于太过用力而泛白的手指指节却出卖了他心中的愤怒。 马努斯的态度依然稳健、有力：“杜兰德，请你先回古罗蓝堡，然后安心等待，可以吗？” 杜兰德低下头，脸庞沉入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片刻后再抬起头时，杜兰德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用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收起审判战刀，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大殿。 走出殿门的刹那，一阵带着凉意的夜风吹过，令杜兰德精神为之一振，他回过头来看着大殿门口铭刻的字：神议大厅。 “这就是三天后的会议地点吗？”杜兰德嘴角隐约勾起一丝冷笑。然后……转身离开。 夜翼从杜兰德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什么，举步打算跟上去，可她略一犹豫，已经迈开的脚步却又收了回来。 风神走了过来：“夜翼，能聊聊吗？” “……可以。” 风神和夜翼一起离开。于是很快，大殿中只剩下马努斯一人了。他凝望着杜兰德离开的方向，目光闪烁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 ……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事实上，咏战堡垒中已经沸腾！所有人都在激烈谈论着之前夜空中的那一场惊世大战。不少本来打算前往希望平原与矮人作战的自由战斗法师，也将行程暂时延后。因为之前的那一战实在太惊人了。 随着那一战以那种突兀的方式落下帷幕，一个名字彻底进入了人们的视线：杜兰德。 此战之前，除了森德洛高层几乎没人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可现在，有关他的各种消息正迅速地被从各种渠道挖掘出来。 他在扎古力山脉战役中的事迹渐渐为人所知，而且不出意料地充满争议。 不知从何而来的扎古力山脉战役空降者、第九番队的临时队长、为整场战役奠定胜局之人、击败第十特记队长贝丝之人、当众击败水神塞尔东之人、手握克制矮人的神异战刀之人、被黑色矮人列入必杀名单之人…… 杜兰德的一重重身份，在一夜之间便为人所知。 甚至连他与暗夜女神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不清，也被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挖了出来！ 他持刀空降于扎古力山脉，为森德洛带来一场胜利的同时，也引发了巨大争议，甚至在圣地咏战堡垒的上空公然弑神——这就是如今杜兰德在人们心中的形象。 而在这么多的身份之中，杜兰德始终和他手中的刀紧密相连，于是杜兰德在一夜之间多了一个名字：持刀者。 “但问题是，持刀者杜兰德怎么会和神袛之间爆发那么剧烈的冲突？” “他就算在扎古力山脉中和水神塞尔东大人有冲突，但和宁顿大人没关系吧？” “不清楚，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隐秘吧。” 人们震惊又好奇，心中生出复杂之极的情绪，毕竟之前那么多人吼着喊着要杀杜兰德那个“弑神者”，到头来才发现：杜兰德竟是扎古力山脉一战中当之无愧的最大功臣和英雄人物！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对杜兰德也是。 他在夜色之中悄然回到古罗蓝堡，皇后和魔龙都在等他，劳伦斯和兰子也没有离开。 杜兰德神色如常地笑着和他们述说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包括马努斯和风神的归来，还有三天后即将如期召开神袛会议的事。 几人听过后终于松了口气，经历了身体和心理双重折磨的几人一龙好不容易放下心头大石，倦意随即涌上，皇后哄着凯瑟琳一起渐渐睡去，魔龙独自一人躲在房间里恢复元气，劳伦斯和兰子也索性在城堡中休息。 夜已经深了。 杜兰德的房门忽然打开了，杜兰德从房中缓步走出。 他的脸色如常，却背负行囊。 卷八章 三十六 这见鬼的战争 杜兰德房间的隔壁，就是皇后和凯瑟琳睡的房间，杜兰德无限眷恋地在那扇房门前站了许久、许久，然后悄然隐没于夜色黑暗之中。 是的，杜兰德决定离开。 深夜中的咏战堡垒依然巍峨、磅礴、气势万千，却比白天多了一份安详。站在城中，站在这片星空之下，根本就感受不到战争时期的紧张氛围，因为无论多么激烈的战火，都被挡在了山脚下堡垒最外围的那堵高墙之外。 正如凯恩斯所说，这里是圣地，这里是中枢，这里是净土，可惜，这里并不能成为杜兰德的净土。 来到古罗蓝堡大门口的时候，杜兰德停下了脚步。 一个枯瘦的身影从外墙边上的阴影中走出来，沉沉地叹息着：“我没猜错，你果然要离开了。” “劳伦斯先生。”杜兰德并不意外劳伦斯会出现在这里。 这位曾经的神袛拥有辉煌的过去，若非那位“两仪裁决”的天资太过超群，劳伦斯也不至于从神位上退下。若论战力，他不比两仪裁决的其中一位继任者米洛要差。只可惜一个人无法重复融合同一个神火两次，所以当两仪裁决陨落之后，继承光之神位的人，是米洛，而非劳伦斯。 劳伦斯从杜兰德回来之后的言行举止看出了端倪，他知道杜兰德决定离开了，所以提前等在这里。 杜兰德看着这位第一次见面便为了自己对神袛分身出手的老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劳伦斯却让开了，摇头道：“我不能受你这一礼，老人家我很熟悉这一套的，你肯定在行礼之后要把各种麻烦的人和麻烦的事都托付给我。” “是啊。”杜兰德笑了，“我的亲人和朋友就拜托您了。” “你就这么放心把他们丢给我这个没多少日子好活的糟老头子？” “不是还有夜翼吗？我和她的关系……很铁。”杜兰德语气很轻松地说，“诸神们盯上的是我和我的刀，有您和夜翼在，我相信我的亲友不会有事。我女儿还要参加宗祠洗礼。也希望您多操点心。另外，我相信您已经能看出来了——我的岳母还有那头魔龙的来历不一般，告诉他们尽量低调些，等我回来。还有兰子小姐。替我谢谢她。” 杜兰德没说一句，劳伦斯脸上的皱纹就会深重几分，在光影效果下就好像刀子刻上去的。 “你真的要走？”老人问。 “不然呢？”杜兰德垂下眼睑，“把自己的命运交给那个什么见鬼的神袛会议吗？” “你不是说，马努斯承诺会给你一个公平的评定吗？” 杜兰德摇头：“评定这个词本身，就是对我的不公平。在森德洛的危机面前，我不再是一个人，只是一件工具。” 不知不觉间，杜兰德紧紧攥住了双拳，语气变得有些生硬：“我……我不想多说什么。也懒得为自己辩解或证明什么。但我回到这里，不是为了当一件等待评定的工具！” 劳伦斯沉默。 比起杜兰德，劳伦斯更了解马努斯，马努斯和塞尔东不同，也和宁顿不同。马努斯是完美的，这意味着他不会犯错，意味着他不会有任何倾向性。马努斯会保持绝对的中立，不会让任何“精神”、“情绪”、“主义”之类的东西干扰他的决定。 他只会做对的决定。 而且和宁顿不同，马努斯不会使用任何偷袭这类的下作手法或阴谋诡计，因为马努斯不需要。 所以，杜兰德选择离开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如果真等到三天后的神袛会议。那么杜兰德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几率被诸神认定为：必须夺取他的刀。 到时候，杜兰德根本无从反抗。 “……这见鬼的战争！”劳伦斯忽然狠狠跺脚，低骂了一句。 “是啊，这见鬼的战争。”杜兰德微笑道。 劳伦斯吸了口气，认真地问：“准备去哪儿？” “回扎古力山脉，或是直接出城去希望平原。我会以我的方式为森德洛而战。”杜兰德很是轻松地说。“您有什么建议吗？” “还是……回扎古力山脉吧。”劳伦斯叹了口气，“希望平原离诸神太近，而且你无法想象那片土地上的战局有多么惨烈，希望平原早已变成绝望平原了。喏，这个给你。” 老人递过来一个印章似的东西。 “这是什么？” “特别通行证。”劳伦斯撇撇嘴说。“算是我这个退役神袛的小小福利吧，可以让你畅通无阻地通过母域门，顺利前往扎古力山脉的远古庇护。” “谢谢。”杜兰德接过通行证，又用力给了老人一个拥抱，然后推开城堡大门，身形在一个闪掠间消失。 悄然走在咏战堡垒的街上，杜兰德的耳边充斥着有关自己的议论，有人叫自己“英雄般的持刀者”，但人们总是更加倾向于相信眼睛看到的，因此，更多的人称呼杜兰德为“邪恶的弑神者”。 哪怕已经决心离开，杜兰德依然从心底感到一丝悲凉。 “这见鬼的战争！”杜兰德心里又骂了一句。 …… …… “一定会选择离开的吧，那个年轻人。”在一片以青色为主色调的府邸中，风神对身旁的夜翼轻声说。 夜翼点了点头：“嗯。” 风神面具眼孔里的双眸流露出一丝笑意：“原来你早已猜到他会离开。” “他是个很骄傲的人。” “可你知道马努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吧？”风神温和地说。 夜翼转头看着风神，一字一顿地问：“马努斯是不是已经有决定了？他到底决定怎么对杜兰德？” 其实打从马努斯归来的那一刻起，夜翼就知道杜兰德的未来，已经不在她的掌控范围内。三天后的神袛会议，其实不能算是一场会议，而是马努斯一个人的决定。如果马努斯做出判断，要夺取杜兰德的刀，那么夜翼也无从抗拒，因为马努斯的强大是压倒性的。 风神沉默片刻后道：“你也知道马努斯那个人，他是那种让人甘愿为他而生、为他而死的人。我想，他会试图说服杜兰德。” 夜翼全身一震，声音微哑道：“他打算说服杜兰德……说服杜兰德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的刀？” 这是夜翼最担心的一件事。 听起来虽然不可思议，但夜翼知道马努斯有那个本事。 而如果“献出审判战刀”变成了杜兰德自己的决定的话，夜翼该怎么办？难道眼看着杜兰德牺牲自己？ 如果杜兰德自己不愿意的话，哪怕对手是森德洛的所有神袛，哪怕对手里有青色愤怒马努斯，夜翼也不惜一战！ 大不了打个天翻地覆，夜翼才不管什么大局不大局！ 那么，如果杜兰德自愿牺牲自己呢？ 有关斯内尔的血脉研究，夜翼现在也大致了解一些了——那是一项抽离神级血脉能力、并令之永久具象化的技术。 剥离血脉能力的好处，是审判战刀将永久的保留下去，世世代代传承。 代价则是杜兰德的生命。 “马努斯打算说服杜兰德主动献出他的刀？”夜翼又问了一遍。 风神怜惜地看着夜翼苍白紧张的脸庞，还有失去血色的嘴唇，艰难地说：“是的，马努斯已经有决定了，他打算说服杜兰德和他做出一样的决定。” “无需等到三天之后的神袛会议，今晚，就会有结果了。” …… …… 杜兰德拾级而上，半天前他自这条长长的台阶而下，离开真央广场，前往古罗蓝堡。 半天之后，他却要反过来，沿着台阶而上，前往真央广场，离开咏战堡垒。 杜兰德的心已经安定下来了。 决定离开的过程很痛苦，单方面的告别亲友很痛苦，杜兰德心头滴着血把女儿托付给劳伦斯，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古罗蓝堡，不敢回头多看向一眼。 但在即将离开之际，杜兰德已经不痛苦了。 他知道没有时间给自己用来痛苦。 离开咏战堡垒的过程也许不会很顺利，杜兰德对此早有预料，他之所以连夜离开，也正是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艰难，他不认为有人会想到他会离开，夜翼或许能猜到，但她不会说出来。 至于马努斯和风神，杜兰德认为他们不了解自己，所以更不会预料到自己的去意，就算想到，估计也不会料到杜兰德当晚就会离开。 但当杜兰德登上长阶，驻足于广场边缘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因为青色愤怒之马努斯就站在自己前方不远处，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杜兰德愣了好一会儿，身体阵阵僵硬，脸色连连变幻，最终尽数化为一个苦笑：“青色愤怒……原来这就是青色愤怒！是我太大意了。” 马努斯出奇温和地笑了笑说：“我也好，风神也好，夜翼也好，我们都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经历过无数的事情。你没有大意，只是有些想当然。” “所以你不打算让我走喽？”事到如今，杜兰德也豁出去了。 “不，我打算和你一起走。”马努斯微笑着说。 卷八章 三十七 马努斯的决意 “你要和我一起走？”杜兰德明显呆了一下，愣了好半晌，才摇头失笑道，“原来青色愤怒马努斯也会开这种离谱的玩笑？” 马努斯也不着恼，依然平和而认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打算去扎古力山脉的远古庇护吧，我会和你一起去。不过作为条件，去过远古庇护之后，你也和我去几个地方，怎么样？” 杜兰德蹙眉盯着马努斯，不知道这位森德洛第一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但既然被对方截在这里，想按原计划离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杜兰德索性放开胸怀，咧嘴一笑：“也好。” 两人一先一后走入真央广场的母域门，片刻之后已通过传送通道，从远古庇护中的子域门走出来。 一阵带着扎古力山脉特有味道的夜风吹拂而过，杜兰德不由精神一振，似乎又回到了在山脉中没日没夜与矮人厮杀的日子。 现在想想，那反倒是回归森德洛之后最轻松的一段时光。 域门周围有大批战斗法师守护，却没有人察觉到马努斯和杜兰德的到来。马努斯似乎什么也没做，却仿佛彻底消除了自己和杜兰德的存在痕迹，对于远古庇护的守军来说，两人等若不存在。 杜兰德沉默地与马努斯一起飞上天空，俯视着脚下这座规模不算很大却异常森严的要塞。 如今的远古庇护已经基本竣工，在“域门”法阵之后，“禁空”与“封神”两大阵法也相继铭刻完毕，意味着这座战略级别的要塞初步成型。 杜兰德没在要塞中看到凯恩斯的身影，也没看到图桑和果果。 “已经进入远古之路了吗……”杜兰德低声喃喃道。 “是啊，图桑和果果率队前去其他主位面争取支援了。”马努斯目光落在要塞中的远古之路的入口，淡淡说着，“凯恩斯也已经动身进入远古之路寻找梭罗，也就是说。他会缺席三天后的神袛会议。这对你来说是个坏消息，意味着三天后的神袛会议上，站在你这边的人又少了一个。” “我没打算等到三天后。”杜兰德坚持说道，“神袛会议是你们的事。无论你们做出何种决议，都与我无关。” 马努斯平淡地笑了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说道：“去下一站吧。” 远古庇护之后，是焰山如狱。 这是火神宁顿的城，同为森德洛最重要的几大战略级要塞之一，焰山如狱的规模不如咏战堡垒，却远胜远古庇护。而在这里，杜兰德才算真实地领略到要塞攻防战的残酷。 站在焰山如狱上空，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到处都是火光！以一座巨山为中心，无数战斗法师与黑色矮人殊死搏斗，某种意义上，这座要塞已经被攻破了最外层的防线，大量矮人涌入要塞内部。与守军展开惨烈的巷战。 杜兰德看到了宁顿的本尊，他穿插游走于战场各处，始终出现在战斗最激烈也最危险的地方。但即便如此，也只能勉强顶住矮人一方的攻势。到处都是厮杀！各处都是混乱！每一时每一刻，杜兰德都能看到战死的战斗法师，有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有老迈到几乎走不动路的老人。也有还未正式觉醒成为战斗法师的小孩。 近乎是下意识地，杜兰德一翻手就打算取出审判战刀，却被一只有力地大手拦住了。 马努斯看了杜兰德一眼，平静地说：“去下一站吧。” 再次穿过域门与传送通道，杜兰德的脚步却不知为何沉重了不少，他沉默地走进域门又走出域门。这一次他闻到了大海的味道。 “蜃楼海市——也是森德洛最大的战略要塞之一，与焰山如狱同级。”马努斯简要地介绍着，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水神塞尔东的城。” 蜃楼海市满目疮痍，但总的来说状况比焰山如狱好一些。至少这里暂时没有战斗。这是一座神奇的要塞，因为它能够移动，在茫茫大海之中不断辗转。 大海是深蓝色的，这座移动要塞周围数十公里范围内的海水，却都是红色的。 那是血的颜色。 “……这座要塞建立在一头名为‘蜃’的远古海兽之上，正因被‘蜃’驮着，这座要塞才能在大海中移动，逃避黑色矮人的攻袭。但蜃已经在连番的战斗中，受了难以修复的沉重伤势。如你所见，它一直在失血，我也想不出办法。” 虽然马努斯没有明说，但杜兰德知道：当蜃无力继续驮起要塞之时，就是这座蜃楼海市彻底陷落之日。 “它……还能撑多久？”杜兰德的声音说不出的干涩。 “不知道。” 杜兰德死死盯着下方那范围巨大的殷红海水，在“神之视角”下，他看出血色的范围还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大着。血色被海水中和，其实并不如何鲜艳殷红，可杜兰德却感到说不出的刺眼。 杜兰德忽觉悲凉，脑海中涌起一个词：苟延残喘。 马努斯始终安静地站在杜兰德身旁，他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将残酷的现实摆在杜兰德面前。 杜兰德好不容易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闭目沉默了一会儿，旋即重新睁眼低沉道：“去下一站吧。” 马努斯却摇了摇头。 杜兰德转过身来看着马努斯说：“我没有那么脆弱，带我去下一站吧。森德洛的战略级要塞算上远古庇护应该一共有十个，我想看，全都想看。我想看一看剩下的那些要塞，如今都是什么模样。” 马努斯依然摇头：“抱歉，没有了。” “没有了……？” 杜兰德一脸错愕，很快，他眼中渐渐涌起不可置信的神色，咬牙问道，“您的意思是，剩余的全部战略要塞都已经……陷落了？！” “是的。”马努斯点点头，平静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沉肃与冷酷—— “战争伊始，梭罗的七色城首先遭受攻击。半天之内便告陷落，城主梭罗失踪。森德洛也被彻底封锁，与外界断绝联系。那是这一场战争的开始。” “战争爆发第七天，光辉女神米洛战死。第二座战略级要塞‘旭日之都’陷落。” “仅仅一天之后，由于缺乏神级强者镇守，第三座战略要塞‘晨昏塔林’陷落。那是夜翼的城。” “一个月后，凯恩斯重伤惨败，第四座战略要塞‘大地绿洲’陷落。” “三个月后，风神战败，第五座战略要塞‘天空浮堡’陷落。” “半年之后，整个位面九成五以上的土地沦为战场，已经不再受我们的控制，成为敌战区。” “至于我本人负责镇守的‘雷神要塞’。也在决定发动扎古力山脉战役之时，不得不放弃了，不然分不出力量夺取远古之路。我是最后一个从雷神要塞撤出的人，亿万年来始终竖立于要塞之中的子域门，是我亲手毁灭的。” “至此。第六座战略要塞……宣告陷落。” 马努斯一句一顿地说着，神态从容，语气平静，杜兰德却从那平静之中听到了某种令人窒息的沉重：“一共十个战略要塞，还在我们掌握中的，只剩四个。焰山如狱随时可能陷落，蜃楼海市则是迟早都会陷落。而在森德洛广袤的大地上。大批零散的战斗法师依然生死未卜，他们没有资源，缺乏补给，更没有要塞可以依托，只能在曾经让我们引以为傲的广阔大地上不断失血。我们……根本没有余力去将那些战斗法师汇聚起来。杜兰德，你打算离开。就是想加入那些人之中吗？深入敌战区，然后不断失血，直到战死的一刻？那就是你选择的为森德洛而战的方式？” 杜兰德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再次回到咏战堡垒的时候，杜兰德感到胸口好像压着一块沉重到不可思议的巨石。几乎为之窒息。 “我不明白，我……不理解。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事情没有道理会是这样。”杜兰德眼里第一次流露出迷茫的神色，他看着马努斯，痛苦问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不，不对，应该说……我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马努斯看着杜兰德苍白的脸庞，他能感受到杜兰德此刻的困顿与绝望。 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能做什么。 不知道过去做得好不好，不知道现在做得对不对，更不知道自己未来将会做什么。 无从判断，也无从选择。 ——这些都是战争的残酷，也是战争的必然。 “你错在没有隐藏。” 马努斯凝视着杜兰德说，“以非神之躯，手握森德洛的命脉——你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却没想到别人愿不愿意由你来掌握森德洛的未来。” “你说……我错在不懂得隐藏？！” 杜兰德全身颤抖，咬牙低吼：“如果我真的将自己隐藏，扎古力山脉之役，我们能赢？如果我将自己隐藏，远古之路的入口控制权，我们能夺得？如果我隐藏，我的女儿，能活？！那么多人，在我面前已经死去、正要死去、或注定死去，这种情况下你让我怎么隐藏？！摆在我面前的选项里……根本就他/妈的没有所谓隐藏！！” 杜兰德愤怒地嘶吼着，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字一顿坚决道：“哪怕时间能够倒流，能让我回到初回森德洛的那一刻，我杜兰德，依然选择不！隐！藏！” “……那就没办法了。”马努斯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总要有人站出来做，不是你做就是我做。” 杜兰德惨笑：“你最终还是决定要夺我的刀？” “了解了森德洛如今的局势之后，你依然没有这种觉悟吗？”马努斯静静道，“我本以为你会主动献出来的。” 此时此刻，杜兰德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怪异：“老实说，我现在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我：把刀交出去吧。为了森德洛，交出去吧。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这么做是错的，至少对我而言是错的。不是公平不公平的问题，而是错的！我……我不会再选择离开了，我会留下来，但我绝不主动交出我的刀。绝不！想要刀的话，三天之后，自己来取吧！” 说到最后，杜兰德的脸色和口吻都已恢复平静。 坦然宁定地看着马努斯。 这一次马努斯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他嘴角微微一翘，终于流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杜兰德愣了一下：“你笑什么？” “呵呵，没什么。”马努斯似乎笑得很愉快，“只是有点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你这么执拗又有趣的小家伙。” 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强人，似乎发自内心地感到愉快，他愉快到甚至极为难得地大笑出来：“听好了，杜兰德！你没做错任何事，也不需要学着去隐藏，就保持现在的这份锋芒！我想，我会帮你。” “什么意思？帮我什么？” “帮你隐藏。” 卷八章 三十八 神袛会议 三天之后，神袛会议如期召开。 清晨，杜兰德走出古罗蓝堡，不知为何，今天的天空略有些阴沉，古罗蓝堡中的气氛更是十分沉重。 劳伦斯又一次站在了城堡大门前，看着杜兰德，低沉道：“你真的已经做出决定了？” 兰子站在劳伦斯身边，少女的眼眶泛红，漂亮的眸子里有难过、有不解、甚至有一丝愤怒。 她也盯着杜兰德，等待他的回答。 杜兰德很平静地露出一个微笑，说：“我已经决定了。” “见鬼的！那天晚上，你直接一走了之多好！”劳伦斯沉重地叹了口气，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他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骂道：“非要回来，根本就是个蠢货！” “皇后呢？”杜兰德左右一看，没有看到皇后和凯瑟琳。 “房间里呢。”这次说话的是兰子，她抹了一把眼泪，瞪着杜兰德说，“你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难道还要自己的岳母带着自己的女儿亲自为你送行？眼看着你去犯傻？” 杜兰德点点头没多说，神色平静地离开了古罗蓝堡。 走在咏战堡垒的街头上，杜兰德一路向最上层的真央城区走去，他没有刻意掩饰行迹，周围的战斗法师们看到他之后不由低声议论起来，神色各异。 “那个就是持刀者啊。” “也是弑神者。” 出于为森德洛保留一部分有生力量考虑，马努斯曾下令，要求相当一部分战斗法师留在堡垒之中，不得出战。这些人中不乏强者，甚至有相当一部分是从敌战区千辛万苦来到这里的。 但哪怕是其中的最强者，都不得不承认杜兰德的强大完全属于另一个层次，一个让他们只能仰望的层次。 而这份强大，也许会在今天画上句号。 有关杜兰德的事情，已经流传出来不少了。他的刀对矮人的克制以及对战争至关重要这两点不再是秘密。这样一来，三天前的夜里，杜兰德和两位神袛之间所爆发的冲突，也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人们看着杜兰德。无论是将他视为英雄持刀者的人，还是将他视为邪恶弑神者的人，眼神里都或多或少地流露出惋惜，因为今天，很有可能就是杜兰德失去他的刀的日子。 杜兰德对一切议论都充耳不闻，一路来到神议大厅。 走进大厅的时候，杜兰德看到了同样前来开会的夜翼，在三天不到的时间里，夜翼瘦了整整几圈，一向坚强的她看到杜兰德的刹那便悄然攥紧了拳头。指甲刺破掌心都没察觉。 “你真不要命了？”夜翼厉声问道。 堡垒中的战斗法师们只知道杜兰德或许会在今天失去他的刀。 夜翼却知道失去刀很可能意味着丢掉命！ “杜兰德，你为什么要答应马努斯？你想让你女儿还不会说话，就失去父亲？你是白痴吗？！”夜翼越说越大声，到最后完全是在吼叫，“你做出这样的决定。让我又该怎么办？！” 她所面临的选择真的太艰难了，到底该尊重杜兰德的决定，还是无论如何都要拯救杜兰德的性命？ 杜兰德想了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终咧嘴笑着，拍拍夜翼的肩膀说：“别做傻事。” 神议大厅并不大，论规模。神袛会议不过是最多十多个人参与的小型会议罢了。 走进大厅的时候，杜兰德发现基本上所有人都到了，会议厅里有八根柱子，分别代表七元素神袛和预言者梭罗，柱子中间围着一个紫色的风铃。如今梭罗的柱子空着，属于米洛和凯恩斯的柱子也空着。 这样一来。在场一共五位神袛——雷神马努斯、风神、水神塞尔东、刚刚回归的火神宁顿、还有就是夜翼。 塞尔东的脸色还有些病态的苍白，看到杜兰德走进大厅，他流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容，只是在他快意的背后，还隐藏着某种后怕。塞尔东忽然感到心脏隐隐作痛。那天夜里被杜兰德以战刀洞穿心脏的可怖感受，似乎仍在心头。 会议没有什么繁琐的仪式和流程，就算有，如今森德洛的状况也不允许。 五位神袛分别站在属于自己的石柱上，中间垂挂的紫色风铃之下，杜兰德一言不发地站着。 马努斯见所有人都已到齐，以一贯的沉稳口吻开口：“那么，开始吧。” “战争爆发后第六十八次神袛会议，现在正式召开。本次会议将对杜兰德和他的刀该如何处理做出决定。”马努斯不急不躁地说，“另外，这次会议将有一位特殊之人前来旁听。” 说着微微偏头，看向大厅一角一个不起眼的人。 杜兰德心头微动，也看了过去，只见那人容貌古拙朴实，穿着麻布衣服，额头上有一个奇异的七色印记。 “天选卫士……”杜兰德心中默默道。 眼前这位天选卫士远比那名88号安德烈要低调，他淡淡一笑说：“3号天选卫士，奉命前来旁听会议，还望诸位神袛不要见怪。” 会议正式开始。 塞尔东率先发言：“矮人战争打到现在，梭罗当年的预言已经被反复验证，确凿无误。他当年说：将有一名持刀者，自遗弃之地归来，为森德洛带来希望与胜利。我相信预言中的持刀者就是杜兰德，他的刀，是目前唯一能有效降低黑色矮人防御的手段，或者说，武器。他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刻带刀回归，是我们的幸运。但是——” 塞尔东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但是！考虑到杜兰德是冰火双系的战斗法师，而双系战斗法师继承神火成为神袛的难度很大，再加上形势危急，我们的时间有限，我提议，以神级血脉能力的剥离技术，将杜兰德与刀分离，切断两者之间的血脉联系。” “相关技术，我麾下的斯内尔已经完全研发出来。希望各位能够基于对大局、大义、以及对森德洛未来命运的考量。赞成这一项提议。” 马努斯静等塞尔东说完，然后道：“这就是塞尔东的提议，各位，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人说话。 诸神其实心里清楚。这次会议能够在如此平和的气氛下召开，某种意义上已经昭示了会议的结果。有关“马努斯已经说服杜兰德主动献出他的战刀”的这一说法，在诸神之间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 没有人生出怀疑，因为这就是青色愤怒马努斯的一贯作风。 只有他会这么做，因为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做到这点——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奉献出自己。 哪怕说服目标是杜兰德也不例外。 “那么，表决吧。”马努斯说，“在场五位神袛，各有一票；3号天选卫士代表天选神殿而来，也有一票；杜兰德，你本人也会有一票。” “赞成！”塞尔东率先说道。看着杜兰德的眼神里隐约露出狰狞的快意。 “赞成。”宁顿肃穆有力的声音响起，他早就说过，本尊回归后还是会站在塞尔东这边。 “赞成。”风神悦耳的声音从面具背后传了出来。 夜翼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一共七票，现在已经有三张赞成票了。轮到她投票了。她毫不犹豫地吐出一个词：“反对。”内心却隐隐知道无济于事。 马努斯看向大厅角落里的天选卫士，平静问道：“3号先生，你呢？” 3号微微一笑，说：“弃权。” 马努斯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这已经是惯例了，神殿很喜欢在重要会议上派人前来旁听，但只要轮到投票。投出的基本都是弃权票。 马努斯最后看向杜兰德：“你呢？你也有一票，请遵照你自己的意愿，投出你的那一票吧。可以是赞成，可以是反对，当然，也可以是弃权。” 大厅中的诸神全都将目光投向了杜兰德。3号天选卫士也饶有兴趣地看了过来。 杜兰德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崇高肃穆，旋即睁开双眼，肯定地说：“我投……赞成。” 这一刻。塞尔东眼中涌起难以掩饰的狂喜，宁顿和风神都叹了口气，天选卫士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只有夜翼，她呆呆看着脸色平静又坚定的杜兰德，整个人好像瞬间丢失了魂魄。 马努斯深深看了杜兰德一眼，点头道：“我投的也是赞成。目前一共五票赞成，一票反对，一票弃权。塞尔东的提议通过。那么，接下来，我也有几项提议，希望大家认真听听。” “哦？”诸神颇为意外地看向马努斯。 宁顿奇怪地问：“马努斯，你还有什么提议？有关杜兰德的吗？” “是。”马努斯不紧不慢地说着，“第一，我提议使用风神研发的剥离技术，对杜兰德的神级血脉能力进行剥离。” “什么？！”塞尔东吃了一惊，眉头紧锁起来，“为什么？马努斯，你难道不放心斯内尔研发出来的技术？” “这倒不是。”马努斯耐心地解释道，“斯内尔和风神都是我森德洛数一数二的血脉研究专家。不过有一点你们可能还不知道，那就是：杜兰德的刀，其实还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斯内尔的技术虽然也能成功剥离战刀，却会造成杜兰德的死亡，一旦杜兰德死亡，战刀的进化会随之彻底停止。而风神研发出的技术可以在剥离战刀的同时，保住杜兰德的性命。而只要杜兰德不死，战刀的进化上限虽然仍会随着剥离过程而受损下降，但至少还能保留一定的提升空间。” 诸神都愣住了，就连那名3号天选卫士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杜兰德的刀……竟然还拥有提升空间？！” 诸神都能判断出规则的位阶高下，一般的神级能力都不会超过5阶，而且属性单一，规则全面性很差。反观杜兰德的审判战刀，不仅是唯一克制矮人变态防御的能力，而且规则全面性一流，最重要的是，杜兰德的审判规则高达20阶！ 20阶！ 这已经是高得近乎离谱的规则位阶了，马努斯却说杜兰德的刀仍有提升空间，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吗？ “有关杜兰德刀的进化特性与提升空间，除了杜兰德本人之外，夜翼也应该有所了解。” 马努斯说着看向夜翼，微笑道，“夜翼，能够为大家确认这一点吗？” 夜翼却根本不回答马努斯的问题，而是死盯着风神，一字一顿地问：“你的技术，能保住杜兰德的性命？” 卷八章 三十九 失刀者 “你的技术真能保住杜兰德的命？”夜翼看着风神问道。 她本已绝望，因为斯内尔的技术会在剥离战刀的同时夺走杜兰德的性命。如今骤然听到风神的技术能让杜兰德不死，夜翼就好像在黑暗中行走的人，忽然间见到了一丝光明与希望。 风神点头微笑，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是的。斯内尔的技术我也有所了解，非常霸道，却有些偏激，和他的性子比较相符。我的技术则温和许多，不仅不会影响到杜兰德的生命安全，而且不会对他未来的修炼造成任何不良影响。” 这时，宁顿看着夜翼开口问道：“夜翼，你还没有回答马努斯的问题——杜兰德的刀真的还有提升空间？你确定？” 声音里透出一丝质疑。 这也难怪，20阶的规则已经极为强悍了，如果杜兰德的刀还有提升空间，那简直是骇人听闻的事！ 宁顿心中甚至有一丝后悔，因为如果杜兰德的刀还有进步余地，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夺取他的刀？但转念一想，想到双系战斗法师成神的巨大难度，以及如今森德洛所面临的生死危机，宁顿再次变得坚定。 况且在宁顿看来，夜翼完全是站在杜兰德那边的，她说的话未必完全可信。 夜翼深吸一口气说：“我以我父亲‘两仪裁决’的名讳作证，杜兰德的刀，确实拥有进化特性，并且还有提升空间！” 在场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肃然起敬，对于夜翼的话再无怀疑，就连塞尔东也脸色阴沉地没有出言质问。因为“两仪裁决”这个名号不容置疑。熟悉夜翼性子的塞尔东知道：夜翼不会拿她父亲的名讳作伪证。 “那么，投票吧。”马努斯说，“是否要以风神的技术代替斯内尔的技术进行能力剥离。” “赞成。” “赞成。” “赞成。” 诸神们都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几乎都投了赞成票，宁顿也不例外。3号天选卫士则依旧投了弃权票，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来干嘛的。有什么意义。 轮到塞尔东时，他冷冷看着风神问道：“你的技术真的没问题？” 风神虽然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反应，但她眼色微沉，冷淡道：“这问题由你麾下的斯内尔来问还差不多。” 言下之意就是：塞尔东你一个血脉研究的外行。有什么资格质疑我的技术？ 不过风神为人温和，不会明着这么说就是了。 塞尔东脸色变幻不定，最后咬牙说道：“我……赞成。” 虽然很希望趁此机会搞死杜兰德这个险些杀了自己的家伙，但马努斯已经说了，风神的技术能保留刀的一部分进化空间，塞尔东没有理由反驳。 “接下来，我还有第二项提议。”马努斯又说。 诸神都惊讶地看了过去，塞尔东眉头微蹙，语气沉了下来：“马努斯，你怎么还有提议？” 马努斯似笑非笑地看着塞尔东反问道：“事实上第二项提议之后。我还有第三项，怎么，难道不可以吗？” “你……”塞尔东气势不由一滞，不说话了。 “我的第二项提议是，任何人不得再以任何理由对杜兰德打击报复。之前的一切恩怨，今天便到此为止。尤其是你，塞尔东。” 塞尔东脸上闪过恼怒的神色，阴阳怪气道：“哦，我怎么了？” 马努斯面无表情，平静地说：“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还惦记着杜兰德那套150个动作的能体式。以及他的刀法。不要否认，也无需否认。我已经了解过了，能体式也好，刀法也罢，都不是可以普及的东西，除了杜兰德之外没有其他人可以修炼。” “你怎么知道没人可以修炼！” 塞尔东叫了起来。大声说道，“那种能体式和刀法如果能够普及，对我们森德洛的整体战斗力是多大的提升！马努斯，你在偏袒杜兰德吗？” 塞尔东刚刚说完，身子便骤然僵硬。因为马努斯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塞尔东的柱子上，并指如剑，虚点着塞尔东的心口要害，指尖之上，一抹若有若无的青色雷霆隐现。 “别让我再重复第二遍。”马努斯的口吻仍是淡淡的，却透出的强大至极压迫力，话语深处隐藏着一丝愤怒与森然，让塞尔东这位神袛，都在一瞬间就丧失了反击的意志。 马努斯近距离深深看着塞尔东的双眼，难得低沉地说：“你所做的一切其实已经逾越了底线，若非现在是战争时期，而你又已经走上了融合规则的道路，你以为我会容忍你的种种恶行？” “行了，马努斯。”宁顿叹了口气，开口道，“塞尔东并不是质疑你。你不会偏袒任何人，这一点我们大家都清楚。塞尔东不过是一时失言。”顿了顿，宁顿看向杜兰德，认真地说，“这孩子主动献出他的刀，是我们的恩人。风神的技术能保住他一命，也多少减轻了我心中的罪恶感。有关马努斯的第二项提议，我赞同。今后如果有谁对杜兰德不利，我宁顿绝不放过！” 很快，马努斯的第二项提议也通过了。 “第三项、也是最后一项提议。”马努斯已经回到自己的柱子上，说道，“事实上并不是一个提议，而是一个议题。那就是：将杜兰德的战刀剥离之后，由谁来使用那柄刀？” “呵呵，这还用问吗？”3号天选卫士出人意料地主动开口表达了意见，“最关键的刀，自然交给最强之人使用。马努斯，如果你不用，在场有谁敢说自己有资格用？” 顿了顿，这位已经连续投了三次弃权票的天选卫士，首次有了明确的立场：“我代表天选神殿，选择马努斯。” 没有人反对。在这一点上，所有人都选择了马努斯，包括塞尔东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不过塞尔东多加了一句：“马努斯，刀由你来使用，我没意见。不过你必须给我一个承诺——你要保证把米洛的尸体找回来，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米洛陨落之后，尸体都被黑色矮人带走了，这是塞尔东心中永远的痛，也是他不择手段地针对杜兰德的根本原因。 马努斯看着塞尔东点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自始至终，杜兰德始终静静站着，除了决议投票之外，什么话都没有说。 战争爆发后的第六十八次神袛会议就此结束。 杜兰德将献出他的审判战刀，这点已成定局。 具体过程将由风神来执行，而非斯内尔研究出来的剥离技术。 杜兰德与塞尔东、宁顿等人的仇怨就此告一段落。 塞尔东得偿所愿，令杜兰德失去了他的刀，让刀牢牢掌握在森德洛高层的手里。当会议落下帷幕的那一刻起，塞尔东眼里就没有杜兰德了。一个双系战斗法师，失去了最强的刀，今后还能有什么作为？撑死也就是虚神巅峰。 双系战斗法师的成神难度太大了，像两仪裁决那样同时融合光暗神火的绝世天才，多少年才能出一个？ 至于宁顿，他从来没有刻意针对过杜兰德，只是为了他心中的大义，做出了他的选择。 会议之后，在马努斯的要求下，会议的一部分结果对咏战堡垒中的全体战斗法师公布，而且公布了杜兰德在扎古力山脉战役中的所有军功与战绩。 这意味着森德洛高层正式肯定了杜兰德的功绩，终于授予了他应得的荣耀与光环。 但人们也知道，这份荣耀与光环降临到杜兰德头顶的刹那，就已经变成了过去式。 因为一切荣耀都源于杜兰德独一无二的审判规则之力，而他即将失去这份赖以强大的力量。 邪恶的弑神者，骤然间变成了森德洛高层正式承认的英雄人物。 但这一切一切的光环与荣耀，都透着一股虚妄的味道，或者说，都是曾经的东西了，随着杜兰德失去最强的力量而一去不复返了。 真正属于他现在的身份只有一个：失刀者。 会议结束之后，杜兰德跟随风神而去，正式进行审判战刀的剥离仪式。 半日之后，杜兰德再次出现，他还活着，只是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气息略有些不稳定，不过他确实还活着。 而在马努斯手中，则多了一柄长近两米、通体深紫的战刀——曾经属于杜兰德的审判战刀。 看到这一幕，看到马努斯一刀斩出，咏战堡垒中原本稳固至极的空间忽然变得无比脆弱，最后不堪一击地被撕开一条大口子时，塞尔东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悄然消失。 ——这绝对是审判战刀。 而“杜兰德”这个名字、这个人，则被塞尔东轻描淡写地从脑海中剔除出去，再不放在眼里。 因为从今天开始，杜兰德将不再是争斗的焦点，他将从风头浪尖退下，他将从此远离死亡漩涡的最中心。 他……将回归到绝大多数战斗法师所在的次元，不再高高在上，不再与众不同，不再独一无二。 曾经的弑神者。 如今的失刀者。 卷八章 四十 悠哉悠哉去买刀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咏战堡垒中，有关杜兰德的风波早已平复，弑神者也好，失刀者也罢，都已经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战争与局势仍是永远的话题，在激烈的战争危机之下，人们的脚步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下。 只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依然会有人回想起那个夜晚，那片夜空，还有那个持刀贯穿神袛心脏的身影，心情变得复杂难明。 森德洛的诸神在半个月前的那次会议结束后，便很快回到了各自负责的战线与战场。 水神塞尔东前往蜃楼海市，试图修复远古海兽“蜃”的伤势，否则，若放任蜃继续失血的话，蜃楼海市根本不用黑色矮人的海军攻袭，就会自行渐渐沉没。那是塞尔东不愿看到的。 火神宁顿继续回到焰山如狱奋战。 风神经过短暂的补给与休整之后，离开咏战堡垒，再次前往堡垒外的希望平原。敌战区的战斗法师们如果想回归咏战堡垒的话，就必须经过希望平原，风神战斗的最大理由之一，就是接引那些千辛万苦试图回归的战斗法师们。 至于夜翼，她在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便离开了，前去夺取本属于她的要塞——晨昏塔林。 离开前，她对杜兰德说：“你虽然失去了刀，却没有丢掉性性命，既然如此就赶快给我振作起来，不准你就此消沉放弃！你……是我夜翼看中的男人，别让我失望。” 经过这次风波之后，夜翼已经不再掩饰对杜兰德的心意，她自己也有点说不清楚，不知道那究竟是欣赏、是爱情、还是患难与共的深厚友情。夜翼不管了，最后她用了“我看中的男人”这样一个说辞。 对此，杜兰德大笑着给了她一个重如山岳的拥抱，说：“不用担心我，反倒是你。可别被那些黑色矮人给打回来！” 夜翼用力拍了拍杜兰德的后背，哼了一声：“怎么可能？” 神袛会议后的第三天，马努斯手持审判战刀，回归七色城战线。手握战刀的他如虎添翼。果然又将战线往前推进了一大步，初步打开了七色城的局面。不过矮人一方很快组织起异乎寻常的猛烈反击，甚至设下一个局，险些把手持审判战刀的马努斯引入陷阱。 于是，七色城的战局再次陷入胶着。 那一战后，一个消息传回咏战堡垒，传到了杜兰德耳里：矮人必杀名单上，已经没有他杜兰德了。 原本的名单上，梭罗排第一，马努斯排第二。杜兰德排第三。如今马努斯手握审判战刀，一跃成为了必杀名单上的第一位。失去战刀的杜兰德则很自然地被从名单上剔除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森德洛各条战线有捷有败。 凯恩斯还在远古之路。 天选卫士们依然在咏战堡垒中无所事事。 这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劳伦斯和杜兰德坐在古罗蓝堡的露台花园里喝下午茶。 劳伦斯老眼盯着杜兰德看了又看，杜兰德抿了口果茶。抬眼笑道：“怎么，我脸上有花？” “那倒没有。”劳伦斯连连摇头，语气透着不可思议，“就是觉得吧……你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太悠闲了？” 杜兰德摊开双手，耸肩说道：“不悠闲我又能干嘛呢？” 最初回归森德洛的目的有二，一是为了拯救森德洛，二是为了带女儿回来参加宗祠洗礼。 如今丢了审判战刀。杜兰德的整体战斗力下跌了可不止一点半点，拯救森德洛算是别想。 至于女儿凯瑟琳……那小家伙还在襁褓之中，就已经被风神决定收为弟子了。 按照风神的话说：“单一属性者最容易成神，属性越博杂，成神难度越大，几率越低。杜兰德。你的女儿竟然能拥有如此纯净的风系属性，可以说是非常难得的！如果你放心的话，可以把她交给我。” 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杜兰德有充分的理由信任风神，于是他直接说道：“交给您我自然放心。不过。凯瑟琳的血脉冲突问题呢？” 风神微笑道：“别忘了我是血脉研究专家啊。” 这样一来，矮人战争杜兰德插不上什么手，女儿的血脉问题交由风神解决，杜兰德心头一块大石落下，真是想不悠闲都不行了。 至于回异位面去找安德丽雅？很遗憾，重要的位面传送门——也就是界门——几乎都在七色城中，如今七色城还在矮人掌控之下，除非杜兰德愿意再走一次远古之路，否则回异位面基本暂时没戏。 至于杜兰德在森德洛的亲族们，也就是李尔蒙斯家族，杜兰德倒是想找，但如今十大战略要塞只余四个，森德洛九成五以上都是敌战区，天知道李尔蒙斯家族如今流落在何处？ 以杜兰德的实力，非战争时期找遍森德洛，恐怕都需要百年以上，更比说如今出城就会遭遇一大批黑色矮人了。 “所以，我不是不想做事，而是真的暂时没事可做啊。”杜兰德轻轻摇晃地着茶杯，在午后的阳光下微微眯眼说道。 劳伦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挑起一个可能会触动杜兰德神经的话题：“自己千辛万苦锤炼觉醒的血脉能力，就那么说被夺走就被夺走了，杜兰德，你难道不恨吗？” 老人一边说，一边留意观察着杜兰德的反应，生怕杜兰德忽然爆发。 很多人都是这样的，经受过重大打击之后，故作轻松淡漠，其实是把所有委屈往肚子里吞，一旦憋得久了，稍稍被触碰到就会瞬间爆发。 杜兰德摇摇头，很平淡地说了一句：“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没有意义。” 如今古罗蓝堡之中，就住着杜兰德、皇后和魔龙，很清闲很安逸，除了每天来串门子的劳伦斯，基本就没什么客人了。少女兰子偶尔也会来和皇后聊聊天。魔龙则一天到晚窝在房间里。 如此悠哉生活，哪里像是战争时期？ “哦对了。老头儿……”杜兰德跟劳伦斯熟络之后，很喜欢没大没小地直呼老头，“知道这咏战堡垒中有什么好的卖刀的店吗？” “你要买刀？”劳伦斯微微一愣。 杜兰德微笑道：“是啊，虽然暂时没什么能做的事。但修炼我可没放下。不过最近修炼时，一直很别扭，没了趁手的武器确实是个问题。所以我想买一两把刀，就算比不上我原来的审判战刀，但至少能买个心理安慰嘛。” 劳伦斯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很能理解杜兰德的感受，那种骤然失去力量的巨大反差和失落感，劳伦斯当年失去的是神火与神位，杜兰德失去的则是自己的血脉能力。 老人认真想了一下，说：“我知道一家非常不错的，嗯。老人家我懒得带路，我让兰子带你去吧。” “麻烦了。” 咏战堡垒依山而建，既是固若金汤的战争堡垒，也是拥有完整社会生态的繁华之城，甚至可以说。哪怕整个森德洛都陷落了，只要咏战堡垒还没有被攻破，战斗法师就可以继续繁衍生息下去。 杜兰德和兰子走在城中的街道上，前往那个在劳伦斯口中“非常不错的刀具专卖店”。 太阳高悬于天穹，阳光照在城中淡黄色的砖石街道地板上，将地面烘烤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兰子偏头看着杜兰德。看着杜兰德走马观花的姿态，看着杜兰德负手缓步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就一点都不难受？” “什么难受？”杜兰德笑着看过来，眼神明亮、清澈、又明媚，一如头顶上高悬的太阳。 “刀啊！被夺走了刀，无异于鸟儿被折断羽翼。你不难过吗？”兰子瞪眼道，语气中有些恨其不争的恼火。 “难受。”杜兰德老实说。 “难受你就做点什么啊！” “是啊，所以我这不是跟你出来买刀了吗？” “……”兰子狠狠一跺脚，气哼哼地加快脚步，“不跟你多说了！亏我还觉得你是个大英雄。你真是……真是太没志气了！” 杜兰德淡淡一笑，跟了上去，沉默片刻后开口了：“这么说吧，刀虽然和我已经没有血脉联系了，不过它将永世传承，这也不错，不是吗？更何况，如果马努斯大人打赢了这一场矮人战争，也许还会把刀还给我呢。就算不再与我血脉相连了，我还不能把它当一柄强大神器使用吗？哦，我们好像到了。” 杜兰德见兰子停下脚步，停在一家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的店铺门前。 兰子又瞪了他一眼，低声说：“这家店的主人和爷爷是好朋友，不过脾气有点古怪，你进去之后小心点说话，别惹怒他。否则万一被轰出来，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啊。” 小店很小，而且很挤。狭长的屋子两侧挂满各式各样的刀，款式不一，长短各异。而在房间最深处隐隐亮着红光，源源不断地传出逼人热力，以及很有节奏的捶打锻造声。 “铁火爷爷！是我，兰子，我给您介绍客人来啦。”兰子冲里屋喊了一声。 捶打声一顿，片刻之后，一个雄壮得好像人形狗熊似的身影走了出来，大声说道：“啊，兰子丫头来啦，劳伦斯那个老不死的东西这么久不来看我，净派你这小丫头来串门子！” 那是一个老人，却和劳伦斯是两个极端。 劳伦斯矮小瘦弱，眼前这老人却高大雄壮，不看脸只看身形的话，还以为是某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这雄壮老者一眼就看到了兰子身后的杜兰德，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然后直接走上前来，一言不发地向杜兰德伸出手掌。 杜兰德愣了一下，旋即洒然一笑，也伸出手，和老人粗糙宽厚的大手握在一起：“您好，我叫杜兰德，是兰子的朋友。” “我知道你！”老人嗡声瓮气地说，“你是把宁顿那臭小子的神袛分身给宰掉的小家伙！我是铁火，劳伦斯的老伙计！” “所以您也是……”杜兰德双眼隐隐发亮。 “嗯，退役神袛。”铁火咧嘴大笑，旋即嘟哝了一句，“也不怕你笑话，老子是被宁顿那个死板的臭小子从神位上给踹下来的！妈的，这么多年过去，总算有人帮我出了口气！说吧，你想要什么？” “刀。”杜兰德说。 “没有具体要求吗？”铁火皱眉，“长短大小尺寸款式厚薄……之类的。” 杜兰德想了一下，摊手无奈道：“我对刀具没什么研究，怎么说呢，只要用着顺手就行。另外，我是冰火双属性的，而且我惯用双刀。” “行，知道了。”铁火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闻言也不废话，一转身就回里屋去了。 兰子偷偷对杜兰德说了一句：“他好像挺喜欢你的，说不定会拿些珍藏的好东西呢。” 里屋传出一阵叮啉桄榔的声响，片刻后铁火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手里拎了一红一篮两把刀。 杜兰德当场就愣住了，旋即不可思议地叫出了这两柄刀的名字：“橘焰鬼斩？琥珀之刃？！” 卷八章 四十一 我有五把刀 杜兰德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两柄刀，眸中七色光华一闪，神之视角发动，反复观察过后终于确定：这不是能量凝聚而成的冰火双刀，而是千锤百炼而成的……真刀！ 铁火得意笑道：“这可是我压箱底的两样宝贝啊。你既然是罕见的冰火双系，又能一口叫出橘焰鬼斩和琥珀之刃的名字，想必是冰火双刀流的修炼者吧。正好，这两柄刀绝对适合你！以它们施展出冰火双刀流，威力绝对比你用能量凝聚刀身要强不少！” 杜兰德点了点头，从铁火手中接过一红一蓝两柄长刀。 左手虚空，右手时光，这似乎是很久远之前的记忆了。还流落在异位面的时候，冰火双刀流曾经是杜兰德的杀手锏，但随着双刀合一，融合成审判战刀之后，杜兰德使用冰火双刀流的机会就不多了。 杜兰德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冰火双刀，心中叹了口气。 铁火恐怕不知道吧，杜兰德曾经也有两柄非能量凝聚的真刀——双刀分身，也就是审判战刀的前身。 那两柄刀合一，便成为了审判战刀。 然而，在经过李尔蒙斯的强化之后，不知为何，审判战刀再也难以分开，曾经的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也不再出现。 直到现在，杜兰德都不知明白为什么。也许李尔蒙斯在帮助审判战刀吞噬进化的时候，瞒着杜兰德做了些什么。 杜兰德这一看就是十多分钟。 他看得很仔细，连刀身上最细微的纹理都不放过，不时空挥几下，又以手指轻轻敲打刀身各处，仔细聆听。 兰子站在铁火身边，见杜兰德看了这么久都没有任何表示，不由悄悄说：“铁火爷爷，杜兰德刚失去他的刀。来买新刀难免挑剔，您可别不耐烦啊。” 铁火咧嘴笑笑，抱着粗壮的胳膊，耐心等待。 他才不着急呢。一点也不。因为挑剔并不是坏事，反而说明杜兰德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这是行家，也是铁火想要的客人。 以珍惜材料打造出来的这两柄刀，铁火本人是非常看重的，他才不会随便卖给傻冒。没记错的话，那个讨厌的水神塞尔东曾带着一个叫贝丝的特记队长前来，想要买铁火的冰火双刀。铁火却根本懒得搭理。 此时铁火看着杜兰德，心中默默想着：“这小子所观察的刀的部位，都是非常要害的地方。不简单啊，还有，他的神态表情……”铁火看着杜兰德专注的神情，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异色。 从杜兰德的眼中，铁火看不到任何沮丧。 杜兰德的眼神很宁定。而且不是那种依靠自我安慰所获得的貌似宁定，而是一种透着浓烈渴望的真正的宁定。 渴望实力，渴望强大，渴望更强。 因为坚定自信地渴望着，所以宁定。 “这小家伙，真的是刚刚被夺去了战刀的人吗？”铁火嘴角微微一翘，“哼。有点意思。” 整整半个小时之后，杜兰德终于从双刀上移开视线，再次看向铁火的目光中已充满佩服和敬意：“这完全是我理想中的刀，几乎挑不出任何瑕疵！这两柄刀我都要了！” 铁火哈哈大笑起来：“你眼光不错！” “谢谢夸奖，那么，请问有优惠吗？”杜兰德抿着嘴。笑得仿佛有些羞涩，“我可是一次买两柄刀啊，买一送一如何？” 买、买一送一？！ 铁火的大笑骤然僵在脸上，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兰子也被杜兰德的厚脸皮惊得小嘴微张，旋即噗哧笑出声来。 铁火黑着脸说：“本店不打折不优惠无促销。且不接受任何讨价还价，臭小子，老老实实付钱，否则别怪我把你给轰出去！” 杜兰德脸色变得有些为难，最后求助地看向兰子。 兰子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你该不想让我帮你付钱吧？” “呃，这个，没想到会被带到这么高端的店里来，更没想到碰到这么好的刀，一不小心，钱没带够……”杜兰德苦笑着说。 本以为兰子肯定不会同意，没想到少女噘了噘嘴，竟真的帮杜兰德支付了买刀的钱。 少女付完款，板着俏脸说：“好了，既然买到新刀了，我们回去吧。别忘了还钱啊！咦？你在看什么？” 只见杜兰德正盯着货架上的某处，认真看着。 兰子走了过去，发现杜兰德面前摆着一对双刀。 刀分两把，成双成对。 刀身是纯白色的，通体木质，应该是以某种白色的木头为原材料制作而成。刀身与刀柄上，还有许许多多曲折的木质纹理。 “这两柄刀没有任何附加特效。”铁火也走了过来，语气奇异地介绍道，“它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坚固。我当初制作这两柄刀的时候，费了大力气，才勉强做成刀的形状，开锋却是做不到了。所以，你也看到了，这两柄刀严格意义上只能算是一对刀胚。” “这两柄刀我也要了。”杜兰德忽然开口说道。 “哦？”铁火有些意外，“除了异乎寻常的坚韧之外，这两柄刀可没有其他优势了。” 杜兰德展颜露出一个微笑：“这就够了。” 杜兰德如今并不只有冰火双刀流一种刀法，还有零式。 零式是非常纯粹、同时极为霸道的攻击性刀法。哪怕失去了审判战刀，依靠零式，杜兰德依然可以爆发出20阶的规则之力！ 但零式对刀的负荷很大。 以寻常战刀施展零式，恐怕施展不了几次，还未真正斩杀敌人，刀自身就先被零式给毁了。刚买的那两柄冰火双刀应该也不例外。 眼前这两柄白色木刀看似平凡，甚至有些粗糙简陋，但能让一位退役神袛都难以打造成刀型，难以开锋，这刀的坚韧程度绝对过硬！正好用来施展零式，而且是零式双刀流。 铁火想了一下，干脆地说：“那好。这两柄刀也卖给你好了。既然你一次买了四柄刀，再加上是兰子带来的，我就再附赠一点点好处。” 当杜兰德再次从店铺走出时，模样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 他脱下了长袍。换上一身白色猎装，将宽肩、蜂腰、长腿的挺拔体型，完全衬托出来。两只前臂上，则多了两套臂甲。 在杜兰德的背后，此时一共负着四柄刀。这四柄刀原本并无名字，于是杜兰德特意为它们起了名字—— 双刀，冰火。 双刀，白色。 “冰火”与“白色”，这就是杜兰德的新刀，两对双刀。一共四把。 另外，杜兰德还剃短了头发，满头黑色齐肩长发被剪掉大半，配上崭新的猎装、护臂、以及背负的两对双刀，杜兰德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手持审判战刀的杜兰德。黑发披肩，紫袍加身，好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刀之皇者，尊贵而神秘。 而此时的杜兰德，蜕下了所有的高高在上，变得简洁、明快！仿佛一名从鲜血与尘埃中走出，最后洗尽铅华的绝世刀客。全身上下似乎透着一种看不见的锋芒，并不逼人，却醇厚浓烈。 兰子盯着杜兰德看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杜兰德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少女不由脸色微红，讷讷道：“还、还不错。感谢铁火大叔吧。卖给你四柄刀，还附赠了一套猎装和两副臂甲。” “还有免费理发。”杜兰德笑着补充道。 “是啊，还有免费理发！”兰子也笑起来，“头发修短了之后挺适合你的，看起来更精神了！” “是吗？我自己倒有点不习惯呢。”杜兰德抓了抓头发。微笑道，“行了，我们走吧。” 都说女人在购物之后心情最好，其实男人也不例外，一口气买了四柄刀的杜兰德心情大好，索性暂时不回古罗蓝堡，在咏战堡垒中闲逛起来。兰子无奈，被杜兰德拉着一起闲逛。 “这家伙，绝对不是漫无目的地在闲逛！他一定另有目的！” 兰子偏头看了杜兰德一眼，心想，“他……肯定是不想还我钱，才迟迟不肯回古罗蓝堡！嗯，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这家伙难道以为我逛着逛着，就会忘了他欠我钱这件事？哼，以为我是白痴吗！这种事会忘？这种事能忘？！”少女在心里默默做了决定，“我会按时间算利息的，哼哼！” 兰子猜得不错，杜兰德确实不是单纯地在瞎晃悠。 但并不是为了逃避还钱啦。 杜兰德看似悠闲随意，但目光中偶尔透出的，却是认真、肃然、还有一丝探寻的期待。 他在寻找着什么。 准确地说，他在找一把“钥匙”。 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钥匙，而是一把能将杜兰德体内隐藏着的“第五把刀”给解放出来的钥匙。 杜兰德有五把刀。 虽然看起来只有背后的四把，但实际上，他真的有五把。 第五把刀如今正在他的体内，处于最深沉的沉眠状态之中。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让杜兰德以“失刀者”的身份继续前行。 多疑如塞尔东，严谨如宁顿，都没有看出任何可疑之处。 杜兰德给第一对双刀起名为：冰火。 杜兰德给第二对双刀起名为：白色。 至于第五把刀，则根本不需要再为之起名了，因为它本就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审判！！ 卷八章 四十二 取回力量 斯内尔研发出的技术全名为：战斗法师神级血脉能力的剥离、具象化、以及永久保存。 那是一个天才的构想，大概念在很早以前就被人提出，直到斯内尔手上，才终于得以实现。 风神也在进行相关的研究，不过遗憾的是，风神其实并没有研究出来。 换言之，马努斯说谎了，风神也是。他们口中的“风神的剥离技术更温和且能够保住杜兰德的性命”，是谎言。 因为，风神其实根本就没有研发出剥离技术！ 而真正的审判战刀，从未离开过杜兰德，从未被剥离，也未被夺走。“失刀者”之名，不过是一个假象，一个让马努斯用来隐藏杜兰德的手段。 杜兰德决定离开的那天夜里，马努斯站在真央广场上对杜兰德说：“这场矮人战争不止与我们森德洛有关！七色城被攻占之前，我们与外界仍有断续的联系，所以我们确定：除了我们森德洛之外，还有其他好几个主位面也几乎在同时遭遇矮人攻击！这场战争，是波及诸多位面的一场浩劫！杜兰德，你如果想要真正成为我们森德洛最强的杀手锏，就必须在保持你这份锋芒的同时，隐藏住自己的锋芒！并在隐藏中不断磨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被塞尔东盯上，不会被矮人列入必杀名单，更不会在未来，被其他主位面的家伙们盯上！你明白吗？你是这场战争中最重要的战略武器，随着战争的继续，你总有一天会被其他主位面的人盯上，人人都希望战略武器掌握在自己手里！正因如此，杜兰德，只有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失刀者’，你才能争取到变强的时间！” 这就是马努斯的真正决意。 马努斯、风神和杜兰德联手，演了一场戏，舞台就是半个月前的那场神袛会议。 那次会议之后。杜兰德假装成为了失刀者，马努斯则将所有人的聚焦点，从杜兰德身上拉到了自己身上。 他让杜兰德从风头浪尖退下，能够静下心来。不受干扰地强化自己。 在马努斯心目中，这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审判战刀是一柄刀，在被李尔蒙斯强化之前，它还可以分开，化为两柄刀，甚至化为红袍杜兰德与蓝袍杜兰德这两个分身。 它是一柄刀，也是两柄刀，还可以是两个分身。 但归根结底，审判战刀还是杜兰德的血脉能力，它源于血脉。也意味着可以归于血脉，就像夜翼的刀那样被收入体内。 在此之前，杜兰德的审判战刀之所以不能像夜翼的黑刀夜兽那样，被收回体内血脉之中，只是因为刀太强了。相对于杜兰德而言。 也就是说，杜兰德这个容器太小了，容不下审判战刀重归于血脉。 而马努斯在神袛会议之前做了一件事：他将审判战刀的强大规则之力，暂时封住！暂时地“弱化”了审判战刀！这样一来，变弱的刀才能被杜兰德这个容器容纳、承载。 然后，再由风神的技术将审判战刀打入杜兰德体内，令其回归杜兰德血脉的最深处。陷入沉眠。 风神的研究某种意义上和斯内尔是相反的，斯内尔主攻“剥离”，风神却能让杜兰德的刀归于原位。 若非如此，杜兰德根本无法骗过狡诈多疑的塞尔东，还有为人严谨无漏的宁顿。 半个月了。 杜兰德强迫自己，忍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等到风波过去。一切归于平淡，才决定在今天取回自己的力量。 “马努斯做事真的非常周密啊。” 杜兰德在咏战堡垒的街道上一边走，一边默默想着，“重新唤醒审判战刀的钥匙，竟然被他不动声色地留在了城中。这就最大程度地避免了我和他的直接接触，免得遭人怀疑。” “问题是……他把‘钥匙’藏得太好了吧！”杜兰德有点郁闷，“只跟我说在第五层城区的某处，但到底在哪儿啊？？” 转过一个拐角，杜兰德和兰子拐进一个干净的小巷子里。 杜兰德忽然眼皮微微一跳，沉默片刻，抬手指着前方笑道：“横穿过这条小巷，似乎有条小吃街啊，兰子，听你爷爷说，那条街上有你最喜欢的好几种特色风味小吃，想吃吗？我请客！” 兰子愣了一下，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滋味，轻轻点了点头。 纯情的兰子不会想到，某人只是因为在小巷一侧的墙壁上找到了“钥匙”，才故意这么说的。 两人肩并肩走过小巷，兰子低着脑袋有些心不在焉，杜兰德神色如常，在路过一处墙壁时，不动声色地悄然伸手，以指尖在墙壁上点了一下。 落指处，看似只是墙上的一块砖石，却在杜兰德的指头按上去的刹那，闪过一抹青色的光。 砖石上浮现出一个青色雷霆印记，出现的刹那，便无声无息地顺着杜兰德的手指，进入他的体内。 这就是钥匙。 能够将沉睡于血脉最深处的审判战刀唤醒，令其再次解放的钥匙！ “嗯？”兰子有些奇怪地转头看了杜兰德一眼，“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杜兰德疑惑道：“没有啊，怎么了？” 兰子哦了一声，又看了杜兰德几眼，不知为何，总觉得杜兰德似乎和刚才有些不同了。 表面看起来，杜兰德并无任何异样，但他全身上下的血液正在飞速奔涌，心脏有力地搏动着，战斗法师的心脏既是能量中枢，也是血脉中枢。心脏呈现出半血肉半能量的状态，血脉在此汇聚再发散，冰与火之力奔涌。而在心脏内部深处，无数冰与火之力以及奔涌的血脉最深处，渐渐浮现出一柄紫色的刀—— 审判战刀！ 经历了半个多月的沉眠之后，战刀终于再次觉醒！ 当然，如今的战刀依然被封印了相当一部分威能，否则杜兰德的心脏根本承载不了。如果说原本的审判战刀拥有20阶的规则，那么现在的审判战刀，暂时只有2阶左右的规则之力。 杜兰德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断强化自己！ 作为“容器”，杜兰德每强化一点，审判战刀的威能就会恢复一分，直到完全觉醒。重现20阶的审判规则，甚至更高！ 杜兰德手指微动，指间隐隐闪过一丝紫色的刀气，微不可察。 这就是令审判战刀重归血脉的好处了。 如今杜兰德为了藏住锋芒，暂时不会亮出审判战刀，那样的话，和马努斯与风神一起演的戏就白费了。 但审判规则之力可以渗透在杜兰德的冰火力量之中，也就是说，杜兰德如今举手投足间，都能隐含审判规则！ 紫色刀气稍闪即逝。归于无形。 “忍了半个月，今天总算再次取回力量了，尽管还不完整。”杜兰德嘴角微微一勾，溢出若有若无的冷然笑意，“塞尔东。你可千万别被黑色矮人给干掉了啊。你的命，是我的。” 到目前为止，所有事都进行得很顺利。 没有人怀疑。 现在所有人都把杜兰德当成了失刀者，就连夜翼也这么认为。知道真相的只有马努斯、风神、还有杜兰德本人。对咏战堡垒中的战斗法师们而言，杜兰德头顶的光环早已成为过去式。 只是有一件事，杜兰德还不明白——马努斯手中的那柄“审判战刀”，又是哪里来的？ 马努斯曾明确对杜兰德表示过：那是假的刀。 可马努斯却没有解释。他为何能以假乱真。 要知道，马努斯可是当着诸神的面，展现了“审判战刀”的特有属性和强大威能，但真正的刀一直在杜兰德体内啊，杜兰德至今不理解马努斯是如何做到的。 马努斯也暂时没有向杜兰德解释的意思。 他只对杜兰德提出了三个要求：藏住锋芒，不断变强。然后在森德洛真正需要他的时候，挺身而出。 “藏锋、变强……”杜兰德认真思索着，“我现在不能轻易亮出审判战刀，武装延伸更是想也别想。” 攻击方面，将审判规则之力化入拳招、体术、或刀法。都不算难。 防御方面却是个难题。 杜兰德如今不能展现出“武装延伸”发动后的变身姿态，因为那样的话，就会立刻暴露“审判战刀没有被夺走”这件事。 如何在保证隐蔽性的情况下，保证强大的防御力，是杜兰德接下来最重要的课题之一。 杜兰德一边走，一边思量着接下来的打算。 兰子似乎也在想着什么，越走越慢，并不算长的一条巷子，两人刚走过一半多一点点。 好不容易走出小巷，扑面而来的是各种风味小吃的香气！ 杜兰德这才回过神来，刚刚取回力量的他心情大好，转头对兰子笑了一下：“还愣着干什么？好不容易有机会来这一趟，不好好吃一顿岂不亏了？” 兰子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笑道：“好，那我不客气啦。” 这条小吃街挺热闹的。虽然和战争爆发之前相比差了很远，但依然算得上生意火爆。 兰子兴冲冲地边走边掰着手指，罗列着要吃哪些，以及从哪个先吃，却忽然毫无征兆地惊呼一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街边一个年轻人缓缓收回了忽然伸出的脚，刚才正是他出其不意地绊了兰子一下。 “嗯？”杜兰德停住了脚步。 兰子可是退役神袛的孙女！纯光系属性的她虽然没有展现过战斗力，但应该不比特记番队的副队长级别要差！她竟然对刚才那一脚全无察觉，事实上，就连杜兰德也是在最后关头才注意到的，想要提醒或阻止都来不及了。 对方明显是故意的，而且手段颇为高明！ 杜兰德看着那个脸色如常的年轻人，双眼微眯，脸色沉了下来。 卷八 章四十三 预备神学院的录取者 杜兰德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看着眼前这一批年轻的战斗法师们。 这里是一家贩卖深海小章鱼串的小吃店，店铺门面不大，于是店家在街道上摆放了不少桌椅。 将近十名年轻男女占据了大部分座位，隐隐以刚才绊兰子的那人为首。 每个人手上都举着几支小章鱼烤串，神情自若，只是那眼神正若有若无地瞥向杜兰德，一副“看你作何反应”的架势。尤其是为首的年轻人，他刚才伸出来的那只脚，正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地面，似乎生怕杜兰德不知道是他出脚绊得兰子。 杜兰德想了一下，暂时不理会这批明显在挑衅的家伙们，一伸手把兰子拉了起来：“没事吧。” “没事……没事没事！”兰子有些慌乱地转过身，快速梳理了一番因为险些摔倒而散乱的头发。 她平日里也是不吃亏的主儿，看起来清纯秀气，骨子里性子很烈。可此时的她却顾不上找那故意绊人者算账，急急忙忙地整理着自己的形象。 杜兰德见兰子没有受伤，稍稍放下心来，这才回过头来，看着那年轻人淡淡道：“故意伸脚把人绊倒了，连句道歉都没有吗？”。 年轻人吹了声口哨：“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伸脚绊的？”说着回过头看向一种同伴，大声问道，“你们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没有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故作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些家伙都没有刻意压制音量，反而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一阵大呼小叫，很快就引来不少视线和注意。 附近的战斗法师们看了过来，有店家也有来这里吃饭的客人，许多人看到杜兰德时微微一愣，旋即议论声此起彼伏。 “……是失刀者。” “好像还真是，不过样子变了不少啊。” “失刀者？那个背了四把刀的家伙吗？他弑神那晚老子在睡觉。没看到。原来他长这样啊。” 杜兰德一阵皱眉，他才刚刚取回力量，而且不是完整的力量，因此并不希望招惹事端。 可偏偏有人不想让杜兰德如愿。 为首的年轻人见周围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过来，满意一笑，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 他个子很高，比杜兰德还高了半个头，差不多有一米九五，近距离微微俯视着杜兰德说：“我认得你！你是失刀者。” “……我倒是不认得你。不过，你的同伴中倒有个我认识的人。”杜兰德淡笑着看向一名脸色冷峻的青年战斗法师。说，“那天晚上我要杀塞尔东时，你好像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冲上来的吧。我记得那天我饶了你一命，怎么，今天是来找场子的吗？”。 冷峻青年重重哼了一声，说：“试图弑杀神袛这种恶行，亏你还敢挂在嘴边？” 杜兰德却笑了笑不再理他，那青年的实力很一般，杜兰德哪怕不用审判战刀也能对付。 可眼前这为首的年轻人不同。单论能级，他并不比特记番队的副队长差。 “你绊我的同伴，是为了替你的同伴出头？” “不，不是的。你会错意了。”年轻人咧嘴一笑，“我只是很单纯地看你不爽而已。明明已经失去了刀，你还拽什么拽？看看你这身打扮，啧啧。上好的猎装，双护臂，还一口气背了四柄刀！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用刀的吗？你这个失刀者！！” “说了这么多废话……”杜兰德轻叹一口气。无奈道，“结论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问得好！”年轻人大笑起来，“把你背后的刀留下吧！既然是失刀者，就要有失刀者的样子！没事背着刀干嘛？杜兰德，要怪就怪你今天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我面前。如果你明天再来的话，就不会碰到我了。” 说到这，年轻人故意停顿下来，他身后的一名同伴帮他说了下去：“因为梅席夫明天就会正式前往神之预备学院啊！” 现场陡然间安静下来。 杜兰德也流露出一丝惊讶和疑惑。 神之预备学院？ 杜兰德注意到围观的战斗法师们脸色都变了，看向梅席夫的眼神里，多了许多震惊，多了几分羡慕，也多了一丝敬畏！ 兰子这时终于整理好仪表仪容，见杜兰德脸色疑惑，不由低声对杜兰德解释道：“神之预备学院，顾名思义，是培养预备神袛的地方。所有现任的神、退役的神，基本上都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杜兰德闻言变得严肃起来，沉默不语。 马努斯对杜兰德的要求是变强，却没有提供任何具体的建议，也没有提供任何特殊的修炼资源。杜兰德心中隐隐感到这并非马努斯在敷衍，而是恰恰相反，代表着马努斯的某种期待。 期待杜兰德以自己的方式寻找道路！因为只有这样获得的强大，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强大。 杜兰德现在觉得，神之预备学院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此他没有说话，沉默地思索考量着。 但这份沉默落在梅席夫眼中，却成了懦弱与退却。不止是他，他身后的同伴，以及围观的战斗法师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在“神之预备学院”这个名字面前，退却，并不丢脸。 现场很安静。 杜兰德的眉头越蹙越深，梅席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他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将曾经引得万众瞩目的弑神者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把刀留下吧。”梅席夫微微抬起下巴，故意用一种淡漠有份儿的口吻下达了最后通牒。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杜兰德会选择退让的时候，杜兰德开口了，话是对身旁的兰子说的，句式为问句：“这种货色……真的能进神之预备学院？” 神之预备学院，培养预备神的地方诶！ 抛开心性、抛开心智成熟程度、抛开各种软件指标，纯以实力与潜力而论，眼前的梅席夫哪有半点预备神的风采？ 虽说能级上。梅席夫不比特记番队的副队长差，但那又如何？ 预备神与特记副队长，根本就是两个层面上的人物。 兰子认真看了笑容骤然僵硬的梅席夫几眼，最后很是疑惑地喃喃说道：“奇怪了，据我所知，神之预备学院的门槛出奇地高！如果这人真能进入神之预备学院，那入院门槛该被降到多低了啊，不明白。” “你、说、什、么？！！”梅席夫的脸色猛地涨红。 他并没有说谎，他是真的被神之预备学院录取了，明天就会出发前往。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惊喜。正因惊喜太大，才忍不住飘飘然地挑衅杜兰德，然后故意拿出来当众炫耀。 眼前这白裙少女竟然说他被学院录取，极大拉低了入院门槛值？ “简直欺人太甚！”梅席夫全身力量勃发，散发出纯粹而强大的炙热火意，随后他一翻手，大片大片细碎的火焰凝聚成长刀，正是橘焰鬼斩！ “欺人太甚？”杜兰德见状笑了，“这话应该由我来说吧。本想要你一条腿就算了的。但既然涉及到神之预备学院，劳驾跟我走一趟吧，我有话要问你。” 梅席夫狞笑着大步逼上来，不屑道：“一个卡在30能级瓶颈上的失刀者。还敢大言不惭？失去了刀的你根本就是个废物！” 这番话是梅席夫的真心话。 他不懂得什么叫规则位阶，他不懂什么是零式，因为无知，他认为失去了刀的杜兰德只能任他宰割。所以他是真心实意的认为：失去了刀的杜兰德，根本就是一个废物。 杜兰德并不鄙视这份无知，有的只是怜悯和同情。 “你不用出手。让我来吧。”杜兰德对全身泛起白光的兰子说了一句，然后一抬手，手指搭上了肩后的一截刀柄。 杜兰德不打算告诉对方什么叫零式，什么叫规则位阶高达二十的杀人刀法。 那太奢侈了。 面对这种空有不错的能级、连个神级血脉能力都没有的家伙，杜兰德伸手搭上的，不是用来施展零式的双刀“白色”，而是双刀“冰火”中的……火。 左手五指收拢，缓缓握紧了橘焰长刀的刀柄。 但握住之后，杜兰德并未拔刀。 只是握着。 随后，杜兰德抬起右手，掌间浮现出大片冰霜，以能量凝聚成一柄琥珀之刃，刀锋一横，直接送到了对方刺过来的火焰刀锋前方。以寒冰对火焰，以时间对空间，就那么把琥珀之刃送上去让对方砍。 在扎古力山脉之中，杜兰德曾以这招对付贝丝。 “咦？”梅席夫明显愣了一下，他手中的橘焰鬼斩马上就要没入虚空了，可杜兰德恰在此时，将琥珀之刃在橘焰鬼斩前一横，梅席夫的橘焰长刀一头撞上去，竟被打乱了节奏，没能穿梭虚空！ 100能级以上的橘焰鬼斩，撞上30能级的琥珀之刃，杜兰德手中的能量冰刀当场就爆掉了，却神奇地克制住了对方的橘焰鬼斩，令其完全失效！ “喝！” 杜兰德一声断喝，握刀的左手这才猛然发力！拔刀！拔出了属于杜兰德的橘焰长刀，而且和对方不同，杜兰德这柄可不是能量凝聚的刀，而是退役神袛苦心打造的真刀！ 唰！ 杜兰德根本没给对方喘息调整的时间，一刀劈斩而下。 他目前的能级仍是30，与对方相差不少，按理来说这一刀顶多令梅席夫受伤，却不足以令其重伤。 然而，在梅席夫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杜兰德的刀锋从他肩部切入，斜斜划拉下来，几乎将他的身体粗暴地切开了！ “这……怎么……可能——？！”梅席夫眼神里的不甘与不解渐渐涣散。 他哪里知道：杜兰德刚才那一刀斩杀下来的时候，橘焰长刀的刀尖上闪过一抹不起眼的紫色，那是审判规则之力的颜色。 唰！ 劈斩之后，杜兰德一反手，橘焰长刀瞬间归鞘。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杜兰德瞬间出刀再瞬间归鞘，等人们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干净利落地一刀放倒了一名预备神学院的录取新生！ “人我先带走了。”杜兰德探手一抓，将软软栽倒的梅席夫拎在手里，然后对梅席夫身后那些目瞪口呆的年轻战斗法师们说道，“下次挑衅前，记得把眼睛放亮点。” 卷八 章四十四 再遇88号 小吃街上已经看不到杜兰德和兰子的身影了。 两人离开时，杜兰德手里拎着几乎快要死过去的梅席夫，兰子还不忘买了几串深海小章鱼烤串。 “梅席夫他……居然被一刀秒了？”一名战斗法师不可思议地喃喃道，“他不是说他被神之预备学院录取了吗？怎么还会被一个能级只有30个单位的战斗法师给打败？” 但更多人想到的却是：失刀者在失去了刀之后，实力居然依旧强劲！ 一时间长街上议论纷纷，讨论的全都是杜兰德刚才那一刀。 那名容貌冷峻的年轻战斗法师忽然站起身来，却被同伴一把拉住：“你要干什么？” “梅席夫不是被抓走了吗？我要去救他。”冷峻青年说，“还有那个杜兰德，我有话要问他。” “连梅席夫都被一刀放倒，你去救什么救，找死吗？” 冷峻青年却是不理，坚决地离开了。 而在另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里，一男一女正在低声交流着：“……又一个神之预备学院的录取新生，最近这是怎么了？那所传说中的学院有这么好进吗？” “我也觉得很奇怪。”那女子蹙眉道，“老实说，我前两天收到录取通知的时候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男子笑道：“我知道自己被录取时，倒没觉得在做梦，反倒以为是诈骗或是恶作剧。” 顿了顿，他有些庆幸地叹息道：“你我的实力本就接近原本的录取线，此次能被录取，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但梅席夫那种货色都会被录，恐怕那所学院的入院标准真的降低了，而且是大降！” 女子“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向不远处地上那滩未干的血迹，那是梅席夫被杜兰德一刀砍翻时流的血。 “你怎么看？”女子问道。 “你是说那个失刀者吗？”男子撇撇嘴，不在意道，“不就是一刀放倒了梅席夫吗？对付那种弱得只剩下能级的家伙。我也能一击打倒！” 女子却很肃然地摇了摇头：“梅席夫再怎么弱。也有着特记番队副队长级别的能级。虽然他的真实战斗力也许还比不上普通特记队员，但别忘了那个失刀者的能级才30个单位！”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男子仍是一副懒洋洋的口吻。 “我有一种感觉……”女子沉缓地说。“也许，我们会在神之预备学院中碰到杜兰德也说不定。” 男子出奇地沉默了一会儿，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摇头说道：“别闹了……那家伙又不是单系战斗法师！神之预备？和他有个蛋关系！” …… …… 梅席夫悠悠转醒。一脸茫然地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很偏僻的小巷里，他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耳边却骤然传来杜兰德的声音：“小心哦，你的伤口还没愈合，最好别乱动。” 梅席夫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刚才可是险些被杜兰德一刀剖开了心肝肺脏！ 他啊地一声低呼，下意识地伸手摸去。这才发现原本深重的伤口正在一片白光中缓缓愈合，伤势虽然沉重，却并不致命。 “我真搞不懂你。”兰子一边对梅席夫施展大光明治疗术，一边对杜兰德抱怨道。“明明不准备杀他，干嘛砍得那么狠？害得我现在还要给这家伙疗伤！见鬼，刚才他可是伸脚绊了我一下啊！”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杜兰德说着蹲下身来，近距离看着靠墙瘫坐的梅席夫，微笑道，“既然你已经醒过来了，我们就来说正事吧。我问，你答，可以吗？” 梅席夫咬牙恨声道：“这里是咏战堡垒，你敢在这里对我动手？” 杜兰德叹了口气：“兰子，停止对他疗伤吧，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白光散去，正在愈合过程中的伤口又裂开，本已止住的鲜血又大股大股地涌了出来。梅席夫这才慌了，再也顾不上颜面尊严，语无伦次地说：“知道了，我问，你答！啊不对，是你问，我答！你快点问吧，我都告诉你！” 杜兰德开始发问：“你真的被神之预备学院录取了？” “是！是！” “没骗我？” 持续失血的梅席夫快要哭出来了：“没骗你，真的没骗你！” “神之预备学院怎么申请？” “不、不知道。” 杜兰德脸色一沉，不悦道：“你连怎么申请都不知道，就被学院录取了？以为我是白痴吗？” 梅席夫连忙道：“我没骗你，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所学院如何申请。那可是传说中的学院啊，我一个连特记番队都没进去的人，仅仅是听说过那所学院的大名而已！我只是莫名其妙地收到了录取信，真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杜兰德眉头微锁，想了想说：“录取信拿出来吧。” “拿出来能帮我止血吗？” “先拿出来再说。” 梅席夫无奈，哆哆嗦嗦地取出预备神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递到杜兰德手里，杜兰德转手就交给了身旁的兰子：“你应该比我更懂，能帮我鉴别一下吗？” “好。”兰子也不推辞，作为退役神袛的孙女的她确实更有发言权，接过录取信研究了一会儿，最后有些难以置信地说，“还真是那所学院的录取信，他没有骗人。” “看吧看吧！我真的没有骗你！”梅席夫叫道，“快点帮我止血吧，求你了！我知道你大概也想进那所学院，但我真不知道怎么申请啊，我连自己为什么会被录取都不知道！所以先帮我止血吧，再这样下去我真要死了！” 杜兰德看着涕泪交加的梅席夫，摇头道：“战斗法师活成你这样，用丢脸都不足以形容了。神之预备学院的录取信，竟然会主动送到你这种家伙手里？还真是……有点不平衡啊。” 兰子捂嘴偷笑：“你是嫉妒吧。嫉妒他被录取了你却什么录取通知也没收到。” “确实是嫉妒。”杜兰德也不否认，站起身来淡淡地说，“不过这件事有些古怪，走吧。回去问问你爷爷。” “等等！等一下！你们想把我就扔在这里吗？！”梅席夫全身僵硬地靠墙坐着。生怕一动就令伤口继续撕裂。 杜兰德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你的伤根本不足以致命，除非你真的蠢到一直坐在这里等自己的血流干。” 杜兰德说完不再理会梅席夫。就要和兰子一起离开这里，回古罗蓝堡。 梅席夫呆了一会儿，忽然感到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死盯着杜兰德和兰子的背影，眼中涌起浓烈的怨毒。 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停下了脚步。 梅席夫心头一跳，还以为杜兰德改变主意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自己了，满腔怨毒又变成了恐惧。 就听杜兰德说道：“今天见到了不少久违的面孔啊，而且一次就是两个。” 小巷一头的尽头处站着一名年轻的战斗法师，正是那个面容冷峻的年轻人。他在弑神之夜，曾冲出去失去阻止杜兰德，却被一招零式惊退。 而在小巷另一个方向的尽头处，站着另一人。那人身着无袖上衣和长裤，留着寸短的黑发，额头正中有一个七彩色的印记。 “88号。”杜兰德叫出了前方那人的名字。 那是曾经被自己杀过一次的天选卫士，安德烈。 至于后方那个面容冷峻的年轻人，杜兰德根本懒得理会，反倒是梅席夫好像见到救星一样：“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我止血啊！” 冷峻青年却好像没听见梅席夫的大呼小叫，气喘吁吁地死盯着杜兰德的背影。 安德烈看着杜兰德，脸色有些复杂，片刻后率先开口了：“我听说，你失去你的那柄刀了？” 天选卫士的重生需要时间。88号被杜兰德悍然斩杀于古罗蓝堡前，过了将近半个月才重塑身体，因此完全错过了杜兰德万众瞩目下公然弑神的那一夜。 当安德烈再次从天选神殿走出，已是神袛会议过去后的半个月了。 “你真的被夺去了刀？”安德烈又问了一遍。 “是啊。”杜兰德坦然承认，“怎么，你想找我报仇吗？报我杀过你一次的仇？” 安德烈哼了一声说：“我对欺负一个失去力量的家伙根本没兴趣！我是为了那家伙而来的。” 说着伸手点指梅席夫。 “哦？”杜兰德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毛。 只听安德烈继续说道：“他是被神之预备学院录取的人，明天就会正式前往学院。我们天选卫士得到的命令是保证这些被录取者的安全。” 这下，杜兰德是真的惊讶了。 先是神之预备学院降低标准进行主动招生，现在居然连天选卫士都牵扯进来了。 杜兰德几乎可以肯定一定发生了某些自己不知道的大事。 “所以，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安德烈轻轻摇头道，“那天在古罗蓝堡前挑衅你，也不是我自己愿意，而是上头的命令。杜兰德，让开吧，我要把梅席夫带走了。” 杜兰德微微一笑，却没有让开，反而一动不动地站在小巷正中，挡在88号与梅席夫之间。 “杜兰德，你要干什么？天选卫士都来了，你还不让开！”梅席夫又有了底气，恶狠狠地低吼着。 小巷另一头的冷峻男不知何时已走进小巷，默不作声地看着和天选卫士对峙起来的杜兰德。 “杜兰德……”兰子不动声色地拉了杜兰德一把，“你这是干什么？他不是说了，不是来找麻烦的吗？” 88号看起来真的和那天很不一样，态度很平和，又说了一遍：“请让开，我要带梅席夫走。” “让开也不是不可以。”杜兰德微微一笑，认真地说，“但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先告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神之预备学院这么急着招人？为什么连你们天选卫士都被动员起来了？这些，我都想知道。” 安德烈脸色沉了下来，低沉道：“如果我不打算说呢？” 杜兰德伸手，稳稳扶上背负的双刀白色，平静道：“那就别想把人带走。” 卷八 章四十五 白色的零式 骨子里，安德烈仍是个嚣张跋扈的家伙，虽说第一次见面时有刻意挑衅的成分，但他毕竟是天选卫士，不死不灭，地位超然，长期以天选卫士的身份活着，想不跋扈都很难。 所以当杜兰德抬手扶上刀柄，作势欲拔的时候，安德烈的脸色瞬间转为冰冷，漠然道：“你忘了我是一名天选卫士吗？” “没忘啊。”杜兰德定格在一个握刀欲拔的姿势上，看着对方抿嘴微笑，“88号天选卫士，安德烈.咏战。我记得很清楚。” “那你就是忘了我们天选卫士在咏战堡垒中的特权？”安德烈抬脚，前塔一步，高达300个单位的能级瞬间爆发，顺着脚掌灌入地面。 天选卫士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这些家伙不受战斗法师110能级极限的限制。 砰的一声！ 安德烈脚下的那块铺设地面所用的超坚石板当场就炸了，就连半点残渣都没剩下。安德烈的气势节节攀升，越发浓烈，也越发迫人。他极具侵略性地盯着杜兰德说：“你已经失去了刀，便没了与我交战的资本。我今天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懒得和你多废话，给我让开！” 小巷中充斥着浓烈的威压，那是巨大的能级差距所产生的身体与心灵上的双重压迫。 咔嚓嚓，咔嚓嚓，小巷中的地面浮现出大片裂纹，好像被某只无形大脚狠狠碾压。 在砰砰、砰砰砰的爆鸣声中，巷子两侧的墙壁砖石连绵炸开。 小巷之外风轻云淡，小巷之中却好像有一场无形的风暴在肆虐！ 冷峻青年被那威压波及，脸色苍白一片，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却咬牙没有退走。 梅席夫忽然痛呼一声。伤口再度迸裂，鲜血如注涌出，仿佛是被小巷中弥漫的浓烈威压给生生挤压出来的。 仅仅被88号爆发出的力量波及都变成这样，那么。首当其冲的杜兰德呢？两人努力睁大眼睛看去。 杜兰德站着没动。 双脚好像钉在地面上一样。身形挺立，单手轻扶刀柄。手掌纹丝不动。 冷峻青年和梅席夫都已说不出话来。 两人呆呆看着狂涛骇浪中，始终岿然不动的杜兰德，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根本不可能。 “我的要求不多，只是希望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杜兰德甚至还有余力说话。看着安德烈淡淡笑道，“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不仅会把梅席夫交给你，还会帮他疗伤之后再完好无损地交给你，如何？” 安德烈脸上闪过一丝犹疑。 按理来说，失去了审判战刀的杜兰德根本没可能挑战一名天选卫士，然而。当杜兰德握住刀柄的那一刹那，安德烈本能地感到一种强烈的危机！ 完全没道理地，安德烈知道杜兰德真正拔刀的那一刻，自己也许会输！ 所以他爆发出300单位的能级有一半是因为愤怒。『*言*情*首*发』还有一半是被杜兰德身上透出的那一缕森然杀机给激的！ “你还藏着某些底牌吗？杜兰德！”安德烈一双眼睛眯成了两道细线，森森寒光在其中闪烁不休。 “谁知道呢。”杜兰德从容不迫地笑着，“你要试试吗？” 杜兰德身旁的兰子全身白光闪耀，她虽然什么也没说，却为杜兰德的大胆魄力所震动。 兰子知道杜兰德敢如此面对一名天选卫士的依仗是什么。 ——他的那套刀法！ 杜兰德第一次展现零式，是在与火神宁顿的分身战斗时。反观他与安德烈的战斗，杜兰德使用了审判战刀，使用了暴君百五十击，却没有爆发出最后极尽升华的一刀，也就是说，那一次杜兰德没有施展出零式，就连零式的雏形也没有展现。 所以，安德烈感受到的那一缕致命危机并非错觉。 杜兰德一旦拔出双刀白色，30能级乘以零式高达20阶的规则之力，瞬间爆发出的攻击力，将直接从30飙升到600！ 面对如此攻击力，虽有300能级、却没有任何规则加成的安德烈能否挡得住，都是两说之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安德烈脸上接连闪过犹疑与狠辣，最后归于平静。 他缓缓提起一只拳头，看着杜兰德冷冷说道：“接我一拳吧。如今的你，如果还能接得下我的拳头，我就告诉你一些事情好了。” 梅席夫闻言吃了一惊，没想到天选卫士竟然做出了如此让步，但很快，他心里又运转起恶毒的念头，期盼着杜兰德在天选卫士的拳招下被直接放倒，甚至当场被干掉。 “验证我的实力与资格吗？”杜兰德听到安德烈的话，缓缓摇摇头。 安德烈眉头蹙起：“怎么，真正要动手了，反而没胆量了吗？” “不，只是你说反了，不是我接你的拳头，而是……你来接我的刀。”杜兰德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木刀白色已然出鞘！ 在梅席夫和冷峻青年的眼中，小巷中的一切景象忽然变成了单调的黑白双色，明明应该是引动巨大刀鸣的恐怖一刀，实际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仅如此，小巷中原本有的呼呼风声也消失了。 没有声音，也没有色彩，整个世界只剩下杜兰德持刀进击的身姿。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仅仅过了片刻，一切重归正常。 冷峻青年和梅席夫剧烈地喘息起来，刚才那种感觉太恐怖了，就好像心脏被狠狠攥握住，不能呼吸也不能动弹。 等回过神来，杜兰德已经不再原来站立的地方。 “发生了什么？谁赢了？”梅席夫顾不得伤口在流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腾地一下跳起来，向小巷尽头看去。 杜兰德在那儿，安德烈也在那儿。两人面对面，杜兰德手持一柄白色木刀。刀尖正虚点着安德烈的额头，对准那个七彩色的印记。而安德烈浑身僵硬，拳头才刚刚抬起一半，脸上有惊愕、有不解、还有震撼。 若非杜兰德刀下留情。这位天选卫士恐怕又要重回天选神殿。再经历一次重生的过程了。 “……咕咚。”梅席夫无比艰难地吞了口口水，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自己去挑衅杜兰德是一件多么愚蠢无知的事。 冷峻青年则死死盯着杜兰德持刀静立的姿势，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令天地失色、令万物无声的一刀。 安德烈呆立了好半天，脸色变幻不定，所有情绪最终化为一丝苦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听说你弑神的事后，我还在想：那怎么可能？你的刀就算再强，应该还不是神袛分身的对手。现在才知道，你居然还藏着这一手啊。而上次交手时，我连逼出你这一刀都没做到。” 杜兰德平静道：“这一刀，是你我那次交战后才学会的招式。” “是吗，不过没所谓了……”安德烈叹了口气。放弃似地垂下双手，说，“神之预备学院的确在大规模招生，这是事实。” 杜兰德缓缓放下木刀。却没有归鞘，凝视着安德烈追问道：“入院标准呢？真的降低了？” “是的，大幅降低了。” “理由呢？” “这我倒真不清楚。”安德烈摇头道，“录取通知书的发送不由我们天选卫士负责。神之预备学院有他们自己的一套选拔机制与系统。我们天选卫士只负责把所有录取新生安全带到学院。” 杜兰德深深看着安德烈没吭声。 安德烈冷笑起来：“怎么，你认为一名天选卫士有必要骗你吗？” 兰子这时走了过来，对杜兰德说：“他应该没说谎，天选神殿和神之预备学院确实是两个系统。” 既然兰子这么说了，杜兰德心知安德烈应该真的不知道那所学院忽然大规模招生的原因。 但有些事情，杜兰德还是要问清楚。 他收起木刀，认真看着安德烈的双眼，反手指着自己问：“我如何才能进入那所学院？” “你也想去神之预备学院？”安德烈似乎有些意外。 “当然，不敢我干嘛要拦住你问这么多？吃饱了撑着嘛……”杜兰德耸了耸肩，无奈地说。 “如果你没收到录取通知书的话，那我也没办法。”安德烈摇头道。 他似乎不打算太多说什么了，举步绕开杜兰德，走到梅席夫面前。看着脸色呆滞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梅席夫，安德烈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二话不说拎起梅席夫就走。 临走之前，他对杜兰德多说了一句：“别想着去神之预备学院了，你若没收到任何录取通知书，就没可能进入。” 杜兰德摇头笑道：“总要尽力争取一下吧。” “来不及了。”安德烈最后道，“明天一大早，我们天选卫士就会带新生出发。一夜的时间，你又能做什么？” 说完身形一闪，提着梅席夫直接消失在小巷之中。 “……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吗……”杜兰德目光微微闪烁，沉思片刻后淡淡一笑，对兰子说，“先回古罗蓝堡吧。” 兰子从刚才到现在没多说也没多做，大部分时候只是静静看着，闻言嘴角微勾，溢出一丝浅笑：“好。” 杜兰德有些奇怪：“你笑什么？” “呵，没什么，只是觉得挺神奇的，你好像忽然间又变回原来那个你了。”兰子轻轻捋了一下头发，轻飘飘地说，“真是的，还以为你已经自暴自弃甘愿在悠闲中腐朽而死呢。” 杜兰德愣了一下，这才忽然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悠闲气息全然不见，又变回了那个积极进取的自己。 意识到这点的杜兰德也笑了：“半个月的休息时间，够久了。话说回来，兰子，你说话还挺有韵味的嘛，‘自暴自弃甘愿在悠闲中腐朽而死’，啧啧啧，你在作诗吗？” 兰子脸色一红，恼火道：“要你管！” 两人说说笑笑着就要离开，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等一下！那个……杜兰德！你别走！” “嗯？”杜兰德回过头来，发现那冷峻青年居然还没走。 那人死盯着杜兰德，深吸一口气大声问道：“刚才你对付天选卫士的那一刀……还有，那天夜里你对我斩出的那一刀！应该是同一种刀法，我没说错吧！那究竟，是什么刀法？？” 杜兰德深深看了那青年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某种热切渴望。 “很遗憾。”杜兰德看着冷峻青年道，“虽然很打击人，但我不得不说——那是一种你没办法学的刀法。抱歉。” 说完和兰子一起离开了小巷，留下冷峻青年一个人呆呆站在那儿，久久没有动弹。 卷八 章四十六 自创的第一刀 从那不知道名字的冷峻青年战斗法师眼中，杜兰德看到了强烈的渴求，杜兰德知道他一定也想学零式，正因心中的渴求太过强烈，他才会主动找到杜兰德询问。 但他是真学不了，杜兰德没有故意打击他，而是实事求是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零式是李尔蒙斯留下的绝学，当年李尔蒙斯仗之一刀将圣山亚瑞特切为两半，无数岁月之后，杜兰德又在只剩一半的咏战堡垒上空，以零式斩杀了一名神袛分身，甚至险些杀死一名神袛的本尊。 按照《零式》中的记载，这套刀法除了李尔蒙斯的后人外无人能学，哪怕是李尔蒙斯的直系后裔，也不是人人都能学的，还必须拥有“暴君李尔蒙斯那种冷酷与愤怒完美交织的气质”。 好吧，杜兰德承认第一次看到这种说法的时候，忍不住腹诽李尔蒙斯太过装逼，留下一套绝学还要求修炼者的气质和他相符？这是什么恶趣味？ 但到了今天，杜兰德终于明白这不是装逼，而是很严肃认真的一个修炼前提。 没有李尔蒙斯的气质神韵，真的修炼不了这套刀法，哪怕杜兰德本人，如果施展零式时的心境情绪有所偏差的话，也会令刀法失效。 马努斯在神袛会议上提到杜兰德的能体式和刀法时，说过：那不是能够普及的东西。 这是天大的实话！ 走在回古罗蓝堡的路上，杜兰德在脑海中回放了一遍之前的几场短暂战斗。默默梳理着自己如今的实力修为。 自己如今有五把刀。 如果对手是特记番队队员，或是副队长级别的人物。那么双刀“冰火”便足以应付了。 双刀“冰火”是专门用来施展冰火双刀流的。冰与火之力配合，左手虚空，右手时光，可谓攻守兼备，拥有极大的战术优势。若在冰火双刀上悄悄附带2阶的审判规则之力，足以跨越能级差距，对付一般的特记副队长。当然，斯内尔那种一人兼具大量血脉能力的家伙例外。 但如果对手是特记队长。以杜兰德如今的能级，单靠双刀冰火和隐藏的审判战刀，还不够。 这时候就需要双刀“白色”，施展零式双刀流。 零式是一套纯攻击性的刀法，以刀法引动规则，而且高达20位阶。 20阶规则，再乘以30个单位的能级。斩击的攻击力高达600！ 如此攻击力，也只有那些拥有攻击型神级能力的特记队长，才有可能与杜兰德媲美。 “攻击方面没有任何问题，一旦我突破能级瓶颈，进一步把能级提升到60个单位，我的攻击力立刻就能翻倍。达到1200。”杜兰德心中很笃定。 神袛分身的攻击力，也不过是破千的水准。 “至于防御……” 想到这，杜兰德嘴角微微掀起一抹笑容——虽然不能公然使用武装延伸，但杜兰德已经找到弥补办法了。 审判战刀如今在杜兰德体内，杜兰德能够随时调动出一缕审判刀气。并操纵它覆盖在周身上下的任何一个部位。 换言之，杜兰德能在体表构建一层由审判规则之力组成的隐蔽保护层！ 30能级乘以如今2阶的审判规则之力。最终防御力是60。 其实还是有些不够，但随着审判战刀的不断解封与觉醒，杜兰德确信自己的防御力只会越来越高。 最终也许根本不需要武装延伸，心念一动，就能在敌人攻击的部位凝聚一抹审判刀气，将对手的攻击化解于无形之中。 “……若非我想到这种防御的手段，刚才面对88号天选卫士的时候，恐怕我还没那么容易取胜。” 之前安德烈猛烈爆发出300个单位的能级，狂暴的能级波动与威压充斥着小巷，犹如狂风巨浪！ 真要说的话，杜兰德没可能在那种压迫之下站稳脚步。 60防御力对上300能级？要能站稳就怪了！ 但杜兰德当时握着刀，而且是用来施展零式的刀！ 一缕浓烈的刀意与杀机始终锁定着安德烈，刀未出鞘，却给对方一个明确的信号：你若敢将能级尽数压上，我就会立刻爆发最猛烈的反击！以凌厉斩击，破开所有狂涛骇浪，以点破面！ 也就是说…… 安德烈以无处不在的庞大能级，对杜兰德进行压制。 杜兰德以无形无迹的尖锐刀意，强势地进行反压制！ 正是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之下，安德烈那声势巨大的能级所掀起的无形巨浪，其实始终在杜兰德周身翻腾游走，没有真正地压上来。 想到这，杜兰德忽然停住脚步，眼中猛地涌起一丝明悟。 以攻代守，再以不攻代攻——蓄势却不攻！原来这就是最适合现在的自己的防御手段！ “怎么停下了？”兰子回过头来。 杜兰德一言不发，忽然一抬双手，交叉紧握住身后的双刀“白色”！ 他并没有拔刀，仅仅是握着，却有一种隐而不发的恐怖刀意在疯狂酝酿！ “你干什么？”兰子吓了一跳，俏脸微微一白。 杜兰德此刻散发的刀意浓烈，而且凌厉！刀意积蓄的过程非常迅速，从杜兰德握刀开始算起，几乎眨眼之间，刀意与刀势就攀升到了最高点，这种情况下理应不得不出刀，而且一旦出刀，必然是爆发式的喷涌而出，将急剧积蓄的刀意尽数宣泄出来！ 出于战斗法师的本能，兰子连续退后了两步，时机与节奏把握得非常完美，恰好可以避开杜兰德出刀的瞬间。避其锋芒。 旋即兰子脚步一点，转退为进。在她的预想之中，杜兰德这时应该正好在一刀落空，旧力用尽，新力未生的一刻，这就是最薄弱的一刻，只要轻轻的一击就能将杜兰德打倒，然后问问这家伙忽然抽什么风！ 可兰子忽然发现杜兰德还没有拔刀。 他握着刀，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似要抽刀斩击，却始终没有真正动作。而那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刀意，竟然始终维持在最高的一点，没有喷薄而出，也没有就此回落。 “见鬼的，怎么可能！这根本违背常理！”兰子心中涌起这样一个想法。 事物达到极限的刹那，要么释放。要么回落，怎么可能长时间地维系住？ 不过兰子没有时间多想了。此时，她正在急速冲向杜兰德，本打算抓住杜兰德的破绽，没想到迎面撞上的却是好似凝成实质的恐怖刀意。 她非但没抓到杜兰德的破绽，反而自行暴露出了自己的最大破绽。仿佛自己把自己送上去，好让杜兰德砍。 握刀欲攻，却始终未攻，杜兰德只用了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招，就已经将兰子的战斗节奏彻底打破！ “怎么办？我应该立刻停下。先退再防？” “还是索性继续前进，以攻对攻？” “要不先绕着这家伙游走观察一阵？但观察的时候应该保持多少的距离？” 一时间。诸多战术选择在兰子脑海中一一涌现，到最后她发现自己根本无从选择，因为她完全无法判断杜兰德究竟什么时候会爆发攻击。 杜兰德好像下一刻就会攻击，却始终没有攻击。 兰子的身躯彻底僵硬住，根本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就在她脸色微白，就要自己伤到自己的前一刻，杜兰德忽然松开双刀“白色”，上前一步，轻轻扶住兰子摇摇欲坠的轻软身子。 兰子满头都是汗，刚才那种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的感觉太难受了。 “你这家伙……呼，呼呼……忽然间的你发什么疯！”兰子咬牙喘了口气，就差一点，如果杜兰德刚才晚一点收手，她就要因此而受伤了！ “呃，那个，真的很对不起，忽然间想到了一式刀法，情不自禁就使出来了。”杜兰德异常尴尬道，“真的很抱歉，你没伤到哪儿吧？” “真要伤了我的话，你就等着被我爷爷教训吧！”兰子没好气地说，她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有些恼怒又有些吃惊地看着杜兰德问：“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忽然想到了一式刀法？刚才那种刀法，是你自创的吗？” 杜兰德心想：虽然是在零式的基础上自创，但这也是自创啊！ 于是点点头：“嗯。” 兰子回想起刚才那种难受到快要吐血的感觉，还有些心有余悸，低声问：“那一招……叫什么？” “……不攻。”杜兰德想了一下，微笑道，“零式不攻。” …… …… 回到古罗蓝堡，刚一进门就碰到劳伦斯。 老头一抬眼，看到了杜兰德的新造型，还有背后多出来的四柄刀，呆了好一会儿才道：“臭小子，看来收获不小啊！铁火那家伙竟然把这么多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妈的，当年怎么不见他这么大方！” 劳伦斯似乎回想起了某些陈年往事，愤愤不平地嘀咕了一会儿，目光再次落在杜兰德和兰子身上，声音变得有些阴阳怪气：“你们俩个小家伙，买几把刀而已，怎么去了这么久？该不会是……瞒着我老人家去约会了吧！” “爷爷！你在说什么啊？”兰子跺脚羞恼道。 杜兰德坐下来笑道：“碰上了熟人，又和某个自称被神之预备学院录取的白痴家伙打了一架。” 听到“神之预备学院”这个名字，劳伦斯脸色瞬间转为肃然：“哦，怎么说？具体发生了什么？” 卷八 章四十七 特别录取信 杜兰德想去神之预备学院，更准确地说，是有去的打算，但还没有真正决定下来。 毕竟到目前为止，杜兰德对那所对大多数人而言只存在于传说的学院并不了解，也不知道那所学院忽然降低录取标准的原因，自然不可能没头没脑地往前冲往里挤。 但时间紧迫也是事实。 如果88号天选卫士没骗自己的话，明天一早，学院新生们就会在天选卫士的护送下前往学院。 也就是说，决定要不要去、以及要去的话如何去这两件事，杜兰德必须在一个晚上考虑清楚，并予以解决。 “头疼啊，如果有人能帮我开个后门就好了。”杜兰德毫无羞愧之意地想着。 此时他正坐在劳伦斯面前，一本正经地，详细描述着白天遇到的事情，包括入院难度的大降，以及天选卫士的介入。 说完后，杜兰德安静地看着眉头渐蹙的劳伦斯，从老头的表情反应来看，他应该知道、或者说意识到了什么。 劳伦斯这一沉默，便是十多分钟的时间。 杜兰德等得很耐心，兰子却忍不住问道：“怎么了爷爷，是意味着某些不好的事情吗？”。 劳伦斯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预备神袛的选拔，一直以来都很严苛，极度严苛！毕竟涉及到神火归属，只有最精锐、且最适合的战斗法师，才有资格成为预备神袛。” 杜兰德眼神微动，刚才劳伦斯着意强调了“最精锐”和“最适合”这两个字眼。 换言之，这是那所学院最重要两条选拔标准。 “最精锐”杜兰德可以理解，应该是境界、战斗力、心性、品行等各方面都极为优秀的战斗法师。 但什么叫“最适合”？ 成为预备神袛，还有适合不适合之说吗？ 杜兰德意识到：精锐也许并不意味着合适，否则劳伦斯不会将两条标准分别列出。 这让杜兰德心头微沉，涌起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劳伦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预备学院将入院标准大幅降低，说明森德洛如今的状况，恐怕已经不允许对预备神袛精挑细选了。在如今这场战争中，神袛也有可能陨落，既然如此，首要任务是保证有继承神火的人，而不是苛求预备神袛的质量。” “原来如此。”杜兰德叹了口气，喃喃道：“无需精锐，只需合适，您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 “所以我没有收到任何录取信的原因是……我不合适？而不是不够精锐？”杜兰德蹙眉。 没记错的话。半个月前的那次神袛会议上，塞尔东那混帐反复强调：杜兰德是冰火双系战斗法师，成神难度太大，所以应该趁早交出战刀，给真正强大的神袛来使用。 劳伦斯苦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杜兰德的话：他不是不够精锐，而是不合适。 兰子担心地看了杜兰德一眼。 从今天杜兰德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应该很想去神之预备学院，现在却从劳伦斯口中听到这么一个结论。不知道会不会深受打击。 换了兰子肯定会。 想想如梅席夫那种货色都能进入学院，享受森德洛最好的修炼资源，杜兰德这种真正的强者却不行。 换了谁都会不平衡吧！ 可奇怪的是，兰子没在杜兰德脸上看到颓丧。有的只是认真。 杜兰德认真看着劳伦斯，一字一顿地、很平和地问：“双系战斗法师就一定不适合成为神袛？” 当年有一位光暗双系的战斗法师，不仅成为神袛，还为森德洛争取到了一个大时代的强盛。并培养出了马努斯、夜翼、米洛、塞尔东这四位继任神袛，那人被称为“光与暗的裁决”，也被称为“两仪裁决”。 他是夜翼和米洛的父亲。也是将劳伦斯从神坛上挤下的人。 考虑到劳伦斯的心情，杜兰德没有把话挑得很明，但这位活了漫长岁月的退役神袛还是立刻听懂了杜兰德话里的意思，很坦然地笑了笑说：“你不必在我面前避讳那人，输给两仪裁决，我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冤！” “那就好。”杜兰德也笑了，索性把话挑明，“两仪裁决是双系战斗法师，兼具光与暗两种对立属性。我杜兰德也是双系战斗法师，兼具冰与火两种对立属性。既然他能成神，我为什么就不能？” 而在内心深处，杜兰德又补充了一句：“我的祖先李尔蒙斯还一人兼具七系神火呢！” 杜兰德忽然想到一种可能，眼中透出一丝凌厉，问道：“会不会是塞尔东那混帐东西又在背后捣鬼？” “这是不可能的事。” 劳伦斯毫不犹豫地摇头道：“神之预备学院的入院资格问题，诸神都难以插手，这不是规矩，而是铁则！在入院资格上，那所学院有着绝对的公正，不会有任何偏倚。” “您说得很对，劳伦斯先生。”一个声音传来。 杜兰德偏头一看，发现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影，粗布麻衣，面容古朴，竟是那位在半个月前旁听了神袛会议全过程、并投出三张弃权票和一张赞成票的3号天选卫士！ 他背负着手，静静站在那儿，虽然没有展现任何力量，却让杜兰德本能地感到他比88号安德烈要强，而且也许要强得多。 3号欠身行了一礼，很谦和地对劳伦斯说：“神之预备学院确实公正严明，绝无半点偏倚。正因如此，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杜兰德皱眉不解。 劳伦斯则站起身来，问道：“什么意思？” 3号微笑着从一翻手，左右手中，各自出现了一封信函，杜兰德的目光瞬间落在信函上，只听3号笑着说道：“就是这个意思。” …… …… 入夜，3号天选卫士迈着平缓的步伐，走入亚瑞特山巅的天选神殿。 他左一拐、又一绕。曲曲折折走了好一会儿，最终来到神殿的最深处，躬身行了一礼。 “最后两封录取信已经送出去了？”神殿深处传来一个女声。 乍一听十分悦耳，却隐隐透着历经岁月沧桑的悠远味道，这个女人的声音里沉淀着历史。 “杜兰德.李尔蒙斯的录取信，以及兰子.汨罗的录取信，都已经送到两人手中了。”3号恭敬道。 “那就好。”女人似乎松了口气。 “不过这样好吗？——让杜兰德进入神之预备学院。”3号想了一下，轻声问道，“而且他收到的，还是少有的几封特别录取信之一。老实说我有些意外，虽然88号对他的评价很高，但他毕竟是双系战斗法师，成神之路……恐怕不会容易。” 对于3号的这个问题，女人只说了一句：“是马努斯拜托我的。” “呃，原来如此……”3号微微苦笑，“亏我刚才还跟劳伦斯说，神之预备学院的录取是绝对公平公正的呢，没想到还是有人能开后门啊。” “注意你的措辞。3号。”女人的声音隐约透出不悦，“马努斯拜托我不假，但他拜托的只是让杜兰德有一个进入学院的机会。决定给他特别录取信的，是我本人。一个以30能级击败神袛分身的人。配得上我的授予的特别录取信！” 这下3号是真的吃惊了，连忙低下头说道：“请原谅我的失言。” “无妨。”女人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明天一早，你亲自带着所有被录取者前往神之预备学院吧。我有些累了，就这样。” 3号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从大殿最深处退了出来。心里有些复杂又沉重的期待：“一千两百名新生啊，也不知道走到最后的能有几个。” “一个？两个？还是一两个？” …… …… “我坚决反对你们去那所学院！” 古罗蓝堡中，劳伦斯看着手捧录取信的杜兰德和兰子吼道，“别以为入院标准线下降就是好事。没错，入院是变简单了，但入院后的淘汰率绝对高得离谱！见鬼的，你们居然还笑得出来！你们以为那所学院是什么地方？我以实际经历告诉你们，会死人的！” 杜兰德嘿嘿反问道：“那您能不能以实际经历告诉我们，您当初收到录取信的时候，有没有笑？” “我……我——”劳伦斯张了张嘴，实在昧不下良心说没有。 当年他收到录取信的时候？险些没笑晕过去！ “所以你们两个小东西铁了心要去那所学院？”劳伦斯的声音转为低沉。 “我很想去。”兰子认真地说。 “我必须去。”这是杜兰德的回答。 他能看懂老头眼眸深处的担忧，于是宽慰道，“您不用担心兰子的安全，一来我会护着她，二来，她的实力本身就很强。” 劳伦斯求助似地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皇后和魔龙。 皇后想了一下，对杜兰德说：“我女儿不嫁弱者，如果去那所学院能变强的话，那就去吧！” 劳伦斯险些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哆哆嗦嗦地指着皇后说不出话来。 魔龙更是华丽丽地补了一句：“我能一起去吗？”。 劳伦斯终于受不鸟了，恶狠狠地怒吼道：“你又不是战斗法师，去什么去！” “哦，战斗法师才能去是吧。”魔龙认真点头，对杜兰德和兰子说，“你俩都是战斗法师，所以，放心大胆地去吧！” 劳伦斯：“…………混蛋！” 卷八 章四十八 临行前夜的突破 马努斯静静站在一片战场中间，背负双手，遥望远方坐落着的一座闪耀着七彩光芒的巨大城池，七色城。 那是本属于梭罗的城，如今却在黑色矮人一方的掌控之下。 他脸色忽然一动，翻手取出一块由雷霆扭曲缠绕而成的纹章，此时纹章正在有节奏地震颤着。马努斯伸手轻点纹章中心处的一个图案，旋即一抹青色从中飞出，在马努斯面前凝聚成一个戴面具的女子虚影。 风神。 “怎么，找我有事？”马努斯看着风神虚影，微笑着问。这是他与风神之间的远程联络方式，以便随时交流沟通。 “杜兰德要去神之预备学院了？”风神直接问道。 “是。” “是你安排的？” “呵，你还是这么敏锐。”马努斯淡淡一笑说，“我的确拜托了神殿中的‘那位女士’，请她给杜兰德一次入院的机会，结果却比我想象得还好，杜兰德不仅收到了录取信，而且是特别的一封。” “原来如此。”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默默思索着这次神之预备学院大规模招生的举动。 那所学院很神秘，强如马努斯，也没有权限直接让杜兰德进入学院，只能间接地拜托天选神殿中的那位给杜兰德一个入院的机会，这就是马努斯能做到的极限。 天选神殿与预备学院，两者之间存有某些联系，连诸神也看不清楚。 “你为什么这么帮杜兰德？”风神忽然问道。 “怎么，你觉得不值得？”马努斯似乎并不奇怪风神有此一问。 风神犹豫了一下，才说：“不得不承认的是，我内心有一部分是站在塞尔东和宁顿那边的，双系战斗法师成神的难度很大，这你也知道，虽有两仪裁决的先例在前。但那种惊才绝艳者多少年才出一个？” 马努斯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抬手轻轻一抓，掌心浮现出一柄长近两米的紫色战刀。 “杜兰德那柄刀的规则高达20阶。而我手中这柄假刀，同样是20阶。嗯，或许比20阶稍微低一些。” 马努斯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刀，缓缓地说，“但我这柄刀的极限，就是20位阶了，基本上不可能继续增强。但杜兰德体内那柄真正的刀不同！那柄真刀，还有巨大到你难以想象的潜力与未来！” “有这么夸张吗？”风神一对黛眉轻轻皱着。 就算杜兰德的刀还有潜力与进化空间，也不至于用“巨大到难以想象”来形容吧？ “还记得那次震动了整个森德洛的血脉共鸣吧？”马努斯笑道，“那应该是杜兰德在异位面觉醒这一血脉能力时。所引动的血脉共鸣。” “当然。”森德洛的诸神对那次共鸣都记得很清楚。 整个位面都为之震颤，也许普通战斗法师感受不到，对诸神而言却是清晰异常的大动静。 以血脉共鸣的剧烈程度而论，杜兰德的审判战刀完全不下于马努斯赖以成名的神级血脉能力——青色愤怒，若仔细比较的话。甚至犹有过之！ “但实际上，杜兰德的刀比起我的青色愤怒，不只是强一点，而是强很多。”马努斯说出了一句让风神大吃一惊的话。 风神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道：“你在跟我开玩笑？” 马努斯摇摇头，神态语气变得有些悠远飘渺：“……夜翼跟我提到过，她和杜兰德是经由远古之路回到森德洛的。远古之路的入口只会出现在主位面。换言之，杜兰德之前所流落的那个被遗弃的位面，是一个主位面！而且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那应该是一个新生不久的主位面。” “所以呢？”风神依旧眉头紧蹙。 马努斯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血脉共鸣的强弱程度，不会受到觉醒者与森德洛之间的距离影响。但是！如果觉醒者身处森德洛以外的主位面。而非次级位面的话，那么血脉共鸣强度，会在穿过主位面晶壁的刹那……被削弱。” 风神立刻就听懂了马努斯话里的意思，终于凝重起来：“也就是说，我们所感受到的血脉共鸣。是被主位面晶壁削弱过一次的？” “不。”马努斯微笑摇头，“是被削弱过两次的。” 风神愕然：“两次？” 马努斯抬头望天，蔚蓝色的天空深处，隐隐有一抹令人心悸的黑色。 “别忘了如今的森德洛已经被矮人完全封锁，那种封锁强大到梭罗和我都打不破。整个森德洛的位面晶壁之外，被套上了一层黑色的硬壳！那层壳，会对血脉共鸣造成第二次削弱。” 风神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次她沉默了许久许久，才声音艰涩道：“……被削弱过两次的血脉共鸣，依然比你的青色愤怒强出一筹，那……那岂不是——” “至少十倍以上。”马努斯替风神说出了她想说却由于太过震撼而难以说出的话，“杜兰德的刀若能继续进化到极致，至少比我的青色愤怒强十倍！甚至更多。” “这就是我必须帮他的原因。” 风神脸色变得有些复杂难明，有震惊诧异，有不可置信，还藏着一丝担心。 正因太过强大，所以更容易遭人觊觎。 马努斯一翻手收起了他手中的假刀，看着沉默不语的风神，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事实上，你的担心也是我的担心。” “你担心的是塞尔东？” “不，那倒不是。塞尔东也好，宁顿也罢，瞒过他们并不困难。就算瞒不过，我也有自信护住杜兰德。将杜兰德暂时雪藏的这一计划，从最开始就不是为了防范塞尔东之流。” 马努斯顿了顿，目光再次看向远方那座七色的城池，轻声说道：“但我现在真的不确定，我们到底……有没有瞒过那些黑色矮人。” …… …… “我说……杜兰德你在干嘛？” 古罗蓝堡中的一间室内演武场中，兰子看着杜兰德。好奇地问。 夜已经深了，杜兰德却没有休息，反而在演武场中手持木刀，比比划划地演练着什么。 但他的动作……也太丑了吧！ “别告诉我你在修炼能体式！”兰子有点看不下去了。“我的天哪，怎么会有这么丑的能体式？” 杜兰德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气喘吁吁地看着兰子，皱眉无奈道：“能不能别捣乱啊。进步的过程本就丑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如果不想在打架时被打得像条狗，就必须在修炼时累得像条狗！” “哦……”兰子对杜兰德眨了眨眼，“所以，你真的在修炼能体式？” 杜兰德彻底无奈了，摇头道：“我不是在‘修炼’体式！而是在‘调整’能体式。只有让这套能体式与我自身更加匹配，更加契合。修炼出来的能级才能盲点更少，才更容易突破能级瓶颈啊！你没经历过这些事吗？” 兰子能级高达105，理应已经突破了三层能级瓶颈（30、60和90）。 按照夜翼所说，突破瓶颈一靠水磨工夫，二靠自创能体式。而自创能体式的本质。是让能体式与自身更加匹配契合，以此减少自身能级中的“盲点”，也就是没练到的点，或是练过头的点。 杜兰德懒得从头开始自创，如今的局面也没给他充足的时间搞原创，所以他目前主要以调整“暴君百五十击”为主。 调整的过程需要不断揣摩，杜兰德也承认。自己揣摩时的动作也许怪了点，但也没必要一直在旁边大呼小叫吧！ “你没经历过这一阶段吗？”杜兰德没好气地瞪了兰子一眼，“你又是怎么突破能级瓶颈的？” 而兰子的回答简直令人崩溃：“瓶颈？好像没遇到过……” 杜兰德直接翻了个白眼，一脸不相信。 兰子也被激起了傲气，哼道：“爷爷从一开始就不让我修炼其他人的能体式，所以我的能体式全都是自己一招一招琢磨出来的。虽然一开始修炼起来很慢很慢，但越往后越快！” 杜兰德收敛了不屑，严肃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点头道：“这倒是个很不错的思路。”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爷爷是谁！” “我知道我明白我了解！”杜兰德举手做投降状。笑了笑说：“……所以，退役神袛劳伦斯大人的孙女，兰子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回避一会儿，让我好好修炼一阵？” “你——！”兰子气哼哼地跺脚，却没有就此离开，反而原地坐下来，嘟哝道，“看你修炼还是有些启发意义的，虽然丑了点。好啦，我暂时不说话了，你练你的吧。” “多谢。” 杜兰德很快抛开种种杂念，专心继续修炼。战斗法师很重视睡眠与生活的规律性，但接下来要去的那个地方，那所学院，恐怕比杜兰德想象中更加残酷，所以杜兰德今晚必须做出某些突破。 之前劳伦斯大力反对两人入院时，杜兰德虽然始终笑嘻嘻地没个正经，但他其实记住了劳伦斯的每一句话。 当时劳伦斯说：“我以我的亲身经历告诉你们，会死人的！” 会死人的。 简短的一句警告，杜兰德却从中听出了某些沉重残酷的东西。 所以，从那一刻起，杜兰德就已经进入最高级别的临战状态了。 这个夜晚很不平静，咏战堡垒中有超过一千名被录取的新生，准确的数字是一千两百。 当许许多多的新生们以各自的方式进行着庆祝，庆祝自己被那所传说中的学院录取时，古罗蓝堡三楼演武场的灯火悄然亮起，彻夜未熄。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自东方亮起的一刻，杜兰德忽然闭上双眼，收刀静立。 场边已经睡过去的兰子似有所觉，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就看到杜兰德安静地站着，沐浴晨光，丑了一整夜的他此刻唯美绚丽得好像一尊完美雕塑。 咔嚓…… 一声轻响。 好像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自杜兰德体内清晰传出，在偌大的演武场中回荡，经久不息。 杜兰德重新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笑意：30个单位的能级瓶颈，突破了。 卷八 章四十九 高墙之下,群星汇聚 突破能级瓶颈之后，杜兰德的能级暂时还是30个单位，看似没有变化，实际上却有本质上的变化。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原本在他面前是一堵墙，无论他如何向前跨步，都始终在原地踏步，无论如何都无法绕开那堵墙的阻挡。 而在经过了一夜的修炼与调整之后，杜兰德终于达到了某个阀值，那一刻，原本竖立在他眼前的高墙自行崩塌，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连半点残骸墙根都没留下。 如今呈现在杜兰德面前的，是一条平坦笔直的道路，意味着从30个单位到60个单位之间的这段修炼道路，对杜兰德而言将会是一条坦途！ “你……你居然真的在一夜之间突破瓶颈了？”兰子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腾地一下弹起身来。 杜兰德心知自己不可能只靠这一夜的功夫突破瓶颈，而是依靠之前的大量积累，但兰子这么说也不算错，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默默感受了一番此刻自己的状态，发现随着能级瓶颈的突破，体内居然又生出了某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此刻在杜兰德心脏最深处，审判战刀忽然爆发出一阵紫色强光，浮浮沉沉之间，看似没有太大的变化，杜兰德却感受到审判规则之力的位阶，在瓶颈破碎的一刻，由2阶提升到了3阶。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一点点解封审判战刀的方式，修炼，不停地修炼，提升自身这个容器的器量，最终就能令审判战刀恢复到最巅峰的状态！”杜兰德无比欣喜。 这时兰子走了过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嘟哝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唉。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一定是你修炼的样子太无聊太单调，所以才把我催眠了。你怎么也不叫我？万一我睡出黑眼圈怎么办？” 兰子好像是个有起床气的家伙，和她平日里恬淡清秀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杜兰德想了一下。唰地将手中木刀插回背后刀鞘。认真看着兰子说：“麻烦你打我一下，随便打哪里都可以。” “哈？”兰子还有些迷糊。 “我说。打我一下！”杜兰德不是开玩笑，而是想试试自己如今的防御力。审判规则之力提升到3阶之后，乘以30个单位的能级，防御力应该能提升到90。杜兰德想实际体验一下。 他并不担心自己如今的攻击力是否够强，也不担心自己的手段是否足够多样难防，但防御偏弱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 正好现在兰子刚醒来，神志迷糊，脾气糟糕，杜兰德若不抓住这个机会岂不亏了？ 于是杜兰德故意重重一哼道：“打我一下！你这小丫头，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吗？” 兰子秀秀齐齐的眉毛猛地一竖。二话不说，小拳头一拧就当胸轰了过来。 “很好！” 杜兰德立刻调动起一缕审判刀气，令之悄然凝聚于自己的胸口处，下一刻。兰子的拳头狠狠击中了杜兰德。 泛着乳白色的拳劲出人意料地凝实集中，这是105个单位能级全面爆发后的一拳，也是大多数特记副队长的水准！ 然而，当拳劲试图深入杜兰德的胸膛时，审判刀气悄无声息地发挥了作用，薄薄的一层刀气仿佛化为沼泽，将凝实的拳劲一重重地削弱，一点点地化解。 砰的一声！ 杜兰德轻哼了一声，身子微微摇晃，旋即稳稳站定，心中则涌起惊喜：“我的这套防御方法果然没问题，就算暂时不能使用武装延伸，寻常攻击也完全可以无惧了！” 杜兰德的反射神经很发达，哪怕敌人偷袭，他也有自信瞬间调动审判刀气护体，甚至在中招的瞬间令刀气弹射出去，发动一次防守反击。 在兰子的感受中，杜兰德的胸膛微微向后一缩，自己的拳劲就好像泥入大海，变得无影无踪。 随后杜兰德微微后缩的胸膛又向前一顶，反倒让兰子险些退出两步！ 兰子眨了眨眼，呆呆收拳，盯着自己的拳头看了看，又抬眼盯着杜兰德微笑的脸看了一会儿，眼神里终于一点点恢复了平日里的神采。 直到现在，她才算真正醒了。 “呃，我干嘛打你？”兰子愕然问道。 杜兰德忍不住笑出声来：“没什么，呵呵，哈哈哈，我们走吧，快到出发的时间了。我还需要做些准备工作，你也最好去照照镜子，梳理一下。现在的你……可不太淑女。哈哈！” …… …… 录取信上写得很清楚，新生们预计清晨七点出发，前往学院。 集合地点则在亚瑞特山的山脚下，也就是咏战堡垒九层城区的最下层，站在这里，抬眼就能看到雄伟壮阔的亚瑞特山和依山而建的咏战堡垒，转过身来，则是黑压压的一堵高墙。 高墙之外，是曾经的希望平原，也是如今的绝望平原。 据说这堵高墙的设计与阵纹铭刻，全部出自一名名叫“伊索”的战斗法师之手，因此后世的战斗法师们将之称为“伊索高墙”。 这堵墙，是咏战堡垒的最外围防线，也是最坚固的一重防线，它将所有战火挡在了咏战堡垒之外。 站在高墙之内，墙角之下，虽然看不到墙外头的战况，也由于隔音法阵的存在听不到绝望平原上的战火声，但所有新生都知道：墙的那头，时刻都在流血，时刻都在激战！ 集合地点为什么在这儿？ 老实说，新生们不太关心这个问题，一千多名新生来到这里，三三两两地聚集成对，小声地彼此议论着，并用看似平淡实则充满战斗欲/望与警惕心的眼神，看着周围的其他人。 所有人都知道，在场的都是竞争者！ 而竞争的东西，则是任何战斗法师、或者说任何希望强大的生灵都殷切渴求的东西——融合神火并成为神袛的资格！ 梅席夫此时就站在人群之中。经过了一夜的休整，昨天被杜兰德打出来的伤势基本痊愈了。 因为兴奋，他很早就来到这里，并顺利和几名新生搭上了话。很快组成一个小团体。 毕竟谁也不知道入院后会遇到什么。提前拉拢几名同伴，也是很正常的事。几个人貌似熟络地彼此聊着。话语之间小心地彼此试探着。这时梅席夫忽然想到了什么，淡淡笑道：“你们看，在场这么多人，基本上都是属性纯粹的单系战斗法师啊。也是。双系战斗法师又哪里有资格参与预备神袛的角逐呢？” 他这话一开始平淡，说着说着却变得咬牙切齿起来，透着一股浓浓的怨毒之意，针对的对象很明显是杜兰德。 梅席夫甚至有些遗憾，如果杜兰德能来看看就好了，让他眼看着自己前往神之预备学院，却只能干看着眼馋！ 似乎在脑海中勾勒出了杜兰德羡慕嫉妒恨的美妙表情。梅席夫裂开嘴，呵呵呵地怪笑起来。 他身边的一名战斗法师皱眉看了看另一人，用眼神问：“这家伙是傻的？” 另一人微微耸肩，似乎颇为无语：“……不知道。” 正当梅席夫开始脑补各种后续情节的时候。忽然感到自己被推了一巴掌，猝不及防下他猛地一个踉跄，不由大怒回头：“谁敢推我？” 梅席夫身后站着一名雄壮似熊的大汉，身披斜挎式战甲，露出肌肉虬结似条条巨蟒缠绕的臂膀。 梅席夫已经算很高了，足有一米九，可这大汉比他还高出一个头，冷冷瞥了梅席夫一眼，低沉地说：“闪开，你挡着路了。” 说完不理会脸色发青却没敢动手的梅席夫，缓步从梅席夫刚才站立的地方走了过去。 不远处，一名青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啧啧砸了砸嘴，蹙眉道：“本以为入院标准大幅降低了，我们会有不小的优势，现在看来强手还是不少啊，刚才那人随手一推，看似平淡，力道其实很重，而且无声无息很难察觉。换了是我也未必躲的开。” 青年喃喃分析着，虽然有些凝重，眉眼之间却看不到任何担心或畏惧，始终平静淡定。 凝重是因为重视，凝重的同时还能保持平静，只能说明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强大的自信。 这青年，正是那天在小吃街全程观看杜兰德与梅席夫爆发冲突的一人。他身旁还站着一名女子。两人没有和任何人拉帮结派，很低调地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女子抬眼四处观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你在干吗？”青年皱了皱眉，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同伴，片刻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失笑道，“你该不会真以为那个失刀者杜兰德会出现吧？” 女子淡淡回道：“别小看女人的第六感。” 青年不在意地摇头一笑，潇洒地取出一块怀表看了看时间，淡淡道：“已经快到出发时间了，你若有时间去找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人，还不如抓紧时间观察我们真正的对手。啧啧，我看这数量至少有一千人以上吧，妈的，我都感到压力了呢。” 这时女子忽然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干嘛？”青年抬头，就看到女子一言不发地抬手，葱白修长的指头指了个方向，青年下意识地转头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然后就呆住了。 山上走下来一个人。 青年对自己的洞察之力很有信心，对自己的记忆力也很有信心，所以他立刻认出了那人，并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杜兰德？！ 卷八 章五十 小心黑眼睛的人 杜兰德本打算早点赶来集合地点，好提前看看情况的，但兰子因为在演武场睡了一夜睡出两个黑眼圈结果躲在房间里打理了好久才肯出门，以至于这都快到出发时间了，两人才姗姗而来。 劳伦斯紧紧跟着，絮絮叨叨地叮咛着各式各样的注意事项，最后郑重陈词道：“总而言之，小心！小心！还是小心！哎呀——” 他被人从旁狠捶了一拳，铁火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来：“多年未见，你这家伙怎么越老越罗嗦！同样的话翻来覆去说了这么多遍，这两个小家伙听着不烦，我都烦了！” 说着用力拍了拍杜兰德和兰子的肩膀，然后把两人的手拉到一起，说：“相互帮助！团结友爱！然后就是……小心，小心，还是小心！” 杜兰德兰子：“……” “明白了。”杜兰德微笑着点点头，态度诚恳认真。 眼前这两位退役神袛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漫长的岁月中，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好像依然对那所神之预备学院心有余悸的样子。 “那所学院一定非常不简单。”杜兰德默默想着，心生压力的同时，也涌起一种强烈的紧张刺激与兴奋期待相互混杂的心情。 劳伦斯和铁火都来送行了，皇后和魔龙却都没来。 皇后本想来送，但杜兰德觉得她还是尽量少露面为好，妖精一族虽然在诸多主位面中消失多年，但难保不会有人认出皇后的种族——她可是妖精一族中的王族，紫神妖姬。相当于上层精灵在精灵一族中的地位。万一被不怀好意的人认出，到时又是一场麻烦。 至于魔龙…… “那头古里古怪的龙让我给你带句话。”走下长阶，劳伦斯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对杜兰德说。“它说它看到了某些画面，但不知道是好是坏，它让你无论如何都要小心黑眼睛的人。” 杜兰德茫然以对：“啥？” 劳伦斯耸肩摇头：“别看我，我只是转述而已。老实说我也听不懂那怪龙要表达什么。” 杜兰德心道什么叫“看到了某些画面”？未来长河中的某些片段吗？魔龙那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冒充神棍了…… 再说了，就算它想效仿预言者梭罗。做点预言装装逼，也好歹说得具体点啊！ 小心黑眼睛的人？ 杜兰德转身放眼望去，高墙之下，广场之上。已经站满了此次预备学院录取的新生。 能被录取的，至少都是能体境战斗法师，战斗法师修炼到半神血脉境，就会变成纯血者，而纯血战斗法师的眼睛都是黑色的，魔龙难道是让自己小心眼前这一千多名新生？ 但那不是废话吗？就算魔龙不说杜兰德也会小心啊，眼前这些家伙可都是此行的竞争者。 杜兰德的到来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主意。一些新生认出他就是失刀者，脸色不由变得有些疑惑。 “那个杜兰德怎么来了？” “据说他是双系战斗法师啊，和这次预备神袛的选拔有什么关系？” “没看到他身边那女的吗？那女的才是新生吧，杜兰德估计只是陪那女的一起来的。” 杜兰德能感受到不少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好奇者有，警惕者有，不怀好意者也有，杜兰德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梅席夫，那家伙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这边。 杜兰德没所谓地笑了笑，向劳伦斯和铁火道了别，然后和兰子一起走向人群，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 直到这时，之前认为杜兰德只是来送人的新生们才明白：杜兰德自己也是被录取者！ 梅席夫的脸色变得极度阴沉，眼神里有不解，还有畏惧，昨天险些被杜兰德一刀劈开胸膛的恐惧感又涌上心头。他的脸色开始苍白，额头渐渐冒出汗水，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家伙不是双系战斗法师吗？他怎么可能会收到录取信？ 梅席夫忽然想到：昨天杜兰德不是还逼问自己有关录取信的事吗？ 这么说来，昨天杜兰德还没有被录取，这才一夜的时间过去，他就被录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一定有猫腻！”梅席夫眼中闪过一缕幽光，默默道，“那家伙也许……是开后门进来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另一个方向上，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恼火地嘟哝道：“见鬼，那家伙还真来了？” 他身旁的女子淡淡一笑：“我说了，别小看女人的第六感。” “你干嘛这么高兴？”青年不满道。 “呵呵。”女子轻轻一笑，悠悠然地说，“曾经让我们只能站在咏战堡垒中仰视的弑神者，如今的失刀者，即将和我们一同前往那所学院，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有趣个屁！”青年没好气地哼道，“那杜兰德身具火属性，而你是纯光系，和他不存在竞争关系，你自然觉得有趣！但我可是纯火系！不出意外的话，我迟早会和他对上！” “你害怕了？”女子似乎是故意这么说的。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嘴角一翘，露出自信而强势的笑容：“曾经的持刀弑神者，我自然不敌，但那杜兰德如今不过是一个失去最强战刀的失刀者，能级不过30的样子。该怕的人不是我，是他。” 虽然杜兰德的到来引起了一部分的注意，不过由于杜兰德刻意而为的低调，以及新生总数的巨大，其余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他的到来。 但在杜兰德附近的战斗法师们却大多悄然议论着。不少人甚至有意无意地提高音量，让议论声传到杜兰德耳中，以此试探他的反应。战斗法师们以“战”为名，而战斗并不只有体术与法术，并不只有力量的对拼。战前情报的收集工作在很多情况下更为重要。 只可惜所有议论声——无论正面的，还是负面。甚至有故意侮辱挑衅的——杜兰德都听在耳里，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或表示。 杜兰德神色如常地站在那儿，眸中七色光芒闪烁。他在防范他人试探的同时，也在以自己的方式收集情报。 “兰子。你也注意到了吧？”杜兰德用只有自己和兰子听得见的音量说。 “嗯。”兰子微微点头。“在场这么多新生之中，似乎不是火系。就是光系，反倒是其他五系元素的战斗法师很少。” 战斗法师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彼此之间就很难一眼看出对方的元素属性了，除非主动外放力量。 但直接探测做不到。间接推测还是可以的。 从战斗法师的举手投足、衣着装备、习惯性动作、无意间散发出的微妙气息……等等蛛丝马迹之中，依然能大致判断出他人的元素属性。 经过一轮观察之后，杜兰德发现在场这么多新生，主要以纯火系和纯光系为主，这么说来，这次主要是为了选拔火系预备神袛和光系预备神袛。 “光系的人多，我还能理解。毕竟光辉女神陨落至今，神火始终无人继承，急需光系的预备神袛并不奇怪。” “但怎么会有这么多火系的家伙？而且其他系的战斗法师出奇得少，近乎没有？” 杜兰德想到自己也有一半的元素属性是火。心中不由想到了某种可能。 又等了一会儿，距离出发时间只有三分钟不到了，新生们渐渐安静下来。 杜兰德正等待着带队的天选卫士出现，却忽然脸色一动，猛地偏头看去，就看到一个雄壮之极的身影大步直冲着自己走了过来。 更准确地说，是撞过来！ 那人身量其实极高，却因为太过强壮，以至于并没有给人“很高”的感觉。他身披斜挎式皮甲，袒露出肌肉虬结的粗壮臂膀，龙行虎步之间极具视觉压迫感，正是之前推了梅席夫一巴掌的那名战斗法师！ 此刻他一言不发地向杜兰德大步而来，就好像没看到前方有人似的，分明没安好心。 “哼！”杜兰德微微冷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找事之人。 目光瞬间凝实如冷电，杜兰德一抬手搭上背后的双刀白色中的一柄，并未拔刀，却自有一股浓烈凌厉的刀意透发出来，凝成一线，直逼对面那人而去！ 零式不攻！ 这是杜兰德目前最强也最精妙的防御手段。 果然，对面那人的脚步猛地一顿，似乎被杜兰德瞬间爆发出的刀意所慑，一往无前的气势不再。那人本能地感受到危机而想退避，或是暂避锋芒后再行进攻，可杜兰德的刀始终将出未出，就那么维持在刀意最浓烈的最高点，让人根本摸不准他何时才会真正出刀。 最终，那大汉重重哼了一声，没有再大步上前，却隔空一巴掌推了过来。 无形劲力如山崩，其中蕴含着狂暴的火焰力量，杜兰德立刻明白对方也是火系战斗法师。 “应付不了零式不攻，索性直接隔空攻击以作试探吗？”杜兰德见状微微一笑，反而松开了握刀的手掌，双手垂于身侧，不闪不避，任由对方的力道轰击在自己胸膛上。 审判刀气悄然凝聚于胸前，一阵潜运暗转后，将对方炙热而狂野的火焰劲力消解得干干净净。 杜兰德的身子只微微晃了晃，便瞬间恢复平稳，看前那脸色微僵的壮汉微笑道：“阁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大汉沉默了好半晌，最后低声说了一句：“……抱歉，认错人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不远处，梅席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色变得愈发紧张担忧。 而那一男一女两名战斗法师的组合同样将杜兰德和壮汉的短暂交锋看在眼里，之前曾说“该怕的人是杜兰德”的青年脸色似乎变得有些僵硬，那女子浓睫微闪，漆黑双眸之中，饶有兴趣之色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慎重。 两人自问都无惧那壮汉，但要像杜兰德那么举重若轻地化解壮汉突如其来的蛮横冲撞，还是有些难度。 杜兰德和壮汉之间的交锋很快，等到结束时才有人疑惑地看过来，却没有看到双方交锋的过程。 杜兰德蹙眉看着那壮汉离开的背影，眼中并无得色，只有平静，以及一丝掩藏于平静之下的若有所思。 “怎么了？不过是一个随意挑衅试探他人实力的无聊家伙。”兰子看了杜兰德一眼，“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没什么。”杜兰德笑了笑答道。 心中却在说：刚才那种感觉，好奇怪……嗯，大概是我感觉错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在场中缓缓传递开来：“各位……” 3号天选卫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凌空站在半空中，他淡淡俯视着一千两百名学院新生，一向古朴恬淡的脸上竟隐约浮现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我必须恭喜你们，能够被神之预备学院录取，无论如何都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同时我还要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准备好进行一场死亡之旅了吗？” 卷八 章五十一 山中学院 “你们，准备好进行一场死亡之旅了吗？” 3号天选卫士的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看似平淡，话音却好似化为阴风，穿过毛孔，狠狠往人的骨头缝里钻，3号的话音落下，所有新生们都寂静了一瞬，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在此之前，很多新生都认为被那所学院录取，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满怀期待地来到这里，听到的却是一句：“准备好死亡之旅了吗？” 这是要闹哪样？ 没想到这时3号忽然一笑，摆摆手，乐呵呵地道：“不必紧张，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这话又如春风化雨，众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在不知不觉间，新生们的兴奋期待劲儿已经被浇灭，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氛，在人群之中渐渐蔓延开来。 杜兰德和兰子的脸色如常，两人都已经从劳伦斯和铁火口中得知了那所学院的危险。 虽然碍于某些忌讳，退役神袛不能详述神之预备学院中的真实情况，但杜兰德和兰子至少不像其他新生们，还沉醉在被录取的空洞的兴奋之中。 “那么，闲话少说，我们这就前往神之预备学院吧。”3号淡淡说道。 可这时忽然有人叫了一声：“我有问题！” “嗯？”3号眉头微蹙，看了过去，然后微微一笑问道，“我知道你，你叫梅席夫是吧？你有什么疑问？” 梅席夫听到一名强大的天选卫士居然认识自己，不由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这时新生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众多视线的汇聚让他有些紧张，不过他还是壮着胆子说：“这次入院。是为了选拔预备神袛，没错吧？但是据我所知，我们这批新生之中，混入了某些并非单系属性之人……您看。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梅席夫小心翼翼地管理着自己的措辞。隐晦却明白地表达了一个意思：有没资格入院的人混进来了，而且是个双系的！ 3号在此刻显得异常耐心。温和地问：“梅席夫，你所质疑的对象是谁？不妨说出来好了，没关系的。” 站在人群里的杜兰德不由眉头一皱。 3号从出现开始，所表现出的态度就有些奇怪。和那天他在神袛会议上的滴水不漏不同，今天的3号天选卫士，似乎有意在新生中营造着某种紧张与相互不信任的气氛。 梅席夫在3号天选卫士隐含鼓励的眼神下，犹豫片刻后，大声说了出来：“杜兰德！我所质疑的对象，是杜兰德！” “咦？杜兰德？” “哪个杜兰德？难不成是那个失刀者？” “失刀者也来了？他也是本次入院新生之一？！见鬼，传闻中那家伙是双系战斗法师啊。” 新生们顿时炸开了锅。议论之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大，到最后完全连成了一片。 梅席夫暗自握紧了拳头，脸上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快意。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杜兰德昨天白天时还不知道神之预备学院录取新生的事。那么杜兰德很可能在一夜之间，想办法开了后门，才获得资格来到这里，成为一千多名新生中的一员。 直接把这件事捅出来！立刻就能让杜兰德陷入非常尴尬的境地。 现在就看负责带队的3号天选卫士怎么做了。 3号嘴角溢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杜兰德确实是此次一千两百名新生中的一员，但他被录取这件事，完全绝对地公正，这点毫无疑问，因为神之预备学院的信誉不容置疑。” 顿了顿，他又诡笑着补充了一句：“不过杜兰德确实是独特的一位，他收到的录取通知书……是特别的一封！和你们都不同。” 远处，劳伦斯和铁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铁火愤愤低骂了一声：“那混帐，还是老伎俩！” 天选卫士不死不灭，以诞生先后编号，3号天选卫士在很久远的过去就存活于世了，一直是天选神殿的对外发言人。 当年劳伦斯和铁火进入神之预备学院时，带队之人也是3号。 而且，为了让新生们充分地相互竞争、相互掠夺、甚至是相互厮杀，3号会故意挑起新生们心理的不平衡。 比如刚才，他是故意公布杜兰德拥有特别录取信这件事的。 人群中的杜兰德沉默不语，他已经隐约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心中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因为周围之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已经不那么友好了。 特别的录取信，为什么特别？特别在哪？是否能在入院后获得更多的资源和好处？ 这些问题，3号都没有说，但毫无疑问会有不少人对此好奇，并因为来找杜兰德，方式很可能是暴力的。这对杜兰德而言，毫无疑问是不小的麻烦。 “特别的录取信？”梅席夫脸上涌起惊愕，旋即转为浓浓的嫉妒与恨意。 那对青年男女也对望了一眼，目光复杂。 “怎么办？”兰子凝重问道，她也能感受到现场的气氛已经有点不对劲了。 杜兰德想了一下，居然开口了：“那个，我也有问题要问。” 3号天选卫士立刻看了过来，微笑道：“杜兰德啊，请问吧。” 妈的，还故意叫我的名字。杜兰德不由腹诽，不过他本就不打算死命隐藏，于是提声问道：“收到特别录取信的人，只有我一个吗？” “……不止你一个。” “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个？以及，他们的名字是？” “一共有四人收到了特别的录取信，杜兰德，除了你之外，还有三个。至于他们是谁……”3号天选卫士笑眯眯地说，“……我忘了。” 这明显就是在敷衍，故意把众人的注意力往杜兰德身上拉。 杜兰德深深看了三号一眼，然后微一点头，稳稳说道：“明白了。我没有问题了。” 3号的意图很明显，既然如此杜兰德也懒得多浪费口舌。让众人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其他拥有特别录取信的人，而且一共有三位，就目前而言已经够了。 杜兰德不想过早的引人注意不假，但这不代表他怕被人注意到。 “但是那个梅席夫必须尽快除掉。”杜兰德目光在不远处的梅席夫身上一扫而过，眼神里冷意十足。 接下来没人问问题了，新生们目光闪烁着做着各自的盘算。3号天选卫士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临行前，神殿深处那位特别交代了一番：让杜兰德引人注目一点，别让他入院后太清闲。 3号觉得自己做得还算不错，算是成功完成了任务。 “不过……那个杜兰德真有那么不凡吗？”3号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一身白色猎装、佩戴双护臂、背负四柄刀的短发青年，暗道，“马努斯也好，神殿中的那位也罢，似乎都对他非常看重啊。” 3号很快就带领新生们离开了。 铁火和劳伦斯默默看着，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在视线中，两人才对视了一眼，铁火拍拍劳伦斯的肩膀，说：“老伙计，别这么担心，兰子丫头实力不弱，杜兰德那小子更不是好惹的，他既然能收到特别录取信，入院后的资源肯定比别人多！哦，对了，咱俩也好久没见了，要不趁此机会……去喝一杯？” 劳伦斯没多想就点头同意了。 他知道铁火心里恐怕也不好受。刚才两人看过了，一千两百名新生中，基本上不是光系，就是火系。说明这两系的预备神袛最为急需。 光辉女神米洛陨落，所以急需光系预备神袛继承神位。 那么，火系呢？ “宁顿那家伙，恐怕出事了，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快不行了。”劳伦斯有些悲伤地想着。 无论是劳伦斯，还是铁火，都和宁顿关系匪浅。 哪怕在杜兰德的问题上，劳伦斯和宁顿彻底翻脸，大打出手，但当年劳伦斯毕竟是宁顿的老大哥，是一起相伴成神的至交好友。 铁火身为宁顿之前的火神，虽然被宁顿从神位上挤了下去，却从未恨过宁顿。 这时劳伦斯忽然想到：宁顿在夺不夺刀的问题上，选择站在水神塞尔东那边，理由是杜兰德难以成神。但如果此次选拔预备神袛，最终夺取火系神火继承权的人是杜兰德，也不知道宁顿是否会感叹命运的神奇。 …… …… 神之预备学院在哪？ 这个问题杜兰德想了很久，本以为聚集地点既然在伊索高墙之下，那么也许学院地点在墙外的某处。但很快杜兰德就发现自己想错了，神之预备学院，就在这咏战堡垒之中！但并不属于九层城区中的任何一层。 在3号的带领下，新生们步入山脚下的一座不起眼的殿堂，然后不断地向前，深入、深入……再深入。 众人抵达大殿最深处，然后走入一个暗藏的甬道大门，又甬道中走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到头。 “原来如此……”杜兰德心中默道，“原来那所传说中的森德洛最高学府，就在这亚瑞特圣山的山体之中，山腹之内！” 此时众人所在的甬道，其实就是一个从山脚下水平通至山腹内部的山洞。 卷八 章五十二 门前圣螳与门后迷雾 深入山腹的甬道很快就走到了尽头，整个甬道呈现“喇叭式”的逐渐扩张型，刚步入的时候不过二十余米宽，三十米高，随着不断深入，甬道越来越宽敞，等真正走到尽头的时候，这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甬道了，而是一片相当巨大的空间，轻而易举地容纳了3号天选卫士和一千两百名学院新生。 杜兰德无暇顾及这片空间有多大，他的目光牢牢锁定着前方，在那里有一扇门，一扇至少有三百米高的巨门！ 巨门似乎是某件原材料直接打磨而成的，浑然一体。此刻巨门紧闭，门前一左一右站着两尊三十余米的守卫雕塑。 杜兰德盯着那两尊雕塑看了一会儿，没来由地感到心头一跳，脸色微微一白，竟有些心惊胆战的感觉。 “怎么回事？”杜兰德运起神之视角，再次凝神看去，这一次，他渐渐意识到了什么，眼神里一点点涌起震撼至极的神色。 ——那应该不是两尊雕塑，而是标本！ 是两尊极为强大的存在死后，被制作成标本，然后摆放在那里作为镇守学院大门的卫士雕塑！ 杜兰德仔细观看那两尊卫士的模样。 三十余米的身高堪比巨人，身形却整体瘦长，不似巨人般粗壮。 一双长腿直接占据了身高的四分之三，膝盖与人类不同，呈现出反关节的构造。上身则是一个有些夸张的倒三角，体表是一种类似虫壳的奇异骨质。双臂很长，却没有手掌，取而代之的是两截垂至地面、长度堪比双腿的幽蓝色刀锋！ 头颅很像放大了无数倍的螳螂的头部，巨大的复眼已经失去了光芒，却依然泛着冷芒，和双臂上的刀锋一样。 “……那是刀锋圣螳。”身旁的兰子吐出一个名字。 “哦？刀锋圣螳？”杜兰德倒不奇怪兰子能认出这两尊标本，她毕竟是退役神袛的孙女。天天耳濡目染，见识绝非一般战斗法师可比。 “我倒是从未听说过这种生物。”杜兰德探询地看着兰子。 兰子看了杜兰德一眼，唇瓣轻启，沉缓道：“是超级生命的一种。” 杜兰德闻言，瞳孔瞬间收缩如针点！ 超级生命！ 那三十多米高的两尊标本，生前竟然是超级生命！？ 位面之间有一类生灵，站立在万族的最高点，这些生灵生而能够傲游于位面之间，无惧时空乱流，一旦成年。根本无需融合神火，便拥有堪比神袛的强大实力。 超级生命中最有名的是巨龙领主、远古力泰坦和位面蜉蝣这三种，无一不是体积巨大的浩瀚生灵。 杜兰德一直以为，但凡超级生命都拥有庞大的体型，没想到眼前那三十多米高的两尊类人型生物，居然也是超级生命中的一员。 兰子又大致介绍了几句：“刀锋圣螳的数量极端稀少，因此名气很小。它是超级生命体中体型最小的一种，也是攻击性最强的一种，真打起来不会比巨龙领主差。” 杜兰德看着那两名生前无比强大、死后却沦为守门标本的刀锋圣螳。不禁颇感唏嘘。 神之预备学院以超级生命的标本做守门雕塑，而且一次就是两个，这也让杜兰德心生一丝无形的压力。 杜兰德和兰子感叹神之预备学院手笔之大的同时，其他新生倒没什么感觉。他们可不认识刀锋圣螳这么高端的生物，满腔心思都集中在眼前紧闭着的巨型大门上。 这就是学院大门了。 这时，3号天选卫士缓步向前，他的神色万般肃穆。一步步走到大门前，然后轻轻抬起双手，按在黝黑冰凉的门面上。 杜兰德注意到3号天选卫士的身体开始微微发颤。显然用力已极，嘎吱嘎吱的难听巨响声中，黑色巨门竟然被3号一点点地推了开来！ 考虑到两者的体积差距，那视觉感受，就好像看着一只蚂蚁绊倒了一头大象！ 好不容易彻底推开巨门，3号重重喘了口气，回头对目瞪口呆的新生们笑道：“好了，学院大门已开，还愣着干什么？都进去吧！” …… …… 轰——！ 黑色巨门在身后缓缓合拢，一千两百名新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困惑。 门是打开了。 人也进来了。 然后呢？ 前方弥漫着浓浓的雾气，头顶则洒下微弱的光芒，这里的能见度很低，只知道在亚瑞特圣山的山体内部，是森德洛最安全最隐秘的地方，却哪有半点第一学府的样子？ 在新生们的预期中，森德洛的最高学府一定是辉煌磅礴的，气象万千的，但看看眼前这情况，无论如何都和第一学府联系不上啊。 该不会是以入学之名，其实是把我们给流放了吧？ 杜兰德不动声色地站在人群之中，谨慎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可惜那雾气对战斗法师的洞察之力有不小的干扰，根本查探不了多远的距离。 另外，杜兰德还注意到了一点：3号没进来。 “别轻举妄动，做好战斗准备。”杜兰德对身旁的兰子说，“另外，这雾气有古怪，等会儿你跟紧我，千万别走散了。” “明白。” 正当所有人都手足无措之时，3号的声音不知怎地，穿过厚重巨大的黑色巨门传了过来：“新生们，你们已经正式进入学院大门了，但注意，进入学院大门并不真正意味着进入学院。穿过你们眼前的这片迷雾区，才能真正抵达学院。但要小心，可别在雾气中迷了路。” “没有任何提示吗？”有人壮着胆子喊，声音在这片不知道有多大的空间中竟异常突兀响亮，让不少人都吓了一跳。 “抱歉，没有提示。”3号的声音再次响起，“请自己寻找成为合格预备神袛的方式和道路吧。我只能说，这所学院会和诸位想象中很不同，没有老师。也没有规则。呵呵，你们应该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吧？” 新生们猛地安静了一瞬。 杜兰德眼中精光一闪，心中默道：“没有老师，意味着修炼资源也许要自己去找。至于没有规则……也就是说，在这里哪怕相互厮杀，甚至生死相搏，也没所谓吗？” 3号的声音最后说道：“第一个通过迷雾区域的人，会有特殊奖励，我个人的建议是好好争取一下。呵，就是这样。” 一切归于平静。3号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新生们彼此对视着，现场死一般的寂静。片刻之后，似乎所有人约好了似的，哄地一下，争先恐后地向前方迷雾区冲去。 既然第一个通过迷雾区会有奖励，而且是被天选卫士以“特殊”来形容的奖励，为什么不争？凭什么不争？ 而且刚才天选卫士也暗示了，在这里允许相互厮杀，那么尽快离开人多的地方。也是保证自身安全的方式。 “我们呢？也走吗？”兰子本能地对那片不知深浅的迷雾区有些抵触。 “不，再等一下。”杜兰德摇头说道。 从刚才开始，贴身收在怀里的特别录取信竟开始渐渐发烫，杜兰德明显感受到了这点。脸上却毫无异色，直到绝大多数人都冲进了迷雾区，杜兰德才不动声色地取出信函。 纯白色的信函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七彩色的箭头。正指着一个方向。 “这是……”杜兰德眉头微蹙，移动了几步，发现七彩箭头也随之调整。微微转动之间，始终指着一个固定的方向。 兰子见状若有所思：“罗盘之类的东西吗？但它指的方向是什么，学院的真正方向吗？” 杜兰德没回答，只是按照七彩箭头指示的方向，又走了几步，脚步踩到某处时箭头忽然消失不见了，变成一个七彩色流转不定的小小原点，明灭之间，有节奏地轻轻闪烁着。 这里离杜兰德刚才站立的地方不过七八米远，还未正式进入迷雾区。 杜兰德还在疑惑，兰子忽然发现了什么，一声不吭地让杜兰德让开一下，然后蹲下，在杜兰德刚才落足的地方挖了几下，竟从地下挖出一个小巧的物事。 那是一个和世界罗盘很像的东西，上面刻印着两行小字：穿过迷雾，指引正确之路。 “原来如此，这才是真正用来通过迷雾区的道具啊。”杜兰德和兰子很快就明白过来。 刚才3号故意说：“第一个通过迷雾区的人，会有特殊奖励。”绝大多数新生们立刻急不可耐地冲进迷雾区，却没想到指引道路的道具，就在脚下。 这种道具不止一个，因为一部分留下来的新生注意到了杜兰德和兰子的举动，依着葫芦画瓢，也很快从地里找到了指引方向的罗盘道具。 “哈哈，太好了！” “刚才抢着进去的那些人傻了，他们绝对会在迷雾中迷路的。” “我们也走吧！” “好，既然不会迷路了，我们就看看谁能先通过那片迷雾区域吧。” 又一大批战斗法师们冲进了迷雾区。 这样一来，还留在这里的战斗法师只剩下不到二十名，其中也包括了杜兰德和兰子。 杜兰德其实已经打算出发了，却又遇到了一点麻烦，此时他正双眼微眯，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几人。 在这几人中，那名出发前横冲直撞乱推人的高大壮汉赫然在列！ 杜兰德左右一瞥，发现在场剩下的不到二十人都不急着进入迷雾区，除了眼前这几人之外，其他人大多静静站着，默默观望杜兰德这边的情况。 “几位，有什么指教吗？”杜兰德眼神冷了下来，漠然说道，“没有的话就让开吧，我们赶时间。” 卷八 章五十三 橘焰克星杜兰德! “专业砍人十多年，我是橘焰鬼斩的专家，也是橘焰鬼斩的克星。所以，别他妈在我面前用橘焰！”——杜兰德.李尔蒙斯。 …… …… “赶时间？呵，谁不是呢，但为了之后能节省更多的时间，有些事情必须现在做啊。”拦住杜兰德的几人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咧嘴笑道。 他笑得不怀好意：“杜兰德，不介意的话，把你那封特别的录取信交出来，可好？” 陌生的环境之下，人人都感到了未知所带来的巨大压力，杜兰德能找到通过迷雾区的道具，似乎正是靠他的特别录取信，既然如此，还是尽早将这种重要的东西抢过来为好。 杜兰德冷笑：“我还以为你们一上来会先说‘把录取信拿出来共享’之类的，没想到上来就要硬抢？” “呵呵，我们也赶时间。” 拦在杜兰德和兰子面前的一共四人，除了那个推人的高大壮汉之外，还有一个脸有刀疤的中年人，一个身材颇为妖娆的红衣女人，和一个带着绿手套的冷面少女。 “我们也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力气，不想死的话，快点把你的录取信交出来！”为首的刀疤男虽然在笑着，眼里却满溢着杀气。 四人中有三人都是火系战斗法师，那个戴绿手套的冷面少女则是光系战斗法师，没有一个是弱手。四个人的杀气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激得杜兰德脸皮微微一麻。 杜兰德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四个人的脸，微一沉默后缓缓摇头道：“就凭你们四个想要我交出录取信，还差了些。” “是吗？”那个红衣女人重重哼了声，两手左右一抓，两柄橘焰长刀出现在手中，刀尖微微晃动，似乎随时都要穿梭虚空，发动突袭。 也不知道这四人是以前就认识。还是临时决定组建一个小群体，总之他们微微分散开来，形成一个扇形包围圈，向杜兰德和兰子进逼过来。 杜兰德微微偏转过头，对兰子说：“那个光系的你来对付，剩下三个火系交给我。别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可以的话。就速战速决吧。” “我没意见。”兰子冷冷注视着那个绿手套少女，一翻手，掌间白光浮现，凝聚成一杆常常的乳白色标枪。 杜兰德嘴角一扯，看着那三名已经逼近的火系战斗法师，脸色微狞说道：“那么。动手吧。” …… …… “咱们为什么还不进迷雾区？” 距离杜兰德等人的战团不远处，一名青年战斗法师无奈地问自己的同伴，“就算你对那杜兰德感兴趣，也没必要这么挥霍时间吧？” 女子笑了笑说：“因为我也对杜兰德的特别录取信有点兴趣啊。” 青年想了一下，说：“也好，如果他们拼个两败俱伤的话，我们就出手。” 这时。青年忽然脸色微动，转头看向右侧，那里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个容貌俊美得不象话的白袍人，正脸色有些慵懒地抱着胳膊，淡笑地看着那边一触即发的杜兰德和刀疤男两方。 白袍人实在太俊美了，比起上层精灵中的最美貌者亦不逊色。 青年脸色猛地一变：“光之子洛凡，你竟然也来了？！” 被称为洛凡的白袍人淡淡瞥了青年一眼，淡淡一笑：“怎么。你觉得我没资格来吗？” 语气淡淡的，却说不出的傲慢。 青年脸色变得有些紧张，脚步下意识地一动，似乎想要和洛凡拉开距离，但最后出于自尊心还是没有移动脚步。 青年身旁的女子开口了：“洛凡，以你的实力自然完全有资格参加这次预备神袛的选拔，不过。你呆在这里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对杜兰德的特别录取信感兴趣？” “呵，怎么可能……”洛凡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不屑又无奈的笑容，伸手入怀。取出一个东西对青年和女子晃了一下：“神之预备学院的特别录取信，我也有。” 常人藏之不及的特别录取信，这洛凡居然毫无顾忌地自己拿出来！这源于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还有光之子在咏战堡垒中的响亮名头，那可是实实在在打出来的名头！ 女子眸中闪过一丝吃惊，但旋即就释然了。如果在咏战堡垒中被誉为光之子的洛凡都没有特别录取信，其他人就更不可能有了。 但既然洛凡自己就有特别录取信，他还留在这里干嘛？ 似乎知道青年和女子心中所想，洛凡一边将录取信收好，一边慢条斯理地说：“想看看同样拥有特别录取信的那个杜兰德到底实力如何，另外还有件想要确认的事。” “想确认的事？是什么？”青年低沉问道。 洛凡古怪一笑，轻描淡写地说：“这你就不用管了。” 说完洛凡也不理会身旁青年的脸色有多难看，悠闲地抱着膀子观看，他的目光来回在两个人身上扫视，一个是杜兰德，另一个则是那个集合时喜欢乱推人的高大壮汉。 此时兰子已经和那冷面少女交上了手，两人都是纯粹的光系战斗法师，却完全是两种战斗方式，冷面少女挥舞着戴着绿手套的拳头，拳拳出击，所有劲力都凝聚在一对拳头之上，走的是极度纯粹的近战路线。 反观兰子，她的身形飘飘忽忽的，仿佛化身一片树叶，在薄雾微风中进退自如，始终和冷面少女保持着距离。与此同时，兰子不停挥动手臂，将一支又一支乳白色的标枪掷向对手。 远程对近战，一时间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你最好祈祷别被我的标枪射中。”兰子看着对方冷冰冰的脸庞，轻轻一笑道。 “你才是，别被我的拳头击中，不然立刻就结束了。”冷面少女脸色纹丝不动，好像冰块，“其实就算你能一直从我拳下躲开，过一会儿你还是要输。因为那三个家伙解决了你的同伴之后，也会过来和我一起对付你。输在他们手上，绝对比输在我手上要凄惨得多。” 冷面少女话音刚落，便忽然听到一声尖利凄惨的嚎叫声传递过来，狠狠震荡着她的耳鼓，在震荡着仍在场的十多名观战的战斗法师的耳鼓。 冷面少女脸色明显波动了一下，因为那惨叫声分明是她的一名同伴发出的——那个喜欢穿红衣服的妖娆女人。 “怎么回事？！”冷面少女飞快地瞥了一眼。入眼的却是红衣女人凄惨地倒地不起，捂着已经断折的手臂惨嚎不止！ 红衣女人是第一个向杜兰德发动攻击的人，用的是她最擅长的双橘焰鬼斩，两柄橘焰长刀反复穿梭虚空，对手根本摸不准最终的落刀点在哪里，还要同时防备两柄刀。绝对会立刻落入下风。 在四人中，红衣女人是最擅长橘焰鬼斩的一人，她虽然没有加入特记番队，却自信不会比任何特记副队长差，哪怕对上特记队长，应该也有一战之力。 可当她自信满满地率先发动攻击时，杜兰德忽然挺立凝眸。吐气开声，发出一记断喝！ 随着这一声透着冷冽凌厉之气的断喝，杜兰德虽然什么动作也没做，他身上却猛地升腾起一股浓烈之极的恐怖刀意！ 那刀意瞬间攀升到极点，说不出是针对三名对手中的谁，或者说同时针对着三人中的每一个。 这一刻，刀疤男、大汉和冲在最前面的红衣女子同时僵硬了一下，原本连贯的节奏和动作。被杜兰德这一招同时对三人发动的“零式不攻”给打乱了，一时间不知该攻还是该守。 而杜兰德已经长笑一声，趁着这一瞬间的空隙主动迎了上来！身形几个晃动，已经出现在红衣女人面前！ 红衣女人想也不想，冷笑着提刀就刺！ 两柄橘焰长刀一齐出击！ 然而令红衣女人异常愤怒的是，杜兰德面对她这两刀全力攻击，竟然连拔刀的打算都没有！ 这家伙背后明明插着四柄刀。此刻却只翻手凝聚出了一柄能量聚成的冰蓝长刀，琥珀之刃。 “该死的！”红衣女人尖利地叫了一声，“能级不过30的弱小家伙，别太嚣张了！” 她的刀锋加速前刺。刀锋前的虚空开始波荡，不出意外的话，其中一刀会在穿梭虚空后攻击杜兰德的前胸，另一刀则攻后背，前后夹击。 就在橘焰刀锋即将穿梭虚空前那微妙的一刻，杜兰德一言不发地将琥珀之刃一横，正正摆放在对方的刀锋前。 这招他对贝丝用过，也对梅席夫用过。 以冰克火，以时间克制空间，以琥珀之刃的刀体，破坏掉橘焰鬼斩穿梭虚空的特性！ 说来简单，实际上却需要对这两招都研究极深的人，才有可能施展得出来。 换言之，只有兼修橘焰鬼斩和琥珀之刃的杜兰德，才能用得出这招。 砰！ 杜兰德的琥珀之刃爆了，对方的一柄橘焰鬼斩也连带着一起在碰撞中爆掉了。 可杜兰德只阻挡了一柄橘焰鬼斩，红衣女人的另一记橘焰鬼斩成功穿梭过虚空，刀锋凭空出现在杜兰德胸前，对准心口，狠狠扎下。 这是……杜兰德失误了？ 不少观战的战斗法师们不由想到，既然杜兰德能以那种方式破掉橘焰鬼斩，就应该一次性都破掉才对，怎么可以破解了一个，却漏过了另一个？ 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惊艳立刻转为了遗憾叹惋，还有一丝不以为然。 但这时，和洛凡站在一起的那个青年战斗法师猛地惊咦了一声，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事。 一向淡漠高傲的洛凡则微微蹙起了眉头。 场中，红衣女人的刀锋刚刚穿梭虚空，出现在杜兰德胸前，就被杜兰德一巴掌抓住了。 杜兰德脸上挂着一丝残忍的笑容，空手紧握着刀尖，然后……狠狠一拽！ 此刻，红衣女人手中的刀分为两截，一截在她手里，一截已经穿过虚空，在杜兰德胸前，在杜兰德手中。 看似两截，但实际上仍是彼此连接着的。 杜兰德此刻抓着刀尖一拽，力道透过刀身，穿过虚空，传递到红衣女人身上。红衣女人还从未见过这种应对橘焰鬼斩的方式，猝不及防下整个人被带得向前一个踉跄。 她手中剩下的后半截刀也没入虚空了。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女人错愕之下来不及松开握刀的手，于是连带着她的整条手臂也没入了空间！ 但这是不可以的。 因为血肉之躯无法承受穿梭虚空时的恐怖压力，所以，当杜兰德将一柄完整的橘焰长刀从自己眼前的空间“拉扯”出来时，红衣女人没入空间的手臂没能跟着被拉出来。 那条手臂已经没了。 “啊……啊啊……啊啊啊！！”红衣女人猛地爆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而杜兰德直接拿着从女人手中夺过来的橘焰长刀，一刀横斩，刀锋掠过女人的腰际，大片鲜血狂飙，红衣女人一头栽倒在地，除了越来越虚弱地惨叫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杜兰德除了硬抓对方刀锋的手掌微微除了点血之外，就连半点伤都没受。他在抓刀的刹那，在手掌上凝聚了一抹审判刀气，30个单位的能级，乘以3阶的审判规则之力，杜兰德的手掌防御力直接跃升到90。虽然在对方超过100个单位能级的攻击下手掌微微出血，但转瞬之间，就在血脉能力“高速再生”的作用下恢复如初。 红衣女人的攻击可不具备规则之力，既然只是能级攻击造成的伤势，不是神级血脉能力的“高速再生”，便能够发挥出十成的治疗作用。 从杜兰德打乱对方节奏后主动迎上，到他和红衣女人间分出胜负，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照面之间！ 当红衣女人彻底栽倒在地，和兰子纠缠不休的那个冷面少女才刚刚循着声音看过来，却根本没看到具体战斗的过程。 场面寂静了一瞬。 观战的战斗法师们、那一对男女青年战斗法师、还有身处战局之中的冷面少女、高大壮汉和刀疤男，全都在这一刻下意识地微微屏息，或许只有光之子洛凡是个例外。 死寂之中，只有红衣女人越来越弱的惨叫声，还在歇斯底里地响起。 杜兰德擅长杀人术，也擅长不杀人术。 他故意没有一刀毙掉对方，而是在断绝对方全部生机的同时，为对方保留了惨叫的能力。 红衣女人此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生机与活力正在离己而去，出色的战斗素质令她精确地计算出了从现在死亡的时间——十一分钟。 这个过程不可逆。 红衣女人深深明白这点，所以叫得越发绝望凄惨。 听着那满是绝望和不甘的嚎叫，在场不少战斗法师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下一个是谁？” 杜兰德一转头，盯住了那个四人中带头的刀疤男，摇摇头道：“你手里怎么也是橘焰鬼斩啊，火系战斗法师的绝招，难道就这一种吗？” 说着杜兰德直接一步步走上去，对着手握橘焰长刀、却脸色微僵的刀疤男咧嘴笑道：“除了刚才那两种，我还会其余的八种方法，专门破解橘焰鬼斩。你想试哪个？” 卷八 章五十四 匪夷所思的冰火双刀! “八、八种……？”刀疤男眉宇间满是阴霾。 就在刚才，杜兰德已经展现了两种破解橘焰鬼斩的方法。 其一，是在火焰刀锋即将没入虚空却还未真正没入的微妙一刻，以琥珀之刃与之对冲抵消，令对手的橘焰鬼斩无效化。 其二，则是非常野蛮地生拉硬拽，把橘焰鬼斩的使用者“扯进”虚空之中，并利用穿梭空间时的巨大压强，摧毁对手的手臂，甚至是整个躯体。 这两种方法说来简单，想要从容施展成功的难度却极大。 刀疤男看着一步步走上来的杜兰德，不知不觉间已掌心冒汗：“该死的，这家伙居然说自己还有八种破解法？应该……是吓唬人的吧！” 橘焰鬼斩可是火系战斗法师的绝招，那般大的名头可不是徒有虚名，而是这么多年来无数火系战斗法师在一场场战斗中打出来的！ 对于这种高端招式，能有一招破解法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杜兰德竟宣称自己一共有十种，这不是骗人是什么？ “虚张声势是没有用处的。”刀疤男看着杜兰德的脸庞，低沉道，“没有人能找到十种破解橘焰鬼斩的方法。” 杜兰德微笑：“那就出刀吧，试试看我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战团之外，默然观战的战斗法师们不知不觉间已收起心底深处的那一丝轻视。 虽然杜兰德的能级看起来很低，真的很低，但他既然能以那样的方式，破解大名鼎鼎的橘焰鬼斩，便由不得人不重视！ 要知道，此次参与预备神袛选拔的新生们，有一半都是火系的。但凡火系战斗法师，有谁不修炼橘焰鬼斩？ 如果真如杜兰德自己所说——他有十种方法破解橘焰鬼斩的话——那么，对火系新生们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呵呵。失刀者杜兰德，似乎比想象中更厉害啊。”洛凡俊美无双的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意，他瞥了一眼身旁脸色凝重的那名青年战斗法师。抿嘴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相当精擅橘焰鬼斩吧？之后如果遇上杜兰德，可要小心点啦。” 青年微一沉默，旋即毫不在意地笑道：“洛凡，你太小看我们火系战斗法师了，橘焰鬼斩可不是我们唯一的绝招。” 青年身旁的女子闻言，心中悄然叹了口气，青年这话暴露了他没说的一层潜意思——他已经承认了杜兰德对橘焰鬼斩的强力克制。 不然的话，他不会说：“我们火系之人还有其他手段。”而会说：“他就算有些手段。也绝对破不了我的橘焰鬼斩！” 这时，战局再度生出变化。 那刀疤男面对杜兰德不紧不慢的步步进逼，挣扎犹豫片刻，终于有了决定。 他将手中的橘焰长刀抛开，飞身与杜兰德拉开距离。吼出一句和观战的青年一模一样的话：“杜兰德，你太小看我们纯火系战斗法师了，橘焰鬼斩可不是我们唯一的绝招！” 刀疤男闪退出百余米，双脚分立，扎马站定，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手印，胸口夸张地膨胀到极点。然后对准杜兰德爆发出一记龙吟般的愤怒咆哮！ 杜兰德见状脚步一顿：“……拟龙吐息？” 刀疤男结的手印杜兰德很熟悉，那是发动拟龙吐息时的拟龙印。看得出来，对方已经将拟龙吐息修炼到极高境界了，应该和杜兰德一样，都是“拟天龙”境界的。 但刀疤男的能级比杜兰德高得多，几乎不下于那些特记队长们！ 他放弃橘焰鬼斩。转而以拟龙吐息这种远距离碾压式的手段进行攻击，可谓相当稳健。 吼吼吼！ 一尊火焰巨龙的虚影在刀疤男身后浮现，炙热而狂暴的火流从他口中喷出，以喇叭扩张之势急剧辐散开，最终化为一道浩浩荡荡的火焰之河。翻滚着、怒吼着、奔涌着……向杜兰德隆隆推挤过来！ 火浪疯狂翻涌，一部分观战的战斗法师们谨慎地拉开一段距离，以免被这一招波及。 就连那名高大壮汉也暂时和杜兰德拉开距离，以防被同伴这招殃及。 红衣妖娆女人却没这么幸运了，刀疤男攻击时根本没管她，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最后惨呼，就被火流彻底吞没，没了踪影。 洛凡依然抱着胳膊，懒洋洋地站立原地不动，俊逸的脸庞被火光映得泛红。他的姿态依然傲慢懒散，眼神却略微认真了些，盯着眼前声势惊人的拟龙吐息，片刻后点头赞道：“还不错，以没有神级血脉能力的人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强的攻击了。” 洛凡的评价很准。 论能级，刀疤男已经无比接近110的战斗法师能级极限；他虽然没有神级血脉能力，却有一个非常特殊的传奇级别血脉能力：黑浆爆炎！ 因此他喷出的拟龙吐息中混杂着一抹不起眼的黑色，看似粘稠如浆，实则蕴含着惊人的爆炸威能，一旦真正接触到敌人，就会在一瞬间爆发出强劲的火焰爆裂攻击！ 所以洛凡才会说：抛开神级能力，这一记拟龙吐息，已经是能体境中最顶尖的攻击了。 嗖—— 一抹红光划过空间，狠狠撞击在拟龙吐息的前缘，然后犹如鸡蛋碰石头，噗的一下就爆掉了。 “呃，果然还不行。”杜兰德挠了挠脸。 刚才被他丢出去的，是从红衣女人手里抢来的能量态的橘焰长刀，却犹如以卵击石，根本撼动不了滚滚而来的火流。 所以杜兰德反手握上了背后四把刀中的两柄。 双刀冰火，缓缓出鞘。 杜兰德还在异界流落的时候，依靠战斗法师的种种匪夷所思的能力，令那个世界原本的强者苦于应付。圣骑士也好，本森也罢，都败在了战斗法师这一上位巅峰职业之下。 那时的杜兰德，习惯依仗职业优势碾压敌人。 可如今对手也是战斗法师，职业优势不再。面对那渐渐接近的炙热火浪，面对敌人强大到有些出乎自己预料的拟龙吐息，杜兰德眼里并无半分退却，自始至终，稳健如一。 即便没有了职业优势，即便双方都是战斗法师，杜兰德依然自信，也依然强势。 他要以行动告诉对方：战斗法师之间的差距，同样可以大到天差地别的程度！ 嚓嚓的轻微摩擦声中，杜兰德抽出双刀冰火。火刃暂时垂于身侧不动，冰刃一提，以刀尖为笔尖，轻轻巧巧地在空中花了九个冰蓝色的圆圈。 九环圆圈腾空而起，排列在半空之中，火流之前。 然后杜兰德微笑着吐出一个字眼：“分！” 下一刻，滚滚火流忽然一阵紊乱！似乎受到某些力量的牵引拉扯，忽然间一分为九，分别从一个蓝色圆环中穿过。 被分为九道的火流怒吼着从杜兰德身旁奔流而过，最后狠狠撞上杜兰德身后的学院大门，激起九声连续巨响。 自始至终，杜兰德没有被伤到一分一毫，就连脚步都没移动过。 “你……你你你……”刀疤男一对眼珠子差点跳出来，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 杜兰德没有硬挡拟龙吐息，当然也没有选择闪开暂避锋芒，他用了一种极为巧妙的手段，对拟龙吐息进行了“分流”！ 这样一来，拟龙吐息的总威力并未下降多少，却被改变了轨迹。九道火流之间留有间隙，杜兰德便安然站在那火流间隙之中，任其咆哮奔流而过，眼不斜视，面不改色。 三百米高的学院大门被火流撞击得隐隐震颤着，沉闷的轰鸣声经久不散，更衬托出在场众人的寂静无言。 光之子洛凡已经收敛了笑容，微眯着双眼，认真看着手持冰火双刀静立的杜兰德。 只见杜兰德再次提刀，这次提起的，是左手中的火刃。 卷八 章五十五 九曲连环与被魂控者 杜兰德提起火刃的刹那，刀疤男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先是红衣女人的双橘焰鬼斩被杜兰德轻松破解，随后自己全力爆发出的拟龙吐息和黑浆爆炎组合技也被对方以那种诡异的方式分流化解，没能起到任何作用。 有那么一瞬间，刀疤男心中涌起一个想法：这杜兰德，该不会是隐藏了能级吧？ 否则的话，一个30能级的家伙，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杜兰德并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在所有人夹杂着吃惊和审慎的目光注视下，他提起火刃，轻描淡写地对准百余米外的刀疤男平刺了一记。 “杜兰德本人的橘焰鬼斩吗？”那对青年男女战斗法师，已经全力运转起洞察之力，凝视杜兰德手中火刃的刀尖。 他们都想看看，能够先后破解火系战斗法师绝活儿的杜兰德自己，所施展的橘焰鬼斩又是什么样的。 只有洛凡没有看杜兰德手中的火刃。 他脸色一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倏然抬头看向半空中—— 刚才将拟龙吐息分流的那九个蓝色圆环，还静静地悬挂在半空中，蓝色圆环上隐约泛着一抹洞察之力也难以看到的紫色，并未因引流九分而破裂。而在杜兰德刺出手中火刃的刹那，那九个蓝色圆环就像受到牵引，骤然急转直下，并前后串联成一列。 一抹橘红色的刀光这才浮现出来，以一种莫名名状、却让人赏心悦目的奇异韵律，连续在虚空中转折了九次，一一穿过了每一个蓝色圆环的中心。 刀光九转之后，九环尽数穿挂于一刀！ 这不是众人想象中的单纯的橘焰鬼斩，而是杜兰德久未使用过的冰火双刀术—— “九曲连环。” 这一刻，刀疤男浑身上下的汗毛瞬间倒竖，他很想避开这一刀，暂避锋芒后再作打算。却不知为何有一种浑身僵硬难以动弹的怪异感觉，面对杜兰德的攻击，难以移动，难以躲避，也难以防御。 “见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刀疤男没有注意到橘色刀光与蓝色九环中参杂的审判规则之力。 他惊怒交加地吼着，调动起自己能调动的全部火焰。双手一握，凝聚成一面巨型塔盾，挡在自己面前。 为了最大程度地发挥出这一招的威力，刀疤男甚至动用了战斗法师鲜少使用的吟诵技巧。 这是源自魔法师的技艺，为的是提高魔力输出效率，但对于能够瞬间爆发自身力量的战斗法师而言。大多人是不屑使用的。 “战斗法术，焰盾断空，以火为盾，断绝——”刀疤男的吟诵没能完成，杜兰德的火刃刀锋已经正正击中了盾面。 啪。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轻轻的炸响，火盾被杜兰德这一记混杂了审判规则的橘焰鬼斩破成万千碎焰。 火刃刀锋上挂着的九个蓝色圆环则继续前进，在刀疤男惊骇与不甘交织的目光注视下。接连轰击在他的胸膛之上！ 啵啵啵啵……啵啵！ 连续九声炸响，蓝色圆环看似又轻又薄，真正被击中时，刀疤男却感觉自己好像被九座大山接连撞击！他硬顶着挨了三环，一口鲜血已狂喷而出；六环之后他已难以站稳，却在琥珀之刃凝停时光的作用下难以动弹，只能继续直立着硬挨；又三环过去，刀疤男终于禁受不住。张嘴喷出一口混杂着破碎内脏的鲜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饶、饶命……杜……兰德……”刀疤男奋尽最后的力气惨嚎道，“我们不要你的特别录取信了，也不会和你争夺此次预备神袛的名额，我退出，饶了我。我立刻退出！” “晚了。”一红一篮两截刀锋交叉架在刀疤男的脖颈上，杜兰德不知何时已跨越百米距离，立身在跪地不起的刀疤男身后，交叉的刀锋就好像随时可能合拢的斩首铡刀。 此刻现场很安静。没有人关注兰子和冷面少女间的战斗，所有人都看着手握着刀疤男生死大权的杜兰德。 杜兰德俯视着遭受重创仍然未死的刀疤男，脸色一片冷漠：“对于你，我不会多给你哪怕一分钟的命，你可比那红衣服的女人强多啦，也狡猾多了，呵，应该正酝酿着最后的拼死一击吧？不过很遗憾，你没机会了。” 说完轻轻巧巧一夹冰火刀锋，刀疤男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身首异处而死。 两人之间的战斗就这么结束了，不同于刀疤男声势浩大的招式，杜兰德一招九环分流和一招九曲连环，都不是很耗费力气的招式，力点集中而高效，正因如此，他给旁观者一种非常举重若轻的感觉。 战斗法师是一个视战斗效率为战斗美学的人类族群，干净利落的高效战斗，在战斗法师们看来充满美感。 回想起杜兰德刚才出手的样子，不少人心头凛然的同时不由感叹：那正是战斗法师追求的艺术，战斗的艺术！ 和兰子纠缠不休的冷面少女忽然虚晃一招，瞬间与兰子拉开距离，然后不要命地朝迷雾区冲去。她心中满是惊惧，原本以为是个软柿子的失刀者杜兰德竟有那般恐怖的实力，等他料理了最后那个高大壮汉，冷面少女就是下一个。 少女知道自己绝对敌不过那样的杜兰德，所以必须立刻逃！ “该死的，怎么会一上来就碰上这么个硬钉子，失算了。”冷面少女根本不敢回头，好在迷雾区就在眼前了，只要再跨两步就能冲进大片雾气之中，保住性命应该不难。 然而，就在冷面少女以为自己能够逃脱之时，她忽然感到胸口一痛，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她背后破入，透胸而出，并将她整个人都带得飞离了地面。 “这……是……？！”她艰难低头，就看到一截乳白色的标枪从自己胸前扎出，上面沾满血迹。随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抽动了几下就再无声息。直到死，她都没能真正冲入迷雾区。 杜兰德挑了挑眉，意外地看了兰子一眼。 刚才一记标枪杀死冷面少女的正是兰子，标枪的速度和力道和之前双方缠斗时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么说来，她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 “不愧是退役神袛的孙女，比表面看起来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啊。”杜兰德倒也没有十分惊讶，转过头来。看向最后的那个高大壮汉。新生们出发之前，这家伙推人推得可开心了，但在杜兰德眼里，壮汉推人的举动透着一丝诡异。 “你不逃吗？”杜兰德看着那壮汉问。 在自己展现了如此强大的实力之后，对方没理由不逃，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逃。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逃跑的打算。 围观的战斗法师们都有些奇怪，那四人之中，壮汉的实力应该不如刀疤男，既然刀疤男都被杜兰德轻易干掉，眼前这壮汉应该对杜兰德没有大威胁才对啊，可眼前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杜兰德似乎非常谨慎地和壮汉保持着距离。并不愿意轻易进攻，当然也不愿意就此放过，竟开始以言语试探。 那对青年男女战斗法师对望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 两人自问实力不弱，一对一的话，解决刚才那个刀疤男也还是能做到的，而那高大壮汉应该比刀疤男弱，怎么杜兰德反而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了？ “怎么了？不快点解决掉敌人然后进入迷雾区吗？第一个通过的人可是有奖品啊。”兰子来到杜兰德身旁。见杜兰德一脸慎重，愣了一下，旋即若有所思地问道，“这大块头……难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别靠近他。”杜兰德轻轻将兰子拉到自己身后，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家伙可不是一般人，他很危险。” “那我们联手干掉他？”兰子问得很干脆。 关键时刻。她可一点也不含糊，这从她刚才那记标枪射杀就能看出来。 杜兰德却摇摇头，盯着始终沉默的大汉，用一种奇异的口吻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制住他，然后确认一点事情。” 之前在伊索高墙下集合的时候，大汉满场走动，根本没停过，几乎把所有能推的人都推了一遍，弱的如梅席夫，被推之后根本不敢反抗，强一点的也不想在出发之际多生事端。大汉推到杜兰德时倒是碰了个大钉子，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当时杜兰德就感到对方有古怪了。 从那时起，杜兰德悄然留了个心眼，一直暗自观察着大汉的一举一动，直到现在，杜兰德终于有所猜测—— “这家伙，恐怕已经被人控制了心灵。”杜兰德凝重地说。 “灵魂操纵。”一个淡漠高傲的声音响起。 光之子洛凡不知何时走上前来，也盯住了那个大汉，看了半晌后转头对杜兰德淡淡一笑，“没想到除了我之外，还有人注意到了这点。失刀者，你眼光还不错。” 杜兰德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谁啊，这么拽！ 兰子则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灵魂控制，这大块头已经被人控制住了吗？见鬼，这怎么可能？！”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这是谁干的？” 而是：“这怎么可能！” 原因很简单，因为战斗法师的灵魂防御力天生强大，尤其是对各种魂控手段，更有着与生俱来的免疫力。战斗法师的灵魂深藏于心脏深处，而对在场这些能体境战斗法师而言，心脏是血脉中枢，也是能量中枢，灵魂深藏其中，可谓受到了层层保护，魂控难度极大。 除了战斗法师的死对头——主位面“里尔多森”的那些见鬼的圣灵术士之外，战斗法师很少在战斗中出现被人灵魂操纵的情况。 “既然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那么，这就是可能的。”洛凡淡淡道，“我已经有怀疑对象了，等在这里正是为了确认。” “哦，怀疑对象？”杜兰德挑了挑眉，问道，“是新生中的某位吗？” “嗯。” 杜兰德想了想，笑道：“暂时联手吧。尽快验证这家伙是不是真的被人魂控了，以及他是被谁控制的。然后我还得尽快通过迷雾区呢，已经落后了这么久，我可不想再耽搁下去了。” 洛凡皱眉看了杜兰德一会儿，那眼神……就好像在审视杜兰德够不够资格和他联手！ “讨人厌的家伙……”杜兰德眉头微蹙。唰唰两声，双刀冰火归鞘。 随后杜兰德再次收拢五指，握住了双刀白色的木制刀柄，瞥了一眼洛凡道：“不管你要不要暂时联手，反正我要出手了。只是不能保证这个被魂控的倒霉蛋等会儿一定是活的。” “你若实在不想联手的话，就站着看吧。”杜兰德缓缓拔出双刀白色中的一柄，气势开始急速升腾，“……但等会儿我放倒他之后，问出来任何情报，都不会和你分享的。” 卷八 章五十六 黑色眼睛! “如果你不出手的话，等会儿我便不会和你分享情报。”杜兰德一边抽刀，一边说道。 语气很平淡，并没有咄咄逼人的味道。这对杜兰德而言是很简单也很正常的逻辑，之所以邀请洛凡联手对敌，是出于谨慎和保险起见，并不代表杜兰德独自一人应付不了。 如果这个傲慢到骨头缝里的家伙不愿意联手的话，杜兰德干嘛还要和他分享情报？ 洛凡闻言似乎愣了一下，他在咏战堡垒中的名头太大，平日里很少有人对他如此无礼。其实杜兰德也不是无礼，而是一种并不十分重视的满不在乎的态度。这种态度令洛凡有些不适应。 “不出手便不分享情报？”洛凡忽然笑了，而且是冷笑，“这应该是我要说的话！” 说完他身形一动，直接出手了。 他不动则已，真正出手之后立刻把杜兰德吓了一跳！前一刻他还在杜兰德眼前，下一刻已经消失不见，然后凭空出现在那名高大壮汉身前，静动之间的急剧转换，令拥有“神之视角”的杜兰德都没能捕捉到他的移动轨迹！ “好快！”杜兰德立刻收起心中的那一丝不爽，严肃起来。 洛凡能够在瞬间爆发出那种堪称恐怖的速度，已经很不简单。而且，哪怕在超高速的移动中，他的身姿依然飘逸潇洒，全然不见紊乱，看那游刃有余的模样，应该还未尽全力。 这家伙是什么人？ 兰子看出了杜兰德的凝重，说道：“光之子洛凡，他在咏战堡垒中的名头很大，他没有加入任何一支特记番队，但论实力之强，也许一半以上的特记队长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最强的一点，就是速度。据说他拥有一种颇为强大的速度类的神级血脉能力。” 杜兰德“嗯”了一声，兰子说的不错。从洛凡如今表现出的速度来看，已经在第九番队的原队长卡穆多恩之上了。 扎古力山脉战役之中，杜兰德曾和卡穆多恩激烈交锋，当时卡穆多恩神出鬼没的身法和速度让杜兰德险些吃了大亏。卡穆多恩拥有速度类的神级血脉能力“幽影断风”，在二十位特记队长中，论速度足可排入前列，却依然比不上此刻的洛凡。 “我们也上吧。”兰子握紧了手中的乳白色标枪。 她知道以洛凡的实力。以及那种光速般神出鬼没的超高速度，那高大壮汉也许撑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倒。 如果大汉真如杜兰德所说被灵魂操控的话，那就是非常重要的猎物，不能轻易让给他人。 而在内心深处，兰子也有一丝想要和洛凡较量一下的想法。 她是退役神袛的孙女，师承渊博。自身的天资也高，虽然平日里和劳伦斯一起开着小店非常低调，但骨子里，兰子仍有着年轻人的热血冲动，别看她生得清秀可人，小时候的她可是个标准的假小子呢。 光之子洛凡？兰子早就想看看他到底有几劲几两了！ “等一下。”杜兰德却一把拉住了跃跃欲试的兰子，有些诡异地笑起来。“有人主动帮我们料理敌人，这不是好事儿吗？” “呃……”兰子小嘴微瘪，眨眨眼说，“虽然我也挺喜欢这种恶趣味的，但万一真被抢走了猎物怎么办？” 杜兰德一只手轻巧地提着木刀白色，凝视着战团中的两人微笑道：“放心吧，他抢不走。” 于是，在周围战斗法师们的眼中。局面变得有些诡异。 本来是四个不长眼的家伙要抢杜兰德的特别录取信，和杜兰德干上了架，怎么光之子洛凡忽然横插一脚？ 一部分战斗法师默默离开了，他们留下来本想看看有没有可能坐收渔翁之利，将杜兰德的特别录取信收入囊中，但见识过杜兰德的手段和实力后，不少人都暂时收了心思。 但依然有一部分战斗法师继续留在这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很稀罕那个所谓的“第一个通过迷雾区的特别奖励”。 对他们来说，了解一千两百名竞争者中的真正强者，也就是真正的对手，才更重要。 此时此刻。那名青年女战斗法师注视着战斗中的洛凡，看得很仔细。对于同为光系的她来说，光之子洛凡就是此行的最大对手了。 “趁此机会好好看看吧。”女子身旁的青年男子不无同情地看了同伴一眼，“光系预备神袛的竞争者里有个洛凡，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没看洛凡出手之后，杜兰德也似乎插不进去手了吗？ 此刻杜兰德一动不动地持刀站在战团外看着，兰子也是。 “这么看来，失刀者和光之子相比，暂时还是有些差距啊。”所剩不多的观战者看看静立不动的杜兰德，又看看已经快到看不太清身形的洛凡，心中不由做了一个实力与手段高下的评定。 杜兰德并不知道周围的人们是怎么想的，他正认真观看着洛凡和那高大壮汉之间的战斗。 洛凡就像一抹若有若无的白色光线，绕着大汉移动，没有一刻停歇。他打得出人意料的耐心，轻飘飘的一拳一掌落在大汉身上，令对手持续流血。杜兰德知道：这并不意味着洛凡没有能力短时间解决战斗，而是为了击败对手的同时，留下活口。 “这速度真是很快啊，反正比我快得多得多……得多。”杜兰德不由暗自叹服，速度一直是自己的最大短板，看着洛凡迅疾如光飘渺如风的极速移动，杜兰德甚至有些羡慕起来。 “早跟你说要早点出手啦，你看现在，我们就算想插手也有点插不进去了。”兰子嘟囔了一句。 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战斗不会有杜兰德什么事儿的时候，杜兰德忽然纵步上前，二话不说，提起白色木刀就是一记零式！ 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刀意、刀势和刀气浓烈到了极点，也内敛集中到了极点，周围的人都没感觉到，身处战团中的洛凡却忽然脸色一变，倏然闪退。于刻不容缓之际和高大壮汉拉开距离。 就在洛凡闪退的刹那，杜兰德的刀掠过了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几乎是擦着洛凡的身子斩杀出去的！ 零式之威，简直无坚不摧，身披斜挎式铠甲的大汉露出的那条臂膀，直接被斩落下来！ 洛凡重新站定脚步，却已惊出一身冷汗。咬牙瞪着杜兰德，森然道：“你刚才……是想偷袭杀了我吗？” “我是在救你好不好？”杜兰德伸手一指被斩落的那截断臂。 洛凡一愣，转头看去，这才发现那断臂的皮肤之下，隐约浮现出暗红色的可怖纹路，纵横交错之间。慢慢浮现出来，好像密布整条手臂的蛛网，看的人头皮微微发麻。 “那是——？”洛凡眼神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杜兰德平静开口，淡淡解释了几句：“你不是火系战斗法师，对于一些火系之中冷门恶毒的秘术估计了解不多。刚才如果我慢一点的话，那条断臂就会爆炸。并连带着把这个被魂控的倒霉蛋整个人都炸掉。虽然以你的速度肯定不会被炸到，但这大块头也死定了，那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火臂献祭，正是这种残忍秘术的名字，将大汉灵魂控制的那人居然如此阴狠歹毒，让杜兰德心里十分不舒服，同时变得更加警惕起来。 如果真如洛凡所说，控制这名大汉的人是新生中的某位的话。此次竞争可就变数更大了。 “火臂献祭吗？我以前听说过这种秘术，不过没见过。”洛凡脸色变幻了数次，叹了口气说道，“见鬼的，这次是我大意了。” 杜兰德有些意外地看了洛凡一眼，这家伙虽然把傲慢和优越感全都摆在脸上，却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竟然主动承认自己“大意了”，而没有任何不忿不平的反应。 这让杜兰德心中对洛凡的评价，立刻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因为有这种心性的人才能真正走得远。 “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杜兰德一把按住了断臂之后血流不止、却依然狂吼不休的大汉。死死压制住他。 “嗯？你要干什么？”洛凡疑惑地看着杜兰德，随后只见杜兰德额头正中，冰火力量开始汇聚，并很快凝聚成一只竖眼！ 竖眼的左眼线为火焰凝聚，右眼线则是寒冰凝聚，一红一篮，左右眼线缓缓张开后，中间竟是空空洞洞的，没有眼珠，更没有瞳孔。 “永辉凝视。” 这是杜兰德学自神圣永辉术士塞勒斯的绝技，而在与宁顿的神袛分身的战斗中，永辉凝视不知为何引动了一丝规则之力，而且是2阶的规则，并不比现在被封印的审判规则差太多。 目前，杜兰德还不太明白自己是如何做到的，但反正就是能做到，此时正好施展出来，看看能不能解开大汉所受的灵魂控制，至少让大汉先恢复自我意识，否则的话，恐怕什么也问不出来。 永辉凝视是一种非常全面的能力，集攻击、防御、幻术、奴役、困敌、操纵……等诸多灵魂手段于一身，杜兰德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真正帮大汉解开受控状态，但至少值得一试。 洛凡露出一丝惊讶和感兴趣的神色，不远处那两名青年男女也走上前来，兰子却一提手中标枪，将专心施展永辉凝视的杜兰德护住，冷冷淡淡地说：“你们最好都保持距离，否则的话，我会攻击的。” 洛凡这家伙对女性一向比对男性宽容，对兰子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耸了耸肩退后两步，表示自己没有别的意思。 然而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有些痛楚地闷哼了一声，额头上的冰火竖眼“啪”的一声，忽然炸开。他的身子晃了一下，竟有些站立不稳的迹象。随后只听扑通一声，被杜兰德制住的高大壮汉忽然没了声息，僵硬着摔倒在地，转眼之间生机全无。 “怎么回事？！”兰子一把扶住杜兰德，就看到杜兰德紧闭双眼，额头的竖眼已经炸裂，他的额头皮肤忽然崩开一道伤口，鲜血无声涌出，化为一道触目惊心的殷红血线顺着鼻梁流下。 “杜兰德，你没事吧？” “发生什么了？” 那大汉明显已经气绝身亡，杜兰德呢？他刚才到底遭遇了什么？ 片刻之后，杜兰德重新睁开双眼，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一不小心吃了点小亏，不必担心。” “你发现了什么？”洛凡凝重问道。 “……眼睛。”杜兰德微一沉默，语气变得说不出的古怪，“我刚才试图解开那人所受的灵魂操纵的时候，看到了一只黑色的眼睛。” 卷八 章五十七 光之子、火修罗、失刀者 杜兰德动用永辉凝视，试图探入大汉的精神世界时，骤然看到了一只黝黑、邪异、充满恶念与杀意的黑色眼瞳！ 那一瞬间，杜兰德感到自己的灵魂似乎被一记凭空而生的无形重锤，狠狠轰击！ 目光是有力量的。 杜兰德感到自己的心灵在一瞬间几乎被人攥取，永辉凝视全力运转，都有些抵挡不住的感觉。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将心脏中深藏的审判战刀的力量调动起来，审判规则之力瞬间运转全身，刀气纵横，构建成一张网络，与那只黑色眼瞳透发出来的沉重巨力狠碰了一记！ 杜兰德额头正中的冰火竖瞳当场炸裂，永辉凝视被打断。 不过对方也在审判之力下吃了个亏。隐约之间，杜兰德似乎听到了一声包含意外和痛楚的轻哼，旋即，占据了视野与心灵的那只黑色眼瞳急速消退，最终消失不见。 而杜兰德凝立片刻，才从那短暂却凶险的灵魂与精神层面的交锋中，缓过劲来。 不知不觉间，全身上下都出了层薄汗，黏糊糊的好不难受，这让杜兰德不禁心中凛然！ 他几乎第一时间就回想起魔龙让劳伦斯转述的那句话：“要小心黑眼睛的人！” “黑眼睛？” 洛凡脸色微变，却好像不是很意外，俊逸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极为忌惮的神情，“杜兰德，你刚才看到的，是什么样的黑眼睛？” 那不是用肉眼看到的眼睛，而是以心灵看到的，黑瞳根植于大汉的精神世界，应该就是操纵他的力量。 杜兰德想了一下，简要地说：“漆黑无光，单眼双瞳，还有……很邪恶，给人的感觉很糟糕。” 他每说一句。洛凡的表情就会变化一次，最后这位咏战堡垒中大名鼎鼎的光之子长长吐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果然是那个家伙，他也参加这次选拔了……这可真有些麻烦了。” “哦？”杜兰德随手抹去鼻上血迹，额头正中的伤口却一时间没能愈合。 这让杜兰德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不由愈发沉凝，认真看着洛凡问道：“你在说谁？” 他没有问兰子。因为从兰子略显茫然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没能将“黑眼睛”和任何人对应上。这么说来，那个施术操纵他人的歹毒家伙，难道不是咏战堡垒中的人？抑或是在咏战堡垒中其名不显？ 洛凡蹙眉道：“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火修罗’这个人。唔，大概是没有了，那家伙很诡秘。我也只是略知一二，没想到他这次也收到了录取信。以他的实力，恐怕也是特别录取信吧。” 杜兰德见洛凡如此高傲懒散的人都一脸凝重，不由笑道：“你是光系，而这叫什么‘火修罗’的家伙，一听就是火系的。你和他又不存在竞争关系，干嘛这么紧张？” 说着杜兰德反手将木刀插回刀鞘。神态很是轻松。 未知的敌人最可怕，这也是杜兰德哪怕晚点进入迷雾区，也要将大汉被灵魂控制的事弄清楚的原因所在。 而如今已经确认新生中，有一位精擅灵魂手段的名叫“火修罗”的家伙，杜兰德反而不那么紧张了。 刚才虽然杜兰德自己也吃了点亏，但对方一头撞在审判规则之力构成的防御上，想必也不好受。 虽说擅长灵魂手段的战斗法师很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至于对方这般诡异强大的能力来源。杜兰德也已经有所猜测了—— 能够令身具“高速再生”的杜兰德冰火竖眼被破，额头流血不止，对方显然拥有规则之力。 “恐怕是觉醒了非常稀有的灵魂秘术类的神级血脉能力吧？”杜兰德心想。 神级血脉能力分为许多类型，物质攻击的、灵魂攻击的、物质防御的、灵魂防御的、速度爆发类的、隐匿潜行类的……还有像杜兰德的审判战刀这种以攻击为主，同时兼顾防御和领域的混合全能类型。 战斗法师很少觉醒灵魂攻击类的神级血脉能力，用于灵魂操纵这种诡秘手段的能力就更少了。 没想到此次预备神袛的选拔竟碰上了一个。 “我要走了。”洛凡忽然丢下一句，大踏步向迷雾区走去。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虽然我对火修罗的了解也不多，不过毫无疑问，那是个狡猾而且残忍的家伙。他才不会管什么光系与火系之分呢。也就是说，哪怕是光系的新生，也可能受到他的攻击。” “哦，这样啊。”杜兰德眉头一挑，微笑看着洛凡的背影，提声问道，“有这么一个可怕的家伙在，你不想暂时联个手之类的吗？” 洛凡这时已经走到迷雾区的边缘了，闻言竟暂时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深深看了杜兰德一眼，摇摇头道：“就算要和人联手，我也不会找你。” 杜兰德还未有任何表示，他身旁的兰子已经脸色一黑：这个傲慢到令人发指的光之子，简直太讨人厌了！ 杜兰德却微笑着没有做声，目送洛凡步入迷雾区，转眼之间，便踪影不见。 “哼，明明是忌惮我的攻击力，那家伙看起来傲慢，其实相当谨慎稳健啊。”杜兰德心中默默道。 对于杜兰德的冰火双刀流，洛凡只觉有意思，却无忌惮。但杜兰德刚才施展了一次零式，30能级乘以20阶规则，高达600的强悍攻击力令洛凡暗自生出忌惮。尤其是杜兰德刚才只用了双刀白色中的一柄，那如果双刀齐出呢？ 于是洛凡很果断地离开了。 “这样也好。”杜兰德回想起洛凡那种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面无表情地想着，“……真要和那家伙联手的话，身边始终有一个快得堪比光速之人，我也会缺乏安全感的吧。” 到了现在，这次神之预备的选拔，才让杜兰德真正感受到一种明确无误的沉重压力。 一个拥有“速度类”神级血脉能力的光之子，洛凡。 一个拥有“灵魂秘术类”神级血脉能力的神秘残忍之人，火修罗。 这两人加上杜兰德，应该都是特别录取信的拥有者。杜兰德心中凝重的同时，也涌起强烈的战意！ “我们走吧，兰子。”杜兰德不再逗留，和兰子一起转眼冲入了白茫茫的迷雾区。 虽然耽误了一些功夫，但对于第一个通过迷雾区能够获得的奖品，杜兰德可还惦记着呢。尤其是在有强力竞争对手的情况下，任何一点可能争取到的资源，都要尽力争取。 观战的战斗法师们也陆续进入迷雾区。他们中几乎没人听过“火修罗”之名，却都暗自留上了心。而且刚才杜兰德展现出的实力，也让不少火系战斗法师心生压力。 最后，迷雾区前方只剩下那对青年男女，不知为何始终停滞不前。 “火修罗……真的来了？”青年的声音有些干涩，隐约透着一丝惊惧。 “应该是吧，既然是洛凡说的，恐怕不会错。”女子叹息道，“而且从杜兰德描述的那只黑眼睛来看，确实是火修罗的招式。” 咏战堡垒中几乎无人认识的神秘人火修罗，似乎对两人来说很熟悉！ 青年深吸一口气，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起来，开口道：“如果换了其他场合，说不定我就放弃了，火修罗的实力太可怕，手段也太过诡异难防，而且以他的性子，发动无差别攻击也不奇怪。换言之，无论是火系的我，还是光系的你，都有危险。一旦被盯上，或许就是死路一条！但是……但是！这次不同，这次争的，是预备神袛的名额和资格！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就此退却！” 青年既是在对同伴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女子微微一笑：“说得也是，如果连人都没见到，就被那家伙的名头给轻易吓退，那也太丢脸了。” “那么……我们也出发吧？” “嗯，出发！” …… …… 迷雾区中，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白雾。雾气在不知名的力量下不停地涌动着，变幻莫测，周围的能见度很低，几乎没有可以辨别方向的途径，如果没有在进入迷雾区前，从地里挖出专用罗盘的话，迷失几乎是一定的事。 一个身影在雾气中缓步走着。 这人的步子很稳，却缺乏韵律和节奏感，反而精准机械到近乎偏执，任周围风起云涌，他始终以既定的步调和步履前进。 但某一刻，这人忽然停了下来，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哼。 “……棋子，被干掉了啊。”白雾中响起他低沉的声音，“那个失刀者竟然能以那种方式破解我的术，呵，呵呵，倒是有点意思。” 这人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在调整状态。 片刻后再次举步往前走去，有些神经质地继续自言自语着：“一枚棋子，就拖住了失刀者和光之子两个人。那两个家伙自以为眼力高明，却为了确认我的存在而耽误时间，在起跑线上就输了！简直是白痴，白痴透顶！唔，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太天才了，太天才了。” “真的太天才了……” 这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迷雾之中，渐行渐远，声音也模糊下去。 如果没有迷雾阻碍视线，从高空俯瞰的话，就会发现：这人稳稳地走在一千两百名新生的最前头。 卷八 章五十八 谁是第一 一道白色的身影划破迷雾。 那是光之子洛凡，他在确认火修罗也参与了这次选拔后，立刻动身进入迷雾区，争取能第一个通过迷雾区。 此刻他已速度全开，全身白光一闪，便会向前飞窜出一大截，纯以速度而论，洛凡是此次一千两百名新生中毫无疑问的第一，这点毋庸置疑。 光系战斗法师本就在速度上有优势，尤其是直线挺进，就连同样擅长速度的风系和雷系也比不上。风系在小范围闪转腾挪和身法灵动上，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雷系则胜在瞬间的加速度，和身法轨迹的诡异难防。 洛凡不仅是最擅长直线长距离赶路的光系战斗法师，还拥有一个速度类的神级血脉能力，能不快就怪了。 以这样的速度，洛凡反超如今的第一名火修罗，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迷雾区又岂会如此简单？ 嗡—— 颤鸣声中，周围的白色雾气忽然急剧涌动起来，凝聚成一尊尊甲士形态，铺天盖地地向洛凡围杀过来！ “给我滚开！”洛凡冷喝一声，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全身上下猛地迸射出密密麻麻的白色光丝，丝线虽然细小，却刚硬似标枪，劲射如弩箭，雾气凝成的甲士立刻被无数光丝打成了筛子眼！ 但这样一来，洛凡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这让他的脸色略有些阴郁。 “以我全力爆发的速度，若没有这些云雾甲士的阻拦，第一个通过迷雾区的可能性还比较大。但现在不断有干扰，跑跑停停，这倒有些麻烦。”洛凡心中很明白自己的优势和不足，却也没什么好办法。 刚加速一点，就不得不放缓速度应付白雾凝成的各种甲士或其他形态的攻击，不仅严重拖慢了前进节奏，还让人难免心情烦躁。 他再次加速前进。心想：“无论如何，我的优势应该还很大。这些云雾甲士这么难缠，而且没有灵魂意识，这样一来。火修罗那家伙应付起来，只会比我花费更多的时间。我还有机会！” 迷雾区中，如今一共有一千两百名新生，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没有专用罗盘，恐怕不迷失一阵子是出不去的。真正的竞争，在拥有罗盘的新生之间。其中又以火修罗和光之子的胜算最大。 火修罗是目前的第一名。而洛凡虽然出发晚了，却胜在速度太快太快。这两人比起其他人都有着明显的优势。 …… …… 刺啦！ 一抹刀光闪过，将一大片白雾甲士劈成了粉碎。杜兰德缓缓收刀，蹙眉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速度太慢了。” 兰子不停地在掌间凝聚标枪。也在不断射杀凝成的白雾甲士，她没有抱怨什么，但不得不说，杜兰德跑起来的速度，确实慢得有点令人发指啊。 事实上杜兰德也有些无奈。他毕竟刚突破30个单位的能级瓶颈，能级劣势很大，而审判规则之力又无法作用于身法速度。所以杜兰德现在的各方面很不平均，他的攻击力超一流，手段多变诡异也属一流，防御还过得去，永辉凝视则赋予了他不俗的灵魂手段。但速度真是没辙。 “兰子，稍等一下。”杜兰德停下脚步。 “怎么，你打算放弃，不争第一了？”兰子皱眉看了杜兰德一眼，她可不是这么轻易放弃的性子。 杜兰德摇头一笑：“怎么可能？我只是有个计划。你看，我的攻击力很强。这些白雾甲士对我半点威胁都没有。也就是说，我的强大攻击力能让前进速度不受干扰，问题是我的基础速度太慢了，就算不受干扰也没意义，对吧？” 故意顿了顿。杜兰德认真看着兰子说：“但你的速度很快，就算比不上那个洛凡，也一定超过此次新生中的绝大多数，没错吧？我在想啊，我的攻击力，加上你的前进速度，似乎是我们现在唯一的选择了——如果我们还想争第一的话。你觉得呢？” “我全力爆发的速度倒是不慢啦，我毕竟是光系战斗法师，能级又不低，但是……”兰子似乎有些为难，小脸表情诡异地盯着杜兰德，低声问，“但你该不会想让我背着你跑吧？” “呃……”杜兰德故作天真无邪状，“不行吗？” 兰子眼皮狠狠一跳，恼火叫道：“废话，当然不行！你一个大男人被我背着跑，你自己不觉得丢脸吗？！” “这不是有雾气遮拦嘛……”杜兰德嘟哝了一句，仍坚持看着兰子。 如果在争取力量和个人形象之间，非要做一个选择的话，杜兰德毫无疑问会选择前者。 经过了一个月前的那次“失刀”风波之后，杜兰德内心深处非常痛恨缺乏力量，塞尔东给自己的屈辱，宁顿给自己的屈辱，杜兰德没有一刻忘记。那种痛彻心扉的无力感和悲哀感，杜兰德再也不要再次尝试了。 兰子似乎有点受不了杜兰德的目光注视，纠结了片刻后，终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唉，真是败给你了。” 她忽然深吸一口气，全身上下涌出大股大股乳白色的光华。杜兰德惊讶地看着兰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白光之中，乳白持续涌动着，越发凝实浓稠，最后居然凝聚成一头足有七米多长、身形矫健的猎豹！ “还不上来！”兰子的声音从能量态白色猎豹的内部传递出来。 杜兰德哈哈一笑，飞身骑了上去，刚一坐稳就感到整个人开始风驰电掣地向前急掠。 猎豹几乎瞬间就加速到极致，在白雾中疾驰起来！ 兰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杜兰德，速度前进我来负责，排除那些白雾甲士的干扰，就靠你了！我……我可是做出了重大牺牲才答应背着你前进的，你可别掉链子啊。” “嗯。”杜兰德心情大好，一抬手，将另一柄木刀也拔了出来。 双刀“白色”在手，杜兰德凝视着前方开始急速凝聚的大批白雾甲士，笑容微狞：“……双零式！” …… …… 3号天选卫士站在咏战堡垒最上层真央城区的神议大厅前。驻足片刻后，缓步走了进去。 大厅中空无一人，八根石柱环绕，一枚小巧的紫色风铃自大厅天穹上垂挂下来。3号来到紫色风铃前，抬手，将之轻轻摇响。 很快，一道道强大的意志凭空降临，在各个柱子上凝成森德洛诸神的投影分身。 马努斯、夜翼、风神、宁顿、塞尔东，很快便尽数到齐，不过宁顿的投影分身明显有些不稳定。 3号天选卫士微微一笑，先行了一礼，然后微笑着开口道：“几位，神之预备学院的最新一批新生已经由我亲自送入学院。按照惯例，我要向诸位大致通报一番。” 历来，神之预备学院的录取和选拔，基本与森德洛的诸神无关，诸神的势力无法对选拔结果进行干扰。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公平公正。但诸神毕竟是森德洛最强大的一批人，向他们通报情况同样有必要。 这样的通报，在过去大多是走个过场而已，但这次却有些不同，只听塞尔东似笑非笑地问道：“我听说，这次有个双系战斗法师也在新生之中？” 3号转过身来面对塞尔东，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微微点头：“是。” “那个丢了战刀的杜兰德？”塞尔东的口吻有些阴阳怪气起来。 马努斯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听见，3号却脸色微沉，冷淡道：“这是1号大人的意思。” “好吧好吧，既然是那位女士的意思，我自然没意见。”塞尔东妖异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只是对杜兰德有些同情罢了。我可是知道哦。那个火修罗也在此次的新生之中。夜翼，你就不担心吗？” 说完故意看向一言不发的夜翼。 “火修罗是谁？”夜翼眉头微挑，问道。 “一个从矮人横行肆虐的敌战区一路厮杀回归咏战堡垒的小家伙。”塞尔东啧啧说着，“咏战堡垒中应该没多少人知道他，不过不得不说。能从独自一人从敌战区来到咏战堡垒，非常了不起啊。” “哦。”夜翼平平淡淡地点头，丢下一句，“没其他事我先走了。另外，晨昏塔林，我已经快打下来了。” 塞尔东脸色登时就是一僵，晨昏塔林是本属于夜翼的战略要塞，战争初期因没有神袛镇守而陷落，没想到夜翼这么快就要夺回来了？塞尔东掌握的蜃楼海市却是每况日下。 夜翼的投影分身缓缓消散，彻底消散之前，她看着塞尔东又说了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塞尔东，你少成天挂着一副洋洋得意的嘴脸，如果这次最终获得火系神火继承权的人是杜兰德，我很好奇到时你会是什么反应？” 说完夜翼的投影分身完全消散。 “杜兰德获得火系神火的继承权？”塞尔东微一沉默，不屑撇嘴道：“胡言乱语！” 夜翼之后，风神的投影分身也渐渐消散：“我也得先走了。哦，对了，刚刚成功地捕获了一名黑色矮人，这是目前唯一一个被捉住后没有自爆的矮人，我会安排人进行研究。有了结果会很快通知你们。” 马努斯点头：“麻烦了。” 短暂的神袛会议就此结束，3号很快便离开，又回到天选神殿去了。自始至终，马努斯都没有表态，风神也是。至于宁顿，他似乎连维系投影分身的存在都有些困难。 3号走在回天选神殿的路上，低声喃喃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呵呵，说得也是！仔细想想，那神之预备学院中，什么事不可能发生？我当年不也是从那里出来的嘛，虽然是以被淘汰者的身份……唉。” “恩，不管了，接下来就看那些新生们自己的造化了。” 同一时间，神之预备学院。 迷雾区的边缘忽然一阵紊乱的涌动，随后猛地左右分开，就好像被一抹巨大的刀气凭空切开。 唰！ 一道白光如光似电地穿过缺口闪掠出来，站定后才发现是一头乳白色的能量态猎豹。 杜兰德正骑在豹子身上，手持双刀“白色”，气喘吁吁，身上还带着不少血迹，似乎在通过迷雾区的过程中吃了些苦头。 “见鬼，越往后，白雾凝成的甲士就越强，到最后居然连迷你版的巨龙领主和刀锋圣螳这种玩意儿都出来了！好险好险。” 好不容易冲出了迷雾区，杜兰德长出了口气，左右一看：“所以，我们是第一个通过迷雾区的人吗？” 卷八 章五十九 学长 左右一看，杜兰德不由愣住——从迷雾区冲出来的不止自己和兰子，竟然还有其他人，几乎不分先后地通过了迷雾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洛凡，我们又见面了。”杜兰德看着不远处微微喘息的一个俊美白袍人，轻笑道。 “杜兰德？你……你怎么也这么快？”洛凡看起来累得不轻。 这时兰子所化的白色猎豹已经消失，兰子的身影又浮现出来，俏脸微红地站在杜兰德身旁。 杜兰德却是没回答洛凡的话，目光继续转移，落在一个身穿斗篷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上，那人也是差不多同一刻走出迷雾区的，从对方压得很低的连衣帽的帽檐之下，杜兰德隐约能感受到一道邪恶森冷的视线。 “……火修罗？”杜兰德渐渐眯起双眼，虽然看起来没有动作，却悄然绷紧了全身肌肉。对于一个有可能操纵他人灵魂于无声无息的家伙，杜兰德也不由地生出忌惮。 那人的容貌看不清楚，罩在头上的帽子却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将脸和视线投了过来。 “嗯？”杜兰德立刻感到全身一阵恶寒，重重哼了一声，倏然提刀，刀锋斜指对方，虽然没有攻击，却自有一股浓烈的刀意升起，滚滚荡荡狠压过去！ “你觉得，你的刀能快过我的视线？”一个腔调很怪异、似乎有点神经质的声音，从帽檐下传过来。 看来这家伙就是火修罗了。 杜兰德提刀凝立不动，淡淡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出招啊，你先出招我也能先宰了你。” 说着杜兰德额头正中浮现出一只冰火力量凝成的竖眼，永辉凝视已经全力运转起来。与此同时，审判规则之力化作细腻的刀气，遍布杜兰德周身各处。形成又一层灵魂防护。 气氛几乎瞬间紧绷到了极致！ 光之子洛凡没有做声，默默恢复着状态，他刚才通过迷雾区的时候，为了争取以最快速度通过。冒险一路突进之下。吃了点小亏。此时正需要时间，将自我状态调整到最佳。 在场有光之子、火修罗、杜兰德和兰子。然而就在这时，第五个声音响了起来：“那个，冒昧说一句，咱们不用这么紧张兮兮的吧？这种气氛让人好压抑啊。” 说话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家伙。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帅不丑，生着一张大众脸，绝对是丢进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那种。事实上之前新生聚集的时候，确实没有人注意到这家伙。 但他却和光之子、火修罗和杜兰德这三名拥有特别录取信的人一起出现在了这里！ 一时间，四对视线齐刷刷落在那人身上。那人浑身一僵，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干笑道：“这是要干什么？我有说什么招惹你们的话吗？干嘛这么看我啊，这种感觉让人好压抑啊。” “你是谁？”洛凡蹙眉道，“咏战堡垒中的强者之中。我没见过你。” 洛凡在咏战堡垒中有着不小的力量，就连火修罗这种从敌战区来到咏战堡垒不久的人，洛凡都能认识，却完全不认识那冲出迷雾区的第五个人。 “我叫约翰。”那人苦着脸说。连名字也平凡到不能再平凡了。 “我是敌战区逃回来的，刚来咏战堡垒不久，你们不认识我也很正常。那个，其实我也不认识你们啊。”约翰小心翼翼地说，一脸陪笑，“尤其是那边那个长得很帅的小哥，能不能别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我？这种眼神真的很让人压抑啊。” 在场最帅的人是谁？毫无疑问是光之子洛凡啊。 以容貌而论，杜兰德也不差，不过流落异界的经历让他眉宇间多了不少沧桑感，论帅气俊美，可比不上万千少女心中的偶像洛凡。 这时杜兰德忽然开口了：“好了，这位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约翰说得对，我们确实没必要这么彼此警惕，毕竟……我们都不是第一个通过迷雾区的人。有人比我们所有人都快。” 洛凡闻言不由沉默。 火修罗也是一样。 现场只有约翰的声音弱弱的响起：“什么叫‘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约翰’？我说了，我是从敌战区逃回来的好不好？虽然你赞同我的看法让我很开心，但说我不知道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还是让人很压抑啊。喂喂，别不理人啊，这也让人很压……” “见鬼，我说你能不能安静一点？！”一直没吭声的兰子终于受不了了，狠狠瞪了过去。 约翰身子一抖，竟然真的不说话了。 冲过迷雾区之后，呈现在几人眼前的，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广场。小广场的中心处放置着一块七彩色的石头，石头的顶端则生着一株七彩色的花朵，一共七片花瓣全都晶莹剔透好似水晶，美丽绝伦。 那七色花朵，大概就是3号天选卫士所说的，第一个通过迷雾区之人才能获得的特别奖励了。 问题是，大石旁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杜兰德五人，静静站立，一动不动好似雕塑。 “看来，我们拼死拼活闯过迷雾区，最终谁也没能争到这个第一啊。”杜兰德仔细观察着那人，微笑着开口试探道。 那人是谁？难不成是除了自己、光之子和火修罗之外，第四个获得特别录取信的人？ 杜兰德记得很清楚，3号天选卫士说过此次一共有四人获得了特别录取信。 这时，那人终于回过身来，露出一张威严与俊朗兼而有之的脸庞，目光一一扫过杜兰德几人。被对方目光笼罩的刹那，杜兰德分明感到一股激灵灵的麻木感掠过全身，好似触电！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杜兰德却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该死的，这次的新生中，居然还有这么强的家伙吗？那视线中分明不蕴含太多力量，给杜兰德的威胁感却比火修罗还强几分！ 杜兰德飞快地瞥了一眼洛凡他们。发现他们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显然也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我不是第一个通过迷雾区的人。”那人开口了，“率先通过迷雾区的是你们五位，而我。我只是负责把七色花交给你们的人。你们可以叫我费马。不介意的话。可以在名字之后加一个后缀：费马学长。” “咦？”杜兰德愣住了。 这次倒是兰子反应最快，惊讶问道：“学长？您是原本就在神之预备学院中学习的学生吗？” “嗯。”费马笑道。“所以放心，我不是你们的竞争者，至少现在不是。就眼下而言，我只是你们获得七色花奖励的最后一关罢了。按照正常情况。第一个通过迷雾区的人只要过了我这一关，就能得到奖励。但你们几个还真是几乎同时到达的，这倒有些棘手。” 原来这费马不属于这一批的新生，而是原本就在学院中学习的老鸟啊。 杜兰德想了想，直接问道：“那么，请说吧，怎么过你这一关？该不会条件是打赢你吧？” 对方的实力很强。杜兰德很明白这点，一对一的情况下，也许新生这边没人能赢过对方。 另一个问题则是，新生这边由谁先上去过关？ 费马竖起一根手指。淡淡一笑：“一对一的情况下，在你们最擅长的领域胜过我，攻击也好，防御也罢，速度也行，都没所谓，只要能比我强，就能得到奖励。一个个上来吧，顺序随便你们，我就不管了。” 现场寂然无声。 杜兰德震惊地看着对方，刚才那家伙说了什么？任何方面赢过他就行？这岂不是说，他有自信在速度上胜过光之子，在瞳力上胜过火修罗，并在攻击力上胜过自己？！ 好大的口气！ 杜兰德还未表示，洛凡已经被气笑了，大踏步走上前去，冷笑道：“速度，我选择速度跟你比试。” 杜兰德等人都没吭声，第一个上有优势也有劣势，在不明费马底细的情况下，先看看情况也不失为好主意，所以对于洛凡第一个上前，没有人表示反对。 “比速度是吧？没问题。”费马脸上笑容不变，与他身旁的石头和七色花拉开十米的距离，然后对洛凡说，“你我同时启动，谁先到那石头就算赢，如何？” 洛凡与费马并肩而立，点头平静道：“若我先到，七色花就是我的了。” 费马不在意地呵呵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当然。” 那个约翰自告奋勇地做了发令者：“准备好了吗？气氛终于没那么压抑了，真好，呵呵，呵呵呵。那么，预备——开始！！” 杜兰德立刻凝神观看，只见光之子洛凡在令响的刹那就冲了出去，瞬间的加速度快得让杜兰德几乎看不清楚他的身形轨迹！ 反观费马，那家伙竟然站在原地压根没动。 他只是淡淡看着急速冲出去的洛凡，嘴唇轻启，吐出一个词：“虚神领域。” 一个不大的领域骤然降临，就好像万钧巨山当头压下，洛凡闷哼一声，身上闪耀的重重白光一层层炸裂开来，砰砰砰，碰碰砰砰砰！连绵的爆炸声后，洛凡的速度慢了岂止一星半点。 虚神领域只出现了一瞬间就消失了，洛凡愕然抬眼，才发现费马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出现在大石旁，含笑而立。 “你我比拼的是速度，你居然动用领域？”洛凡一双漂亮的眸子危险地眯起。 “当然。”费马一脸理所当然。 洛凡怒极反笑：“这是什么规矩？” 费马依然含笑，说：“这是我的规矩。你大概会说凭什么？呵，很简单，这次轮到我作为学院代表来接引新生，而我比你们都强，所以，只能用我的规矩，没有其他选择。” 费马不再看脸色难看的洛凡，转头看向杜兰德等人，淡淡道：“下一个。” 杜兰德见状，眉头不禁渐渐凑到了一起。 卷八 章六十 我有木刀两把,一刀断流,一刀败敌 毫无疑问，光之子洛凡的速度应该在费马之上，但架不住对方耍赖，直接展开虚神领域啊！ 虚神领域是附带规则的，所以虽然洛凡的超高速度同样来源于规则之力的运用，被虚神领域一压，规则对规则，立刻令他的速度暴跌，费马这才不紧不慢地起步，最终赢得了胜利。 “下一个。”费马的声音和之前相比没有区别，一如既往的平静沉稳，给杜兰德几人的感觉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直到现在，杜兰德才感受到隐藏在那平和之下的不可一世的霸道！ 洛凡一言不发地退了下来，一时间却没有人主动上前，面对一名虚神，而且还是个不知底细、也不讲规矩的虚神强者，没有人有把握取胜。 “以我30个单位的能级，和规则高达20阶的规则，一旦施展零式，攻击力高达600。”杜兰德暗自思量自己的胜算大小，“若纯以攻击对攻击，这费马除非拥有攻击类型的神级血脉能力，而且能力蕴含的规则至少要在5阶以上，才能和我齐平。但他的虚神领域太麻烦了，被那领域一压，能发挥出几成的攻击力都是未知之数。” 虚神境界的战斗法师，能级都已经达到110个单位的能级极限，若费马拥有攻击类神级能力，且蕴含5阶规则，与110相乘可得550的攻击力，和杜兰德的600攻击力仍有差别。 虽说大多数神级能力蕴含的规则，都不会超过5阶，但谁知道这费马会不会是个例外？ 他能作为学院代表来接引新生，想必在学员之中，也必定是非常强横的佼佼者。 退一万不说，哪怕费马完全没有攻击类的神级能力，单靠他那虚神领域压过来，就已经够杜兰德受的了。 现场几人都在默默思量，谁都没有表态或主动上前。费马又说了三遍“下一个”，收获的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当费马嘴唇微动，打算问第四遍的时候。杜兰德叹了口气，嘟囔道：“不就是朵莫名其妙的七色花奖品吗，总不见的因为怕输、怕得不到奖品，连上前挑战的胆气都丢了吧。” 说着一拎手中木刀，提起脚步。 “哦？”费马闻言看了过来，双眼一亮，旋即点头赞道，“说得好！不过是一朵七色花，为了奖品而失了勇气与锐气，可就得不偿失了。” 杜兰德洒然一笑。就要上前，却忽然被人一把抓住了。 “你别急，我先上。”兰子丢下一句，便直接大步走上前去，留下杜兰德一脸愕然。 杜兰德虽然和兰子认识不久。却对这个少女的性子比较了解了，她不是那种为了奖品而不认朋友的自私之人。她抢着上前，恐怕很清楚自己赢不了对方，并不是为了奖品去的，而是为了帮杜兰德试出对方更多的情报。 果然—— 兰子在费马面前站定，小脸上满是肃然和凛然，缓缓说道：“我要和你比试攻击力。” “你确定？”费马似乎看穿了兰子的想法。抿嘴问道，“你们刚才在迷雾区中的表现，都已经被记录下来，并传送到我这里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最擅长的可不是瞬间爆发出的强大攻击力，而是超高的攻击频率与打击精度吧？你确定要选择攻击力来和我比试？” 兰子没过多犹豫就点头了。 杜兰德眉头微蹙。他可不想让兰子为了自己这样牺牲，正想开口劝阻，却听兰子提高了声音说：“那么，开始吧，我要出手了！” 说罢根本不给杜兰德阻拦的机会。直接一翻手凝聚出一杆双头标枪。那杆标枪通体光质，由乳白色的光华凝聚而成，却一点也不耀眼，反而朴质平凡，神华内敛。 兰子举起标枪，身子有些夸张地向后仰去，整个人形成一个极具张力的紧绷姿势，就好像一张被人骤然拉紧的强力战弓，在最为紧绷的极限蓄力状态下凝停了一瞬，随后就听兰子一声娇喝，猛然发力，将手中标枪投了出去！ 标枪脱手而出的刹那，骤然间光芒大盛，标枪枪身上展开两片光翼，轻轻一扇，令本就极快的标枪又快了一截！ “翼杀枪！” 兰子这一击几乎透支了自己的全部力量，是倾力的一击！而这招“翼杀枪”更是劳伦斯亲授的一式绝技，将光系战斗法师的优势完全发挥出来，以极致的速度与凝练，换取极致的单体攻击力与点杀伤！ “哦？翼杀枪？”费马居然一口叫出了这招的名字，眼神微讶，“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上上上代光辉神袛劳伦斯大人的成名招式吧？你是他的徒弟还是亲人？” 他嘴上慢条斯理地问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 抬手虚抓一记，大片雷光闪烁，居然也凝成了一杆雷霆标枪的模样。 随后费马持枪的手似乎动了一下，很随意地做了一个轻甩的动作，这一刹那，在场所有人的视野都被一抹骤然闪亮的紫色闪电所占据，耀眼到杜兰德双眼刺痛的程度。 砰！ 半空中响起一记沉闷如擂鼓的炸响，两柄标枪对撞在一起。 片刻之后，强光消散，费马负手淡笑而立，就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似的。反观兰子，她几乎将所有力气都倾注在刚才那一击中，此时累得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脸上却挂着笑：“嘿，被我试出来啦，费马学长，你果然拥有神级血脉能力，而且是攻击类型的！” 她说完忽然眼前一黑，几欲栽倒，然后被一只手掌稳稳地扶住，杜兰德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兰子身边，他心中感动，低声道：“行了，先别说话，赶紧恢复体力是正事。” 说完便扶着兰子退了回去。 “你不挑战吗？”费马见杜兰德上来又下去，不由笑道。 杜兰德很认真地摇摇头，看着费马说：“我的同伴奋尽全力，才帮我试探出了你的底细。我怎么可能这么轻率地出手挑战？那样太对不起她啦。” 费马蹙眉：“你这话说得……就好像你多准备一会儿，就一定能在攻击上胜过我似的？” 杜兰德咧嘴一笑：“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罢不理会微微一呆的费马，扶着兰子退到小广场边缘坐下，杜兰德自己也盘坐下来。目光闪烁不定，心念急转，努力思索在攻击上胜过费马的方法。 对方刚才那一枪，毫无疑问是神级能力，位阶高低倒是看不太出来，但从威能和效力上来看，恐怕不会差，是相当厉害的神级能力。 “那样的攻击力，配合上虚神领域，我哪怕同时动用双刀‘白色’。施展出双零式，获胜的几率也不会超过四成。”杜兰德飞快地计算着各种方案和可能，“怎么办？怎么才能胜过他？” 这时火修罗走上前去，他缓缓掀开帽罩，露出一张清瘦骨感略显病态的脸。还有一只黝黑邪恶的双瞳左眼。 “比试瞳力吧。”火修罗说得言简意赅，隔着老远的距离，根本不等费马说话，便直接发动了攻击。 这样一来，费马就来不及施展虚神领域了。 这一刻，火修罗的左眼好似一个黑洞，双瞳开始旋转。好似双星彼此旋绕不休，无形无迹的诡异力量刹那间笼罩了费马，结果居然令费马的身子猛地僵硬了一下！ “嗯？”观战的洛凡脸色变得十分凛然，他对火修罗了解一二，隐约知道火修罗瞳力的诡秘霸道，那是直接针对灵魂发动的秘术。甚至能一定程度上无视战斗法师天生的对各种灵魂秘术的抗性。 眼看费马也在那瞳力之下身体僵硬，难不成挑战成功并获得七色花奖励的人，会是火修罗？ 就在这时，费马忽然重重一哼，这记哼声传到火修罗耳中。竟让他浑身一震，险些站立不稳，邪异的瞳术险些被打断！ 趁着这一个空隙，沉重的虚神领域凭空生出，狠狠压落在火修罗身上，终于将他的瞳术彻底打断。 火修罗惨哼了一声，一下捂住了左眼，指间淌出血来。 费马双眼中闪过一抹晶亮的电芒，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火修罗身上，顿时大片雷火乍现，一阵噼里啪啦地乱炸，将火修罗彻底轰翻在地。 “见鬼！”洛凡狠狠骂了一句。 和刚才一样，费马其实在瞳力比拼上不如火修罗，却仗着虚神领域欺负人。就好像之前，费马速度并不如光之子洛凡，却直接把洛凡压制得跑不起来，这实在太让人憋屈了！ “那个虚神领域……真的太麻烦了，杜兰德，你有几成把握？”兰子虚弱地看向身旁的杜兰德。 却愕然发现：杜兰德深深看了火修罗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神采，随后缓缓闭上了双眼，对外界的一切都暂时不予理会。杜兰德脑海中满是火修罗刚才施展瞳术的那一刹那，漆黑双瞳如双星旋转的奇异景象…… 火修罗在地上躺了好半天，才一言不发地起身，退了回来。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杜兰德和那个不起眼的约翰两人还没挑战了。 火修罗被击败之后，似乎心情极度糟糕，他看着闭目盘坐不动的杜兰德，用一种阴冷奇诡的口吻沙哑地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以为能靠临阵磨枪取胜？” 洛凡则蹙眉问道：“总不见的任由这家伙一直准备下去吧？” 费马想了一下，说：“等太久自然是不行的，不过，除了杜兰德之外不是还有一个人吗？”转头看向约翰，微笑道：“怎么样？你要挑战吗？” 约翰略一犹豫，苦着脸说：“我本来想放弃机会，不挑战的。毕竟我也没什么特别擅长的东西，不过……”他看了一眼杜兰德，叹息道，“那家伙似乎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唉，我就勉为其难，帮他争取点时间好了。” 兰子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约翰，随后展颜一笑道：“谢谢你啦。” 约翰顿时紧张窘迫得连连摆手道：“不客气不客气，那个，那我要挑战啦。费马学长。我想和你比试战斗技巧。” 老实说，约翰上前挑战时，洛凡也好，火修罗也罢。都在内心存了一份轻视。这家伙不仅长得平平无奇，还没有半点高手的气度，虽然知道这家伙能那么快地通过迷雾区，肯定也有些手段，但一看他那畏畏缩缩的模样，就让人重视不起来。 但约翰一出手，在场所有人都发现自己想错了。 只见那家伙犹犹豫豫地来到费马面前，眼神里的情绪一点点消失不见，竟直接进入了无我境界！ 然后，约翰出手了。 他出手的刹那。站在他对面的费马也忍不住惊咦了一声，约翰这一出手似拳似爪，似拍似拿，竟让人说不出他究竟要干嘛，看似毫无章法。却偏偏令人生出不知该做何反应的难受感觉。 费马眸中精光一闪，并未立刻展开虚神领域，而是选择以招拆招，与约翰乒乒乓乓地战到了一起！ “……好、好强！”兰子忍不住暗自惊叹。那约翰的拳脚中分明没有附带任何规则之力，但论战斗技艺之奇诡犀利，兰子自愧不如。她甚至感到，哪怕杜兰德以冰火双刀流与约翰进行招式的对拆。也会非常棘手，甚至很可能会输。 进入无我境界的约翰简直就是另一个人，那种出手无痕、收手无迹的战斗方式，不知不觉间交织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哪怕是观战的兰子、光之子和火修罗都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心中想着如果和费马易地而处。应该如何应付。 “靠速度拉开距离打。”这是洛凡的想法。 “在他出手之前用瞳术放倒。”这是火修罗的打算。 无一例外的，两人都认为不能被约翰近身展开拳脚，否则就是一场噩梦！ 战斗在十分钟后结束，费马愣是没有展开虚神领域，见招拆招。最终生生放倒了约翰。这也让之前对费马极度不服气、认为他只会靠虚神领域压人的洛凡和火修罗心头凛然。 仔细想想，费马似乎在各个方面都没有弱点，瞳力虽然不及拥有神级能力的火修罗，却成功顶住了火修罗的第一轮突袭，然后展开反击。速度方面，比起拥有神级能力的洛凡虽然有差距，其实一点也不慢。攻击力就更不用说了，在场除了杜兰德之外，恐怕没人敢在攻击力方面和费马较量。除此之外，还有那胜过约翰一筹的精妙战斗技艺！ “呼。”费马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打得颇为尽兴，目送约翰退下休息之后，终于将目光投在杜兰德身上，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嗯。”杜兰德已经重新睁开双眼，脸上的表情平平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加油，尽力而为就好。”兰子对杜兰德鼓励道。 杜兰德还以一笑，然后提刀走向费马，一步步地极有韵律，等到在费马前站定的一刻，杜兰德已经将自身状态调整到了最巅峰。 “说吧，你要挑战什么？” “攻击力。” 费马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旋即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洛凡的速度胜过我，火修罗的瞳力胜过我，却都在我的虚神领域压迫下，最终不敌。杜兰德，你的攻击力确实很强，但攻击同样是我的最强项！再加上我的虚神领域进行压制，你的挑战难度可是所有人中最大的！对你，我可不会像对兰子小姐那样，我会全力以赴的。” 杜兰德笑了，他很清楚自己的挑战难度是所有人中最大的，费马以自己不是最擅长的项目对上洛凡和火修罗，都能依靠虚神领域的压制，轻易取胜。至于兰子和约翰，费马和他们战斗时根本就没用虚神领域，否则立刻就能结束战斗。 “所以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换个其他挑战的项目？”费马显得很好说话。 杜兰德居然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问：“如果我说，我最擅长的项目是剪刀石头布，你愿意跟我比吗？” “……” 费马脸色微微一黑，二话不说便展开了虚神领域，直接将杜兰德笼罩在内。 “傻啊，应该向火修罗那样，一上去二话不说就直接发动攻击啊。”兰子心中大急，“现在被虚神领域一罩，便错失先机了啊！” 洛凡和火修罗脸上都不由露出轻松之色，他们都不希望杜兰德赢得奖励，眼见杜兰德被虚神领域罩住，这场挑战的结果便几乎已经注定了。两人对那领域的沉重压迫力可是至今都心有余悸。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刺啦一声，好似布革被生生撕裂的声音响起，洛凡俊逸的脸上浮现出错愕之色，只见杜兰德提刀撩斩一记，木刀刀锋自下而上，居然将费马的虚神领域直接切开了一条大豁口，一劈为二。 这样一来，杜兰德和费马之间，便是一马平川的非领域笼罩的一条狭长空白地带！ “哦？攻击力强得竟然能瞬间劈开我的领域？” 费马凝重起来，眯眼注视着杜兰德，“你是想告诉我，虚神领域对于攻击力极强的你来说，并不能算是十足有力的压迫手段吗？” “不错。”杜兰德缓缓收刀，说道，“强力的领域，对于靠速度战斗的人就是噩梦（洛凡脸色一黑）；而用来对付过分依赖瞳力而疏忽了其他各方面锻炼的人，也能有奇效（火修罗闻言重重哼了一声）。但很遗憾，我是靠攻击力吃饭的人，区区领域，可无法完全束缚住我。” “是吗？”费马似乎也被挑起了一丝胜负欲，淡漠一笑，操纵被劈开的领域缓缓合拢，说道，“领域是一个动态的东西，就像看不见的水。你的刀虽然凌厉到连水流都能劈断，却无法阻拦水流重新归拢。” 杜兰德感受着虚神领域再次压在身上，脸色不变，抬手握住了背后双刀“白色”中的另一柄，神色专注甚至虔诚地低吟出一句话：“我有木刀两把，一刀败敌，一刀断流。” 费马见状，脸色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观战之人中，洛凡最先反应过来，明白了杜兰德的打算，“一刀断流，一刀败敌——杜兰德的刀确实无法阻止虚神领域重新合拢，但完全可以在领域合拢之前，以另一把刀穿过领域被斩开的豁口，对费马进行攻击！” 一刀断流，劈开领域，营造出空档。 另一刀再趁此机会，发动全力一击！ 很快，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光之子也好，火修罗也罢，内心深处都冒出一个声音：“杜兰德的这次挑战……真有胜算！” 费马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展颜一笑，异常愉悦道：“我们开始吧。” 卷八 章六十一 胜费马! 费马是个非常自信的人，他的自信已经不再流于表面，而是渗透在骨子里的那种。代表学院来此接引新生可是个棘手的差事，费马却是唯一一个始终有胆气站在这里，接引新生之人。而费马在学院中的那些同学，也不是没人试过，但接引过一次之后就放弃了——每批新生中都有不少心高气傲且手段强横之辈，也只有费马自信能压住天才新生们的气焰。 费马自信，却从不因为自信而自大。 之前杜兰德在迷雾区中的表现，都已经经由特别渠道传输到费马这里，他对杜兰德的攻击力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准确的判断—— “差不多是600左右吧。”费马看着眼前气势愈发浓烈迫人的杜兰德，微笑想着，“反正不可能超过800。” 不超过800就没可能赢，费马很确信这一点，因为费马很清楚自己的极限攻击力，恰好是800！ “杜兰德，放马过来吧。”费马平静道，“你会发现，就算找到方法对付虚神领域，你我之间的差距依然不是现在的你依靠手段就能填平的。” 杜兰德的回答，则是一刀斩杀！ 零式发动，以刀式引动的规则之力尽数凝聚于木刀之上，这是杜兰德毫无保留的专注一刀，天地无光，万物失声，在旁观的几人眼中，杜兰德和费马的身影都失去了颜色，变成了单调的黑与白的交织，光与影的拼图。 那黑白世界中的声音全然消失了，影像却还在。 洛凡和火修罗几人清楚地看到：费马展开的虚神领域，在杜兰德的刀锋之前，凭空分为两瓣。那种势如破竹的霸气，抽刀断水的威凛，竟让观战者生出一种“刀还未刀，虚神领域便畏惧也似地自动向两侧退避开来。形成一条空白地带”的恐怖感觉。 而这并非错觉。 哗啦一声！ 杜兰德断流的一刀终于完全劈斩出去，不仅剖开了令洛凡和火修罗饮恨败退的虚神领域，零式的一缕余劲更是真真切切地斩到了费马面前！ 观战的光之子洛凡忽然握紧了拳头：“见鬼的，那失刀者的刀。爆发出的攻击力竟然比虚神领域还要强一丝！” 虽然心中很郁闷，甚至有一丝久未尝试、以至于有些陌生的嫉妒之感，但洛凡不得不承认，此次新生中攻击力最强者，非杜兰德莫属了。 尤其见鬼的是，这家伙目前的能级才刚过30！ 在场一共六人，面对杜兰德的第一刀，只有费马的脸色纹丝不动，他甚至还有余力微笑开口：“虚神领域就是我的试金石，试出了你的攻击力——600整。我的判断有错吗？” 在费马看来，杜兰德不该这么早地展现力量和手段，否则的话，费马不会这么早就准确判断出杜兰德的极限攻击力。 对手的“不知”可以转化为无形的优势，这种优势很多情况下会很关键。 可惜。费马已经看穿了杜兰德。 “我的判断有错吗？” ——面对费马的问题，杜兰德仍是一言不发，此刻，被斩开的虚神领域还未来得及合拢复原，杜兰德纵身提刀，斩出了自己的第二刀，也就是“断流”之后。“败敌”的一刀！ 费马微笑，然后抬手。 这次出现在他手中的不是雷霆标枪，而是一柄雷霆凝聚而成的骑士大枪，被他双手齐握，以一种奇特的高架势端在身前，与肩同高。 战枪如龙。随着费马的一声断喝，枪如劲弩急矢，直接迎向当面而来的木刀零式！ 此时此刻，被劈开的虚神领域已经开始向中间合拢。 不出意外的话，两人将在领域合拢之前。拼出一个胜负！ 刀锋与枪头即将碰撞之际，杜兰德在心底默念了一句：“永辉凝视。” 他额头正中无声浮现出一只冰火凝成的竖眼，左右眼线倏然张开，空空洞洞的无瞳之眼盯住了费马。 “哈哈哈哈哈！” 看到这一幕的费马居然畅快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老老实实地与我比拼攻击！但你的瞳术还不够强，对我没——” 费马没有说完，声音好像卡在了喉咙里，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站在洛凡、火修罗、约翰和兰子的角度，他们只能看见杜兰德的背影，却能清楚看到费马的正面。 此刻费马的神态很奇怪，这个将霸气自信深藏于稳健与平静之下的强大学长，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完完全全的错愕神情。 似乎看到了某种令他难以置信的东西！ 下一刻，费马全身微微僵硬，眼神都变得有些涣散起来。 原本气势如虹的雷霆战枪立刻受到影响，速度与力道明显弱了一截，就连用来凝聚枪身的雷霆都有些散乱的趋势。 “到底发生了什么？！”观战之人大感莫名。 不同的是，兰子疑惑之余十分喜悦兴奋。洛凡则蹙眉凝眸，努力想要看出些什么。约翰缩了缩脖子，似乎被声势惊人的战斗所摄。 最奇怪的当属火修罗，他一下掀开了帽罩，死死盯着杜兰德和费马，眼中困惑与震惊交织，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却无法确认，或者说，不愿相信。 如果观战者几人能够绕到杜兰德正面的话，就会看到：原本空空无眸的额间竖眼中，多出了眼瞳，而且是双瞳！ 一红一蓝，正是冰与火之力凝聚。 双瞳好似双星，彼此旋绕着，忽快忽慢的令人见之眼晕，这不是火修罗的独有瞳术是什么？！ 刀锋与枪头就在此刻彼此碰撞。 刀是狂刀，一往无前。 枪势却被削弱了不少。 “哼！！”费马怒哼了一声，终于从杜兰德的瞳术偷袭中缓过劲来，但他的枪势已经被削弱了，原本800的攻击力被削弱了四分之一左右，费马脸色变得有些阴郁，但依然坚定。 因为他确信自己此刻的攻击力仍比600高出一线，应该仍在杜兰德的600之上。 费马没有注意到的是：杜兰德的木刀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紫色光芒。 轰——！！ 以刀锋与枪头交击处为中心。惊天动地的爆炸席卷了整个小广场！ 一名新生恰在此刻冲出了迷雾区，刚踏入小广场，却被迎面而来的爆炸冲击波直接吹了回去，痛哼着跌回到迷雾区中！约翰抱着头躲在广场边缘。火修罗也不由退了几步。兰子本就虚弱得没有力气，眼见就要被爆炸余波所伤，光之子洛凡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撑起一层乳白色的护罩，护住两人。 “谢谢。”兰子一脸心有余悸，向洛凡道了声谢。 洛凡只嗯了一声，他的注意力几乎都在杜兰德和费马的交锋结果上，护住兰子只不过是出于他与生俱来的怜香惜玉的绅士精神，纯属本能。 “到底谁赢了？”这不只是洛凡最想知道的事，也是在场几人都迫切好奇的问题。 半晌之后。烟尘消散，杜兰德和费马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几人眼中。 滴答。 一滴鲜血砸在地面上，杜兰德提刀剧喘着，握刀的手掌虎口已经迸裂，正不断流淌鲜血。 对面的费马仍站在原地。一步未动，他和杜兰德之间的距离却有五米之距，这么看来，杜兰德在双方交击之后，至少退了五步。 兰子眼中透出一丝惋惜。 火修罗则暗自松了口气。 光之子洛凡的心情则变得有些复杂，作为杜兰德的竞争对手，他挺高兴。但作为新生的一员。他又有些沮丧，沮丧于没有任何一个新生能够挑战胜过学长费马。 就在这时，约翰弱弱的声音，在小广场中响了起来：“喂，你们看啊，石头上的花没了？” 众人全都大吃一惊。急忙看过去，却发现那大石上的七彩花朵已然不见，只剩下一截细细小小的光秃秃的茎杆！ 花已经在杜兰德手中。 费马深深看了杜兰德一眼，手中的雷霆战枪忽然化作大片细碎雷火消散，随后费马闷闷地哼了一声。鼻中淌下两道曲折蜿蜒的血线。 他随手抹去鼻血，脸色已经恢复成平静淡泊，看着杜兰德缓缓地说：“你赢了。” 这一瞬间，小广场安静得吓人。 之前被吹回迷雾区的那名新生骂骂咧咧地再次出现在小广场中，立刻被安静到死寂的气氛吓了一跳。 洛凡死死盯着杜兰德的背影，眼神里有震惊更有不解。 火修罗紧抿着嘴，唇角微微下扯，忽然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费马……学长，你怎么可能输给杜兰德？” 对于这种明显因为不服气而找茬的质疑声，费马根本懒得理会。 费马直接无视了火修罗的问题，对杜兰德点点头说：“行了，你已经赢过了我，得到了奖品。先退下去吧，我还有些话要说。” “恩。”杜兰德将七色花收入世界罗盘的第一层储物空间，转身回到兰子身边坐下。 杜兰德的脸色十分苍白，眼神却很平静。他能感受到火修罗投过来的嫉恨与怀疑的目光，却根本不在意。 “喂，你到底是怎么赢得？”洛凡盯着杜兰德的脸庞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 杜兰德咧嘴一笑，并未回答。 只施展零式的攻击力，确实只有600，无法为杜兰德带来胜利。 但一旦加上了审判规则之力，20阶的零式规则，加上3阶的审判规则，两者叠加，杜兰德的规则加成足有23阶，再乘以30个单位的能级，最终攻击力为690，超过了被瞳术干扰而攻击力减弱的费马。 “就是这么赢的。”杜兰德疲惫而愉快地想着。 卷八 章六十二 终入学院 “在正式放行，让你们进入学院之前，我还有些话要说。”费马负手站在小广场正中间，看着眼前呈扇形排开的杜兰德几人，平静说道。 按理来说，费马在最擅长的攻击力上输给一名新生，或多或少都应该生出沮丧的情绪才对，可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之外，费马看起来神色如常。 这份心胸气度，让杜兰德不禁暗赞一声。 这时火修罗开口了，声音硬冷嘶哑：“既然我们都成功通过迷雾区了，七色花奖品也被杜兰德得到，你还要说什么？直接让我们进入学院吧。” 费马嘴角一翘，淡漠道：“你如果不想听的话，就呆在一边好了。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的。” “校规校训吗？”杜兰德半开玩笑地问。 兰子噗哧笑出声来，然后才觉得太不认真了，连忙一把捂住嘴巴。 费马也呵呵笑起来，摇摇头说：“神之预备学院中没有什么规矩，至少没有成文的。校规校训？我从没在这里听说过那种东西。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我对于几位的评价，以及一点建议。” 话音落下，杜兰德等人都愣住了，旋即都变得认真起来，仔细聆听。 费马微一斟酌，似乎在考虑从谁开始说起，片刻后他的目光最先落在光之子洛凡身上：“就从你开始说起吧。” 洛凡脸色一肃，放下骄傲的架子欠身行礼道：“学长请讲。” “洛凡，不得不说你实力很强，能体境巅峰，各方面没有明显的弱点，速度优势更是无与伦比。”费马对洛凡的整体实力依然不吝夸赞，旋即话锋一转，“你的问题是：没能充分利用好自身速度的优势！” 洛凡脸色一凛。杜兰德也竖起耳朵仔细听，给别人的点评和建议中。往往对自己有不小的借鉴意义。 只听费马接着说道：“洛凡，在你的概念里，速度就只是速度，却没有想过。速度能换来更强的攻击，速度也能带来更有效的防御。速度可不仅仅只是速度！所以，我的建议是，进入学院后以自己的速度优势为核心，建立一套更紧密、也更有个人风格的战斗模式。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杜兰德细细揣摩这番话，费马的建议简单来说，就是以自己最擅长的某项领域为核心，建立一套独特而有效的个人战术。 洛凡点头致谢，随后想了一下，又问：“有没有方法。让我下次面对你的虚神领域时，能够不那么束手束脚？” 费马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摇头一笑道：“抱歉，这不仅是境界上的差距，也是能力上的克制性使然。精擅速度者。本就会被精擅领域者克制。努力修炼到虚神境界吧，那样的话，你我之间的克制关系会互换的。” 杜兰德听得暗自点头，他曾听夜翼提到过类似的理论：擅长速度者，往往能克制擅长攻击者，因为再强的攻击，打不到人也是白搭。 擅长速度者反过来又会被擅长防御者克制。因为再快的速度，打不动敌人便没有意义。 擅长防御者又会被擅长攻击者克制，防御再强也无法避免失血，持续的失血则会带来失败。除非防御力强大到堪比那些黑色矮人，堪称绝对的防御，否则遇上攻击力强大的家伙还是绕道的好。 “……能体境的自我锤炼。主要分为两方面。” 费马有条有理地说着，“首先是‘通才训练’，让自己在攻击、防御、速度、控场、战术意识、实战经验、决断力、观察力……等各个与战斗相关的方面，都做到尽可能地优秀。这就是所谓的‘通才训练’！洛凡在这一块做得不错。” “通才之后，则是专精！” “——寻找自己的最优势。然后围绕这个最有优势的板块，将其他各个方面的训练结果汇聚起来，最终形成一套属于自己的战术体系。对能体境的战斗法师而言，一般都会选择自己的神级能力，作为优势与核心，来建立战术。” 洛凡听得两眼发亮：“所以接下来，我要做的做得就是专精训练，没错吧。” “是的。”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建议吗？” “少耍点帅。” “呃……” 费马微微收敛了笑容，将目光转向火修罗，轻叹了口气说：“你的通才训练不够系统，各方面虽然都不算弱，却也不算很优秀，这样一来弱点就多。不过，你的瞳力实在是太……唔，请原谅我用诡异这个词来形容。” “你的意思是，我在专精训练上做得不错，通才训练却不足？”火修罗问道。 对于能让自己变强的机会，火修罗这种人可不会放过，所以听得很仔细，也问得很仔细。 “可以这么说。”费马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补充一句，“不过，我必须警告你，你的那招瞳术虽然优势极大，却将作为施术者的你也置身险地。对上不擅长灵魂手段的战斗法师们，算是一手绝活。但如果碰上里尔多森位面的那些圣灵术士，恐怕会非常凶险。” 火修罗身子一震，不说话了。 他没想到费马的眼光竟然如此之准，一语道破了他的瞳力特点。 杜兰德将之听在耳里，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效力强大的同时，施术风险也大啊…… “然后是你，约翰。”费马难得地咧嘴笑起来，“你在通才训练这方面，简直完美！非常全能，而且你围绕着无我境界，将所有手段融会贯通，这点真的很好！” “不过……”费马颇为惋惜地叹息道，“不过你没有神级血脉能力，这倒是颇为可惜。但要说未来的潜力，我其实最看好你，如果你能融合神火，各方面都因为融合了神火而有了规则加成，攻击、防御、速度……各方面都如此。那时候，规则大多单一且片面的神级能力的效果会大幅度弱化，你的优势才会最大程度地体现出来！” 兰子吃了一惊。小嘴微张。 她完全没想到费马对约翰的评价，竟会如此之高。 刚才那番话，等若是说：如果成神的话，约翰未来的潜力很可能超过洛凡和火修罗！ 约翰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道：“过奖了过奖了。” 杜兰德盯着约翰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笑道：“约翰，冒昧一问，你收到的也是特别录取信吗？” 约翰一呆，旋即朴实地笑起来，丝毫不加隐瞒：“是啊，我收到的也是特别录取信。要拿出来给你看看吗？” “呵呵，不用了。”杜兰德微笑，“你自己收着就好。” 这时，费马开始点评兰子了：“唔……各方面都很不错。天资卓越，在打击频率、密度和精度上，在场恐怕没人比得过你。要说建议，进入学院后可以考虑多一些实战磨砺，我指的是生死战！” 兰子认真听完。然后用力点头：“记住了，谢谢费马学长。” “不客气。”费马终于转过身来，看向杜兰德，这次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并未立刻开口，反而沉默着与杜兰德彼此对视。 最后，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说：“……不知道该怎么说。见过偏科的，但偏成你这样的，我还闻所未闻。先老老实实把能级练上去吧，30个单位的能级放在神之预备学院中，不太像话啊。” “……”杜兰德沉默，看着费马眨巴了几下眼睛。“……这就没了？” “没了。” 杜兰德不由一脸郁闷：“给别人那么多指点，轮到我就一句？学长，不带这样的啊！” 费马失笑道：“你的刀法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我能说什么？好吧好吧，请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再多说两句总行了吧。唔……可以的话，你未来好好练练你的那招瞳术吧。嗯，就是这样。” 杜兰德点点头，欠身道了声谢，但不知为何，杜兰德总感觉对方仍然有所隐瞒，或者说，有所回避。 “那么，就这样吧。”费马拍拍手掌，如释重负道，“我的任务基本结束了，如果有缘的话，学院中再见吧——如果你们能走到那一步的话。” “什么意思？”洛凡问，“什么叫如果我们能走到那一步？那一步是哪一步？” 费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成为一级预备神，才能再见到我。在那之前，可别被淘汰了啊。” 不容洛凡继续追问，费马转身来到那块大石旁，伸出手掌，轻轻按在大石的石面上。 “新生接引仪式已经全部完成，特别奖励七色花被杜兰德得到。请批准所有新生正式入院。” 费马话音落下，石头猛然爆发出明亮的七彩色光芒，下一刻，杜兰德忽然感到一抹明光将自己笼罩，眼前一花，便不受控制地被传送走了。 小广场上的几人一个个消失，被正式传送入院，仍在迷雾区的新生们同样如此，他们虽然没有通过迷雾区，但并不意味着就此被淘汰，只是失去了角逐入院前的特殊奖品的资格。 转眼之间，小广场上只剩下费马一人了。 他再次看向杜兰德刚才所站立的地方，目光变得飘忽，脸色复杂地低声喃喃道：“才看了一眼，就将他人的瞳术复制过去，虽然强度和原版的有不小差距，但那毫无疑问——是超精复制之力！” “杜兰德那小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有多惊人吧……虽然和马努斯老师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但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啊。” 最终费马摇了摇头，颇为惋惜地说：“可惜，双系属性是硬伤。那小子想要成神……真的太难、太难了。” 卷八 章六十三 3级预备区的花 眼前一阵阵的光影变幻，这还是杜兰德从未体验过的传送感受。 杜兰德以前走过位面与位面之间的“界门”通道，也走过位面内的“域门”通道。那种感觉就好像走入一条空间隧道，从这头进入，从那头出来，就抵达目的地了。 可现在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杜兰德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重量，轻飘飘地完全不受力，感觉不到方位，也感觉不到重量。 唯一让他稍稍放心的，是兰子的小手正被他握着。两人正一起被传送，这样就不用担心传送后和兰子走散了，少女还未从透支力量中恢复过来，万一落单，恐怕危险不小。 “这是什么传送方式？”杜兰德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还好，传送过程中能说话。 “好象是空投式的传送。”兰子不太确定的声音传过来。 下一刻，杜兰德忽然感到身子一沉，“重力”的感觉重又恢复，视野也迅速恢复了正常。 杜兰德放眼四顾，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丝茫然：“这里是……哪里？” 天空是蔚蓝色的，飘着朵朵白云，一轮并不十分耀眼的太阳高悬，时刻散发出光和热。万里晴空之下，慵懒地躺着一座山，山分三重，山脚一重，山腰一重，山顶还有一重。 杜兰德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和兰子正站在三重山的最下层，也就是面积最大也最低的山脚。 “我有两个问题。”杜兰德的语气说不出的诡异，肃然看着兰子，问道，“神之预备学院。在亚瑞特圣山的山腹之中，这没错吧？” “没错。” “那么……”杜兰德竖起一根指头，指着上空明媚又真实的天空，问道，“这天空。是怎么回事？既然我们仍在圣山内部，仰头看到的，怎么可能是‘天空’这种东西？” 兰子茫然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很干脆地摇头：“不明白。” 少女歪着头想了想，又抛出几种可能：“大范围的视觉幻术？还是说，这里是圣山内开辟出的一片时空间？甚至。甚至有可能是一处半位面也说不定呢！哎呀不管啦，反正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看，天气多么美好！” 兰子小小的瓜子脸上洋溢起明媚的笑容，她是光系战斗法师，本能地反感昏暗。真要她在暗无天日的山腹内部上学，兰子心里也颇不情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现在这样阳光灿烂的环境比较好。 周围没其他人，看来刚才的空投式传送将所有新生都打散了。兰子顾盼着四下打量起来，也不知道是在观察环境，还是在欣赏风景。杜兰德默不作声地一翻手。将储物空间中的特别录取信取了出来。 特别录取信一定在学院中大有用处，这点在迷雾区已经被验证过一次了。 杜兰德低头凝视信函，这次信函上没有出现那种七彩色的箭头，而是浮现出两行简短的话—— “这里是3级预备区，请努力前往2级预备区吧！” “限时十五天。十五天后仍未成功的话，将自动被淘汰出局，强制离开神之预备学院。” 两行七彩色的小字浮现片刻，便渐渐消散了。然后便再无其他反应。 “十五天，从这个所谓的3级预备区前往2级预备区……”杜兰德将特别录取信收回储物空间，细细思索。 “费马说过他在1级预备区。这么说，只要从山脚跨越两级抵达山顶，就能成为预备神袛中的第一梯队？” 神之预备学院的风格，杜兰德已经稍微把握到一点了——没有明言的规矩，但并不代表毫无章法。前进道路始终都有，但需要自己去找。 这时兰子转了一圈，走回来问道：“这里看起来很安全，暂时没看到其他人，杜兰德，你有什么发现吗？” 杜兰德将录取信上给予的信息简要说了。 兰子立刻道：“那我们还等什么？马上开始行动吧！” “好。” 抵达一个新环境之后，首要任务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熟悉环境，才好制定具体的战略战术。 尤其是这一轮选拔有15天的时间限制，更让杜兰德不得不认真起来。 走了没多久，杜兰德发现这个3级预备区的地势环境非常多样，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复杂战场，但一时间还没有找到前往上层2级预备区的道路，也不知道在这一层中究竟要干些什么。 路过一片茂密树林时，杜兰德忽然停下脚步，又一次取出特别录取信。 这一次，信函上再次浮现出七彩箭头，指向了某个方向。上次在箭头指引下，杜兰德和兰子很快找到了迷雾区的专用罗盘，也不知道这次指引杜兰德寻找的又是什么。 “走吧。”杜兰德一笑，拉着兰子转过方向，循着箭头所指，拐入了那片树林。 树林中十分幽暗，但并不潮湿，泥土混杂着植被的气味很清新，满是大自然的风味。 当杜兰德最终停下脚步时，在他面前的，是一朵花。 一朵鲜花，七片花瓣，呈现出干净的白色。 “杜兰德，这花的样子似乎——”兰子低呼了一声。 “嗯。”杜兰德认真凝视着白色花朵，然后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一朵七色花，正是之前从费马手中得到的奖品。 除了颜色不同之外，七色花和白色花，形貌完全一致！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这七色花有什么用途呢，费马也没说。但现在看来，应该和通过3级预备区的考验有关。” 白色花，是特别录取信所指引的结果。 七色花，则是正式进入学院前的奖励。 “从气息来看，杜兰德，你的七色花似乎在这朵白花之上？”兰子若有所思。 “恩……不管那么多了。摘下来再慢慢研究吧。”杜兰德将七色花收起，笑着上前采摘花朵。 结果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采不下来！ 白色花朵散发着纯净的光与亮，似乎和杜兰德的冰火属性不合，不让他摘。而本身就是光系战斗法师的兰子上前。却轻轻巧巧地将之采下。 “光系的白色花朵，要由光系的兰子才能采下。”杜兰德摸着下巴想道：“这么说来，我应该去找火系的花？” “但采这些花到底有什么用呢？” 杜兰德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过并不着急，线索总是一点点搜罗的，然后才能逐渐拼接汇总。最终看清全貌。 又走过一些地方，在特别录取信的帮助下，两人又找到了三朵花，却有两朵是代表雷系的紫色花，和一朵代表地系的黄色花，与两人属性不匹配。因此摘不下来。 直到快要走出这片树林时，又一朵白花出现在眼前，但这次杜兰德和兰子都没有贸然上前。 因为，白花旁边，站着不少人。 那是一批光系战斗法师，都是新生，正彼此警惕地围着白色花站立。剑拔弩张，却没有任何人敢于轻举妄动。 杜兰德和兰子都不是那种很擅长隐匿的人，因此很快暴露了行迹，立刻感到一双双锐利且饱含敌意的目光投射过来。 新生中的一人怒哼道：“我早说过，要尽快决定光系‘融性花’的归属，不然一定会引来更多的人！你们看到了吧！” 一个名词钻进杜兰德和兰子的耳朵：融性花。 这批人似乎知道白色花的名字和来历？ 这让杜兰德打消了直接出手的念头，他示意兰子原地按兵不动，自己则缓步走上前去。 “新来的，我警告你，不要再试图靠近了！”一名新生森然说道。 他们中有人已经认出杜兰德就是大名鼎鼎的失刀者。但很多人没看到迷雾区前的战斗，因此对杜兰德的实力认知比较模糊。况且在融性花的所属权之前，个人实力算个屁，群殴混战才是王道！失刀者难道敌得过九人围攻吗？ 面对警惕得已经有点神经质的九名新生，杜兰德从善如流。做举手投降状：“各位，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们刚才所说的‘融性花’，是什么？你们又是从哪里知道这花的名字？” 自己手握特别录取信，都不知道这些花的名字和功效，眼前这些新生又是从何而知？ 一名新生翻了个白眼，粗鲁道：“关你屁事！不想被围攻的话，就快快滚蛋！” 杜兰德脸色不变，看向那人淡淡地说：“我只问了两个简单的问题。愿意回答我的说话；不愿意的，麻烦闭嘴。” 那人脸色猛地涨红：“你……你找死！” 杜兰德脸色骤然转为冷冽，二话不说，一反手抓上刀柄，木刀“白色”已如闪电般出鞘！ 唰！ 零式刀光一闪而逝，那九名新生只觉眼前一花，杜兰德又已收刀入鞘，之前出言不逊的男子却痛苦地滚倒在地，身下瞬间血流成河。 杜兰德修炼零式至今，已经能催发一抹刀气隔空攻击，虽然威力会有所下降，攻击距离也不算很大，但以零式的犀利，对付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依然没有难度。 剩下那八人安静下来，全身肌肉抽紧，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一时间，林间只有惨叫声在反复回荡。 剩余八名新生中，一名戴头巾的汉子忽然一步踏出，将还在地上翻滚惨叫的那家伙一拳击毙，动作快得让其他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杜兰德双眼微眯，就听那头巾男说道：“这家伙叫得太大声了，会引来更多人的，我只能杀了他。” 杜兰德心道这家伙是个狠角色，不过也说明这“融性花”很重要，恐怕就是前往2级预备区的关键。 头巾男转过来对杜兰德说：“告诉你也没什么，有关融性花，是光之子洛凡告诉我们的。派我们来这里的人，也是他。洛凡一会儿就到了，具体情况你可以当面问他。” 站在后面的兰子脸色微变，这件事既然牵扯上了洛凡，可就有些麻烦了。 洛凡和杜兰德属性不同，一光系，一冰火，不存在绝对的敌对关系，但洛凡和兰子可是实实在在的光系神火的竞争者！ 洛凡很快就要到了？ “我讨厌出言不逊的人，但更讨厌满口谎言的人。”杜兰德盯着头巾男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你犯规了。” 卷八章 六十四 预备区的关键所在 “说谎？犯规？”头巾男缓缓摇头，毫不闪躲地与杜兰德对视着，微微蹙眉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杜兰德唇角勾起一抹哂笑，头巾男的演技简直天衣无缝，难辨真伪，但其他几人的演技却参差不齐，很容易看出破绽。 更关键的是，杜兰德不会相信一个下杀手时毫无犹疑的狠辣之人。 杜兰德根本懒得拆穿对方的谎言，这种沉默落在对方眼中，却好似成了无言以对，头巾男动了动拳头，态度渐渐流露出一丝强硬来：“有关融性花的事，我已经说了，洛凡一会儿就到，如果阁下不介意的话，还是请离开吧。这也是为了你好！” 杜兰德想了一下，居然真地点头：“也好。” 转身欲走。 那八名新生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当杜兰德完全转过身的一刹那，头巾男脸上煞气骤盛，非常短促地低喝一声：“动手！先联手杀了他！把特别录取信抢过来再说。” 八人同时扑上，一时间，小小的林间空地杀气纵横，温度都仿佛凭空下降了几度！ 杜兰德身不转，头不动，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神之视角”下，战场中各个人的腾挪变化一一落入他的掌控之下，然后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幅清晰且立体的影像。 “零式，不攻。”杜兰德也不回头，只抬手握住了木刀刀柄。 凌厉之极的刀意急剧升腾！ 这一瞬间，围攻而来的八人都生出一种怪异却清晰的感觉：这一刀，是冲着自己来的！ 因利益而结成的集团不可能牢靠，没人会真的拼命。因此，当杜兰德发动“零式不攻”，让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刀只针对自己一人时。八名新生不约而同地微微停顿下来，摆出了防守的姿态。 然后，八支乳白色的标枪齐至。 兰子出手了！ 她与杜兰德在此刻表现出了惊人的默契。杜兰德握刀、以刀意刀势迫使对方转攻为守的刹那，兰子便发动了攻击。一共八支标枪。每支标枪都精准地出现在一个敌人的面门之前。整齐、迅疾、而且异常精准！ 轰轰轰……轰！ 连绵的闷响与爆炸之后，林间已是一片混乱。这是光系战斗法师的碰撞，白色光华胡乱飞溅。 混乱之中，杜兰德终于回过身来，举步就向那朵白色花走去。一步一刀出，一刀一惨呼，八步之后，那八名骤施突袭的光系新生全都倒地不起。他们抽搐了几下，就再无声息。 “咦，你下杀手了？”兰子愣住了。 “不然呢？”杜兰德收刀，淡淡说道。“这里是神之预备学院，神火面前，哪里还有仁慈可言。没见他们为了特别录取信，都准备要围杀我吗？” “唉。好吧。”兰子虽然心中有些不忍，毕竟一次遭遇就干掉了八名战斗法师同胞，但她也知道杜兰德说得是事实。 杜兰德警惕地看着周围，低声说道，“战斗的动静很容易把人引来，这花是光系的，我摘不了，你快点过来采摘吧。” 兰子“嗯”了一声，走上前来。 趁着兰子摘花的时间，杜兰德走到那名倒地不起的头巾男身旁，摸了摸对方的脉搏，然后笑了一下。 头巾男明显是这伙人中的主导者，实力最强，也最狡猾，他一定知道得最多，所以杜兰德刚才对他手下留情了，其他人都毙命，头巾男却还保留着一丝活气。接下来无非是撬开这家伙的嘴的过程了。 很快，杜兰德一手提刀，一手拎起重伤昏迷不醒的头巾男，和采完花的兰子迅速离开了。 …… 啪！ 一大团冰屑砸在头巾男脸上，他身子一抖，迷茫转醒，发现自己没死时一喜，但看清眼前的状况后，脸色顿时转为惨白。 这里是一片昏暗的石林，兰子站在一根石柱上警戒守卫，杜兰德则盘膝坐在头巾男眼前不远的地方，随手凝成冰晶，然后甩手砸在头巾男的脸上，那种冰凉的寒意令头巾男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别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头巾男微一沉默，开口说道，“我能活到现在，说明我对你还有价值，你想知道融性花的事，没错吧，我可以告诉你。但条件是，你必须让我确信你不会杀我，否则你休想从我嘴里知道半点情报！” 杜兰德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身处险境之下，这家伙居然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恢复了冷静，果然是个狠角色。 “不简单啊。”杜兰德竖起手指，指尖再次浮现出大片蓝汪汪的冰晶，遇热微微液化，成为一团冰水混合物。 然后杜兰德轻轻打了个响指，这团冰水便狠狠砸在头巾男脸上。 头巾男脸色纹丝不动，说：“如此刻意的羞辱，对我而言根本没有意义。如果我不想开口，你撬不开我的嘴！” “我什么时候说要撬开你的嘴？” 杜兰德起身拍拍屁股，走到五花大绑的头巾男面前蹲下，漠然说道，“你这么聪明的人，我就算有把握撬开你的嘴，也没把握保证你交代的话是真的。(平南网)谁知道你会不会提供错误情报，把我引到火坑里去？” “所以呢，你到底想做什么？”头巾男暗自咬牙，表面上仍一派冷静。 只见杜兰德咧嘴露出一个露齿大笑，眼神里却半点笑意都没有：“我想看看你的记忆，可以吗？” 句式是问句，口吻却是命令式的陈述。 话音未落，杜兰德额头正中凭空浮现出一只冰火竖眼，眼线左右张开，露出红蓝双瞳，一股诡秘奇异的无形瞳力瞬间笼罩了头巾男。 “等、等一……”头巾男脸上浮现出惊骇欲绝的神色，猛然张嘴想要说什么，下一刻。他的眼神就涣散了。 冰火双瞳好似双星，忽快忽慢地旋绕着，这是永辉凝视，也是火修罗的独有瞳术。或者说是两者的某种结合。 永辉凝视的最大特点。是全面。 只要是和灵魂相关的手段，攻击也好。防御也罢，永辉凝视都能胜任。问题是战斗法师天生拥有对各类灵魂手段的抗性，因此一直以来，永辉凝视对于杜兰德的最大意义。在于灵魂防御，而非攻击。 ——直到杜兰德以超精复制之力，学会了火修罗瞳术的一丝玄妙。 火修罗瞳术的最大特点，是能够一定程度上削弱战斗法师天生强大的灵魂防御，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战斗法师的克星！ 两者彼此结合的结果，便是永辉凝视的全部功能保留不变。并对战斗法师效果更大，变得很难防御。 除此之外，这招的规则位阶也提升了。 曾经的永辉凝视，规则位阶为2。 全新的组合瞳术。规则位阶为3。 在与费马的一战中，杜兰德正是以这招全新瞳术作为奇兵，打了费马一个措手不及，才得以最终稍胜一筹。 石林之中，若有若无的瞳力悄然弥散。 杜兰德显得很耐心，一点点摧毁头巾男的灵魂防御，然后从对方的灵魂与记忆深处，找寻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老实说，杜兰德知道这和自己的一贯作风不太相符，但经过神袛会议与夺刀风波之后，某些长久以来的无谓坚持，已经被杜兰德抛弃了。 至于个人风格？ 哼，在如今的局势之下，所谓“风格”，根本就是奢侈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负责警戒的兰子抽空低头扫了一眼，当看到头巾男满脸呆滞地靠坐在石柱上，一动不动地任凭杜兰德施为时，少女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连忙别过头去。 大约十分钟后，杜兰德慢慢收回了瞳术，抬头对站在石柱顶上的兰子喊道：“可以了。” 兰子飞身落下，凝神问道：“结果如何？” “出人意料地顺利，掌握了关键性的情报。”杜兰德站起身来，活动了几下肩膀说，“现在，我们得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离开3级预备区前往更高层的关键，就在那里。入院传送时，这戴头巾的家伙正好被传送到了那个地方，才比所有人都更早地知道了融性花的存在。” 杜兰德轻轻一个纵跃，便飞上石柱，准备离开这片石林：“走吧，具体情况，我们边走边说。” “那人怎么处理？”兰子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头巾男。 “哦，他被我困在精神幻境里了，十五天之内是醒不过来的。”杜兰德耸耸肩，很轻松地说。 兰子似乎松了口气，对杜兰德抿嘴一笑：“那我们走吧。” 少女不知道的是，两人离开没多久，头巾男忽然身子一颤，口鼻中溢出鲜血，渐渐没了气息。 对少女的那番说辞，不过是为了照顾还不是很适应血腥厮杀环境的兰子的心情。 打从一开始，杜兰德就没打算放过头巾男。 在如今的环境下，所谓“放过”，也是奢侈品。 …… …… 神之预备学院似乎没有黑夜，天空始终蔚蓝如洗，白云朵朵，太阳的位置也不见变动。 杜兰德和兰子出现在一片山坡上，肃立凝视着眼前的景象，这里就是杜兰德从头巾男记忆中搜索到的“关键之处”了。 眼前有两个山洞，洞口装饰着石质门户，两个洞口彼此并列，一个洞口门楣上写着“前进之路”，一个则写着“离开之路”。 两条路前，半空之中，悬浮着一个盛满七彩细沙的沙漏。 沙漏下则摆放着一块平平斜立的巨石，平整的石面上有一朵花朵形状的纹刻、几段文字说明、和一个微微凹陷的手掌印。 卷八 章六十五 融性、融性花和验融石 眼前两条路，各自的意思都很明确。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前进之路，显然代表着从山脚的3级预备区，前往山腰的2级预备区的道路。 离开之路，无疑是放弃此次选拔，离开神之预备学院的道路。 杜兰德索性先不理会那沙漏和大石，径直朝那“前进之路”走去，一步跨向门洞之内，然后……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道给弹了出来，一头栽倒在地。 哪怕在如今紧张的环境与气氛之下，兰子依然被当场逗乐了，捂着肚子笑起来：“哎哟，你试探也就罢了，用得着以那么搞笑的姿势被弹出来吗？” 杜兰德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却很认真，全无笑意。 “以我的实力，竟然都毫无抵抗之力的被弹出来，就连平稳地落地都做不到。”杜兰德抿嘴想着，“这么看来，硬闯是没指望了。估计要达到某些要求，才能进入这条前进之路。” 目光不由落在沙漏和大石上。 沙漏是倒计时工具。神之预备学院中没有黑夜，时间的概念容易模糊，因此需要统一的计时工具。 从所有新生被传送进来开始，沙漏中的七彩细沙便开始漏下，十五天之后将全部漏完，结束倒计时。 到时候，凡是没有通过选拔者，都会被自动传送进那条“离开之路”。当然，这十五天内如果有人想要放弃，也可以走那条路离开。 “杜兰德你看，这大石上的文字说明，所有选择提前离开的人，就连记忆都会被一定程度地修改，以保证学院中的状况不外泄。好可怕，我可不想被修改记忆。” 杜兰德一边暗自警惕周围。一边站在大石前阅读：“有写如何过关吗？还有，融性花到底是什么？” 石头上的记述简略却很清晰，杜兰德很快明白过来。 想要成为神袛，就必须融合神火。但神火是谁都能融合的吗？需要与特定的神火匹配。才能进行融合。 最基本的匹配条件，是元素匹配。比如一名纯光系战斗法师，无论如何都融合不了地系的神火。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神火融性。 比如兰子，她是光系的战斗法师。初步具备融合光系神火的资格，但还不能保证能融合，只能说有可能。 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同，有些人就算是光系，也融合不了光系神火，就是因为他们的“光系融性”太低。也就是说，融性。是衡量一个人能否真正融合神火的指标！ 融性达标者，直接过关前往2级预备区。 融性不达标者，则会在十五天后被淘汰，结束此次预备神袛选拔的征途。 “融性……融性花……”杜兰德脸色一动。隐约猜到了什么。 继续看下去，果然：“所谓融性花，就是一种能够提升人体融性的特殊花朵，整个森德洛，就只有神之预备学院中才有！” 而这十五天之中要做的事，就是采摘融性花，以属性力量进行炼化，提高自身融性。 检验融性的方法，则是回到眼前这块大石处，以手掌按住石面上的那个浅浅的手掌印。融性是否达标，将会由这块名为“验融石”来判断，达到最低阀值者直接晋升。 杜兰德终于完全明白过来。 劳伦斯曾说过，预备神袛有两种，一种是“合适的”，一种是在合适的基础上还足够“精锐的”。 这么看来，3级预备区的意义，就在于将所有“不合适”的人淘汰掉，而衡量合不合适的指标，就是神火融性！ 石面上还有一个融性花的图样，这对杜兰德和兰子而言倒是不陌生，毕竟两人已经采了两朵光系的融性花。而杜兰德得到的七色花，是融性花中的极品，能够极大程度地提升一个人的融性！ “我先试试吧。”兰子也不废话，直接一巴掌按在石面手印上。 石头猛地爆发出耀眼的白光，然后凭空浮现出一个竖立的刻度尺来，尺上只标注了一个刻度，那就是代表着融性合格线的那道阀值线。 就好像温度计，一道乳白色的光柱沿着标尺渐渐升高，最终没能超过阀值线，而是在稍微过半的地方停了下来。 兰子蹙眉道：“看来我还差不少啊。” “能过半已经很好了。”杜兰德笑着安慰了一句，也将手掌按了上去，“我也来试试看。” 这次，石头爆发出了强烈的红光，其中隐约藏着一丝蓝光，不过很微弱。 由于杜兰德是双系战斗法师，石头上出现来两条标尺，那条蓝的代表水系，因为杜兰德的冰系是水系的一个分支，红的则代表火系。 兰子好奇地站在一旁看着，只见蓝色标尺浮现后，一道蓝色光柱只冒了个头，就不再动了，就连阀值的百分之一都没过！ 再看红色标尺，红色光柱有些艰难、还有些不太稳定地升起，最终差不多达到了阀值的十分之一左右，便再也上不去了。 “呃……”杜兰德看得有些傻眼。 兰子的光系融性之高，足有阀值的二分之一还多，自己的火系融性却只有十分之一！？ 至于水系融性，就更不用说，有和没有一样，阀值的百分之一都没过…… 兰子见杜兰德的脸色转为阴郁，为难地宽慰道：“别这么沮丧啊，我可是退役神袛的孙女。爷爷是在退役之后找的妻子，然后有了我爸爸，爸爸结婚后再有了我。退役神袛的后裔，融性高很正常。我猜其他人也不可能像我这么高的。” “那个，我的意思就是……就是——别和我比啊，我又不具典型性！”兰子嘻嘻笑道。 杜兰德苦笑了一下，心知兰子的话安慰成分居多，不过自己的心情确实好了点。 “……无论如何，3级预备区的规则已经搞清楚了，接下来无非是在十五天之内达标，尽力一试吧。”杜兰德暗自攥紧了拳头。 自己来到神之预备学院，是为了获取力量，获取足够对抗塞尔东、足够对抗黑色矮人、足够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的强大力量！ 杜兰德绝不允许自己在最下层的3级预备区就被淘汰。 3级之上，还有2级，2级之上还有1级，而且，杜兰德的目标可不止于1级预备区。 “我……可不是来成为区区预备神的。”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仰视山顶，对自己说：“我杜兰德来到这里，是为了成为真正的神！” “走吧。”杜兰德对兰子说，“先找个地方把已经得到的融性花炼化，然后再谈其他。” “说得对！”兰子见杜兰德很快调整好心态，也不由为他感到开心。 老实说，如果杜兰德被卡在这一层，而兰子独自晋升的话，那就没意思了，兰子可不想那样。所以，少女已经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帮助杜兰德度过这一关，一起前往2级预备区。 “要不……我们在这里施展点视觉幻术？”兰子犹豫了一下，提议道。 杜兰德的冰系，还有她的光系，都能够制造出光影的错觉，将这个“关键之地”隐蔽起来。虽然迟早都会被识破，但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多少能为两人争取到一些优势。 杜兰德却说：“不必了。” “为什么不？” 兰子不知为何有些恼火。自己可是放下脸面，才提出这个听起来有些猥琐的建议的好不好，干嘛一口回绝嘛？这家伙，以为我真愿意提这种建议吗？还不是为了能一起通关！ 杜兰德无奈看了小脸微垮的兰子，低声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我刚才……其实已经试过了，很遗憾的是，这片区域似乎禁止一切掩人耳目的法术手段。” “呃，好吧。” 两人很快离开了这里，现在已经检验过了两人原本具备的融性，接下来还要看看融性花的增幅效果如何，就能大致计算出需要多少朵，才能真正达到阀值。十五天的时间不长不短，一味地蛮干可不行。 另外还有一点，让杜兰德不愿轻易暴露行迹，那就是他的七色融性花还未炼化，而火修罗、光之子、还有那约翰都知道这点。难保不会联合起来，来抢夺他手里这朵明显档次很高的融性花。 要知道目前在3级预备区找到的融性花，都是单系单色的，都不及杜兰德得到的七色花。 杜兰德和兰子离开后不久，一个身穿白袍的身影出现在这里，身形挺拔，容貌俊美，正是光之子洛凡。 他在大石前凝立片刻，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又片刻后，火修罗也来到了这里，不同于洛凡，他在这里站了许久，阴测测地喃喃自语道：“杜兰德估计会立刻躲起来，急着炼化他那朵七色花吧，呵呵，呵呵呵。” “或许，我能趁此机会，采完所有的火系融性花？”火修罗嘿嘿低笑起来，“很好奇啊，如果杜兰德炼化完出来，发现整个预备区再也无花可采，不知他会是何表情？” 这时一个战斗法师新生恰好路过这里，火修罗倏然转头看去，操纵他人心灵的邪异瞳术全力发动！ 那名新生稍稍抵抗了一下，脸色便由挣扎转为木然。 “火系的？不错，符合要求。”火修罗走到那人面前，拍拍他的脸蛋，说：“你是第一个，之后还会有很多帮手的……” “那么，为我采花去吧。” 卷八 章六十六 杜兰德的棋子 3级预备区的地势多样且复杂。 学院方面，大概希望学员能在不同的战斗环境下彼此厮杀，并在这个过程中锤炼战斗技巧。 有水的地方，自然更适合水系战斗法师的发挥。 光系战斗法师直线速度快，适合在开阔地段施展手脚。 风系却在需要反复变速转向的复杂小环境中更能如鱼得水。 地系战斗法师本身就具备一定程度改变地形、自主塑造战场环境的强大能力…… 所以，对战场的选择很重要，尤其是在战斗双方自身实力互为伯仲时，更需要在每一个细节做好。战场的选择，就是众多细节中，尤为重要却经常被人忽视的一块。 杜兰德决定先行隐蔽，炼化融性花。他选择了一片并不十分茂密、却面积不小的树林，作为暂时隐匿的地点。 复杂程度适中的环境，既能避免被众人围攻集火而陷入被动，还能保证一旦发生战斗，杜兰德和兰子能从容展开手脚，以众多高大粗壮的树木为掩护，将敌人一一击破。 林间，杜兰德和兰子寻好地点，盘膝对坐下来，取出各自收获的融性花，立刻开始炼化。 “炼化融性花的方式很简单，以自身的元素力量将花朵包裹即可。” 兰子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十五天的时间限制，也或多或少给她带来了些压力。她不浪费时间，直接取出手头上的两朵融性花。两朵白花都是光系的，被兰子一手一个捧在手里。 “我开始了。”兰子深吸一口气，掌间无声冒出两团光晕，将花朵包裹在内。 杜兰德眸中七色光芒一闪，很快注意到：两朵白花开始缓慢消融，化入兰子的力量之中，然后以一种杜兰德目前根本看不出来的方式。一点点改变兰子的体质，令她更适合融合光系神火。 杜兰德微微一笑，又起身检查了一番两人布置在周围的多重视觉幻术，这才稍稍安心，取出自己的七色融性花。 “也不知道这朵明显与众不同的融性花，能将我的融性提高多少。”杜兰德沉下心，掌间涌出大片冰火力量，将美轮美奂的七色花层层裹住…… 不知不觉间，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炼化融性花的难度远超杜兰德和兰子的想象！ 当耗尽力量之后，炼化程度才刚过三分之一。因此不得不暂停下来，先行恢复力量，然后再继续炼化。 这期间杜兰德暂时离开过一次，回来时带了不少蔬果和野味，挥手隔绝了气味后，竟暂时放下炼化工作，开始认真烧烤吃饭。 兰子一言不发地过来帮忙烹饪，对战斗法师而言，吃很重要。睡也很重要。职业者一段时间内不吃不睡，也能保证体力充沛，但专注力、意志力、集中力……这些容易被其他职业者忽视的要素，却一定会下降。 杜兰德和兰子在这点上非常默契。无需明言便达成了共识：吃饭可以缩减，但必须要吃。睡眠也是。 又一天过去，两人的炼化进度已经完成大半。在反复地掏空力量再恢复的过程中，杜兰德的能级悄然从30个单位。增长到32个单位，也算是一个额外的惊喜和收获了。 这期间，杜兰德又外出了两次。一次带回来的仍是蔬果食物，第二次则拎了个人回来！ 噗通一声。 梅席夫被杜兰德粗鲁地扔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半天没爬起来，好不容易抬眼一看，眼前地面上正随意扔着些骨头，这一瞬间也不知道梅席夫想到了什么，忽然惊恐万分地弹起身来，大喊道：“别吃我，你们怎么连人都吃，哎呀！” 杜兰德一巴掌将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拍翻在地，蹙眉骂道：“吓傻了吗？那是吃剩下来的兽骨好不好！” “你怎么把这家伙给抓回来了？”兰子奇怪地问。 她对这人印象很深。那天在小吃街，正是这个家伙趁着人多、兰子又一时间没注意，伸脚绊了她一下，最终结果却是被杜兰德狠狠教训了一顿。 “正好碰上了，就顺手抓回来了。”杜兰德轻轻一笑，“这家伙战斗经验不怎么样，但能级颇高，速度也不慢，正好能替我办件事。” 兰子却是连连摇头：“找这种人办事，你也放心？” 梅席夫却大声喊起来：“我能办事！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杀我就行，别杀我！” 杜兰德脸色一冷，额间无声浮现出一只冰火竖瞳，永辉凝视发动，无形瞳力瞬间笼罩了梅席夫。梅席夫只挣扎了一小下，就变得呆滞木然，不说话了。 兰子见状，若有所思：“你难道是想……魂控他，然后把他派出去办事？” “聪明。”杜兰德打了个响指。 “主意不错，但难度不小，持续性地魂控一名战斗法师啊，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兰子很清楚这当中的难度。 到目前为止，除了里尔多森位面的那些圣灵术士之外，少有人能对战斗法师实现彻底的魂控。 “杜兰德，你应该知道，我们战斗法师的灵魂深藏于血脉与能量中枢的最深处，对于各种灵魂秘术的抗性极高。”兰子提醒道。 杜兰德笑了笑，也不解释，直接起身来到梅席夫面前，额间原本空白无眸的冰火竖眼之中，悄然浮现出一对冰火双瞳，双星般彼此旋绕起来。 仅仅片刻之后，梅席夫忽然全身一震，眼神恢复了焦距，然后对杜兰德躬身一礼道：“主人，请吩咐。” 兰子看得目瞪口呆！ “怎、怎么会？！”由于太过吃惊，兰子一下站起来，嘴唇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若杜兰德只是以幻术，迷惑住一名战斗法师的心智，令其无法动弹，兰子还能接受。 但灵魂控制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要知道，在灵魂控制这一领域。也分不同层次。最粗浅的魂控之法，被控制之人形同傀儡，缺乏自主能力，需要时刻不停的控制，战斗力还低。 更高级的魂控之术，则能够令被控制者依然保留自主行动能力，控制者只需要下达命令即可，而且不会造成太多的战斗力下降。 据说，最高级灵魂控制之术，不仅让他人全然看不出来。还能一定程度上强化被控制者。 而从眼前梅席夫的反应来看，杜兰德施展的绝对是相当高级的魂控术，而且是对一名免疫大部分灵魂手段的战斗法师！ “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兰子忍不住问道。 杜兰德有些感叹：“是吸取了火修罗瞳术中的一点精华，再与我本身的瞳术结合。现在我这招，对战斗法师的克制性很强，能够相当程度地削弱战斗法师的灵魂免疫力。” 兰子身子不自禁地微微一抖。 杜兰德温言宽慰道：“我也知道这不太符合我们森德洛的一贯作风，但我确实需要梅席夫这样一枚棋子。” 兰子定了定神，虽然心里也知道杜兰德不会对自己不利，但还是有些害怕。有一点兰子从来没跟杜兰德提过。那就是：她的父母亲，都是在与里尔多森的战斗中被害的。 而被害的开始，就是被那些手段诡异难明的圣灵术士控制住了灵魂。 “你到底想让他做什么？”兰子叹了口气。 “情报。” 杜兰德竖起一根手指，肃然说道。“我们在这里炼化融性花的同时，对外界的事情所知太少。十五天的时限之下，可以想象所有人都会在最初发力，因为没有时间用来观望。外界的时局也许瞬息万变。我们不能因为暂时需要呆在这里就变成盲人。” “懂了，你想让这个梅席夫暂时作为我们的眼睛。” 兰德见兰子没有反对，笑了笑转头对梅席夫命令道。“去吧，把外面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然后再回来汇报。” 梅席夫躬身应了一句，便飞快地离开了。那顺服虔恭的模样，令兰子看得心中有些发毛。 “杜兰德，老实说我都有些害怕你了呢。”兰子嘟囔了一句。 一抬眼却见杜兰德伸出手指，按向她的额头！ “呃，你干嘛？”兰子愕然问道，虽然嘴上说着“有些害怕”，但兰子并没有向旁躲开，或暂退闪避，而是略一犹豫，便任凭杜兰德的手指按在自己光洁的额头正中。 冰火力量自杜兰德掌间流淌而出，在兰子额头上形成一只冰火竖眸，倏然闪亮了一瞬，然后悄然隐没不见。 杜兰德这才收手，略显疲惫地说：“纯以瞳术造诣而论，我仍和火修罗有差距，而且不小！他的瞳术对战斗法师的克制更大，或许不比圣灵术士要差。我能轻易控制一个能级不下于你的梅席夫，火修罗若出手针对你的话……嗯，总之我已经为了加了一层防护了，不必担心！” “你原来……是在担心我中火修罗的瞳术？”兰子立刻明白过来，心中不由一暖，尤其是看到杜兰德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中那一抹惧怕也消失了。 林间又恢复了安静。 杜兰德和兰子再次盘坐下来，继续炼化工作。有一点兰子想问却没问——杜兰德究竟何时、又是怎么学会了火修罗的瞳术？ 兰子隐约猜到，关键点应该在于复制之力的运用。但在兰子——或者说在绝大多数战斗法师的概念里——复制之力能复制招式，还能用以修炼拟龙流派，复制巨龙形态。但复制涵盖的范围，应该不包括他人的血脉能力才对。 如果兰子没记错的话，火修罗的瞳术，应该是一种神级血脉能力啊！这都可以复制？ “算了，先不多想了。”兰子看着杜兰德闭目专注的脸庞，摇头一笑，“反正这家伙身上藏着的秘密，又不止一个两个。他那招刀法，就连爷爷也一直说看不透彻呢。” 炼化融性花的进度越往后反而越快，又过了大约半天的时间，林间，杜兰德和兰子几乎同时睁开了双眼。 “你也完成了？” “嗯。” 杜兰德笑着起身，用力伸展了几下四肢筋骨：“这都快三天了，走吧，外面应该发生不少事了。哦，当然先得去‘验融石’那儿检验一下，我们的融性都增加了多少！”u 卷八 章六十七 嫉妒之罪! 老实说，炼化七彩色的高级融性花之后，杜兰德没感到自身有太多变化，询问之后，兰子也表示没有感受到明显的不同。这么看来，“融性”这种东西，只能通过验融石来检验了。 走出树林，两人并没有全速前进，而是以中等匀速奔赴验融石的所在。兰子手中始终握着一杆乳白色标枪，洞察之力全开，随时警惕四周的风吹草动，谨防可能的偷袭。杜兰德虽然没有拔刀在手，但拥有“灵魂瞳术”和“零式不攻”的他，不需要拔刀，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投入战斗，并展开反击。 路过一条蜿蜒小溪时，两人几乎同时停下脚步，脸色变得沉凝起来。 溪水是红色的。 那明显是被血染红的颜色，两人顺着河道逆溯而上，很快就看到四五具尸体倒毙水中，都是参与此次选拔的新生。 战斗应该刚结束不久，杜兰德还能感到现场隐隐不太稳定的元素波动。 “看来，我们躲起来的这几天，外界的战斗非常惨烈啊。”杜兰德叹了口气。 从进入学院的那一刻起，一种“为了神火，你死我活”的氛围，便被悄然营造出来，这与是否遵循森德洛精神无关，而是神之预备学院的规则使然。这里需要残酷。因为只有在最残酷环境下生存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神，然后代表森德洛，为了千千万万的战斗法师，捍卫森德洛的利益。 杜兰德抬手弹出几缕隐含紫色的火苗，将这几人的尸体火化，然后就和兰子一起离开了。 沿途，两人一共看到了三处遗留战场，共计三十二名战死的新生，而且从中招的部位和临死前的表情来看，不少人都是被临时建立的联盟伙伴，从背后下刀子杀死的。 外界的战斗。远比想象中更加惨烈血腥！ 兰子看了一眼眉头紧蹙的杜兰德，宽慰道：“杜兰德，别这么压抑。这是环境使然，我们也没办法。现在可没时间给我们用来郁闷。” 这话是对杜兰德说的，但更多是对她自己说的。 “不，我并没有抑郁，只是困惑。” 杜兰德一对眸子里不断闪烁着精光，凝重道，“我们从树林里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吧，但你不觉得奇怪吗，到目前为止，我们连半朵融性花的影子都没看到。不仅如此……” 杜兰德说着取出特别录取信：“……这封信函。能自动锁定一定范围内的融性花。三天前我们刚来到这里时，没走几步就找到了两朵光系融性花。现在这信函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兰子想了一会儿，提出一种可能：“该不会是被人采光了吧？！” “不可能。”杜兰德毫不犹豫地摇头，“新生们采摘花朵的同时，还要彼此厮杀。尤其是在得到融性花之后。还需要时间炼化。就算新生人数不少，也不应该有这么高的采摘效率才对。” 兰子想想也是，炼化耗费精力也耗费时间，这点她和杜兰德都深有体会。 或许是为了此次选拔，3级预备区的融性花主要以光系和火系为主，三天的时间内，融性花的数量就锐减到如此地步。这种采摘效率根本不符合常理。 “你能想到什么吗？”兰子又问。 杜兰德几乎将嘴唇紧绷成了两条线，一字一顿地说：“或许，有相当一批人只采摘，却不炼化。而且肯定有比较大的临时结盟团体出现了，暂时避免了大规模厮杀，否则光厮杀抢夺就要花不少时间。哪会有这么高的采集效率！” “走吧！先去验融石再说！”杜兰德感到局势有些难以参透，不由加快了脚步，同时对被操纵的梅席夫下了命令，让他立刻前往验融石，汇报当前的局势和情况。 杜兰德的灵魂控制手段还不是很纯熟。否则无需让梅席夫前来口头汇报，直接同步共享情报即可。 火修罗或许能做到，但杜兰德暂时还不行。 心中默默想着自己和火修罗之间依然存在的瞳术差距，杜兰德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扎古力山脉中的黑色矮人大军。 那些黑色怪物有着严密的情报共享系统，所有与杜兰德战斗过的矮人将军，包括矮人士官，全都能把情报传输给拥有智慧的那位老矮人，就连与凯恩斯交战中的神级矮人，也收到了有关杜兰德的情报。 当时还没觉得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才不由深感黑色矮人一方的各种手段的神乎其技。 杜兰德和兰子抵达验融石时，发现石头周围已有十几人，一边彼此警惕着，一边依次验证融性。 骤然见到杜兰德和兰子的到来，立刻有人低喝道：“先来后到！你们老老实实地排队，谁也不准插队，否则我们大伙儿会一起讨伐他。” 杜兰德耸肩笑道：“行啊，你们快点就行。”他其实也想看看其他人的融性水准。 现场的火药味有，但不是很浓。并不是每一个人之间都有竞争关系，况且能来到这里检验融性的人，手头上的融性花应该都已经炼化掉了，彼此没有厮杀的必要。反倒是在找到融性花的时候，才会爆发真正的争抢大战。 战斗法师们一一上前，检验融性。 杜兰德观察下来，大多数人的融性不超过三分之一，比三天前的自己强，但都比兰子弱。 “这么看来，退役神袛的后裔，确实更容易融合神火啊。”杜兰德抱着胳膊，暗自想着。 这期间偶尔有两人的融性比较高，超过了阀值的四分之三！那两人先是狂喜，但很快就变得更加警惕，验证完之后便匆匆离开了。杜兰德注意到，两人离开后，都有同系的竞争者尾随跟上，明显不怀好意。 融性高意味着通过这一关的可能性更大，这种人最容易招人嫉恨，所谓枪打出头鸟，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片刻之后。轮到杜兰德和兰子了。 “你先吧。”兰子说，同时警惕着周围的人。杜兰德也不推辞，抬手按了上去，验融石立刻爆发出红蓝双色。比三天前明显耀眼一些，随后一红一篮两道标尺浮现，代表水系的蓝色依然只有一点点，如果说三天前，杜兰德的水系融性是阀值的百分之一的话，那么现在也就百分之三四的样子吧。 “见鬼，融合水系神火看来是别想了。”杜兰德不由有些郁闷，“我本来还想着，能不能塞尔东那混蛋，从水神的位置上顶下去呢。现在看来有些不切实际啊。” 融合一朵最高级别的七色融性花，才让杜兰德的水系融性上升了这么一点，可以想象后续的难度会更大。 杜兰德毕竟不是纯水系，而是水系中的一个分支：冰系。 所以融合水系神火的可能性本就很小。 “再看看火系吧。”杜兰德转移视线，目光落在一旁的红色标尺上。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 ——如今自己的火系融性，已经堪堪达到阀值的一半了！ 从合格阀值的十分之一，骤然暴涨到二分之一，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增长。 “呵呵，恭喜你呀，杜兰德。”兰子也很开心。周围的战斗法师们却都有些不以为然，一半不到而已。这是值得得意的水准吗？ 不少原本视杜兰德这个失刀者为潜在威胁的人，心中不由稍稍松了口气。 轮到兰子了，少女肃然抬手，一把按在石面上的手印上，下一刻，在一双双震惊的目光注视下。验融石猛然爆发出令人难以直视的白色强光！代表光系的乳白色标尺浮现，兰子的融性，居然达到了合格阀值的九成以上！ 只差一点，就能够真正达标了！ 现场猛地寂静了一下，就连兰子自己也没想到。看着标尺，小嘴微张。而在短暂的死寂之后，气氛骤然转变！无形的压力猛地向兰子压了过来，在场所有的光系新生，看向兰子的眼神里都已充满了嫉妒和不怀好意。 有一个性子急的家伙甚至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乳白色十字长剑！ “融性这么高，居然还敢在我们面前展示，找死吗！” “看这丫头的融性值，恐怕再融合一朵融性花就能进入那前进之路了吧……见鬼的，就连光之子洛凡都没这么变tài啊。” “而且这才第三天。”一名火系的战斗法师虽然没有爆发气势，却大有深意地补充了一句。 言下之意就是兰子还有十二天的时间，再融合一朵花就能晋级，想要除掉她的话，最好就趁现在！ 强大的杀机骤然锁定了兰子，顿时令还在惊喜之中的兰子脸色一白。这是足足十个人的杀机汇聚，虽然无形无迹，却足以令人心神动摇，兰子心头一吊，几乎忍不住要立刻投出手中的白色标枪！ 一道身影忽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令人如堕冰窖的杀机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被那道挺拔的身影拦截下来，杜兰德的脸色，竟在此刻变得有些邪异，微微掀起的嘴角蕴满嘲弄，抬手点指了两人，说：“你们两个留下，其他人滚吧。” 所点指的两人，一人是拔出武器的那名光系新生，另一人则是出言暗示大伙儿动手杀人的火系战斗法师。 “哼，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融性不过一半的家伙！”被点名的光系新生冷笑着抬起长剑，就要逼上前来，但下一刻，一抹刀光瞬息已至眼前，叮的一声，刀气直接截断了他手中品质不凡的十字长剑，然后将这人的胸膛轰了个对穿！ “你说得对，我的融性，确实还不到阀值的一半。”杜兰德看着那人一头栽倒，缓缓收回手中木刀，不解好笑道，“但融性与实力……根本就是两码事啊，找死的蠢货！” 卷八 章六十八 瞳术对瞳术! 以能级高低衡量战力强弱，这是能体境战斗法师一贯遵循的法则，哪怕是神级能力的拥有者，也必须有一个能级基础，否则还是白搭。尤其是，绝大多数神级能力的属性单一，或纯攻击，或纯防御，规则片面而不全面，就像一个木桶，只有一条木板尤其长，并不意味着能装更多的水。 因此，能级高低是判断实力高下的最重要指标，至少对能体境战斗法师而言，确是如此。 在绝大多数新生眼中，杜兰德作为失刀者，失去了赖以和神袛作战的强大武器，如今不过是个有些手段的普通战斗法师而已，不仅双系，能级还低。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见证过迷雾区前的一战，知道杜兰德以攻击击败学长费马的人，更不过光之子火修罗等寥寥几人。 所以，没人想到杜兰德出刀这么快，而且这么狠！ 被一刀隔空轰翻的那名光系新生当场倒地，在场众人看的却不是倒地的人，而是他手中的断剑。那剑的品质可是相当不凡，居然被杜兰德随手一刀劈斩而出的刀气，就截成了两段？ 这是什么见鬼的攻击力！ 一时间，在场之人全都做声不得，尤其是被杜兰德点名留下的火系新生，更是全身僵硬，死死盯着提刀静立的杜兰德，似乎要看出些什么。 杜兰德不屑摇头，零式的精微玄妙，就连退役神袛劳伦斯都看不懂看不透，又岂是眼前这些家伙能理解的！ 恐怕能真正解释清楚零式奥义的人，只有它的创造者，战斗暴君李尔蒙斯一人而已。 “别让我再重复第三遍，一人留下，其他滚蛋。”杜兰德在十五天的时限压力下。作风比平时更加简单粗暴，“我数到三，一……好吧，不用数下去了。” 因为人已经跑光了。 剩下的火系新生嗓音干涩却强硬道：“你要杀我？这是不可以的。我是光之子洛凡麾下的人。” 杜兰德愣了一下。失笑道：“你是火系，洛凡是光系。我看你实力也不弱，居然甘愿在洛凡麾下？” 那人一本正经地说；“正因我是火系，洛凡是光系，不存在竞争关系。所以才能合作。” “又从手下变成合作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杀了我，洛凡不会轻饶你。我若不是他的手下，刚才也不会故意说那话，你身边那位小姐是光系，和我本人不存在竞争关系，我是为了帮洛凡除掉一个竞争对手。” 杜兰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如今大量融性花被采摘。三天不到的时间而已，这采集效率，简直高得吓人——唯一的解释是新生中有大团体出现了，临时结盟。拉帮结派，难不成领头牵线的真是洛凡？ “局面真是越来越令人困惑了啊。”杜兰德无奈摇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暗。”那人说。 “阿暗是吧，你过来吧，到我跟前来，没错，就是这样，放下你手中藏着的匕首，然后一点点走过来。”杜兰德慢条斯理地说着，额头正中一只竖眼浮现，冰火双瞳旋绕运转。 永辉凝视的属性特效，配合上火修罗瞳术对战斗法师的克制作用，两者彼此结合而成的这种全新瞳术，杜兰德用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那人眼神变得茫然，松开手掌，指缝之间掉出来几枚小巧玲珑的刀片，从泛着碧光的刀锋来看，应该淬了毒。 杜兰德的语气轻柔温和，好似催眠，终于让那人完全走到了自己面前。 但这时，那人眼中忽然浮现出浓烈的痛苦与挣扎之色，疯狂嚎叫了几声后，倏然探手，一把抓住了杜兰德的衣领，吼道：“我要你和我一起死！一起死！” 然后……他直接自爆了。 巨大的火柱冲起五十多米高，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出了很远，兰子和杜兰德一先一后，有些狼狈地从火柱中冲出，兰子还好，杜兰德却是近距离挨了一记，要不是立刻调动审判刀气遍布全身，恐怕会吃个不小的亏。 “杜兰德，那家伙明明已经被你控制住了，怎么会这样？”兰子灰头土脸的，俏丽白皙的脸蛋变成了小花猫。 杜兰德没吭声，那人确实已经被自己控制住了，本打算读取记忆，了解一下当前的形势，结果却…… “能挣脱我的瞳术，已经很不正常了。”杜兰德目光闪烁不已，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尤其是，那个叫阿暗的家伙，挣脱灵魂控制之后的第一反应，竟然会是拉着我自爆？这不对劲！那么狡猾的一个人，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选择自爆这样极端的手段。” 被大量采摘的融性花…… 一个自称洛凡麾下的火系新生阿暗…… 被完全控制住后的意外挣脱…… 还有，毅然决然要拉着杜兰德一起自爆的怪异行为…… 杜兰德一点点梳理着线索，隐隐抓住了什么，却每每从手中溜过。 “等梅席夫来了，一定要问清楚如今的局面！” 杜兰德做了决定，与此同时，好不容易把花脸弄干净的兰子忽然咦了一声，指着山坡下讶然道：“那不是梅席夫吗？呃，那家伙好像被人追得很惨。” 梅席夫全身火光萦绕，正在疯狂地逃窜着，杜兰德凝神看去，只见梅席夫手里正抓着一朵火红色的花朵，不正是火系的融性花吗？ 而梅席夫身后，正有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紧追不舍！ 白光之中是个青年女子，红光之中则是一名与女子年龄相若的男青年，这两人在小吃街时，就开始关注杜兰德了，尤其是那女子，一直对杜兰德很有兴趣的样子，在迷雾区前。还特地留下来观战许久。杜兰德对此也有所留意。 没想到，梅席夫居然被这两人给盯上了！ “真是意外的收获啊，梅席夫居然还带回来了一朵融性花！”杜兰德对兰子笑道，“先把人救下来吧。” 兰子点头。抬手凝聚出一杆巨大的乳白色标枪。枪身上延伸出两只白色羽翼，兰子向后仰身。全身绷紧似强弓劲弩，然后猛然发力，将手中的标枪掷了出去！ 这是退役神袛劳伦斯的绝学，翼杀枪！ 标枪添翼之后。速度何止快了一点半点？ 不过，杜兰德的刀比兰子的标枪更快，他单手提着木刀“白色”，轻轻巧巧一旋手腕，隔着老远的距离对准青年男子刺了一刀，零式发动，一抹刀气几乎不需要时间就出现在对手面前。将青年拦截下来。 下一刻，兰子的翼杀枪才狠狠撞在那青年女子的拳上！ 这么一个阻拦的功夫，梅席夫终于甩开两人，沿着山坡狂奔而上。很快来到杜兰德身前，将火系融性花交到杜兰德手中。 “主人，这是我顺路采到的融性花，另外，有关现在的局势——”梅席夫一副忠实仆人的姿态。 杜兰德却摆摆手：“一会儿再说。兰子你先留在这里，我下去和那两人说两句。梅席夫你也呆在这儿，等会我回来再听你的汇报。” 兰子对杜兰德的这一决定有些困惑。 杜兰德对她笑了一下，脚步一点，轻飘飘地急掠下山坡，迎着那两名青年男女而去。 “两位，我们又见面了。”杜兰德笑呵呵地走上前去，见对方正蹙眉恼怒地看着自己，不由笑道，“说起来，我们虽然已经混了脸熟，但还没有真正彼此介绍过吧。我是杜兰德，请多指教。请问两位是——？” “阿雷。”男青年冷冷地说。 “路亚。”女子倒是很快调整好表情，淡然道，“现在认识也认识了，阁下能将火系融性花交还给我们吗？” “那花是你们的？” “本应是我们的。” 杜兰德想了想，故意走近了些，似乎真的在考虑：“既然你们这么说了，让我考虑一下哈……” 眼见杜兰德走近到了两米之内，阿雷和路亚根本无需彼此交流，眼中同时厉色一闪，竟双双向杜兰德闪电般扑至，伸手就抓。 那种不顾防守、也不顾自身破绽，无论如何都要抓住杜兰德的决绝模样，简直和之前自爆的火系新生阿暗一模一样！ 但这次杜兰德有所准备了。 或者说，他已经预料到了！ “我就知道……”杜兰德看着眼前的男女，那目光却好像看着另一个人：“是你做的手脚吧？——火修罗！！” 杜兰德怒喝一声，不理会抓向自己的四只手掌，更没有拔刀反击，而是同样抬起双手，在对方抓住自己的同时，双手食指分别点在阿雷和路亚的额头正中！ 之前的阿暗也好，眼前的阿雷和路亚也罢，其实都已经被人控制了。 而整个3级预备区，除了杜兰德自己之外，有这种精妙魂控手段的人，只有火修罗一人！ “给我醒来！” 杜兰德声如龙吟，点着两人额头的指尖上涌出大片冰火力量，迅速凝成竖眼双瞳，好像两枚烙印，狠狠打入阿雷和路亚的额头之中！ 下一刻，这对青年男女全身猛地震颤，虽然抓住了杜兰德的衣袍，却没有像阿暗那样自爆。 杜兰德已经将永辉凝视运转到了极致，试图解开火修罗施加在两人身上的瞳术。 这是双方以阿雷和路亚的身心为战场，展开的一次瞳力的较量和碰撞！ 杜兰德清晰地听到一个声音传到了自己的脑海里，充满意外，却也充满兴奋和恶意：“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识破了，哈，哈哈哈哈，正好！杜兰德，我就趁此机会，直接宰了你！” 杜兰德眼前的景象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生有双瞳的黑眼睛，狠狠瞪视而来！ “可以啊，那就来吧。”杜兰德毫不畏惧，运转起瞳力直接迎上：“谁杀谁，可还不一定呢！！” 卷八 章六十九 这是我的瞳术,不是你的! “谁杀谁，可还不一定呢！”杜兰德冷笑，全力调动起永辉凝视，以阿雷和路亚为媒介与战场，与火修罗展开了瞳术的对决与瞳力的碰撞！ 在一片由双方瞳力构建而成的虚拟战场中，两道身影正彼此对立，一个是火修罗，一个则是杜兰德。 两人谁也不动，彼此注视着，看似平淡，实际上早已开战！ “幽暗轮转。”火修罗的声音在这片虚拟战场中响起，声音冷酷，声源更是飘飘忽忽、捉摸不定。 他的眼睛漆黑如墨，一对黑暗双星似的双瞳彼此旋绕着，速度并不快，反倒颇显缓慢，却始终保持着精准如一的节奏，好像最精确的钟表。这种单调与机械，于潜移默化间，试图攥住杜兰德的意志与灵魂。 一圈。 两圈。 三圈。 好似最精准的钟摆在摇动。 意志力稍差的人，恐怕立刻就会被那种压迫力十足的韵律牢牢抓住，下意识地为其计数，仿佛受到催眠，越数越为之沉沦。 四圈。 五圈。 六圈…… 无形诡异却沛然难敌的瞳力化为滚滚车轮，化为沉重磨盘，凶狠霸道地碾压过来！ 反观杜兰德，虚拟战场中的他与火修罗相隔十米站定，额间一对冰火竖眼，眼中一对瞳仁旋绕。与对方刻板而强势的旋转节奏不同，杜兰德竖眼中的冰火双瞳反其道而行，以灵活机动取胜。 一红一蓝，双瞳快慢交替，彼此旋绕着。瞳力虽然不及对方粘厚沉重，却胜在难以捉摸，忽快忽慢。忽冷忽热。 双方都在以自己的韵律与节奏，试图影响对方。 杜兰德灵动的双瞳不时会慢下来，被对方统一机械的节奏攥握住，但很快就会挣脱。 火修罗漆黑的双瞳也常常被杜兰德干扰、带偏。变得忽快忽慢。但也立刻被他重新稳住。 谁能令对方与自己同调，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杜兰德。你果然……偷学了我的独有瞳术。”火修罗久攻不下，不由低沉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并非真的声音，而是精神与意志层面上的交流。 杜兰德哂笑。耸肩不予回答。老实说，就连杜兰德自己也没想到超精复制之力能有如此效用，这是他还未完全理解的领域，所以就算想解释，恐怕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火修罗重重哼了一声，不屑冷笑：“你以为学了我的瞳术的一点皮毛，就能反过来与我对抗了！” 杜兰德淡淡回道：“我并没有这么‘以为’。而是已经做到了。” “哈哈哈哈哈……！！”火修罗忽然狂笑起来，双瞳旋绕的速度忽然由慢转快，好似狂飙的车轮，开始了疯狂的旋转！ “狂妄。狂妄！杜兰德，你简直狂妄到愚蠢！”火修罗狞声说道，“我的真身离你这么远，都能将你强行拉入这片战场！换言之，现在你所面对的瞳力，不过是我全盛状态下的十之二三！如果真的面对面——瞬间！只需要一瞬间，我就能用瞳术宰了你，甚至控制你！” 火修罗说得倒没错，他本人正在3级预备区的某处，隔空以阿雷和路亚为媒介，对杜兰德展开灵魂攻击，瞳术威力必然会削弱。 但杜兰德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微笑着回道：“如果真的面对面，你就要面对我的刀了。” “你——”火修罗大怒，却发现自己难以反驳。 确实，真要面对面对决的话，火修罗的瞳术威力大幅增强，但也将自己暴露在了杜兰德的刀下。也许瞳术还未奏效，就已经在杜兰德那无坚不摧的零式下饮恨被杀了！ “另外，还有一点。” 杜兰德在对方忽然飙升的瞳力压迫下节节退后，却丝毫不为所动，很平静地说道：“我的瞳术借鉴了你的瞳术，这点我不否认，但如果你以为我只是单纯的效仿，那就大错特错了！” 话音落下，杜兰德的竖眼之中，忽然泛起了一点紫色。 起初只是微不可查的一个小点，但很快就扩大并成型，就好像一点紫色的墨汁滴在一张白纸上，紫色痕迹晕开又收拢，最终，形成了一只紫色的眼瞳，并很快加入到冰火双瞳的运转轨迹之中。 双瞳变成了三瞳。 双星旋绕，变成了三星轮转！ “我这一招，并不是你的瞳术。”杜兰德看着对面目瞪口呆的火修罗，淡漠说道，“而是我自己的。” 砰的一声！ 虚拟战场中，火修罗的身影好似陶瓷一般，砰然破碎。 他没有立刻碎尽，身躯布满裂纹，满脸震惊地看着杜兰德，似乎还想问什么，却根本来不及了。 最终，火修罗不甘吼道：“别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我只投入了部分力量，就算你这次能胜我，也顶多伤我，难以杀我。” 杜兰德闻言不在意地笑了笑，伸手对准火修罗一指，吐出一个字：“破！” 话音未落，掺入了审判规则的全新瞳力已经疯狂运转起来，火修罗惨叫一声，直接被碾压地全身炸开！旋即，整片虚拟战场都在杜兰德全新而强大的瞳力运转下，开始寸寸瓦解…… “怎么回事？” 山坡上的兰子秀眉蹙起，看着山坡下的杜兰德。刚才杜兰德倏然探手，伸指点在阿雷和路亚的额间之后，便忽然凝立不动。 事情发展到现在，兰子也隐约猜到幕后黑手就是火修罗，看杜兰德忽然身形微震，然后便一动不动的样子，他该不会和火修罗展开了瞳术对决吧？那可是无形无迹、却实际上凶险之极的对决方式！ 杜兰德与火修罗的拼斗发生在虚拟战场，现实之中不过是短短一两个呼吸的时间。 这时，杜兰德忽然低哼一声，全身微震，双眼中重新浮现出神采，额间的冰火竖眼则缓缓消散下去。 “呼。”杜兰德轻轻吐出一口气。只觉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虚弱感涌上心头。 “不简单啊，那火修罗……”杜兰德虽然获胜，却没有因此而松懈，对方不会那般轻易就被干掉的。顶多因此而负伤。想要真正和火修罗分出生死。恐怕还要在面对面的对决之中。 杜兰德很快平复下来，微微一笑。看向眼前的阿雷和路亚。 火修罗被击退之后，这两人终于恢复了清醒，此时正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眉宇之间满是震惊与后怕。 也是，换了谁被他人灵魂操纵，醒来后都会是这样的反应。那种感觉根本生不如死。 “杜、杜兰德……？”阿雷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满脸复杂地看着杜兰德，“是你救了我们？” “算是吧，以你们为战场和火修罗打了一场。”杜兰德微笑着说。 他的语调出人意料的平稳。脸色除了略有些苍白，看起来无甚大碍。 这让阿雷和路亚看在眼里，不由震惊道：“和火修罗打了一场……杜兰德，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吧？” 虽然很感激杜兰德解开了两人的灵魂控制。但火修罗的瞳术真的太可怕了，杜兰德和他对拼了一击，怎么可能如此的浑若无事！？ 杜兰德无奈道：“两位，没必要对我这么没信心吧，你们现在已经从火修罗的魂控瞳术中解脱了，这总没错吧？” “这么说，你刚才……难道打赢了？”路亚死死盯着杜兰德。 杜兰德更郁闷了，这两个家伙显然已经被火修罗的瞳术吓得有点心理阴影了。杜兰德摇摇头，不悦反问：“我不能打赢吗？” 阿雷和路亚对望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浓浓震惊与不可思议。 “居然……真的打赢了……”阿雷震惊中还掺杂着些复杂难明的情绪。 “好了，我有些问题想问二位，我看你们也大致平复下来了，可以回答我吗？”杜兰德脸色一肃，“我看你们对火修罗怕成这样，应该比其他人更了解他吧，能告诉我，火修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吗？” 虽然暂时击退了火修罗，但杜兰德并不因此而自满。之前那名叫阿暗的新生，先是自称为洛凡麾下，随后被杜兰德幻术控制后，突兀挣脱，拉着杜兰德便直接自爆——毫无疑问是火修罗做的手脚。 眼前的阿雷和路亚也是一样，被火修罗操纵于无形之中。 这么看来，火修罗能操纵一个人发动自爆袭击，也能同时操纵两个人，虽然都被杜兰德化解了，但如果对方操纵一大群人，一齐对杜兰德自杀式的自爆呢？ 那绝对是恶心死人的招数，杜兰德不得不防。 就算他自己有信心应付，也没把握在大规模的自爆中保护好兰子。 “火修罗……火修罗……他绝对是此次选拔中，最大也最难缠的敌人！”杜兰德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这点。 两人同为火系，存在天然的竞争关系，再加上火修罗不仅手段诡异难防，而且心性残酷狡猾，甚至有些癫狂。这种敌人最麻烦。 近乎本能的，杜兰德感到：如今3级预备区的融性花被大量采摘到所剩无几，恐怕和火修罗脱不开关系！ “他到底是什么人？”杜兰德凝视着阿雷和路亚，又问了一遍。 这两人也是骄傲之辈，却如此惧怕忌惮，也许以前就认识火修罗也说不定呢。 果然，只听路亚沉重地叹了口气，说：“火修罗他……曾经是我们的同伴。” “我们都是从敌战区逃回到咏战堡垒，然后收到此次神之预备学院的录取信的。” 卷八 章七十 预备区的两大阵营 如今森德洛十大战略要塞只剩下四座，分别是：唯一圣地咏战堡垒、宁顿的焰山如狱，塞尔东的蜃楼海市，还有新建立的远古庇护，其余要塞均已陷落。除此之外，还有大片大片的土地，沦为矮人肆虐的地域。 ——敌战区。 那是最残酷的环境，战斗法师们没有战略级别的要塞作为依托，不得不辗转各处，各自为战，在层出不穷的黑色矮人袭击下不断失血，直到战死。 火修罗就是从敌战区来到咏战堡垒的。 对于敌战区的战斗法师而言，唯一的活路，就是前往战略要塞。但路途何其艰难。更有人好不容易抵达了最近的战略要塞，却绝望地发现要塞已被攻占。 “……我们和火修罗都是从西南部来到咏战堡垒的。”路亚的声音十分低沉，隐约带着颤抖，“因为距离最近的要塞已经陷落，所以，我们当初决定来咏战堡垒。咏战堡垒作为圣地，一定没有被攻陷。” “然后呢？”杜兰德追问道，“火修罗当时和你们在一起？” “是的，我们是同伴，也是曾经的同学。他……原本性子很内向，但在战争中，一切都变了。” “出发的时候，我们的队伍足有八百多人，但穿越敌战区真的太艰难了，队伍人数很快锐减到两百。” “在此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火修罗好几次快死在矮人拳下，却都有人奋不顾身地舍身救他。但他平日里并不是人缘那么好的人，也没什么朋友，这就十分奇怪。” 杜兰德叹了口气：“他从那时开始，就喜欢魂控他人为自己当肉盾了？真是个无耻混帐的家伙！” 路亚的身子抖了一下，接着低声说：“后来我们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都很害怕他，甚至胜过害怕那些黑色矮人。他当时的魂控手段不如现在。被魂控者很容易被看出来。当时队伍的首领决定驱逐他，结果……结果却被他直接魂控带走了队伍近半的人。等我们千辛万苦来到咏战堡垒之后，才知道他也顺利抵达了，听说抵达的时候只剩他一个人了……” 杜兰德对这些残忍的往事没有太多兴趣，于是直接问道：“他能同时控制多少人？” “这个……不太好说。” 这次是阿雷开口了，“我只知道他控制的人越多，被控制者就越是容易被看出来，战斗力也会受到影响。当时他一共魂控带走了超过100人。至于现在，我不知道他那可怕的瞳术又增强到了什么地步。” “随随便便就是超过100人吗……”杜兰德沉默片刻，脸色恢复了平静。点头道，“谢谢两位了，那么，我们就此别过。” 说完转身向山坡上等着的兰子走去。 “等、等一下！”阿雷和路亚同时叫了起来！ 杜兰德回头笑道：“怎么，还想讨要火系融性花吗？” “当然不是。”两人对望了一眼，苦笑起来，“是你救了我们，我们再怎么想要融性花，也不会无耻地继续讨要。再说。那融性花本来就是梅席夫采到的。” “所以呢，你们还想说什么？”杜兰德见两人欲言又止，蹙眉问道。 这对青年男女犹豫片刻，最后由阿雷说道：“杜兰德。请暂时庇护我们吧，火修罗太可怕了，我们实在没把握应付他的瞳术。那种被灵魂控制的感觉太可怕了，简直生不如死。” 杜兰德闻言抬手。朝山坡上指了指。 “呃，没看懂。”两人愕然不解，“这什么意思？” “离开之路啊。”杜兰德理所当然地说。“应付不了瞳术，又不想被魂控，退出不就好了嘛。安全可靠又省心，从此不必再困扰。喏，上坡直走，离开之路欢迎你们。” 说完杜兰德不再废话，直接离开了。 双方本无交情，为两人解开火修罗的灵魂控制，杜兰德自问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道理还为两人提供庇护。 阿雷和路亚不由脸色难看，隐约又有些尴尬，最终苦笑着又跟了上来：“杜兰德阁下，你看……” “我们有交情吗？”杜兰德边走边问，问得很直接。 “没有。” “我刚才救了你们，你们有说过哪怕一句谢谢吗？”杜兰德又问。 “……没有。” “好吧，我也算是从你们口中了解到了火修罗的情报，算是两清。但是，之后你们请求我继续庇护你们时，有表示自己能为我做些什么吗？”杜兰德再问。 “……”阿雷和路亚不吭声了。 杜兰德不由冷笑起来：“你们未免把我的帮助和庇护看得太不值钱了吧？还是说，以为我救了你们一次，就会因为惯性使然而继续好心庇护你们？别忘了你们一个是火系，是我的竞争对手！另一个是光系，是我同伴的竞争对手！” “所以！” 杜兰德站定脚步，凝视着两人，森然说道：“所以你们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的话，我可不确定自己会做什么！实话告诉你们，会灵魂操纵的人，可不止火修罗一人！” 杜兰德冰冷的脸色和口吻令阿雷和路亚脸色铁青，话语的内容则让两人悚然而惊！ 仔细想想，梅席夫不是和杜兰德很不对盘吗？小吃街上，阿雷和路亚可是全程目睹了双方的冲突。但看眼前的情况，梅席夫简直就像杜兰德的跟班，他难道真的被魂控了？ 而且是被杜兰德控制的？！ 杜兰德不理会这对青年男女的震惊无言，自顾自回到兰子身边，见兰子一脸警惕地手握标枪，随时准备战斗，不由笑道：“来到3级预备区后，你倒是很积极嘛。” “费马学长建议我多实战，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兰子认真地说，“尤其是……在反复看过你的战斗之后。我真觉得自己还差得很远。” 杜兰德呵呵笑了笑，转过头看着恭敬老实的梅席夫，淡淡问道：“目前情况如何？把你打探到了情报说出来吧。” 虽然暂时击退了火修罗，也弄明白了之前那个阿暗拉着自己自爆的原因，但眼下的局势依然不够明朗。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如今的融性花这么少，这个问题关系到能否晋级前往2级预备区，必须了解得非常透彻才行。 梅席夫立刻一板一眼地汇报起来，杜兰德和兰子认真听着，却是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凝重。 这几天来，3级预备区的局势已经和三天前全然不同了。 火修罗依靠他的瞳术，操纵了大批的战斗法师，成群结队地为他采摘融性花，短短三天之内，这股采摘之风已经席卷了整个3级预备区。关键是，火修罗不仅采他自己需要的火系融性花，连他不需要的光系融性花也不放过。也就是说，被他操纵的不止有火系战斗法师。还有大量光系战斗法师！否则根本采不下来白色融性花。 “见鬼，这个疯子！”杜兰德狠狠咒骂了一句。 看这架势，根本就是要将其他人的晋升道路堵死！ 但火修罗的这一做派，很快就激怒了一个人——光之子洛凡。再加上大批战斗法师人心惶惶。恐惧被火修罗操纵，于是纷纷投奔洛凡，就这样，以火修罗和洛凡为首的两大阵营出现了。如今掐得很凶。 “那么，现在这两大阵营谁比较占上风？”杜兰德凝神问道。 “火修罗。” “洛凡和火修罗交过手了吗？”这个问题很关键。 “这倒不清楚。”梅席夫摇头。 杜兰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火修罗的瞳术非常变态。对战斗法师的克制作用极强，而洛凡擅长的是速度，若那两人面对面干上的话，恐怕比的就是谁出手更快。 这一点上，杜兰德和洛凡是同类，不同的是：洛凡人快，而杜兰德刀快。 “真打起来的话，恐怕还是洛凡比较不利吧。”杜兰德暗自推敲。 如今杜兰德与火修罗展开了两次瞳术对决了，第一次在迷雾区前，那次杜兰德完全落在下风，依靠着永辉凝视和审判刀气护体，都吃了些小亏。第二次的交锋中，杜兰德则依靠全新的瞳术逆转了局势，击退火修罗。 但在这个过程中，杜兰德渐渐认识到了火修罗瞳术的真正可怕。 那家伙的瞳术，对战斗法师的克制作用，比预期中更大。甚至给人一种好像在和圣灵术士战斗的恐怖感觉。 听完了梅席夫的汇报，兰子抿起嘴唇，凝重地说：“杜兰德，恐怕很麻烦啊，两派阵营争抢融性花，如今3级预备区还能被采摘的恐怕不多了。我倒是问题不大，以我目前的融性，估计再有一朵融性花就够了。但你不同。” 兰德点头表示同意，“我现在融性不过一半，这还是融合了七色花的结果。接下来，怎么说也得炼化个四五朵才够吧，考虑到炼化所需的时间和精力，其实时间还挺紧张的。” “必须联手。”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杜兰德眉头一皱，转头看去，只见阿雷和路亚仍然没走，一直站在山坡上的不远处。 路亚深吸一口气，来到杜兰德面前，先深深行了一礼，然后认真地说：“这是欠下的道谢，也是道歉。杜兰德，之前我们私心太重，也太短视，只想着获取却没有想到该付出些什么。对不起。” 杜兰德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只听路亚接着说道：“希望您能接纳我们，提供庇护。作为回报，我们会成为你的力量。” 卷八 章七十一 洛凡要见你 对于阿雷和路亚的道歉、道谢以及投诚，杜兰德脸上挂着一抹奇异的笑容，反问道：“你们就不怕我直接对你们施展魂控？虽然你们俩的实力很厉害，但也未必抵挡得了我的瞳术。” 两人闻言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 阿雷深吸一口气，肃然说：“对于施术者而言，施展灵魂控制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那就是自身战力的损失。因为要时刻分心分出力量维系魂控，施术者自身的战斗力必然会降低。杜兰德，你和火修罗不同。火修罗的主要手段就是瞳术，但你不一样，瞳术只是你的辅助手段，你真正的依仗和武器，仍是自身战力。” 言下之意，就是杜兰德不会为了魂控而魂控，一定会尽量减少魂控人数，以保证自身战力无损。 阿雷说完后，路亚姣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又补充了一句：“我也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魂控成瘾、无缘无故就侵犯他人的人。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人！杜兰德，你就是这样的人。” 顿了顿，这个一直对杜兰德颇感兴趣的女子对他眨眨眼，淡笑道：“我和阿雷，应该都没犯过你吧？” 好厉害的嘴巴。杜兰德心道。 这一顶顶高帽接连扣下来，可见这两人对火修罗是真怕了，却不甘心就此退出，才把杜兰德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想尽办法也要牢牢抓住。而心底深处，杜兰德并不排斥多两个实力不凡的手下。 杜兰德不由摸着下巴考虑起来。 阿雷和路亚变得有些紧张，沉默着看着杜兰德，等待他的回应。 一旁兰子见杜兰德沉思不语，不由撇了撇嘴：“男人果然都一样。被美女说了几句好听的就心软，哼！” 考虑片刻，杜兰德缓缓点头：“行。” 兰子嘴角一扯：“看吧，看吧。果然同意了吧！我就知道！” 接着就听杜兰德接着说：“我只负责庇护你们不受火修罗的瞳术袭击。但不会为你们的晋升提供任何帮助。换言之，你们将成为我的力量。为我争夺融性花，但夺取到的融性花不会有你们的份。除非我和我的同伴已经不需要了，若还有多余的，才会给你们。” 兰子呆了一下。心想这完全是苦力啊，出力还没好处。 唔，也不对，能够在杜兰德的庇护下保证安全，其实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阿雷和路亚对望一眼，没有过多犹豫，便同意了：“我们没意见！” 两人刚才就已经商量过了。如果杜兰德同意庇护他们的话，那么，两人都会尽好部下的职责，帮助杜兰德获取融性花。对他们来说。只要能继续留在3级预备区，就还有继续晋升的可能，不到最后一刻就绝不放弃！ 就这样，以杜兰德为首的队伍人数扩大到了五人：杜兰德、兰子、阿雷、路亚、还有一个被魂控的忠实狗腿子梅席夫。 阿雷和路亚入伙后都暗自松了口气。路亚还对兰子笑了笑，用以示好。兰子却拎着标枪，冷淡着小脸不加理会。 小妮子对杜兰德的行为相当不满： “杜兰德这家伙，怎么耳根子这么软呢？” “你怎么知道他们投诚后就会尽力出力？也许他们只是想找个保护伞呢！现在在3级预备区，谁会毫无保留地帮你呀，除了我之外！” “也许……也许这两个新来的身上还暗藏着融性花呢！” 杜兰德能感受到兰子不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报以一笑，用眼神示意她少安毋躁。( 平南网) 杜兰德大致能猜到兰子的顾虑。 这小妮子，以为我是那种贸然决策的人吗？ 让两个新人加入，主要原因还是由于当前的局势，以火修罗和光之子为首的两大阵营形成，而大量融性花已经被采摘，这种时候，继续单干根本没有胜算。杜兰德再强也干不过大批战斗法师联手啊，尤其是两大阵营的首领实力都不比杜兰德差。 所以，必须联手，用以扩大力量。 至于阿雷和路亚暗藏融性花的可能，杜兰德自然也考虑过了——自己身怀特别录取信，能够自动定位附近的融性花，如果阿雷和路亚身上真的藏有融性花，录取信早就有反应了。 “我们先离开这儿。” 杜兰德领着几人暂时离开了这片山坡，不然太扎眼了。刚才阿暗自爆的动静可不小，估计很快就会引来旁人。时间有限，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杜兰德决定先行转移。 来到一片灌木茂盛的区域，杜兰德停下脚步，翻手取出刚才梅席夫带回来的火系融性花。 阿雷见状眼皮微微一跳，他是火系战斗法师，融性不高不低，正是急需融性花的时候，骤然间见到杜兰德取出来，不羡慕那是骗人的。 杜兰德凝视着手中的话，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这花……能毁掉吗？” “啊？”除了被魂控的梅席夫之外，其他几人都惊愕莫名。 只见杜兰德忽然抬起手指，指尖冒出一缕冰火双色的能量刀芒，径直朝融性花刺了过去。 啵的一声。 融性花丝毫无损，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将杜兰德的能量刀芒弹了回来。杜兰德脸色一喜，再次凝聚刀芒，这次的刀芒看似平凡，内部却多了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紫色。 抬手，再次对准花狠刺过去！ 杜兰德脸色有些紧张，不知道参杂了一丝审判规则之力后，这融性花还能不能禁受得住。 万一不小心把花给毁了，那就亏大了。 但如果融性花连审判规则之力都能扛住，那么，杜兰德就能确定下一步要干什么！ 刺啦，审判之力无坚不摧，直接将红花劈为两半。然而刀芒闪过，被斩开的融性花很快又重新合一。 “原来如此。”杜兰德终于露出一缕释然和满意，轻笑道，“这么看来。融性花只能炼化。却无法被毁灭。就算被劈开，也能自行重组。恢复到最本源的状态。” “所以呢？”阿雷不解。 兰子若有所思。 倒是那青年女子路亚反应很快，目光奇异地看着杜兰德，已经猜到了杜兰德的想法和打算。 杜兰德微微一笑，解释起来：“我最担心的。是火修罗派人把融性花采下，然后毁掉！这样的话，事情就真的不好办了。好在融性花无法被毁，那么，两大阵营目前所收集到的融性花要么被炼化，要么暂时被收集起来。” “而从我们来到3级预备区至今，才三天不到的时间。两大阵营忙着互掐，忙着采集野外的融性花，那么，必然有大量融性花被采集后。还没有被炼化，又不会被毁掉。” 顿了顿，杜兰德总结道：“所以，现在如果想得到融性花，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找那两大阵营！” “那个……你们不赞同吗？” 兰子沉默片刻，忽然重新挂上笑脸，说：“很有道理，完全同意。”现在她能理解杜兰德答应阿雷和路亚入伙的原因了，想要去两大阵营得到融性花，必然需要帮手，不能单枪匹马地蛮干。 阿雷叹了口气，原本对杜兰德暗藏着不甘心与不服气的他，终于发现自己实力比杜兰德弱，就连决策也比杜兰德慢一拍。心头阵阵复杂。 路亚盯着杜兰德看了一会儿，忽然叹息道：“我也完全赞同你的看法。不过，杜兰德，你居然真的拿融性花做实验，简直……你简直——” 路亚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老实说，刚才看到火系融性花被杜兰德一刀劈为两半时，路亚整颗心都被吊起来了。 那可是融性花啊！虽然不是路亚需要的光系花，但那毕竟是如今关系到能够晋升的融性花！ 怎么能那么干脆地对花下刀子呢？ “只是为了确认不得不确认的事罢了。”杜兰德看着路亚耸肩道，“我也是逼不得已。” 路亚没吭声。 杜兰德说得轻松，但细细想来，他敢于那么做的根本原因，还是源于内心深处的绝对自信——自信能在未来获取足够的融性花，所以才敢拿手头上的花进行有些冒险的一次试验。 换了路亚或阿雷，肯定不会这么做。或者说，不敢冒这种险。 几人正要继续商议，阿雷忽然脸色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杜兰德立刻注意到了这点，凝神问道：“怎么了？” “阿雷的探查范围很广，他一定感觉到什么了。”路亚低声说。 只见阿雷闭目倾听了片刻，脸色渐渐变了：“有人……而且数量不少！向我们这边来了。” “那我们尽快离开吧。”路亚脸色一变，立刻说道。她可不想再遇上火修罗的魂控部队了。 杜兰德却站着没动，目光中七色光芒闪烁，神之视角悄然运转。 路亚有些急了，阿雷也脸色难看。但既然已经答应以杜兰德为首，两人也不敢擅自行动。 “不用担心。”杜兰德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说，“来的不是火修罗的人。” “哦？”两人神情一动，“杜兰德，你难道也擅长大范围感知吗？” 杜兰德没有回答，仅仅片刻之后，果然有大批人来到了这里，人数足有将近三十人。 为首一人目光扫过，很快锁定了杜兰德，不由微笑起来，直接说道：“你就是杜兰德吧，麻烦跟我们走一趟，洛凡要见你。” 卷八 章七十二 考较我? “洛凡要见我？”杜兰德眯眼看着眼前的近三十人，其中有光系之人，也有火系之人，他们大多脸色冷漠，冷漠之中又隐隐藏着焦躁，似乎神经时刻紧紧绷着，持续地维持在紧绷状态，僵硬之中透着随时可能崩断的危险。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批人出现后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相应的，杜兰德身旁的兰子、梅席夫、还有阿雷和路亚也形成一个以杜兰德为核心的小圈子。 现场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微妙。 “你们都是洛凡麾下的人？”杜兰德开口问道。 “算是吧。”为首之人有些不耐烦了，“快点吧，我们已经找你快两天了。现在的3级预备区可不太平，谁知道会不会碰上火修罗控制的那些傀儡疯子。废话少说，快点跟我们走！” 对方的态度明显不怎么友好，杜兰德反而定下心来，微笑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洛凡的人？另外，洛凡找我干嘛？”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为首那人忽然火了，“我他妈的怎么知道洛凡干嘛要找你这种家伙！非说你能成为对抗火修罗的主力之一，见鬼，就你这样也算主力！？” “哦——”杜兰德长长哦了一声，了然失笑道，“原来是派人收编我来着……呵呵，也罢，我恰好也要找洛凡，去见见他也无妨。” 阿雷和路亚神色奇异，印象中杜兰德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啊，对方态度无礼又嚣张，杜兰德是这么能忍的人吗？ 反倒是兰子心中暗笑，杜兰德可绝不是软柿子，相反，他硬得很！只是懒得和眼前这些家伙浪费时间罢了。 “带路吧。”杜兰德做了个请的手势。 但这种平淡自如的态度。却好像刺激到了对方，为首那人斜睨杜兰德，似乎第一次认识，重又打量了杜兰德一会儿。忽然说道：“洛凡只说要见你。杜兰德，你跟我们走就行。其他人就不用去了。” 兰子愣住了。 这可就有些过分了。 眼前这批人，不仅心理紧张，而且情绪焦躁，恐怕是因为火修罗一方给他们的压力太大。对此。杜兰德也可以理解，所以选择性地无视了对方的无礼和质疑。但只让杜兰德一人前往，这就是故意找茬了。 “哼！”兰子冷哼一声，手中标枪开始微微颤鸣，似乎随时都可能出手。 阿雷和路亚没想到刚投奔杜兰德就碰到这种事，心中暗暗叫苦，却也不得不做好战斗的准备。 “怎么样。可以走了吗？”对方不屑笑着。经过这三天的厮杀，3级预备区的规则已经很清楚了——群殴，群殴就他妈的是王道！没见那该死的火修罗操纵了一大批打手，所以才能这么嚣张吗？ 近三十人对五人。胜负不用想也知道。 杜兰德想了一下，看着那为首之人，认真问道：“请问阁下是？” “别人都叫我‘刀炎’。” “你是火系的？” “哼，是又如何！你问这么多干嘛？” 杜兰德又想了一下，才轻轻叹息着说：“原来如此，如果我猜得没错，洛凡阵营中，融性花的分配是个不小的问题吧？阵营中每多一个人，就等于多了一个分蛋糕的人，你们不欢迎我，态度恶劣，也是难怪。呵呵，我算是大致明白了。” 刀炎脸色微变，没想到对方一眼就道破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但旋即又抱起臂膀，不在意地笑了：“随你怎么想都行！总之只有你一人能跟我们走，其他人都不行！” 阿雷脸上怒色一闪，正打算开口，却被路亚一把拉住，低声道：“先别轻举妄动，看杜兰德打算怎么做。” 阿雷沉默，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没见杜兰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表现得很软吗？肯定是看到对方人多势众，立刻就强硬不起来了，哼！ 对方已经咄咄逼人到了这种地步，杜兰德居然仍忍着没发作，这下，就连兰子也不由大感奇怪。 而杜兰德只是皱眉看着对方，目光中七色光芒隐隐闪烁着。 “这个刀炎……”杜兰德心念急转，默默思索着什么，又似乎正试图从对方身上看出些什么。 寂静紧绷的气氛持续了片刻，一个声音忽然弱弱地响起，打破了现场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大家有话好好说不行吗？这个样子，真的很让人压抑啊，你们不压抑吗？” 杜兰德眉头一挑，这声音很熟悉，而且此次的新生中，也只有一个家伙天天把“压抑”挂在嘴边。 果然，只见约翰不知何时从也到了，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对刀炎说：“那个，洛凡说的可是把杜兰德‘请’回去，刀炎先生，你干嘛这么为难人呢？” 刀炎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别看约翰和和气气的，甚至有些懦弱，但亲眼见过约翰出手的刀炎深知这小子打起架来，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杜兰德有些意外地看着约翰说：“你也是洛凡阵营的？” 约翰不太好意思地挠挠脸，嗯了一声：“杜兰德，还有，那个……还有兰子小姐。”约翰似乎有点不敢看兰子，结结巴巴地说，“洛凡大哥是真心邀请你们加入，啊，不对，他特别叮嘱我让我用‘合作’这个词来着。唉，总之就是这个意思，你们看……要不就……？” 杜兰德心中好笑，摊手耸肩：“我从来没说过不同意啊。” “哈，那太好了！！”约翰心智比同龄人小很多，闻言很高兴地一拍手，喜形于色，“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点走吧。恩，所有人一起！” 刀炎虽然不情不愿，但他忌惮约翰进入战斗状态后的强横实力，这次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他故意走到杜兰德身边，恶狠狠地威胁道：“等会见到了洛凡。你最好老实点！” 杜兰德依然呵呵笑着，没有发作。这让兰子心中更感别扭，不知道杜兰德打的是什么主意。阿雷和路亚交换了一番眼色，阿雷不忿。路亚却更多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走在前往洛凡大本营的路上。杜兰德来到约翰身边，笑问道：“我说约翰。你什么时候和洛凡混到一起去了？啧啧，都开始叫‘洛凡大哥’了啊！” 约翰认真答道：“一开始只是恰好碰到，渐渐就熟悉啦。而且我是这批新生中唯一的雷系，和谁都没有竞争关系。除了那个大疯子，哦，我是说火修罗！现在和洛凡大哥联手，主要也是为了对抗火修罗。” 杜兰德哦了一声，心想世事果然奇妙。约翰是此次唯一的雷系新生，整个3级预备区，除了他之外没人能采摘雷系融性花。再加上他进入无我境界后的强横实力。其实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结果却反倒深深介入其中。 这时兰子凑上前来，有话要对杜兰德说，约翰脸色一红。偷偷摸摸多看了兰子两眼，沉默着暂时离开了。 杜兰德不由笑道：“那小子好像喜欢你啊，兰子。” “喜欢个鬼！杜兰德，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兰子愤然道，“那个刀炎都过分到那种程度了，你怎么还忍得住？我知道你想和洛凡合作，不愿双方一开始就闹僵，但一再退让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呃，我退让得很明显吗？”杜兰德故作讶然。 “废话！你说呢！”兰子轻轻一努嘴，“诺，没见那个阿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对劲嘛，看你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不屑啊！” “嫉妒，他只是嫉妒我而已。”杜兰德嘿嘿一笑，拍拍兰子的肩膀说，“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不必担心。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至于阿雷和路亚……哼，就当是一次考验好了。若他们得到了我的庇护却不和我一条心地做事……嘿嘿！” 说完，杜兰德不再理会兰子，不紧不慢地随着队伍前进着。 有意无意之间，目光不时扫过走在前方带路的刀炎…… 洛凡阵营的大本营，就在一片杏树林中。 杜兰德等人抵达的时候，恰好听到一声雄壮的声音在林间隆隆炸响：“洛凡！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我的融性花只有一朵？老子分明出力比别人都多，分到两朵都嫌少！你居然只分给我一朵？见鬼的，你是不是觉得老子好欺负！还有，你说会找来一名强援，一起对付火修罗，人呢？人呢？！” 林中被清出一大片空地，大批洛凡阵营的战斗法师于此聚集。由于人数很多，杜兰德等人的到来并不显眼。杜兰德索性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仔细观察环境与局面。 空地中，一名身材矮小却敦实健壮的战斗法师，正对着盘坐在地的洛凡连连怒吼，翻来覆去无非是“融性花分配不公”云云。如今两大阵营对掐，所争的无非是融性花，群殴得来的花由谁获得，成为了战斗之后的核心问题。 显然，那人对洛凡的分配很不满。 “并不是叫得大声，打得声势惊人，就代表着出力多。”洛凡冷冷淡淡的声音响起来，比起杜兰德印象中，竟多出了不少稳健与内敛，“你如果不满意的话，出林子左转右转随便你，火修罗的魂控部队欢迎你。” 杜兰德险些笑出声来。 “洛凡！你居然想赶我走？你这个混——”那吵嚷者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就在这时，洛凡忽然长身而起，脚步一点地面，速度瞬间飙升到极致！ 林间，洛凡的身影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形成的一个乳白色光晕凝聚而成的尖锥！ 锥头最强一点，正是洛凡的拳头！ “咦？”杜兰德瞳孔骤然收缩，只见电光石火之间，白色锥尖——也就是洛凡的拳头——已经狠狠撞在抗议那人的胸口！ 这一次突击，不仅速度奇快，而且最大程度地利用了速度的优势，将“速”转化为了强大而集中的攻击力量！ 没有耍酷，没有放狠话，有的只是干净利落地一击秒杀！ 抗议那人哼都没哼，直接被轰飞出去，洛凡的身影重新显现出来，手中已多了一朵红色的火系融性花，正是原本分配给那人的花。却在双方碰撞的刹那，被洛凡收回了。 杏树林中安静下来。 一部分蠢蠢欲动者目光闪动着收敛了气息，而被击飞的那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洛凡下手之狠辣果决，让杜兰德都吃了一惊，但细细一想也不难理解，作为一个阵营的头领，只有这种绝对的武力才能压服众人。 这时，约翰走到洛凡身边，低声说了句话。 洛凡双眼一亮，一甩手，手中的火系融性花在一团乳白色的光芒包裹下，飞了出去。 这一瞬间，不少在场的火系战斗法师都下意识地摸上了武器，几乎忍不住立刻出手抢夺！ 但最终慑于洛凡的强横实力，没有人轻举妄动。 火花径直飞到杜兰德面前，杜兰德目光一凝，这花看似没有威力，实际上饱含着浑厚的暗劲，贸然去接的话，非但接不到花，反倒可能落得个筋断骨折的凄惨下场！ “考较我？” 杜兰德淡淡一笑，一抬手，轻轻抓向飞到自己面前的赤红色火系融性花。 卷八章 七十三 主导局面 洛凡这一掷，看似平平淡淡，其实暗藏玄机。杜兰德平静却不懈怠，运转冰火力量，在掌间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涡流，然后才抬手，对着飞到自己面前的火系融性花抓去。 原本直线飞行的花朵被冰火涡流一卷，去势骤减，随后杜兰德掌上闪过一抹紫色，与包裹着花朵的白色光晕一触，啵的轻响，两两抵消，失去依托的火系融性花这才轻飘飘地落向杜兰德的手掌。 整个过程中，杜兰德看都没看面前的融性花一眼。 抬手抓握的同时，他始终看着对面的洛凡，额间无声浮现出一只冰火竖眼，诡秘瞳力若隐若现。 洛凡本在扔出融性花之后，全身微绷，作势欲扑，如果杜兰德专心接花，立刻就会露出破绽，让洛凡趁虚而入。但杜兰德接花的同时，瞳术一开，立刻封住了洛凡的所有后招。 洛凡身形微凝，旋即放松下来，展颜一笑：“这才三天没见，杜兰德，你的实力又进步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杜兰德额间的冰火竖眼，不知为何，洛凡感觉杜兰德的瞳术已经和三天前不一样了。 “彼此彼此。”杜兰德见对方收势，微微一笑，也撤去了永辉凝视的瞳力锁定。 洛凡这一掷花、一欲扑，实际上并无恶意，只是强者之间彼此碰面时，不可避免的试探。 试探的结果会直接影响双方谁占主导地位。 当然，无论杜兰德还是洛凡，刚才都远远未尽全力，场面上看也是不分上下。洛凡忌惮于杜兰德和三天前不太一样的瞳力，最终没有扑击上来。杜兰德忌惮的则是洛凡不太寻常的战斗节奏。 洛凡的速度很快，这点杜兰德早就知道，也亲眼见识过不止一次了。 但以前的洛凡只是速度快而已，专精于速度，却没能将速度应用于战斗的其他各个方面。如今洛凡似乎变了不少。比如之前他一拳轰杀抗议者的那一拳——以瞬间爆发的极致速度为基础。最终尽数转化为一拳之威——可以说是速度与攻击的完美结合。 “不愧是光之子，那天费马学长给他的建议，他不仅听懂了，而且已经开始实践了。”杜兰德暗忖。 杜兰德和洛凡彼此对视。相互打量观察，同时暗自凛然。 而原本吵吵嚷嚷的杏树林，也渐渐安静下来。一时间，所有视线全都集中在洛凡和刚出现的杜兰德身上。 片刻后，一名战斗法师缓缓起身，这人应该在洛凡阵营中的话语权不小，头戴一个造型古怪的黑色头盔。他看着洛凡，伸手却指向杜兰德手中的火系融性花，问道：“大伙儿一起抢夺而来的融性花，自己人都不够分配。洛凡，你怎么随随便便地就给一个外人？” 洛凡淡笑说道：“因为他就是我找来的强援。” “他？”那人蹙眉扫了杜兰德一眼，摇头道，“他是失刀者，也是特别录取信的拥有者。不过这些都不能说明什么。我只看我能看到的事实。他刚才接花的那一手倒是很漂亮，但能级太低是硬伤。” “是啊！说得没错！” “为什么要把我们辛辛苦苦抢来的融性花送给外人？” “洛凡，就算你是首领也不能这么做！” 抗议之声此起彼伏。 洛凡脸色不变，杜兰德也始终微笑着没有表示。直到现场重又安静下来，洛凡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我懒得废话，只说一点——杜兰德是正式入院前的迷雾区测试的最终胜利者！” “……什么？！”短暂的寂静之后，现场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哗然议论之声。 之前由于能级问题。而对杜兰德颇有质疑的战斗法师们，如今再看向他的眼神已转为惊异。还是30出头的能级，但那个黑色短发、白色猎装、背负四把长刀的身影，所代表的意义已经截然不同了。 迷雾区有多难走，在场所有人都很清楚。被传送进入学院之前，他们甚至还没有走出迷雾区。然后就稀里糊涂地被空投进了学院。 “该不会是依靠特别录取信作弊才赢的吧？”有人不禁想到。 但转念一想，特别录取信的拥有者又不止杜兰德一人，洛凡也有，火修罗也是。可他们都在迷雾区的竞争中输给了杜兰德！ 见鬼的，那个失刀者到底强在哪里？难不成他的能级低下全是伪装？是用以迷惑他人的表象？ “你觉得怎么样？”洛凡再次看向杜兰德。正式表示了邀请，“加入我们吧，你手中的那朵火系融性花，就是我的诚意。如今火修罗势大，想要晋升到2级预备区就必须联手，单干没有意义，相信你也意识到这点了吧！” 有一点洛凡没说，那就是火修罗的瞳术真的太棘手了，洛凡和对方有过一次短暂的接触，以他的手段都险些着了道。洛凡感到单凭自己一人，和火修罗的斗争实在太凶险，所以才想邀请杜兰德入伙，最大程度地整合力量。 杜兰德静等洛凡说完，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洛凡眉头一皱，片刻后重新舒展，看着杜兰德认真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屈居人下之人。杜兰德，你若能展现出足够的能力和功绩，我这个首领的位置让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杜兰德终于开口了，语调很平静，“我对首领的位置没什么兴趣，你不必担心我和你争。” “那你的意思是？”洛凡面露疑惑。 杜兰德晃了晃手中的火系融性花，平静却清晰的声音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点好处，还不够。” 洛凡愣了一下，眉头锁得更紧：“你要多少？” “三朵火系融性花，再加一朵光系融性花。”杜兰德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让在场每一个人都瞬间屏息的话，“这是最低价码，如果真想让我出手帮你们的话。而且在对抗火修罗的过程中，我还要继续分得融性花。” 洛凡呆住了。 杜兰德身旁的兰子、阿雷和路亚也呆住了。 杏树林中所有洛凡阵营的战斗法师们全都在这一刻呆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大叫一声：“三朵火系。一朵光系，你……你怎么不去抢？！” 本来多了一个分蛋糕的人，就已经让人很不爽了，这家伙居然一上来就狮子大开口！ “失刀者。你太过分了。”那个头戴黑色钢盔的战斗法师低沉的声音中蕴满怒火，“你还没为我们阵营出过力，就敢漫天要价地开出这样的条件？” 洛凡也感到一丝不快，这杜兰德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自己诚心诚意、甚至可以说是力排众议，将他请来，甚至直接送出了一朵融性花表达诚意，他居然还觉得不够！ 不满声、抗议声、怒骂声、喊打声……各式各样的声音，一时间在杏树林间此起彼伏，最终汇聚成一团，吵吵嚷嚷地就连洛凡都感到局面有些失控了。 “喂。杜兰德……”兰子凑近了小声说，“虽然你能为我要一朵光系融性花，我很感动啦，但也没必要一上来就提这么高的要求吧？” 兰子感觉有点看不懂了。 之前刀炎那么嚣张，杜兰德都没有发作。当时兰子还以为杜兰德不想轻易和洛凡阵营闹僵，以图双方能相对和平地完成联手。 但眼前杜兰德又提出这么高的入伙要求，这态度又和之前的他截然不同，没见周围的战斗法师们都快炸毛了吗？他们看向杜兰德的眼神，恨不得直接将他放倒，然后当场干掉呢！ 杜兰德却好像对周围的指责与谩骂声充耳不闻，只是看着对面蹙眉不语的洛凡。轻叹道：“你们这副样子，火修罗正看得起劲，偷乐个不停呢。”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洛凡眉头一拧。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杜兰德耸肩，“此时，此地，火修罗的眼睛正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大概会很高兴吧，毕竟敌方的不团结，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福音啊。” “危言耸听！”戴黑头盔的男人重重一哼，怒气勃发道，“你是想说。在场潜伏着被火修罗魂控之人？简直笑话！火修罗魂控的人数越多，就越是无法做到深度控制。被控制者根本与僵尸傀儡无异，一眼就能看出来！根本潜藏不了！” 洛凡也无奈地说：“确实如此，杜兰德，你若不想加入也就算了，再说这种话引起恐慌的话，我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杜兰德微微一笑，也不着恼，忽然话锋一转问道：“阿暗——你们的阵营里，有这个人吧？” “不错，为什么提到他？” “据我所知，他被火修罗魂控了，表面看来却毫无异常。可他却在火修罗的控制下，直接拉着我自爆了。” “阿暗死了？”洛凡一愣。 杜兰德点头继续道：“很显然，火修罗藏了一手，故意给你们一种‘被魂控者呆板、机械、很容易被识破’的印象，实际上却针对个别人，进行了深度的灵魂控制，令人很难识破。” 洛凡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如果阿暗真的已死，那便是死无对证，根本没有意义。除非杜兰德能证明他说的话，否则洛凡也不能轻易相信。 于是洛凡深吸一口气，盯着杜兰德一字一顿道：“口说无凭，你怎么证明？” “问得好。”杜兰德淡淡一笑，忽然身形闪烁，急掠至在场一人的面前，那人面目冷然，正是之前对杜兰德多加刁难的刀炎！ 杜兰德这下动作太过突兀，事先谁也没有料到，啪啪，杜兰德直接给了刀炎两记响亮的耳光！ 与此同时，杜兰德额间冰火竖眼浮现，瞳术全开—— “给我现形！！” 卷八章 七十四 两个天才的结盟 杜兰德的动作太突然了！事先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对刀炎出手，啪啪左右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甩过去，随后杜兰德一张五指，扼住了对方的脖颈，额间冰火竖眼浮现，无形却狂暴的瞳力不由分说地狠狠轰进刀炎的身体！ “你干什么？！”不少战斗法师都怒喝起来。 甚至有冲动者拎起武器就要冲上来，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奇异的嗡鸣声自刀炎体内传出来，虽然很轻微，却不知为何直接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清晰响起！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到一股森寒之气自脚底直涌上头顶。伴随着那道嗡鸣声，一股说不出来的森冷瞳力开始在林间荡漾。 洛凡脸色猛地一变，这好似被软体动物体面舔舐的感觉……是火修罗！ 是的，刀炎是被魂控者，而且被魂控的程度比阿暗、阿雷和路亚都要深，以至于杜兰德最初也不是很确定。 此刻杜兰德突兀出手，并没有选择以温和的方式，为刀炎解开魂控，而是直接以瞳力轰击，将火修罗根植在刀炎体内的瞳术力量给“撞”了出来！ 那种专属于火修罗的、阴森诡异的瞳力波动，骗不了人！ “啊啊啊啊啊！”刀炎一仰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嘶鸣惨嚎，口鼻之间咕嘟咕嘟地溢出大量鲜血。 这种粗暴的瞳力撞击，对刀炎本人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但杜兰德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他要做的，是证明自己的正确性，把融性花拿到手才是硬道理！ 刀炎忽然一把抓住杜兰德的胳膊，死死抓住，随后他的胸膛开始急剧膨胀，这是行将自爆的征兆！ 看来操纵者火修罗也知道隐瞒不住了，索性操纵刀炎。打算直接自爆。 战斗法师的反射神经很强，但一切都发展得太过迅速，从杜兰德突然出手，到火修罗的瞳力暴露。附近的战斗法师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人们眼睁睁看着刀炎的胸膛剧烈膨胀，震惊错愕之下，却一时间做不出反应。 在战斗法师密度如此之高的杏树林中，一旦放任刀炎全力自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该死的！所有人，快点散开！”洛凡怒吼一声，自己却大步流星地冲了上来。 到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杜兰德所言不虚，阵营中真的混入了火修罗的棋子，距离较近的人们疯狂地想要远离。以免被爆炸波及，但在场人这么多，争先散开的后果就是你推我挤，一时间场面乱到了极点。 兰子站着没动，紧张地盯着杜兰德。两道身影挡在兰子眼前。一个是被杜兰德操纵的梅席夫，另一个则是约翰。约翰不知何时来到了兰子身边，略有些忐忑地盯着快要爆炸的刀炎，悄然间已进入无我境界，做好了抵御爆炸的准备。 阿雷和路亚则是由于太过震惊而暂时没能动弹，洛凡阵营的人习惯了听从洛凡的命令，所以洛凡一喊“散开”。他们便立刻散开。但阿雷和路亚是杜兰德麾下的人，而杜兰德对他们说的却不是“散开”，而是：“无妨，站着别动！” 所以两人没动。 阿雷正死死盯着将刀炎提拎在半空中的杜兰德的身影，他终于明白杜兰德之前奇怪的示弱举动，不是不敢强硬。而是要选择最合适的时机，一举震慑住洛凡阵营的人。 但那可是一名能体境战斗法师的自爆！除了逃跑或硬扛，还有其他应付的方法吗？ 林间，杜兰德的身子挺立稳健得好似定海神针。 当所有人都四散奔逃之时，杜兰德依然单手扼紧刀炎的脖颈。他嘴角微翘，挂着一丝狠辣之意。 这是火修罗第三次操纵他人发动自杀式自爆了。 第一次阿暗自爆，杜兰德措手不及下结结实实地硬挨了一记，吃了点亏；第二次杜兰德有了防备，抢先出手，在阿雷和路亚自爆前解开了两人的魂控状态。 而这一次，火修罗似乎不愿再与杜兰德进行瞳术比拼，根本不给杜兰德解开魂控的时间，直接选择了引爆被魂控者！ 锵锵两声，杜兰德身不动，手不抬，背后的双刀“冰火”自行出鞘。 火刃首先落入杜兰德掌间，被他狠笑着一刀刺入了刀炎的心脏部位。 火修罗操纵他人自爆的原理并不复杂——令全身力量尽数灌入心脏，仿佛一个不断膨胀的气球，直到超过极限，轰然炸裂。 但此时，这个急剧膨胀的气球还未达到极限，就被杜兰德一刀戳破！ 砰砰砰砰！刀炎体内的火之力瞬间紊乱狂暴，从他身体各处喷射出来，刀炎的身体在癫狂的抽搐中，被炸得千疮百孔，爆炸威力却分散不均。杜兰德暗自运转审判刀气护住全身，反手将火刃插回背后刀鞘，冰刃这才落下，被空出手的杜兰德一把握住，挥刀荡出一大片蓝汪汪的光晕。 琥珀之刃“凝停时光”的效果发动，蓝光之中隐约还藏着一抹紫色，两者效力相加，顿时将一场本该声势浩大的自爆威力压缩到了最小。 洛凡终于赶到，双手连连挥舞，布下一重又一重白色光辉，将杜兰德来不及阻拦的些许余波拦下…… 终于，当一切风平浪静。 四下散开的战斗法师们停下脚步，望向林间空地，看着那个将手中冰刃缓缓插回刀鞘的身影，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就结束了？ 本以为能将这片杏树林炸飞的爆炸，本以为至少要夺去三五人性命的爆炸，就这么被化解无形了？ 杜兰德的脸色和之前相比没有太大变化，从出现开始，他就是这副平平淡淡的神态。但这副表情在众人眼中的意味已经彻底变了，到了现在，再没有任何人敢于小看那能级不过三十出头的失刀者。 刀炎的身体已经破烂的好像一口烂麻袋。 杜兰德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慢慢将刀炎的身体放在地上，对眼前脸色复杂的洛凡说：“这是你麾下的人，抱歉，想要逼出火修罗就无法保住他的命。我也没有办法。” 洛凡没吭声，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注视着杜兰德的双眼。 两人就这么彼此对视着。杜兰德神色坦然，没有再多言，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无人能够反驳。而洛凡沉默了很久，最终一言不发地抬手翻掌，掌间无声浮现出两朵火系融性花和一朵光系融性花。 “……加上之前给你的那朵，一共是三朵火系和一朵光系。”洛凡缓步走上前来，郑重其事地将花递过来。 杜兰德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他举目，然后四下环顾。 林间空地显得很空旷，因为绝大多数战斗法师都已经散开，杜兰德平静地看着这些退远的人们，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这一次，再没有人反对。 视线转了一圈。再次落在洛凡脸上，杜兰德微微一笑，这才伸手从洛凡手中接过花朵。 在一双双复杂难明的目光注视下，两人同样天才横溢之人，在林间空地上。伴着还弥漫不散的血腥与焦糊味道，握了握手。 “欢迎入伙。” “呵，合作愉快！” …… …… 杜兰德正式成为了洛凡阵营的一员，但更准确地说，这个阵营已经不能以“洛凡阵营”来概括命名了。实力决定地位，杜兰德的实力一点也不亚于洛凡这个原首领，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隔阂和纠纷。阵营名最终改为了“反修罗联盟”。 洛凡依然是这个团体的首领，而杜兰德则成为了这个团体最为重要的“甄别之眼”。 “……我能甄别被火修罗魂控之人。”杜兰德加入阵营后，直接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这样一来，至少在战略上我们不会再落入被动。既然如此，我们必须要利用好机会。进行反击。” 这样的言辞，完全是首领才会使用的口吻，而且是杜兰德当着洛凡的面，对阵营中的所有人说的。 而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赞同的人，是洛凡。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杜兰德有喧宾夺主之嫌。反而平静而积极地认同了杜兰德的提议，于是联盟下一阶段的策略很快敲定—— 积极备战，然后转守为攻。 决议之后，兰子私下里偷偷问杜兰德：“你不怕洛凡心里不高兴吗？他那种实力的人，恐怕也不是屈居人下的性子吧，万一对你感到不满而背地里做些小动作的话，防不胜防啊。” 对此，杜兰德只微笑着回答道：“不会的。” 洛凡是个很骄傲的人，这点毋庸置疑，但洛凡也是个很明白自己要什么的人。骄傲不会蒙蔽他的双眼，骨子里，洛凡依靠“理性”做决定。杜兰德深知自己和洛凡没有竞争关系，因为两人一个是火系，一个却是光系。这一点，洛凡和杜兰德一样清楚。 所以，两人之间无需言明，便自行达成了一点默契与共识：无论如何，都要先联手除掉火修罗。 火修罗和所有人都不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疯狂不亚于水神塞尔东，偏执的程度更犹有过之！ 正式进入学院前，费马学长对几位新生中的最强者提出了中肯的建议。他建议杜兰德深入钻研瞳术，杜兰德照办了；他建议洛凡研发以速度为核心的战术，洛凡照办了；他建议兰子增强实战，兰子入院后确实在战斗中颇为积极。 唯独火修罗是个例外，他没有按照费马的建议增强“通才训练”，反而偏执地走着自己的瞳术修炼之路，近乎成瘾。 这种人最可怕，因为他只考虑进攻，不考虑防守。眼里只有对手的弱点，却没有自己的弱点。火修罗满心想着的，都是如何致人于死地，为此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通才训练。虽然明明知道通才训练可以弥补自己的弱点。 正因如此，与火修罗的对决充满冒险。就好像和一个手持利刃、招招都是进手攻击的疯狂之人作战。 杜兰德也好，洛凡也罢，实际上都没有对火修罗的必胜把握。 对于这种人，就算是胜，也必然是惨胜。 这种感觉很不好，所以两人心照不宣地打算在3级预备区、在竞争还未白热化、在火修罗没有彻底疯狂之前，将之干掉！ 卷八章 七十五 备战期间的战斗 对火修罗阵营发动攻势的备战期是一天。 一天的备战时间，听起来似乎很短，但放在十五天的时间限制下，其实已经很长了。如今三天已经过去，剩余时间不过十二天，单独抽出一天进行全力备战，期间不出击也不采集融性花，足以证明杜兰德和洛凡对火修罗的必杀决心。 烈日高悬，神之预备学院的阳光永远是那么明媚又温暖，明晃晃地洒落下来，却一点不让人觉得刺眼。 杜兰德盘坐在杏树林间。 头顶的阳光被枝叶筛成一束一束的，径直落向杜兰德纹丝不动的头脸和身体，却在真正接触之前，陡然打了个弯，调转了方向——丝丝缕缕的寒气在杜兰德周身荡漾，凝成肉眼难以察觉的微小冰镜，将阳光折射开。 于是杜兰德就坐在阳光下，却没有一束光线照到他。一条条光束经过反复的转折，纵横交织成一张网，让这片林间的景象神秘唯美又光怪陆离，好像一片光束编制而成的光之海洋。 冰之力在杜兰德的周身，火之力则在他的掌上。 四团火焰在他面前静静悬浮，一字排开。火焰呈现出淡淡的橘红色，分别包裹着一朵大红色的火系融性花，于无声之间悄然炼化。花朵在火焰熔炼下一点点缩小，杜兰德不时轻吐出一口火息，控制火候。 上次炼化七色融性花耗时颇长，但这次却出奇地顺利，炼化的速度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七色融性花有着某种神效，令杜兰德如今炼化单色的火系融性花时尤为得心应手。 就这样，约莫半天过去，四朵融性花都已熔炼大半。杜兰德一言不发地收花起身，悄然离开林间，盏茶功夫后再次回归。这期间他去了一趟验融石，检验下来，融性已经超过合格阀值的六成。 回来后杜兰德再次盘坐林间，继续炼化。 终于。当四朵融性花全部消失无踪，炼化过程终于告一段落。杜兰德轻吐一口气，长身而起。抬眼看向一侧不远处的一棵杏树道：“都看了这么久了，你不嫌闷吗？” ——没有回应。 杜兰德眸中七色光华一闪，轻哼一声，屈指对准大树枝干上的一处空处轻弹三下。 嗤嗤嗤！ 三道橘红色的刀型劲力瞬息即至，经过那处空间时好似撞上了什么东西，光影一阵光怪陆离地扭曲，片刻后显露出一个穿着干净华美的白袍、卓然立于树上的身影——光之子，洛凡。 “杜兰德。你的洞察之力和大多数战斗法师都不太一样啊。”洛凡俊美的脸上一点也没有被看破行藏的尴尬，反而微微一笑道，“我对自己这手分光隐匿之术还挺有信心的，没想到你早就看破了？” 世人皆知黑暗系职业者精擅隐匿与刺杀，殊不知光系在隐藏行迹上也很有优势。尤其是对主要依靠视觉进行感知的战斗法师而言，洛凡这一招“分光隐匿之术”尤为有效。 一般战斗法师不盯着看的话，很难看破他的行迹。但杜兰德的“神之视角”与一般的“洞察之力”不同，神之视角并非针对一人一物的观察，而是对整个战局的统纳。 虽然回归森德洛之后，神之视角的修炼已经不是杜兰德的重点，但这招始终都在进步着。 “大战在即。你不好好修炼，来找我干什么？”杜兰德不答对方的问题，淡笑反问道。 “哦，只是随便逛逛。” 洛凡的身影出现在树下，树上的残影这才缓缓消散，不经意间便展露出了惊人的速度。 他看着杜兰德上下打量片刻。问道：“手头上的融性花都炼化了？” “是啊。” “融性呢？达到多少了？” “……七成吧，大概。之前测试的时候是六成多一点，现在全部炼化完毕，应该更高一点了。”杜兰德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反而显得很坦然。 洛凡不由叹息了一声：“你真不像双系战斗法师。” 顿了顿才接着说。“据我所知，双系战斗法师不仅基础融性低，提升难度也大得离谱，这也是预备神袛鲜有双系者的原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达到七成了。” 洛凡没说的是，他自己已经炼化了超过二十多光系融性花，目前的融性也不过八成而已。 若非如此，火修罗大肆魂控，操纵他人采摘火系和光系融性花的时候，洛凡也不至于立刻暴怒。他的体质应该是天生融性较低，且提升尤为困难的那一类，正需要大量融性花才能晋级，这种情况下火修罗居然试图将光系融性花采光，洛凡怎能不怒？ “……如今的局势很复杂，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受不了压抑残酷的环境，选择了退出。”洛凡一边慢慢地踱着步子，一边说着，“不得不说火修罗的手段，对一般战斗法师而言太可怕了，我们这边的不少人都被吓跑，火修罗那边的人却不会，因为他们都是被魂控的人。” 洛凡慢条斯理地说着，杜兰德不动声色地听着。 两人一动一静，表面上在聊着当前的局势，但渐渐的，似乎有一种微妙的紧绷气氛在林间开始酝酿。 洛凡停下脚步，恰好与杜兰德相隔二十米，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强者之间存在天然的忌惮，而二十米的距离，就是杜兰德和洛凡之间的“安全距离”，虽然双方谁都没有明言，但其实都对对方暗存警惕。相互合作，也相互戒备。这与性格无关，与信任无关，与这次的神之预备选拔无关，纯粹是强者之间的天然互斥。 林间渐渐陷入一种令人紧张的寂静。 洛凡平视杜兰德，脚尖小幅度却很有节奏地轻轻摩擦着林间的草地，在那条无形的安全界限上晃悠着，他盯着杜兰德轻轻一笑：“我现在很想跨过这条线，看看会发生什么？” 杜兰德想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做了回答：“……我们会打一架。” “是吗？”洛凡摩擦地面的脚掌倏然停下，体表渐有光辉升腾。 “是的。”杜兰德依然站着，脚步始终未动，双手手指却微不可查地动弹起来。似乎随时要抬手拔刀。 气氛在短短的瞬息之间紧绷到了极限，并在极限的那一点上凝停了一下，然后—— 洛凡倏然抬脚，跨过了那条无形的界限！ 而几乎就在洛凡跨线的同一时间。杜兰德也猛然拔出了背后的一柄刀！ 他没有拔出琥珀之刃，虽然琥珀之刃“凝停时光”的属性，对速度快的对手有着强大的克制作用，但洛凡的速度来源于规则，杜兰德的琥珀之刃却还没有修炼到内蕴规则的境界。 所以杜兰德拔的是木刀“白色”，而且只拔了一把。 刀锋出鞘的刹那，刀意已牢牢锁定了洛凡，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任何花哨，杜兰德平实朴质的一记平刺。零式全力出击！ 这一刀很快，比杜兰德以往施展过的任何一刀都快，刀气瞬息之间就到了洛凡面前，然后……透胸而过！ 噗的一声，洛凡的身影当场崩溃破碎。却没有任何鲜血飞溅。 “不愧是光之子，好快的速度！” 杜兰德大笑一声，左手刀斩出后却还不及收回。而洛凡的身影已凭空浮现于杜兰德左侧不远处！ 这位咏战堡垒中大名鼎鼎的光之子简直快得犹若鬼魅，无声无息，却偏偏在无声之中透出奔雷闪电般的迫人威势！ 以洛凡的身体为中心，大片乳白色的光华形成一个巨大的白色能量尖锥，而锥头一点。就是洛凡的拳头！ 这是之前洛凡一击秒杀抗议者的一拳，也是洛凡将极致速度转化为极致攻击力的最强一拳！ 杜兰德甚至还来不及收回刚才斩出的左手之刀。 也来不及用右手去拔另一柄木刀。 洛凡实在太快了，快得堪比杜兰德出刀的速度！林间充斥着一种极为高频的尖鸣，甚至已经超出了人的耳鼓能够感知的极限！杜兰德视线中的一切景物都消失了，就连洛凡的身形都已不见，有的。这是一只如箭如锥、如枪如戟的无敌拳头！ 面对这一拳，杜兰德微微一笑，然后闭上了双眼。 他额间浮现出了第三只眼，冰火力量凝成的竖眼之中，红、蓝、紫三色瞳孔无声急速轮转。莫可名状的奇异瞳力好似根根丝缕。一层层地缠上了对方的拳头，进而缠上对方的灵魂。 洛凡全无破绽的拳头进击，都不由得为之一滞！ 杜兰德这才轻飘飘地一动左手，带动掌间的木刀一记斜拉，轻盈地斩在洛凡的拳头上。 砰！ 异常沉闷的撞响声中，杜兰德轻飘飘地飞退出三米，然后稳稳落地。洛凡全速前进的身影则猛然停滞在杜兰德原本站立的地方。 那感觉，仿佛一架全速前进的马车，凶狠地撞上一片羽毛！所有的冲击力尽数灌入羽毛，以至于动能用尽的马车骤然停顿。而承受了巨大冲力的羽毛却好似浑然不受力地退了三米，便将磅礴的力道尽数化解。 洛凡收了拳头，盯着杜兰德的脸看了好久，似乎要重新认识他，好半晌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痛快！我终于明白，为何那天费马学长会输给你了！” 杜兰德见对方收拳，这才慢条斯理地还刀入鞘，撇嘴道：“打也打过了，试探也试探过了。洛凡，现在我们真正坐下来，好好说话了吗？” 顿了顿，杜兰德没好气地看着对方道：“你不是那种无缘无故上门打架的人。说吧，你……到底要干嘛？” 卷八章 七十六 骄傲的朋友 迷雾区前见到洛凡时，这位光之子给杜兰德的印象是不加掩饰的骄傲，以及貌似懈怠的懒散。 而在3级预备区再见之后，杜兰德感到洛凡变了不少，他的骄傲变得内敛，懒散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一根品质上好的弓弦，终于从松散状态变为紧绷，而拉紧洛凡这根弦的，是3级预备区中的残酷局势，以及这种局势所引发的一种“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的强烈不安全感。 将锋芒变为内敛，将懒散变为担当——这是杜兰德再见洛凡之后心里的评价和感受。 然而，在刚才林间的短暂交锋之后，杜兰德发现：洛凡又变回去了！ 他重新挂起骄傲的笑容，懒懒地抱起了胳膊，然后优哉游哉地朝杜兰德走了过来，全身毫不设防，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杜兰德再次对他拔刀相向。 “喂喂，我说……你这是什么情况？” 杜兰德看着走上前来的洛凡，一阵阵的皱眉。对于洛凡的速度，杜兰德依然忌惮非常，让这种人近身可是不小的风险：“别怪我没警告你啊，再靠近的话，我也许会拔刀子砍人啊！” 洛凡却哈哈笑着，经自走到杜兰德面前，甚至用力拍了拍杜兰德的肩膀，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 杜兰德沉默了好久，才愣愣道，“啥？！” 打了一架不分胜负，然后就成朋友了？这是什么见鬼的逻辑？跳跃性是不是太强了点啊！ 见杜兰德一脸诡异，洛凡撇嘴哼道：“没听见吗？我说，我认可你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 杜兰德仍是一脸木然：“我还是……有点不理解。” 洛凡不由露出一个“服了你了”的表情，懒洋洋却理所当然地说：“你的实力够强，手段一流。而阻碍双系战斗法师成神的最大障碍——神火融性，你也已经有了阀值的七成，达到阀值不成问题。换句话说。干掉了火修罗，火系神火的继承权便非你莫属了。” 说到这洛凡微微一顿，脸上挂起迷人的笑容，他指了指杜兰德：“你是未来的火系神袛。”又反手指了指自己。“我是未来的光系神袛。”最后摊开双手，理所当然地说，“你我作为未来的七元素神袛，难道不该是朋友吗？反正你这人性格也还不错，至少不让我讨厌。” 杜兰德听得目瞪口呆！ 他干瞪着眼前一脸笑容的洛凡，嘴唇抖颤，却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见过骄傲的，没见过这么骄傲的！ 洛凡的逻辑，简而言之就是：“老子必然是光系神袛，而杜兰德。你的各项指标都被我认可了，今后必然是我的同僚。再加上你性格不让我讨厌，所以，我们就是朋友了！” 而这一系列逻辑的基础和前提，是洛凡自信他自己未来一定是光系神袛！ 见杜兰德默不作声。洛凡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干嘛这副表情？我的朋友很少，因为能被我认可的人太少，你应该高兴才对！”说着又拍了拍杜兰德的肩膀。 杜兰德干笑几声，说：“你对朋友还挺亲热的嘛。” “这是当然。”洛凡很认真地回答，“我这个人太骄傲，但对真正认可的朋友很好的。” “那……如果最后我没成神呢？”杜兰德提出了一种假设，“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洛凡脸色猛地一变。抱着胳膊陷入了沉思，眼神之中，接连闪过犹豫和挣扎。 最后，他重新抬头，看着杜兰德说：“你没可能不成神。” “为什么？” “因为是我说的！” 好吧，杜兰德彻底败了。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那些平时骄傲的、酷酷的、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家伙。和真正的朋友在一起时，都是话痨！！ 而杜兰德很快就从洛凡身上感受到了这一点—— “喂，杜兰德，你多大？” “你是哪个家族的人？姓什么？” “到目前为止炼化了多少融性花了？” “你和那个叫兰子的小妞到底什么关系？” “你知道火神宁顿已经不行了吗？” “哦对了，森德洛如今的神袛们。干嘛要抢的你刀？” 问这些话的时候，洛凡并非一脸好奇，而是以一贯的骄傲和懒散开口发问。看得出他是真的对这些问题感兴趣，却没有半点“粘着人问”的感觉，反而问得骄傲又矜持。 但这种感觉……实在太他妈的违和了！ 违和到杜兰德都不忍直视啊！ “……好了，说正事吧。”洛凡忽然脸色一肃，终于消停下来，他左右看了看，然后大有深意地看着杜兰德笑道，“怎么不见那个叫梅席夫的人？是叫梅席夫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杜兰德哼了一声：“你想说什么？”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洛凡盯着杜兰德，抿嘴一笑，“梅席夫……被你魂控了？但你是怎么做到的？用的是你刚才对我用的那招瞳术？” 杜兰德叹了口气：“我能选择不回答你这个问题吗？” 不错，你是要和我做朋友，但我还没说把你当朋友好不好？别一副跟我很熟络的样子啊！ 说难听点，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演戏啊！ “你觉得我在演戏？”洛凡就好像能猜到杜兰德心中所想，微笑着问道。 既然对方主动挑起这个话题，杜兰德索性不再掩饰，点头道：“反差是有点大，所以很不适应。” 洛凡想了想，慢慢地说：“……杜兰德，老实说我挺嫉妒你的。那天你和神袛在咏战堡垒上空的战斗，我看了。本以为你失去了刀，便不足为虑，却没想到你能战胜我赢不过的费马学长。老实说，要是按照我原本的性子，肯定不会和你做朋友。不过。真正进入学院之后，我的想法有些变了。” 说到这，洛凡的口吻微微低沉：“这所学院阳光明媚，没有黑夜。处处都是光明，但进入学院后，我却感觉很压抑。学院的晋升规则不允许‘信任’这种东西存在，随时随地都要小心刀子从自己的背后过来。我明白这是森德洛为了挑选出最具竞争力、也最具生存力的人，只有这种人才有资格成为神袛。我明白黑暗压抑的学院规则是为了选出最优秀的人。但是，我不喜欢这样！” “原来的我没什么朋友，我的性子很骄傲，这点你也知道。我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朋友！” “但现在我的想法变了。” “学院中的环境，让我真正感觉到了没有同伴是什么感受。原来我虽然没朋友，但我知道在森德洛。有千千万万的战斗法师是我的同胞。危急时刻，我们会因为森德洛的精神，将生命交给彼此。但这里不同，这里没有同胞，所有战斗法师都是敌人。每个人都孤立无援。而我只能以绝对的实力——或者说暴力——来争取自己的话语权。” “我不喜欢暴力。” “我父亲曾经对我说过。战斗法师的美感在于：不战。不战，才是我们战斗法师的最高境界。是，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成为光之神袛，然后为了森德洛，去和那些黑色矮人作战。所以我必须要暴力。但我不想在这个过程中迷失我自己，那样的话，成了神也没有意义。我在真正感受过没有同伴的孤独感之后。才发现：我原来也很需要朋友。” “所以，虽然在内心的某个地方，我依然嫉妒你。在内心的某个地方，我依然对你、对他人存有优越感。但我愿意走出来，交你这个朋友。” “杜兰德，你能明白我的话吗？” 杜兰德认真听完。又盯着洛凡出奇严肃认真的俊美脸庞看了很久，说道：“大致理解了。所以，在我之前，你所结交的朋友是约翰？” “嗯。”洛凡露出一丝笑容，“真正接触那家伙之后。才发现是个很有趣的家伙。” “但你好像忘了我是兰子的同伴。”杜兰德认真道，“而她和你一样都是光系战斗法师，是竞争对手。从这点上来说，你我依然存在竞争关系，因为我会帮她，而不是帮你。” “哈哈哈哈哈哈！！” 洛凡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笑了好半天，才字字铿锵地说，“杜兰德！你以为我们森德洛的神袛是什么？没有任何一个神袛需要他人的帮助！需要人帮，就不是神袛！兰子小姐的实力不错，但恕我冒昧，她成不了神的！” 杜兰德沉默，想要反驳，却忽然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洛凡安静地等待杜兰德的答复，他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和理由都表达得很清楚了，无需再多说。 杜兰德想了一会儿，忽然猛地一抬手，狠狠推了洛凡一巴掌！ 这一巴掌全无征兆，而且推得极狠，洛凡措手不及下胸口挨了一掌，满脸错愕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一截橘红色的刀锋从虚空中穿梭出来，无声无息地掠过了刚才洛凡所站立的位置。 与此同时，还有两截橘焰刀锋从杜兰德背后的空间中钻出，狠狠刺在杜兰德的背心上，却被一抹悄然闪过的紫色光华给挡了下来，发出“叮叮”两声脆响，好似金铁交击。 杜兰德缓缓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横向伸出的树杈上，站着五名战斗法师，为首一人正是阵营中极有发言权的那名头戴黑色钢盔的男子。 洛凡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来，就听杜兰德沉缓地说：“不用废话多问什么了。那五个人，已经不是他们自己了。” 卷八章 七十七 战争骤至！ 一阵风吹过杏树林，带动树叶相互碰撞发出沙沙的响，树枝摇晃，站在枝干上的那五人却纹丝不动，不随风动，也不随树动。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只是虚立在枝干上，脚底与树枝相隔些许，实际上是凌空而立。 这五人本是洛凡的部下，此刻却已是火修罗的棋子。 “洛凡，以我的瞳术造诣，恐怕来不及同时解开五个人所受的灵魂控制。”杜兰德瞥了一眼洛凡，边拔刀，边漠然说道，“所以，别留手！除非你想试试五个人联手自爆的威力。” “不必担心。”洛凡到底是骄傲的光之子，他的脸色很快恢复平静，盯着树上的五人面露一丝狠笑，“留手？我可没那么仁慈。” “那就好。” 战斗在一瞬间激烈打响，又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后有了结果。 面对全力而为的杜兰德和洛凡，对面那五人没有太多的抵抗能力。杜兰德手持木刀“白色”，出手便是毫无保留的“双零式”，两抹若有若无的刀光狠狠洞穿了两人的身体，然后那两人就直接自爆了。 爆炸引起的冲击波与狂风乱流席卷了这片树林，混乱嘈杂之中，一道通体白色的耀眼身影，狠狠划破暴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将另外两人击倒，随后在空中骤然一个转折，凶狠地撞在第五人——也就是最后一人的怀里！ 噗！ 那人一口鲜血狂喷出来，但他实力不弱，加上洛凡有意控制了撞击的力道，那人并未死去，被急掠而来的杜兰德一把抓住，冰火竖眼浮现，三色瞳术全力发动，片刻后那人身子一震，眼中木然之色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惊惧与痛苦。 杜兰德和洛凡两人联手的情况下，这名被火修罗控制之人甚至连自爆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其他四人就没这么幸运了，被洛凡击中的两人心脏已破碎，就算保住性命也成了废人。至于被杜兰德的“双零式”击中的两人。就算没自爆也活不成了。 洛凡看了杜兰德一眼：“你下手倒是真狠。” 杜兰德没接话茬，走到唯一幸存的那个头戴黑色钢盔之人身边，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那人躺在地上，哪怕有洛凡释放的几个高级治疗术，口鼻中依然不断涌出血沫，艰难地说：“火、火修罗……他……他来了……！” 尽管早有预料，洛凡的脸色还是变得不太好看，眼看着这人出气多进气少，不由恨恨一拳砸在地上：“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瞳术能力！！” 杜兰德想了想，忽然深吸一口气。全力运转起“神之视角”。 “神之视角”以战斗法师的招牌能力“洞察之力”为基础，却又在其之上。不拘于一人一物，而是对整个战场与战局的全方位的、持续性的探查，正因如此，神之视角的探查范围远比一般洞察之力要广大。 杜兰德眸中七色光芒连连闪烁着。片刻后脸色变得肃穆凝重起来。 “你看到了什么？”洛凡站起身来，声音中已透出不加掩饰的浓烈杀气。 “厮杀、战斗、还有血。”杜兰德凝重道，“现在整片杏树林都在战斗，火修罗的人已经杀进来了！洛凡，看来这不是针对你我二人的一次偷袭，而是火修罗的总攻！” 顿了顿，杜兰德摇头叹道：“我们还是低估了那家伙的疯狂程度。他大概意识到我们要对他动手了。非但不躲，反而选择了主动发动战争。” 这时，躺在地上那人已经彻底没气了。 一束一束的明媚阳光投射下来，打在他的身上，林间空灵又透亮，能看到束束光柱中的空气微粒和粉尘。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宜人环境。此刻却透着说不出的恐怖阴森！ “杜兰德，你能探查到火修罗本人的位置吗？”洛凡问。 “我的探查能力还没那么强。”杜兰德摇头。 不得不说，火修罗选择在此刻攻击，把杜兰德和洛凡打了个措手不及，反修罗阵营的力量如今是分散的。大家都在为出击做准备，却没想到火修罗主动打过来了。 这下，林中四处的战斗法师们各自为战，杜兰德和洛凡又不像火修罗那样，能靠魂控之术调配力量。 可以说，现在的局势已经非常不利！ 该怎么办？ “我先去救兰子。”杜兰德没考虑太多便有了决定。 “嗯，我和你一起去。”洛凡说道。 “咦？”杜兰德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哪怕在如今危机的局面下，杜兰德仍忍不住好笑道，“你这人，对女性的态度和对男性差别太大了吧！约翰呢？你不去找他？” 洛凡重重哼了一声，斜睨着杜兰德，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首先，我是一个绅士，男性与女性差别对待根本就是天经地义！杜兰德我警告你，少用那种评判的眼光看我，我的绅士精神不是你能理解的！” 杜兰德满脸无可奈何，只是听着，心想这家伙的傲娇病一发作，真是挡也挡不住！之前还一副“我们当朋友吧”的亲热劲儿，现在又变成“我的境界，你不懂”的做派。 只听洛凡继续说道：“还有，谁说不去找约翰了？” “嗯？”杜兰德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洛凡很严肃地陈述分析道：“约翰是我朋友，兰子却只是我朋友的朋友，关系隔了一层，虽然她是女孩子，在我这儿有一定的特别优待。但若论优先顺序，约翰依然排在前面。” “所以呢？结论呢？”杜兰德有点无奈了，“你这人，能不能说话稍微直接一点啊？长话短说不会吗？” “哦，也好。”洛凡从善如流，长话短说道，“约翰和兰子现在应该正在一起。所以我们俩……其实顺路。” 杜兰德：“…………” …… …… 一支乳白色的标枪狠狠撞在约翰的拳头上！ 砰的一声！能量聚成的标枪砰然粉碎，约翰则退后了几步，呲牙咧嘴地甩了甩生疼的拳头，大叫起来：“停！停下！不打了不打了！” 在他前方不远处。兰子秀眉微蹙地收回了原本正要投掷出去的“翼杀枪”，叹了口气道：“所以让你进入无我境界，再跟我打啊。主动提出要陪我做实战训练的人是你，真正训练时又不肯用尽全力。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兰子的语气并不严厉，心里却着实有些不满。 备战期为一天，兰子知道杜兰德要专心炼化融性花，因此没有打扰，恰好遇到约翰邀请自己做对战训练，正好兰子也缺人练手。她在融性方面没问题，缺的就是实战，于是就欣然应允了。 但真正开练后，约翰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进入无我境界！ “那个……兰子小姐，我在进入无我境界之后。实力比现在强出一大截，所以……所以那个……” 兰子脸色微沉：“所以你觉得我肯定打不过无我境界中的你？你这是瞧不起我吗？” 约翰急得连连摆手，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清楚，却越说越乱。 兰子见约翰急得脸色都涨成了猪肝色，心中一软。放缓了口吻说：“好啦，你也不用否认。连费马学长都对你在无我境界下的战斗力大为赞叹，我也知道你不想误伤我。嗯，谢谢你啦。” 约翰愣住了，呆呆看着兰子白皙的脸蛋，一时间说不话来。 兰子却忽然有些意兴阑珊，随手散去能量标枪。默默走到一旁坐下，怔怔出神。 约翰犹豫了好半天，来到兰子身旁坐下，却谨慎地保持了三米多的距离，又挣扎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问：“兰子小姐。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问你，你和杜兰德大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兰子撇撇嘴，声音有些闷：“朋友呗，还能是什么关系？” “哦，原来是朋友啊。”约翰松了口气。乐呵呵地笑出声来，但很快意识到这好像有点不妥，又连忙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由于太过急切，没控制好手上力道，结果用力过猛，发出啪的一声，倒像是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 兰子看得好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她这一笑，之前有些僵硬的气氛终于松软下来，约翰又问了几个问题，不知怎地又说到了杜兰德的刀：“兰子小姐，你知道神袛大人们为什么要抢杜兰德的刀吗？我老听别人叫他弑神者和失刀者呢……” 约翰没能说完，就看到兰子脸色一变，眼神瞬间变得有些严厉：“你最好别在杜兰德面前提那两个称号！” “哦……” “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楚，但那件事对杜兰德的伤害其实很大的，虽然他自己从来不说，但任谁被自己的家乡背叛，都不会开心。” “哦……” “不过杜兰德在人前总是乐呵呵的很乐观，从来不会把心里的难受对人表现出来，至少……不会对我表现出来。” “……哦……” 兰子摇摇头，又看了约翰一眼，见他满脸想要隐藏却因城府太浅而隐藏不好的闷闷不乐之色，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其实，对于约翰为什么要邀请自己对练，兰子刚开始没理解，但很快就感受到了。约翰是个战斗方面的天才，但心智还很青涩，兰子明白他的心意，但老实说，兰子本人对约翰真没那方面的感觉啊…… 认真想了想，兰子还是决定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以免对方太过投入却最终一无所获：“那个，约翰……” 兰子没能说下去，因为约翰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沙沙。 沙沙沙！ 那分明是有人在林间纵跃急速接近的声音！ “怎么回事？”兰子也意识到不对劲了，猛地站起来，手中一杆乳白色标枪无声浮现，就在能量标枪刚刚凝聚的刹那—— 几道身影忽然从林间各个方向窜了出来，然后，一言不发地直接向两人扑击而至！ 看他们的面孔，分明是反修罗阵营的人啊！？ 卷八章 七十八 杜兰德VS约翰！ 兰子喘着气从一个战斗法师的胸膛中拔出标枪，累得几欲坐到在地。她记着杜兰德跟她说过的：“碰到被火修罗操纵的家伙想要自爆，逃没有用，以最快的速度穿刺心脏，削弱自爆甚至中止自爆，才能保住性命。” 兰子照做了，所以她从刚才那短暂却惨烈的战斗中活下来了。 少女偏头看向不远处的约翰，明眸中闪过一丝惊异，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恐惧之意。 彻底进入无我境界的约翰，真的太可怕了！！ 此刻约翰浑身浴血地定定站着，面前倒着两个敌人，这两人都没有来得及自爆，就被约翰一手一个，生生将他们的心脏给掏了出来！飞溅的鲜血直接喷了约翰满身满脸，他自己没有受任何伤，衣袍头发上的血尽是敌人的。 “……兰子小姐，你没事吧？”约翰从无我境界中缓缓退出，转头关切地问了一句。 兰子勉强笑笑，终于明白为什么对方不肯进入无我境界与自己对战。 因为那完全就是另一个人，不再是羞涩朴实的纯情年轻人，而是一台彻头彻尾的战斗机器！ “怎么感觉有点分裂啊。”兰子不禁想到。 无我境界下支配约翰战斗的，是他的身体。如果说约翰的灵魂本质很纯净、很没有攻击性、甚至很懦弱的话，那他的身体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也不知道他经历过怎样的训练，才会有如此可怕的无我境界和战斗本能！ 似乎捕捉到了兰子眼中的那一抹恐惧，约翰认真地开口，就好象在发誓：“你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兰子嗯了一声，定了定神，问：“刚才那几人，恐怕是被火修罗控制了吧？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恐怕是火修罗主动出击，发动总攻了。” 约翰闭上眼睛。鼻翼有节奏地翕动，耳朵也好像动物的耳朵一样微微竖起，一边嗅一边听一边说道，“各个方向上都有血腥味传过来。嗯，还有厮杀声和爆炸声，规模很大，人数很多……绝对是火修罗，错不了的！” “你耳朵鼻子这么灵？”兰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战斗法师。 战斗法师几乎都靠眼睛，毕竟有洞察之力这一共有的传奇能力，对战斗法师而言，视觉和触觉最强，五感中的其余三项感官一般会弱不少。 约翰憨厚地笑了笑，没有接兰子的话。脸色一肃说道：“火修罗很可能就在林中的某处。不过，兰子小姐，你不用担心，火修罗的瞳术对我没用，我会保护你的。” 兰子摇头道：“我要去找杜兰德。” “哦。好啊，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去找洛凡？”兰子皱眉。 约翰古怪地笑了一下，说：“洛凡大哥现在应该和杜兰德大哥在一起呢。” “……那好，一起走吧。” 两人开始在林间纵跃穿梭。兰子小心地警戒周围一切值得警戒的细节，半点蛛丝马迹也不放过。既然火修罗可能在林间，那问题可就大了。兰子自己倒不是很怕中瞳术，因为杜兰德曾在她额头留下一个冰火竖眼的印记。算是为她加持的一重保护。再加上兰子自己的手段，应该能扛住不中招。 “约翰，你刚才说你不怕火修罗的瞳术？”兰子偏头看向约翰，眼中流露出探询的神色。 “嗯，因为火修罗的瞳术支配的是灵魂与意志，但我已经将无我境界修炼到最深层了。”约翰耐心地解释道。“几乎所有的战斗法师，在进入无我境界再退出来之后，记忆是保留的。那是相对浅层的‘无我’。而我，我在无我境界下，连记忆都不会保留。所以，就算我的灵魂被控制，身体也会遵循一贯的准则行动。我的身体记得同伴的气息，所以不会伤害你。” 约翰显得自信满满，可他刚说完，便忽然脸色狂变，脚下一个踉跄从树枝上栽下，重重摔倒在地！ “约翰！！”兰子惊叫一声，连忙从树上跃下落在仆倒的约翰身边，可在她脚步落地的瞬间，约翰的身体又陡然间从地上弹起，在兰子震惊莫名的目光中，当面一拳轰了过来！ “见鬼，不是说不怕火修罗的瞳术吗？” 兰子顾不得多想，挥动标枪，正面接了一拳，却因为仓促接招而被震得浑身酥麻。她想要暂时后退，却惊愕地发现移动不了脚步！ 约翰已经进入无我境界了，却依然在攻击兰子。他的拳劲中带有一丝非常诡异的粘力，向前轰击的同时隐含一丝向后拖拽的劲力。 兰子想退却退不得，只能干站在原地，硬着头皮接约翰一拳接着一拳的疯狂攻击！ 如果兰子从一开始就拉开距离打运动战，那么未必会输。但她根本没想到约翰会突然攻击自己，以至于在双方近身的情况下不得不投入战斗。这本就不是兰子的强项，却是约翰的最强项。 奋尽全力接了二十多记拳轰、膝撞、肘击、肩顶、头槌后，兰子终于坚持不住，被约翰一记裹满紫黑色雷霆的勾拳，狠狠轰击在腹部！ 这一瞬间，少女甚至有一种被拳头直接打穿的错觉。 可她坚韧的性子也在此时体现出来，硬是强行将一口涌到嗓子眼的鲜血吞回，一声未哼，一手顺势抓住约翰的拳头，另一手紧握能量标枪，枪身上伸展出两道乳白色的光羽翼，枪头直戳向对方的心口要害！ 眼前，是约翰木然的脸。 虽然这张脸上沾满血迹，却依然能看出平凡淳朴的轮廓和五官，兰子心中一软，微微偏转了“翼杀枪”的枪头，最终没有刺中心脏要害，只刺中了胸口。而她付出的代价却是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兰子再也忍受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软倒在地，心中却无奈地想着：“爷爷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是真正战士的料子，但能怎么办呢？我……真的狠不下心来对同伴下杀手啊。” 若杜兰德与兰子易地而处。现在倒在地上的，一定是约翰。 但兰子真的做不到。 她很坚韧，也不缺乏决断，从小更是男孩子里的孩子王。但骨子里，兰子依然是个心地柔软的女孩子。 她看着在视野中不断放大的拳头，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抵抗，却倔犟地不肯闭上眼睛。 死定了吧，这次。少女心里想着。 就在此刻，她忽然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怒喝声响起：“约翰，你干什么？快点住手！” 好像洛凡的声音啊，不过距离还很远，哪怕以光之子的速度，恐怕也赶不及救援了吧。 虽然临死前有人赶过来很好啦。但是……怎么是洛凡而不是杜兰德啊！？ 最后生死关头，天生感性的少女居然还忍不住失望了一下。 但下一刻，兰子就听到洛凡说了第二句话：“咦？杜兰德你要干嘛？等、等等！见鬼的，你不要命了！？” 兰子眼前的空间忽然破开了一条口子，一只手臂从中伸了出来。 那是一截修长有力的前臂。掌间抓着一柄橘焰长刀。 那手将火刃反握，猛地倒插在兰子面前的地面上，与刻不容缓之际挡住了约翰的铁拳！ 拳头轰击在火刃到刀身上，弹了回去，火刃则猛地一震！然后那手松开刀柄，缩回到空间中去，刀则继续倒插在兰子面前。 细细长长的刀。却好似一道高大有力的屏障！兰子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这是杜兰德的刀！ 另一个方向上，洛凡好像见了鬼一样，眼睁睁看着杜兰德从空间中把手抽回来。 刚才那无疑是橘焰鬼斩，而且是令整柄刀都穿过空间的橘焰鬼斩！ 但如果没记错的话，血肉之躯应该是无法承受穿梭空间的重压的吧？ 可是看杜兰德从空间中抽回来的手臂——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但手臂还在！虽然看着凄惨了点，却没有像洛凡预料得那样被彻底碾碎。 隐约之间，洛凡似乎看到杜兰德的手臂皮肤表面闪过一抹紫色，定睛一看却又消失了。 趁着杜兰德匪夷所思的手段所争取到的时间，两人终于一先一后赶到。 洛凡比杜兰德快一步。注意力却好像还在杜兰德的手臂上，杜兰德不禁重重一哼，怒道：“洛凡，你还愣着干什么？你朋友差点杀了我朋友，还不快点出手？！” “知道了！你少指挥我！”洛凡脸色一冷，脚步轻点地面，好像一道快到极致的光，狠狠撞在约翰身上。约翰毕竟没有神级血脉能力，被当场撞得一个趔趄，不过他的身体以一个奇异的角度扭动了一下，竟将大部分撞击力道导入地面，微一调整，反手就是一拳打向洛凡。 乒乒乓乓，两个人转眼斗在了一起。 杜兰德终于松了口气，反手拔出地上的火刃，转过来看向兰子—— “你感觉怎么样？” “你手臂没事吧？” 两个人同时问道。 杜兰德微微一愣，摆摆手道：“无妨，不必担心。”但其实杜兰德心里也有些后怕，以肉身穿梭空间，一个弄不好手臂就保不住了，甚至可能危机生命。好在杜兰德有属性强横的审判刀气护体。而且刚才那种极度危机的时刻，杜兰德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兰子蹙眉盯着杜兰德的手臂，见臂上的伤口正在飞快地愈合，这才放心下来，低声说道：“约翰中了火修罗的瞳术，杜兰德，快用你的瞳术把他叫醒吧？洛凡似乎……有点顶不住了。” 洛凡毕竟不擅长贴身缠斗，他是那种大开大和用速度反复冲击，直到对手崩溃的打法。 但对手毕竟是约翰，洛凡不敢动用全力，只好与之贴身对打，却渐渐敌不过无我境界下身如鬼魅、拳重如山的约翰了。 洛凡暗自咬牙，要换了平时，他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求助，一定死撑到底！ 但约翰显然状态不对劲，恐怕被火修罗悄然间控制了，在场能解开火修罗瞳术的人，只有杜兰德一个。 “……我说，那个谁！快点来帮忙啊！！”洛凡几乎是从牙齿缝中迸出这句话。 杜兰德蹙眉盯着约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洛凡连中三拳，几乎忍不住要爆粗口骂娘了，杜兰德才一提火刃，大步走上前去。 洛凡和约翰已经完全缠斗在一起，根本难分彼此，杜兰德却一言不发地一个进身穿插，就在那无缝无漏之中，生生辟出了一条缝隙，然后轻轻巧巧地钻进了战团。与此同时，还把洛凡的身子从战团中给“挤”了出来。 “让我来吧。”杜兰德的声音从战团中传递出来，“麻烦你去帮兰子治疗伤势。” 洛凡眉毛登时就是一竖，就听到杜兰德又补充了一句：“兰子是女士，而你是绅士，没错吧？” “呃……”洛凡脸色顿时一僵，杜兰德确实又“指挥”他了，但给出的理由太充分，充分到洛凡根本无从拒绝。 “……哼，废话！这还用你说？” 最终洛凡哼了一声，回身一挥手，撒出大片乳白色的光华将兰子笼罩，“我正有此打算！” 杜兰德一笑，这才真正耐下心来，看着眼前脸色木然却招式狂暴的约翰。 要在缠住这家伙的同时，以瞳术将之唤醒，难度非常之大！ 要知道，无我境界的约翰就是一台战斗机器！比所有人都更精密、更准确、也更高效！就连费马学长也费了一番手脚才将之击败。而洛凡也好，火修罗也罢，都不敢面对面地与这种状态下的约翰对拆招式。 这还是杜兰德第一次与约翰对战，立刻就感受到了那种无孔不入的密集攻击和巨大压迫感，竟让杜兰德都有些支撑不住！ 他忽然一刀虚斩，然后向后连撤三步，深吸一口气，反手拔出了双刀“冰火”中的冰刃！ “左手虚空，右手时光。”杜兰德咧了咧嘴，盯视着再次逼上来的约翰，左手火刃似刺似挑，角度古怪刁钻得让约翰的动作都不由为之一顿，同时杜兰德右手反转冰刃，刀锋朝下，一刀扎向对方的重心所在的左脚脚掌！ 卷八章 七十九 杀机 冰火双刀流一施展开来，杜兰德立刻扭转了劣势。面对杜兰德一挑刺、一扎脚，约翰身子微僵，忽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就好像一棵僵直的树干，动作完全违背肢体运动的常理，于刻不容缓之际躲过了杜兰德的攻击，随后他仿佛蜥蜴一般在地上曲折蛇形了半圈，绕到杜兰德侧后方，四肢猛然发力一弹，身体平行于地面，以头部向杜兰德后腰撞来！ 整个动作流畅清晰，让人看得明明白白，但约翰动作的节奏感太诡异了，每每与观察者的习惯性思维和感官相左，一般人只看这一系列动作，可能都会难受得吐出来！ “不愧是连费马学长都赞不绝口的战斗技艺。”杜兰德心下凛然，却也涌起久违的兴奋与战意。 他静等约翰撞来，忽然一抬脚，一脚踏住对方的头槌，正面挡住冲势。随后右手冰刃横向一抹，将约翰骤然弹射而出的双拳荡开。最后左手火刃朝下，直刺向约翰的背心要害！ 防守、化招、反击——三者一气呵成，论诡异难防不及约翰，却胜在干净利落，简明高效！ 约翰人在半空，身子与地面平行，根本无从借力，却猛地一个翻转，由面部朝下转为面部朝上，臂随身转，裹满紫黑色雷霆的肘子旋转击向火刃刀锋。 然后……约翰打了个空。 火刃刀锋在接触到约翰手肘的前一刻，悄然没入空间，原本是朝下刺击的刀锋，又从约翰下方的空间冒出来，变为向上穿刺，落点仍是背心要害！ “好精妙的招式！”一旁的兰子忍不住惊叹。 洛凡却看得更透：那不是随机应变的招式，而是杜兰德已经预判到了约翰的反应，而提前准备好的变招！ 但两人交战才多久？不过片刻而已！ 这么短的时间里，杜兰德就已经隐隐抓住了约翰的招法特点吗？这观察力和分析力。让洛凡也不禁叹为观止。 不得不承认，论实战经验，杜兰德和约翰已经远远超出新生中的其他人了，洛凡也自愧不如。 眼看着约翰就要中刀。他却再次以不可思议的动作，整个人飞旋起来，一手硬抓向刀锋，同时腿部高高抡起，手掌抓刀的同时，腿部则以杜兰德绝难想到的角度砸向杜兰德的肩头。 面对这一脚，杜兰德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等的就是你这下呢。” 在兰子有些担心、洛凡略显惊异的目光注视下，杜兰德不闪不躲，额头上倏然浮现出冰火竖眼，眼中三色眼瞳急速轮转。 “原来如此。”洛凡很快看明白了。“杜兰德正是要借着这一刻，以瞳术唤醒约翰！” 砰！ 杜兰德肩膀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身子猛地一震，站在地面上的双脚无声陷入泥土里，直到接近膝盖才停下来。而约翰借着这一脚的反作用力。几个闪身向后退去，暂时和杜兰德拉开了距离，沿途洒下几抹鲜血——他的手掌在硬抓火刃刀锋时被划破了。 这还是无我境界下的约翰第一次主动和人拉开距离！ “呼。”杜兰德长长吐出一口气，并未拔出泥土中的双脚，而是运转冰火力量，将脚边的泥土冻碎烧化。 面对约翰，拔腿的动作也是风险。杜兰德不想露出任何一点身形姿势上的破绽。 从场面上来看，这一次交锋双方大致打平，杜兰德挨了一脚，约翰则被划破了手掌。 但问题是：为什么瞳术对他没用？ 杜兰德认真观察着前方的约翰，对方的脸色依然木然，身体语言则充满攻击性。显然还没从火修罗的瞳术中解放出来。 “要帮忙吗？”洛凡的声音传过来。 “你照顾好兰子就行。另外，小心火修罗，那家伙说不定还在附近。”杜兰德说。 正因担心火修罗就在附近伺机出手，为避免夜长梦多，刚才杜兰德以硬挨对方一脚作为代价。近距离发动了瞳术，但除了暂时逼退约翰之外，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再试试看吧。”杜兰德握紧了冰火双刀，这一战会很凶险，需要高度集中才行。 “但如果我的瞳术还是唤不醒他的话……” 杜兰德眼神微冷，拎起双刀，又主动迎了上去。 两人转眼又激烈缠斗在一起，招式之精妙诡秘，令旁观者都难免冷汗直冒。 洛凡蹙眉站着，一部分心神在关注杜兰德与约翰的战斗，更多的精力则在警惕四周。 老实说，洛凡也很困惑。 约翰明明已经进入最深度的无我境界了，火修罗居然还能控制他，这让洛凡第一次对火修罗的瞳术生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难道火修罗的瞳术不仅能控制灵魂，还能支配身体？ 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洛凡看似站立不动，实际上身子始终微微摆动着，随时都可以启动加速，却让人捉摸不透他的运动方向。 这是洛凡专门研究出来防备火修罗的方法。 他的速度快到堪比视线追踪的速度，所以可以在感受到火修罗瞳力锁定的刹那做出反应，移动身形，瞬间摆脱火修罗的视线。事实上，刚进入学院的时候，两人已经交锋过一次了，那次洛凡正是以惊人的速度避免了自己被魂控，然后惊退了火修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杜兰德和约翰还在激战。 兰子已经在洛凡和她自己的双重治疗术下大致恢复，缓缓站起身来。 洛凡微微松了口气，凝神看着战团中的杜兰德，又说了一遍：“如果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来帮忙。” 杜兰德回答却让洛凡十分困惑。 他的回答是：“抱歉。” ……抱歉？ 抱什么歉？ 洛凡微微一愣，忽然间脸色猛变！只见杜兰德忽然将手中火刃咬在嘴里，腾出来的左手一翻，瞬间拔出了一柄木刀“白色”。 双刀瞬间变成了三刀！ 这一刻，杜兰德眼中杀机迸现，拔出木刀，意味着杜兰德要动用“零式”这一大杀招了。 杜兰德脸色冷然。心中隐隐有些挣扎，但很快就被压了去。 三次！自己已经对约翰施展过三次瞳术了！全力而为的三色瞳力，却都好像泥入大海，汹涌着轰进约翰的身体。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这让杜兰德确认了一点：无我境界的约翰，完全对自己的瞳术免疫！ 也不知道火修罗那家伙，到底是怎么操纵约翰的！ 但是，没所谓了。 自己的瞳术唤不醒约翰，冰火双刀流也只能做到相持，无法制服。那么，剩下的选择只有一个—— 杀了他。 洛凡看到了杜兰德眼中的那一抹森然杀机，脸色瞬间狂变。 兰子没看到杜兰德眼中的杀机，但她感受到了，或者说。她听到那句“抱歉”的刹那就猜到了。 兰子很了解杜兰德，尤其了解杜兰德在经历了失刀事件后，对实力的渴求，以及行事的果断与狠辣！ 这种狠辣，其实源于杜兰德流落异界的经历。在初回家乡森德洛时被回家的喜悦感和使命感所冲淡，稍稍褪去，却在回到咏战堡垒后的一系列事件中，被重新唤醒，甚至犹胜从前！ 唰—— 杜兰德急速从约翰身侧掠过，右手中冰刃挡住对方的拳头，咬着的火刃则狠狠划过约翰的胳膊。带起一大蓬鲜血！ 随后杜兰德身形骤然一个转折，一直垂于身侧的木刀这才提起，一抬手，就是连续四记“零式”！ 杜兰德出刀的速度太快，约翰正要拧身反击，却忽然双手双脚一软。已经被四记零式一一挑断。 扑通一声，约翰一头栽倒在地。 杜兰德嘴里仍咬着火刃，反手将冰刃归鞘，空出的双手反持木刀，一脚踩住约翰的身体。对准后背心脏的部位，狠狠刺下！ “等等……杜兰德，别！”兰子的惊叫声响起，可除了惊叫，她根本来不及做任何阻止的动作。 洛凡还来得及，他如水中游鱼般，倏然启动，几乎刹那间就加速到极致，朝杜兰德扑了过去。 就在杜兰德的刀已经碰到约翰背心皮肤时，刀锋忽然停住了。 洛凡急速前进的身影也骤然停顿，紧紧盯着杜兰德，似乎生怕自己稍有动作就刺激到杜兰德，令他痛下杀手。 两人一个出刀快，收刀也快；一个启动快，停顿也快。在如此关键时刻与紧张气氛中，还能如此收放自如，看得兰子不由屏息。 “杜兰德，你……” 洛凡和兰子都不知道杜兰德为何突然停下，旋即只见杜兰德低头看向约翰，半晌后蹙眉叹道：“……你醒了？” 约翰面部朝下，脸都埋在泥里，闷闷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记得你做了什么？”杜兰德双眼微眯。 “约翰能够进入最深度的无我境界，无我状态下的记忆不会保留。”洛凡沉沉解释道。 杜兰德点点头，却依然踩着约翰，木刀刀锋也正对着约翰的背心，没有放松。他额间再次浮现出冰火竖眼，同时对约翰说：“想活的话，就别抵抗我的瞳力。” “知、知道了。”约翰的声音中透着困惑，不过表现得很配合。 当约翰退出无我境界后，杜兰德的瞳力终于得以发挥作用。 洛凡和兰子都紧盯着静静运转瞳力的杜兰德，片刻后，杜兰德轻吐出一口气，沉缓开口，语气却透着不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火修罗的瞳力，应该已经从约翰身上退走了。” 卷八章 八十 互有策算 “你还记得是什么感觉吗？就是被火修罗盯上并控制住的那一刹那的感觉？” 林间，洛凡肃然看着约翰，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过，最深度的无我境界不会被控制，结果却恰好相反。约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约翰伤得不轻，那四记零式连环没能要他的命，却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规则之力造成的伤势，就连洛凡的“大光明治疗术”也难以迅速治愈。 约翰虚弱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 顿了顿，他变得紧张起来，犹犹豫豫地问：“洛凡大哥，我伤人了吗？当时兰子小姐和我在一起，她……她还好吧？” “你小子险些被杜兰德一刀宰了，居然还有闲工夫关心别人，服了你了。”洛凡起身道，“兰子没事，没人被伤。你小子老老实实呆着，见鬼的，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给你疗伤了，谁知道你会不会伤一好又活蹦乱跳地乱打人！” “约翰真的清醒了吗？”不远处，兰子看着安然坐在一块大石上的杜兰德，低声问道。 “嗯，我用瞳术仔细检查过了，也为他加持了防护。”杜兰德平静说道，“现在看来，能抵御火修罗瞳术的只有我的瞳术，无我境界也不行。” 老实说，杜兰德现在有点搞不清火修罗瞳术的机理了。 本以为那是一种罕见的魂控类神级血脉能力，能够极大削弱战斗法师天生的灵魂防御力与免疫力，对灵魂进行操纵，再藉由对灵魂发出指令，间接地控制他人的行动。 但约翰分明是在最深层的无我境界中被控制的。 换言之，火修罗的瞳术难道能直接对身体进行控制？ 对此杜兰德暂时无法确定，另一个让杜兰德至今困惑不解的是：火修罗的瞳力为何在最后关头撤掉了？以那疯子的一贯作风，哪怕约翰被击败，也该控制约翰在最后关头自爆才对。 又或许……火修罗难以让无我境界中的战斗法师自爆？ “杜兰德。你在想什么？”兰子看着杜兰德的脸问道。林中弥漫着血腥味，到处都在厮杀，杜兰德却显得异乎寻常的冷静，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漠然。完全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在想怎么对付火修罗。”杜兰德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家伙彻底地越界了，过分了，触底线了。等我找到他，我要活剐了他。” 微微一顿，杜兰德轻拍了拍兰子发凉的手背，看着兰子的眼睛说道：“别多想，抓紧一切时间调整状态，还有战斗等着我们呢。所以。不要动摇，不准动摇！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坚定！” 兰子苦笑起来：“说来容易，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那样……果敢。” 她本想用“狠辣”这个字眼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之前杜兰德对约翰下杀手的一幕。 杜兰德没所谓地笑了笑，只说了一句：“若是你的话。我不会下杀手。” 这时洛凡走了过来，对兰子说：“能接替我帮约翰继续疗伤吗？” 兰子看出洛凡有话要对杜兰德说，恩了一声，起身走向依然瘫软着无法动弹的约翰。 洛凡盯着杜兰德打量了好一会儿，似乎要重新认识，最终叹了口气：“你真的太冷酷了。” “……抱歉，没得选。” “抱歉还是免了。我知道事情再来一次，你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洛凡说，“不过，还是谢谢你在最后关头收手。” “嗯，应该的。”杜兰德抿了抿嘴，认真地说。“我是战斗法师，是人类，又不是真正的冷血动物。进入学院之前，若不是约翰帮我争取到了准备时间，我也无法击败费马学长。得不到七色融性花。那份人情，我没忘。” 洛凡这才笑起来，走上前两步，面对着面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说：“也给我加一重瞳术防护吧，就像你刚才对约翰那样。” 杜兰德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洛凡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少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算是渐渐了解你了，万一我被火修罗操纵的话，以我的速度，冲上来自爆你连躲都躲不了。所以到时候你肯定会第一时间对我下杀手，比对约翰还狠，我才不想死得那么不明不白！” 杜兰德抿嘴一笑，也不否认，伸指在洛凡额间点了一下，冰火竖眼在指尖浮现，然后悄然消失在洛凡额间。 至此，洛凡、兰子和约翰都已经有了杜兰德的瞳力保护，至少不会毫无抵抗之力地被魂控了。 “那么，我们走吧，战斗还没结束呢。”洛凡说，“约翰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了，我可以先背着他。兰子已经基本恢复战斗力了，应该没什么问题。是吧，兰子小姐？” “嗯，我随时可以战斗。” 杜兰德却不知道为何摇头说：“再稍等一下。” “等？现在这局面可不允许等待。”洛凡奇怪地看着杜兰德，忽然脸色一变，“杜兰德你难道受伤了？！” “怎么可能？”杜兰德摇头一笑，“只是要等一个人。哦，正好，他来了。” 来人是梅席夫。 洛凡和兰子都不由皱眉，这家伙虽然被杜兰德魂控后成为了最忠实的狗腿子，但战斗力实在有限。以杜兰德现在的魂控手段，控制一两人就是极限，难以和火修罗的魂控部队对抗。 杜兰德难道指望梅席夫能帮助己方扭转战局？ 在几人困惑不解的眼神中，梅席夫来到杜兰德身边，一板一眼地汇报起来，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大吃一惊：“来袭的敌人开始撤退了，撤退的速度很快，而且抢走了大批我们这一方的人手上还未炼化的融性花。” “什么？这就撤退了？”洛凡眉头深深锁起，“火修罗明明已经占据了主动，魂控部队攻击我们的大部队，他自己则藏在林中伺机魂控偷袭。如此大好局面，那疯子理应趁热打铁才对，怎么会撤？？” 兰子也完全不理解，她想了一会儿却全无头绪。再次看向杜兰德，却见杜兰德一脸若有所思，忽然单手结了个拟龙手印，一记火系拟龙吐息吐出，将头顶附近的树冠枝叶尽数烧了个干净！ 一大片蔚蓝明亮的天空顿时露了出来。 此时此刻，天际上，正有一红一白两道明亮刺眼的光焰冲天而起，然后在高空中狠狠爆开，巨大的声响让杜兰德几人听得清清楚楚，爆开的火光更将天空中的阳光都夺取了几分色彩。 “那是什么？信号弹之类的法术吗？” 洛凡一对眸子几乎眯成了两条细长的缝。凝眸辨认片刻后，忽然脸色一动，脱口而出：“那是验融石的方向！是那个方向升起来的信号弹！” 杜兰德点头补充了一句：“更准确地说，是前进之路所在的方向。” 顿了顿，杜兰德咬牙狠笑起来：“不得不说。我们这次都被火修罗给狠狠摆了一道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家伙故意展露瞳力，让我们以为他正在林中，但他其实已经不在这里了。他的魂控部队抢走了大批融性花，正在撤退，没错吧？而火修罗本人，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好进入那‘前进之路’了——他准备带着这一层预备区中几乎所有的融性花一起离开！让我们所有剩下的人。都无花可以炼化！” 洛凡听得脸色连连变化。 这样一来，所有事情都说得通了，火修罗并不是疯狂地突然发动反攻，而是来抢融性花的。他故意在林中展露了瞳力，控制了杜兰德和洛凡这一方的人，完全是为了误导。 火修罗其实已经融性达标了。但他不仅打算自己晋级，还想让除他之外的其他所有人都晋不了级！ 兰子叹了口气：“所以，刚才那两个信号弹，难道是——” 杜兰德点头：“嗯，是阿雷和路亚。” “你早就预料到如今的局面了？所以才事先安排了人？”兰子问道。 “当初只是怕火修罗偷偷溜进前进之路。我也没想到火修罗居然玩得这么大。”杜兰德耸耸肩，起身说，“洛凡，我得向你借个东西。” 洛凡眉毛一扬：“借什么？” “你的速度。” …… …… 验融石畔，前进之路和离开之路前，刚发射过信号弹的阿雷和路亚并肩而立，脸色凝重，全身力量勃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两人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连帽斗篷的身影。 “哦？信号弹？”那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怪异地笑了笑，“你们是想通知杜兰德吗？没想到他居然把你们安排在这里，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呢。” “火修罗，杜兰德早就料到了你也许会在融性达标之后，选择偷渡进入2级预备区！”路亚努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缓缓说道，“如今信号弹已发，杜兰德很快就会到来。聪明的话，赶紧离开吧！” 火修罗愣了一下，忽然狂笑起来：“偷渡？你们居然以为我想偷偷摸摸地前去2级预备区？哈哈，哈哈哈哈哈……简直笑话！我火修罗是什么人，还需要‘偷渡’？！” “不然呢？”阿雷咬牙道，“你一个人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偷渡又是为了什么？找我们叙旧吗？” 火修罗收敛了笑容，冷冷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一个人来的？” 话音落下，阿雷和路亚就看到一大批身影由远及近，飞快地冲上了这片小山坡，所有人都脸色木然，显然是被灵魂控制之人，那种整齐划一却呆板机械的模样，看得阿雷和路亚脸色阵阵发青。 每个人手中都握着数量不等的融性花，然后一一交到火修罗手中，被火修罗收进了他的储物空间。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亚声音干涩。就算杜兰德给两人都加持了瞳术防护，但眼前可是有超过三十名战斗法师！ “就是这么一回事。”火修罗收起所有的融性花，笑得愈发邪异：“我不想废话，给我滚开！” 卷八章 八十一 三强对决 “念在你我以往的情分上，我懒得杀你们，给我滚开！”火修罗冷冷邪笑着下达了最后通牒。 路亚和阿雷对望了一眼，然后一齐摇头道：“想让我们窝窝囊囊地不战而退？抱歉，做不到。” “那就没办法了。”火修罗闭上右眼，片刻后重新睁开，双瞳旋绕之间，强大的无形瞳力席卷而出！ “小心，要来了！”阿雷低喝一声，凝神以对。 “我们拖延时间到杜兰德赶来就行！”路亚全身都爆发出白色光芒。 当火修罗瞳力来袭的刹那，两人的额头上同时浮现出冰火竖眼，正是杜兰德提前加持在他们身上的瞳术防护！ 杜兰德的瞳力与火修罗的瞳力狠狠碰撞在一起，阿雷和路亚身子一震，脸上却浮现出喜色——因为冰火竖眼顶住了火修罗的瞳术侵袭。 但很快两人笑不出来了。 砰砰两声，两人额间的冰火竖眼双双炸裂，就好像承受不住巨大的瞳力压迫，被生生碾成了冰火碎渣。 路亚和阿雷目瞪口呆地僵立在原地，这一刻，“火修罗”在两人眼中不再是一个称号，而是真真切切的来自地狱的恐怖修罗！ “杜兰德的瞳术？呵，嘿嘿，哈哈哈哈哈……！！”火修罗狂笑着一步步走上来，看着满脸震惊的阿雷和路亚说，“你们该不会真以为他的瞳术能保护你们吧？他的瞳术还是从我这里学的！哪怕是杜兰德本人，真正与我面对面时也挡不住我的瞳力，更何况是他在你们身上留下的两道瞳术防护！” “你……火修罗你……”路亚不由退了两步，面露绝望，“为什么，为什么杜兰德的防护力量被你那般轻易地就……” “因为我的瞳术比以前更强了。”火修罗已经走到路亚面前，虚点着她的胸口，咧嘴笑道，“有个叫费马的家伙跟我说过。我的通才训练不够，攻击也好，防御也好，速度也好。战斗技艺也好，总之大多数战斗法师认真训练的这些方面，我都不是非常在行。费马让我不要过分依赖瞳术专精，转而进行通才训练，弥补自身弱点……” “老实说，我也动摇过，但仔细想过之后，那家伙的话……根本就他妈的是个屁！！” 火修罗神经质地用力挥舞着手臂，大声吼道，“我的瞳术是独一无二的。是森德洛赐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从来只有我进攻别人，哪有别人进攻我？哪怕是费马，也不过是依靠虚神领域才赢过了我，等我也修炼到了虚神境界，我绝对一个眼神就控制住他。然后让他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自己把自己杀死！” “费马其实是嫉妒我的瞳术才能！他害怕！害怕我将瞳力练到极致，才故意让我进行通才训练！误导我，让我分散精力！” 火修罗距离路亚的脸只有一掌距离，咬牙切齿地说：“所以，我火修罗，不通才！只专精！！” 这番话，火修罗说得很激动。就好像一个憋了太久的人急于找人倾诉自己的主张和道理。他太过投入，以至于没注意到一旁的阿雷不声不响地向后撤去，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离开之路”，逃走了。 路亚感觉到了，她脸上闪过一丝悲凉，深深吸了口气。豁出去一般盯着近在咫尺的火修罗，咬牙道：“你要杀我？” “不，我并没有这个打算。”火修罗退了一步，渐渐恢复了平静，“我从没打算杀任何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断有人把它们的命送到我手上，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你已经彻底疯了，阿姆丹！”路亚悄然握紧了拳头，已经做好了拼死一击的准备。 火修罗微微一呆，他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叫他“阿姆丹”这个名字了，这是他的原来的名字，没有堕落为邪恶修罗之前的名字。 骤然间听到路亚的这句“阿姆丹”，火修罗的眼神变得略有些恍惚，似乎刹那间回想起了很多。 而路亚要的就是这一瞬间！ 她奋尽全身的力量，狠狠一拳，砸向火修罗的心口要害部位。此时此刻，火修罗的魂控部队们都在后面，火修罗本人则与路亚不过半米的距离，骤施偷袭的成功率，至少在六成以上！ 拳头在火修罗面门之前停了下来。 路亚面露一丝茫然，她能感到自己还有自主意志，但为什么……身体却不受自己的控制？ “路亚，你很勇敢，但不够聪明。”火修罗的口吻忽然变得很温柔，“这点你和阿雷相反，他缺乏关键时刻的勇气，却知道该如何保命。” “那么，我送你上路吧，路亚。” “等杜兰德看到你的尸体，他就会明白——他的瞳术，远不如我。” 火修罗的声音透出变态的快意。 路亚说不出话，眼睛却能动。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拳头张开，形成爪形，然后手肘慢慢回弯，反过来抓向自己的心脏部位。 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意志则告诉自己这是错的，她的灵魂在拼命地反抗着，试图控制手臂不要攻击自己，却不知为何无法阻止，她的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路亚完全绝望之际，火修罗忽然脸色一变，猛地回头看去，就看到一道白色闪电似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冲了过来，那种纯正的光系属性，还有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洛凡？”火修罗微微一惊，旋即释然，“以洛凡的速度，能这么快赶来也不奇怪。” 三十多名魂控部队以最快的速度集结起来，挡在火修罗和急掠而来的洛凡之间，然后就听到洛凡的大笑声响起：“火修罗，以为区区这些人就能阻拦我吗？十五秒，十五秒之内，我就能料理了这些倒霉家伙们，再亲手宰了你。” 说话之间，洛凡已经一头撞进了魂控部队的阵型之中，身形开始急速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会凭空出现在一名战斗法师面前，然后就是一记若有若无的刺拳攻击，拳影飘忽，就连看都看不清楚。于是转眼之间，就有五六名战斗法师在洛凡拳下丧命。 火修罗不回答洛凡的话，他只是静静看着，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诡笑。 光之子洛凡如果是一个人来的话，那么，火修罗甚至有把握将他的命永远留在这片山坡上！ “呵，骄傲的人就是容易犯错啊，高估自己，低估对手，光之子洛凡也无法免俗。” 火修罗紧紧盯着纵横冲杀的洛凡，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时机。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股难以言语的惊悚与恐惧感涌上心头，并瞬间散布到全身的每一个角落。他的手背上忽然浮现出大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头皮都微微发麻。 这是火修罗感到极度危险时才会有的反应，正是凭借这种感应，他才能在穿越敌战区回归咏战堡垒的路上屡屡死里逃生。 一柄木刀正悄无声息地斩向火修罗的腰际。 “杜、杜兰德？！！” 火修罗一声几乎破了音的尖叫。 他没想到杜兰德居然也赶到了，但这怎么可能，杜兰德的速度可比洛凡差太多了。火修罗计算过杏树林到这里的距离，洛凡勉勉强强赶上还不奇怪，但杜兰德是怎么跟过来的？！ 杜兰德不言不语，趁着火修罗的注意力被洛凡吸引时欺近了身，出手就是零式杀招！ 没有光鲜亮丽的出场，也没有你来我往的试探，这些都没有！ 这一刻的杜兰德就好像最优秀的刺客和杀手，不抢风头，不放狠话，一切以胜利为导向，出手就是冷酷狠辣的最强杀招！ 卷八章 八十二 另一半瞳力 “哎呀，这个杜兰德有点可怕啊！” 神之预备学院，山顶上的1级预备区中，正有小群人围坐在一架“立体成影机”周围。 这台成影机的成影比例是一比一，能够进行完全的还原与再现。 此时此刻，在那立体画面之中，正是杜兰德悄无声息地出现，并一刀“零式”，横斩向火修罗腰际的一幕。 “……这种战斗风格不太像我们战斗法师，倒是和主位面‘世界树屋’的永夜精灵有点像啊，啧啧，你们看他的表情，冷酷得吓人啊，好可怕好可怕！”围观中的一人拍着胸脯，一副夸张的受惊模样。 “哼，要说可怕，火修罗才是吧。”另一人冷冷说道，“瞳术与魂控，他身上哪有半点我们战斗法师的影子？如果说杜兰德和永夜精灵有两三成相似，那么，这火修罗活脱脱就是一名披着战斗法师外皮的圣灵术士！哼！” 主位面“里尔多森”的圣灵术士，与战斗法师历来都是绝对的死敌，没有半点化解仇恨的可能。那些圣灵术士的灵魂秘术，就连战斗法师天生强悍的灵魂免疫力都扛不住，一直是战斗法师们最痛恨也最头疼的混帐家伙。 “没听火修罗刚才说的吗？——不通才，只专精。哈哈，费马，那小家伙还说你嫉妒他呢。” 费马稳稳坐着，闻言不置可否，平静说道：“先继续看吧，这一战胜负如何，还未可知呢。” 山脚下的3级预备区中，杜兰德完全不知道这里的战斗正被实时转播，给1级预备区中的学长学姐们观看。当然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杜兰德神情平静而专注，木刀化为一抹迷蒙的白色，无声无息地掠向火修罗腰际。 以火修罗的防御力，这一刀只要斩实，立刻就是个被当场腰斩的下场。绝没有第二种可能。 正在和魂控部队交手的洛凡瞥到了这一幕，暗自叹了口气：“没悬念了，以火修罗的速度和防御，一旦被杜兰德近身。他就完了。见鬼的……杜兰德那小子！用得着一上来就这么认真嘛？明显打算吃独食，就连一点边角汤料都不准备给我留啊……等等，就算他留了我也不会要啊，我可是光之子！” 总之在洛凡看来，火修罗这下是死定了。 哪怕火修罗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哪怕他已经奋力转过身面对杜兰德，想要躲闪或抵挡，但都已经来不及了。 洛凡自问与火修罗易地而处，也未必能躲开这近乎偷袭的凶戾一刀，火修罗的速度比自己慢了何止一筹？他躲得开就怪了。 然而…… 火修罗还真就躲开了！ “呃。怎么回事？！”洛凡脸上流露出极度困惑不解的神色，他眼睁睁看着杜兰德的刀在即将劈中火修罗的前一刻，忽然停顿了一下，就好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狠狠拽住，看得出杜兰德本人也大为错愕。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身形失调。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却错失了最佳良机，被火修罗险而又险地躲了过去。 这一刻，杜兰德的眉头完全凑到了一起，却奇怪地没有趁势追击，而是仔细回想着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 “不是魂控……刚才那种感觉，分明不是魂控瞳术！” 杜兰德很少在战斗中犯错。他在发动突袭的同时，早就将自己的瞳术和瞳力运转到极致，用以防范火修罗的魂控。就算火修罗的瞳术再强，也不可能瞬间突破杜兰德的灵魂防御。 既然如此，是什么力量导致自己持刀的手臂骤停？ 瞬间的停顿再启动，刀锋没能斩中火修罗的身体。木刀的刀尖却稍稍带到了对方的一截衣袍。在“零式”蕴含的高达20阶的规则之力下，那一片衣袍瞬间化为了虚无，就连半点残渣都没留下。 火修罗看在眼里，头皮一阵阵地发麻，瞬间汗如雨下。 他一边和杜兰德拉开距离。一边暴怒低吼道：“杜兰德，刚才那就是我最后的破绽了，你休想杀我！！” “是么，那我呢？”忽然在耳边响起了洛凡的声音，让火修罗身形猛地僵硬。 只见洛凡不知何时已经甩开了只剩下二十人不到的魂控部队，直接突袭火修罗这个部队操纵者！ 杜兰德脸色微变，厉声喝道：“洛凡，先等一下，别那么急！” 以杜兰德的速度，能这么快赶到这里多亏了洛凡——是洛凡背着他来的。在来的过程中，两人已经达成共识：如果一上来无法立刻分出胜负、置火修罗于死地的话，那就要放慢节奏，谨慎战斗。老实说，杜兰德依然对约翰被控制一事心存疑惑，隐约之间，杜兰德感到火修罗的瞳力也许比自己想得更复杂。 然而，杜兰德一句“等等”还在嘴边，洛凡已经出手。到杜兰德说完“别那么急”，洛凡人已在火修罗的近前！ 光之子的速度真的太快了！ 他的身形快若光线，大片乳白色的光辉包裹着他急速突进的身体，形成一个巨型白色尖锥的形状。而这一次的锥头，不止一个，而是两个，以洛凡的双拳作为最强的两点，狠击向火修罗的身体。 “这就是我的通才与专精训练的成果——” “急速突进！双尖锥！” 洛凡的声音在这片山坡上隆隆响起，如风如雷。 他人还未到，高速前进引起的对空气的强劲压迫力，已经狠狠作用在火修罗身上，几乎要将火修罗的身体吹飞出去。 砰！！ 巨大的撞响声席卷了整片山坡，狂暴的冲击波和撞击引起的风暴将山上的树丛灌木吹得东倒西歪，甚至有几棵离得较近的大树被连根拔起，还未飞远，就在四射的白光中寸寸消解。 “太好了！终于杀掉他了！”路亚在风暴中全身衣袍飞舞，紧紧地贴在身上，由于风压太大，衣料全都用力绷着、紧密贴合，以至于她身体正面的起伏曲线完全显露出来。她却因为太过高兴而根本顾不上。 噩梦一般的火修罗，终于在洛凡拳下死了！ 路亚几乎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杜兰德，却愕然发现杜兰德满脸肃然，全没有半点胜利后的喜悦。有的只是肃穆与凝重。 “呃，怎么了？杜兰德你怎么这副表情？”路亚呆呆看着沉默不语的杜兰德。 其实不只是杜兰德，就连1级预备区中通过影像观战的老生们，也都十分沉默，沉默中还有好奇与疑惑。 他们毕竟不是身临其境地在战斗现场观战，影像所提供的视角有限，再加上更才洛凡的速度太快，以这些1级预备神的眼力也没能看真切。 费马蹙眉，喃喃疑惑道：“刚才那两拳，好像……没打中？”语气透着一丝不敢肯定。 “刚才。洛凡那两拳，没打中。”同一时间，3级预备区中杜兰德低声说道。 而且和费马不同，杜兰德的口吻，非常笃定。 也正因笃定。才更让杜兰德心中涌起难以置信的感觉。 在“神之视角”的观察之下，杜兰德分明看到洛凡的双拳，在最后关头偏转了——他的左拳击中了右拳，右拳则击中了左拳，原本齐头并进的双拳忽然向中间一拢，然后狠狠碰撞！ 眼前如此声势巨大的动静，根本就不是洛凡的拳头击中火修罗所引发。而是洛凡自己的拳头对撞导致的结果！ 风消云散。 火修罗和洛凡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杜兰德的视野之中。 火修罗微喘着，站在那里，本就苍白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却并没有受伤，只是接连两次死里逃生后的正常反应。 洛凡就站在距离火修罗不远的地方，他的双臂都已经彻底地扭曲成了麻花。软绵绵地垂着。猝不及防下，自己全力的两拳相互碰撞，那种反震之力简直让杜兰德无法想象。 洛凡没有被反震之力震到直接吐血倒地，已经很不容易了。 “没打中？” “这是怎么回事？” “费马，你看清楚了吗？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1级预备区中。一道道疑惑凝重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些1级预备神以费马为首，当大伙儿都不理解时，都不由看向了盘膝静坐的费马，却发现费马也眉头紧蹙，沉默不语。 原本一场看着玩儿的战斗，就在此刻悄然变了味道。 而在3级预备区的山坡上，杜兰德一言不发地看着洛凡，沉声道：“洛凡，说话！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兰德没有贸然上前，因为洛凡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全身光明力量勃发，似乎在与某种东西抗争着。他离火修罗不过几米距离，一个加速就能将火修罗撞翻，却不知为何始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身子微微颤抖着。 “……杀……杀了……”洛凡嘴唇颤抖着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 火修罗愉快地笑了起来。 又过片刻，杜兰德才真正听清楚洛凡要说的话，这句话是：“杀了我。快点……杀了我！！” 火修罗笑得越发愉快了，他轻轻拍了拍洛凡的肩膀，洛凡全身一震，就此不动。随后手臂上的白色光辉开始流转，开始治疗两条臂膀的伤势。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刻意借着洛凡的身体作为掩护的火修罗，也终于走了出来。 “杜兰德，你很疑惑吧，我到底对洛凡做了些什么？”火修罗咧嘴笑着。 杜兰德握刀的手指微微颤抖，心中已然怒极，却依然以绝对的平静问道：“你的瞳力，不仅能控制灵魂，还能直接支配身体吗？” 火修罗眉头一挑，抚掌赞道：“我现在是真的佩服你了，能这么快就猜出我还未真正展现过的另一半瞳力，这份观察力，还有在如此困境下的冷静而迅速的判断力，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另一半瞳力？”杜兰德低沉道。 “是的，另一半。”事到如今，火修罗反倒不急着进入“前进之路”了，淡淡看着杜兰德说，“一直以来，我所展现的瞳力，只是我真正血脉能力的一半。无视战斗法师天生的灵魂免疫力，针对灵魂进行操纵，这其实只是我的瞳力的一半。而另一部分——正如你所猜测的那样——是针对身体进行的支配。” 说着火修罗指了指自己的右眼。他的右眼原本很正常，只有左眼是黑眸双瞳的奇异模样。然而此刻，火修罗的右眼中的瞳孔也渐渐由一分化为二。 左眼操纵灵魂，右眼支配身体，这才是火修罗瞳术的真正全貌！ 路亚不受控制地反手掏向她自己的心脏。 杜兰德斩向火修罗腰际的持刀的手忽然停下。 洛凡声势无匹的双拳轰击最终彼此对撞。 ——所有这一切，都是火修罗右眼瞳力所造成的可怖效果！ 而如今，看洛凡一动不动的样子，杜兰德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最糟糕的状况：“洛凡他……恐怕和约翰一样，被彻底支配了身体吧……” “不，恐怕还不止。现在想想，约翰在最深度的无我境界之中，确实能抵御火修罗的魂控，也就是他左眼的瞳力。却败在了火修罗右眼的瞳力之下。” “洛凡不具备最深层次的无我境界，换言之，如今的光之子，从身体到灵魂，都已经成了火修罗的部下！” 火修罗盯着杜兰德面无表情的脸庞，忽然放声狂笑起来：“装！你他妈的就继续给我装！除了装淡定装冷静，你还会什么！我记得，你说过我是一个过分依赖瞳力的人，没错，在进入学院之前，你这么说过，我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我就告诉你，我就是依赖瞳力，过不过分我不知道，但在我的瞳力面前，你，杜兰德，你输定了！而且死定了！” 火修罗疯狂地尖笑着：“我唯一的遗憾，是没机会击败全盛时期的你，也就是还没有失去刀的那个你！我听说，你的刀专门克制黑色矮人，其实，我的瞳力也是！杜兰德，你以为我是怎么穿过敌战区的？单靠魂控一些战斗法师当肉盾当炮灰吗？不是的！我的左眼瞳力对矮人没用，但我右眼支配身体的瞳力，连那些黑色怪物也能操纵！这就是我的能力！” “要不是我在穿越敌战区时使用右眼过度，需要暂时休息，我会输给费马？我会等到现在才解决你和洛凡？哈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一会儿我让你自己一刀刀杀了自己时，你还能不能继续装冷静！！” 火修罗的狂笑声经久不息，甚至透过立体影像的播放，清晰地传到所有默默观战的1级预备神的耳里。 这一刻，除了火修罗之外没有人说话，老实说这样堪称变态的瞳力几乎就是无解的！ 费马看了看影像中状若疯狂的火修罗，又看向那个手持双刀默然而立的身影，沉沉叹了口气：“这下，杜兰德真的麻烦了。” 卷八章 八十三 我，怕你？ 山脚下的3级预备区中，杜兰德与火修罗紧张对峙，气氛紧绷到极点，一触即发。 同时山顶上的1级预备区的气氛，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发紧张沉凝。已经走到预备区最顶点的这些1级预备神们，一个个默然无言，老实说，火修罗的能力完全超乎了想象。 “费马，你不是说过，杜兰德的攻击力极强吗？” 一名1级预备神看向费马，凝重问道，“有那么强的攻击力，应该能应付火修罗吧？火修罗毕竟在通才训练上做得不到位，瞳力虽强，破绽也多。” 费马沉默片刻后，有些沉重地开口道：“……未必。如果火修罗的瞳力能够针对身体和灵魂进行双重支配，那么，事情就难说了。所谓的通才训练，主要指的是攻击、防御、速度这三方面，但火修罗的瞳力却几乎是完美的支配，是全面的掌控。而绝对的支配，某种程度上已凌驾于攻、防、速之上！” 顿了顿，费马凝重道：“换句话说，火修罗若真能将他的瞳力发挥到极致，也许……真的不需要通才，就已经无敌了。” “………………” 现场一阵沉默。 一人摇头叹道：“这次的火系新生中竟然有这么变态的家伙。我说，火胖子，你可要小心了啊。” 一名身材微胖、脸盘圆圆的青年没所谓地撇嘴道：“我没所谓，有人代替我成神的话，最好不过。倒是那个杜兰德，实在是有点可惜了。” “是啊。” “唉，如果他能级再高点说不定还能翻盘。现在嘛……” “估计能顶一阵子，但最终还是要败吧。” 1级预备神们议论纷纷，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杜兰德输定了，也死定了。费马始终一动不动地稳稳坐在那儿，凝神看着画面中杜兰德的身影和面容。忽然间微微一笑—— “那表情，可完全不像是准备要输的人会有的表情啊。” 山脚下，山坡上，杜兰德和火修罗都站着没动。虽然看起来还未真正展开决战，但实际上，战斗早已开始了。 杜兰德静立不动，悄然调动审判规则之力，化为细腻密实的审判刀气，遍布于周身各处。虽然如今的审判之力还只有3阶，和巅峰时期的20阶无法相比，但审判规则何其霸道？此时杜兰德以刀气护体，火修罗的无形瞳力如浪潮般反复冲刷，却始终无法完成对杜兰德的身体支配。 当然。杜兰德也不好受，要时时刻刻地与对方的诡异瞳力对抗，不仅消耗体力，还是对精神、意志与持续集中力的严峻考验。 砰砰！砰砰砰砰……！！ 杜兰德身体周围的空气发出连绵的爆鸣声，那是瞳力与审判刀气狠狠碰撞的结果。 火修罗的右眼之中。双瞳旋绕已至急速，支配身体的瞳力努力想要渗透到杜兰德体内去，却不知为何在杜兰德体表无声消湮！ 不只是右眼，火修罗的左眼也在全力运转，操纵灵魂的瞳力无声渗透，却被杜兰德以全新的永辉凝视化解。 于是双方看似无声对立，实际上已经展开最凶险的对决！ 以审判刀气应付火修罗的右眼瞳力。以冰火竖眼应对火修罗的左眼瞳力，这就是杜兰德当下的战术。 火修罗努力了半天，额头已然见汗，忽然咬牙狞声道：“杜兰德，你果然是最难缠的一个！我全力运转瞳力，竟然都无法直接控制住你……但控制不住也足以干扰你了。你再怎么强悍，敌得过在场这么多人吗？！” 话音落下，还剩下二十余人的魂控部队动了起来，众星拱月般拱卫着火修罗，而在这支队伍的最前方。正是光之子洛凡。 洛凡的双臂已经在他自己的大光明治疗术下近乎痊愈了，可以想象，再过不久，就会有一个全盛状态的光之子，成为杜兰德的敌人和对手。 “咕咚……”一旁的路亚做了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却发现喉咙干涸犹如干旱的沙漠。 虽然她比阿雷更坚韧也更有勇气，但面对眼前的魂控大军，还有一名瞳力变态的疯子，路亚再怎么坚毅，也无法违背理性地认为还有胜算。在已成傀儡的光之子的极致速度面前，逃跑也变成一个遥远的奢望。 要完蛋了。这是路亚唯一剩下的想法。 杜兰德要完蛋了。这也是1级预备区中众多学长学姐的共同想法。 然而面对如此场面，杜兰德依然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绝望，他的眼睛满是专注，他的脸色写满肃穆，但哪怕已经凝重到极致，专注到极致，肃穆到极致，偏偏就是没有半点绝望。 甚至于在杜兰德的眼神深处，依然闪亮着坚定地渴求胜利的光芒！ 火修罗忽然间就怒了，他没有立刻命令魂控部队进攻，是因为他想看到杜兰德流露出一丝恐惧。火修罗最喜欢欣赏那种等死之人的恐惧表情，在敌战区的日子里，在面对那些机械傀儡一般的黑色矮人的日子里，火修罗唯一的乐趣就是残杀战斗法师同胞，只有那样，他才能坚持走回咏战堡垒，而不中途放弃。哪怕代价是心灵的彻底扭曲，只要能活，火修罗便在所不惜！ 但是，为什么眼前这家伙不感到恐惧？！ 火修罗极度愤怒地死盯着杜兰德低吼起来：“不要再装了！我看腻你的扑克脸了！杜兰德，你理应害怕我才对，恐惧才是现在的你应该产生的情绪！！” 面对歇斯底里的火修罗，杜兰德忽然笑了，眼神里却透着一丝遗憾：“你……被同伴背叛过吧？” 火修罗的脸色骤然凝固。 只听杜兰德继续静静说道：“我感觉不到你对森德洛的感情，也感受不到任何信仰。你是一个没有行事准则的人。说你自私？不对，如果你的信仰与准则是自私与利己，那么现在你应该立刻进入前进之路，而不是在这里和我纠缠。你只是一个行事癫狂的疯子，没有目标，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一味地发泄恨意，但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知道那些恨意究竟来自哪里！” 杜兰德每说一句。火修罗的脸色就会扭曲几分。 杜兰德眼神甚至浮现出一丝令火修罗见之狂怒的怜悯：“空有强大到极点的瞳力却不知道该做什么——火修罗，你就是这样的一个可怜虫，一个可悲鬼。” 他摇了摇头，最后说道：“你连战斗的意义都不明白。也没有信仰。我怕你？别逗了。” 火修罗脸皮剧烈地抽搐着，片刻后咬牙迸出一句话：“我的实力，还有你即将迎来的失败与死亡！这些，都是你应该感到害怕的理由！所以别他妈的跟我说信仰和意义，我根本就不需要那种东西！” “哦，是吗。” 杜兰德缓缓提刀，淡笑说道，“很抱歉的是，实力我比你强，接下来败的会是你。死的，也会是你。按照你的逻辑而言，我就更没有感到害怕的理由啦。” 火修罗全身一震，满目狰狞：“你！找！死！” 杜兰德不屑一笑，手中木刀轻飘飘地挥出。对准身旁近处，轻描淡写地横斩了一记。 此刻，身旁的路亚正一拳向杜兰德打过来，她想说话，却无法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拳头不受控地打向杜兰德，再眼睁睁地看到杜兰德手中木刀横斩，将她一刀放倒在地。 “哈哈哈。说了半天，说得自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结果出手的第一刀竟是要杀死同伴？”火修罗冷笑。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杀她？”杜兰德淡淡回了一句。 对于实力强悍的约翰，杜兰德没把握在不杀的情况下将之制服，但路亚不一样。杜兰德低头看着路亚满是绝望与哀求的眼神，难得地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放心。我不会杀你。” 杜兰德开始挥动双手，印诀、吟诵、咏唱、附魔特效……这一刻他将所有能够运用于战斗法术的技巧都施展出来！ “战斗法术.冰火锁。”大片冰火力量从他指间溢出，化为四道冰火巨锁，将路亚的手脚锁紧。 “战斗法术.缚体针。”大量冰火丝线化为肉眼难查的能量细针，路亚只觉周身各处一阵酸疼麻痒。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拟龙流派.龙之棺。”冰与火交汇，凝成两头振翅傲立的冰火巨龙，彼此相和，形成一尊造型奇异的红蓝双色棺材。 路亚就在半透明的棺材之中，手脚被锁，身体被细针束缚住所有气血与能量运转的节点，动弹不得。 是，火修罗的右眼瞳力能支配身体，但那又如何？ 路亚如今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就算中了瞳力，也做不了任何动作！ “呃，大敌当前，这杜兰德在干什么？”1级预备区中，有人发出了困惑不解的声音。 那个被称为火胖子的白皙圆润家伙眯着一对小眼睛，嘿嘿笑了：“这小子比表面看起来更高傲啊，他明明可以直接杀了那女的了事，还不用浪费力量，不过他似乎就是不愿让对手的瞳力逞凶啊。啧啧，不得不说……有点蠢。不过我喜欢！哈哈！” 山坡上，杜兰德几乎在瞬息之间，就一连完成了三种非常精深玄奥的战斗法术，期间还不动声色地弹开了火修罗的四次瞳力突袭。 他的动作迅疾如风，却有条不紊，最终他反手抽出双刀“冰火”，一甩手，双刀倒插于龙棺的顶上，下一刻，以交叉插立的双刀为中心，一只巨型的冰火竖眼浮现而出，好像一个薄而巨大的托盘，稳稳托在龙棺的下方。 至此，火修罗的左眼和右眼的瞳力，都已经对路亚没用了。 火修罗想支配身体？抱歉，现在的路亚连眼皮都眨不了。 火修罗想控制灵魂？在那巨大的冰火竖眼的防护下，如果火修罗敢于分心，杜兰德就有把握趁机宰了他。有一点，1级预备区中的那个火胖子想错了，杜兰德从来不在战斗中做蠢事，更不会为了骄傲而降低胜利的机会。不杀路亚，也是为了增加胜利几率。 做完这一切，杜兰德的目光透过半透明的龙棺，对里面的路亚投去一个宽慰的眼神：“很快就会结束，安心等待，看着就好。” 杜兰德这才转过身来，再次面对火修罗。 双刀“白色”，瞬间浮现于杜兰德手中，火修罗甚至没能完全看清杜兰德拔刀的动作！ 在1级预备神们奇异的目光注视下，杜兰德大步流星，主动地朝着火修罗和他的魂控部队迎了上去。 “来吧，火修罗！与我一战！！” 卷八章 八十四 以一，敌二十四 1级预备区中，学长学姐们看着大步迎向火修罗和他的魂控部队的那道手持双刀的身影，肃然无声。 片刻之后，忽然有人问道：“杜兰德是谁？” 在场之人都已从费马口中得知，新生中有个叫杜兰德的人物，能级爆低，攻击力却强得变态。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之前只从费马那儿听说了杜兰德的种种，如今真正看到之后，这些1级预备神才忽然感到：能级超低却攻击力超高，这句话根本不足以概括杜兰德这个人。 那种临危不乱的心性，近乎偏执地坚信自己能赢的信心，不经意间透露出的钢铁般的意志力，都令这些自身实力早已压榨到极限的1级预备神们印象深刻。 到了他们这个层面，实力进步的空间已经不大了，于是才越发注重心性、意志、修为、信仰……等这些东西。这些貌似和实际战斗力关系不大，但拼到最后的人才知道，这些才是核心竞争力。 好吧，就算暂时不谈这些高大上的东西，仅从战斗法术的造诣而论，杜兰德刚才那一套战斗法术连招，也足够令人眼前一亮了。 无论是施法速度、精度，还是三种高深战斗法术的叠合施展，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这真是30多能级的菜鸟能施展的手段？ 所以，这些实力强大且各有手段的学长学姐们第一次认真地问出这个问题：“杜兰德是谁？” 他是这次的新生没错啦，但背景呢？过去呢？经历呢？师承呢？家族呢？ 神之预备学院相对封闭，学院中人甚至对外界的矮人战争都不是很了解，就更加不可能听说刚回森德洛没多久的杜兰德的事迹了。 人们不由看向费马，要说学院中和外界联系最密切的人，当属费马。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面对众人探询的目光，费马微微一笑，却是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心中无奈：“这能让我怎么说呢？杀了宁顿分身之人？险些宰了水神本尊之人？还是被森德洛诸神联合夺取了战刀之人？” “接着看吧。老实说，我还是不太看好杜兰德。”又一个声音淡淡说道，“你们也注意到了吧？他的刀法威力不如刚才了，看来火修罗的瞳力对他也不是全无作用。反而能极大地削弱杜兰德的战斗力，让他疲于应付瞳力，而无力对付那些被控制的人。” 顿了顿，这人继续说道：“被忘了别魂控的人之中，还有一个洛凡呢。” 3级预备区，一尊龙棺竖立，身在其中的路亚已经几乎看傻了，眼前的战斗激烈程度超出了她最狂野的想象！ 二十多名有资格前来参加预备神袛选拔的战斗法师，加上一名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的光之子洛凡，一共二十三人组成的魂控部队。正在眼前这片山坡上布下阵型，而他们围攻的，只有一人而已！ 一对二十三…… 不对，还要算上始终以瞳力干扰并削弱杜兰德的火修罗，这是一场以一敌二十四的战斗！ 各式各样的火系和光系的战斗法术几乎将这片山坡淹没。杜兰德一身白色猎装，手持双刀“白色”，速度并不如何快，却在那光辉与火焰之间纵跃腾飞，倏上倏下，忽左忽右，与数量远胜于己的对手疯狂激战着。 一道耀眼的白色身影反复在战场中穿插、闪掠、撕扯！那是光之子洛凡。每一次他出击之时，杜兰德都会暂时停下脚步，以“零式”与之正面硬撼！ “真的……太……太……”路亚心中的震撼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甚至找不到字眼来形容此刻的杜兰德。 场中的杜兰德脸色很平静，平静中透出的是极致的专注力。 周围尽是明光与火焰，哪怕有审判刀气护体。杜兰德也不敢轻易被击中。他打得出奇地耐心，又一刀“零式”将急速突进而来的洛凡击退后，杜兰德忽然低喝一声，右手刀一圈一带，将一名借着各色法术的掩护想要靠近偷袭的家伙圈到近前。旋即左手刀起，自下而上掠过那人的身体。 那人身上浮现出一道细细的竖直血线，然后无声分为两瓣。 “第五个。”杜兰德心中计着数。 除了洛凡之外，一共二十二名魂控部队，至今已足有五人死在杜兰德的刀下。杜兰德不认识这些人，所以下手毫不留情。高达20阶规则的零式碾压之下，被劈中者瞬间肉身破碎，灵魂湮灭，就连发动自爆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在火修罗、路亚、还有1级预备区的那些学长学姐们眼中，此时的杜兰德就好像一头极度狡猾也极度凶戾的绝世猛兽！ 杜兰德绝不轻易出击，他就好像一缕飘絮，在密集到不可思议围攻之下，每每找到空隙避开，实在没有空隙的时候，杜兰德就会施展出一些看似威力不大、却能轻轻巧巧地制造出空档的法术，就连半点多余的力气都不肯浪费。 这是刀尖上的舞蹈。 每时每刻都会和死神擦身而过！ 然而一旦被杜兰德抓到机会，他便会立刻化为最为凶残的猛兽，霸气威凛地穿过重重阻隔，出刀便取命！ 无一失手落空！ 唰—— 又是一刀，这次杜兰德一刀洞穿了一名被魂控者的心脏，木刀刀锋一绞，将之整个人都绞杀成渣。随后杜兰德张口吐出两记拟龙吐息，一火系，一冰系，两道吐息威力不大，却在彼此碰撞中炸成漫天冰火光芒，而杜兰德借着混乱光焰的掩护，瞬息间又斩杀两人，最后左手刀横架而起，架住俯冲而下的洛凡的双拳。 拳劲如山崩海啸，杜兰德闷哼了一声，唇角无声溢出一丝血迹，却依然冷静稳健。顺着洛凡的力道，在洛凡的推挤下向后退去，背脊撞上一名从背后偷袭的被魂控者，将之重心撞歪。旋即杜兰德头也不回，反手一记斜斜撩斩。 刀锋划过那人的腰际，直接将之腰斩，刀身去势用尽。刀尖上却又突兀地喷吐出一抹刀光，直向火修罗飞去！ 火修罗面无表情地一挥手，一名被魂控者出现在刀光之前，用身体挡下了这一记刀光，然后炸成了漫天血花。 “十个了。”杜兰德唰唰两刀逼开洛凡，趁机喘了口气。 战斗至今，二十二名被魂控者死伤近半，杜兰德的消耗也着实不小。火修罗的瞳力自始至终都缠绵地裹在杜兰德身上，右眼瞳力与审判刀气碰撞，左眼瞳力与冰火竖眼较量。杜兰德必须一直在与火修罗的无声比拼下。力敌光之子洛凡，还悍然斩杀了整整十人！ 观战的路亚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而在1级预备区中，不少学长学姐再看向杜兰德的眼神里，已多出了一抹钦佩和敬重。 无论这一战结果如何，杜兰德的所作所为。他层出不穷的手段还有强大的战斗意志，都无愧于“战斗法师”之名。 不少人都不禁想到：“这才是战斗法师！！” 战局中的节奏稍稍放缓了些，杜兰德抓紧时间恢复气力，目光中七色光芒闪烁着，注视着火修罗的脸，凝视着火修罗的眼。 虽然被斩杀了十名魂控部队之人，火修罗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他愉快地看着杜兰德笑道：“你完了。” 杜兰德无奈道：“这话你都说了多少次了？” “不，这次是真的，你真的完了。”火修罗右眼中的双瞳旋绕速度忽然放慢了些。 右眼的瞳术效果是支配身体，如果说，之前火修罗一直试图对杜兰德的整个身体进行支配的话，那么现在。他右眼的视线忽然集中在杜兰德的手臂上！ “嗯？”杜兰德眉头一皱，立刻感到握刀的双手的动作变得有些滞色。 只听火修罗怪笑着说道：“虽然我的人死了十个，不过我也看出来了，你的那一式刀法，对动作的精度与神韵要求很严苛。否则就发挥不出全部的威力，没错吧？” 杜兰德脸色不动：“你想说什么？” “零式”这一招刀法能引动高达20阶的规则之力，比初步成为神袛所拥有的规则更加高阶。但想要引动规则之力有一个前提，就是动作必须到位，否则差之毫厘便会谬以千里。 “……我在想啊……”火修罗接着说道，“如果我不试图支配你全身，而集中干扰你的双臂动作，让你每一刀斩杀的动作都微微走形的话。你的刀，还会不会那么强？” 话音落下，根本不给杜兰德反应的时间，光之子洛凡已经冲了上来，当面就是两拳！ “双零式！”杜兰德双刀齐出，以双刀对双拳，却忽然全身一震，踉跄着退了几步，张口吐出一小口血沫。 变弱了。 ——刚才那一瞬间，由于在火修罗的瞳力干扰下动作走形，零式所引动的规则之力，真的变弱了。 “哈哈哈哈！看来我猜得没错！”火修罗终于流露出胜利在望的笑容，“虽然我还是不理解你那套刀法的原理，但刚才那两刀的威力，明显变弱了没错吧！变弱的刀，对上强大的光之子和我的魂控部队，杜兰德，你到底凭什么认为自己还能赢？！” 洛凡和魂控部队再度冲了上来，杜兰德的身形依然飘忽，刀法却越发滞涩，甚至有两刀完全没能引动任何规则之力。 眼下的状况，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杀掉火修罗这个支配者和操纵者，但洛凡的速度太快，快得堪比杜兰德的刀速。而且火修罗身边始终站着一个人，没有投入战斗。 杜兰德知道，那人是火修罗为自己准备的肉盾，以备万一。这样一来，就连以橘焰鬼斩突袭的战略也难以奏效。 战斗似乎已经彻底无解了。 直接攻击火修罗？有光之子洛凡挡着，还有大批肉盾阻拦。 唤醒光之子洛凡？以杜兰德目前的瞳术造诣，正面面对火修罗时还是有些勉强，根本就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去解开洛凡所受的控制？ 至于，杀了洛凡…… 杜兰德不是没想过，但火修罗似乎也知道洛凡的存在，是他得以死死压制杜兰德的一大关键，所以始终没有给杜兰德机会。 “真的……有些可惜了。” 1级预备区中，被称为“火胖子”的那个微胖青年起身拍拍屁股，摇头烦闷道，“如此坚韧，如此战力，如此手段——如果，我是说如果，杜兰德的能级如果能有现在的两倍，结果肯定会不一样。太可惜，真的太可惜，看得令人痛惜。不行了，我看不下去了，越看越生气！” “战斗没有如果。”一人冷冷说道，“以如此低的能级来到我们神之预备学院，本就是愚蠢的行为。”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见鬼的评论？”火胖子皱眉看向那人。 那人却耸耸肩微笑道：“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赞同你的——这一战，杜兰德打不赢了。战斗法师的战斗中，持续攻击意味着掌握主动权，但杜兰德从一开始就只能被动防守，只能抓住空档反击。但现在他的刀法变弱，就连反击的资格也没有了。败亡，只是迟早的事。” 火胖子没吭声，一对小小的眼睛里却隐约亮起冷芒。 片刻后他什么也没说，准备离去。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火胖子也知道杜兰德难以翻盘，加上对手是火修罗这样的疯子，战败就意味着死，甚至可能生不如死。火胖子讨厌这种感觉，所以他不要再看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女声忽然在每个人耳边响起：“这个杜兰德……好像正在等待着什么。” 这个声音很悦耳，也很冷漠。声音的主人存在感极弱，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过话，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却立刻让其他人安静下来，就连费马也露出认真的神色，显然，说话者在1预备区的实力与地位不凡。 那是一个女人，很美也很冷，她的话让正准备离开的火胖子骤然停住了脚步。 只见那女人盯着立体影像中的杜兰德，凤眼微眯道：“唔，说‘等待’似乎不太准确。应该说，他好像在准备着什么。” “哦？”火胖子狐疑地停下来，回头看向立体影像，心道杜兰德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反败为胜不成？ 费马嘴上没有任何表示，眼中却隐隐流露出一丝期待的神色。 山坡上，杜兰德看起来已经完全陷入了苦战，他的双眸之中，七彩光芒始终闪烁不停。手中刀法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滞涩，可他眼中的七色光芒反倒在悄然间闪烁得更频繁了。 “就看赶不赶得上了……”杜兰德看向火修罗的右眼，心中想着，“……我的，超精复制之力。” 卷八 章八十五 无人理解的反击 与火修罗这一战，也许不是杜兰德经历过的最凶险的战斗，但绝对是最挑战一心多用的一场战斗。 此时此刻，杜兰德一边抵挡着对手无孔不入的瞳力，一边与光之子洛凡和剩余的魂控部队拼杀。 同时还要最大限度地节省体力，并趁着战斗的间隙和空档，于不经意之间观察模拟火修罗右眼的瞳力。 这已经不只是攻击、防御、速度的比拼，甚至难以用“战斗技艺”一词来概括，这是真正的困境与重压之下，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才有可能取胜的战斗！是对心智、决断力、韧性还有持久力的最严峻的考验。 退必死，进可活，但胜率究竟有多大，就连杜兰德自己也不知道。 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尽力一搏！ “应该快出手了吧？”1级预备区中，那极美又极冷的女子看着影像中的杜兰德。刚才她说“杜兰德似乎在准备什么”之后，火胖子留下来了，观战的这批1级预备神们，也都安静下来。 他们对女子的话倒是颇为信服，既然她说杜兰德在准备什么，那就接着看下去，看看杜兰德到底还藏着什么手段。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十五分钟过去了。 火胖子渐渐皱起眉头，更多人则开始发出低低的议论声。虽然杜兰德能支撑这么久，真的已经很不容易啦，但怎么看都是在苟延残喘，是以不断的受伤与失血换来的时间。 那感觉好像看着一个人不断地向下坠落，虽然那人依靠各种手段减缓坠落的速度，但终究还在坠落。 看着立体影像中好似困兽剧喘不休的杜兰德，火胖子暗自咬牙，虽然心中真的很不舒服，但他知道。这就是神之预备学院，残酷、冷漠甚至绝情的神之预备学院！ “你真的确定吗？”火胖子回头看那女子，“你确定杜兰德还在准备着什么？虽然我也隐隐有这种感觉，不过什么样的准备需要这么久？” 女子没吭声，就好像没听见火胖子的话，她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宁定，甚至有些冷漠。 稳稳盘坐的费马则微微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就重新舒展开来。 半小时过去了。 杜兰德现在的每一步、每一刀，都好似拖着万斤泥沙，光之子洛凡仍在纵横闪掠着。火修罗兴奋到极点的尖笑声正连绵地响起，听得火胖子一阵阵地火大。 那美貌却冷漠的女子忽然叹了口气，摇头道：“抱歉，火胖子，可能是我看错了。” 火胖子哼了一声：“估计也是，不过已经看到现在了，我就看到最后吧。虽然真的很不想看到一块好材料就这么被玩死……他妈的！我说费马，我们能干预3级预备区的战斗吗？” 费马根本没回答，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火胖子自己其实也知道。答案是：不能。 于是，在立体影像周围的学长学姐们还在等待着，但已经不是在等杜兰德翻盘了，而是要见证他的失败。为他的战死而送行。 杜兰德没机会了。这是所有1级预备神们的想法，就连费马也在半个小时的鏖战后有所动摇。 而在3级预备区的山坡上，龙棺中的路亚早已平静下来。 目光透过半透明的能量态棺材，静静注视着那个还在战斗的持刀身影。 白色的猎装已被染成红色。有敌人的血，也有杜兰德的血。 “能在死前看到如此一战，也不错。”路亚心里很平静地想着。 她也不认为杜兰德还能赢。 山坡上已经血流成河。杜兰德现在每动一下，全身各处都会火辣辣地疼，有伤口的疼，更有筋肉骨骼超负荷运转后的艰涩痛感，身体越来越重，脚步越来越慢，斩出的刀更是愈发难以接下光之子的“急速突进”。 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眼神。 杜兰德的眼神专注如一，就好像身上的透支疲劳感和自己根本无关，此时此刻，杜兰德心中默默地计算着： “魂控部队除了洛凡，还剩三人，其余十九人已尽数斩杀。” “洛凡的极限速度下降了三成左右，但依然与我的刀速相当。” “火修罗的瞳力干扰则降低了两成。” “最后，对火修罗右眼瞳力的复制进度——百分之百，已经彻底完成！” 也许在规则位阶上，杜兰德复制而来的瞳力还比不上火修罗。但瞳力的属性和功效，都已经模拟完毕，随时可以发动了。 杜兰德悄然握紧了刀。 战斗至今始终被他有意控制着不要搏动太快以免浪费气力的心脏，终于于此刻，开始渐渐加速！ 碰嗵——！碰嗵！碰嗵碰嗵碰嗵……！！ 心跳越来越快，推动血液和冰火力量劲急而出，流转全身各处。同时被推动到周身各部位的，还有深藏于心脏中的审判战刀的紫色刀气！虽然表面看起来，杜兰德和刚才没有任何区别，依然一副强弩之末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已经瞬间做好了最后一搏的准备。 “咦？”1级预备区中，费马忽然眼神一凝，肃然看去。 那冷面美女也几乎在同时意识到了什么，一对长长的凤眼中亮起奇异的神采，注视着立体影像中的画面。 ——杜兰德忽然停下了。 “怎么回事？这家伙要放弃了么？” “都已经支撑半个小时了，大概顶不住那种持续高强度的战斗所带来的压力了吧，很正常。” “等、等等！不对！！你们看，这杜兰德……他的刀法怎么忽然间恢复速度和威力了？！！”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叫了起来，所有以为杜兰德已经放弃了的学长学姐们齐刷刷地盯紧了画面中的杜兰德。 ——杜兰德突兀地停顿站定之后，洛凡和另两名战斗法师立刻围了上去，而迎接他们的，是两记好似石破天惊的零式斩杀！ 就好像憋了很久，积蓄了很久，也酝酿了很久，这两记“零式”好似山洪暴发般疯狂地倾泻而出！就好像要将杜兰德开战以来的所有憋闷与郁愤，尽数随之宣泄出去！ 看那刀锋的速度和威力，分明就是最巅峰状态下的“零式”！ 但这怎么可能？！ 火胖子忽然噌地一下窜到立体影像旁，死死盯着杜兰德双刀出击的动作——没有走形，姿态从容而舒展，刀势浓烈而凛冽！但杜兰德不是在火修罗的瞳力干扰下刀法威力至少减半了吗？怎么会突然间就…… 所有人都盯了杜兰德，盯着杜兰德的动作。 两个人例外。 一是费马，另一个则是那个冷面美女。两人微一错愕之后，看向了画面中的火修罗。 就在这一瞬间，火修罗的右眼，居然是闭上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冷面美女白皙的脸庞上，第一次流露出错愕与疑惑。 她不理解，是火修罗主动闭上了眼睛？这不可能，他的瞳力是制约杜兰德的最有力的武器，不可能轻易放弃。 那就是他右眼使用过度，不得不暂时休息？但看火修罗脸上同样错愕震惊的表情，分明不是他主动闭上右眼的。而且在此之前，冷面女子完全没看出火修罗的瞳力有减弱的迹象，怎么可能忽然间就使用过度！ “这么说，是杜兰德的某种手段？”冷面美女再次看向杜兰德，“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 场中，杜兰德身形挺立如枪，双零式突兀悍然斩出，一刀掠过了光之子洛凡的腿部，拉扯出一大蓬的鲜血。另一刀则直接轰爆了两名被魂控者中的一人。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杜兰德出刀后又忽然收刀。 他的身体好似游鱼般左右一扭，竟直接甩开了眼前腿部受伤的洛凡和另一人，直扑火修罗而去！ 摆脱火修罗右眼瞳力的时间有限，杜兰德必须抓紧！ “杜、杜兰德！！你这混蛋，你到底做了什么？！”火修罗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惊怒交加。 火修罗想要睁开右眼，以支配身体的瞳力阻止杜兰德的行进速度，却发现右眼眼皮好像完全睁不开，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这种感觉…… 这种好似身体与自己的意志完全脱节的感觉……不正是自己的右眼的瞳力吗？ 杜兰德看着火修罗忽然凝固的脸色，唇角微微牵起一丝冷笑：“终于意识到了吗？不过已经晚了！” 超精复制之力不是万能的，杜兰德很清楚自己就算将对方的右眼瞳力复制过来，强度与威能上，也绝对达不到火修罗的水准。如果以规则位阶而论，恐怕只有2阶不到。 这样的瞳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火修罗正面对抗，甚至连操纵他人的一只胳膊都很困难。 支配不了全身，也支配不了四肢，杜兰德对此早有预料，但他还是坚定不移地花费时间，将对方的瞳力复制过来 因为从一开始，杜兰德的目标就不是支配火修罗的身体，而是……他的眼皮！ 就在刚才杜兰德忽然停下、站定的那一瞬间，冰火竖眼中所散发出来的瞳力已悄然转变。 原本只是为了对抗对方左眼瞳力而施展的永辉凝视，现在则多了一丝支配身体的瞳力。 那一刻，杜兰德凝视着火修罗的右眼眼皮，咧嘴一笑—— “闭眼。” 卷八章 八十六 再见火修罗 火修罗闭眼了——直到现在，直到杜兰德绕开了光之子洛凡，扑向火修罗，将1级预备区中学长学姐们的视线拉扯到火修罗边上，这些最高级别的预备神们才终于注意到，火修罗闭眼了！ 很多人不由站起身来，走近立体成影机，紧紧盯视着画面中飞快变化着的战局。要知道之前的半个小时中，战况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简而言之就是杜兰德死战不退，并挨个儿斩杀魂控部队，而此时局面骤变，杜兰德不出手则已，一旦真正出手，局面变化之快甚至让1级预备神们有些来不及反应！ 甚至此时依然有人在问：“火修罗怎么闭眼了？他是什么时候闭眼的？见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忽然闭眼？！” 没有人回答这人的问题。 战斗的节奏太快，此时杜兰德已经冲到火修罗近前，手中双刀“白色”正猛然挥起。 这种时候，谁还去管火修罗为什么会闭眼？ 预备神们关心的是杜兰德是不是要翻盘了！ 不过那冷面美女依然显得很淡定，当其他人都轰然围近了观看的时候，她仍安然呆在原地，俏脸微微一转，瞥了一眼同样安坐在原地的费马，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了费马唇角的一丝笑意。 “嗯？这笑容……” 冷面美女凤眼眯起，眉头动了一下，旋即淡淡问道，“……费马，你和那杜兰德交过手没错吧，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呵呵，不过比拼了一次攻击力，我能知道什么？”费马摇头微笑。“先看下去吧，杜兰德想要彻底逆转击败火修罗，恐怕还有点难度。” 他嘴上说得滴水不漏，心中想的却是：这等复制之力。恐怕有必要向马努斯老师特别汇报一次了。 冷面美女却不打算就此放过费马。不依不饶地冷冷追问道：“你干嘛顾左右而言他？” 费马脸色微僵，索性“言他”到底：“你没看到火修罗的表情吗？他肯定还有一搏之力。拥有那种可怕瞳力而且独自一人穿越了茫茫敌战区归来的人，不会轻易被击败的。” 3级预备区，验融石前的山坡上，火修罗正死死盯着迎面而来的杜兰德。两个人的面容相对。视线在空中交击，杜兰德的速度并不算很快，却仿佛裹挟漫天煞气而来。那瞬间爆发出的恐怖气势和压迫感，甚至让火修罗这个经历了敌战区考验之人，都瞬间生出退避的念头。 不过他最终没退。 强行压下了震惊和恐惧，火修罗面目狰狞，猛地一挥手。操纵光之子洛凡和另一名被魂控者攻向杜兰德的后背。 与此同时，一直站在火修罗身边的那名“肉盾”终于发挥作用，横跨一步，挡在杜兰德面前。 “杜兰德。就算你暂时封住了我的右眼又如何？”火修罗研磨着满口牙齿狞声说道。 此刻杜兰德前有肉盾封堵，后方则是拥有极致速度的洛凡，瞬息之间就能赶来回援，或是直接攻击杜兰德的背心要害。火修罗已经决定了，一旦右眼解封，哪怕拼着十年不能再动用这份瞳力，也誓要将杜兰德彻底控制，然后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这时，火修罗忽然发现：杜兰德后方的洛凡，速度好像变慢了好多？！ “怎么回事？”火修罗原本稍稍安定的心又猛地吊了起来！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刚才杜兰德发难前的一幕——他突兀站定，举刀齐眉，然后，便是一记快得让洛凡也没能完全躲过的“零式”刀光！ 正是因为那个时候所受的伤，所以才导致洛凡现在的速度变慢！ “原来如此，我就说杜兰德干嘛要特意攻击洛凡的腿部……”1级预备区中，圆脸的火胖子低声喃喃道，“他早就已经算好了吧，甚至连之前花费的那半个小时，也都在为现在的反击做准备工作？” 一念至此，之前杜兰德艰苦鏖战的那整整半个小时，给人的感官与意义立刻发生了变化。 火胖子终于明白，为什么杜兰德之前要花费足足半个小时之久，将所有被魂控者一个一个、一个一个地几乎斩杀殆尽，然后才真正出手。那正是为了务求出手便能得手，所以才要最大限度地排除可能的干扰。 眼前仿佛看到一个早已计划好反击策略之人，沉着气、流着血、忍着痛，耐心地、冷静地、甚至是对自己冷酷地，等到最合适的机会到来，才骤然发动反击。而在那最合适的一刻来临之前，杜兰德每时每刻都必须在超高强度的战斗下，承受旁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 想到这儿，火胖子圆圆的脸蛋微微一抖：“这份耐心……好可怕！！” 无论如何，洛凡赶不上回援了。 火修罗不甘地怒吼着，试图操纵“肉盾”多拖延一段时间，可那人才刚刚就位，便忽然全身一震，被杜兰德一记“零式”碾成了齑粉！ 刀光去势未尽，斜斜掠过火修罗紧闭的右眼。 鲜血飙飞！ “啊啊啊啊啊啊啊！！”尖锐凄厉的惨嚎声在这片山坡上响起。 火修罗捂着右眼踉跄跌退，惨叫声刚刚响起，左手拇指又猛地一痛，火修罗眼睁睁看着杜兰德将他的手指挑断，在那断指之上，套着一枚小巧的戒指，正是火修罗用来储藏大量融性花的储物戒指！ 连着戒指的断指还未落地，就被杜兰德心念一动收回到自己的世界罗盘储物空间之中。 “我、我的眼睛！我的戒指！！”双重打击让火修罗彻底地疯狂了，他脸上忽然浮现出癫狂决绝之色，依旧完好的左眼骤然暴睁，眸中双瞳旋绕的速度已经超出了某个极限，无声无息的，两条殷红的血线从火修罗左眼的内外眼角流淌下来。 噗通、噗通两声自杜兰德身后传来。火修罗超负荷运转起他的左眼瞳力的这一刻，被魂控的洛凡和另一名战斗法师忽然全身一软，噗通两声栽倒在地，两人似乎还有气息。却暂时昏迷了过去。 天忽然黑了。 至少在杜兰德的眼中。天黑了。蓝天被遮蔽，白云也被遮蔽。所有的阳光与热量都被遮蔽。阴森的气息无孔不入，几乎在一瞬间就紧紧攥握住他的心脏和灵魂！ 漆黑一片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对面火修罗的身影。 在这个世界没有光，杜兰德却能将火修罗的身影看得分明。 这个世界也没有声。杜兰德却能听清楚火修罗的沉重喘息。 “呼……呼呼……”火修罗喘息着说道，“杜兰德，你竟敢毁掉我的右眼，我绝不饶你！就让你见识一下吧，我真正全力运转左眼瞳力的威能，虽然这会让我在接下来至少三年内都无法再动用左眼……” 他顿了顿，低沉的声音犹如受伤野兽的咆哮：“但是。我不在乎了！只要能杀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杜兰德张嘴说了句话，可他却没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片世界里，似乎只有火修罗的话能被传递。 杜兰德看到火修罗头顶升起一团黑光，然后。火修罗闭上了左眼，头顶黑光却凝成了更大的一只左眼，其中有两颗碗口大小的眸子缓缓旋绕着、轮转着。一只手从那双瞳轮转的巨大黑眼睛中伸了出来，然后是另一只手，这两只手按住眼眸的弧面，用力一撑，将手臂连着的身体，从那眼睛里给“拔”了出来！ 杜兰德的脸色凝重无比，因为从巨眼中走出的身影，是另一个火修罗。 而且和巨眼下方的那个火修罗不同，这个新出现的火修罗，双眼都是完好的，全身散发出莫名的光芒。 “分身？不……不对，这种气息，难道是——”杜兰德用嘴型吐出一个字眼，“这是灵魂！火修罗，这是你的灵魂？！” 火修罗从杜兰德的嘴型看出了他要说的话，咧嘴一笑道：“猜得没错，这是我的灵魂。” “通常情况下，我们战斗法师的灵魂无法脱离心脏，但我不同。我的瞳术的本质，就是将自身灵魂的一部分通过目光，投射到对方的灵魂中去，铭刻印记，再进行操纵。” “现在我将我的整个灵魂暂时从我的心脏中拔出来了，这是我的最强绝招——生死咒。” “我的灵魂将进入你的心脏，与你的灵魂正面交锋。要么你死我生，要么我死你生，不会再有第三种结果。” 火修罗的灵魂轻飘飘的，狞笑着扑了上来，倏然一个加速，便化为一抹黑光进入了杜兰德的心脏。 杜兰德想要躲开，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躲不掉，心脏猛地一痛，意识则一阵模变幻，眼前再次浮现出清晰的画面时，已在一个充满着烈焰和寒冰的世界里。整个世界有节奏地搏动着，冰与火也随之涌动，还有炙热鲜血奔涌流淌的声音始终响着。 这里，正是杜兰德的心脏之中，也是所有战斗法师的灵魂本质所在。 火修罗的灵魂出现在了这里，他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个赤身露体的修长强健的身影，咧嘴一笑：“找到了，杜兰德！这就是你的灵魂本质！” 杜兰德冷冷看着出现在自己心脏中的火修罗的灵魂，说道：“难怪费马学长说你的瞳术威力巨大，却将自己也置身险地。原来如此，原来你的瞳术的最终奥义，竟是直接进入对手的心脏中发动攻击……厉害，这一招真的，非常非常厉害。” “你还有什么最后的遗言吗？”火修罗问。 “我为什么要有，你有吗？”杜兰德反问。 “哼，都死到临头了，还是这么嘴硬！”火修罗狂笑起来，“一旦被突破了心脏进入到心脏内部，我们战斗法师的灵魂防御力其实是很弱的，面对常年倾浸于灵魂手段的我，你根本毫无胜算！” 杜兰德听了没吭声，脸上一点点浮现出极为怪异难明的表情。 沉默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没错，不过很遗憾的是。你碰上了我。” “嗯？”火修罗眉头一皱，紧盯着杜兰德，然后他的眼睛忽然睁大了，瞪得滚圆滚圆。他从未如此震惊过。哪怕意识到杜兰德复制了他的瞳力时。也没有这般震惊。 只见杜兰德一抬手，这个心脏中的世界里忽然亮起一抹璀璨的紫色光芒。 那紫光好似闪电。急坠直下，落入杜兰德的掌中，最终化为一柄修长的紫色战刀。 “你之前说过吧，想和全盛时期的我战斗。想和还拥有刀的我战斗。”杜兰德看着目瞪口呆的火修罗，抿嘴一笑，“我也没想到竟然能以这种形式来实现你的愿望。” 说话之间，一件又一件装备无声浮现于杜兰德（灵魂）的周身各处——紫色战袍、王冠、肩甲、护臂、戒指、手套。仅仅片刻之后，原本没穿衣服的杜兰德的灵魂，已是全副武装。 这是全力发动的武装延伸！ 久违的力量感浮现心头，让杜兰德兴奋到几乎颤栗！ 火修罗张了张嘴。呆呆愣愣地问道：“这……这刀……你不是已经失去了刀吗？你难道不是失刀者吗？！” “呵呵，很遗憾，实际上我没有失去我的刀。” 杜兰德笑得越发古怪。 他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向火修罗走了过去：“这是我最大的秘密。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的秘密。所以，抱歉啊，既然让你看到了这个，那么，你无论如何都没有从这里再离开的机会了。” 杜兰德终于走到火修罗面前，手中战刀缓缓高举：“再见了，火修罗！” …… …… “这两家伙……怎么突然间都不不动了？” 山坡上，杜兰德和火修罗相距不过半米，却好似忽然变成了雕塑。 龙棺中的路亚满心疑惑。何止是她，1级预备区中的观战者们，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滴答，滴答，火修罗眼中淌出的鲜血正一滴滴地落在山坡草地上。 “到底怎么了？”火胖子摸着自己肉乎乎的下巴，蹙眉思索道，“这好像是最深度的灵魂对决的样子啊，不过这种对决方式，和我们战斗法师有关系吗？咦，那个叫洛凡的小子醒了嘛！” 洛凡闷闷地哼了一声，缓缓爬起身来，当火修罗发动最后一击、将自身全部的灵魂都注入到杜兰德心脏中的同时，洛凡所受的灵魂控制也就自动消除了。至于他的身体受到的支配，也在杜兰德毁掉火修罗右眼的时候解除了。 缓缓支撑起身体，从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与疲劳感来看，自己似乎经历了一场漫长而艰苦的战斗。 “发生了什么？”洛凡略显茫然地抬眼看去，前方不远处站着手持双刀的杜兰德和火修罗。 杜兰德白色的猎装已染满鲜血，甚至已经在风的吹拂下渐渐干涸。 周围尽是刺鼻的血腥味，整个山坡一片狼藉，倒着一些残缺不全的尸体。而在杜兰德对面的火修罗右眼似乎已毁，左眼则睁得滚圆，内外眼角流出两条血线。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 洛凡站起身，冷着脸一步步走向火修罗，“他还有气，他还没死，既然如此，战斗就还没有结束！” “没想到给火修罗最后一击的，居然还是我？”洛凡已经走到火修罗面前，提起了拳头。 可他还没出拳，便满脸愕然地发现：火修罗的身体猛地一震，然后直挺挺地仰天倒了下去。 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气了。 “呃……”洛凡呆住了，定格在一个拳头将出未出的尴尬姿势上，愣愣道，“说好的最后一击呢？” 卷八章 八十七 杜兰德的拟瞳流派 在旁人眼里，杜兰德手持双刀，闪电般冲向火修罗，并一刀废掉了火修罗的右眼，随后火修罗似乎发动了某些十分特殊的最后绝招，然后两人就彼此相隔半米，就此定格不动了。 没有人知道在杜兰德的心脏中发生了什么…… 不对，应该说，没人知道最后的对决，居然发生在杜兰德的心脏之中！ 学长学姐们只看到两人定格片刻之后，杜兰德依然站着，火修罗却忽然仰天倒了下去，身体摔在山坡山，抽搐着顺坡翻滚了两圈，就再也不动了。 那感觉，就好像一根紧绷到极点的琴弦，忽然松弛下来，轻描淡写地奏出了一场激烈战斗的最后一个音节。 这最后的音节是平淡的、微弱的、甚至透着荒谬绝伦！！ 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火修罗败了，而且，已经死了。 1级预备区中，此时一片安静。 预备神们看看画面中倒地不起、死不瞑目的火修罗，又看看渐渐从定格姿态恢复活力、正轻轻活动着肩膀腿脚的杜兰德，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说什么呢？ 火修罗为什么会闭眼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如今杜兰德又以一种旁人完全看不明白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和火修罗分出了胜负，并同时直接决出了生死。 如果说，对于火修罗的闭眼问题，在场之人中还有一个费马能够理解。那么现在，对于两个天才强大的新生究竟以何种方式分出胜负，就连费马也心存困惑。 最后还是火胖子打破了沉寂，眯着小眼睛缓缓说道：“费马，你和那两人都交过手，你觉得，纯以灵魂造诣而论，杜兰德和火修罗谁比较强？” 费马蹙眉思索。 那冷面美女则看着火胖子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火胖子哼了一声：“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刚才那两个家伙应该是以灵魂手段分出了胜负。你们看火修罗的死状——恐怕是灵魂被人碾压得彻底湮灭。才会是那种死状吧？所以我很奇怪，杜兰德的灵魂手段有多强？” 这时费马说：“怎么说呢，火系罗的魂控瞳力自然没的说，灵魂方面的造诣远超一般战斗法师。至于杜兰德……他的那种冰火竖眼的瞳力。不及火修罗纯粹，但给我的感觉很全面。” 费马的感觉很准，因为冰火竖眼本质上仍是“永辉凝视”，后来附加的三色眼瞳，只是在永辉凝视上的补充。 而“永辉凝视”作为神圣永辉术士的最高绝学，确实以“全面”著称，攻防控制，幻术奴役，样样都行。 “这么说，杜兰德不仅攻击力强大。战略战术超乎寻常，就连他的灵魂造诣也都在火修罗之上喽？” 火胖子越想越困惑，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也不对，如果真是如此。之前杜兰德不会被压制得那么惨！如果他的灵魂手段真能压过火修罗，早就分出胜负了，还用拖到现在？” 他越想越不明白，其他的1级预备神们也大都沉默不语。 任他们打破头也不会想到，火修罗以最强灵魂手段“生死咒印”深入到杜兰德心脏深处，迎头撞上的，竟会是深藏其中的审判战刀！ 要知道。1级预备区的这些预备神们，论心性、论手段、论实力，都是森德洛神袛之下最厉害的一批人，他们中任何一人，都有着力压特记队长，甚至以一敌三的实力。 他们是最高级别的预备神。换句话说，只要有神火给他们融合，这些人没一个会比现任的七元素神袛差太多！ 正因强大，所以他们很少会遇到难以理解的事。 但杜兰德与火修罗的这一战，却接二连三地挑战着1级预备神们的理解力。此时战斗已经结束。立体影像中，连续高速变换的画面与场景终于消停下来，可围观的人们却没有散去，而是继续思索着，陷入了更长久的静默。 其实无论他们怎么思索，有一个不争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杜兰德已经赢了，而且是在以一敌二十四、对手中还有火修罗和光之子的情况，艰难却强硬地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这届新生中的第一人，已经非杜兰德莫属了。”不少人心里都这样想着，“但他到底是谁啊？” 同一时间，3级预备区的山坡上。 洛凡正蹲在火修罗一动不动的身体旁边，慢慢地说：“火修罗，你控制了我的灵魂，还支配了我的身体，让堂堂咏战堡垒的光之子成为你的打手和奴隶，不得不说，这真的很残忍。但你知道最残忍的是什么吗？是你让我当了你的打手，却可耻地没能击败任何人！！而更残忍的是，你他妈的居然就这么死了！？你为什么不把给你最后一击的机会留给我？你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挂了，让我以后找谁去找场子？！！唉，我想，我的自尊心已经受到了不可修复的永久性创伤。” “…………”杜兰德听得脸色阵阵发黑。 洛凡不愧是洛凡，在那懒散骄傲不可一世的光鲜外表之下，隐藏着一个令人蛋疼的资深话痨。 “喂，我说，被魂控了一次连精神都不正常了吗？”杜兰德实在听不下去了。 洛凡恶狠狠地回头，那犀利的眼神将杜兰德后续的话统统堵了回去。 这位骄傲的光之子幽冷地看了杜兰德一会儿，直到把杜兰德看得有些发毛，才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问出了所有1级预备神都想问的话—— “杜兰德，你到底是怎么击败他的？” 怎么赢得？ 杜兰德想了想却没吭声，老实说，杜兰德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且就算回答也未必说得清楚。 回想刚才那一战，杜兰德心中其实隐隐有些后怕，如果不是自己拥有超精复制之力，又或者自己心脏中不是暗藏着一柄审判战刀的话，自己也许已经死在火修罗的瞳术之下了。 火修罗是个极端又偏执的对手，他的强大来源于瞳力专精。最后却也输在了这项专精上。 如果对手不是杜兰德这个藏着好几样底牌的人，火修罗未必会输。这似乎是专精者的宿命，强则极强，但一旦碰到克制他的人。往往瞬息之间就会失败，甚至直接败亡。 在心脏之中，杜兰德发动武装延伸，手持审判战刀对火修罗的灵魂发动最后的致命一击时，火修罗依然嘶吼着、死拼着、疯狂叫嚣着要拉着杜兰德一起死！直到他的灵魂被审判战刀一劈为二，他的声音依然在心脏中那片冰与火的世界中回荡。 “……彻头彻尾的疯子！”杜兰德心想。 但在“无论面对何种绝境都永不言败”的那股子执着劲头上，杜兰德和火修罗，其实是同类人。 不同的是火修罗历经伤痛后将心中郁结转化为无意义的滥杀，而杜兰德，流落异界时他也曾有过火修罗身上的某些影子。但杜兰德终究不是一个人，他有了妻子，有了孩子，有了部下，也有了同伴。 更重要的是。杜兰德没有因为受到伤害，就丢弃信仰。 “哼，不愿意告诉我吗？”洛凡见杜兰德沉默不语，不由重重哼了一声，撇了撇嘴。 “抱歉，是真不能说。”杜兰德叹了口气，坦然说道。“而且就算我想说，也未必说得清楚。” 有关超精复制之力，杜兰德自己都没能完全弄清楚。虽然说不上为什么，但自己似乎对瞳术类的招式，复制并模拟出来的能力格外强大。要知道拟龙流派也和复制之力紧密相关，但杜兰德至今也只沾了拟龙流派的一些皮毛罢了。 除了“拟龙吐息”和“龙棺”。杜兰德并不精擅拟龙流派的其他手段，更别说折腾出规则之力了。 反观杜兰德对瞳术的模拟，永辉凝视在塞勒斯手中本无规则，却被杜兰德复制出了规则。火修罗的瞳力也是，那种瞳力可不是一般的战斗法术。而是神级血脉能力！ 至今为止，能复制他人血脉能力，而且是神级血脉能力的人，除了自己之外，似乎只有马努斯了吧。 马努斯复制了自己的刀，而自己复制了火修罗的眼。 “呵……”杜兰德抿嘴笑了一下，“大多数战斗法师以复制之力‘拟龙’，我呢？既然我尤其擅长模拟瞳术，难不成以后还能开创一个流派，叫做‘拟瞳’？哈哈！” 当然，除了超精复制之力以外，能战胜并直接斩杀火修罗，还是靠杜兰德的审判战刀。 回想起那种全副武装的力量感和似乎无所不能的强大感觉，杜兰德难以自制地强烈地怀念起审判战刀了。战刀一出，20阶审判规则之力兼顾物质攻击、灵魂攻击、物质防御、灵魂防御、甚至还有审判领域用于控场。 火修罗说他想和全盛时期的杜兰德比拼一次，但如果真碰上手握最强审判战刀的杜兰德，一刀，只需一刀，火修罗恐怕就直接被灭了。他的瞳力再强，也无法突破发动了“武装延伸”的杜兰德！ “嗯，接下来要努力修炼能级了，尽快让审判战刀解封！”杜兰德下定了决心。 仔细想想，虽然现在暂时无法公然使用审判战刀，但刀与自己的结合确实更紧密了，自己对审判刀气的应用，也越发得心应手，可以随意融入自己的拳招、防御、还有各类法术。 别的不说，以前的杜兰德可做不到举手投足间内蕴审判规则，现在却可以轻易做到。 一阵暖风吹过山坡。 洛凡已经从失落心情中平复下来，没再多说什么，也没再多问什么，默不作声地开始修复腿部伤势。 杜兰德也收拾心情，挥手烧掉了火修罗和其他战死者的尸体，然后走到冰火龙棺前，伸手拔出钉在棺上的双刀“冰火”，也插回到背后刀鞘之中。又挥了挥手，冰火龙棺轰然消散，缚体针和冰火锁的效果也相继退却。 终于恢复自由的路亚呆呆低头，看着行动自如的手脚，又抬头看着猎装染血、脸色苍白、却面带微笑的杜兰德，忽然感到眼眶有些湿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因为阿雷抛下她逃跑的悲凉，或许是因为劫后余生的唏嘘，又或者，是出于 对眼前这个在一场不可能获胜的战斗中获胜的神秘又年轻战斗法师的感激与钦佩。 路亚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为了一个词：“谢谢你。” 杜兰德微微一笑：“走吧。” 手里抛起一样小巧的物事又轻巧地接住，阳光照耀下，洛凡和路亚都看得清楚——那是一枚戒指。 几乎包含了整个3级预备区所有融性花的戒指！ 卷八章 八十八 2级预备区的观察员 1级预备区，立体影像所呈现的画面之中，杜兰德几人离开了验融石所在的山坡，很快，山坡上除了翻起的焦土、歪倒的树木和一片的狼藉之外，再不剩下任何人。 立体成影机慢慢停止运转，影像消散。但1级预备神们并未就此散去，反而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探讨议论，所论内容基本都是杜兰德，包括他的手段和实力、晋升到1级预备区的可能性、以及——他的身份和来历。 还在山脚下的杜兰德根本不知道，自己与火修罗的一场大战，竟能让这些有机会接替现任神袛、成为新任神袛的预备神们如此感兴趣。 越来越响的议论声中，费马很低调地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 却忽然脚步微顿，因为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要去哪？” 开口发问的，是那位拥有绝美容貌却始终神情淡漠的女子。 简简单单一句“你要去哪”，却被她问出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气势压迫。以费马之强，也不得不暂停脚步，耸肩说道：“没什么，只是要离开一阵子。” “又要去找马努斯汇报事情？” “你干嘛问这么详细？”费马不悦道，“还有，对马努斯大人要叫大人，不是第一次这么跟你说了吧？” “找马努斯做什么？汇报这一战吗？”冷面美女依然我行我素着，她的脸色很冷，语气也冷，但偏偏声音悦耳，也不真的咄咄逼人，让人难以生出恶感。 她生着一双修长的凤眼，此时正紧盯着费马，问道：“你果然知道些什么，没错吧？那个杜兰德究竟是谁？他有什么能力和底牌？” 这次费马沉默了很久。忽然微微一笑：“你很少有这么多问题的。” 冷面美女耸了耸肩：“没办法，毕竟是与我相关之人，估计很快就要打交道了。” 费马悠然笑了笑，丢下一句：“追得上我。我就告诉你。” 话音未落，身子已在一片无声也不耀眼的雷光中消散了。那冷面美女双眼微眯，并未追击，只是盯着费马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片刻后唇角微翘：“欲盖弥彰。看来……那杜兰德身上真藏着秘密。” “杜兰德是谁？” “谁是杜兰德？” ——平日里生活相对封闭且无聊的1级预备神们谈笑议论着，观战时异常活跃的火胖子却出奇地安静下来，很低调地就要离开。 一只脚突兀伸出拦在他面前，脚的主人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饱含笑意的声音从帽檐下传递出来：“我说。你是不是感受到压力了？啧啧，那个杜兰德实力很强啊，你和他同为火系，感到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我能理解。” “白痴。”火胖子叹了口气。“有杜兰德这么一个家伙，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让开吧，你知道我看你不顺眼，所以，尽量别跟我说话好吗？” 说着推开戴帽子的男人，大步离开。他身形偏胖，走起路来却轻盈无声。感觉说不出的诡异。 戴帽子的男子哼了一声，嘀嘀咕咕地骂道：“一个个的光顾着看战斗，难道都忘了我们看这场战斗的意义和理由所在了？费马也是，这不是他的活儿吗？怎么看完反而走了？” “唉，没办法，我只能代劳一次了。” 他嘟哝着取出一个类似于对讲机的东西。按了几下，又放到嘴边，懒洋洋地开口了：“战斗观摩已完毕。把战斗资料和影像发给2级预备区的那帮家伙吧。高速那些混吃等死的混蛋们——1号杜兰德，2号洛凡，这两人如果晋升的话。让他们好好‘招呼’！” “知道了。”一个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顿了顿又问，“那……3号和4号呢？” 黑帽子撇嘴道：“3号火修罗已死。4号约翰……还需观察！就是这样，完毕。” 1级预备神们很闲也很忙，他们并不是没来由地前来观看战斗，而是为了挑选出他们认为有资格进入1级预备区的新生，并将名单告诉2级预备区的那些在黑帽子口中“混吃等死的混蛋们”。 如果说，山脚下的3级预备区，是新生们的厮杀流血之地，那么山腰上的2级预备区，就是老油条们的盘踞与结党之地。 闯过了山腰这道关卡，才能真正抵达山顶，成为为数不多的最顶尖的1级预备神的一员。 黑帽子收起对讲机，习惯性地压了压帽檐，忽然想起一件事：“这次负责接引新生入院的‘接引者’，是费马没错。不过让我想想，这次负责去2级预备区做‘观察员’的人……是谁来着？” 这人想了好半天，才“啊，对了——”恍然一拍头，偏头看向原本站在不远处的那名冷面美女，却愕然发现： 人已经不见了。 …… …… 1级预备区高高在上，2级预备区则开始暗流涌动。 山脚下的3级预备区则是一片惨烈大战之后的颓败气象。 火修罗与反火修罗阵营的碰撞，几乎将所有新生都卷入进来，杏树林一场血战之后，双方死伤过半，幸存者中，相当一部分人再也忍受不了预备学院中的残酷环境，选择了离开。剩余者也大多失了最初的锐气与跃跃欲试，变得动摇游离，踟躇不决。 杜兰德、洛凡和路亚，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回到杏树林，与等在林中的兰子、约翰和梅席夫汇合。 杜兰德曾严肃要求兰子和约翰不要参战对付火修罗，否则的话，他与火修罗鏖战半小时，兰子和约翰早该赶到了。对此洛凡私下里表达了不解和困惑，兰子实力不错，约翰虽然受了伤，但毕竟是四位收到特别录取信的其中一员。为什么不让他们参战？ 杜兰德的回答很简单：“洛凡，有你一个被火修罗操纵，我就一个头两个大了！再加战斗机器一样的约翰，和一个我绝对不能对其下手的兰子。这架还怎么打？” “……就因为这个？” “这理由还不够充分？” “真的就因为这个理由？” “废话，还能因为是什么？” 洛凡有些狐疑地盯着杜兰德看了好久，最终勉强接受了这样的说法。 接下来的几天里，疗伤、转移、隐匿、继续疗伤、恢复状态、炼化融性花——这些事情成了生活的主旋律。杜兰德并未霸占所有的融性花。也不需要，毕竟那数量实在太多了。 而且太早地将其他新生都淘汰掉，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杜兰德将夺来的储物戒指中的一部分融性花散发出去，还决定留下来的人大多去抢那些花了，所以鲜有人来找杜兰德等人的麻烦。 进入3级预备区第七天，预备区中出现了第一个走入前进之路的晋升者。其实早就有人融性达标了，却都暂时忍着，因为没人知道2级预备区中会遭遇些什么。虽然杜兰德宣称火修罗已死，但尸体呢？没尸体怎能证明已死？那一场惨烈的战斗除了路亚没有现场旁观者，谁知道火修罗是不是其实已经晋升了。 说到底。人们对杜兰德击败火修罗一事，依然存疑。 “所以让你跟大家说，是你我联手击杀了火修罗嘛。”杜兰德对洛凡埋怨道。 “你觉得我是那种抢人功劳的人吗？明明是你一个人干掉了火修罗还打败了我好不好！” “愚蠢！死板！不知变通！”杜兰德忍不住骂道。 对此，洛凡懒洋洋的得意一笑：“这叫骄傲，也叫节操！” 总之。有了第一个晋升者，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也陆陆续续出现了，仅仅一天之后，也就是第八天，已有相当人数的新生融性达标，进入了山腰的2级预备区。 预备学院的太阳永远挂在一个地方。 大约是外界时间的第八天傍晚吧，杜兰德一行人出现在那片山坡上。洛凡和约翰走在一起，洛凡回头看向杜兰德问：“你真不和我们一起走？” “我也想啊。”杜兰德微笑耸肩，“不过我的融性还差一些，你和约翰先去2级预备区吧。也许那里也有非常重要的资源呢，晚了就抢不到了。” 洛凡眯起眼睛：“你……这是把我当前锋来使？” 换了以前，杜兰德大概会解释一番“不是这个意思”云云。但这些天的相处中，杜兰德也渐渐了解洛凡了，这家伙的逻辑永远都是：“你的解释就是掩饰！老子不信！” 所以杜兰德不解释！ 反而在洛凡快要杀死人的目光中，用力拍了拍光之子的肩膀，点头道：“是啊。就是把你当前锋使。探路与前哨的工作，就要靠你了！” 兰子和路亚这些天也混熟了不少，她们无可奈何地看着杜兰德和约翰，老实说，这几天来，不仅天才洛凡的形象在她们心中彻底崩塌，就连一向以“冷、酷、帅”的气质示人的杜兰德，也在和洛凡的打闹中，有了一丝向逗逼发展的趋势。 这时约翰走过来，有些不敢看兰子，嗫嚅着问：“你不一起晋级吗？”兰子是几人中最先融性达标的人，其实比洛凡和约翰都早。 兰子挂上恰到好处的笑容，说：“我等杜兰德一起。” “哦……” 片刻后，洛凡和约翰一先一后步入那条“前进之路”，前往局势不明的2级预备区。 “我们先走吧。”两女对杜兰德说。 杜兰德却没有移动脚步。 卷八章 八十九 最后的晋升路 一 约翰和洛凡已经晋升，杜兰德默然站在验融石旁，看着那前进之路的入口，两脚好似扎了根，一动不动。 就连兰子和路亚招呼他，他都好像没有听见。 “怎么了？”兰子有些奇怪地看着杜兰德，女人的感觉都很敏锐，她感觉杜兰德有些不对劲。 “兰子，你的融性也已经达标了吧。” “你不是知道吗？我的融性早就达标了。” “那……”杜兰德半开玩笑地问：“如果我最终无法晋升，你怎么办？” 兰子想了一下，嘻嘻笑道：“那我……估计留下来陪你吧。不过哪有这种可能啊，你手上还有那么多融性花呢！而且，你不是已经达到合格线的八成了吗？再加把力，肯定没问题的！” 然而说着说着，兰子忽然说不下去了。 杜兰德还在笑着。 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笑。 慢慢走到兰子面前，杜兰德这一刻笑得很温和，凝视兰子的眼神却很认真：“你可不能因为我就卡在这里，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最终成功，所以，你最好的选择，是现在进入前进之路，洛凡和约翰应该还没走远。” “杜兰德，你……” “你爷爷把你托付给我，让我在这所学院中照顾一二，如果最后让他知道你为了我，连2级预备区都没去成，那老头子估计要找我拼命吧。” “等等，你到底……” 兰子没能说下去，眼神便忽然涣散了，杜兰德额间浮现出一只冰火竖眼，暂时迷惑住了兰子的灵魂。 “……去吧。” 杜兰德拍拍兰子略显消瘦的肩膀，微笑道，“你先去2级预备区，至于我，虽然难度可能大到无穷。但我也会拼尽全力，去和你、和洛凡他们会合的。” 兰子一步步地走向前进之路。 整个过程中，路亚都安静地看着，她大概是所有人中唯一明白杜兰德为什么这么做的人。因为她和杜兰德一样，融性提升到阀值的八成之后，便无论如何都提不上去了。 就好像撞上一个坚固的瓶颈，一道高大的屏障，不知道有没有方法跨越或打破，就算有，也一定会非常艰难。 所以，杜兰德也好，路亚也罢，其实都对能否跨越这道坎心中没底。 正因如此。杜兰德才会做出直接魂控兰子，让她进入那前进之路的决定和行为。 “这样真的好吗？” 路亚走到杜兰德身边，看着在杜兰德的操纵下一步步走向前进之路的兰子的背影，脸色复杂，叹息道。“站在一个女人的立场上，我想，她醒来之后会怪你的。” “我知道。” “换了别人这么做，她也许还不会太生气。但你完全违背她的意愿，强行让她晋级，她恐怕不仅会怪你，还会怪她自己。”路亚轻声道。“她的心意，这些天来就连我都看出来了，那个傻呵呵的约翰也明白，杜兰德，你是个聪明人，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杜兰德笑了笑。无可奈何地说：“我把她当很好的朋友，也很喜欢她的善良和坚韧。她其实是个很执拗的女孩儿，但以她的实力，不去一次2级预备区的话，真的太可惜。她今后回想起来。一定会后悔的。” 路亚又深深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心里想的却是：女生的心思，你又怎么会全懂？ 看着兰子快要走入前进之路的背影，杜兰德心中也很复杂很难受。 兰子的身子隐隐颤抖着，她抗拒灵魂操控的力量出人意料地强！ “如果这时候她醒来的话，一定会回过头来大骂我：‘怎么能对她这么做’吧……”杜兰德心想。 对于兰子渐渐对自己生出的情意，杜兰德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也知道兰子在2级预备区清醒过来之后，一定会怪自己。 但杜兰德还是这么做了。 其实，杜兰德和兰子是一类人，坚韧、执拗、缺乏让性。虽然两人对彼此的心意有所区别，但他们都是坚持己见地为同伴着想的那种人，为此不惜被责怪，也要贯彻自己的道理。 杜兰德转头对一直默然侍立的梅席夫说：“你也跟着一起去吧，记着尽好你的职责。” 梅席夫深深欠身行了一礼：“我会誓死保护兰子小姐！”说完大踏步跟了上去。 梅席夫也融性达标了。 路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轻声道：“杜兰德，不得不说，能做你的朋友是件很令人羡慕的事。” 在路亚看来，杜兰德自己也许无法前往2级预备区，所以就魂控了一个梅席夫，派去当保镖和护卫，尽可能地帮助兰子，也帮助洛凡和约翰。 她由衷地说着，心中则想起了关键时刻撇下她逃跑的阿雷。 “不过，你就不怕魂控效果因为相隔太远而消失？”路亚又问道。 杜兰德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说：“已经不是简单的‘灵魂控制’了，而是更深层、也更彻底的‘灵魂奴役’。只要我不死，梅席夫就永远是我的部下。而假如我死了……他也会随之而死。” 说完杜兰德不再看即将踏入前进之路的兰子和梅席夫，转身离开了这片山坡。 “我会找到晋级方法的。”杜兰德对自己说。 路亚看着那个大踏步离开的坚实背影，忽然笑了：“真是不服输的人啊，哼，也挺好，我也没有就此放弃呢。” 第十天了。 杜兰德不知道兰子、洛凡他们进入2级预备区之后情况怎么样，他只知道，自己的火系融性依然卡在阀值的八成，纹丝不动。哪怕每天都在炼化大量的融性花，剩下那两成的空白，始终无法填补。 路亚的情况也类似。 到了现在，杜兰德渐渐理解当初诸神为何一致认为：自己作为双系战斗法师，成神的难度太大。 也理解了劳伦斯所说的：“你不是不够精锐，而是不够合适。” 3级预备区这个见鬼的地方存在的意义。就是以融性为唯一指标，将所有“不合适”的人，狠狠筛掉！ “融性存在瓶颈，这点已经很明确了。”杜兰德坐在3级预备区的一条小溪旁。边烤鱼边说，“我是双系战斗法师，恐怕比单系战斗法师碰上融性瓶颈的几率大得多，很可能是百分之一百。至于你，路亚，你是纯光系的战斗法师，却也遇到了融性瓶颈，实在是很不巧。” “你准备放弃了？”路亚低声问。 “怎么可能？”杜兰德很平静地笑了笑，把烤好的鱼串递过去。 路亚伸手接过，毫不顾忌形象地咬了一口。被烫得唏哩呼噜，却好似发狠似的一口接着一口，转眼就将一整条鱼消灭干净。 “那……我们继续？” “当然。” 第十二天了。 山脚下的3级预备区中，新生已经所剩无几，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能晋升的人都已晋升。融性被卡在某处的人不少，大多已经放弃，选择走入那条离开之路，离开了神之预备学院，也结束了这次选拔。 剩下一小部分人，融性被卡住却依然不肯放弃，但这批人的情绪。都已经或多或少出了些问题。 在这里，没有黑夜，只有白天，最初阳光明媚的感觉却成了现在新生们最痛恨的感觉—— 光线始终如一，单调而枯燥。 无法晋级，却不甘就此退出。 没有黑夜。意味着没有能够借以暂时逃避现实的黑暗和休息，持续的阳光明媚化为了持续的压力，无形，却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而杜兰德和路亚，两人就好像这个绝望世界中。两个同病相怜的坚持者，至今依然坚持着。 在路亚眼里，杜兰德从未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焦躁，他精准地作息，扎实地融合融性花，每天花费时间去寻找可能存在的其他晋级道路，在路亚看来，杜兰德就好像一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 虽然路亚自认为也很坚强，但她心里清楚，如果没有杜兰德，自己绝对已经退出了。 天开始下雨了。 是的，第十三天的时候，山脚下的这片天空依然阳光明媚，却有雨水凭空生出，瓢泼洒落。 山顶没雨，山腰无雨，只有山脚有雨，那噼里啪啦的雨点狠狠击打之声，就好像嘲笑，狠狠抽打着还剩下的人们的脸皮。 “杜兰德，你真的，还认为我们有机会晋升吗？”路亚没有撑起任何防护罩，就那么任凭雨水把自己打得湿透，呆呆地问。 杜兰德皱眉看了她一眼，轻轻挥手，在她周身布下一个寒冰护罩，阻隔雨点。随后一团橘红色的火焰凭空生出，贴着路亚湿透的身体流转一圈，将水分蒸干。 平平稳稳地做完这一切，杜兰德才继续啃着蔬果食物，平平淡淡地说：“我不是认为自己还能晋升才留在这里的，而是因为无论如何都必须晋升！才留在这里。” 哗啦啦！ 雨一直下着。 几个浑身湿漉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一个个双眼赤红，脸色却透着迷茫。 他们都是继续选择留下的新生们，拥有远超其他人的意志力。 然而，这一场忽如起来的大雨，却仿佛浇熄了他们心头的最后一缕希望之火。 “杜兰德……哈哈哈哈哈哈！杜兰德！！”其中一人忽然狂笑起来，指着杜兰德嘶喊着，“连杜兰德这么强的人，原来也没能晋级！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我好受多了！” 喊着喊着，却不由哭了出来。 在神之预备学院的3级预备区，最大的心灵摧残，来源于看着那些实力不如自己、手段不如自己、能力不如自己的人，只因为融性达标，就能走到自己的前头去。 杜兰德已经见了太多了，他本人正是所有新生中最精锐之人，却至今仍被卡在山脚之下。 沉厚的雨幕甚至遮蔽了阳光，杜兰德淡淡瞥了一眼那大呼小叫的癫狂几人，叹了口气，说：“滚吧，你们该离开了。” 永辉凝视发动，几人陷入魂控，忽然收声，然后木然地走向那条“离开之路”，然后再也没回来。 这一场雨下了整整一个小时，然后在一瞬间停歇，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一个几乎被暴雨淹没的山脚下。 雨前，整个3级预备区还有接近50人还在死死坚持着。 雨后，只剩下杜兰德和路亚两人了。 “我要继续去找其他可能的晋升之路了。”杜兰德一丝不苟地吃完最后一口鱼肉，起身整了整衣袍，对路亚说，“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由你自己决定，我不勉强，你也别勉强自己。” “我……我……”路亚动了动嘴唇，原本姣好的面容隐隐扭曲抽搐着，极度挣扎之后，就在她即将说出“我要走了”这句话时，杜兰德忽然睁大了眼睛，死死盯住了前方不远处。 只见一条本不存在的路，凭空出现在了那里！ 卷八章 九十 最后的晋升路 二 一条路出现在眼前。 天选之路。 这是只有在3级预备区坚持到最后三天的人，才有机会看到的一条路。顾名思义，进入这条路并成功走到尽头的人，将拥有全新的称号与生命形态：天选卫士。 杜兰德感到有些失望。 这确实是一条比离开之路更好的出路，却不是杜兰德所需要的晋升之路。天选卫士又如何？能前往1级预备区吗？能让杜兰德获得堪比神袛、甚至超越神袛的力量吗？ 就算能，成为天选卫士的话，杜兰德便永久性地与咏战堡垒彼此绑定了，再也无法离开。 那种人生，杜兰德不要。 但路亚最终选择了这条路。 杜兰德看着即将踏入天选之路的路亚，神情略显复杂。“天选之路”不同于“前进之路”和“离开之路”，这是一条有危险且足以导致死亡的道路。想要成为不死不灭的天选卫士，并非全无风险。 路亚背对杜兰德的娇躯微微颤抖着，看得出，哪怕已经决定步入天选，她依然心存犹疑与恐惧。 她忽然回过身来，有些僵硬地用力和杜兰德拥抱了一下，这一抱，不存半点别的意思，杜兰德心里清楚，所以在微微怔愣之后，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路亚的后背和肩头，算是回抱。 “要活着。”杜兰德笑着说。 “你也……一定要晋级！”路亚最后说了一句，然后松开杜兰德，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天选之路。 而杜兰德最后看了一眼天选之路，不死不灭的诱/惑对杜兰德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所以他平静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没人陪伴的日子是难熬的。 杜兰德不知道更高处的2级预备区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外界正在发生什么，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一人。 距离最后的时限还剩三天，杜兰德就好像偌大的3级预备区中的一头孤狼。不屈不挠，咬着牙，沉默着，用一种谁都无法理解的劲头。寻找着那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晋升之路。 就像他对路亚所说的：坚持，已经不是因为依然坚信，而只是因为杜兰德和别人不同——他没有退路。 所以哪怕前头没路，杜兰德也必须辟出一条路。 别无选择。 …… …… 森德洛，战略级要塞之一的蜃楼海市之中。 “哦……所以，杜兰德融性卡在了瓶颈处，现在只有他还留在3级预备区？”塞尔东正坐在一座宝蓝色的水晶宫殿中包扎伤口，听到这个消息后，嘴角微翘，慢条斯理地继续问道。“还有更细节的汇报吗？” 前来汇报那人垂首低声道：“抱歉，那所学院与外界近乎隔绝，从中得到一点点杜兰德的情报，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哼，没有就算了。”塞尔东无比愉悦地大笑起来。“区区一个双系战斗法师，就算得到神之预备学院的录取信又如何？就算进入了那所学院又如何？哈哈哈，简直笑话！杜兰德要是能成神，老子就把脑袋摘下来给他当球踢！那个痴心妄想的蠢货！” “继续盯着吧。”塞尔东最后说道，“还有三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了，哈哈，真想看看杜兰德现在的表情啊……” …… …… 晨昏塔林。 夜翼正率领着她的队伍。准备对晨昏塔林发动最后的总攻，成功的话，就能夺回这座本属于她的战略要塞。 她瘦了不少，脸色略显苍白，眼中却闪烁着璀璨如星辰的精芒。 “……哦，这样啊。”她刚听完部下的汇报。内容同样是杜兰德被卡在3级预备区，独身一人的事。 夜翼听了什么也没说，也没有任何神色变化，她只是缓缓举起手中黑刀，刀锋斜指黑塔林立的晨昏塔林。说：“进攻。” …… …… 而在咏战堡垒最上层，真央城区的天选神殿最深处，3号天选卫士也正向那位神秘的女人汇报着：“杜兰德卡在3级预备区，无法再晋升了。” “他情绪怎么样？”女人问。 “表面平静，内心煎熬。”3号低沉地说，“老实说，我恐怕无法理解他现在内心所承受的压力和煎熬。但他始终没有选择离开，就连看都没多看那离开之路一眼。” 女人沉默了很久，说：“知道了，退下吧。” 3号却罕见地没有立刻告退，反而深深行了一礼，说道：“大人，您……有办法帮他吗？虽然我之前并不如何看好杜兰德，但他这些天在学院中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我……” 女人直接打断了3号：“天选卫士不能心存怜悯，只凭理性与准则行事。3号，你最好不要逾越你的本分。” 3号猛地一震，最终沉默着又行了一礼，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作为编号与实力都极为靠前的天选卫士，3号有相当高的权限，对学院中的新生们进行定期的监察。 此时他沉默着，脑海中却反复浮现出那荒凉无人的山脚下，杜兰德两眼充血地找遍每一寸土地的身影。 第十五天。 也就是3级预备区的最后一天了。 过了今天，3级预备区就会彻底关闭，而仍在山脚下的人，则会被强制传送到离开之路，被送出学院。 3级预备区，前进之路入口前，一尊悬浮于半空的沙漏只剩下最后一点点沙子还未漏下了，而在2级预备区的出口处，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沙漏。当最后一粒沙子落下的刹那，如果杜兰德还没有出现在2级预备区的话，就意味着他的选拔道路，到此结束了。 出口处站着一个女人。 这人的存在感很弱，她只是静静站着，却好似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别人哪怕站在她面前，也会把她当作背景的一部分，不会认为这里站着一个人。女人的脸蛋很美，神情却清冷淡漠。她平平淡淡地注视着出口，又微微抬头看向半空中的沙漏。 最后一粒沙，悄然落下，这十五天来始终持续的沙沙摩擦声就此画上了休止符。 时间到了。 冷面美女似乎撇了撇嘴，再次看向出口处，却依然和刚才一样空无一人。 “终究还是没能晋升吗……”冷面美女喃喃自语着，倒也说不上失望，只是忽然感到有些无聊。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些令她难以理解之人、难以理解之事，本打算趁着担任观察员的这段时间，好好研究一番来着。 有些可惜了。她心里想着。 然后转身，轻轻一个闪身就消失在原地。 …… …… 天选神殿。 3号狂奔着从殿外一路冲进殿门，以他的实力，居然在上台阶的时候被绊了一跤，狠狠栽了个跟头后连滚带爬地翻身而起，疯了似的冲进天选神殿。不少在神殿中苦修的其他天选卫士都看得莫名其妙，旋即震惊不解—— 一向以沉稳著称的3号天选卫士，实力与地位仅次于大殿最深处的那位女士的3号天选卫士，什么时候有过如此失态的模样？ 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3号顾不上旁人的惊诧，直冲到大殿最深处，剧喘着，嘶哑着声音说：“大、大人……十五天的时限……到了……” “我知道，所以呢？”那个磁性又沧桑的女声悠悠响起，“时限到了就到了，何必如此慌张？” “不、不是的，不只是时限到了这么简单。”3号天选卫士的声音中依然透着不可思议。 听起来，就好像刚刚听闻了某些不可思议难以理解之事，直到现在，都还没能完全回过神来。 他一字一顿地咬着牙说：“时限到了，3级预备区已经完全清场，而杜兰德并未出现在2级预备区之中，他没能成功晋级。但……但是……”3号的嘴唇微微哆嗦着，停顿了半晌才死死压着嗓子说道，“但是！我没在离开之路的出口等到他！这这、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3级预备区已经清场，杜兰德不会在那，2级预备区也确认过没有他的踪迹，他理应已经通过离开之路，重新回到咏战堡垒了，但是……也没有！哪里都没有杜兰德的人！！” “所以呢，你的结论是？”哪怕听到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事，大殿最深处的女声依然平淡无波。 “我想……”3号天选卫士张了张嘴，脸上竟浮现出一丝迷茫：“杜兰德他好像……失踪了。” 卷八章 九十一 直通2级，晋升死路 “我想，杜兰德可能失踪了……”3号天选卫士艰难说道，心里却感到说不出的荒谬绝伦。 在神之预备学院中，居然少了一个学员？ 这是什么见鬼的事情！ 杜兰德不可能还在3级预备区，因为那里已经彻彻底底地清场了，除非他能抗拒神之预备学院力量，否则必然会被传送出来。 他也不在2级预备区之中，这点也已经反复确认。 而“前进之路”、“离开之路”、以及“天选之路”，也全都没有杜兰德的影迹！ 他小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难不成是……死了？ “大人，预备学院选拔新生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3号天选卫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问道，“诸神的力量虽然难以操纵学院，却多多少少能够渗透进去。现在诸神都很关心杜兰德到底是晋级了，还是淘汰了。但眼下的局面，杜兰德连人都找不到，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那就不交代。”始终隐藏在大殿最深处的一片黑暗之中的那个女人淡淡说道。 “不、不交代？”3号张了张嘴，“这……可以吗？” “那所学院有它自己的运作机制，学院的选拔规则，就连诸神也难以强加干预，就连我们天选卫士，也顶多辅助学院运转，不过是巨大机器中的几个螺丝。” “换言之，我们无需为那所学院的任何事情负责，淘汰也好，晋级也罢，诸神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你不需要给任何人任何交代。”女人平静地说道。 3号天选卫士的眉头依然紧紧蹙着：“那杜兰德……” “无需再问，也不用多管。”女人声音微冷说道。“等着就好。”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3号天选卫士纵然心中还有疑惑，也不敢再多询问了。而且听大人话里的意思，或许她知道杜兰德到底去了哪里？ 片刻后。3号天选卫士满腹疑惑地退了下去。 大殿深处再度陷入好似永恒的沉静。 良久之后，殿堂中轻轻响起了那个神秘女人的复杂叹息： “历史，重演了。” “现在，我终于有点理解了，为什么你会选择那个小家伙，作为你那‘零式’刀法的传人。” “……李尔蒙斯啊……” …… …… “杜兰德在哪儿？” 这个问题在很短的时间内，几乎从森德洛诸神中的每一位口中问出来。诸神们——无论是马努斯还是塞尔东——其实都持续关注着杜兰德。 当然，马努斯关注是为了培养。 塞尔东则是为了满足心理上的快意，同时也谨防杜兰德重归巅峰的可能，当然塞尔东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总之。森德洛诸神也都是那所预备学院中出来的人，很清楚那所学院中的相关规则，杜兰德晋升也好，淘汰也罢，到了现在总该有个说法吧？ 但怎么感觉。杜兰德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再听不到他的消息，就连天选神殿方面也拒绝透露任何消息。如果杜兰德晋级的话，那2级预备区里应该有他的人。如果淘汰，那应该已经回到咏战堡垒。可问题是，没有，哪儿都没有杜兰德的任何踪影。 “该不会是马努斯动了什么手脚吧？”这是塞尔东的推测。 不止是他。就连风神也忍不住做出了类似的猜想，以马努斯的实力和地位，以及凌驾于其他神袛的在预备学院中的影响力，说不定真有什么法子帮到杜兰德。 但诸神不知道的是，几乎同一时间，刚收到消息的马努斯也深深皱起了眉头。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神里闪过少有的困惑与不解。 “难不成是神殿里的那位女士……？不，不可能的，天选卫士无论如何都不会做这种事。不过，从神殿的奇怪态度来看，那位女士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马努斯人在七色城外。他认真想了很久。忽然一抬手，以雷霆为墨汁，凌空书写了一句话：“生死如何？” 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句，倏然爆发出明亮的光，然后消失不见。 同时一时间，天选神殿最深处的传来一个女人淡笑的声音。 黑暗中探出一只纤纤素手，同样凌空写了一行字，然后轻轻一巴掌拍进了虚空，在相隔万里的马努斯面前浮现出简短的回覆：“等。” 马努斯若有所思：“等？意思是还需等待，才能明了生死吗……” 外界对杜兰德的去向心存困惑，而对于还在学院内部的新生老生而言，杜兰德不过是一个没有出现在2级预备区的家伙罢了。没能出现在山腰上，就意味着已经淘汰了。 所以，对于2级预备区中的新生和老鸟而言，选拔已经和杜兰德彻底无关了，除了杜兰德的朋友，其他人很快就忘了新生中还有杜兰德这么一号人。就算偶尔想起，也很快就会抛诸脑后。 一个淘汰者而已，需要在乎吗？ …… …… 杜兰德睁开双眼。 眼前一片漆黑。 杜兰德下意识地运转起“神之视角”，对于战斗法师而言，夜视不过是最基本的能力，一般的黑暗根本无法蒙蔽战斗法师的视线，哪怕是非同一般的黑暗，也无法完全阻止一名战斗法师的视线。 但眼前的黑暗，显然比“非同一般的黑暗”更加非同一般。 杜兰德发动了“神之视角”，却发现：眼前依然一片漆黑。 他试着站起来，却愕然发现“站”这个动作也没了意义，因为他没有感觉到重力，也没有任何方向感，没有重力与方向，何谈站？ 这让杜兰德彻底郁闷了，好在这里还能听到声音，因为杜兰德听到了自己的喃喃自语：“这里……难道不是直通2级预备区的道路？” “妈的！该不会被李尔蒙斯给坑了吧？！” 杜兰德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但他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一个人在3级预备区近乎疯狂地寻找着晋升之法，最后一天的时候，哪怕以杜兰德的心理素质，也都有些扛不住了。而在时限即将到来的最后一刻。就在杜兰德心中冒出“到此为止了”的巨大挫败感时，一直贴身收藏的世界罗盘突兀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熟悉的气息自罗盘上升腾而起，那股气息呈现出七彩色，充满不可一世的霸道与骄傲，就好像君临天下的王，高高在上，用饱含愤怒与冷酷的眼神俯瞰世间。 这是李尔蒙斯的气息。 这股气息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然后一分为二，滚滚注入到杜兰德双眼之中。 那一刻，杜兰德忽然看到了之前没看到的东西。 隐隐约约的。前方好似有一扇门的形状，门似乎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它明明一直安静地矗立在那儿，但不知为何，在李尔蒙斯的力量注入双眼之前。杜兰德看不见它。 而现在，杜兰德就算已经看到，依然觉得看不真切。 最关键的是，此刻距离十五天的时限，只剩下十秒不到了！ 恍惚之间，杜兰德看到门楣上写着—— 直通2级，晋升死路。 “直通2级”是杜兰德需要的没错啦。但“晋升死路”又是什么意思？既然能晋升，为何是死路？ 哪怕在那样紧迫紧张的时刻，杜兰德依然以超凡的冷静，思考了两秒左右的时间，在经过一系列权衡与判断之后，杜兰德眼神再度变为凝定与坚决。脚步一点，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扇门。 旋即，时限到。 杜兰德消失了，不在3级预备区，也不在2级预备区。3号天选卫士在离开之路的出口等待。也没有等到杜兰德出来。 杜兰德进入了一条未知之路——能够晋升的，死路。 而此时此刻，杜兰德已经进入了那扇门不知道多久，却好似被困在了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感受不到重力，也没有任何光与气味，杜兰德全神贯注地运转力量，防范着可能的危险。 这条路，可是所谓的“死路”啊！ 杜兰德虽然在冲进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既然进来了，当然要竭尽全力活下来，走出去！ 在黑暗中摸索着，杜兰德缓缓拔出了背后的双刀“白色”，黑暗中触觉变得更加敏锐，木质刀柄带给手掌的轻微摩擦感，反倒让杜兰德心理踏实了不少。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握刀在手，杜兰德就握住了信心。 “奇怪的人，你干嘛那么紧张啊？”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杜兰德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听声源的方向，说话者就在自己面前，而且近在咫尺！ 近乎是下意识的，手中木刀直接就斩了过去！ 但是，没有任何斩中实物的感觉传递回来。 杜兰德心脏跳得很快，沉声问道：“你是谁？” “你又是谁？” “一个想要晋升的人。” “想要……晋升……的人？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声音似乎有些困惑，许久之后才有些恍然道，“啊，你想去更高层是吧，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以前也有过两个和你一样的人呢，太久远了，害得我都忘了。” 声音脆生生的，听起来就好像未成年的小萝莉。 听着这般人畜无害、蠢萌蠢萌的可爱声音，杜兰德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该不会不知不觉间已经陷入某些幻术了吧？ 说起来，周围一片黑暗，连重力和方向感都没有，神之视角无法视物，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小萝莉在和自己说话。 ——要说不是幻境而是真实的话，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哎呀，这里不是幻境啦！”萝莉声音继续说道，“你这人的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啊，服了你了。” 见鬼，这小妞……居然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杜兰德心头剧震。 她到底是谁？？ 啪的一声轻响，好像有人打了个响指，杜兰德忽然发现自己能看见东西了，就在自己面前，有一个人，身高顶多到杜兰德的大腿吧，总之很矮。那人手里托着一团七彩色的火，照亮了周围，逼退了黑暗，她仰着小脸蛋，正好奇地看着杜兰德。 大眼睛用力眨巴了几下，这小家伙歪着小脑袋，说：“小妞……是什么？” 卷八 章九十二 星辰瀑布 杜兰德必须承认自己凌乱了。 就在不久前，他还一个人在3级预备区中，好像孤狼一样日渐疯狂，如今却在一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的地方，遇到一个未成年小萝莉问自己：“小妞是什么？” 这前后的反差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啊。 眼前这小家伙能有多大？八岁？七岁？甚至更小？长得倒是水灵可爱，那忽闪忽闪看着自己的大眼睛也着实又亮又萌，不过杜兰德微一恍神便重新冷静下来，沉声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小家伙撇撇嘴，脸蛋耷拉下来，忽然跳起来对准杜兰德就是一拳：“人家在问你话呢！回答我，小妞是什么！” 这一刻，杜兰德视野中除了一只裹着七彩色泽的拳头之外，再不剩其他。 以这只拳头为中心，生出了光，生出了暗，生出了山川湖海，生出了鸟兽虫鱼，整个世界以那只小巧可爱的拳头为中心，飞快地衍生出来，完完整整地在杜兰德眼前呈现。 这一拳，等若携带着一整个世界的力量，朝杜兰德轰击而来！ 从未有一刻杜兰德感觉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一拳出，世界随之衍生——这是什么见鬼的实力？！ 顾不得多想，杜兰德双刀一错，对准那拳头狠斩过去，双零式全力发动，以拳头为核心的新生世界忽然不再多彩缤纷，瞬间转为单调的光与影的结合，世界中的山川地壳还在运动，却没有轰鸣；鸟兽鱼虫还在遨游，却没有吼叫；风失去了声音，水失去了声音，整个新生世界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与声息！ 天地失声，万物无光！ 这是有史以来杜兰德施展出的最强零式！ 刀锋与拳头相撞。无可匹敌的沛然大力朝自己汹涌碾压而来，杜兰德第一次理解了“被一个世界撞击”是何种感受。 一口鲜血喷出，杜兰德炮弹般飞了出去，好不容易停下来，死死盯着对面的小萝莉，以刀柄用力一砸胸膛，又一口淤血喷出，这才勉强好受一点，持刀的两条手臂却还在隐隐颤抖着。 太强了，眼前这小家伙看似人畜无害。但她简直太强大了！ 杜兰德与费马正面比拼过攻击力，但强如费马，恐怕也远远不及眼前这人。 “你的刀很硬嘛，刀法也很厉害。”小家伙嘟哝着收回拳头，用力揉着，气哼哼地瞪视杜兰德，就好象在责怪杜兰德把她的拳头砍疼了。 杜兰德险些又一大口血喷出来。 明明是你先攻击我的好不好，你凭什么一副委屈样啊！ “坏人，快点说。小妞到底是什么？”恐怖的萝莉依旧不依不饶。 杜兰德咬了咬牙，低声道：“我叫你小妞，小妞自然就是你了。” “我叫小妞？”大眼睛眨巴两下。 “废话，难道我叫小妞吗？” “哦。过了这么多年，我终于知道自己的名字了。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 “我就是知道你的名字。”杜兰德破罐子破摔，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哈哈，小妞知道啦。”小萝莉居然真的相信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乐呵起来，“谢谢你。告诉我我的名字。” 杜兰德暗自松了口气，这小丫头片子萌得要命，也强得要命，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又到底是何身份。 不过这些都没所谓了，杜兰德收敛心思，直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我要去2级预备区，怎么走？” “被瀑布冲过，就能去更上层啦。”小萝莉依旧说着全然不着边际的话。 “瀑布？” “对啊，瀑布。” “瀑布在哪？哪有瀑布？”杜兰德蹙眉问道。 随后只见小家伙一手托着用来照明的七色火焰，另一手肉乎乎的小手从它身上那件七色小袍子下面伸了出来，啪——，又打了个脆生生的响指。 整个黑暗世界猛地一震，杜兰德似有所觉，仰头看去，他的脸庞一点点被映亮，似乎头顶上空正有一个巨大的光源在缓缓浮现，黑暗世界有了光，光来自上空，那里出现了一个硕大到杜兰德无法形容的星辰。 不知何时开始，这个黑暗世界中有了重力与方向感。 杜兰德死死盯着那凭空浮现而出的彩色星辰，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然后就听小萝莉嘻嘻笑着说：“喏，瀑布来啦。” ——头顶的星辰忽然崩解，好像坚硬的外壳破碎，里面满满装的都是彩色的奇异液体，随着星辰外壳的崩碎……轰然倾泻而下！！ 杜兰德僵住了，头顶上空转眼被大片大片的彩色液体所占据，见鬼的！那可是一整颗星辰才装下的水！ 被那种东西狠狠砸在身上，冲刷而过，谁能活？ “有人活哦。”小家伙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老远，稚嫩清脆的声音却依然清晰地传递过来，“而且活的不止一个呢。没记错的话，有两个。哎呀，你现在肯定想动也动不了吧，不过没关系，刚才说啦，顶住瀑布冲刷而不死的话，就能晋级哦。” “哦”字一完，杜兰德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因为七色瀑布已经冲刷而下。 杜兰德第一时间就将双刀“白色”插回刀鞘，然后一翻手，一直深藏在心脏之中的审判战刀浮现出来！ 这种时候根本管不着战刀会不会暴露了，保命要紧！ “武装延伸！！”杜兰德双手死死握紧战刀刀柄，嘶吼着发动了武装延伸，全套装备加身。 然后，他就被一股不知道从何而生的力量死死按在原地，强制性接受七色瀑布的冲刷。 晋升之路，却几乎必死。杜兰德终于理解了…… …… …… 不知为何，今天的2级预备区隐隐震荡着，那种感觉就好像山体在震，虽然震感十分微弱。却不知为何挥之不去。众多预备神们都能感受到这一点，却都找不出震源为何。 怎么搞的？ 印象中好像没出现过这种状况吧？ 但其实没所谓啦，反正震感也不强烈，再说了，如今2级预备区中的人们，谁还有闲心思去关注什么山体震动？距离3级预备区的新生们晋升至2级预备区，至今都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天了，新生与老鸟之间的争斗，已经发展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这种时候，谁还管山体震不震？ “嗨。我说，这次的新生里，那个叫洛凡的家伙真是不简单啊。”2级预备区的一片湖畔，一个长相油滑的家伙咬着一根长草，满脸玩世不恭，“为了好好‘招呼’他，据说连那些潜修不出的家伙们都出动了啊！” “毕竟是山顶上的人交代要好好招呼的人啊，由不得怠慢。”另一人坐在湖畔草地上，邪笑着说。“再说了，这所学院无聊得要命，每天除了修炼就没别的事儿了。每次新生到来，都是找乐子的时候啊。我说。死在你手上的新生有多少了？” “三个了。” “才三个？！” “废话！晋升到山腰的新生总共才多少个？你以为都是大白菜吗？”叼草之人重重一哼，“你又宰了多少个？” “……两个。” “妈的，那你跟我废什么话？找死啊！” 一阵吵闹，叼草男忽然叹了口气：“可惜上面特别交代要好好招呼的两个人中。只来了一个洛凡，另一个叫杜兰德的小子没来，可惜啊可惜。他要是能来……” 这人没说下去，因为就在这一刻，整座神之预备学院所在的巨大山体猛烈震动一下！ 甚至发出了一声沉闷的轰鸣！ 砰！ 两个在湖畔暂时歇息的2级预备神忽然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湖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人，事前全无任何征兆，与没有半点肉眼可见的迹象，那人就那么凭空出现，然后好像炮弹般贴着湖面飞了老远，才在接近湖岸的地方，哗啦一声栽进水里。 “什么人？” “滚出来！” 这种时候，就能看出2级预备神的反应速度与实力素质了，怒喝声中，没有呆愣也没有迟疑，叼草男在大片电芒中闪掠至刚才那人落水的地方，一拳狠击水面！ 两一人则翻手取出一张大得离谱的巨弓，张弓搭上一根铭刻着山川与大地的粗壮箭矢，做好了射杀的准备。 “降雷拳！” 叼草男裹满雷霆的拳头即将落在水面上，可以预见的是，这一拳下去，整片湖水都可能会直接蒸干，湖中的各色生物更会尽数化为飞灰。这种狠辣与果断，就是2级预备区的老鸟们的行事作风！ 他们中有的人已经在这所学院中混迹了千年，论老辣程度，绝非一般新生能够比拟。 然而就在叼草男的拳头即将落在水面上时，一只手忽然破开水面，自水下伸出，以掌面对拳头，自下而上迎了上来。 这只手从水中伸出来时，甚至还有些晃晃悠悠的，结果却异常精准又稳健地托住了叼草男的拳头！ 砰。 闷闷的撞响声，裹带万千雷霆的拳劲仿佛尽数被那手掌接下，周围湖水就连半点多余的涟漪都没有。 叼草男脸色微变，旋即狞笑着拧起右拳，准备再补一击，可他忽然发现：托着自己左拳的那只手一翻、一抓，就将他的手腕捏住。 这一抓实在太干脆利落，也太刚硬有力！有那么一瞬间，叼草男还以为自己被一只湖水里生长的大螃蟹的给钳住了！ “哎——”叼草男来不及说话，就被那只手狠狠一拽，拖进湖水之中。 还在岸上那人呆住了，定格在一个张弓搭箭的姿势上，一时间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仅仅片刻之后，一个脑袋从湖水中冒出来，那人一头黑色短发，手里抓着刚从叼草男身上扒下来的袍子，激动万分地大叫着：“妈的！终于有衣服穿了！！” 卷八 章九十三 别动，我不想误伤你！ 从水里冒出来这人，自然就是杜兰德了。 他终于熬过了星辰瀑布的冲刷，然后被那条“晋升死路”直接“吐”了出来，身体如炮弹般弹射，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一飞出来就直接栽进了湖水里。 回想起在那条所谓的晋升死路中的日子，杜兰德只能用欲哭无泪来形容。 星辰瀑布的强度比杜兰德想象中更变态，哪怕以审判战刀和全力发动的武装延伸硬抗，杜兰德都有好几次感到自己要死了。他人在瀑布之中，身影若隐若现，不知来历的萝莉小妞则在瀑布之外，用一个很可爱的姿势蹲着，捧着脸蛋撅着小屁股，饶有兴趣地盯着被瀑布狠狠冲刷的杜兰德。 小萝莉身上套着一件七彩色的小袍子，款式宽松又简易，她脸上还有两道油彩，也是七彩色的，为她平添了不少神秘气质。 “还挺能顶的嘛。”她看着瀑布中的杜兰德，没心没肺地笑着。 杜兰德不知道自己被冲刷了多久。 重压与煎熬之下的时间显得尤为漫长，身体骨骼断了碎了又重组，意志与意识则反复在清醒与沉寂之间摆荡，杜兰德脑海中再没有“晋级”的想法，甚至无暇顾及“能不能活下来”这个问题。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死也不能松开握刀的手！ 因为如果松手，武装延伸消失，那可就真的要死了。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总之到了某一刻，头脸肩膀上的重压忽然消失了，杜兰德抬眼茫然四顾，才发现无处不在的七色水流冲刷，已经消失不见。小萝莉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嘻嘻笑着，盯着杜兰德的身体看个不停。 杜兰德很快就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 禁受过七色瀑布的冲刷后。审判战刀回到心脏之中，武装延伸也随之消失不见。可杜兰德原本的白色猎装，早在瀑布开始落下的时候，就被那提前而至的巨大压力给碾得粉碎！ 换言之，此时此刻的杜兰德根本没穿衣服！正光溜溜地站在一名至少外貌上还未成年的小萝莉面前！ 那种荒谬绝伦的羞耻感，常人根本难以想象！ 所以杜兰德被那条晋升死路“吐”出来后，根本顾不上确认这里究竟是不是2级预备区，翻手之间就制住了攻击自己的叼草男，一拉一拽，拖进水里。永辉凝视的瞳力直接发动，将对方的灵魂压制住，然后就是一个火速扒光的过程了。 此时杜兰德重新冒出水面，迅速套上抢过来的袍服，橘色火光流转一圈，已将衣袍中的水分烘干。 还站在岸上那人已经看傻了。 他还定格在张弓搭箭的动作上，眼睁睁看着杜兰德一步步走上岸，手里还拎着一动不动的叼草男。但从叼草男被拖进水里到现在，才过了多久啊。不过一秒钟不到吧，他怎么就直接丧失战斗力了？虽然他看上去还有气息，却已经从“衣冠楚楚”变成了“只剩内裤”！ 手持弓箭的男人变得无比凝重，却也没有就此退缩。作为在2级预备区混迹了超过五百年的老鸟，他对自己的战斗力还是有些自信的。男人维持着张弓搭箭的姿势，粗壮沉重的特制箭矢微调之间，瞄向杜兰德的心脏。 一旦瞄准。就会射出致命一箭！ 但男人这一箭始终没能射出去。 很奇怪，他的箭飞快地微调着瞄准方向，而对面的杜兰德看似一阵手忙脚乱地穿戴整理着衣服。就好像没看见这个持弓的男人，杜兰德的动作看起来毛毛糙糙的，却十分微妙地给人一种“瞄不准”的诡异感觉。 箭头每一次快要对准心脏部位时，杜兰德总会以一些非常细微的动作避开瞄准。 那种感觉，简直让手持弓箭的男人难过得快要吐血！ “高手！绝对的高手！”男人心下凛然，“但问题是，这家伙是谁？这批新生之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吗？而且他刚才出现的方式，又是怎么回事？” 经过星辰瀑布的冲刷之后，杜兰德的气质都和以前大为不同了，虽然此时急吼吼穿衣服的样子很狼狈，却自然而然透着一种高贵与神秘。正因如此，手持弓箭的男人明明看过杜兰德与火修罗那一战的影像资料，却一时间没认出来眼前这人就是杜兰德。 毕竟在2级预备区的这些预备神心目中，杜兰德应该是已经被淘汰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你最好老实呆在那儿。”这时杜兰德忽然开口了，语气有些古怪，“拿箭对着我也没关系，但别射。用洞察之力观察我也没关系，但别做多余的动作。等会我还有话要问你，你要是现在就对我出手的话，我会很为难的。” 手持弓箭的男人险些被气笑了：“见过狂傲的，没见过像你这么狂傲的！” 就算眼前这家伙不知怎地制服了叼草男，但持弓男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杜兰德瞥了他一眼，沉沉叹道：“你要觉得狂傲就狂傲吧。现在的我，好像对自身力量有点控制不住，喏，你看看他就知道了，他是你的同伴吧，我本来只想用幻术困住他，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现在叫也叫不醒了。” 说着杜兰德无奈摊手：“所以别对我出手，我怕失手之下一不小心干掉了你，到时候我还要再找人去询问这里的情况，太麻烦了。” 持弓男人听得目瞪口呆。 什么叫“控制不住自身力道”？什么叫“幻术用力过猛，现在叫也叫不醒了”？ 眼前这家伙是疯子吧！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 杜兰德能感受到男人异样的眼光，心中也颇为无奈。被那星辰瀑布冲刷之后，杜兰德一开始没觉得什么，但渐渐地，他开始意识到自身似乎于悄然间发生了不少变化。 首先，原本只有32个单位的能级，居然直接飙升到了60个单位，然后暂时卡在了60单位的能级瓶颈上。 审判战刀则进一步解封，规则位阶恢复到了4阶。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杜兰德感觉自己的身体比以前轻盈了不少，肌肉强度、爆发力、防御力、韧性、反应速度、出手精准度、感知敏锐度……似乎所有的基本素质，都提升了好大一截！ 能级、规则、还有身体素质，全都暴涨了一大截！ 但问题是杜兰德还暂时保留着原来的战斗习惯。 ——自以为的轻拳，会变成重拳；自以为的随手一击，则很可能会变成致命的一击！ 就像杜兰德刚才明明只打算轻描淡写地幻术控制住叼草男，结果却让这家伙永陷幻境无法自拔，这就是最好的佐证！ 愤愤不平地瞥了一眼依然拿弓箭对着自己的那个男人，杜兰德嘟囔着骂道：“你要是碰见没被瀑布冲刷过的我，分分钟就魂控了你！” 暂时不管那家伙，杜兰德整理好衣袍，然后大致规整了一下自己经过瀑布冲刷之后，还剩下哪些家当。 双刀“冰火”已经没了，被七彩色的瀑布冲了两下就全毁掉了。 双刀“白色”的材质很坚硬，倒硬是顶了一会儿，不过也毁了一把，另一把要不是被杜兰德及时收回到世界罗盘的储物空间之中，估计也要完蛋。杜兰德颇为喜欢的白色猎装也碎得连渣子都没留下。 至此，从铁火那儿买来的家当，就毁得只剩下一柄木刀“白色”了！ 该死的，这些可都是兰子花钱买的啊！杜兰德更加痛恨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萝莉小鬼了。 好在，世界罗盘没坏。 这块罗盘从那对来自“帕宁”主位面的恶毒兄妹手上抢夺而来，后来经过李尔蒙斯的加工与改造，已经好几次在关键时刻救了杜兰德的命了。在扎古力山脉之中，世界罗盘中冒出了李尔蒙斯的力量，让杜兰德掌握了“暴君百五十击”，最终在战役中力挽狂澜。 而这一次，又是李尔蒙斯的力量，注入进杜兰德的双眼，让他得以在最后关头，看到那条隐蔽的晋升死路。 世界罗盘没毁，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李尔蒙斯说过，他将罗盘中的储物空间划分为五层，如今还有三层没打开呢，要是毁了，杜兰德真要心痛到撞墙了。 检查了一遍已经打开的两层储物空间，整理好一切，杜兰德终于稍稍平复下来。 转过头来看向持弓的男人，杜兰德长长吐出一口气，微笑起来：“算你聪明，没有逃跑。” “哼，我为什么要逃？”男人咧嘴笑起来，“虽然气质和气息变了好多，但我已经看出来了，你好像……就是那个杜兰德吧？我不知道你这个明明已经被淘汰的人怎么会又出现在这儿，不过既然来了，就别想全身而退。你可是上头交代，要我们好好招呼的人啊！” 男人说着说着，开始大笑，笑得无比愉快。 不知不觉间，湖畔出现了一名又一名战斗法师——地系、火系、水系、风系、光系、暗系、雷系——应有尽有！这些不是新生，而是2级预备区中的2级预备神们。 杜兰德皱眉看着将自己包围的这批人。 忽然心中一动，凛然想到：“怪了，这些人明明还没展露元素属性，但我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呢？” “好像不只是能级和身体素质大幅提升了。我的眼睛……似乎也发生了一些改变啊……” 卷八 章九十四 一对八的遭遇战 战斗法师无法直接看出彼此的元素属性，就连神袛也不行。当初在扎古力山脉，杜兰德第一次与水神塞尔东对上时，塞尔东也没能立刻看出杜兰德身具冰火双属性，若非如此，骤然看到杜兰德以冰火双刀流破掉了贝丝的冰火双刀流时，塞尔东也不会那般震惊失态。（详见卷七，章五十三，三刀vs双刀）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杜兰德眉头渐锁，双眼微眯，“为什么我能轻易地看穿眼前这些家伙的元素属性？” 目光落在左侧一人身上，那人凌波而行，脚下的水流形成一圈圈涡流。换作以前的杜兰德，会把这人当作水系战斗法师，可现在，杜兰德看得清楚，这人是纯风系的，湖水涡流不过是他用来迷惑杜兰德的手段，实际上是用细密的风劲造成的效果。 目光又落向右侧一人，那人凌空虚立，整个人轻飘飘的，好似随时都会随风舞动，看似风系，杜兰德却看得清楚：那人其实是雷系的。雷系战斗法术中，有几种非常偏门的运用电磁之力的法术，能够模拟出“风一般轻盈”的感官，但其实也是为了迷惑对手的伎俩。 目光又接连扫过围上来的一共八人，杜兰德心中不由凛然：“……不愧是2级预备神，单从对自己真实属性的隐藏，就做得比新生好太多了！” 战斗法师对战斗法师的战斗中，大家都是上位巅峰这职业。职业优势不再，于是一些对外战争中不被注意的细节。就变得尤为重要。 其中尤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对自身属性的隐藏。 战斗法师的洞察之力无法看穿同类的元素属性，而对手越晚知道自己的属性，对自己就越有利。最通常的做法是战前隐藏力量，但这种手段有局限性，因为元素属性是能够通过周身上下的各种蛛丝马迹，间接推测出来的。 而眼前这些2级预备神们，手段则更加高明。他们刻意把“误导性的蛛丝马迹”展露给杜兰德，好让他做出错误的判断。 只可惜，在能够直接看穿他们元素属性的杜兰德面前，所有的这些误导，都变得有些可笑而没有意义。 “我的这种变化，恐怕是因为被那星辰瀑布冲刷过的原因吧。” 杜兰德心中很快有了猜测，被冲刷之后。不但身体变得更强，能级跃升，现在就连“神之视角”也生了本质上的变化。杜兰德甚至能看到对手体内的能量流动，这意味着他将在战斗法师间的内战中，占有巨大的优势！ 这批人拥有地、火、水、风、光、暗、雷各色属性，显然不是新生。因为这批新生以火系和光系为主。约翰更是所有新生中唯一的雷系。 看了看渐渐围上来的这批人，杜兰德想了一下，又抬头看了几眼—— 头顶一轮太阳高悬，而自己正站在一座大山的山腰上，站在这里。仰头还能看到山顶和山顶上的零星建筑。 大战将至，杜兰德心里想的却是：这里应该是2级预备区没错吧？ 没办法。在那条晋升死路中的经历实在太诡异，太奇葩。现在想想，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杜兰德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传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而在2级预备神们的眼中，他仰头看天又看山顶的举动，装逼可就装得有点大了。 “这架势……是不是太猖狂了啊？”其中一个女人冷笑着说，“一人面对八人，你居然还敢到处乱看？你是缺乏了必要的战常识，还是丢掉了最起码的敬畏？” 这女人全身衣袍翻卷鼓胀，手里握着一根赤红色的长棍，棍子又细又长，此时正散着惊人的热力——这人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元素属性，反而一开始就展现出迫人的气势和攻击性的一人。 “你是？”杜兰德看了过去。 “孙孙。”女人轻轻挥舞了一下赤色长棍，拉扯出一道模糊扭曲的空气痕迹。 “呃，奇怪的名字……”杜兰德脸上浮现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合时宜，但我真的必须确认一件事啊，这里……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是2级预备区，没错吧？” 说完还对孙孙眨巴了几下眼睛，这貌似是晋升死路里的那个小萝莉的习惯性动作，杜兰德不知怎地居然用出来了。 孙孙握着长棍的手指微微一紧，并不如何漂亮却锋芒十足的脸蛋都僵硬了一下。 什么叫“这里是不是2级预备区”？这是一个面对八名强大敌人的人该问的问题吗？而且这小子刚才做了什么，他居然对我眨眼睛放电？找死吗！！ “如果你是想拖延时间，这手段未免太荒谬了点。”孙孙停下脚步，微微使了个眼色，其余七人各自调整着方位，进一步缩小包围圈。 而被围在中间的杜兰德就好像没感受到危险的逼近，依然非常认真地看着孙孙，又问了一遍：“这里到底是不是2级预备区？” “……是。” “哎呀，这我就放心了。”杜兰德终于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被传送到奇怪的地方，那条险些要了杜兰德性命的荒谬又恐怖的道路，真的是直通2级预备区的一条路。 湖面忽然起风了。 更准确的说，那不是风，而是越沉重的能量波动所引起的空气紊乱。 原本还算平整的湖面上，开始浮现出乱扎扎的波纹和涟漪，杜兰德就站在湖岸与湖水交接的地方，左侧有人，右侧有人，前方有人，右面有人，头顶有人，湖畔林中还藏着擅长远程狙击的攻击者，一张针对他的天罗地网，已于悄然间布下。 从这点来看，2级预备神确实与众不同，个体力量强横，更关键的是非常擅长团队配合。 杜兰德就站在来自各个方向上的压力的核心处，就好像身处一场无形风暴的风眼，然而让孙孙颇为意外的是，杜兰德依然脸色不变。这根本是没道理的，面对已经成型的包围圈，哪怕是站在那里的是1级预备神，也应该感到一丝压力才对。 这时，只见杜兰德弯下腰，把那个被扒得只剩下内裤的叼草男拎了起来，晃悠了两下，笑道：“喂，不过是抢了你们的人几件衣服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吧。我不过是初来乍到的新生，你们作为学姐学长，非要跟我打吗？” 说这话的时候，杜兰德左一步，右一步，抬了一下右脚，又忽然向前弯了一下腰。 左移的那一步，躲开了一支从林中无声射来的箭矢。 右移的那一步，躲开了一枚雷霆凝成的细针穿刺。 抬脚的刹那，一根三叉地刺无声自脚下冒出，却刺了个空。 最后则是弯腰，整个人折成了一个直角，同一时间，一道棍影几乎擦着杜兰德的后脑勺横扫过去！杜兰德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蕴含着炙热火意的棍风！ 整个过程中，杜兰德说话半点都没耽误，接连躲过四击后，杜兰德身形闪掠两次，暂时退到了湖面上，满脸无奈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原本站立之处的孙孙，刚才那一击长棍横扫，就是出自这个女人之手。她原本离杜兰德还有十多米的距离，却瞬间出现在杜兰德身边，直到此时，原来那个“孙孙”才渐渐消散下去。 “残影吗？这女人好快的度，好强的爆力！” 杜兰德手里还拎着内裤叼草男，继续把刚才的话又问了一遍，“我们非要打？打架总要有个理由吧？” 2级预备神们都没说话。 他们依然沉默，依然围着杜兰德，但看向杜兰德的眼神已经和刚才明显不同了。 刚才杜兰德说话之间，脸不红气不喘，从容进退之间便接连躲开了四记杀招，偏偏语调连贯流畅，闭上眼睛的话，根本想不到他一边移动一边手里还拎着个大活人！ 尤其是，杜兰德的移动度一点也不快，只是时间点卡得太过精准，晚一点就中招，早一点则会给出招者调整的时间。 孙孙缓缓收回长棍，眯眼盯着杜兰德，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说刚才吗？没什么啊，只是预判到了你们的攻击罢了。” “预判？” “是的，预判。” 杜兰德说完笑着不再多说。 “神之视角”本就不同于一般战斗法师的“洞察之力”，是对整个战场的全面观测。如今神之视角进一步进化，杜兰德能够直接看到眼前这八人的体内能量流动，他们什么时候要出招，选择的什么角度，什么时机出手——这些都能够被杜兰德清晰地读取出来！ “我果然收获了一个了不得的能力啊。”杜兰德心想，“这样一来，我岂不是成了所有战斗法师的克星？不知道如果对手是神袛，我还能不能看得这么细致？” 双方一时无话。 杜兰德故意做出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循序渐进的适应自己全新的手段和实力。另外，2级预备区的规则和晋级方式暂时还不明确，杜兰德现在不想与人爆大规模冲突，至少不要轻易就打起来。 最好能在战斗中获取更多的情报。 而在八名2级预备神眼中，杜兰德这个人的存在则变得有些神秘起来。 卷八 章九十五 脱胎换骨 片刻的沉寂之后，孙孙开口了：“你问我们战斗的理由？也好，我就告诉你战斗的理由。第一，因为你是新生，我们有兴趣欺负你找乐子。” 杜兰德闻言脸色一冷。 老人欺负新人，这种现象其实在哪里都存在。杜兰德其实已经预料到了这点，但没想到对方说得这么蛮横直白。 孙孙接着说：“第二点战斗的理由，因为你是杜兰德。” 杜兰德问道：“从刚才开始，我就很在意这一点了，你们为什么都认识我？” “你与火修罗的一战，以及你的大致资料，我们都知道。包括你拥有特别录取信这件事。”孙孙冷冰冰地继续道，“而特别录取信对于我们来说，也是非常有用的东西。本以为你没有晋级，现在可好，加上你，能够夺取的特别录取信又多了一份。” 杜兰德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不由凛然问道：“这么说，你们这些2级预备神，也在抢夺洛凡和约翰他们的特别录取信？” “当然，这关系到我们能不能在2级预备区这个‘大宝库’里，找到更多更优质的修炼资源！为什么不抢？” 大宝库？修炼资源？杜兰德双眼一凝。 3级预备区给杜兰德的印象，是一个残酷的试炼场，除了逼迫新生们厮杀争斗之外，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而如今所在的2级预备区，居然被称为“蕴藏众多修炼资源的大宝库”？要知道，眼前这些家伙的实力不凡，眼界更高，能被他们称为大宝库，必然不同凡响。杜兰德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期待。 听对方话里的意思，找寻大宝库中的宝藏。特别录取信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就好像3级预备区中，特别录取信能指引融性花的所在一样。 “那么，还有第三点吗？”。杜兰德问道。 期待归期待，杜兰德其实更担心洛凡和兰子他们，2级预备区的老鸟们也不知道总数量有多少，但肯定比新生多，战斗素质也比新生高，就算洛凡和约翰实力惊人，如果被大批2级预备神们盯上，恐怕处境不会很妙。 这次新生中一共4封特别录取信。其中两封分别在洛凡和约翰手上，另外两封则在杜兰德手中。一封是他自己的，另一封，是杀死火修罗之后的战利品。 “但如果只是为了欺负新生和抢夺特别录取信的话，你们还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一见到我就八人围攻吧？”杜兰德深深看了孙孙一眼，笑道，“一定还有更重要的战斗的理由，我说的没错吧？” “哦？”孙孙挑了挑眉。眼神有些意外。 能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一边防备敌人，一边观察敌人，一边还能做出如此精准的判断。这杜兰德，不愧是上头交代要好好招呼的人啊。 “既然你问了，我也就让你做个明白人再去死吧。”孙孙咧嘴一笑，“据说现在。外界正在经历一场残酷的战争，神袛也可能在战争中陨落。而一旦神袛陨落，1级预备神会最先补位。如果1级预备神死光了，就会轮到我们2级预备神。你明白吗？对于我们来说，站在我们脑袋顶上的1级预备神越少越好！这样，才更有可能轮到我们！” 杜兰德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盯着孙孙和周围众人的眼神，已经隐隐透出了森冷的杀气！ “你们，是在期盼战争、期盼神袛和预备神袛一个个战死吗？”。杜兰德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地问道。 “是的。”孙孙理所当然地说，“而你，杜兰德，你是被众多1级预备神认为有可能抵达山顶的人。你是冲着火系神位而去，没错吧？如今1级预备区中，火系预备神只有一位，不出意外的话，接替快要陨落的宁顿大人的人，就会是他。我们并不希望再多出一个你！同理，对于那个叫洛凡的家伙，也是一样。” 杜兰德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一片。 他终于明白了：王子们为了老国王的王位，不惜兄弟相残，争个你死我活。而神火与神位，比王位尊贵万倍，所以这所为了培养未来神袛的学院中，同样充满了冰冷的算计与血拼。 杜兰德第一次对这所预备学院生出强烈的厌恶！ 在这里没有所谓的森德洛精神，至少在3级预备区和2级预备区没有，在“成为至高无上的神袛”这一诱/惑面前，罕有能够完全坚守信仰的人。眼前这些家伙，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外界的战争有多残酷，每分每秒，都有战斗法师为了森德洛而壮烈战死，他们中很多人也许才刚刚职业觉醒，实力远远不如2级预备神，但在杜兰德看来，那些人才是可敬可爱的战斗法师，是同胞！而眼前这些人，只是怪物——被神之预备学院扭曲了价值判断的、彻头彻尾的怪物！ 成神之路，真的很不公平。 一想到有大批有理想、有远见、有抱负、而且实力强大的人，要么融性不过关被淘汰，要么被这些小人们联手算计而死，杜兰德就感到强烈的愤怒！ 也正是因为这一大堆操蛋的学院规则的存在，才会让塞尔东那种偏执狂和疯子当上神袛吧！！ 这时，孙孙还在大声说着：“所以，对于可能晋升至山顶的你，我们很乐意在夺取了你的特别录取信之后，把你的命永远留在这里。哦，顺便享受一下这个过程。怎么样，这三点理由，足够充分了吗？”。 “呼——” 杜兰德沉默良久，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去。瞬息之间就抛开在晋升死路中遇到的种种困惑与烦恼，彻底进入了战斗状态。 刚才的嬉笑和试探尽数消失，杜兰德又变成了那个以绝对理性做决策、行动果断、杀伐狠辣的他。 在八名2级预备神眼中，杜兰德身上散发出的气质悄然变化了，那种冷酷淡漠又好似隐藏着野兽般的狂暴与野性的眼神，令八人瞬间想到了他们都收到的影像资料——杜兰德与火修罗的那一场大战。 影像之中的杜兰德，就像眼前这个杜兰德一样。 “来吧。”杜兰德一手仍拎着内裤叼草男，对孙孙勾了勾手指。“我已经听懂了，2级预备区就是一个老生盘踞联合而成的巨大壁垒，你们这些王八蛋，自己没实力前往1级预备区，还赖在这里猎杀可能前往山顶的新生，为了自己连森德洛的安危也不顾惜，我算是明白了。” 杜兰德轻描淡写地说着，眼神里却半点笑意都没有，有的只是冷漠的杀意：“正好，现在我对自身实力的认知需要重塑一遍。有人来找我练手。正是求之不得。” 从那条晋升死路出来后，杜兰德能感到自己的实力又暴涨了一大截，如果这些家伙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和火修罗战斗时的自己，恐怕等会儿哭都来不及！ 看着瞬息进入战斗状态、全身能量隐而不发、却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无敌不可一世的气质的杜兰德，孙孙冷笑嘲弄道：“要嚣张也就只有趁现在了！” “不过八人而已。”杜兰德淡淡地说，“你说你们都看过我和火修罗的战斗？那你们就应该知道，一对二十四的情况下我都打赢了。八个人怎么了？很了不起吗？”。 “2级预备区的八个人，怎么能和那二十四个新生菜鸟相提并论？”孙孙露出一个有些邪异的笑容，“而且。谁说我们只有八个人？” 话音未落，杜兰德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气息从脚底的湖水中升腾而起！ 湖水中还藏着一个人，八人之外的第九人！ 这人明显是水系战斗法师，应该擅长某种与水融为一体的潜隐之术。换作从前的杜兰德，也许还真会措手不及下，被暗算成功。 但如今的杜兰德，感知能力已经和以往有了本质的区别。只要对手是战斗法师。杜兰德就能感知对方的存在，探明对方的位置，看穿对方的元素属性和能量流动。进而预判到对方下一步的动向！ 哗啦一声！ 从水里冲出来那人双拳狠狠向上轰击，却愕然发现：自己打了个空。 半步。 杜兰德于刻不容缓之际，从容地向后撤了半步。不是一步，而是小小的半步。这意味着杜兰德拥有绝对的自信，确信自己能够躲开这一次偷袭，所以只退半步，哪怕偷袭者的拳头擦着杜兰德的身体轰击上来，杜兰德都毫无惧意。 退后半步后，抬脚就是一记狠踹！ “哈！看你能级低得可怜，不老老实实撤退逃跑，居然还敢主动攻击？”偷袭者一击落空后微微一愣，便不在意地调整身形，一拳对上杜兰德的脚踹。他可是能级达到110的能体境巅峰人物，虽然在学院中，还只是2级预备神，但拉出去绝对是特记队长级别的人物！ 尤其是杜兰德并未用刀，换言之，他暂时用不出对战火修罗时的那种攻击力惊人的杀人刀术（即零式）！ 以110能级对杜兰德的60能级，还有悬念吗？ 砰！ 拳脚瞬息之间已对拼了十余次，杜兰德一手拎人，单脚站立，手不动，身不移，居然以60能级与对方拼斗了十余击而丝毫不落下风！ “水鬼，别托大，这杜兰德肯定拥有神级能力，他的拳脚之中，可不止蕴含能级的力量！”孙孙断喝道。 被称为水鬼的偷袭者却脸色困惑，他和杜兰德对拼了这么多下，分明没有感到任何规则，有的只是能级，而且明明白白的——只有60能级！ 水鬼感应得没错，因为杜兰德现在的拳脚攻击之中，还未蕴含审判规则，也没有施展零式，更没有发动永辉凝视的瞳力。 杜兰德现在真的只用了能级，在和对方碰撞。 但他的发力方式、筋骨强度、承受力、耐力、爆发力……等等各方面的力量，全都和以前不同了。倒也不是说绝对力量暴涨了很多，而是说，他整个人的身体构造，都仿佛发生了某些本质上的改变。 与杜兰德近距离拳脚对拼的水鬼感受最明显——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正与自己对战的杜兰德，不太像战斗法师？ 反倒像是某些凌驾于战斗法师之上的未知职业者！ 转瞬之间对拼了十余击，除了水鬼，其他围攻者甚至还未发动攻击，杜兰德心中已然明了：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了。 “那么，速战速决吧。”杜兰德又一脚踹去，仍是60个单位的能级，脚掌上却悄然浮现出一抹不起眼的紫色光芒。 目前4阶的审判规则之力，悄然发动！ 正准备联手攻上来的孙孙和其他七人骤然睁大瞪圆了眼——水鬼又一拳与杜兰德碰撞在一起，这次却没能平分秋色，水鬼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缕极为惊恐的神色，这一丝惊恐甚至还未完全浮现出来，他便在杜兰德脚下“砰”的一声……炸了！ 卷八 章九十六 八门拟龙吐息! 砰—— 外号“水鬼”的家伙一拳轰出，与杜兰德的脚底对撞，之前明明能拼个势均力敌，这次却惊叫了半声，便轰地一声，浑身炸裂。 血肉四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水鬼的身体似乎全都是由水构成的，水花四溅，片刻后在孙孙身边重组成水鬼的身体。 “水替身？” 杜兰德挑了挑眉。心中也有些凛然，水鬼瞬间的反应速度，以及发动“水替身”的施法速度，即使如今的杜兰德都感到颇为惊艳。 盘踞在2级预备区的这些家伙们，果然不是新生能够相提并论的。 其余八人眼看着水鬼偷袭失败，又被杜兰德一拳打爆。但杜兰德明明手中无刀，甚至没用拳头，看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踹，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攻击力？ “水鬼，怎么回事？你感觉怎么样？”孙孙凝重起来，眼睛冷冷盯着杜兰德，嘴上却低声问身旁的水鬼。 水鬼半跪在湖面上，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忽然哇的一声，鲜血狂喷，接着就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他痛苦地跪爬在湖面上，咳出来的不止有鲜血，还有些许破碎的脏器，把身下湖水染得殷红一片。 他全身颤抖不休，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 现场静了一瞬。 其余八人看着痛苦不堪的水鬼，心下不由凛然，甚至骇然。水鬼的潜行、隐匿、替身、保命的能力，绝对炉火纯青，所以才获得了“水鬼”这一外号。他刚才明明及时发动了“水替身”，本以为就算吃了点亏，也顶多轻伤。没想到居然伤得如此之重？ “上……上……！”水鬼好似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嘶声说道，“不能……让、让他……带着特别录取信跑、跑掉……” 杜兰德比想象中更强，如果放任他在2级预备区呆上一阵子。依靠特别录取信的指引功能，找到各种修炼资源的话，一定会变得更强。到时候再想对付他，就真的难了。 一个只穿着内裤的身子忽然直飞过来，当胸击中了水鬼。 这是前一刻还被杜兰德拎在手里的叼草男，此刻却被杜兰德随手甩了过来，水鬼躲闪不及，又是一大口鲜血狂喷出来，再也支撑不住，和叼草男一起。缓缓沉入水中。 “混帐东西，杜兰德你找死！”孙孙满脸杀气地一棍子隔空扫向杜兰德，却愕然发现：杜兰德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然后沉肩、拧腰、出拳！ 一记干净利落的直拳，当面而至！ 杜兰德正要通过这一场战斗，对忽然间暴涨的自身实力，进行一次新的梳理与适应。但与水鬼的那一番短暂交手让杜兰德明白：眼前这批家伙也不是好对付的，既然如此，与其等待对方出招再一一破解，不如主动出击。掌握战斗节奏！ 砰砰砰砰砰砰砰！ 杜兰德的拳头，与孙孙手中的赤红色长棍，转眼间已碰撞了不知道多少次。在其他人眼中，杜兰德好像化为了一抹影子——孙孙的影子。无论孙孙如何闪转腾挪。杜兰德始终贴身粘着，以孙孙的瞬间爆发力和速度，居然都甩不掉。 体术.如影随形！ 这是杜兰德自创的零距离贴身体术，经历过脱胎换骨之后。这套体术的威力和效用，也变得更强了。 “不过，这女人手中这根棍子。似乎有点不一般。”杜兰德心中暗想。自己每一拳都附带60能级与4阶的审判规则，与红色长棍连连碰撞已有百余记，却仅仅压制住了孙孙，没能彻底击溃，甚至杜兰德的拳头反而有点疼。 正盘算着怎么把棍子抢过来，杜兰德猛地听到孙孙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叫：“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来帮忙？！” 孙孙憋着满腔怒火，却被杜兰德牛皮糖一样紧紧贴着，这已经不是“近身战斗”了，而是完全的“贴身肉搏”！杜兰德每一拳每一脚中都暗含粘滞之力，让孙孙引以为傲的瞬间速度爆发难以发挥，始终拉不开距离。 长棍！孙孙的武器可是长棍！ 她最擅长的也是大开大合的强悍攻击，此刻却缩手缩脚，零距离的贴身作战中，长棍的进攻性被彻底压制，只能一味招架。而且由于两人实在贴得太紧，其余人想插手都很有难度，因为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孙孙也卷进去！ “听好了，九号联击，b阵型！快！快快快！！”孙孙在极小的空间里奋力封挡住杜兰德的拳脚连环，怒吼道。 三名擅长近身作战的战斗法师立刻成品字形，瞬息围上来。来回穿插了几次，终于暂时缠住杜兰德，让孙孙得以从贴身战中，暂时抽出身来。 “三锥钉杀阵！” 这是一套只需三人就能完成完美围堵与封杀的阵型，专门为了近身作战而生。杜兰德皱了皱眉，连突了几次居然突不出去，索性凝神和这三人近身拼杀起来。 以一敌三，杜兰德的“体术.如影随形“暂时施展不出来，另外两名擅长远程攻击的战斗法师这才有了施展余地。 “山岳箭术！” “雷钉子！” 粗壮沉重得好似一杆杆大枪的土黄色箭矢，不时穿过“三锥钉杀阵”，箭箭直指杜兰德的周身要害。这套三锥钉杀阵“封内不封外”，所以里面的杜兰德一时间突不出去，外面射来的箭矢，却能穿过空档，无声攻击。而且除了箭矢，还有一波又一波密集如雨的雷电长钉，专门招呼五官咽喉等要害。 杜兰德顿感压力大增！ 这时，暂时脱离战团的孙孙终于缓过劲来，她被杜兰德一轮猛攻，好几次只差一点就心身失守、全面溃败了。 此刻她盯着杜兰德闪转腾挪与五人剧斗的身影，眼神之中，煞气四溢！ “这家伙……决不能留！他和我一样也是火系的，如果让他晋升的话，我……我的预备神袛顺位可就又往后推一名了！”孙孙心中运转着恶毒残忍的念头。“而且他的拳头，居然和我手中这根‘火炎爆动’硬碰硬，都能将我死死压制？这个杜兰德，必须死！！” “你们两个，也别闲着了！”孙孙喘了口气，目光扫向还未动手的两人。 其中一名身穿猩红色披风之人“嗯”了一声，站着没动，却开始轻轻挥舞双手，好像大型乐团中的一名指挥家。 “圣灵礼赞。”那人悠扬长吟道。 “嗯？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杜兰德一拳荡开一支“山岳箭”，忽然感到一股无形无级的诡异力量。缠上了自己的身体，直往灵魂所在的心脏而去！ 这明显是灵魂秘术，战斗法师鲜少使用的灵魂秘术！ 杜兰德心头微沉，额头正中一只冰火竖眼若隐若现，与这招诡异难明的“圣灵礼赞”对抗。令杜兰德尤其不解的是，这一招，怎么和战斗法师的死对头——圣灵术士的招式有些相似之处？ 不及细想，头顶上空忽然投下一大片巨大的阴影。 杜兰德百忙之中仰头扫了一眼，呼吸微滞。 ——一头三十余米长的巨龙。正在自己头顶上空盘旋翱翔！ “这是……拟龙流派的战斗法师？拟龙流派的最高境界，完现龙体！！”杜兰德目光微闪，一眼就看出那不是真正的巨龙，而是第八名战斗法师变化而成。 就好像马努斯能够变身成为巨龙领主。以巨龙领主之姿杀死巨龙领主，同样道理，眼前这头巨龙，也是战斗法师所化。 孙孙正站在那头乳白色巨龙的头顶。在空中急速布设着一套繁复至极的阵法。大片赤红色火光与白色龙息交融，虽然杜兰德暂时还认不出那是什么阵纹，却本能地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和沉重压力。 八名战斗法师联手对付杜兰德一人。 三人呈“三锥钉杀阵”对杜兰德进行围锁。 两人以“山岳箭术”和“雷钉子”进行远程火力支援。 一人以一种类似圣灵术士的灵魂秘术“圣灵礼赞”进行干扰。 最后两人则在天空中布设一套不知名、也暂时不知功效的繁复大阵！ ——整套联手击杀之术立体而完善。就连杜兰德也不由心中赞叹！ “2级预备区的这些家伙，很不一般啊。”杜兰德想到。 眼前的2级预备神，和杜兰德以前遇到过的大部分战斗法师颇为不同，他们的手段与战法更加多元，更加高明，也更加系统！ 联想到之前孙孙提到过的“大宝库”和“各种修炼资源”，杜兰德忍不住猜测，这个2级预备区难道藏有森德洛最高明的各类体术和法术？ 否则的话，如何解释眼前这八人出奇高明的战斗手段？ 一念至此，杜兰德索性不急着发动反击，一边以拳脚体术见招拆招，一边以永辉凝视化解无形无迹的灵魂秘术，同时“神之视角”全开，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战场中的各个细节，事无巨细地对每一名对手进行洞察与解析。 打到现在，杜兰德已经基本适应了自己全新的实力，还有脱胎换骨般的新身体。 再加上有审判规则之力护体，所以杜兰德才有如此底气，只防守自保，暂时不进攻，放任对手八人尽情施展。 轻轻舔了舔嘴唇，杜兰德居然难得地生出热血沸腾之感：“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么大的架势，最后到底会折腾出什么级别的招式！” 仅仅片刻之后，天空中的阵纹已经布设完毕，孙孙一声呼啸：“八门龙纹阵已成，还不各就各位！” “八门龙纹阵？” 杜兰德微微一呆，听名字，就知道这阵法一定是拟龙流派的东西，但杜兰德对拟龙流派钻研不深，拟龙吐息倒是能熟练施展，但让他也变身变成一头气息纯正的巨龙，就目前而言便有些难度了。 而且杜兰德还从未听说拟龙流派中，居然还有阵纹这种东西？ 反正主位面“龙巢”中的那些龙族们，肯定没这手段，估计是精研拟龙流派的战斗法师们折腾出来的东西。 杜兰德忽然感到周身压力一轻，所有围攻自己的人，毫无征兆地四下退开，分别占据了“八门龙纹阵”的其中一门。 而杜兰德本人，就站在八门围拢的最中间！ 以孙孙为首的八名战斗法师各自站定，手结拟龙印，齐声怒喝声中，只见他们每个人的胸腔，都开始急速膨胀起来—— “拟龙吐息，八门合击！！” 杜兰德的脸庞忽然被各色光芒映照得一片透亮。 各色拟龙吐息从八个方向滚滚而来，一时间，视野之中除了拟龙吐息之外，再不剩其他！ “这招式……好强！！”杜兰德的脸色猛然变化，仅仅片刻后已变得无比凛然。 眼神肃穆地看着滚滚夹击过来的拟龙吐息，杜兰德知道单靠拳脚，恐怕是顶不住这一招的。 心中叹了口气，杜兰德双掌一动，一红一篮两柄长刀，悄然浮现于掌间，然后被杜兰德稳稳握住。 “冰火双刀流。” “连环护体，九曲杀敌！” 卷八 章九十七 虚空九斩,斗转星移! 八门龙纹阵，是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们苦心钻研出的一种阵纹，源于拟龙流派，同时有着鲜明的森德洛的风格。 在真正巨龙们的大本营——主位面“龙巢”之中——是没有这门阵法的。 可以说这门阵法完全出自战斗法师之手，阵纹效果只有一个：放大拟龙吐息的威力，并让多人同时使用拟龙吐息进行围攻而彼此不相互干扰，变为了可能。 此时此刻，天空中一共有八门竖立，占据八方，每一扇门后都站着一名手结拟龙印的战斗法师，每一名战斗法师身后，都浮现出一头高达百米的巨龙虚影，地火水风光暗雷，所有元素系俱全，深紫色的雷系巨龙，更是一共有两头，正好凑齐八龙。 而杜兰德被八门围绕，放眼环顾，各个方向上都立着一头巨龙虚影！那种视觉上的压迫感，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更别说八道滚滚荡荡如天河垂落的拟龙吐息，正从八道门中喷吐出来，而且经过了八门阵纹的增幅和凝练，每一道拟龙吐息都变得更加凝实，几乎凝成了粘稠的液态。 八道拟龙吐息的攻击时机完全一致，就算各人出招有先有后，也被八门龙纹阵自动调整了，所以彼此间绝对不会干扰。 “这一招到底是何人所创？”杜兰德手持冰火双刀，脸色凝重。 哪怕已经脱胎换骨，哪怕有60能级和4阶审判规则之力护体，杜兰德都不敢拿身体硬接这八门龙息的合击。 对方显然打着以此招式一举定胜负的主意。 不过杜兰德很快冷静下来。换了二十天前的自己，也许真会在这招面前吃个大亏，若不动用零式，当场被干掉都有可能。 但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不同了！ 杜兰德腰杆一挺。脸色变得专注而肃穆。 他深深吸了口气，凝立原地不动，手中一红一蓝两柄刀则缓缓提了起来：“冰火双刀流，九环。分流！” 琥珀之刃连画了九个蓝色圆圈。有大有小，有扁有圆。角度方位也各有不同。其中八环以一种颇为奇特的组合方式，在杜兰德周身撑开，然后猛烈爆发出惊人的吸摄之力！ 整个湖水上空都已经被各色拟龙吐息占据。 除了拥有“神之视角”的杜兰德之外，其他人的视野都或多或少被遮蔽。甚至一时间看不清立身湖面上的杜兰德。 “呼。”孙孙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们这个战斗小组都是拟龙流派的专家，这一手八门拟龙吐息一旦使出，就连2级预备区中那位大名鼎鼎的最强“执法者”恐怕也要暂时退避，杜兰德接得下来就怪了。 “挨了这一招，就算不死也得重伤，然后就尽快把这杜兰德带走吧。”孙孙暗自盘算。“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来不少人。杜兰德身上应该有两封特别录取信，万一被其他家伙前来要求瓜分，也是麻烦。” 在孙孙看来。八名强大战斗法师合击的力量，杜兰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下来。 而且杜兰德速度并不快，孙孙一方出招又突然，所以杜兰德肯定躲不开来，只能硬接。 但就在这时，孙孙忽然睁大了眼睛，不止是她，其他七人也骤然睁大了双眼——只见八道拟龙吐息，原本正从八方合一，击向同一个点，也就是杜兰德站立之处。但不知怎地，拟龙吐息的轨迹忽然改变了！？ 就好像受到了某种怪异力量的吸摄，八道拟龙吐息各自转折，然后忽然变细，就好像被一个钢箍猛然勒紧。孙孙等人这才发现，扭转拟龙吐息方向的，是一个个蓝色的圆环！此时此刻，每一道吐息都被圆环吸引，穿过圆环，变得更细更长，也同时微微转变了方向。 变细的吐息，打击面立刻骤减。 再加上方向发生改变，以至于杜兰德依然稳稳站在湖面上，却没有一道拟龙吐息击中他！各色吐息在杜兰德周身拉扯而过，仿佛在湖面上编织着一张巨大的网。 “这、这不可能！！”孙孙惊怒狂吼起来，声音中透出浓浓的不可思议。 八门龙纹阵是完美的，通过八门加持的拟龙吐息，能够以绝对的精准完成打击，绝对不受干扰！ 除非……除非八门龙纹阵本身遭到干扰，或是被破坏，否则杜兰德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扭转拟龙吐息的方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在孙孙等人难以置信的盯视下，依然平静站立在湖面上的杜兰德微笑、抬手，伸出食指指了一个方向。 孙孙下意识地看了过去，杜兰德正指着八门中的一扇门，而那一扇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一个巨大的蓝色圆环给“套”住了！圆环正在不断勒紧，将原本十米多高的能量巨门，勒得越缩越小，如今只有三米多高了。 门，只有八扇。 环，却有九个。 杜兰德以八个圆环分别对上了一道拟龙吐息，而在这之前，第九环早已悄无声息地压制住了八门中的一门，令对手的阵法缺了一角，若非如此，琥珀之刃勾勒出的蓝色圆环，也无法那般轻易地扭转吐息方向。 “该死的！你傻了吗？” 孙孙眼皮连连跳动，盯着被攻击的那一门的门背后的战斗法师，怒吼道，“米娜拉！你在干什么？看不到杜兰德正在攻击阵法吗？还不做点什么！” 但吼完孙孙就发现不对劲了。 米娜拉——也就是，那扇被圆环套住的门后的战斗法师——只是呆呆站在那里，对孙孙的话全无反应。 米娜拉披着猩红色的披风，正是之前使用“圣灵礼赞”之人，她是在场八位中最擅长灵魂手段的，但看她的样子，怎么好像被人反过来用灵魂手段制住了？ 接二连三的挫折和打击。让孙孙的判断力和判断速度出现了一定的下滑，脑子有些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杜兰德的手段吗？ 悄无声息地破坏八门一角，不动声色地制住门后之人，然后在正面战场上。以八个圆环转移吐息方向…… 等等。拟龙吐息的方向被扭转…… 原本的击打目标是杜兰德，那么被扭转之后呢？ ——吐息反过来轰向了八门。 “等、等等！” “该死的！” “都别退。看我用山岳箭术……” “用个屁啊，八门拟龙吐息已经被破了，还不撤！！”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孙孙知道这一轮交锋算是彻底失败。杜兰德对战斗的每一个步骤都计算到了，接二连三的震惊过后，等到真正反应过来，拟龙吐息已至面前。 尤其让孙孙心中狂怒又震撼的是：杜兰德根本没花多少力气，只是调整了方向而已，却让孙孙一方不得不承受自己人的吐息攻击！ “退！快点退！先稳住阵脚，重新以三锥钉杀阵困锁住杜兰德。然后再说！”孙孙脚步一动，就要向那名被灵魂压制住的米娜拉冲去，米娜拉还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根本接不下轰到她面前的那道拟龙吐息。 那道吐息是赤红色的。正是孙孙本人发动的吐息，也是八道吐息中的最强一道！ 看来杜兰德对米娜拉的能力颇为忌惮，所以打从一开始，就要将米娜拉最先置于死地！ “现在才想退？晚了。”杜兰德眼见对手的阵形散乱，“神之视角”的视野统纳之下，每一名对手身上的破绽，都被清晰地标注出来。 原本破绽的数量很少，但此时对手阵脚已乱，神之视角中代表破绽的光点数量，正在急速增加！ 杜兰德收了琥珀之刃，直到这时，才终于提起另一手中的橘焰长刀！ “九曲。” 橘焰长刀又被称为虚空斩，杜兰德提刀平刺，刀锋无声没入空间，连续九次转折，在这片战场的各个方位上连续闪烁了九次，八名对手各自挨了一刀，为首的孙孙则受到了杜兰德的特别照顾，最后两次刀芒闪烁，都是针对她的。 接连的闷哼、惨叫和痛吼声响起。 拟龙吐息疯狂轰炸。 八门龙纹阵彻底崩塌。 橘色刀光悄然闪掠间，无声斩杀。 “扑通扑通”之声中，几人从空中坠下，直落水中，无力沉入湖底。剩余几人伤势有轻有重，勉勉强强地站着，捂着伤口剧喘着落在湖面上，却各个浑身僵硬。再次看向杜兰德的眼神，已如见鬼神！ 真的……太强了。 战斗法师在能体境的修炼，又被细分为通才训练和专精训练两个板块，但杜兰德是怎么回事？他给人的感觉是在各个方面都很强，强得好像各个方面都是专精训练的级别！ 从一开始的拳法体术以一敌八不落下风，对于米娜拉的“圣灵礼赞”的干扰也浑若无事。 到后来面对八门拟龙吐息的破阵、控敌、分流、反击，一气呵成。 再到以虚空九斩一举奠定胜局！ 瞬息之间，胜负就逆转了。 而杜兰德甚至自始至终都没移动过脚步！也没有浪费太多的力气。孙孙不理解，还保留意识的其他几人也不理解，要做到这些有一个基础，那就是对战局和对手的招式有着极为全面而透彻的理解。 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杜兰德拥有“神之视角”这样的感知能力，还能看穿他们的能量运行，借以判断孙孙等人的进攻动向。 “你……杜兰德你……到底是谁？”孙孙脸皮抽搐着，死盯着杜兰德，咬牙问道。 杜兰德转过身来，有些意外地看着孙孙。 八人中，米娜拉直接被干掉了，其余三人重伤垂死，三人伤势稍轻却也战力暴跌，只有孙孙，这个女人没有受伤，一点都没有。 杜兰德的目光不由落在孙孙手中的红色长棍上。 片刻后淡淡说道：“棍子拿来，饶你一死。” 卷八章 九十八 全新体悟 空之境界 “把棍子给我，我可以不杀你。”杜兰德对孙孙伸出了手。 “嗯？”除了孙孙之外的幸存几人都微微一呆。他们本来正警惕着杜兰德的后续攻击，却没想到杜兰德忽然出言要孙孙交出武器。 但那长棍，可是孙孙的神级血脉能力啊，又不是想交出去就能交出去的武器，而是孙孙身体与血脉的一部分。 果然，只听孙孙冷笑道：“这长棍，是我的神级血脉能力所化！你要真有本事，就自己来拿吧，别以为我怕了你！” 杜兰德却很肯定地摇头道：“那不是你的血脉能力。” “恩？”孙孙握着长棍的手掌明显一紧，虽然她竭力隐藏，脸色却还是变得有些不自然。 只听杜兰德继续说了下去：“换作以前的我，也许还分辨不出来，但现在我看得清楚——这棍子和你没有半点血脉联系，它不可能是你的神级血脉能力所化。” “简直笑话！不是神级能力，难道是神器或主神器吗？”孙孙微一沉默，狂笑起来。 神器和主神器只有在神袛手中，才能发挥出规则之力。孙孙不过是能体境的战斗法师，就算手握神器或主神器，也难以发挥真正的威力。 这也是杜兰德最为困惑的地方。 他和长棍碰撞的时候，分明感受到了规则的气息，但长棍不可能是神器或主神器，也不是孙孙的神级能力。既然如此，这长棍究竟是什么东西？凭借着它。孙孙才能硬接了刚才那暗含审判规则之力的橘焰鬼斩，毫发未伤。 “这赤色长棍绝不是一般的东西！难道是这2级预备区中的某种特殊修炼资源？也不对……看孙孙那几名同伴的反应，他们恐怕也一直以为长棍是孙孙的神级能力所化，不然不会表现得这么惊讶。” 杜兰德将在场几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飞速做着分析。 2级预备区真的很不一般，这里的2级预备神们手段超一流，远超外界的战斗法师。 如今甚至于出现了不是神器、也不是主神器、更加不是神级血脉能力、却蕴含着规则力量的长棍武器！ 这让杜兰德对2级预备区越来越好奇，也越来越期待了。 孙孙脸色连连变化。最后死死咬紧了牙，在“是战还是逃”之间艰难地做着选择题，最终她决定继续拖延时间，争取等到其他2级预备神到来。毕竟刚才的八门拟龙吐息声势惊人，而2级预备区中的人口密度较高，估计再过不久，就会有人被战斗动静吸引过来了。 一念至此。孙孙悄然和其他三名还有站立的同伴使了个眼色，然后开口了：“杜兰德，我告诉你——” 她没能说完，因为杜兰德忽然竖起手指，做了一个闭嘴噤声的动作。 在孙孙和其他三人疑惑的注视下，杜兰德站着没动。似乎什么也没做，只是双眸之中的七色光芒闪烁得更高频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杜兰德正将“神之视角”的感知范围撑开，扩张到极限状态，细细感应着。 从那条晋升死路走出来。脱胎换骨之后，杜兰德的神之视角范围比之前大了将近五倍。 他的感知范围本就超过其他战斗法师的“洞察之力”。如今再次暴涨，所以孙孙几人还没察觉，杜兰德就提前好几步感应到：有人来了。 从脸孔生疏来看，不是新生，而是2级预备神。 而且数量不少！ “有点麻烦啊，一个、两个……五个、六个……十四、十五……十八个！”杜兰德眼皮跳了跳，这么多的2级预备神，而且其中几人的气息强得让杜兰德都感到一丝威胁，这要真打起来，输赢倒是其次，关键是并无太大的意义。 毕竟，杜兰德目前最想知道的，还是2级预备区的相关情报，如何晋升至山顶，以及尽快与洛凡、兰子、约翰他们汇合。 要知道，2级预备区中的环境如此残酷恶劣，虽然杜兰德对洛凡和约翰的实力手段颇有信心，兰子也有一个被杜兰德彻底奴役的梅席夫保护，但心中还是难免担忧，怕自己的朋友们会抵不过众多想要对付新生的2级预备神们。 杜兰德算了算时间，向这边而来的2级预备神们，估计还有两分钟左右就能抵达。对方的感知触角探到这里的时间，只会比他们的人到得更早。 “……虽然有些遗憾，但我们之间的战斗，就到此结束吧。”杜兰德挥手散去了手中的冰火双刀。 孙孙呆住了：“你、你说什么？” 杜兰德微笑道：“有你们的人来了，所以我要先撤了。” “什么？你说有我们2级预备区的人来了？我……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孙孙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重新举起了手中的赤红长棍“火炎爆动”，大声笑道，“既然如此，你就更走不了了。虽然我未必是你的对手，但拖住你一时半会儿，还是做得到的！” 说完大踏步走了上来。 一听有援军即将到来，孙孙的胆气也立刻壮了。 她心中还有更深一层次的打算：“这杜兰德，居然一眼就看出我的长棍其实不是我的血脉能力，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肯定，但这家伙既然知道了这个秘密，就绝对不能留。我先和他打起来，一会儿援军一到，就立刻挑动战争，把局势搞乱，然后趁着他被围攻的时候，杀了他！” 抱着这样的心情，孙孙猛地向杜兰德扑了过去！ “杜兰德！虽然你破了我们的阵法，但同时扭转八道拟龙吐息的方向。难度和消耗也不小吧！”孙孙提声断喝，手中长棍的棍身上。忽然迸发出狂暴的赤红色火焰，就好像火山喷出的火炎，炙热、粗糙、而且充满硫磺的味道。 杜兰德敏锐地注意到，那赤红色火炎的边缘，泛着幽幽的蓝色。 眼见孙孙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两手空空的杜兰德静立不动，笑了：“我只说我要暂时撤退了，又没说我打算一个人撤。更没说不要你的棍子了。你这蠢女人，居然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让我抓？” 杜兰德说着一翻手，双刀“白色”中，还剩下来的那一柄悄然浮现于手中。 经过了星辰瀑布的冲刷，这柄木刀虽然没有完全损毁，却已浮现出不少裂纹，坑坑洼洼的。看起来简直无比凄惨。原本的木刀“白色”，就已经是很不起眼的粗陋刀胚了。现在再一看，简直就是一柄彻头彻尾的腐朽之刀。 但不知为何，看到这柄刀出现在杜兰德手中的刹那，孙孙心头剧跳！ 木刀虽然破烂不堪，但恍惚之间。孙孙似乎看到那木刀表面隐隐泛着七彩色的光芒，仔细一看，却又什么光华都没有。 孙孙心中隐约感到有些不妙，但此时已经来不及收手了。 况且，杜兰德就算拔刀又怎么了？ 拿着如此破烂的一柄刀。就算用出他和火修罗对战时的刀法，正面对拼的话。手握“火炎爆动”的孙孙认为自己仍有一战之力。相比起诡异难防的橘焰鬼斩，孙孙反倒对正面拼杀更有自信。所以她没有退。 反而猛烈抡动手中长棍，爆喝声中，对准杜兰德横扫而去！ 杜兰德盯着长棍，双眼隐隐亮起一抹异样的光芒。 “……拳脚体术试过了，神之视角和永辉凝视试过了，冰火双刀流也试过了，再试完接下来这一招，我就算是彻底适应了如今的全新身体和全新实力吧。”杜兰德心道。 在与星辰瀑布搏斗的过程中，为了活下来，杜兰德在绝境的逼迫与重压下，对零式有了一番全新的领悟。 那就是“空”。 星辰瀑布太强，杜兰德哪怕手握审判战刀，发动武装延伸，不断挥舞刀锋，以零式斩开水流，依然好几次感到自己快要死了。于是他知道，对于过强的压迫力量，想要活，就不能硬抗，而是要学会容纳，学会放空。 硬抗星辰瀑布的杜兰德，是一面生满尖刺的盾牌。 当发现最坚实的盾牌，也顶不住万丈水瀑的时候，杜兰德把自己变成一个木桶。 他将之称为：空之境界。 与无我境界不同，所谓空之境界，并不是一种身心状态，而是一种使用力量时所遵循的全新思想，或者说，是一种战斗哲学。与森德洛传统的战斗哲学中已经发挥到极致的刚、硬、尖、锐的追求相反，空之境界追求的是柔、退、钝、空。 听起来有些形而上是吧？ 但正是这样有些空泛的空之境界，在与零式结合之后，转化为了杜兰德继“零式不攻”和“双零式”之后的又一式刀法—— “空零式。” 杜兰德低声吟着，挥舞起手中坑洼不堪的白色木刀，那轻飘飘的模样，就好像手中握着的不是刀，而只是一片枯叶、一团空气、一张纸片。 长棍与木刀彼此碰撞。 这一瞬间，孙孙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错愕，她近距离瞪着杜兰德—— 杜兰德站得很稳，握刀的手也很稳，白色木刀的刀身更稳。 那种稳健，让见之者不由生出一种“不动如山”的沉厚雄浑之感。 但问题是，孙孙根本没从杜兰德的刀上感受到任何力量！！ 刀身上，不蕴能级，亦无规则，杜兰德仿佛只是平平淡淡地把刀往那儿一放，然后任凭孙孙一棍子抡上来。 那种全力一击却空空荡荡的感觉，简直太诡异了。 只听“咔吧”一声，孙孙持棍的右臂肩膀猛地向前一错，居然因为用错力道而当场脱臼！ 就好像全力轰向一片盾牌，本已做好准备，准备好在击中的瞬间承受反作用力，但真正击中后，身体却没能感受到任何反作用力，孙孙感到自己击中的就是一团空气，甚至是一团连空气都没有的虚无之地。 没有反作用力传递回来。 但已经做好既定准备的身体已经来不及调整了！孙孙的身体，按照既定的准备，发动了与反作用力对抗的劲力，其结果就是反伤到了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肩膀上的骤然剧痛也没能让孙孙回过神来。 她近距离瞪着杜兰德的眼睛，那似乎在笑却实则冷漠到了极点的眼神，让孙孙下意识地心生寒意，想要后退，却愕然发现自己的长棍好像和对方的刀黏在了一起。 直到这时，空空如也的木刀，才重新被雄浑的劲力所充斥。 就好像杜兰德的攻击刀法其实慢了半拍。直到这时，强大的零式所蕴含的规则，这才顺着刀锋，透过棍身，最后沿着孙孙持棍的手臂，滚滚而至！ 在那三名还保留着意识的2级预备神眼中，孙孙冲了上去，抡起棍子，双方碰撞，定格片刻，然后孙孙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沉闷惨哼，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这就完了？ 本以为至少要打上一阵子的战斗，一个照面，就结束了？！ “呼……”杜兰德轻轻吐了口气，收刀，然后翻手夺过赤色长棍，全部收回到世界罗盘的储物空间中，又一把抓住了软倒但还未死的孙孙。 “正好，半分钟。” 杜兰德笑了笑，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那三人，淡淡说道，“你们的人很快就要来了，我不杀你们，所以，替我带个话，带给除了你们之外的所有2级预备神们。” “什、什么话？”最开始和叼草男一起遭遇杜兰德的那名地系战斗法师强笑道。 “你们就说，”杜兰德抿嘴一笑，一字一顿地沉缓道，“已经过去的二十天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管。但从今天、从此刻开始，谁要再敢动2级预备区中我杜兰德的朋友的话，我就……活剐了他。” 说完杜兰德微微一笑，手指弹动了五下，随后拎起孙孙软软的身体，几个纵跃就上了湖岸，转眼间进入湖水周围的林间，踪影不见。 他走得很干脆，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剩下那三名2级预备神僵硬的身体还不能完全放松下来，三人彼此对望了几眼，苦涩低声道：“我们2级预备区，到底来了个什么样的变态啊……” 他们害怕是是有道理的。 杜兰德说饶他们三人一死，却没说饶过其他人。最开始与杜兰德遭遇的叼草男、偷袭未遂反重伤的水鬼、还有八门拟龙吐息被破之后重伤落水的三人，这五人，都已经死了。 杜兰德临走前杀的。 这五人的死，还有之前已经被当场干掉的米娜拉，再加上幸存三人代为转达的话语—— “我的意思，表达得够清楚了吧。”林中的杜兰德想着，“希望听不懂或记不住的白痴数量不要太多。” 卷八章 九十九 赤色长棍的来历 十八名战斗法师相继来到湖畔。 他们都是附近的2级预备神，被八门拟龙吐息的动静吸引而来，几乎不分先后地抵达湖畔，入眼却是一片狼藉，这里的空气中仍弥漫着零星的属性力量，刚才杜兰德在此战斗时留下的剧烈能量波动，还未完全消散。 “发生什么事了？”隐隐为首的一名劲装大汉两大步跨出，身形闪烁两下，便来到幸存的那三人面前。 大汉面目粗豪，却有一双鹰一般敏锐的眼睛，他见三人受伤不算太重，却个个脸色惨白如纸，眉宇之间暗藏惊惶与后怕之色，不由脸色微沉，冷笑道：“看你们吓成什么样了！你们是孙孙那女人的跟班吧，她人呢？” “……被、被抓走了。” 大汉脸色猛地一变，旋即浓眉渐渐锁起。 蹙眉感应片刻，这才发现湖底沉着六具尸体，不由脸色再变，凛然道：“你们这一组的人居然死了六个？首领孙孙还被抓走了？！” 这时，其他赶来的战斗法师也聚了过来，他们没多说什么，很快从湖中把战死者捞出来，一番检查后来到大汉身旁汇报起来： “死了六人。” “从伤势来看，其中五人在已经重伤的情况下，死于橘焰鬼斩，致命伤都在心口。” “还有一人死于火系拟龙吐息的正面轰击，伤口有硫磺气息残留，如果没猜错的话，恐怕是在战斗中被孙孙误伤而死的。” 这批2级预备神的眼光绝对一流，仅从伤势就做出了精准的判断。死去的六人中，确实有五人被杜兰德临走前连弹五指，以橘焰鬼斩杀死。而之前破解八门拟龙吐息时，杜兰德以瞳术压制住那名施展“圣灵礼赞”的战斗法师，然后扭转了拟龙吐息的方向，那位名为“米娜拉”的战斗法师。确实是被孙孙误杀的。 大汉认真听完，虎目渐眯，再次看向幸存的三人，沉声问道：“对手是谁？新生？” “嗯。” “只有一人？” “嗯。” “然后干掉了你们中的六个？还抓走了你们的头儿？”大汉的声音越拔越高。 幸存三人相视苦笑。只能点头：“……嗯。” 大汉裂开大嘴，哈地一声狂笑：“骗鬼去吧！这批新生人数虽然不少，但被杀的被杀，逃离的逃离。还有那个最强的洛凡，现在也只是一头困兽而已！妈的，我们的围剿都进行二十多天了，怎么还会藏着这么强的家伙？他从地里凭空冒出来的吗！” 顿了顿，大汉骤然收敛了笑容，斜睨着脸色铁青的三人，最后说道：“就算这有一个从地里冒出来的强悍新生。你们三个，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名精擅“山岳箭术”的地系战斗法师咬了咬牙，低声说道：“那人让我们给其他2级预备神带话。” “哦？什么话？说！” “他说：已经过去的二十天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管。但从今天、从此刻开始，谁要再敢动2级预备区中我杜兰德的朋友的话。我就活剐了他。” 大汉的脸色凝固了。 周围其他十七名赶来的战斗法师也变得脸色诡异起来。 沉默了好半晌，大汉一字一顿地问：“你说谁？杜兰德？哪个杜兰德？那个上头让我们特别招呼的杜兰德？！” 这时有人接口道：“这里确实残留着冰与火之力的气息，没记错的话，那个叫杜兰德的新生是冰火双系的吧。” “但他不是已经被淘汰了吗？” 幸存的地系战斗法师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出现了，我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不得不说，那杜兰德出现的方式……很诡异。” 他嘴上说着。脑海里不由回想起杜兰德好像炮弹般凭空弹射出来，扎手扎脚地一头栽进湖水里，然后翻手之间就把叼草男拖入水中抢衣服的场景。 那时的杜兰德狼狈不堪，谁又能想到他真正认真起来，居然会是那种杀戮果断的狠辣人物！ 有些话，这位幸存的地系战斗法师没有说。 2级预备神们都看过了杜兰德与火修罗的那一战。影像资料是从山顶的1级预备区下放下来的。没记错的话，影像中杜兰德的能级并不高，也就30多一点，主要依靠一招强悍的刀法作战，最终力毙二十余人。 30能级。能在短短二十天中飙升到60能级吗？ 虽然60能级放在2级预备区中，根本不算高，垫底还差不多。但杜兰德显然是那种“不能用能级来衡量战力”的怪物。二十天，能级飙升将近30个单位，再加上杜兰德本就恐怖的刀法，他的最终实力到底有多强？ 而且不知为何，回想起刚才和杜兰德的战斗，总有一种“不是在和战斗法师作战”的怪异感觉残留心头，挥之不去。 这时有人问：“头儿，我们现在怎么办？要追吗，真是杜兰德的话，应该还没走远。我记得他在影像中的速度不快。” “不必了。” 大汉摇头，果断道，“虽然不知道应该已经被淘汰的人，怎么又突然出现了……但别忘了我们本来的任务。现在，光之子洛凡得到了一件了不起的东西，所有人都在围捕他，相比起来，杜兰德手中的特别录取信，价值反倒小得多了。去追一个实力比洛凡更强的人，试图抢夺价值不如洛凡手中之物的录取信，我是傻的吗？” 杜兰德留下话，说谁敢动自己的朋友，那就是不死不休，这番话的效力，在如今的2级预备区其实相当有限。 因为洛凡来到2级预备区后，意外得到了一件几乎让所有人都眼红的东西，以至于整个2级预备区都被动员起来，联手捕捉他。至于杜兰德的警告，哼，谁在乎啊，杜兰德能和所有2级预备神为敌吗？ 2级预备区中强手如云。 而这次，为了洛凡找到的那样东西，听说连那位“执法者”都出动了。杜兰德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和2级预备区的主宰级人物媲美。 “行了，我们走吧。”大汉干脆道，“不用理会杜兰德了，他既然抓走的是孙孙那个女人。也怪他倒霉吧。” 大汉古怪一笑：“哼，抓了那个女人，就算我们不去追，也很快就会有人去找他的。” …… …… “好奇怪，原本以为至少会有一半人来追的，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杜兰德拎着孙孙，站在茂密林间的一株大树树杈上，皱眉道。 “亏我还故意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方便他们追我啊，那些混蛋居然不追？不敢追？还是……不屑于追？” “见鬼。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好郁闷……” 杜兰德心念急转，对方足有十八人，不敢追是不太可能的，那么到底是根本没把杜兰德放在眼里，懒得来追杀？还是说。这2级预备区中有某些更重要的事？ 比抢夺特别录取信还重要？ 无论如何，杜兰德已经来到2级预备区这件事，估计就要渐渐传开了。再观察观察吧。杜兰德心想，如果2级预备神们真的因为某些更重要的事，而不来找自己麻烦的话，那杜兰德就自己主动出击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今既然敌人不追击。杜兰德索性在林间停下，将手中拎着的孙孙一扔，冷淡道：“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原本“闭眼昏迷”的孙孙在空中猛地一挺腰，稳稳落地，她的脸色苍白得不剩半点血色。但站得很稳。 杜兰德上下打量了片刻，这个女人不算十分美丽，却有着难以言语的锋芒、锐利、还有一丝藏得很好的阴狠毒辣。她的脸蛋容貌一般，气质却很独特。她的胸脯也不饱满，却有一双又长又直的美腿。 林间没其他人。很僻静。 杜兰德盯着孙孙上下打量片刻，直到孙孙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恼，杜兰德才微笑起来：“挨了我一记‘空零式’，还能稳稳站着，不得不说你之前手中的那根棍子很不一般。哦，当然，我也没尽全力就是了。所以你最好别妄想逃跑，你若敢逃，我就杀了你。” 感悟到“空之境界”，并与零式结合，创造出“空零式”这一招后，杜兰德不仅能让零式的杀伤力延迟，对刀法威能的掌控力也变得更强了。 原来的杜兰德，一记“零式”攻出，所引动的规则威能就是20阶，不会多也不会少，很死板。 现在的杜兰德，不仅能以“空零式”控制刀法威力爆发的时间，营造出“时间差”，还能自主地调控刀法的威力。 比如之前他对孙孙的那一刀，规则位阶被控制在了10阶，而不是极限状态的20阶。 否则的话，孙孙不可能还站在这里，而会成为被人从湖水中捞出来的一具尸体。 “你要对我怎么样？”孙孙冷冷盯着杜兰德。 “呃，别把话说得这么引人遐想啊。”杜兰德哈哈笑着，一翻手，从储物空间中取出赤红色的长棍，说道：“我不想对你怎么样，也懒得对你怎么样。告诉我这件武器的来历，我可以考虑放了你。” “我早说了！这是我的神级血脉能力！”孙孙低吼起来，“如你所见，我是能体境战斗法师，无法发挥神器或主神器的规则之力，所以这武器不可能是神器或主神器，没错吧？既然如此，除了神级能力，它还能是什么？” “我不知道，所以才要你告诉我啊。” 杜兰德垂下眼睑，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棍身，平静说道，“别人可能会相信你的谎言，但你骗不了我。我能看出来，你和这根长棍没有半点血脉联系。” “你——”孙孙还想说什么，却被杜兰德挥手打断。 杜兰德语气转冷：“我懒得听你狡辩，也没有兴趣和你辩论。现在，我数到三，还不回答我的话，我就杀了你。” 说完根本不理会孙孙的大声抗辩，杜兰德竖起一根手指：“一，二，三——” “好了，我说！我会告诉你！”孙孙大声喊着，全身僵硬，两条长长的美腿绷得笔挺，脚尖都踮了起来。 因为一柄木刀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杜兰德手中，此刻，木刀刀尖距离孙孙的心口要害，只有一厘米不到的距离。 孙孙紧绷着嘴唇，不敢稍有动弹，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滴跌落，全身瞬间汗如雨下。 她刚才若犹豫片刻，现在就已经死了。 近距离看着杜兰德平静的双眼，孙孙的心理防线终于宣告崩塌，她知道：杜兰德真敢杀她，而且刚才已经真的这么做了。 若非在最后关头收手，孙孙恐怕已经横尸当场。 “哼……”杜兰德心中冷笑。2级预备区中的预备神们，实力一流，手段超凡，整体素质确实精锐，但杜兰德反倒不是很忌惮这批人了。 因为他们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怕死。 “说吧，我听着呢。”杜兰德放下木刀，却并未就此收回到储物空间中。 一直屏息不敢动的孙孙这才长长喘了口气，咬唇说道：“这长棍，确实是神级血脉能力所化，别不相信，我没说谎。不过……不过，这长棍是血脉能力，却不是我的血脉能力，而是……别人的……” 她顿了顿，小心地看着杜兰德的脸色，接着说：“神级血脉能力的剥离与具象之术——这项技术，你听说过吗？” 杜兰德的脸色瞬间凝固。 卷八章 一百 具象武器 “神级血脉能力的剥离与具象……”孙孙小心翼翼地问道，“这项技术，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吗？ 杜兰德沉默着，心中却已波澜骤起！ 因为就在不久前，有一个叫塞尔东的混帐东西，正试图以这项由斯内尔开发出来的技术，来夺取杜兰德的审判战刀！ 杜兰德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接着说下去。”杜兰德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虽然在孙孙眼中，他变得有些奇怪，但杜兰德以最大的理性压制住了内心的波澜。 于是片刻之后，他已恢复正常，就听孙孙接着说道：“你手里的这根长棍，名为‘火炎爆动’，这本是一位战斗法师的神级血脉能力，但后来被剥离了，变成了一柄谁都可以使用的武器。而且和神器与主神器不同，这件武器的驱动无需神火，只需要使用者是战斗法师，然后灌注能级即可。” 杜兰德认真听着，听完后举起长棍，一棍扫出！ 咻——！ 一抹夹杂着赤红与幽蓝的棍影，几乎是擦着孙孙的耳朵闪掠而过，然后狠狠撞上孙孙背后的一株大树。轰得一声，高达五十多米的大树瞬间变成了一支火炬，然后转瞬成灰。杜兰德收了长棍，淡淡一笑：“不错，确实只要灌注能级就能发挥出规则之力。” 暂时不理会脸色惨白的孙孙，杜兰德认真思索起来。 抛开个人爱憎来看，斯内尔研发出的这项技术，确实有着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这种血脉能力具象而成的武器，与神器一样蕴含规则之力，却能让神袛以下的能体境界战斗法师。也能发挥出全部威力！ 只是，这种武器的诞生，要以神级血脉能力的原本觉醒者和拥有者的牺牲，作为代价。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凝视孙孙问道：“这根长棍。是谁给你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杜兰德眼中溢出一丝杀气。 孙孙这次倒显得颇为坦然，与杜兰德对视着说道：“确实不知道。或者说。原本应该知道，但由于某些原因被删除了与之相关的记忆。这根长棍显然大有来历，而我，某种意义上是它暂时的使用者。却不是拥有者。” “你的意思是，给你这根长棍的人希望你使用它，但其实随时都可以收回？既然如此，那人干嘛要把这武器给你？” “我……真的不知道。” 孙孙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一丝茫然，“我没有骗你，事实上我也经常对这根棍子产生恐惧感。我必须使用它，却又要隐瞒它的真正面目。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感觉我自己就是一个实验体，是某位幕后之人用来实验这根长棍的性能与威能的一个实验载体……” 杜兰德沉默片刻，将长棍收回，脸色恢复了平静：“好了。有关这根‘火炎爆动’，你还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了。” “嗯，那我们进入下一个问题好了。”杜兰德微微一笑，似乎瞬间就把长棍的事情暂时放下了。杜兰德不是没想过对孙孙进行搜魂，但2级预备神的灵魂防御力都不弱，以杜兰德目前“永辉凝视”的造诣，未必能在幕后之人刻意掩藏的情况下，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强行搜魂的结果，反而可能让孙孙因此而灵魂重创，甚至变成白痴，那就得不偿失，自己毁了一根重要的线索。 “进入下一个问题？”孙孙目光微闪，“回答完了你会放了我吗？” “少废话，先回答了再说。” 杜兰德才不会和之前对自己屡下杀手的女人客气，直接开口问，“你之前说，2级预备区是个大宝库，这里有各式各样的珍贵修炼资源？详细跟我说清楚。” 在2级预备区中的首要任务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 否则的话，别说与兰子和洛凡他们会合后晋级了，就连保住自己的性命也成问题。 杜兰德不会因为自己赢了孙孙等人就认为能够横行2级预备区。 位于山腰的2级预备区就像一个巨大的壁垒，由大批不足以进入1级预备区却又不肯离开的老鸟们形成的壁垒。 不到万不得已，杜兰德不想和整个2级预备区为敌。 所以，为了变强，杜兰德需要更多的修炼资源。2级预备区如果真是大宝库，手握两封特别录取信的杜兰德自然不会放过。 孙孙整理了一下措辞，然后才开口说道：“这么说吧，在山脚下的3级预备区中，融性不达标而难以继承神火之人，会被淘汰。融性达标者晋升。这是预备神的第一轮筛选，主要是‘合适与不合适’的筛选。” “而这里，2级预备区，则是‘精锐与不精锐’甄别。在这里有大量外界想也想不到的秘藏，有强横的体术，有各式法术，有拟龙流派的各种奥义，有在外界被认为已经失传的阵纹，甚至还有历史上的战斗法师大能们留下的绝学与传承！” “这些修炼资源不是白给的，需要我们自己去找。如果不适合修炼的话，就算摆在我们面前，我们也看不见。所以很多时候需要靠运气，也要靠缘分，更要靠时间与等待。比如我，我已经在这里呆了许多许多年了，捞到的好处不多，至今都不足以前往1级预备区，但只要我离开学院到外面去，立刻就是特记队长级别的人物。” “所以你们2级预备神才赖在这里不肯走？”杜兰德问。 孙孙眼中闪过愤怒，压着嗓子说：“刚才说了，想要找到适合自己修炼而且足够厉害的绝学与传承，需要时间！” 杜兰德摸着下巴，沉吟不语，开始默默地消化信息。 在3级预备区，要找寻的是融性花。熔炼过后增加融性，只要融性达标就能晋级。 而在这里，要寻找的东西变成了各类外界难求的绝学，而且没有时间限制。不够精锐也可以一直留在这里。而足够精锐者，就能前往更高层的山顶1级预备区。成为最高级的预备神袛。如果说神袛为王，那么1级预备神就是王储，2级预备神则是其他的王子。 杜兰德开始回忆之前与孙孙等人战斗时，所见到的一切。 水鬼的水替身。和一般的傀儡替身之术不同，那招水替身的发动速度极快，而且能够代替本尊承受的伤害容量也很大。 三锥钉杀阵，仅靠三人就能完成完美无漏的绝对封锁，除了以暴力强突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技巧可以突围而出。这套阵法杜兰德只听说过，据说修炼到最高境界。三人一体，哪怕被围困的人是空间神官，也插翅难飞。 还有山岳箭术，快若闪电。重若山岳，一箭出，甚至能引动整个战场地形的剧变，是地系战斗法师的最强攻杀之术之一。 雷钉子，雷系法术中最慢的法术，也是最密集难防的法术。 完现龙体，外界无数拟龙流派战斗法师梦寐以求的最高拟龙境界。 还有那招让杜兰德也不由忌惮非常的“圣灵礼赞”，仔细回忆起来，怎么感觉都像是圣灵术士的灵魂秘术，却在战斗法师手上施展了出来。 正因忌惮，杜兰德才会优先斩杀了“圣灵礼赞”的施术者，那位身披猩红色披风，名为米娜拉的女性战斗法师。 “这么看来，真的是大宝库啊……”杜兰德喃喃道，“随便哪一招拿出来，都是超一流的绝学！” 杜兰德想了一下，认真问道：“那名第一个被我干掉的女的，你管她叫米娜拉的那人，她的招式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战斗法师，却给我一种好像是圣灵术士的感觉，这是为什么？我们战斗法师和圣灵术士不是死敌吗？” 孙孙低声道：“正因是死敌，才要学习。那可不仅仅是与圣灵术士相似的招式，而是一整个流派的冰山一角。” “流派？” “嗯，是的。”孙孙肃然说道，“圣灵流派。为了对付死敌圣灵术士，而主动向圣灵术士学习的流派。也是森德洛三大特殊修炼流派中，最不为人知的一个。” 杜兰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追问道：“还有两种流派分别是什么？” “我只知道另一个是拟龙流派。至于第三个，只知道有这么一个说法，但好像一直没听说具体是什么……” 杜兰德点点头没再多问。 对于拟龙流派，杜兰德算是涉猎过，钻研过拟龙吐息，但也没修炼到拟神龙的境界。而且在主攻刀法之后，杜兰德对深入钻研拟龙流派的兴趣也不大了。 总不见的变成一头巨龙的模样，然后爪子里抓一柄审判战刀吧？ 想想都觉得诡异。 但对于傀儡替身之术，还有这个所谓的圣灵流派，杜兰德倒是极有兴趣！ 替身之术能极大地增加保命能力，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非常重要的能力。尤其是杜兰德的敌人一个比一个强大，有水神塞尔东，还有那位也许是矮人战争幕后黑手的“罗切斯特大人”，多一种保命手段总是好的。而这其实是杜兰德一直以来有些忽略的方面。 至于对圣灵流派的强烈兴趣，其实源于杜兰德如今的瞳术：永辉凝视。 永辉凝视是纯灵魂手段的一种瞳术，全面，却还不够强大。在吸纳了火修罗瞳术的精髓后虽然有所强化，但对付强者时，依然难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别的不说，单说2级预备区中的这些预备神们，他们好像或多或少都修炼了一些圣灵流派的招式，以至于灵魂防御力比寻常战斗法师更强，所以杜兰德能对新生梅席夫进行彻底的灵魂奴役，却难以对孙孙进行安全有效的搜魂。 至于攻击类的绝学，杜兰德反倒兴趣不大，毕竟已经有了零式和审判战刀。 如果有领域类的招式传承，杜兰德倒是很愿意修炼。 “那么，就一边寻找圣灵流派的秘藏传承，一边找寻洛凡和兰子他们吧。”杜兰德很快有了决定。 但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脸色一冷，倏然探手扣住了试图逃跑的孙孙，将她的两条手臂强扭到背后，冰火力量混合着一丝审判规则之力，滚滚涌入孙孙的身体，瞬间令其惨哼一声，再也动弹不得。 随后杜兰德紧紧贴着孙孙的背后，以这个女人作为挡箭牌，目光看向一个方向，问道：“你们是谁？” “废话少说。”对面为首的一人说道，“把你手中的女人交出来，然后再把具象武器‘火炎爆动’交出来。” “否则，杀无赦！” 杜兰德没吭声，眼神里却渐渐浮现出一丝冷然的笑意。 杜兰德对圣灵流派感兴趣，也对替身之术感兴趣，还对可能找到的其他不知名的绝学传承有兴趣。 但其实最让人感到好奇的，还是赤色长棍的来历，以及把这根长棍给孙孙的人。 “具象武器？”杜兰德嘴角一翘。 这就是这类武器的名字吗？ 不是神器，也不是主神器，以他人的神级血脉能力为原料，强行剥离、具象化、然后永久保存下来的武器，就叫具象武器？ 杜兰德看着对面的人，微笑起来：“本想着暂时把这事儿放一放的，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心急，主动送上门来了。” 孙孙被杜兰德牢牢钳制，在旁人看来，却好像以一种颇为亲密的姿势靠在杜兰德身上，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看起来颇为暧/昧，而且不得不说，孙孙不止腿长，而且臀翘。她无法动弹，却愤怒地叫道：“杜兰德，你根本就没想放我走，是不是！” “哼，原本真打算放了你的。”杜兰德咧了咧嘴，一手扣着孙孙的手臂，另一手则缓缓举起白色木刀，“但一想到给你具象武器的人，可能就是我的敌人、我的仇人，我就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你了。” 卷八章 一百零一 秘藏和馆藏 出现在杜兰德眼前的，一共有五人。 杜兰德的目光变得有些幽冷，静静盯视着对面的五人。算算时间，从自己抓住孙孙到现在，才刚过了没多久而已，这五个家伙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不只强硬地勒令自己交出孙孙，更开口就叫出了“具象武器”这个名字。 如此迅捷的反应速度，只能说明一直有人盯着孙孙，监控着她的一切，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做出应对。 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将长棍交给孙孙的那位尚不知名之人，可能就在这所神之预备学院的某处？ “交出孙孙。” “交出武器。” “否则杀无赦！” 对方显得异常强硬，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杜兰德却冷漠笑着，一手扣着孙孙，另一手拎着白色木刀，正面迎了上去。 这一次杜兰德没有以拳脚体术进行试探，也没有拿出冰火双刀，直接以单刀零式，纵横劈斩！ 战斗在双方彼此遭遇的刹那，便直接达到了最高/潮！ 林间响起短促又激烈的交击与吼叫，剧烈的能量波动席卷四溢，无形冲击波吹断了数棵古树，然后，风云忽收，一切重归平淡。 孙孙脸色惨白地瘫坐在地。 周围倒毙着五具尸体。 而杜兰德持刀而立，脸色如常。但他右肩挨了一记，鲜血正如注涌出。 战斗几乎在一瞬间就结束了，但这不代表对手实力弱小。事实上，对手实力出奇得强劲！杜兰德没能留手，因为留手的结果可能就是自己死。 更关键的是，这五人攻击的目标除了杜兰德之外，还有孙孙！ 杜兰德肩膀上的伤势，正是为了救下孙孙才被击中的。 “想杀了孙孙灭口吗……”杜兰德心想，还好他对于这种可能性早有预料，否则的话。刚才还真就措手不及下让对方得手了。孙孙是杜兰德现在手中掌握的一条重要线索，杜兰德反感这个女人，但既然对手要杀她，杜兰德就要保住她。 杜兰德开始默默思考。 具象武器的相关技术。是斯内尔开发的。 “具象武器”这个名字，可能都是斯内尔起的。 难道将赤色长棍交给孙孙的人，就是斯内尔本人？ 但就算是，如今斯内尔早就已经死了，在杜兰德眼前、在审判战刀之下，死得干干净净的。 杜兰德还记得在扎古力山脉中的那一夜，斯内尔亲自来到杜兰德的住处，似乎企图对皇后、魔龙、还有杜兰德的女儿不利，斯内尔击倒了负责守卫的特记队员，还打伤了领队的果果。最后他与杜兰德一战。接连施展出六种血脉能力，却依然不敌，死在了杜兰德的审判刀锋之下。 这么说，难道预备学院中，还有某个和斯内尔关系密切。而且对他的相关技术非常了解的人活着？ 杜兰德虽然对搞研究没什么兴趣，也没怎么了解过，但有些常识还是明白的。重大研究项目大多是一个研究团队共同完成的，斯内尔毫无疑问是研究团队的领头人，但他死了不一定代表研究团队的解散。 也许相关研究还在继续，也许，已经有了取代斯内尔的新一任研究组长！ “杜兰德……救我……” 孙孙面无人色地从地上起身。来到杜兰德身边，紧紧抓住了杜兰德的手臂。 这个之前还满心想着逃跑的女人，如今却抓着杜兰德好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嘶哑着嗓音说：“求你了！救我！！” 孙孙满脸惊恐。 她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关键是她不知道这份威胁到底来自哪里。她不记得是谁给她那根长棍了，但她一直有种“自己只是实验载体”的感觉。 而如今实验体被俘。重要的实验素材被杜兰德夺取，所以就要来杀人灭口了吗！ 一想到自己在学院中的生活，很可能一直在某双眼睛的监视与掌控之下，孙孙就感到一股凉气顺着背脊直冲头顶，让人不寒而栗。 在这所神之预备学院中。谁有这么大的势力？！ 杜兰德瞥了孙孙一眼，淡淡说道：“冷静一点，别乱了阵脚，我虽然不喜欢你这人，但既然我的对手要杀你，我自然会保住你。前提是你别做愚蠢的事。” “我不会再逃跑了，还有，你想要知道的圣灵流派的一处秘藏地点，我也可以告诉你！”孙孙连忙说道，“那个地方很隐秘，也一直没人打开过，你拥有特别录取信，也许能打开秘藏，获得传承！” “哦？”杜兰德意外地挑了挑眉，旋即点头干脆道：“带路！” …… …… 杜兰德在林间穿行，2级预备区和3级预备区的复杂地形不同，这里以茂密的树林为主，林间水源充沛，有山泉有湖泊，林中的树木更是笔直高大。 杜兰德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孙孙则紧紧跟着，不时指路调整前进方向。 杜兰德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在高速再生的作用下痊愈了。 有关“谁给了孙孙具象武器”的问题，也被他暂时放下。反正孙孙在自己手里，武器也在自己手里，不怕对手不主动送上门来。 如今杜兰德的计划不变：寻找秘藏传承，增强实力，然后找到洛凡和兰子，再想办法晋升到山顶的1级预备区。 只要不断增强实力，杜兰德就无惧任何人！ “杜兰德，有件事情，我想说清楚。”孙孙忽然开口了。 “说，我听着。” “你知道‘秘藏’和‘馆藏’的区别吗？” “秘藏？馆藏？”杜兰德微微一愣，心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来到2级预备区其实才一个小时不到！ 孙孙察言观色，立刻看出杜兰德啥也不清楚，她心中有些困惑不解，新生们理应在二十多天前就纷纷晋级了，这么多天下来，怎么可能连2级预备区中的修炼资源的两大分类，都还搞不清楚呢？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毕竟现在要依仗杜兰德保命。于是她想了一下，解释起来：“之前说了，2级预备区有大量修炼资源，但要靠我们自己去找。正因隐蔽，所以这些修炼资源，统称为‘藏’。秘藏和馆藏，则是两大分类。” “其实在2级预备区中，有一所规模巨大的图书馆，里面收罗有大量的体术教程、法术教程、绝学传承。总的来说非常全面，而且系统。” “那所图书馆内的修炼资源与绝学传承，统称为‘馆藏’。” “那所图书馆外的修炼资源与绝学传承，则称为‘馆外秘藏’，简称‘秘藏’。” 杜兰德心下了然。这么看来。2级预备区的构建与结构还挺全面的，既有全面系统的馆藏来培养2级预备神，还有散布于馆外各处的秘藏。 “这两类资源，有高下之分吗？” “总的来说，秘藏弱于馆藏吧。不过有些历史上的先辈和大能们。他们不喜欢把自己的绝学留在那所图书馆中，反倒喜欢在馆外找个地方藏起来，就好像宝藏一样。”孙孙低声说。 杜兰德点头：“懂了。所以说，秘藏的总体质量和数量虽然不及馆藏，但其中也许隐藏着最高级别的传承，没错吧？” “嗯，是的。” 孙孙的脸色有些犹豫。她之所以提到“秘藏”和“馆藏”，其实是为了说另一件事——杜兰德的朋友，光之子洛凡，正是因为在图书馆中找到了一件了不起的馆藏，如今正被困在图书馆中。大批2级预备神封锁了图书馆，对躲藏其中的洛凡进行地毯式搜捕。 双方角力的战场。就是那所图书馆。 “算了，还是晚点再说好了。”孙孙心想，“最强的执法者也在参与围捕洛凡，杜兰德虽然很强，但也抵不过那么多2级预备神啊。更何况还有一位执法者！妈的，杜兰德要是死了，我也在2级预备区呆不下去了，想活命就只能离开，放弃这里的各项资源。” “所以还是先带杜兰德，去那处圣灵流派的秘藏吧。”孙孙下定了决心，“他手上有两封特别录取信，应该能打开吧？” 由于众多2级预备神都集中在图书馆，围捕洛凡，杜兰德和孙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阻碍。偶尔有2级预备神路过，也被杜兰德以“神之视角”提前察觉到，然后轻描淡写地绕开回避了。 于是一路上平静无波。 其实就目前而言，绝大多数的2级预备神的注意力，仍在洛凡身上。至于杜兰德，在大部分人心目中是已经被淘汰的人。杜兰德出现在2级预备区的消息，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真正传递开来。 而且2级预备神人多势众，盘根错节，在这里已经经营了漫长的岁月。就连1级预备神来了也未必玩儿得转，杜兰德就算再怎么强，对单独一名2级预备神的震慑力有，但对整个群体而言，震慑力就变得十分有限。 “哦对了，这2级预备区中有名有姓的强者，有哪些？最强者又是谁？”杜兰德忽然开口问道。 从孙孙口中了解到2级预备神的人多势众后，杜兰德不愿轻易与整个群体爆发冲突，但避免冲突是不可能的。必要的时刻，如果能把对方阵营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击败或斩杀的话，应该能起到足够的震慑作用。 孙孙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比我强的反正有不少……” 杜兰德皱眉：“就说有那么一丝可能前往1级预备区的人吧。” 卷八 章一百零二 别动我的玩具 “可能有实力前往1级预备区的2级预备神，一共有多少？”杜兰德问道。 这个数据对杜兰德而言很重要，更能让他提前对1级预备神的实力有所把握。目前杜兰德只见过一位1级预备神，那就是费马，虽然双方比拼过攻击力，但杜兰德感觉真打起来的话，如今的自己都未必是费马的对手。 所以，才更要了解实力接近1级预备神的2级预备神有哪些人，以及究竟有多强。这既是为了现在，也是为了将来。 “呃，还有可能晋级的人，倒还真不多。”孙孙数了起来，一个个罗列道，“‘龙舞者’邓肯，‘灵魂行者’巴洛克，‘巨矛杀戮’本泽，‘水龙王’拳西……当然还有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最强‘执法者’，大概也就这么些吧。其他大部分人基本都没希望晋升到1级预备区了。留在这里，主要是为了享受这里的修炼资源。” 杜兰德脸色古怪道：“你们这里的人，这么喜欢给自己起外号？啧啧，龙舞，行者，巨矛，水龙，还执法者！很有趣吗？” 孙孙却显得理所当然：“不只是我们这里吧，1级预备区也一样，比如被称为‘小马努斯’的费马，‘火胖子’，‘黑帽子’……不觉得这样更好记吗？就连森德洛现任的神袛不也一样？青色愤怒马努斯，水魔妖刀塞尔东，还有那位伟大的预言者梭罗。” “行了行了，你可以不用列举下去了。”杜兰德连忙打断了似乎上瘾了的孙孙。 孙孙“哦”了一声。又多看了杜兰德一眼，一番闲聊之后。她感觉双方的关系有所缓和，虽然杜兰德依然冷淡甚至冷漠，但至少给孙孙的心理压力没那么大了。 于是，孙孙犹豫片刻后又问道：“说起来……杜兰德，你到底是谁啊？以前没听说过你这人，当然这也和这所学院的消息闭塞有关。你有什么称号或外号吗？也许我其实听过你的外号也说不定呢。你知道，外号总比真实的姓名传播得更快。” “我吗？”杜兰德眼神变得有些飘忽，片刻后凝定下来。古怪一笑道，“失刀者——这就是我现在的称号。” “……失刀者？”孙孙低声喃喃道。 这时，杜兰德忽然停下来，看向前方忽然拔起的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双眼微眯：“黑色裸岩，奇形小山——这里，就是你说的那个圣灵流派秘藏的所在吧？” “恩。是的。” 孙孙嘴上应着，心中却仍在奇怪：失刀者？是指失去了刀的人吗？但这家伙明明就是用刀的专家啊，而且拥有不止一把刀，除了冰火双刀，还有那柄白色的木刀，这种人。怎么会被称为失刀者？ 杜兰德不知道孙孙心中所想，他正全力展开“神之视角”，对整座小山进行观察。 片刻后，杜兰德凝重道：“我们好像被抢先了。” 孙孙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知道这处秘藏地点的人不多，当然也不算少就是了。据说。这座小山，是森德洛史上最强大的圣灵流派的修炼者留下的秘藏传承。这么多年以来。有人从这里得到了些许好处，但至今为止，还没人能将这处秘藏完整地打开。 也就是说，从未有人完整地得到这一处传承。 除了新生之外，平日里已经少有人来这里寻找机缘了，毕竟打开秘藏的难度太大，还有不小的风险，这样一个巨大又神秘的圣灵流派的秘藏，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抢先？ “是已经被人打开了秘藏但还没拿走传承，还是说，连绝学传承也已经被人拿走了？”孙孙问道。 如果只是被打开秘藏，那还好。 但如果已经人去秘藏空，就彻底悲剧了。 杜兰德又感应了片刻，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没有正面回答孙孙的问题，而是低声说道：“我们先过去吧。” …… …… 2级预备区水草丰茂，丛林与各类水源交织拼接，在这里很少有复杂的地势，所以眼前这座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被、也没有任何水流的小山，就变得尤为怪异。如果从高空俯瞰下来，黑色岩石的小山就好像绿色海洋中的一个难看的斑块。 小山的形状很奇怪，从上往下看，是一个奇怪又写意的“鱼形”，黝黑黝黑的。 而且，在山的一侧还有大片的空白地带，这片地带没有树木，也是鱼形。一黝黑一空白的“双鱼”拼接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而完美的圆。 此时此刻，小山一侧的天空中，悬浮着一头体长超过五十米的巨龙。这头龙通体以水流凝聚而成，虽然只是死物，却在空中来回翱翔，宛若拥有自己的生命。它不断地喷吐出水蓝色的龙息，狠狠撞击在黑色小山一侧，一个不起眼的山洞洞口处。 洞口不大，黑漆漆得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却有一道薄薄的屏障将洞口封锁。 而巨型水龙，正试图轰开那层封住洞口的屏障。 “好无聊啊。” 洞口外不远处，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长长叹道。 老头身高不到一米三不到，远远低于战斗法师的平均身高。再加上猥琐的长相、眼袋深紫的三角眼、以及干瘪得好像晒干了的橘子皮一样的皮肤，哪有半点战斗法师的样子？ 可偏偏就在这猥琐老头的身旁，站着一名清纯靓丽、身材高挑、身着鹅黄色女士劲装的绝色美女！ 这幅画面，简直违和得令人难以直视！ 尤其是此时此刻，黄衣美女正用崇拜之极的眼神，望向猥琐老头。然后用轻软温润得让所有男人都毫无抵抗力的可人嗓音，柔声问道：“大人。要我去帮忙击破洞口屏障吗？” 啪！ 美女说完就直接挨了一记耳光。 老头很矮，以至于他要跳起来才能打到美女的脸蛋。他的动作很滑稽，下手却又重又狠，一巴掌就把美女抽得横飞出去，自己还未落地，就破口大骂起来：“帮忙？我为什么要你帮忙？我的水龙宝贝足以轰开那道屏障了！你的职责是听我的命令行事，而不是自作主张！” 美女重重摔倒，然后乖顺地起身重新回到老头身边。依然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猥琐老头，说：“遵命，大人。” 老头气哼哼地拍了拍手掌，接着说：“看着吧，我的水龙宝贝很快就能轰开那道该死的屏障了。哼，居然有人打开了这处秘藏，打开秘藏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把洞口堵住，不让伟大的我进入！？这‘两仪秘藏’本就是我的，他们竟敢把洞口堵住！！” “这是他们该死。”黄衣美女笑道，“那么，要我去把那人杀掉吗？” 说着伸手一指洞口前不远处的一个小小的战团。 战团中只有四人，战况却出人意料得激烈！拳脚碰撞之声异常密集。三名同样身穿黄色劲装的清纯美女，正围着一个青年疯狂攻击着！ 青年浑身雷霆缠绕，脸色木然，正以无我境界与三名黄衣女人激战。他的拳脚凌厉且完全不按常理，每每能从对手最意想不到的角度和部位发动反击。这种以无我境界为核心的战术战法，还有犀利难防的拳脚体术。不是约翰是谁？ 老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摇头说：“不要杀了他，围住他，困住他，然后……累垮他！我的奴役名额正好还剩两名空缺，这小子身手真心不错，虽然是个男人有点可惜，但气质淳朴，难能可贵，总之我很喜欢！哦，还有躲在山洞里的那个小妞，气质简直是我平生所见中最清纯的美女了。这对男女，会补齐我的奴役名单，听清楚了吗？” “如您所愿，拳西大人。”老头身旁，半边脸还肿着的黄衣美女恭敬道。 这老头名为拳西，外号水龙王。 实力强横，性格癫狂。 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用他的水龙，把敌人活活炸死。还有就是用灵魂秘术，奴役相貌清秀的美少女，作为自己的奴仆。 ——是的，这老头，是圣灵流派的人物。 对他来说，眼前的两仪秘藏，势在必得！ 至于传承山洞外的约翰，还有已经进入山洞的那位还未知姓名的少女，其实只是此行的额外收获而已。 当然，水龙王拳西是追求完美的伟大的人，不容许半点瑕疵。在累垮约翰，并完成灵魂奴役，再打开洞口屏障，把里面那个清纯的白衣小妞拉出来也奴役掉之前，伟大的拳西大人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哼哼……”老头咧嘴笑着，暂时不去看天空中翱翔轰击的水龙，也不看洞口摇摇欲坠的屏障，甚至连约翰和三名黄衣女人的战斗也暂时忘了。 老头蹲下来，咧着嘴，看向自己眼前脚下横躺着的一个男人。 ——梅席夫。 被杜兰德灵魂奴役后，派到兰子身边给她当护卫和保镖的梅席夫！ 老头低头盯着被一条条水绳捆得结结实实的梅席夫，橘子脸上一点点流露出极度痛恨的神情来，愤愤不平地骂道：“我喜欢奴役他人，但最讨厌看到他人被除了我之外的人灵魂奴役！小鬼，你说说看，你是被谁灵魂奴役的？” 梅席夫脸色惨白，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老脸，狠狠骂道：“我不是小鬼！我是伟大的杜兰德大人的部下！你这老东西，给我死开！” “咦？”老头呆了一下，“杜兰德？什么杜兰德？哪个杜兰德？新生中的那个杜兰德吗？” “是！” 老头沉默了许久，忽然放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一个被奴役者，从3级预备区晋升到了2级预备区，奴役者本人却反而被淘汰了？哇哈哈哈哈哈，简直笑死了人了，那个杜兰德我也知道，他和一个叫火修罗打过一架，影像资料还传到我这里了！你原来是他的部下啊，哎呦笑死我了，笑死我啦！！” 每一个被灵魂奴役者都会变得绝对忠心，梅席夫两眼赤红地死盯着老头丑陋的脸，咬牙道：“杜兰德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老头好不容易收敛了狂笑，嘲弄地说：“不会放过我？一个连2级预备区都没晋升、已经被踢出这所预备学院的可怜家伙，怎么不放过我？如何不放过我？” 说着伸出干瘪的手掌，按向梅席夫的心脏。 他要强行解除梅席夫受到的灵魂奴役，因为伟大的水龙王拳西大人，绝对不能容忍他人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灵魂奴役。 所以他要解除梅席夫受到的灵魂奴役，而且要用最粗暴的暴力来解除，尽管这样做的结果是：梅席夫不死也会变成白痴。 “喂，冒昧打断一下可以吗……” 老头动作一顿，就听到一个声音忽然传了过来，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请问，你妈妈有没有教过你，不要动别人的玩具？” 卷八 章一百零三 水龙炸弹 “你妈妈没教过你别动别人的玩具？”这声音来得突兀，言辞更是极为不客气! 水龙王拳西原本伸向梅席夫的魔爪登时一顿，干枯布满皱褶的脸皮明显抽搐了好几下，然后他有些神经质地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找死吗？”拳西看着说话那人，浑浊的老眼中迸发出森然的杀气。 说话的是个女人，孙孙。 她就站在三十多米外，被拳西盯视的刹那，孙孙脸色微微一僵，旋即强笑着摇头道：“别这么看我啊……刚才那话，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替人转述而已，您别生气，别生气。” 拳西闻言微微一愣：“代人转述？” “是啊。”孙孙抹了把汗，伸手指向拳西身后，“喏，正主不就在那儿吗？” 无声无息的，杜兰德已经趁着拳西的注意力被孙孙吸引，出现在了水龙王拳西的身后！ 这一刻，杜兰德就好像潜伏蓄势已久的一头猛虎，抓住对手最懈怠的那一瞬间发动攻击，他的身形前倾着向前扑击，其势如万钧雷霆，却偏偏没有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甚至没有多少杀气外露。 杜兰德手中握着一柄坑洼破烂的白色木刀，刀身上隐约流转着七彩色的光芒，恍惚间仿佛还藏着一抹紫色刀芒。 一刀出，零式全力发动，直击向水龙王的背心要害！ 这一击实在来得太突然了，孙孙站在三十米外，本已恢复了不少血色的脸蛋，又变得有些苍白。站在她的位置上，清楚地看到了杜兰德从潜近到发动致命一击的全过程，此时杜兰德侧脸神情专注而冷酷。令见之者心生胆怯。但其实最让孙孙感到可怕的，是杜兰德明明有那么强的实力，却依然选择了这样迂回却最有效的攻击方式：从背后突袭！ 不因朋友受难遭遇危机而急切救场。 不因自身实力强大而贸然正面突击。 杜兰德不去救被围困的约翰，也不管天空中飞翔的水龙。打从一开始。他就是冲着敌人的王去的！ 而且一出手，便是最强的杀招！ 拳西的身影僵住了。一股仿佛能将灵魂冻毙的寒意从他脚底生出，顺着背脊直冲上脑顶，然后轰得一下炸开，席卷了整个身体。激起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 在2级预备区已经待了漫长岁月的拳西，早已经历过不知多少次危机，但从未有一刻，他感到自己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尤其是，从背后而来的那股刀气和杀意都很陌生，不是龙舞者邓肯，不是巨矛杀戮本泽。难不成是……神秘而强大的执法者来找自己麻烦了？！ 危急关头，拳西依然展现出了2级预备区最顶尖的实力和水准，他的身体在因为恐惧而僵硬的瞬间，便又重新放松下来。 干枯的双手合握住。掌心对掌心地揉按了几下，再次分开时，掌中已浮现出一头迷你版的微型水龙！ 他头也不回地将小水龙往后一抛，水龙如有生命般展开一对翅膀，自行调整了方向，然后异常精准地一头撞上了白色木刀的刀尖一点！ ——轰隆隆！！！ 小小的水龙却好像一个会移动、会自动导航的重磅炸弹，威力惊人！在撞上杜兰德刀尖的刹那，便疯狂地爆炸开来！ 一朵蓝色的蘑菇云升腾起来，升起十余米高的时候又炸了一次，巨大的充能令蘑菇云又冲起了十余米，才最终达到尽头。 而这仅仅是一头迷你小水龙的爆炸威力！ 哗啦—— 一道身影从爆炸中冲出，那是水龙王拳西的身影。他身形瘦小干枯，却灵敏得好像一只猴子，手里抓着一个黄衣美女，以美女玲珑有致的身体作为盾牌，为他自己挡下了爆炸的威力，以至于他明明在爆炸的最中心，却没有受伤。 但他手中的黄衣美女却好像一个破烂的玩偶，衣衫破碎，露出衣料下的大片肌肤。这女人的身材极好，但被水龙炸弹炸到的肌肤很快泛起一抹妖异的蓝色，然后干瘪枯萎下去。 于是，当拳西跃上空中那头巨型水龙的头顶时，他手中的黄衣美女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该死的该死的！是谁？到底是谁？！害得我牺牲了一个奴仆！！”拳西愤怒尖利地吼叫着，一对三角眼死死盯着下方渐渐消散的蓝色蘑菇云团。 他心中十分后怕，刚才逼不得已才近距离引爆了水龙炸弹，要是自己动作再慢一点，或出现了任何一点差错，那现在，伟大的拳西大人已经死在对方刀下，或是被自己的水龙炸弹炸得尸骨无存了！ 正因害怕，所以拳西更加地愤怒！ 蘑菇云团渐渐消散，却空无一人。 拳西愣了一下，旋即似有所觉，扭头看去，才发现一名手持白色木刀的青年正拎着梅席夫，出现在了孙孙身旁。 “咳咳……咳咳咳！”杜兰德有些狼狈地用力咳嗽了好几声，心有余悸地大声骂道，“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啊？水龙形状的炸弹？见鬼的，雷霆炸弹我能理解，火焰炸弹也很正常，但用水来做炸弹是个什么情况啊！？” “见鬼的，差点就吃了大亏了！” 孙孙看着骂骂咧咧狼狈不堪的杜兰德，忍不住腹诽：“吃大亏？哪个真吃了大亏的人像你这么有力气骂人啊……” 孙孙又看了梅席夫一眼。 她隐约看出梅席夫是杜兰德的灵魂奴仆，这类奴仆完全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一般人根本不会在意灵魂奴仆的死活。 但杜兰德却在“险些吃了大亏”的情况下，依然把梅席夫从爆炸中心处带了出来。 这让孙孙心里好像有根弦被触动了一下。 “唉唉，有些可惜了。”杜兰德终于缓过劲来，把梅席夫往旁边一丢，然后仰头看向天空中盘旋翱翔的水巨龙，还有站在巨龙头顶上的干枯老头。 杜兰德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也正死死盯着自己。 微微一笑，杜兰德凝视着对方，缓缓说道：“水龙王，拳西？哼。真的可惜了。本打算直接把你一刀宰了的。” 杜兰德原本不认得拳西，但孙孙认识。所以在杜兰德出手之前，已经大致听孙孙介绍了自己的对手是个什么级别的人物。正如孙孙所说：“龙舞者邓肯，灵魂行者巴洛克，巨矛杀戮本泽。还有水龙王拳西，都是2级预备区中的顶尖强者！” 而在刚刚短暂的一次交手之后，杜兰德确实感受到了顶尖2级预备神的可怕。 眼前这位水龙王无论是反应力、判断力，还是迅疾的出手和独特诡异的手段，都让杜兰德真实地感受到了一丝威胁和压力！ 拳西一对三角眼死死地盯着杜兰德，似乎在辨认着什么。 杜兰德见对方不说话，索性一转身。伸手扯断了梅席夫身上捆着的水绳子。他没有用刀，只是看似随意地空手扯断，那轻松自如的模样，看得天空中的拳西眼皮连连跳动。 随后只听杜兰德对梅席夫吩咐道：“先去把约翰解救出来。动作快！” “是，杜兰德大人！”梅席夫恭恭敬敬地领命而去。 杜兰德又看了站着没动的孙孙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还站着干什么？也去帮忙啊！把人救出来就行，别恋战。” “啊……啊？哦，好的。”孙孙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杜兰德这才放心下来。 约翰还在被三人围攻，以一敌三不落下风，再加上一个梅席夫和孙孙，脱困肯定是没问题。 至于眼前真正的敌人，拳西，自然由杜兰德本人来对付。一想到即将和2级预备神中的顶尖强者战斗，杜兰德就感到体内战血隐隐沸腾起来！ 直到这时，拳西才终于开口了，他盯着杜兰德，连连摇头：“没道理，你根本没道理出现在这儿！之前的二十多天里怎么从未见过你的踪迹！你就是杜兰德把？说！你怎么会出现在2级预备区？！” 杜兰德眉头一扬，旋即笑道：“没想到我在这2级预备区的人气着实不低啊，是个人都认得我！” “你真是杜兰德？”拳西磨着一口破烂的黄牙问道。 杜兰德左右一看，摊手反问：“这里还有其他杜兰德吗？” “但你不是被淘汰了吗？” “只是你们以为我被淘汰了而已。” “妈的，油嘴滑舌的小鬼，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拳西忽然恼了，用力挥舞着手臂吼道，“你害我牺牲了一位忠实的奴仆，我一定会抓住你，然后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宰了你！在那之前，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杜兰德沉默片刻，握刀的手指微紧，似乎想要出刀攻击，但又放松下来。 “下来。”他咧嘴一笑，仰头对着拳西勾了勾手指，“下来我就告诉你。” 拳西脸色一变，三角眼眯成了两条缝隙，沉吟不语起来。 两人看似斗嘴，但实际上早已开始彼此观察，彼此试探。 杜兰德隐隐感到对方正有意勾动自己，想让自己主动出击，因此杜兰德偏不如此，而是让对方下来一战。 一时间，双方陷入僵持和沉默。 时间一点点过去，约翰很快在梅席夫和孙孙的帮助下脱困而出，孙孙牢记着杜兰德“脱困即可，不要恋战”的吩咐，虽然心中颇为不爽，但救出约翰后很快退到了杜兰德身边。那三名黄衣女子也没有追击，纷纷聚集到天空中那头水巨龙的正下方，冷冷盯着杜兰德这边，不言不语。 约翰从无我境界中退了出来，一见杜兰德，第一句话就是：“杜兰德大哥？！太好了，你终于来了，我们都想死你了！！” 杜兰德听得浑身一抖，赶紧说道：“能别这么肉麻吗？我不太喜欢这个调调……” 约翰尴尬地挠了挠脸，盯着杜兰德看了两眼，忽然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已经到60能级了？？” 卷八 章一百零四 完全克制! 约翰是个很敏锐的家伙，他不止看出了杜兰德能级上的暴涨，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杜兰德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都变了。 “让我闻闻，唔，好奇怪……很干净、很纯粹、很尊贵……杜兰德大哥，你原来好像不是这味儿？” 在孙孙满脸诡异的注视下，约翰闭着眼睛凑近了嗅着，却被杜兰德一巴掌扇得一个趔趄：“别这么闻我啊！你属狗的吗？”。 被一个男人凑到身边闻啊闻的，杜兰德浑身鸡皮疙瘩满地落。 不过约翰说得倒没错，走过那条晋升死路后，杜兰德确实发生了某些本质上的变化，就像约翰说的，如今的杜兰德更干净、更纯粹、更尊贵，当然最最重要的一个变化是：更强大！ 杜兰德定了定神，大致询问了一番约翰等人来到2级预备区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大致听过之后，杜兰德脸色沉了下来：“你是说，洛凡得到了一个了不起的馆藏，正在被大批2级预备神追杀？” “嗯。” “他为了不连累你们，独自一人引走了大批追杀者，以至于跟你们走散了？然后你和兰子逃到这里的时候，意外打开了这处秘藏？” “嗯。” “那兰子人呢？” “山洞里。”约翰伸手一指黑山一侧的山洞，低声说道，“这个秘藏中的传承好像有不少，兰子正好与其中一种契合，所以就进入山洞接受传承了。我和梅席夫一直守在外面，后来那位老先生就来了，口口声声说什么‘两仪秘藏居然被打开了’，还说‘两仪秘藏是属于他的’。再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杜兰德听过后稍稍放下心来，虽然洛凡的状况不容乐观，但至少兰子无恙。而且应该能从这处秘藏得到好处。 这处秘藏不同寻常，杜兰德有这样的感觉。 真正站在这里后，杜兰德能隐约感到一股莫可名状的压力压在心头之上，这种威压来源于这片秘藏。 或许，这里就是孙孙口中的那种“最高级别的秘藏”也说不定。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两仪秘藏？”杜兰德忽然一凝神，孙孙只说这里是一处圣灵流派的秘藏，却没说过这里以“两仪”为名。 约翰摊手：“不知道，是他说的。”说着一指天空中的水龙王拳西。 杜兰德想了一下。低声吩咐约翰、梅席夫和孙孙先退到传承洞口守住，不用轻易出手。孙孙本就重伤在身，梅席夫实力有限，至于约翰，他虽然表面看似还好，但杜兰德能看出他的状态其实很差。 也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怎地，约翰的气息一直非常紊乱，甚至癫狂！忽高忽地的，气息低下时简直连半神都不如。但偶尔拔升到最高点时，却让杜兰德都感到一丝心颤。 这批新生中收到特别录取信的四人，其实没一个是简单的。 杜兰德自己就不用说了。火修罗是独自穿越敌战区而来的强大瞳术使用者。洛凡名声响亮，能在众多强大2级预备神的围剿下坚持周旋。就是实力的最好佐证。至于约翰，杜兰德总感觉他身上有秘密。 这批新生的数量众多，却只有约翰一人是雷系的战斗法师，这件事本身就透着古怪。 等到约翰、梅席夫和孙孙都退到山洞前。守住洞口，杜兰德这才再次抬头看向猥琐老头，问道：“两仪秘藏。是什么？” 水龙王狂笑道：“你连这处秘藏的真正名字和来历都不知道？可笑！而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也是。”杜兰德淡淡一笑，“一会儿等我击败了你，再慢慢审问不迟。” “狂妄的小鬼！新生中有不少人刚来2级预备区时，都是你这副样子，但最后呢？不是被杀就是被打残，最后灰溜溜地离开学院，或者永远死在这里！听你刚才的话，那个叫洛凡的小鬼，好象是你的朋友没错吧，很不巧地告诉你一件事……” 顿了顿，水龙王露出一个灿烂丑陋的笑容，大笑道：“那小子被围剿时，我也参与过一阵子追捕，他一开始也像你这般狂傲自大出言不逊，所以，我就要了他一条胳膊！” 杜兰德呆住了。 他下意识地偏头看向约翰，却见约翰犹豫片刻后道：“是真的……洛凡大哥也正是在那之后真正意识到了敌人的强大，所以才甩开我们，独自引走了绝大多数的追兵……” 杜兰德沉默片刻，然后“嗯”了一声，心中已是杀意沸腾。 可对方好像见到杜兰德愤怒后尤为开心，火上浇油道：“啊，还有，你注意到我的灵魂奴仆都是清纯美女了吧？这可是有特殊原因的啊。2级预备区其实是个很闷的地方，只有白天没有黑夜，除了争斗与抢夺资源，也没什么乐子可找。而我的这些灵魂奴仆，就是最好的玩物！” 杜兰德眉头紧锁，旋即舒展讥讽道：“看你那样，就算美女当前，估计也做不了什么吧？” 拳西老脸猛然涨得通红紫涨，不过这次他出奇地压下了火气，怪笑道：“我确实有些难言之隐，不过只要得到了这处两仪秘藏，我就能重振雄风！” “……啥？”杜兰德大感奇怪。 这处两仪秘藏，不是圣灵流派的秘藏吗？这和重振雄风有个毛线的关系！ 拳西也不解释，哈哈一笑道：“总之，我会击败你，然后宰了你。这处秘藏是我的，山洞中那小妞也是我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清纯小丫头还是个雏儿啊，等我研习了两仪秘藏，她就是我重振雄风后的第一……” 杜兰德没等对方说完就出手了。 他听不下去了。 2级预备区果然是个变态癫狂的地方，才能孕养出拳西这样的变态。还自称什么“水龙王”？这么高贵典雅充满威严的名号，他也配？ 杜兰德冷着脸蛋，一记零式直向拳西斩去！ 白色木刀的刀尖上喷吐出一抹刀光，冲天而起，拳西哈哈大笑着挥手甩出两头迷你水龙，一左一右。同时撞上了杜兰德斩出的刀光。 巨响声中，半空中两大团水弹猛烈炸开。爆炸声中，还夹杂着拳西的尖喝声：“上！给我围住他！！” 三名黄衣女子一言不发地冲了上来，三人穿插游走之间，一个阵型结构已然快要成型：正是杜兰德已经见过的三锥钉杀阵！ “杜兰德大哥，不要被围住！”约翰的声音传了过来，“那阵法很怪异的，被困住就突击不出来了！哎呀，都跟你说别被围住了，你怎么还站着不动！等、等等……不对。不是这样！不行，我忍不住了，我这就来帮你！” 啪—— 孙孙一把抓住了就要冲出去的约翰，满脸的不耐烦：“我说，你这家伙能不能话少点？很吵。” “对不起，我不想杜兰德大哥被围住。”约翰大声道。 孙孙心想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愣头青一样的罗嗦家伙？大喇叭一样地在耳边唠唠叨叨，烦也烦死了！ 她重重哼了一声，说：“放心吧，不会被困住的。” “你怎么知道？” 孙孙翻了个白眼没回答。心中想的却是在那片湖水之上，自己率人围攻杜兰德的场景。当时杜兰德也被三锥钉杀阵围困住，但现在想想，杜兰德当时只是懒得以暴力突围而已。三锥钉杀阵确实强大。但面对绝对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技术层面上再怎么高端的阵法，也会被一击击破。 这就是所谓的以力破巧！ “杜兰德他，应该会立刻使出他那招恐怖的刀法吧。”孙孙心中想着。 孙孙不知道的是。天空中的拳西也正盘算着同样的想法：“……杜兰德和火修罗的战斗影像，我看过。这小鬼有一招杀伤力异常强大的刀法，也就是刚才他从背后偷袭我用的刀法。而现在。他在愤怒之下，为了攻破三锥钉杀阵，肯定也会用这一式刀法，才能瞬间攻破三人中的一人，瓦解阵法。而那一瞬间，就是我杀他的时机！” 在旁人看不到的拳西的手掌之中，已经多出了一头背生四翼的迷你水龙！ 这头迷你水龙正随时准备着，打算趁杜兰德以最强刀法对付他人时，趁虚而入，发动致命一击！ 即便这样会连同拳西的灵魂奴仆一同炸死，拳西也在所不惜！ 下方地面上，杜兰德已经与三名黄衣女子相遇了，他在速度不占任何优势的情况下，被三人以阵法围住，其实是在所难免，但杜兰德脸色不变，手中白色木刀平刺而出，正如拳西所预料的那样，零式全力发动！ “哈哈，就是现在！” 拳西猛地一甩手，手中的四翼水龙从掌中飞出，这头迷你小龙的速度简直快得离谱，出手前又被拳西隐藏得近乎完美。 拳西很清楚自己能力的缺陷—— 水龙一旦出手，碰到东西就会立刻爆炸，爆炸过程不可逆，因此最怕的就是水龙被事先侦察到，更怕水龙被中途拦截，提前引爆。 所以拳西的水龙炸弹不仅速度快，而且隐蔽性极强！ 尤其是他现在使用的“四翼水龙”，绝大多数战斗法师的“洞察之力”都难以清晰捕捉，更别说拦截了。 杜兰德现在正全力攻向一名黄衣女子，等他察觉到危险，就已经完了。到时候迎接杜兰德的，将会是一记揉合了部分拟龙流派、部分圣灵流派、还有拳西自身的神级血脉能力的水龙炸弹的零距离全力一爆！！ 在那样的爆炸下，杜兰德的肉身会腐朽，灵魂也会枯萎。 除非他有防御类型的神级血脉能力，而且还要兼具物质与灵魂双重防御，否则的话，就是死路一条！ “我的招式，是所有2级预备神中最难以防范的！”拳西心中默默道。 但就在这时，他的视线中忽然多出了一抹橘红色。 很奇怪，这一抹橘红色出现的时机很寸、很巧，恰好是四翼水龙飞出拳西掌间的那一刹那。 毫无疑问，这是一记橘焰鬼斩。 速度不快，出现的时机却精微巧妙。 威力也不强，却恰好出现在了四翼水龙的前方，刀尖冒出来的刹那，来不及改变方向的水龙便一头撞了上去！ 这一瞬间，拳西的三角眼骤然扩张成了滚圆的形状！因为这一撞，就发生在他身侧不到三十厘米的地方！！ ——轰隆隆隆隆！ 堪称声势恐怖的爆炸在杜兰德头顶轰然爆发，杜兰德一手握着白色木刀，刚刚干掉了三名黄衣女子中的一人，在他的另一手中，则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橘焰长刀，缺了刀尖一截，因为刀尖刚刚穿梭了空间，在拳西身侧，提前引爆了他的水龙炸弹。 约翰和孙孙呆呆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狂暴炸裂，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四翼水龙的隐蔽性真的很好，所以无论是约翰，还是孙孙，其实都没察觉到。他们的注意力原本在杜兰德身上，正打算看杜兰德攻破三锥钉杀阵，结果天空中就忽然爆了！？ “水龙炸弹？确实是强悍的招式啊。” 杜兰德收刀，淡淡一笑，“但你碰上了能看穿你体内能量流动、能以神之视角统纳整个战场、还能以橘焰鬼斩做出精准拦截的我！” “面对我，你的招式用出来就是死啊……水龙王拳西！” 卷八 章一百零五 两仪裁决的遗产 2级预备区中，最顶尖的几位2级预备神各有特点。 龙舞者邓肯，修炼“拟龙流派”达到极深的境界，是非常典型的拟龙流派的人物。 灵魂行者巴洛克，则是“圣灵流派”的专家，灵魂手段远超一般的战斗法师。哪怕火修罗还活着，对上巴洛克也很可能落败。毕竟火修罗的瞳力太过极端，效果强悍，却也有着相当大的漏洞，面对真正的灵魂大师会很难打。 而那位被称为“巨矛杀戮”的本泽，应该说是非常传统的战斗法师，走的是最标准的体术与法术结合的路子，再加上纯进攻型的神级血脉能力，近战搏杀与远程狙击都很擅长，擅长单挑，更擅长以一敌众。 可以说，这三人都有希望进入1级预备区。 他们是特点非常鲜明的人，修炼道路也非常纯粹。 要么专精“拟龙流派”，要么专精“圣灵流派”，要么钻研最传统也最博大精深的“森德洛体术与法术”。 而水龙王拳西却是一个非常另类的存在。 他的水龙炸弹，实际上是一个多元结合的产物。 其中有拟龙流派的一丝精粹，所以他的炸弹是龙形的。 还融合了不少圣灵流派的手段，因此被水龙炸弹击中后，不仅**会遭受重创，灵魂也会受到爆风吹袭，极难防御。 而“以水作为炸弹”这一颇具颠覆性的概念型能力，则来源于拳西的神级血脉能力：水元之爆。 拟龙、圣灵、神级能力——这三者结合，再一重重嵌套各式各样的增幅法术、隐匿法术、加速法术、追踪法术，以及大量的附魔特效，最终造就了水龙炸弹，造就了“水龙王拳西”之名。 他也许不是2级预备神中最强的。却被很多人认为是最难缠的一个。 “只可惜遇到了我。”杜兰德心想。 爆炸余波渐渐消散，一个干枯瘦弱的身体无力坠落，杜兰德挥手撒出一片冰流，化为网兜。将无力坠落的拳西接住。然后放在地面上。 其实，如果拳西的对手不是杜兰德的话。他不会败，至少不会败得这么快。 杜兰德仔细想了想，如果换作脱胎换骨之前的自己，碰上拳西。也许这一战就是另一个局面了，因为脱胎换骨前的杜兰德，无法侦测对手体内的能量流动，无法精准预判对手出招时机，也就无从阻击那头速度奇快的四翼水龙。 杜兰德走到奄奄一息的拳西身旁，低头俯视着，片刻后叹了口气说：“我现在。终于有些理解费马学长的话了，他说能体境的修炼，要通才，也要专精。通才是为了减少弱点。却无法弥补弱点。哪怕通才与专精这两方面都做得很好很好，依然存在招式互克的情况，意味着依然可能败给意想不到的人。” “小鬼……你……混蛋……”拳西张了张嘴，却因为伤势沉重和心情愤怒，而吐不出完整的字眼。 杜兰德蹲下身来，很平和地笑了笑，说：“那么，趁着你还有一口气，老实交代吧。这处两仪秘藏，是什么？” 传承洞口前。 约翰眼见杜兰德击败了拳西，虽然没看清楚是怎么做到的，但朴实的约翰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单纯地感到开心，正准备向杜兰德跑过去，看看情况如何，问问有没有需要帮的忙，却被人一把抓住了。 抓住他的是孙孙。 “你干嘛？”约翰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话说回来……你是谁啊？！” “我叫孙孙，是杜兰德的……唔，新交的朋友。准确地说，杜兰德现在是我的保护人！”孙孙瞥了一眼远处正在审问拳西的杜兰德，见杜兰德暂时没留意这边，于是压低了声音问约翰，“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不等约翰反驳或拒绝，孙孙就连忙开口了：“杜兰德人怎么样？我以前从没听说过他，他在外界是什么人？还有，他跟我提到过，他的外号叫‘失刀者’，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对孙孙而言，杜兰德现在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将赤色长棍交给她的人现在可能要杀她，孙孙不想就此离开2级预备区，所以她现在必须以杜兰德为靠山和庇护伞。作为被保护者，孙孙实际上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她不知道要杀自己的究竟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保护者杜兰德是什么人。 所以她迫切地想要了解杜兰德。 约翰是新生，是刚从外界进入学院的人，又是杜兰德的朋友和同伴，应该对杜兰德了解不少才对。 杜兰德是谁？ 性格如何，喜好如何？ 为什么被称为失刀者？ 对于孙孙而言，这些问题可比杜兰德的实力和手段到底有多强重要得多。因为知道了这些，孙孙才能明白如何更好地寻求庇护！ 但是孙孙误算了一件事，她误算了约翰这个人的奇葩程度—— “杜兰德大哥是个很好的人！” “在性格也不错！” “至于‘失刀者’什么的……这个其实没所谓啦，你足够喜欢他的话，就别管那么多，大胆地去追求吧！哈哈，啊哈哈哈！” 说着还自以为看穿了孙孙的心意似的，对孙孙挤挤眼睛，露出一个“我懂得我懂得”古怪的笑容。 “………………”孙孙无言地看着满脸憨厚笑容的约翰，欲哭无泪。 杜兰德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啊！ 想了一下，孙孙不动声色地偏头瞥了一眼梅席夫，片刻后暗自摇头，心想这家伙还是算了，他是杜兰德的灵魂奴仆，不可能问出任何事情的。 …… …… “……两仪秘藏是什么？” 杜兰德低头看着拳西，“你在2级预备区呆了这么久，又是圣灵流派的修炼者。应该知道不少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吧。你看，你现在被自己炸得半死不活，如果老实回答我的话，我甚至可以饶你一命也说不定哦！所以。说吧。我会认真听着的！” 杜兰德笑呵呵地说着，眼神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严刑拷问的打算。对于意图奴役兰子的这个猥琐老家伙，杜兰德才不会跟他客气！ 但出乎意料的是，猥琐老头居然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说出了令杜兰德大吃一惊的话：“这处两仪秘藏。是伟大的两仪裁决留下的传承，那位大人是圣灵流派的集大成者，也是唯一一位完全不受圣灵流派副作用困扰的人。” 杜兰德闻言愣了一会，这番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杜兰德想了想决定一个个来问。 “你说这两仪秘藏，是那位被称为‘两仪裁决’的大人所留下的秘藏……”杜兰德脸色有些古怪，“两仪裁决。难道是那位兼具光与暗双属性，并且成功地同时融合了光与暗的神火的伟大神袛？” 拳西虚弱地咧嘴一笑：“除了那位，森德洛难道还有第二位能被称为两仪裁决的人吗？” 杜兰德叹了口气。 说起来，杜兰德对两仪裁决的事情也了解一些。 两仪裁决。是将兰子的爷爷劳伦斯，从光明神位上挤下来的人，是震慑了一整个时代的伟大强者，一人兼具光暗两种对立的属性，并一手培养出了马努斯、夜翼、米洛、还有塞尔东等新一代的神级强者。 那位两仪裁决，其实就是夜翼和米洛的父亲！ 杜兰德听夜翼提到过她的父亲，劳伦斯也常常说起两仪裁决的事，还说“被两仪裁决挤下神坛一点也不丢脸，反倒理所当然”。 总之是个很强大、也很为人尊崇的伟大神袛。 “……没记错的话，劳伦斯好像说过，那位两仪裁决最后死在了主位面‘里尔多森’的圣灵术士手上。在一场森德洛对里尔多森的惨烈战争中，他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局，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没想到死在圣灵术士手上的那位大人，自己居然就是圣灵流派的修炼者？而且还是集大成者！” 但转念一想，似乎也不是特别难以理解。 拟龙流派和圣灵流派，作为森德洛三大特殊修炼流派中的两个，虽然都是对其他位面生灵的模拟和学习，但学习的初衷，其实有着本质区别。 学习龙族巨龙，是因为龙族的强大，也是因为当年森德洛与龙族的一些往事和渊源。 学习圣灵术士，某种意义上却是因为害怕。 战斗法师是一个战斗的民族，兼具战职者和法职者的特性，手段多样，底牌众多，位列众多上位职业的最顶峰，是极少数“巅峰上位职业”中的一员。战斗法师虽然有些缺乏灵魂手段，传统森德洛的文化中，更有些排斥使用灵魂秘术。但战斗法师的灵魂防御力一点也不弱，反倒天生强大，对众多灵魂秘术都有着极强的防御力和免疫力。 除了圣灵术士的秘术。 里尔多森的圣灵术士，矮小、瘦弱、体质偏弱，却是唯一能完全无视战斗法师灵魂免疫力的职业！ 森德洛和里尔多森不知何时开始结仇，然后在彼此的征战中，一向自诩无往不利的战斗法师们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挫败，被圣灵术士的各种诡异又恐怖的灵魂秘术杀得惨败，而且不止一次。 正因如此，圣灵术士是战斗法师的死敌，也是天敌。 面对圣灵术士，天生强大的免疫力不再有用，战斗法师们不得不开始重视这个问题，并认真修炼灵魂防御，钻研各类灵魂秘术，弥补灵魂手段的缺乏。灵魂制式兵刃，就在那一时期应运而生，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流派，主张“以圣灵术士的手段抵挡圣灵术士，并最终战胜圣灵术士”。 这一流派，就是圣灵流派。 卷八 章一百零六 震慑的方式 “所以两仪裁决，其实是圣灵流派的修炼者，而且是集大成者。” “圣灵流派的诞生，是为了对付里尔多森的圣灵术士。两仪裁决因而成为了圣灵术士们的眼中钉，也就不难理解了。” “所以最后，他才会被杀死，被圣灵术士围攻而死。” 杜兰德脑海中大致理清了脉络。 回想起夜翼提到父亲时的不愿多言，还有劳伦斯提到两仪裁决时的悲伤与遗憾，杜兰德现在终于有些理解了。 ” “哦对，你刚才说，修炼圣灵流派的话，会有副作用？”杜兰德接着问道。 拳西笑得有些痛苦：“深入钻研圣灵流派的话，有一定概率会变得矮小、瘦弱、干枯。就好像那些里尔多森的矮子。” “怎么会有这样的副作用？！”杜兰德吃了一惊。 要真是如此的话，是否选择修炼圣灵流派，可就值得商榷了啊。 拳西接着说道：“不过概率并非百分之一百，比如灵魂行者巴洛克，他修炼圣灵流派比我更早，也更深入，却没有任何副作用。而我却……” 杜兰德终于理解了。 难怪这猥琐老头这么想得到两仪秘藏，两仪裁决的传承，是圣灵流派的最高绝学，毫无副作用，它能让拳西彻底摆脱矮小猥琐的形象，用拳西自己的话，说就是“重振雄风”！ 杜兰德站起身来，默默思索。 一开始，杜兰德只是对圣灵流派感兴趣，才会和孙孙来到此地。 但在得知这处秘藏，原来竟是那位两仪裁决的遗产后，杜兰德又生出了一份别样的心思。 因为自己和两仪裁决有一个非常类似的地方都是双系战斗法师，而且同样身具两种对立的元素属性！ 两仪裁决是光与暗。 自己，则是冰与火。 在森德洛的历史上。成为双系神袛的人本就凤毛麟角，而能够兼具两种对立属性的神火的人，只有两仪裁决一个！ “会不会有什么诀窍呢？融合两种对立神火的诀窍！”一想到这，杜兰德不禁怦然心动。 虽然如今成功来到了2级预备区，但有一个wenti杜兰德还未解决，那就是自己的神火融性，其实并未达标。 这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wenti。 “行了，谢谢你说了这么多。”杜兰德懒得再跟拳西废话，正准备离开，拳西却忽然间抬手。一把抓住了杜兰德。 也不zhidao他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挣扎着又坐起身来，苍老的脸上一点点显露出狰狞之色：“你不该给我这么长时间做准备的。” “我活不了多久了，这点你很清楚，而我比你更清楚。被我自己的绝招‘四翼水龙’近距离爆炸轰击，我这副身体根本扛不住，早就受到难以恢复的沉重伤势了。杜兰德，你明明zhidao这一点，却还说‘可以饶我一命’。简直虚伪之极！” 他越说越气愤，就好像回光返照，抓着杜兰德的手掌也越抓越紧。 杜兰德任凭对方抓着，淡淡一笑。扭头对约翰他们喊道：“这老家伙就要自爆了，你们不想被波及的话，就躲远点！快啊，别墨迹！快躲到山后面去！” 三人反应各不相同。 梅席夫立刻忠实地执行命令躲得远远的。 孙孙吓了一跳却没立刻离开。 约翰则大声喊道：“杜兰德大哥。你怎么办？” “放心，死不了的。”杜兰德很淡定地说。 约翰立刻放心下来，拽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孙孙。转身就跑，逃得比兔子还快。 孙孙心中大急，水龙王拳西自爆的威力有多强，她几乎不敢想象，杜兰德居然说自己不会youshi，死不了。见鬼的，这是疯了还是傻了？！ 如果杜兰德死了，谁来当她孙孙的保护人啊！ 约翰感觉到了孙孙想要挣脱的力量，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别乱想了，杜兰德大哥说没事，那就是没事。” 顿了顿，又笑着补充了一句：“zhidao你喜欢他，不然也不会这么担心啊，但是，没事的，你放心吧！” 孙孙：“……” 杜兰德见同伴逃远了，这才回过头来，看向脸色错愕的拳西，笑道：“怎么，觉得太惊讶，太不可思议，太难以理解？” “你……不逃吗？”拳西想不通，杜兰德明明已经见识过四翼水龙的威力了，而水龙王的自爆，只会比那更强！ 到了现在，自爆过程已经不可逆转，拳西的身体正在飞快的收缩，血肉与能量正在向心脏处汇聚，收缩到极致的刹那，就会轰然爆炸！ 杜兰德哪里来的底气，还敢继续呆在这里？ 杜兰德蹲下来，很平静地看着拳西说道：“我不是疯了，也不是傻了。事实上你刚才开始准备自爆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我没有阻止。” 拳西的身体急剧收缩，几乎不成人形了，所以说不出话来，一对眼珠却仍死盯着杜兰德。 “你奇怪为什么我要这么做？”杜兰德淡淡一笑：“哼，这么说吧，之前击败你的方式……其实有点取巧。虽然我本人不觉得取巧有什么不好，但某些鬼鬼祟祟偷看的人，似乎因此而对我有点不服气啊。” 说着，杜兰德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千米外的大片树林。 那里看似什么人也没有，但在杜兰德“神之视角”的覆盖之下，早已发现那里有人隐匿，一直在偷窥杜兰德和水龙王拳西的战斗。 杜兰德深深看了那个方向一眼，接着对拳西说道：“我希望让那家伙服气，因为服气了就会老实，就不会出来找我干架，就不会打扰我一会儿去接受两仪秘藏的传承。” “所以！”杜兰德笑着拍了拍拳西的肩膀，说，“为了让那家伙服气，我决定当着他的面。近距离接下你的自爆！” 拳西眼中，终于流露出释然的神情，旋即变得更加凶残。 他的身体急剧收缩，最终，所有的血肉和能量都归入心脏，这枚水蓝色的心脏在杜兰德面前，勃然跳动着，然后飞快地发生了一些形态上的变化，变成了一头迷你龙族的模样，而且这头由心脏所化的龙。有六只翅膀！ 六翼水龙王这就是拳西的终极杀手锏，也是最终的绝唱。 千米外的树林中，忽然一阵“沙沙沙”的响。 只听“哗啦”一声，一直藏在那儿的那人，终于顾不上隐匿，头也不回地飞窜而去。 杜兰德隐约看到：那人手里提着一根巨型长矛。 巨矛杀戮，本泽，他就是一直偷窥的人。 杜兰德的推测很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巨矛杀戮”确实不觉得杜兰德击败拳西的招式有什么了不起。所以，他一边观察，一边在考虑要不要出手拿下杜兰德，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杜兰德会如此疯狂！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本泽根本顾不上回头，以平生最快的sudu飞速逃窜。 要zhidao，水龙王拳西的全力自爆，哪怕相隔千米。也算不上是安全距离！ “哼。”杜兰德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冷笑。 就算是疯子，杜兰德也是一个拥有绝对理性的疯子。就算采取了看似疯狂的手段，也是理性思考后的结果。 以硬接一次自爆为代价。惊退另一名强者这在杜兰德看来非常合算。 还是那句话，杜兰德不想被无休无止的厮杀所牵绊，所以既然要杀水龙王拳西，就要杀得足够有分量，足够惊世骇俗，足够震慑群雄！ 至于能不能扛下拳西的自爆？ 杜兰德微微一笑，体内心脏中，审判战刀渐渐从最深沉的沉眠中复苏。这里除了杜兰德之外，就没别人了，即将到来的爆炸必定声势惊人，借着爆炸的掩护，杜兰德完全可以取出一直不敢轻易动用的审判战刀，而不被任何人发现！ 手握审判战刀，然后发动“武装延伸”，全套装备加身的情况下硬扛拳西的自爆，难道是很难的事情吗？ 这一天，大批2级预备区的预备神们，甚至包括不少山顶上的1级预备神，都忽然放下了手头上的事，震惊地转过头，看向一个方向。 神之预备学院所在的这座山，忽然猛烈震动了一下。 在众人所望的那个方向上，一朵深蓝色的蘑菇云团，正自山腰某处升腾而起，直冲云霄！！ 剧烈的轰鸣声传遍了2级预备区的每一个角落，震撼着renmen的耳鼓，也震撼着renmen的心灵。 虽然由于隔音法阵，爆炸声无法传递到1级预备区，但仅从那声势惊人的巨大蘑菇云，就能感受到爆炸的剧烈程度，以及致命程度！ 距离爆炸中心两千米的地方，巨矛杀戮本泽忽然一团身，将身体的受力面积减小，下一刻，狂野的爆风与冲击波席卷而过！本泽脸色冷然，奋力舞动起手中巨矛，重重矛影腾空而起，化为一个球形的防护罩，将他护在其中。 半晌之后，爆炸余波终于消散。 本泽稳稳落地，并未受伤。他放眼四顾，这片树林已是一片狼藉，好像有一只大手粗暴地碾压而过。 “哼！”本泽想了想，忽然咬牙狠笑起来，脚步一点，倏然加速，竟然掉头折返回去！ 他倒要看看，如此惊天动地的自爆，杜兰德近距离挨了一记，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本泽的sudu很快，片刻之后就飞奔过千米之距，然而出现在他视野中的，却是杜兰德有些无奈地整理着破破烂烂的衣袍的画面，一边整理，还在一边嘟囔骂道：“好厉害的自爆，害我吃了一嘴的灰，呸呸呸……” 说着，杜兰德转身走向传承洞口。 虽然形象狼狈，却步履稳健！ 本泽呆呆看着杜兰德的背影。 不知不觉间，握矛的手掌捏得咔咔作响。 他有些茫然地低头喃喃问自己：“那家伙……是怪物吗？” 卷八 章一百零七 大震动！ 水龙王拳西死了。 这个惊人的消息，好像狂风一样席卷了整个2级预备区！并进而辐射到了高高在上的1级预备区。 没有人对此表示怀疑，因为那一场震动预备学院的爆炸，依然历历在目。深蓝色的蘑菇云团，深沉悠远的龙族咆哮，还有以蘑菇云为中心，弥散开来的诡异灵魂波动，全都是水龙王拳西的标志！ 一部分对拳西比较熟悉的人，甚至已经猜到：那场爆炸，恐怕是拳西生命最后的绝唱了。 原本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围捕光之子洛凡这件事上，但拳西的死带来的震动太大，由不得人不重视。 现在的问题是：谁杀了拳西？ 2级预备区中，和拳西实力相当的，就那么寥寥几人。最强的执法者从不杀戮2级预备神；龙舞者和灵魂行者都在追捕洛凡，不可能有时间出手；巨矛杀戮虽然行踪不明，但他和拳西有些私交，素无矛盾；而拳西的能力又无惧群战，不太可能死于围攻。 既然如此，目前的2级预备区中，谁有能力杀了拳西？ 正当这个问题闹得沸沸扬扬，却暂时没有任何结论时，另一个之前并不太起眼的消息，也在此际逐渐传了开来—— 据说有一名新生，非常突兀地出现在了“蓝莹湖之畔”。 那人在之前的二十多天里从未露过面，好像从天而降般。凭空出现在了2级预备区。然后凭借一己之力，独对十人！最终斩杀六人、击伤三人、甚至还俘虏了那十人的首领。孙孙。 那名新生，名叫杜兰德。 杜兰德在湖畔扬长而去之前，所留下的那番话，也终于借着此次的风波，渐渐地在2级预备神之间传开： “已经过去的二十天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管。但从今天、从此刻开始，谁要再敢动2级预备区中我杜兰德的朋友的话，我就活剐了他。” 这话简直狂妄得没了边儿！ 对于心高气傲的2级预备神来说。正常情况下听到这话，也许当场就要气炸了肺，然后不屑嗤笑杜兰德的不自量力。 一挑十，很牛逼吗？那有种你去找龙舞者，去找灵魂行者，去找巨矛杀戮，或者去找水龙王拳西挑战啊！ 但如今。听到杜兰德的这番狠话之后，却少有人能嗤笑得出来。 因为有消息称：水龙王拳西，正是死在了杜兰德手上！时间上，拳西自爆与杜兰德的蓝莹湖畔之战，又正好是同一天。而且据说这一消息的源头，正是平日里和水龙王拳西接触颇多的巨矛杀戮。本泽！ “骗人的吧？” 不少人发出这样的质疑，“会不会是本泽杀了拳西，然后故意放消息嫁祸给杜兰德？” 心理上，绝大多数2级预备神们，其实不太愿意接受顶尖强者拳西就这么死在了一名新生手上。 其实不只是普通2级预备神这么想。就连最顶尖的强者，也对此抱有怀疑。 在2级预备区的某处。一座高达十米的巨型石碑之前，正在进行着一场对话。 “……你是说，拳西败在了杜兰德手上，然后在临死前自爆了？”问话之人的声音十分沉厚，语调则透出质疑。 本泽就站在问话之人面前，他微微欠身以示敬重，然后才缓缓说道：“不错，这是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不是你杀了拳西吧？” “如果是我杀了他，没可能在禁受了那样的自爆之后，还完好无损地站在你面前吧？”本泽叹了口气，“我擅长攻击，但在防守方面很一般，这你也知道才对。杀了拳西的人，的确是杜兰德，我没有必要骗你。” “杜兰德……杜兰德……”石碑下的那人喃喃了几遍，眉头一拧问道，“这人是这批新生中的头号种子吧，但他不是已经被淘汰了吗？” “据说一天前在蓝莹湖畔突兀出现了。”本泽道。 “我还是有些不信。杜兰德与火修罗那一战的影像资料，我也看了。他并没有表现出防御方面的绝对优势。既然如此，他如何承受得了拳西的自爆？正如你刚才所说，你承受不了那种自爆，我也未必能行。一个本应已经被淘汰的、却又突然冒出来的新生，却能近距离硬扛下来？” “正是如此！”本泽用前所未有的肃然与凝重，用力点头，一字一顿道，“他不仅扛下来了，而且几乎毫发无伤！” 石碑下那人陷入久久的沉默。 好半晌，那人沉沉叹了口气，说道：“本泽，麻烦你，把有关杜兰德的消息带给这次的‘观察员’吧。没记错的话，她现在应该跟着光之子洛凡，在进行追踪观察呢。” “好的。” 等到本泽离开后，石碑下这人转身面对高大肃穆的石碑，凝眸沉思。 “二十天内从未露面，然后毫无征兆地突兀出现，并在一天之内先后击败十人又击败拳西，并近距离承受了六翼水龙王的爆炸威力……” “一人击败十人，我能理解……” “巧力击败拳西，我也能接受……” “至于硬扛下拳西的自爆，我虽然不能理解，也暂时无法接受，但还可以想办法做进一步的调查，试着去接受……” “但最大的问题是，这个杜兰德，究竟是怎么出现在2级预备区的？？” “没记错的话，3级预备区的选拔结束那天，‘观察员’分明跟我说过，说杜兰德没有从前进之路的出口走出来。换言之，杜兰德也许并不是在这2级预备区中躲了二十多天，而是……真的刚刚来到这里！？” …… …… “嗯。我知道了。” 在2级预备区一座恢弘巍峨的图书馆内部的某处，一名冷面美女放下一个类似于对讲机的东西。一向古井无波的脸蛋，渐渐透出一丝少有的古怪之色。 这人正是来自1级预备区的观察员。 每一次有新生入校，都会有一位1级预备神作为“接引者”，将新生接引进入学院。比如这次的费马。 同时，还会有一位1级预备神作为“观察员”，来到2级预备区，对新生中的强者进行追踪观察。而这一次的观察员，就是这位冷面美女。 1级预备神在观看战斗影像后。将新生排序，杜兰德为首，火修罗次之，洛凡再次，然后才是约翰。也就是说，冷面美女的首要观察目标是杜兰德，但杜兰德被淘汰了。火修罗则死了。所以此时此刻。这位冷面美女正在对洛凡进行观察。 她微微偏头，看向不远处的洛凡，目光闪动不已。 洛凡看起来和之前有些不同了，他少了一条胳膊，上身缠满绷带，不少地方还在不断渗出脓血。可洛凡的神色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轻松写意。他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周围倒毙着四名战斗法师。 洛凡就那么闲逸地盘腿坐着，抓紧时间治疗伤势，恢复状态，时刻准备着迎接下一场战斗。 这所图书馆与传统意义上的图书馆并不一样。这里收藏书籍，却不禁止战斗。所有的重要物品和书册典籍都受到阵纹保护。所以，在这里可以尽情战斗，也不必担心破坏公物。 “喂，女人，你跟了我已经二十多天了，却没说过几句话，到底是要闹哪样啊？”洛凡瞥了冷面美女一眼。 “我本来的观察目标是杜兰德，其次是火修罗，你只位列第三。”冷面美女居然难得地开口了，“只因杜兰德不在，火修罗已死，所以我才来观察你。换言之，你只是杜兰德和火修罗的……一个替代品而已。” 洛凡一对眉头当场就竖了起来：“我个暴脾气！你说谁是替代品？！！” 冷面美女摇摇头：“现在你已经不是了。” 洛凡呆了一下，哼道：“这还差不多，不然就算你来历神秘实力强横，我也不会放过你。” 但冷面美女的下一句话，就让洛凡的脸色骤然间凝固：“因为，我刚收到消息，杜兰德出现在了2级预备区，杀六人，伤三人，抓一人，然后干掉了水龙王拳西，禁受了水龙王的自爆攻击……未死。” 女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好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但真正熟悉她的人才会知道，“说话字数变多”这一现象，正意味着她开始重视，并开始认真起来了。 洛凡沉默了许久，忽然哈哈笑了起来，甚至笑得伤口再次崩裂却依然在笑。他笑得很开心。 大笑着一屁股坐回到地上，洛凡用力抓了抓头道：“我就说嘛，追捕我的家伙们这么多天一直没放松过，越逼越紧，却在半天前忽然出现了不少疏漏，也让我减轻了不少压力，看来，恐怕是因为杜兰德那家伙的出现，而分散了不少注意力啊。” “哼，那家伙就是这样，走到哪里都会抢我风头……真他娘的令人气愤！” 虽然洛凡嘴里骂着，冷面美女却从他眼中看到了一抹真挚的喜悦，以及浓浓的兴奋！ 那感觉，就好像一头独战许久的孤狼，内心疲惫异常，却忽然间听到了另一头孤狼的消息，整个人瞬间充满了动力。 不是那种同伴出现后，认为自己有了援手的喜悦感。 而是一种“自己的竞争对手终于出现了，这次一定不会输给他”的亢奋心理！ “行了，既然你也说了，我的顺位在杜兰德之下，那你就赶紧到杜兰德那里去吧。”洛凡转头对冷面美女说，语气很认真。 “我的职责是观察，而非保护。”冷面美女冷淡道，“如果你认为我去了杜兰德那里，他就会变得更安全的话，那么很遗憾地告诉你，你想错了。” 洛凡脸色微僵，叫道：“别……别随便曲解我的意思啊！” 冷面美女收回目光，暂时不理他，又掏出那个对讲机，平静说道：“1级预备区接听部吗？我是本次观察员，有事汇报。” “——请转告所有1级预备神，以及学院外界，就说：按道理没可能出现在2级预备区的人，在半天之前，出现在了这里。” “名字是杜兰德，观察序列为一。请尽快就此事进行调查。” “……嗯，我会尽快找到杜兰德。就这样，完毕。” 冷面美女放下了对讲机。 洛凡闻言凝重起来，问：“你要去找他了？” “不。”冷面美女缓缓摇头，她瞥了洛凡一眼，“你也快到极限了，我就呆在这里，然后等杜兰德来救你。” “谁要他来救啊？！”洛凡俊脸涨得通红，吼道，“明明是我完事儿了之后，会去救他才对！” 冷面美女嘴角微翘，似乎笑了一下。 然后她轻轻抱着胳膊，冷淡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漫不经心的悠然：“哦对了，刚才忘了说，这位杜兰德好像还对所有的2级预备神放话了，他说：如果有谁再敢动他杜兰德的朋友，就活剐了谁。” “……” 洛凡沉默片刻，忽然异常恼火地胡乱抓了抓头，嘟囔道：“见鬼的……又在耍帅！！” …… …… “啊——阿嚏！！”传承洞口前，杜兰德用力打了个喷嚏，苦恼地摸了摸鼻子。 约翰、孙孙和梅席夫刚从山后面绕回来，他们都被刚才的爆炸惊得脸色略显苍白，那种级别的爆炸，三人躲在山后面，有山体作为屏障，都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可亲临爆炸的杜兰德，居然看起来毫发无伤！ 孙孙忽然感到自己输的一点也不冤。 本以为已经大致了解了杜兰德的实力极限，但如今看来，杜兰德藏着的底牌，根本就远超孙孙的想象！ “挺好的，保护人越强，我也就越安全！”孙孙心中暗自喜悦。 这时，杜兰德敲了敲传承洞口前的能量屏障，心道这好像不是兰子留下的屏障啊，兰子是光系战斗法师，这道屏障却是充满水系的力量。 “喂，兰子，在里面吗？”杜兰德加重了敲击屏障的力道，喊道，“快点回话，否则我就要强行破坏掉屏障了啊！” 能量屏障就在此刻悄然消散。 杜兰德抬头，错愕地看着屏障后、洞口处站着的一名青年男子，愕然道：“……你谁啊？” 卷八 章一百零八 琳琅满目的秘藏传承！ 杜兰德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人高大、英俊、帅气，衣着体面又讲究，简直和此刻衣衫褴褛的杜兰德形成鲜明对比。 男人看着杜兰德，彬彬有礼地向杜兰德欠身一礼，然后微微一笑道：“感谢你，为兰子小姐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实话说，我没想到你能击败那位水龙王拳西。所以才更要感谢你，你辛苦了。” 杜兰德没吭声，转头看向约翰。 约翰缩了缩脖子，低声道：“那个……刚才我忘说了吗？我们和洛凡大哥分开后，就遇到这位了，他和兰子小姐……好像以前就认识。” 杜兰德还是没吭声，又转回头看向那男人。 男子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始终挂着从容不迫的微笑，但杜兰德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却感到说不出的荒谬！ 敢情老子在洞外打生打死，你丫却一直躲在洞里面避战？ 居然还说什么“感谢你”？什么“你辛苦了”？ 老子辛苦不辛苦，跟你有个毛线的关系啊！！ 轮得到你来慰问我？！ 迟钝如约翰都能感受到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孙孙则不动声色地看着杜兰德的脸，只见杜兰德吸了口气，眼神里的那一抹惊愕和愤怒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与自如。 看到杜兰德这样的反应，约翰稍稍松了口气。 孙孙却眯起了眼，心想：要开始了。 孙孙与杜兰德战斗过。然后被杜兰德俘虏，如今又视杜兰德为自己的保护伞。在刻意的观察与剖析下。她比约翰更了解杜兰德。 杜兰德平静下来，不代表他准备息事宁人，恰恰相反，这是不准备善罢甘休的表现。 “你是？”杜兰德开口了。 “鲁格.汨罗。” 男人刻意加重了“汨罗”这个姓氏，见杜兰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由矜持地抿嘴一笑，接着说，“蜃楼海市的第一家族。汨罗家族，你应该至少听说过吧？我是汨罗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也是一位2级预备神。” 杜兰德心中瞬间雪亮！ 汨罗家族，这是蜃楼海市的第一大家族。家族中，强大的水系战斗法师层出不穷，更有“镜花水月”这一传奇级别的传承血脉能力。 说起来，杜兰德和这汨罗家族。也算颇有渊源。 汨罗家族的大本营，位于十大战略要塞之一的“蜃楼海市”。而蜃楼海市恰好是水神塞尔东的城！ 汨罗家族和塞尔东关系密切，可以说是塞尔东麾下的一支重要力量。 另外，兰子和她的爷爷劳伦斯，也姓“汨罗”！ 但劳伦斯也好，兰子也罢。两人都是家族中少有的光系战斗法师。爷孙两人一直住在咏战堡垒之中，从未回过蜃楼海市，劳伦斯更是十分不愿意提起汨罗家族。 杜兰德回想起以前和劳伦斯聊天时，偶尔提到过汨罗家族，当时。劳伦斯所流露出的情绪，是痛恨。 劳伦斯和兰子这爷孙俩。与汨罗家族之间显然是有故事的。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但恐怕不会令人愉快。 而眼前这位鲁格虽然看起来礼数周全，实际上，却从骨子里透着高高在上。这让杜兰德极度反感。而且汨罗家族又是塞尔东的人，也就是杜兰德的敌人。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杜兰德心中好像燃着一团火！ 杜兰德想了一下，平静而又直接地问道：“你被两仪秘藏认可了吗？” 鲁格脸色微僵，旋即摇头一笑道：“很遗憾，两仪裁决大人的遗产，我似乎是无福消受了。我没能被认可。不过兰子小姐被认可了！你知道我和她是同族吧，所以我——” 这家伙没能说完，因为杜兰德倏然探手，一把就将他从传承洞口中拽了出来！ “没被秘藏认可，那就闭嘴，老实在洞口外呆着！” 杜兰德伸手抓人的动作不算很快，却很突然，等鲁格反应过来已经被牢牢牵住了手腕！ 鲁格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全身力量悄然运转，急速集中到手腕处，打算在瞬间迸发出来，挣脱杜兰德的抓握，顺便给杜兰德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刚才鲁格在传承山洞之中，一直在寻找绝学传承，所以没能全程观看杜兰德与拳西的一战。 如果看了，想必他就不会这么贸贸然地与杜兰德较劲了。 但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鲁格感觉杜兰德的五指，就好像钢筋铸造而成的钳子，自己全力试图挣脱的结果……就是没有任何结果。 在旁人看来，杜兰德简简单单地一抓、一拽，鲁格就踉跄着被强扯出来。 杜兰德根本懒得跟这家伙多说废话，大步走入传承洞口，同时头也不回地对梅席夫和孙孙吩咐道：“盯着他，动就杀。” “该、该死的！你竟敢对我无礼？”鲁格盯着杜兰德的背影，一字一顿低沉道，“我是汨罗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他的城府很深，没有立刻暴怒，但神情口吻中的威胁味道却丝毫不加掩饰。 “就算你是族长也没用。” 杜兰德丢下一句，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幽深的传承山洞之中，冷漠的声音淡淡传出来，“要不是你和我曾经的一位胖子小弟正好同名（异位面的那位胖子鲁格），你现在会是趴着的，而不是完好无损地站着。所以老实点，别做蠢事！” 鲁格脸皮连连抽搐着，想要动作却动不起来。 不仅是因为孙孙和梅席夫已经盯住了他，更因为杜兰德刚才那一拉、一拽。看似简简单单的动作，但鲁格回想起来。却忽然生出一种陌生又恐怖的感觉—— 短短的接触中，杜兰德给鲁格的感觉，就好像不是一名战斗法师，而是……某种凌驾于战斗法师之上的、更高层面的职业者！ …… …… 杜兰德走进传承山洞。 至于汨罗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什么的，立刻就被杜兰德抛到了脑后。 那个叫鲁格的家伙身在学院之中，消息闭塞，应该还不知道杜兰德在外界到底做了什么吧？他们汨罗家族以水神塞尔东为首，而杜兰德在咏战堡垒上空。曾当着千万战斗法师的面，险些斩杀了塞尔东本人！ 若非最后关头，风神与马努斯介入，水神塞尔东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杜兰德对塞尔东都敢下杀手，区区一个塞尔东麾下的汨罗家族的继承人，还是第二顺位的，杜兰德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走在曲折蜿蜒的传承山洞之中。杜兰德收敛心神，凝神查看周围的一切。 这里是两仪裁决的传承，是培养出马努斯、夜翼、米洛等人的伟大战斗法师的秘藏，两仪秘藏。走在这里，杜兰德心生期待的同时，也不由肃然起敬。带着崇敬与肃穆的心情，一步步在山洞之中，缓缓前行。 这处秘藏，是兰子用约翰手中的特别录取信打开的。 杜兰德一路走到山洞的最深处，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倒碗形大厅，出人意料的朴素。没有致命的机关，没有故弄玄虚的考验。 杜兰德简简单单地一路走进来，站在大厅之中，周围高高低低地摆放着一些石质的台面。 大部分石台上，都摆放着一些书册和典籍，被一重黑白双色交织的光罩扣住。 一小部分的石台上，则空空如也，恐怕是以前被认同进入秘藏的人，已经拿走的绝学与传承。 “看来所谓的两仪秘藏，只是一个统称，这里藏着不止一种传承。”杜兰德心中渐明，“来到这里的人，要么空手而归，要么寻找到适合自己的绝学。而判断是否适合继承绝学，恐怕要看那位两仪裁决在这里留下的力量是否认可了。” 两仪裁决应该是个不错的人。站在这件大厅之中，杜兰德心中冒出这样的想法。 大厅里弥漫着奇异的气息，光与暗彼此交织，一点不显诡异，反倒让杜兰德感到一丝温润与舒适，感到很安心。仅从力量气息，就能一窥当年那位两仪裁决的风采。在杜兰德眼前，似乎能看到一位身着朴素麻袍、背负一黑一白两口奇异兵刃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 “如此人物，难怪能让曾经的光明神袛劳伦斯都为之心折。” 杜兰德想了想，没有急着去找适合自己的绝学传承，反倒肃然站定，恭恭敬敬地行了森德洛的最高级别的礼仪，以示对已逝去的伟人的敬重。 随后杜兰德放眼四顾。 大厅中除了杜兰德之外，还站着一人——兰子。 但此时兰子一动不动，正盘坐在一座石台面前，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感觉，看起来，她应该在接受传承的过程中。 杜兰德不去打扰，绕着大厅转了一圈。 《两仪封印式》、《两仪盾》、《拟圣灵统论》、《拟真实梦境》、《圣灵术士的三十六种瞳术》、《光与暗之调色板》、《两仪与一元》…… 一部部让人见之心痒的书册典籍，静静躺在一座座石台上，不止有圣灵流派，更有不少两仪裁决精研出的体术与法术。 杜兰德一个个看过去，发现这位两仪裁决非常重视核心理论的提炼与概括，看书名就能知道，他是那种“把道理和本质明明白白告诉你”的人，而不是直接塞给你一部绝学，告诉你修炼方法，却没有绝学背后真正重要的东西。 这时，杜兰德忽然在一座石台前驻足。 这石台旁，铭刻着这处传承绝学的名字：破境指。 “破境指……”杜兰德总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思索片刻后，猛然想起了什么：“等等，破境指？难道是夜翼对我用过的那招，专门克制战斗法师无我境界的……破境指！！” 卷八 章一百零九 赚大发了！！ 看着“破境指”这个名字，杜兰德不禁想起了自己与夜翼的初遇。 那是在流落异界的日子里，夜翼抢了杜兰德的女儿，两人好似仇人般奋力拼杀，比拼了刀法，杜兰德在还乱战之中嘴对嘴吹了一记“死亡呼吸”，现在想想，都觉得有些好笑。 也正是那一次，夜翼对杜兰德施展过一次“破境指”。 这种指法没有杀伤力，却能将进入无我境界的战斗法师，强行从无我境界中扯出来。 杜兰德一直很好奇，究竟是谁，创造了这种专克无我境界的指法，而现在终于有了答案，在石台旁铭刻有一番两仪裁决的描述—— “为了抵挡圣灵术士的灵魂秘术，一部分战斗法师通过修行，得以进入更深层次的无我境界，无意识、无记忆、只存基本的敌我判断与战斗本能。” “这一突破，为我们森德洛争取到了不小的优势，但很快，圣灵术士们找出了应对方法，那就是破境指。” “但以圣灵术士相对弱小的身体，想要施展破镜指，就必须近身，这对他们而言也是风险。所以总的来说，破境指在圣灵术士的手中，并不能发挥出十足的威力。我将这一招学了过来，用复制之力。然后又经过了三年的改动，令其成为战斗法师也能从容施展的全新指法，属于战斗法师的指法！” “虽然依然以‘破境指’命名，却是全新的招式。” “但考虑到这一指法可能加剧森德洛的内部矛盾。给予战斗法师克制同胞的可怕手段，我不想令其大规模普及。” “破境指的修炼方法放置于此。有缘得之，无缘可弃。” “少用慎用，最好不用，切记切记。” 杜兰德看完后沉默半晌，忽然偏头，向传承山洞之外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喃喃了一句：“这一招指法……完完全全地，就是约翰的克星啊。” 虽然进入了传承洞口。但杜兰德其实始终开着“神之视角”，所以他能看到：洞口之外，约翰正有些苦恼地看着鲁格、梅席夫和孙孙。 约翰的最强大之处，就是无我境界。 进入了无我境界的约翰，是最强战斗机器，就连杜兰德也没把握以拳脚体术胜过他，必须动用冰火双刀流。或者直接施展出零式，以规则进行碾压。 而没进入无我境界的约翰，则实力平平无奇，如今脱胎换骨的杜兰德也许一只手就能打过。 夜翼的破境指，应该是两仪裁决亲自传授的，因为眼前石台上的《破镜指修炼方法》。还没有被人拿走。 “呼……”杜兰德轻轻吐了口气，低声开口道，“两仪裁决大人，我能理解您不愿这招指法大规模普及的想法，‘少用慎用。最好不用’，您其实不喜欢这样的指法流传于世。但又觉得可惜吧……” “但是，这一式指法，对我很重要！” “因为我的一名强敌名为塞尔东，不是圣灵术士，而是一名战斗法师。” 杜兰德凝神向石台上的《破境指》伸出了手，低声说道：“所以，请无论如何都认可我，让我获得这一式指法。” 笼罩在石台上的光暗护罩，在杜兰德面前无声地消散，杜兰德脸色一喜，一把抓住《破境指》，大致翻阅了一遍，然后收入到世界罗盘的储物空间之中。 “很好！”杜兰德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有了收获，继续往下看去。 这处秘藏的传承绝学真的很多，但杜兰德就好像运气用尽了似的，一连十几个石台上的绝学都未受认可！就连拿出了特别录取信也没用。 这期间，杜兰德路过了兰子所在的那处石台，发现这处绝学传承名为：“圣灵流派.心之翼杀枪。” “翼杀枪？这好像是劳伦斯的传授给兰子的招式吧。”杜兰德心想。 仔细看了看描述才知道，两仪裁决将劳伦斯挤下神坛后，对劳伦斯的翼杀枪依然十分推崇，并将翼杀枪与圣灵流派结合，创造出了一种全新的绝学，彻底抛弃物质攻击，以纯灵魂攻击取胜的“心之翼杀枪”。 命运很神奇，当年劳伦斯因两仪裁决而失去神袛之位，如今他的孙女兰子进入预备学院，却打开了两仪秘藏，还得到了这一招“心之翼杀枪”的传承。 不过这招显然不适合杜兰德修炼。 杜兰德略过这处石台，继续往下看，却发现转了一大圈，除了破境指，自己居然一无所获！ 但这也太让人郁闷了吧…… 这期间，真的有不少令杜兰德极为感兴趣的绝学。 比如一招《两仪怒莲》，强行将光与暗进行彻底的融合（而非简单的结合），形成一朵看似美丽、实则杀伤力恐怖到极点的莲花。 很可惜，杜兰德打不开。 再比如一本《圣灵术士的三十六种瞳术》，这完全就是杜兰德此次来的目的所在啊。是圣灵流派，又是瞳术，而且数量高达三十六种！！ 很可惜，也打不开。 连番的打击让杜兰德有一种看着满缸的大米却吃不着的疯狂挫败感。 “不带这么玩儿人的啊，两仪裁决前辈，我和您的一位女儿是好朋友，是铁哥们，有过命的交情啊，呃，好吧，虽然我的仇人其实是你另一位女儿的老公，也就是你的女婿……但也没必要对我这么残忍吧？要不，我把破境指还给你？给我换一招《两仪怒莲》？” “或者《三十六种瞳术》的任何一两种也行啊！” 长吁短叹了一阵，杜兰德也知道不可能有人回答。两仪裁决已经陨落许久了，如果他还活着。也许这处秘藏中会有一个投影分身之类的存在吧。 杜兰德忽然想起了李尔蒙斯。 在离开那条“真正的远古试炼之路”的时候，阻拦杜兰德，并帮助审判战刀进化的，正是李尔蒙斯的投影分身。 当时杜兰德没太多想，现在想来，难不成李尔蒙斯还活着？否则怎么可能留下实力那般恐怖的投影分身！ 但这么算来，李尔蒙斯到底活了多久？！他可是难以追溯的古老年代的人！ “好像想远了点……再看一遍，看能不能有收获吧。”杜兰德收摄心神。在大厅中游弋片刻后，忽然将目光投向了大厅顶部垂挂下来的一盏莲花形的灯盏。 看着看着，杜兰德忽然目光一闪，腾空飞起，凌空站在那盏莲花灯前。 “看来那位两仪裁决，还是使了些心眼的嘛，以我脱胎换骨后的眼力。都险些漏掉这一处绝学传承了。” 杜兰德紧张地向莲花灯的灯心处伸出了手，一重黑白双色的薄薄光罩浮现出来，但这一次，杜兰德的手没有收到任何阻拦，直接就伸了进去！ 在杜兰德惊喜交加的目光中，他从莲花灯盏之中。一次就取出了三本书！ 《千幻假面》。 《两仪十字斩》。 《瞳术至高.两仪眼》！ 杜兰德捧着这三本书，哪怕以他的冷静与镇定，都不由满心兴奋！ 《千幻假面》暂时不知道是何用途，但两仪十字斩与两仪眼，毫无疑问都是杜兰德最最需要的东西。 前者一看就知道是双刀流或双剑流才能修习的绝学。 至于后者。能被两仪裁决称为“瞳术至高”，绝对比火修罗之流的瞳术强大得多！ “这回简直赚大发了！！”杜兰德咧嘴大笑起来。“夜翼，我真太喜欢你爸爸了！啊哈哈哈哈哈……！！” …… …… “咦？” 洞口处的约翰耳朵一动，露出聆听的神情，“我怎么好像听到杜兰德大哥在笑？还在笑……依然在笑……一直在笑！哇，好惊人的肺活量！！” 鲁格闻言脸色一动，眼神变得有些阴沉起来。 虽然他没听到任何笑声，但如果约翰没说谎，那就意味着杜兰德在这处两仪秘藏中得到了巨大的好处。 “他妈的！那个混帐！”鲁格心中好像窝着一团烈火，不过他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还有自己的打算。 鲁格在偶遇之后，主动接触兰子，本是出于一丝猎/艳的心理，同时也想看看，那位与家族断绝关系的爷孙俩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但现在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有趣了。 兰子不仅意外打开了两仪秘藏，而且获得了传承绝学。而杜兰德也许得到的好处比兰子更加巨大！这样一来，鲁格就开始暗自动起了脑筋。 虽然鲁格本人没有收到秘藏的认可，一无所获，但如果想办法从杜兰德和兰子身上下手，把他们获得的传承抢过来呢？ 单就这一点理由，鲁格就不会轻易离开或放弃。至于猎艳与好奇心，反倒是其次了。 更何况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引起了鲁格的注意。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孙孙一眼，心中暗自想道：“没记错的话，这女人，好像是具象武器的第三任实验载体，但她手里的那根‘火炎爆动’呢？看她两手空空的样子。该不会……那件具象武器已经落在那杜兰德手中了吧？！” “哼，这可就真变得有趣起来了啊……” …… …… 兰子缓缓睁开双眼。 入眼的，是一双温和中带着笑意的眼睛，很熟悉，虽然只有二十多天不见，却让兰子生出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或许是因为这些天总是在心中想起，兰子第一眼就认出了眼前之人，惊喜交加地叫起来：“杜兰德？！” 但她立刻想起了什么，抿嘴收敛了笑容，眼神沉了下来，一边掩饰骤然见到杜兰德的又惊又喜，一边用力瞪着杜兰德，一声不吭。 兰子还没忘记：杜兰德将自己魂控之后，强行送入前进之路的行径！ “呃，别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啊。”杜兰德挠了挠脸，心中其实有些后悔，从兰子的反应来看，自己在3级预备区中的行为，可能是有些过分，有些武断了。就算是为了兰子好，却完全违背了兰子的本意，甚至没有征求她的本意。 看着眼前少女明明很惊讶很高兴、却依然克制着情绪、沉默着瞪着自己、等待自己给她一个说法的样子，杜兰德忽地心中一软。 “好啦，我知道了。”杜兰德走上前去，然后在兰子不可思议的慌乱眼光中，轻轻给了她一个朋友间的拥抱，不是抱得很紧的那种。 杜兰德轻拍着兰子的肩膀，笑着说：“兰子，抱歉，对不起。” 卷八 章一百十 与兰子的约定 对于杜兰德魂控自己，不顾自己的意愿与想法，强行让自己进入前进之路的做法，兰子本来是很生气很生气的。 哪怕心里其实很感动，哪怕知道杜兰德完全是为了她着想，但还是生气。 女人的心眼有时候很小，所以骤然见到杜兰德后，哪怕兰子大感惊喜，却很快克制了情绪，用眼神告诉杜兰德：“给我一个说法。” 但接下来，她就被这句“兰子，对不起”给打败了。 杜兰德的拥抱很有礼貌，没有任何吃豆腐的嫌疑，是那种身体前探的、礼节性的、没有过多身体接触的、好朋友之间的拥抱。 兰子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拍着，听着耳边的“抱歉，对不起”。她瞪圆了眼睛，张了张嘴：“啊……那……那个……哦……”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最后她只好僵硬地回抱了一下，心头那根紧绷了二十多天的弦，则忽然松了下来，兰子突然一把推开杜兰德，胡乱抹了几下发红湿润的眼睛，愤愤然说道：“别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原谅你啊！你这个武断的家伙！” 杜兰德静静地看着，微笑不语。 他知道兰子的心结已经打开了。 等了片刻，兰子大致调整好了情绪，定了定神，以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看着杜兰德说：“我们是朋友，对吧？” “嗯，当然。”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如果你出于好意，要为我做决定的话，一定要事先问问我，问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哪怕你最终还是很粗暴地违背我的意愿，但问与不问，是有区别的。”兰子看着杜兰德说。“这不仅仅是对你的要求，也是我对自己的要求。” 其实两人都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是同类—— 按照自己的标准和逻辑，为了对方着想，却常常忘了问朋友需不需要，想不想要。 杜兰德略一犹豫，最终点头道：“好的，我答应你。” 兰子又盯着杜兰德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这才展颜一笑：“谢谢你！” “我们先出去吧。这里很快就要关闭了。”杜兰德感受了一下周围渐渐变得稠密的光与暗之力，凝重说道。 兰子微感惊讶，她的感知力也不弱，却暂时还未察觉到任何异样。 这时她多看了杜兰德几眼，这才想到：“等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我……我们都以为你最终没能成功晋级呢。而且你的能级怎么一下子跳到60个单位了？天哪，这才二十多天吧！哦，对了，那个牛皮糖一样的鲁格.汨罗。他人呢？” 放下心结的兰子，有一种向话痨洛凡靠拢的趋势。 情绪紧绷了二十多天后终于松懈下来，一连串问题如连珠炮弹，连番轰炸！ 杜兰德不由做双手投降状：“我们能先离开这里再说吗？” “神之视角”的感应不会有错。这处秘藏快要关闭了，必须尽快离开，否则万一被锁在秘藏里可就悲剧了。 在这处两仪秘藏中，兰子收获颇丰。杜兰德更是一共收获了《破境指》、《千幻假面》、《两仪十字斩》和《两仪眼》四式绝学的传承。 如此收获，杜兰德已经非常满足了。至于这处秘藏的其余传承，还是留待后来者吧。杜兰德不会因为秘藏当前。就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增强实力，与洛凡汇合，然后尽快想办法前往1级预备区。 向洞口外走的途中，杜兰德多问了一句：“那个鲁格是怎么回事？” “偶然遇上之后就一直粘着我们，好吧，其实是粘着我。” “他想追求你？” “追？追个屁啊！”一向淑女的兰子居然爆出粗口，“真论备份的话，那鲁格的爷爷，也就是当今汨罗家族的族长，也要叫我一声姐！鲁格低我三辈，还是那种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的讨厌家伙！烦也烦死了！” 杜兰德点头，神袛的寿命很长，劳伦斯又是在退役之后，才结婚生子，所以兰子在汨罗家族中的辈份很高，这点不难理解。 想了想，杜兰德咧嘴一笑道：“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轰隆隆！ 轰隆隆隆——！ 两仪秘藏所在的这座黑山正在颤动，约翰脸色微变，连忙对着洞口大喊道：“喂，好像时间快到了，快点出来啊！” 话音刚落，就看到兰子和杜兰德一先一后从洞口冲出。 兰子目光一扫，看到孙孙的刹那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只听杜兰德低声喝道：“这秘藏重新闭合似乎会引起些动静，我们尽快离开，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好。” “知道了。” 杜兰德的出现，令队伍立刻有了主心骨，梅席夫和孙孙立刻应了声，紧跟上去。约翰见到兰子紧跟杜兰德的身影，还有俏脸上的笑容时，神情微微一黯，不过很快调整好情绪，也大声应着跟了上去。 留下鲁格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脸色愕然又尴尬。 这就走了？ 没人跟我说话？ 连声招呼也没有吗？ 哪怕放一句狠话也行啊！ 这算是直接把我堂堂汨罗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给无视了嘛？！！ 狠狠一咬牙，鲁格脚步猛踏地面，也追了上去：“见鬼的，我会好好记着的！等我抢到了你们得到的绝学传承，到时候再慢慢跟你们算账！” 鲁格嘴上喃喃嘀咕着，却没想到他的言行，在不知不觉间，已尽数落在开启了“神之视角”的杜兰德眼里，包括他试图夺取两仪秘藏的打算。 杜兰德脸色不动，嘴角却微微一翘，掀起一抹嘲弄又冷漠的笑意：“汨罗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啊，应该知道一些有关塞尔东的情报吧。等我把我想要的情报，一点点统统挖出来，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杜兰德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两仪秘藏。 之前倒没留意。现在才注意到：从高空俯瞰的话，黑山与山一侧的空白地带，就好像一黑一白两条造型写意的游鱼。 双鱼交缠成一个完美的圆形，这一记号，在秘藏最深处的那个大厅里也有，而且是作为大厅的至高标记，被刻印在最显眼的地方。 杜兰德心中忽然涌起一丝明悟：“这就是两仪。” …… …… 三日后。 2级预备区的一片密林之中。 多重结界和视觉幻术隔绝了林中一片空地，杜兰德等人就在结界之中，正在美滋滋地吃着烧烤。杜兰德的烹饪技术一流，兰子、约翰、梅席夫都吃得津津有味。就连俘虏孙孙。也分到了一整只烤野兔。 鲁格满脸铁青地坐在那儿，虽然竭力想要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忿，竭力想要保持在旁人眼中的风度和仪表，但他其实快要气炸了肺！ “没有……我的份儿吗？”鲁格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 兰子一脸“我什么也没听见”，约翰犹豫片刻低头狂吃，孙孙瞥了一眼杜兰德，只见杜兰德悠然吮了吮手指，偏头看着鲁格反问道：“为什么要有你的份儿？” “我……我是你们的学长，我和兰子还是同族！” 杜兰德挥了挥手说：“是啊。你和兰子都姓汨罗，若非如此，你以为我会放任你牛皮糖一样地跟我们跟到现在？” “你说什么？牛皮糖？！” “你没听错，牛皮糖。” 杜兰德认真地说完。然后继续吃野味。这鲁格倒真能忍，深深吸了口气，咬牙说道：“我现在出去打猎，你们不会趁机离开吧？” 杜兰德貌似漫不经心地问：“你很怕我们离开吗？” 鲁格脸色不变。坚持说：“我们难道不是同伴吗？” 这话太过诡异，一本正经说出这话的鲁格，更是让人难以直视！ 杜兰德险些将一大口刚吃进嘴里的烤肉喷出来。兰子也险些被呛着，约翰的头埋得更低了，就连这些天来心情压抑的孙孙，也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去吧去吧，我们不会离开的。”杜兰德对鲁格笑着说。 等到这家伙暂时离开后，兰子忍不住抬头问道：“杜兰德，你怎么对这家伙这么放任？我和爷爷离开汨罗家族很久了，虽然我不太了解这个鲁格，但他不是个好人！而且他是2级预备神，万一引来其他2级预备神呢？” “放心吧，不会的。”杜兰德笑道。 鲁格明显想要找机会独占好处，他才不会找帮手呢。而且看这家伙的行事作风，似乎在这2级预备区中没什么朋友，大约是仗着背景，太过骄傲，所以独来独往惯了。 除此之外，杜兰德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发现鲁格好几次有意无意地找孙孙攀谈，其中一次还问起了孙孙的武器，这让杜兰德想到了不少，于是一直放任鲁格跟着，看能不能牵出更大的鱼。 算算时间，从两仪秘藏出来，已经三天半了。 杜兰德并未急着去救洛凡，对于这点约翰曾提出异议，但很快就被杜兰德说服—— “我们所有人中，有谁的速度比洛凡更快吗？” “没有。” “我们之中速度最快的兰子，跟得上洛凡一半的极限速度吗？” “估计有点困难。” “所以啊。”杜兰德摊手说道，“所以我们贸贸然跑去与洛凡汇合，只会立刻拖垮他的超高机动性，让他无法在运动中作战，让他不得不为了保护我们而停下脚步。这样一来，反倒是害了他，也是害我们自己。” 顿了顿，杜兰德微眯起眼睛，口吻透出一丝铁血与冷冽：“抓紧时间积蓄力量吧！与洛凡真正汇合之后，就不会早再有运动战了，到时候，我们必须停下来，面对大批2级预备神的攻击！要么我们战胜2级预备神们，要么被2级预备神战胜，没有第三种可能！” 有关这一点，杜兰德看得很准，在大量2级预备神盘踞的2级预备区，没有太过可以周旋的余地，一旦被盯上，速度甩不开的情况下，便只能全力一战。 因此，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将实力再提升一个台阶，才有可能获取胜利，否则就是冲出去送死的。 水龙王拳西的实力和手段，依然历历在目。杜兰德可不认为自己不开武装延伸的话，能独对两三名那种级别的人物。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杜兰德还不能公然动用武装延伸，也不能取出审判战刀。 而洛凡和杜兰德一样，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以才甩开兰子和约翰，独自吸引了绝大多数2级预备神的注意力。 即使这样，兰子等人也好几次险些被抓住，因为有人想要抓住他们去要挟洛凡。 “在有把握击败2级预备神之前，不能汇合。” 这是杜兰德和洛凡无需彼此言明，就心照不宣的一项共识。 “两天，顶多再过两天，我就能初步消化掉两仪秘藏中的收获，实力更进一步了。”杜兰德一边嚼着烤肉，一边默默想到， “希望洛凡那家伙一定要支持住啊。” “话说回来，两仪秘藏中得到的那几样绝学，还真难修炼啊……” 卷八 章一百十一 不能说的秘密 杜兰德在两仪秘藏之中，一共得到了四种绝学。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破境指，完全克制战斗法师的无我境界，需要近身施展，但这对于精擅“体术.如影随形”的杜兰德而言，根本不是难度。倒是指法本身颇为艰深，杜兰德一时间还参悟不透。好在破境指的修炼并不紧迫，杜兰德索性将之暂放。 千幻假面，老实说这项绝学，在杜兰德目前看来，略有些鸡肋，却是两仪裁决生前最为自豪的一手绝技。 “千幻假面”这项能力，简而言之就是伪装，从身体形态到灵魂气息，从里至外的完全伪装，当年的两仪裁决可以随意变成任何一人，逼真程度，足以以假乱真。 而且千幻假面的伪装，是能够跨越职业与种族的。 也正是凭借这一招，两仪裁决才得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潜入圣灵术士的大本营，主位面里尔多森。 ——以一名圣灵术士的身份！ 据两仪裁决自己的记述，他以一名圣灵术士的身份，在里尔多森潜伏了整整六百年，这期间被他盗取的圣灵术士绝学，不计其数。虽然最终他不慎暴露，但两仪裁决成功地一路杀出了里尔多森，重归森德洛，然后闭关百年，终成圣灵流派的集大成者。 “好吧，难怪两仪裁决对这招‘千幻假面’情有独钟，甚至将之列为最得意的三项绝学之一。”杜兰德心中明了。 但就目前而言，杜兰德不是很需要这一能力。 如果有某种用于伪装的能力，能让杜兰德大摇大摆地拿出审判战刀，却不会被发现，那杜兰德倒是很有兴趣学一学。 而这三天来，令杜兰德修炼起来最顺手、收获也最大的。则是那套《两仪十字斩》。 这是一套非常纯粹的攻击类绝学，比较偏重于体术，但同样包含战斗法术的成分。论攻击力，“两仪十字斩”比两仪裁决的另一项绝招“两仪怒莲”更胜一筹。 由于杜兰德有双刀流的扎实基础。又修习过“暴君百五十击”和“零式”这些艰深玄奥的攻击刀法。所以修炼起两仪十字斩，反倒最为得心应手。 这套绝学的修炼。要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质”的修炼。战斗法师修炼到能体境之后，举手投足之间，都同时蕴含着物质与灵魂攻击。因为“能级”本身，就是身体、灵魂与能量三者结合的产物。所以一旦运转能级，自然会同时包含物质与灵魂的杀伤力。 而“质”的修炼，就是抛却斩击中自带的灵魂攻击，将所有的威能，尽数转为为物质攻击！纯粹的、单一的、也更加强大的物质攻击！ 简言之，就是抛开灵魂。专攻物质。 第二阶段“心”的修炼，则恰好相反。心的修炼，讲求抛开物质攻击的成分，专攻灵魂攻击的部分。斩击不再对人体血肉具备杀伤力，而是直奔对手的灵魂而去。 当“质”与“心”的修炼都完成后，就要到第三阶段，也就是最终的成型阶段了—— “十字”的修炼！ 一记“质”的斩击，与一记“心”的斩击，两者相互交叉，形成一个“十字”。而十字交界处，也就是“质”与“心”的交叉点，将会产生某些奇妙的变化，并进而孕生出强绝的攻击力！ 第三阶段的威力，将会远超前两阶段，攻击力会有一个巨大的飞跃。 “一记物质斩击，一记灵魂斩击，两者交叠成十字，交叉点就是最强一点。这原理听起来……其实并不复杂啊。”杜兰德看过概述之后，生出这样的感觉。 但心中并无任何轻视，反而越发充满敬仰。 事实上，这种去繁存简的招式，才是最为难得的招式。用最简单的方式，修得最强大的攻击力，唯有真正的伟大者才能开创出这样的绝学。 不知不觉间，林间的烤肉聚餐已经接近尾声了，暂时离开去打猎的鲁格还没回来。 约翰满足地擦了擦嘴，见杜兰德略有些出神，不由笑着问道：“杜兰德大哥这些天修炼得怎么样了？” 杜兰德闻言不得不暂时从修炼的思绪中，将自己拉扯出来。 “……估计再有一两天就能告一段落吧。”杜兰德微微一笑，“到时候我们再出击，去和洛凡回合，把握一定会更大。” 这三天来，杜兰德已经将“质”的修炼基本完成了，算是基本修成了“两仪十字斩”的第一阶段。 此时杜兰德的手指正微微动弹着，无时无刻不在揣摩“质”的修炼。兰子和孙孙都没注意到这点，鲁格也没有。只有约翰，他本就擅长拳脚体术，观察力又很细致，所以他能看出这三天来杜兰德经常出神，其实是在潜移默化间，坚持进行着体悟与揣摩。 杜兰德的目光可不会死板地定格在“两仪十字斩”上，从修炼这套绝学之初，杜兰德就在做一个尝试—— 将“两仪十字斩”和“零式”这两项绝学，彼此结合起来！ 一个是久远的远古时期的那位先祖李尔蒙斯留下的绝学。 一个则是震慑了一整个时代的两仪裁决的最强攻击之法。 杜兰德也不知道能不能结合成功，但绝对值得一试！ “除了最原始的‘零式’之外，我已经在零式的基础上延伸出了‘双零式’、‘零式不攻’和‘空零式’。如果能将质的修炼与零式结合起来，那就叫做‘质零式’——以最为纯粹的物质攻击取胜的一招全新零式！” 想到这杜兰德不由露出一丝笑容，心中充满了兴奋与期待，直到现在，杜兰德才真正感觉没白来这所神之预备学院，虽然这里的环境残酷变态了些，但杜兰德经历了脱胎换骨。更得到了珍贵之极的两仪秘藏。这都是在外界可遇不可求的宝贵修炼资源！ 约翰见杜兰德面露微笑，他嘴唇动了动，还想问些什么，却忽然脸色微变。感到心口一阵没来由的疼痛。 “又来了……” 约翰皱了皱眉。没有表现出来。事实上在经历了3级预备区与火修罗的连番战斗之后，约翰就渐渐感到有些不对劲。时常心口憋闷甚至疼痛。虽然并不很剧烈，但让约翰心头有些不解，又有些烦躁。 “还是先别告诉杜兰德大哥和兰子小姐了，再过两天就要去和洛凡大哥汇合。等大家都安全之后，再说我的问题吧。”约翰暗自做了决定。 这时兰子也吃完了，漱了口又将手擦干净，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杜兰德：“对了，之前我们都以为你被淘汰了呢。杜兰德，你到底是怎么来到2级预备区的？” “别问我。我说不出来。”杜兰德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 “啊？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行了，别多问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杜兰德闷闷地说。 有关那条“晋升死路”的一切，杜兰德都说不出口。就算他想说，也会有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量令他闭上嘴巴。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明明在脑海中记得清清楚楚，但一旦想要说出来，就会发现张不开嘴，或者说出来的是其他无关紧要的话语。 “大概是最高机密吧。”杜兰德心想。 有关那条晋升死路的一切，也许是这所学院至高的绝密，所以杜兰德才会“不被允许”吐露给他人。 杜兰德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强行抗拒这种规则，硬要将有关那条“晋升死路”的消息说出来的话，自己脑海中与之相关的记忆，或许会被直接抹除。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杜兰德确实是这么感觉的。 …… 转眼间，又是一天过去。 再过一天不到，就要正式出击了，因此几人都在进行着紧张的备战。 兰子苦心钻研“心之翼杀枪”，已有小成；被奴役的梅席夫基本没事干；孙孙则越发沉默，她还在为不知何时就会降临的危险而担忧；至于约翰，他的实力，其实在短时间内没有太大的提升空间，这些天都在和越发严重的心口疼痛做着斗争。 一条幼细而清澈的山泉穿过林间，蜿蜒曲折。 被林间树叶滤成一束一束的阳光打在泉水上，反射出令人炫目的淡金色。 杜兰德正盘膝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双眼紧闭，神色安详，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的，甚至连气息都变得若有若无，好似林间的一尊雕塑。 一只青蛙越过小溪，跳到杜兰德膝上，然后又跳开。 杜兰德没有反应。 几片树叶随着林间微风翩翩而落，落在杜兰德头上脸上，有一片甚至盖住了他的眼皮。 杜兰德依然没有反应。 “吧嗒——哒啦啦啦啦”，一枚小石子从杜兰德身前咕噜噜地滚过。 杜兰德还是没反应。 紧接着，小石子飞来的方向上，走出一人。 那人身材挺拔，衣袍华贵而讲究，就好像行将赴宴的大贵族，整个人与林间自然清新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人正是汨罗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鲁格。 此时，鲁格的脸色十分凝重，还带着几分忐忑。经过仔细的观察，鲁格发现杜兰德从半天前开始，就渐渐沉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之中，对外界的一切都好像失去了感应。对青蛙没反应，对落叶没反应，就连鲁格故意扔过去的石子，杜兰德也没反应。 “这应该是修炼圣灵流派绝学的表现！”鲁格很快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他本人也是圣灵流派的修行者，知道这种忽然间的入定，一定是在圣灵流派上有所突破时，才会有的特殊表现。 这么看来，杜兰德果真在两仪秘藏中，得到了某些了不起的好处！ 一想到这，鲁格就满心火热！ “哼，愚蠢的家伙，这么轻易就对我放松警惕！修炼的时候，居然还把其他人支开，彼此间互不打扰——这不是摆明了给我创造杀你的机会吗？蠢货！白痴！！”鲁格盯着杜兰德，用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小心翼翼地收敛了气息，向杜兰德靠近过去。 他周围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水汽，渐渐的，鲁格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就算有旁人在此，也难以轻易发现他。 ——镜花水月。 这是汨罗家族世代传承的传奇级别的血脉能力，虽然与神级能力还有一级之差，但神级能力难以代代传承，“镜花水月”却早已在汨罗族人的血脉之中扎下了根，每一代人中，都有不少水系战斗法师觉醒这一能力。 原本闲逸温馨的这片林间地带，不知何时起，多出了一丝冷冽残酷的肃杀之气。 杜兰德依然静静地盘坐着，对周围骤然降低的温度浑然不觉，也不知道鲁格其实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两人之间，彼此相隔不超过三十厘米！ “两仪秘藏，是我的了！”鲁格近距离看着杜兰德，一阵无声的狞笑，“原本应该在孙孙手里的具象武器，应该也在你手上吧。哼，等我拿了那武器，再交还给山顶上的那人，绝对能结下一个大人情！到时候，或许那人能支持我成为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说不定呢！” “所以，你去死吧！杜兰德！！” 一柄泛着淡淡碧色的淬毒匕首，猛地捅向了杜兰德的心脏！ 卷八 章一百十二 至高瞳术，冰火两仪！ 匕在杜兰德胸口前停顿下来，鲁格眼前自己的匕就要破开杜兰德的胸膛，杜兰德却依然什么反应都没有，终于完全确定：杜兰德一定陷入某种极为深沉的修炼状态了。 既然杜兰德对外界已经完全不设防，而周围又没别人在，兰子等人都在各自修炼，那么，干嘛还要急着杀掉杜兰德？ 先抽一个耳光再杀好了！ 谁让你丫的做烧烤不给我！ 唔……可惜不能打得太用力，否则万一把这小子打醒了就麻烦了。那就轻轻打一下好了。就这么办！ 鲁格暂时收回匕，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向杜兰德的左脸蛋上拍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音！ 不过不是巴掌拍到脸上的声音，而是鲁格的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抓住的声音。杜兰德一手牢牢钳住鲁格的手腕，依然闭着眼睛，却开口了，用一种无可奈何的口吻说道：“见过无聊的，但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聊的！” “你……你一直是醒着的？你耍我！？”鲁格满脸错愕，旋即怒吼着一匕捅了过去，既然已经现出匕，那就没有退路了。 但这一次，就连匕也被杜兰德轻松地用食指与中指夹住，旋即两指之间，紫色光芒一闪！硬度一流的匕就在审判刀气下，断成了两截。 “我本以为你会更有耐心的。” 杜兰德终于睁开眼，不无遗憾地看着眼前的鲁格。摇头道，“比如等到我和其他2级预备神打起来的时候。或者耐心地等到我受伤的时候，再对我出手，都是更稳妥的做法。鲁格，你太心急了。” 说话之间，杜兰德一手仍拿着对方的手腕，另一手则随意拍打了几下，将鲁格周身“镜花水月”的效力拍碎。 鲁格奋力试图挣脱，却满心震惊地现自己和杜兰德之间的差距。简直比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杜兰德独战孙孙等十名战斗法师时，鲁格正和兰子在一起，因此不知道杜兰德的战绩。而杜兰德与水龙王拳西一战，鲁格也只看到了一部分而已。所以他本以为自己就算打不过，也一定能逃脱。 结果却是被杜兰德抓小鸡一样牢牢捏在手里，动弹不得。 这几天来，杜兰德明知道鲁格心怀不轨。依然任由对方跟着自己一行人，并非轻敌，更从未放松过警惕。刚才故意单独一人在林间修炼，也只是为了提前引得鲁格主动露出破绽而已。 鲁格也许知道具象武器的秘密——这是杜兰德这些天来观察的结果。 鲁格不止一次找孙孙询问她那根长棍的事，再加上不少其它的古怪举动，都让杜兰德感到不对劲。 这种时候。最直接有效的做法，是对鲁格进行搜魂，直接搜索记忆，找寻需要的情报。 但问题是，对于也修炼了圣灵流派的鲁格。以杜兰德原本的瞳力，并无十足的搜魂把握。 因此杜兰德这三天来。一边修炼两仪十字斩的第一阶段，一边琢磨两仪秘藏中得到的最后一招绝学：《瞳术至高.两仪眼》。 真正钻研之后才现，两仪眼的艰深程度远想象！ 书中的许多描述和解释，杜兰德甚至看都看不懂！这一招两仪眼，是两仪裁决根据自身的对立元素属性，再结合三十六种圣灵术士的瞳术精华，最终创造出的一招至强瞳术，其博大精深远杜兰德的想象极限。 某种程度上，这是森德洛与里尔多森的碰撞再交融后的结果，而且必须拥有对立元素属性之人，才能修炼。 整本《瞳术至高.两仪眼》非常厚重，内容含量极大。在现自己连看懂都有困难后，杜兰德其实大感沮丧。 真的是一点也看不懂，就连最初的概述，和第一部分的讲解，都有很大的理解困难…… 但杜兰德并未就此放弃，他做了一件非常疯狂的事情，那就是不管看不看得懂，先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把整本书读下来，并在这个过程中努力记诵！反正看不明白，那就先背下来好了！先把各种原理描述和修炼之法背诵下来，以后总能一点点慢慢理解的。如果因为看不懂就只泛泛地看一遍，那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任何进展。 于是，就这样云里雾里、死记硬背式地，一页页认真翻着翻着。 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一个图案，陡然间跃入了杜兰德的眼帘。 那是一双眼睛的图案。 图案中，眼睛的眼珠是战斗法师特有的黑色。瞳孔一点则偏小，其中泛着七彩色的光芒，应该是洞察之力动的标志。 而在眼珠范围之内，中心瞳孔之外，则有两条造型写意的阴阳双鱼，正绕着中心泛着七彩色的瞳孔，急旋绕！ 就好像双鱼绕着瞳孔，正在追逐着彼此的尾巴，给人一种妙趣横生、同时好像蕴藏了无尽奥秘的神异之感！ 仅仅看着最后一页的这一双奇异的眼睛，杜兰德就感到自己看到了“规则”！ 杜兰德回想起在两仪秘藏上空俯瞰时，看到的阴阳双鱼，不由心中涌起明悟：“这就是两仪眼的最终形态，是至简的形态，也是……至强的形态！” 意识到这一点后，杜兰德近乎本能地做了一件事情。 他动了精复制之力！ 反正整本典籍前面的东西，几乎统统都看不懂，硬记归硬记，理解那是以后的事情，但这不妨碍杜兰德先把这两仪眼的最终形态给复制下来啊。 杜兰德目前所会的所有瞳术，其实都是复制过来的。 最早的永辉凝视。是杜兰德从神圣永辉术士塞勒斯那儿复制过来的。 火修罗的瞳术，杜兰德也成功地在战斗中学过来了。虽然威力远不及火修罗本人施展，但至少成功地复制了。 两仪眼虽然比前两者高深得多得多，复制起来也艰难得多，但至少值得一试！ 杜兰德全力凝视着书册最后一页的两仪眼，看着看着，在他眼中，渐渐涌出丝丝缕缕的冰火力量。 冰与火涌现之后，又彼此分化。 火之力凝成一条橘红色的小巧可爱的鱼形。 冰之力则凝成一条冰蓝色的鱼形。 最后。眼眸之中的冰火双鱼，绕着瞳孔一点，开始由缓至快地旋转！ 虽然还没有书页上的真正两仪眼的玄奥气息，但至少从大致形态上而言，杜兰德已经模拟出了两仪眼！ 当年那位两仪裁决留下这套绝学时，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会有人从最后一页开始修习。 最后一页的两仪眼，是两仪裁决本人的眼睛的影像所化。本来是为那些通读完整本书、并理解了书中的种种说明讲解与阐述的人准备的。不读完前面的内容，根本无法凝成最后的两仪眼之真形，但杜兰德偏偏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以精复制之力模拟下来，还真有模有样的。 就这样，杜兰德跨出了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属于杜兰德的冰火两仪眼，初步成型！ “……鲁格，因为你修炼了圣灵流派，灵魂防御力比一般战斗法师强很多，才导致我拖了这么多天。一直没有对你施展搜魂。” 林间，杜兰德微笑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鲁格。慢慢地说，“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掌握了新的瞳力，虽然还不是很强，但应该足以对你施展搜魂了吧。” 说话之间，杜兰德已悄然动了冰火两仪眼，瞳孔一点七色光芒急闪烁，瞳孔周围，则有两条活泼好动的冰火双鱼，忽快忽慢地彼此旋绕追逐。 “等、等一下！杜兰德，等等！见鬼的，这是什么眼……” 鲁格惊慌失措地喊着，疯狂地挣扎，一拳拳打向杜兰德，却被护体的审判刀气轻易化解了拳劲，冰火两仪眼持续作用，杜兰德对这双眼睛的用法其实还不大明白，但两仪眼的形态，实际上已经涵盖了一切瞳术的奥义。 就像一柄绝世战刀，虽然真正与之配套的刀法，杜兰德还未学会，但这刀本身太强，用其施展杜兰德原本就会的刀法，威力也会凭空激增。 所以，现在杜兰德正以冰火两仪眼的形态，施展着永辉凝视的瞳力效果！ 如果两仪裁决知道竟会有人如此乱来，也不知道会做何想法…… 总之，当鲁格惊慌失措的叫到“这是什么眼……”最后一个“睛”字还未出口的时候，就忽然间变得呆滞了。两眼无神地看着杜兰德，奋力狂乱的挣扎，也变成了软绵绵的捶打，当最后一记有气无力的拳头打在杜兰德胸口时，鲁格终于化为一动不动的雕塑，任凭宰割。 “呵呵，这就对了。”杜兰德裂开嘴露出两排整齐白牙，笑容满是兴奋与新奇。 这是从未体验过的奇异感受，施展冰火两仪眼的感觉太奇妙了，杜兰德无法描述，却有一种大快乐与大自在。 拥有这一双眼睛，就好像自身与规则相合。 双眼之中的冰火双鱼越游越快，渐渐加，林中则渐渐归于平静。无声无息之间，杜兰德开始对鲁格进行深度的搜魂。 鲁格身为战斗法师，拥有强大的灵魂秘术免疫力，但两仪眼是圣灵流派的瞳术，完全无视战斗法师的天生免疫。 至于鲁格以圣灵流派的秘术，布设在灵魂周围的防线，也被冰火双鱼轻轻几个游窜，就举重若轻地突破了进去！ “嗯……让我看看，这家伙记忆力究竟都有些什么。” “蜃楼海市……汨罗家族……” “小时候还见过塞尔东……” “妈的，怎么这么多都是泡妞把妹的少儿不良内容？” 杜兰德翻阅记忆翻阅得很认真、很仔细。 他的脸上，则渐渐挂起了有些迷离、又有些癫狂的笑容。 杜兰德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却被状态开始不对劲的他给忽视了。这句话，是《瞳术至高.两仪眼》中的一句非常重要论述，杜兰德之前阅读的时候，强行记诵了下来，但其实并未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这句话是：“强行承载过高之真形，是祸，是罪！” 卷八 章一百十三 这个世界很平衡 一阵带着浓烈血腥味的风卷起了马努斯的头发。 黑色矮人被杀掉后，不会散发出任何味道，所以在这场矮人战争中，血腥气只意味着森德洛一方的伤亡，战场上的血腥味道越浓烈，就意味着战死的战斗法师越多。 围绕着七色城的攻防战已经愈演愈烈了。 马努斯站在七色城外的这片战场上，唇角微微下扯，令他的脸色更加威严肃穆，却也更加严峻冷冽。 他手中握着一柄泛着淡淡青色的紫色战刀，战刀有着杜兰德的审判战刀的造型。但马努斯手中的只是一柄假刀，虽然和真刀一样，同样具备20阶的规则之力，但假战刀所蕴含的规则，和真正的审判规则相比，仍有本质上的区别。 这一点，手持假刀经历过连番战斗的马努斯已经深有体会。 他所引以为傲的复制之力，甚至能化身超级生命斩杀超级生命的复制之力，却无法完全复制杜兰德的刀。 而强行试图复制出那一丝“审判之神髓”的结果，却是马努斯险些反伤到了自己。 “强行承载过高之真形，是祸，也是罪……”马努斯忽然回想起这句话。 这句当年两仪裁决反复对马努斯提过的话。 马努斯遥望着久攻不下的七色城，微微苦笑着，喃喃道：“……这句话，是当年老师您一直对我提起的吧。我本以为我的复制之力无所不能，但现在我才知道。是我太自大了。” 两仪裁决一共有四位弟子：夜翼、米洛、塞尔东、还有最后入门却成就最高的青色愤怒之马努斯。 对于四位弟子，两仪裁决的教导方法截然不同。 对于夜翼。两仪裁决很少手把手教导，反倒鼓励夜翼自行闯荡、四处游历、自己探索未来的道路。除了“破境指法”之外，两仪裁决几乎没有留给自己的小女儿任何东西。用他的话来说：“夜翼将要走的道路与我完全不同，我甚至不知道她最终能走到什么样的程度，所以，我对她的教导，反倒可能局限她的未来发展。” 正因如此，两仪裁决对夜翼完全持放任态度。以至于夜翼在相当长的时期里，认为父亲只宠爱姐姐米洛，根本不爱自己。 对于米洛，两仪裁决则采取了截然相反的方式，他管得很多，帮得很多，甚至悉心将自己圣灵流派的全部绝学和感悟。都交给了米洛。 马努斯记得当年两仪裁决曾对自己说过：“我的大女儿米洛太善良，内心缺乏阴暗面，集人性的光辉于一身，却缺乏警惕心，尤其是对自己人太过信任。我担心她将来会被森德洛的同胞所伤，所以将圣灵流派尽数传授给她。圣灵流派。正是我们战斗法师的克星。这样一来，米洛就能压住她那个性格偏激的丈夫。万一夜翼走偏的话，米洛也能帮助妹妹纠正回来。” 正因继承了圣灵流派的最高传承，米洛在灵魂方面的手段，堪称超一流。 但也正因修炼方向太过偏重于灵魂方面。米洛最终死在了无惧圣灵流派的黑色矮人手里。这又是两仪裁决生前始料未及之事了。 然后是塞尔东，两仪裁决在米洛的恳求下。才收了这个弟子，却从不教授任何体术、法术、绝技…… 两仪裁决只送给了塞尔东一句话，命其终身谨记：乖张偏激，聪明无益！ 简简单单一句话，震慑了塞尔东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米洛的战死却终究唤醒了塞尔东骨血里的疯狂。 而对最后一位弟子，马努斯，两仪裁决看似疏远，其实对马努斯倾注了最多的苦心和心血。 两仪裁决将森德洛三大特殊流派——拟龙、圣灵、还有第三种特殊修炼流派——尽数交给了马努斯一人！ 大多数人只知道森德洛有三大特殊修炼流派。其中，“圣灵流派”的历史最短；“拟龙流派”的起源则久远许多。但对于“圣灵”与“拟龙”之外的第三种特殊修炼流派到底是什么，根本没什么人知道。 第三种修炼流派的起源实在太久远了，久远到难以考证的程度！真要追溯的话，也许要返溯到森德洛诞生的最初年代。 当年两仪裁决曾单独对马努斯说过：“拟龙也好，圣灵也罢，其实都只是第三种流派的分支和应用罢了，算不得什么稀奇。我们战斗法师拥有其他职业者不具备的种种神奇能力，我们的洞察之力，我们的体术法术，还有……我们的复制之力！” “据说，在久远的古老年代，最早期的战斗法师先祖们，根本就不会成体系的体术或法术。如今森德洛的战斗体术与战斗法术，其实，都是我们从其他种族与职业身上学过来的——用复制之力。” “别的位面用亿万年的积累和奋斗，所得到的成果，我们可以运用复制之力学，在很短的时间内学过来。” “我们森德洛是诸多强大主位面中，最为年轻的一个，却能发展到如今的强悍程度，归根结底，是靠了复制之力啊。” “我们既是掠夺者。” “我们也是剽窃者。” “所谓的第三种特殊修炼流派，外界认为神秘异常的第三流派，其实，就是我们战斗法师每天都在运用的能力啊。” “真形流派……复制模拟……” “这是森德洛得以急速强大的根本，却暗藏风险。位面体系是也许并不公平，但绝对是平衡的。所以，马努斯，你千万不要沉醉于‘超精复制之力’与‘真形修炼’之中。更不要以为，连超级生命都能复制。便无所不能。这世界上，比超级生命更高端的东西。可多着呐……” “强行发动复制之力，以己身承载过高之真形，是祸患，也是罪恶。切忌，切记。” ——两仪裁决战死弥留之际，反复念叨的，仍是这一句话。 马努斯深吸了一口气，挥手散去手中的假审判战刀。眼神变得有些悠远缥缈：“老师，您不知道吧，如今，我们森德洛又出现了一名可能继承‘真形流派’的年轻人，虽然他的超精复制之力仍有相当大的局限，目前只对瞳术比较敏感，但他的天资。还有未来的潜力，或许还要在我之上！” 前些天，马努斯目前唯一的亲传弟子，费马，前来找过一次马努斯，并向马努斯汇报了杜兰德以超精复制之力模拟火修罗的瞳术。并一举扭转战局，最终获取了胜利的事。 当时，马努斯没有过多的表态。 他只让费马继续观察，同时严加保密。 但当费马离开后，马努斯却想了很多。他回想起。夜翼也曾提到过：杜兰德的复制之力的精度非同一般，杜兰德还在扎古力山脉的“远古庇护”时。甚至曾以复制阵纹的方式，直接突破到了领域修炼的第三层：分清敌我。 领域修炼很麻烦，难以速成，杜兰德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从要塞的阵纹入手，结果还真就在一夜之间，便完成了领域修炼的突破。 这只能用天赋来解释。 “要不要推他一把呢？”马努斯静静思索。 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这可能对他来说还太早了。太过速成，对杜兰德来说也不是好事，反倒可能因为速成带来的巨大风险而毁了他。” “还是先观察吧。” 马努斯做出了决定。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时在神之预备学院之中，杜兰德已经得到了两仪秘藏，而且在看不懂《两仪眼》的情况下，强行以复制之力模拟出了书册最后一页的两仪眼之真形！ 2级预备区中，杜兰德正单手拎着鲁格的领子。鲁格身体软绵绵的，人事不知的模样。而反观杜兰德，原本已经掌控全局、正在耐心地搜索鲁格的记忆的他，不知何时已失去从容，此时正满脸扭曲与狰狞！ 杜兰德的双眼仍睁着，冰火两仪眼却仿佛渐渐失控了。 在他的双眸之中，冰与火之力凝成的红蓝双鱼，正在不受控制地飞快旋转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双鱼旋绕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杜兰德的双眼所能承受的极限！ 杜兰德努力想要闭上双眼，中止瞳力的发动，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最终，从杜兰德的双眼之中，缓缓流淌出两道殷红的血线。 顺着脸颊而下，红得触目惊心！ 然后杜兰德闷闷地惨哼了一声，声音中饱含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原本拎着鲁格的手掌忽然一松，然后他全身僵直，仰天就倒。 两仪眼，于如今的杜兰德而言，就是“过高的真形”，强行复制并以自身承载的结果，就是如此。 马努斯终究还是低估了杜兰德的“超精复制之力”。 正因杜兰德的复制之力太过出色，出色到可以忽略整本《两仪眼》的阐述，直接复制最后一页的双眼真形，才导致事情发生了如此突兀的转折！ “呼……呼呼呼！”鲁格眼神里的神采重新浮现出来，然后满脸后怕地剧烈喘息。 他捂着胸口，满脸苍白，豆大豆大的汗珠一滴滴落下。那种灵魂受制于人的感觉，简直令人绝望！鲁格就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死死盯住了倒地昏迷的杜兰德。此时杜兰德全身僵硬，两眼紧闭，脸上两道血线竟有些凄艳。 “我、要、杀、了、你！” 鲁格一字一顿地狂吼着，然后满脸杀意地全力一拳，带起漫天蓝色的水波，向全无抵抗之力的杜兰德轰了过去！ 卷八 章一百十四 两仪为何？ 全力一拳轰向杜兰德的鲁格忽然一缩手，一杆乳白色的标枪从他面前急掠过，险些将他的手臂洞穿。 杜兰德运转冰火两仪眼失控，倒地昏迷的刹那，梅席夫也倒了。梅席夫作为杜兰德的灵魂奴仆，与杜兰德有灵魂上的联系，而两仪眼失控反噬所造成的灵魂伤害太大，不仅让杜兰德遭受重创，当场昏迷，就连梅席夫也遭了殃。 看着倒地不起的梅席夫，和梅席夫在一起的兰子、约翰、还有孙孙，都明显愣了一下，旋即兰子低呼一声：“杜兰德！杜兰德出事了！” 三人以最快的度赶过来，正好看到了杜兰德两眼淌血，仰天倒地，旋即鲁格痛下杀手的那一幕。 “给我住手！！”兰子怒啸一声，以平生最快的度一标枪掷了出去！ 鲁格虽然不是杜兰德的对手，但毕竟是一名2级预备神，能成为汨罗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战斗力自然也不弱。他反应很快，一缩手躲开了兰子的标枪截击，旋即拳头再进，正准备再次痛下杀手，眼角余光却忽然瞥到了一抹雷光。 ——约翰已在雷霆缠裹之下，无声接近到了鲁格身侧不到一米处，瞬间沉入最深度的无我境界，出招便是一套如风如雷的组合连拳！ 鲁格惊怒交加，立刻展开“镜花水月”的效果，试图迷惑约翰的感知，结果却现完全没用。约翰的感知能力远比一般战斗法师多元，他并不完全依仗洞察之力，嗅觉、听觉、触觉、甚至第六感，全都敏锐无比。 两人转眼战到了一起，兰子和孙孙奔到杜兰德身边。 兰子甩手一个“大光明治疗术”将杜兰德笼罩，一番紧急检查之后，脸色却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孙孙将兰子的脸色变化看在眼里，不由心中一沉，低声问道：“他怎么了？” 兰子咬了咬嘴唇。语气艰涩道：“灵魂……重创。” “什么？！”孙孙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低呼道，“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灵魂受创？而且是重创？以杜兰德的实力，无论如何都不会被鲁格伤成这样吧？” “好像不是被别人打伤的，反倒是自己使用了某些招式，结果遭到了反噬。”兰子抹去杜兰德眼角流淌出的鲜血，凝神看了片刻。又在鼻下闻了闻，道，“这血液里甚至参杂着极小的灵魂碎片，看来，杜兰德这次真的伤得很重。” “你有办法救他吗？”这是孙孙最关心的问题。 杜兰德目前可是孙孙的保护人，他要是出事了。孙孙也就危险了。到时候最好的结果，也是被迫离开神之预备学院，放弃这里的一切优越修炼资源与条件。 兰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念急转，片刻后眼神重新变得坚决：“我可以试试，但前提是不能被打扰。” 说完转头看向孙孙。 孙孙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异常挣扎纠结。最后叹了口气说道：“你先带杜兰德走，我去帮约翰，一起对付鲁格。” “拜托了。”兰子知道这种时候容不得犹豫，必须立刻对杜兰德进行治疗，否则就算最终保住了性命，也难免留下后遗症。所以她用最快的度抱起杜兰德，向孙孙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正和鲁格打得难解难分的约翰。然后几个闪身，刹那远去。 “杜兰德，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兰子身上渐渐逸散出奇异的迷蒙白光，将杜兰德笼罩，然后钻入杜兰德的心脏。 杜兰德的气息逐渐趋于稳定，不再像之前那般极度紊乱，但兰子的脸色却在一点点变白、变差。渐渐失去了血色…… 孙孙最后望了一眼兰子的背影，颇为自嘲地喃喃自语道：“原本想找个强大的保护人来着，怎么现在变成我保护他了？还真是莫名其妙啊……见鬼，是不是亏了？” 她轻轻一抬手。掌间浮现出一根火焰凝成的能量长棍，大踏步向约翰和鲁格走了过去。虽然孙孙的伤势还未恢复，但与约翰联手之下击退鲁格，应该还不成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当场斩杀了鲁格，这样才最保险。 否则万一杜兰德重伤的消息传出去，恐怕会有不少人想要趁虚而入，趁机夺取特别录取信，也夺取两仪秘藏，那才是大麻烦。 而且孙孙多想了一层：为了避免和汨罗家族直接结仇，最好能让约翰杀死鲁格，这才是最好的自保方式。 于是很快，林间就响起鲁格的怒吼：“孙孙，你果然已经丢了具象武器，是不是已经把武器交给杜兰德了？没了具象武器，你又有伤在身，还想阻我！” “废话少说。” …… …… 杜兰德很疼。 说不出是哪里疼，好像不是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但就是疼，那种令人狂好想大声惨叫的疼，却又无论如何都叫不出来。 杜兰德感到自己的灵魂与意志正在一点点地沉沦。 痛感依然存在，却不知何时变得有些麻木起来，这让杜兰德残存不多的清醒意识隐约感到不妙，他知道，当自己彻底沉入黑暗之时，就是死亡来临之时。 杜兰德顽强地与之对抗着，却只能减缓灵魂沉沦的度，无法阻止，更无力扭转。 直到一股光明又温润的气息忽然出现，然后温柔地裹住了杜兰德的灵魂。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伤口，让杜兰德感到说不出的熟悉和心安。 他的灵魂一点点从永堕沉沦的宿命中被解救出来，却没有立刻恢复清醒。 重新稳定下来的灵魂与意识轻飘飘的，在一团混沌与迷蒙之中飞快穿梭，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模糊了，杜兰德的意识好像飞上了九霄之上，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脱了位面的束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忽然重新浮现出有意义的景象。 ——这里是一个只有光与暗的世界。 没有天空，没有地面。“光”凝成白色的鱼，“暗”聚成黑色的鱼，在这片空间之中欢快地游荡，倏而静止不动，倏而追逐游窜。 所有的阴阳鱼，都仿佛是拥有意识的生命，它们成对地出现。又成对地消失，一旦彼此远离过一定的距离，就会同时消失。 生则同生，死则同死。彼此对立，属性截然相反，却又依托着对方的存在而存在。一旦对立面消失。自己也会消失。 杜兰德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隐隐抓住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周围的成双成对的光暗双鱼忽然安静下来，就好像王者出现，鱼群纷纷安定地表示臣服。 杜兰德看到这片空间的极远方的尽头处，走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粗布麻袍。背负一对黑白奇异兵刃，似刀似剑又似枪戟，这是一个中年人，面白无须，笑容温和。 他自极远处而来，却在几步之间就走到了杜兰德面前，上下打量了杜兰德片刻，然后微笑着问了一个问题：“两仪是什么？” “……”杜兰德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中年男人闭上双眼，片刻后重新睁开，双眼中各自浮现出一对双鱼。 双鱼绕着他的瞳孔开始旋转。他盯着杜兰德打量片刻，有些惋惜地摇摇头：“你还不知道两仪究竟为何。既然如此，你为何能来到这里？” 杜兰德又张了张嘴，最后说道：“我……我不知道。你又是谁？” 中年男人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缓缓抬起双手。握住了背负兵刃的握柄，平静地说：“你回答不了我的问题，那我就不能放任你活着离开这里，对不起。” 杜兰德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就感到眼前一花，中年男人的身形瞬间化为一抹残影，他手中的黑白双刃好似化为了两条游鱼，双鱼彼此交缠着，瞬间从杜兰德身边掠过，面对这一对双鱼，杜兰德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招架！ 等回过神来，中年男人已在杜兰德身后，重新站定。 杜兰德呆呆低头，现自己的胸膛上忽然裂开两条长长的血痕，鲜血飙飞出来，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中招受伤了？ “两仪是什么？”中年男人又问。 杜兰德转过身来，重新面对中年男人，又看了看周围成双成对的游鱼，似乎抓到了什么，却还是说不出来。 于是杜兰德只得再次摇头：“我不知道。”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再次出招，移形换位之间，杜兰德又中两招。 然后中年男人第三次问：“两仪是什么？” 杜兰德捂着伤口，感受着刚才的那一击，他从伤口处拉扯出一黑一白两道残留的气息，低头怔怔看着黑白气息在自己的指尖游走，似乎又多了一份明悟。 杜兰德再次转身，再次面对中年男人，依然摇头：“我不知道。” “两仪是什么？” “不知道。” “两仪是什么？” “还不知道。” “两仪是什么？” “快知道了，但还差一点。” “两仪是什么？” “是什么？” “是什么……” 就这样，有关“两仪为何？”的问答，在这片奇异的空间中不断重复着。 而在2级预备区的林间，兰子浑身大汗淋漓地坐倒在地，就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她用尽全力稳住了杜兰德的伤势，却现杜兰德并未苏醒！虽然杜兰德的灵魂气息稳定了些，但他依然深陷昏迷之中，无论如何都唤之不醒。 而且在稳定之中，兰子察觉到杜兰德的灵魂气息正在一点点地变弱！ 每隔几秒钟，就会变弱一点。 度与幅度都很稳定，却稳定得让兰子感到恐惧。因为按照这样的度，杜兰德恐怕撑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灵魂消湮。 “杜兰德，杜兰德！”兰子已经用尽全力了。 她束手无措地看着杜兰德，看着杜兰德神态平静的脸，感受着杜兰德一点点变弱的气息，却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颗颗滴落的汗珠之中，不知何时已掺杂着泪水。 “杜兰德，你到底怎么了？回答我……你快点……快点回答我！！” 卷八 章一百十五 我不回答 兰子是个善良的女孩儿，更是个坚强的女孩儿。 但拼尽全力、甚至牺牲了自身的一部分灵魂力量，才帮助杜兰德稳住伤势后，结果却现杜兰德的灵魂开始一点点地、幅度稳定地、好似不可抗拒地，在自己面前慢慢凋零，这种感觉险些击溃了兰子的意志。 兰子习惯了杜兰德独自站在队伍最前方，扛下最艰难的任务的样子，但此刻，她却在目睹杜兰德渐渐死亡的过程。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杜兰德到底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我的治疗方法有误？ 想到这种可能性的兰子，终于彻底陷入无措。 她浑身隐隐颤抖着，用力忍住泪水，用力敲着自己的脑袋试图想出拯救杜兰德的方法。但现在连问题出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救？贸然出手救治也许会直接要了杜兰德的命！ 兰子忽然抬头，只见浑身浴血的孙孙，一瘸一拐地走了回来。孙孙看着兰子，脸色难看地虚弱地说：“抱歉，我已经尽力了。” “怎么……回事？”兰子看着独自一人回来的孙孙，“约翰他人呢？” 回答兰子的是紧追孙孙而来的鲁格：“哈哈，那个雷系的小子打着打着，忽然捂着心脏倒地抽搐不起了，哈哈，啊哈哈哈哈！虽然不是那小子出了什么问题，但真是天助我也！把杜兰德交出来吧，我会留他一个全尸！” 鲁格也伤得不轻，却比孙孙的状态好很多。 兰子死死盯着鲁格猖狂的笑脸，咬牙说道：“如果不是杜兰德修炼出了岔子，你有十条命也不够他杀的。” 鲁格脸色微僵，旋即笑得更加愉快：“原本不该输，现在却要输了，很郁闷吧？很不忿吧？但，这就是现实！！” “怎么办？”孙孙问兰子。 面对无解的绝境。兰子反倒以强绝的意志力冷静下来，所有的依赖和依靠都已经没有了，不再存有任何幻想，想要继续走下去，现在只能靠自己。 认清了这一点的兰子沉默地将杜兰德抱起，扛在她那并不宽阔的肩上，说：“走。” 按照原本的计划。今天是解决掉鲁格的日子，也是正式出击前去和洛凡汇合的日子，却因为杜兰德的修炼忽然出了问题，让整个局面骤然生了颠倒。 这一天，兰子和孙孙带着昏迷不醒的杜兰德，亡命奔逃。 这一天。在战斗中忽然捂着心口痛苦倒地的约翰，被一名恰好路过的2级预备神抓走，然后交给了正在追杀洛凡的两大强者——龙舞者和灵魂行者。 这一天，因主人杜兰德的意外状况而倒地不起的梅席夫，被一名红袍男人带走。 这一天，巨矛杀戮本泽，也在悄然之间尾随于鲁格身后。追着兰子、孙孙、还有昏迷不醒的杜兰德而去…… …… 啪—— 一个杯子在皇后莉威娜的手中破碎。 皇后满脸错愕，心想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拿个杯子都会控制不好力量，结果把杯子给捏坏了。 …… 另一个房间里，魔龙罗德格特静静趴着，似乎在睡觉，却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嘀咕道：“怎么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杜兰德应该没问题吧。恩，应该没问题的，我已经提醒过他了，让他小心黑眼睛……” 但这时，魔龙忽然愕然低头，现自己的一对前爪上，没来由地开始渗出殷红鲜血。红得异常刺眼。 …… 远在千里之外的夜翼刚刚打下了她的要塞，晨昏塔林。 她率领着只剩下五十人不到的军队，沉默地进驻要塞，走上最高的那座黑色古塔。 站在塔顶。站在属于她的王座之前，夜翼伸手取下了王座上的暗夜王冠，然而手指触上王冠的刹那，咔嚓一声—— 神秘又尊贵的王冠上浮现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纹。 夜翼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眼睁睁看着裂纹越来越大，不断扩散，最终将暗夜王冠破坏成了一堆碎渣。 她有些茫然地抬头，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远方满目疮痍的森德洛大地，久久没有言语。 …… 光与暗的奇异空间中，杜兰德近乎虚脱地半跪着。 他身上没有多少血迹，但身形已经变得有些通透、有些虚淡了。 而手持黑白双刃的中年男人仍以不变的姿势，站在对面，用不变的口吻重复问着：“告诉我，两仪是什么？” “……两万六千。” 杜兰德强行让自己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的身体重新站起来，苦笑了一下，到目前为止，中年男人已经问过两万六千次“两仪为何”了。 而杜兰德始终没能答出来。 所以他已经挨了五万两千次对方的斩击。 但奇怪的是，杜兰德从未有一刻想要逃跑，而是在一种无法言喻的澎湃心情的支撑下，一次次挨斩，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然后面对对方，面对对方的问题，哪怕答不出来，杜兰德始终没有退缩。 不是因为没有退路才没有退缩。 而是根本就没想到过要退！ 至于两仪是什么…… 杜兰德依然不知道。 而且他的认知，已经隐隐达到了某个目前的极限，无论再怎么体悟思考，都已经没有进步空间了。无法再更进一步，也就无法回答对方的问题。永远陷在“无法回答而被斩、然后继续被问”的死循环之中。 事实上这期间，杜兰德已经死过三次—— 他的身体已经三次濒临彻底消散，却被他顽强地顶了过来。在这片空间中的，是杜兰德的灵魂，不能离开，挣扎在生与死之间。而在外界的兰子和孙孙的感受中，杜兰德已经三次气息全无，宛若死人。当灵魂气息消失的时候，哪怕肉身依然活着，人其实已经死了。 兰子她们不知道杜兰德还能支撑多久。她们唯一认清的是：现在的杜兰德恐怕只能靠自己。旁人都无能为力。 杜兰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这时，中年男人又问道：“两仪是什么？” 而这一次，杜兰德没有给出回答，他沉默着看着对方凝视了许久，忽然笑了起来：“你不用继续问了，真的，没有必要继续问这个问题了。” “因为……我答不出来的！！” “你就算再问一万遍。十万遍，一百万遍！我也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对方似乎微微愣了一下，没有继续提问，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攻击杜兰德。 这一次，杜兰德主动走上前去。 他脸上挂着一丝奇异的狠笑：“我知道，通读完那本《两仪眼》。通篇理解之后，才有资格来到这里。您当年留下这套典籍的时候，应该是这么设计的吧？但是，我不一样啊。” 杜兰德已经来到中年男人面前。 近距离看着男人的眼睛，看着男人眼中的光暗双鱼，杜兰德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一样，我不是用您预想的方式。来到这片空间的，我用的是复制之力，我用的是强行复制的方法，来到了这里。” “所以我不可能回答出你的问题：两仪是什么。” “我无法在没看懂书的情况下，单靠这一时半会儿的思考与体悟，就越您一生的积累与思考，真正理解两仪的本质！我杜兰德没那么天才！这世界上也没有那样的天才存在！” “所以，我不知道两仪是什么！至少目前还不知道。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对于杜兰德的话，中年男人没有回应。 他虽然有着两仪裁决生前的形象，但他不是两仪裁决，连投影分身也算不上，他只是一个机关而已，是一段设定好的程式。 杜兰德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未期待对方的回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之前我不抵抗您的斩击，因为我想要从您的斩击力量中，找到‘两仪是什么’的答案，可惜。好像有点困难。” “所以，我不打算按照您的规划与预想来解题了。” “您要知道，我当年还是孩子的时候，就不是那种好孩子、乖学生。” 杜兰德咧嘴笑了笑，忽然一抬手，掌间浮现出一柄深紫色的修长战刀，刀锋一动，径直对准了中年男人的脸！ 手握审判战刀，杜兰德瞬间就宁定下来。心念微微一动，身上开始浮现出一件件战袍、防具、装备。武装延伸已然全力动。 “您希望来到这里的人，答出您的问题，然后才能得到两仪的真意，然后才能离开这里。” “您希望在深刻理解了两仪的含义之后，再使用两仪眼。” “但谁说一定要理解才能施展？” “是谁这么规定的？！” “不错，我也很想理解，如果能在理解的基础上施展，自然是最好的。但很遗憾，我没时间在这里耗下去了。眼下的局势，还有我的对手们，都不会给我这么长的准备时间。我必须选择最快的方式，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变得最强大！没有别的选择！” 杜兰德缓缓高举起审判战刀，最后说道，“如果您不给我两仪的真意，我就只好自己来抢。虽然我无法回答你两仪是什么，但这一次，我倒是终于理解了复制之力是什么——是抢，是夺，是偷，是窃。‘知其然’即可，根本不需要‘知其所以然’！” “所谓的精复制之力，本就是这么用的！！” 说完，杜兰德断喝一声，审判战刀化为一抹模糊的刀影，对准中年男人的头顶，狠狠斩落！ 这一刻，中年男人似乎笑了一下，然后手持黑白双刃，毫不退缩，直接迎上杜兰德的战刀斩击！而且从这一刻开始，他再也没有提问：“两仪是什么？” 卷八 章一百十六 孙孙的保护人 当杜兰德的灵魂向中年男人挥动战刀的刹那，在外界的2级预备区中，被兰子抱着的杜兰德的身子忽然狂震了一下，那震动的幅度太大，程度也太剧烈，猝不及防的兰子险些把杜兰德给扔了出去！ “怎么了？”兰子连忙将杜兰德放下，却见杜兰德全身上下的力量开始疯狂奔涌，就好像在经历一场大战。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他的颤抖程度越来越剧烈，身上不时还会忽然崩开一条伤口，就连高速再生也无法迅速修复伤口。 如果说，之前杜兰德只是灵魂不断削弱，身体并未受到影响。 那么现在，他在灵魂层面上的战斗，已经“映射”到身体上来了！ “终于不逃了吗？”鲁格追了上来。他的目光越过脸色苍白和兰子和气喘吁吁的孙孙，落在疯狂抽搐抖颤的杜兰德身上，不无讥讽地笑着说，“真的很好奇这家伙现在到底在经历什么？他现在这样子……真是太丑陋了！” 兰子冷着脸没说话。 经过了整整两天的追逃，她已经知道任何语言都不再有意义。对方铁了心要杀杜兰德，夺取两仪秘藏，而且这两天还反复提过一个叫“具象武器”的概念。兰子深深明白双方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绝无半点回旋余地。 兰子回头看了看不停震颤的杜兰德，又偏头看了一眼脸色同样苍白的孙孙，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让鲁格和孙孙都为之诧异的平静口吻，对孙孙说：“你先带杜兰德走吧。” 孙孙满脸错愕，片刻后愕然道：“你就这么信任我？” “这两天来你不是一直没有抛下我和杜兰德吗？” “那是因为——”孙孙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具体的理由。 想要守着杜兰德这个保护人吗？但杜兰德现在明显自身难保，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刻选择跑路？ 孙孙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从杜兰德、兰子、约翰身上看到了自己久未见过、却感到熟悉又陌生的“同伴”的感觉？ 孙孙在2级预备区呆了很久了，被这里的氛围熏陶，早就忘记了“同伴”这个字眼，就连之前和她一起行动的那些2级预备神们。必要时刻也会毫不犹豫地对她下杀手。所以孙孙必须时刻防备，并在必要之时。先下手为强。 但遇到杜兰德、兰子和约翰之后—— 吃饭时，大家可以聚在一起，而无需刻意保持距离，分开打猎、烹饪、分餐。以防他人下毒陷害。 休息时，也不必在周身布设下一重又一重的防护警戒。 对此孙孙很不适应。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感到有些怀念起来。她回想起了很多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那是还未进入这所学院，与朋友们一起征战次级位面的岁月，没心没肺地笑，守望相助地战。但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怪物？ 兰子平静又认真的嗓音，将孙孙从思绪拉回：“你带着杜兰德离开吧，离开这里，离开这所学院。” 顿了顿。兰子看着吃惊的孙孙，继续说道：“你的事，杜兰德跟我提过一点，盯上你的人应该是山顶上的1级预备神——杜兰德是这么跟我说的。所以，离开，这是你唯一保护自己的方法，也是现在唯一能救杜兰德的方法。” “2级预备区和3级预备区一样，也有离开之路。走吧，回咏战堡垒之后，立刻去罗蓝古堡找我爷爷劳伦斯，让他救杜兰德。” 孙孙挣扎许久，最后低沉地问：“那……你呢？” 兰子微一沉默，展颜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说：“不必担心，我很快……也会回咏战堡垒的。” 孙孙深深看着兰子苍白、沾着血迹、狼狈不堪的笑脸，最终什么也没说，点点头，扛起还在不断弹动的杜兰德。然后脚步一点，准备离开。真正的离开。 2级预备区的“离开之路”的位置，倒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且距离这里并不很远。奇怪的是，即将离开之际，孙孙心中居然没有半点眷恋，只有忽然的解脱之感，这些年来不断积累的心头的无形压力，以及因具象武器而被学院中的某人盯上的恐惧感，也在此刻消散无形。 唯一让孙孙感到遗憾的，是兰子。 孙孙心里很清楚，不出意外的话，兰子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了。 鲁格冷笑着看着兰子，说道：“你为了救杜兰德，本就消耗极大，这两天来又始终在逃，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这样的你，难道还认为可以独自一人阻拦住我吗？是不是有点太天真了啊！” 兰子深深吸了口气，冷冷吐出一个字：“走！” 孙孙用力一踏地面，猛然腾空而起，奋起余力，以目前她能发挥出的最快速度，往离开之路冲去。 鲁格脸上厉色一闪，一拳隔空向孙孙打了过去，要将其拦截下来。但就在这时，鲁格忽然一声怪叫，只见兰子手中浮现出一杆生有双翼的标枪，看起来依然是“翼杀枪”，但和一般的翼杀枪不同，这一杆标枪异常通透，并无任何凝实之感，反倒空灵飘渺，虚淡通透。 这不是“翼杀枪”，而是兰子从两仪秘藏中得到的“心之翼杀枪”！ “你不要命了！”鲁格怒吼一声。 以兰子的身体状态，根本就不足以施展这一招，强行施展的结果很可能是反过来重创自己！ 兰子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唇角溢出一丝血迹，却笑得愈发灿烂，也更加决绝：“一起死吧。” 她并未直接投掷出手中的标枪，因为万一击不中，兰子将没有力气凝聚出第二杆了。她手持标枪，冲向了脸色大变的鲁格，就好像扑火的飞蛾，明知道结局。却依然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心之翼杀枪挥动之间，莫可名状的灵魂波动笼罩了鲁格，令其动作一阵阵的僵硬。 孙孙头也不回地玩儿命地跑。 她没有回头，因为这时候的任何犹豫。都可能让兰子的努力彻底白费。机会只有一次。孙孙必须趁着兰子拖住鲁格的这段有限的时间，赶到离开之路。 一道黑影无声出现在扛着杜兰德的孙孙的头顶。 孙孙愕然抬头。就看到一杆粗壮的黑色巨矛当空抽落而下！ 砰！！ 天空中一大片鲜血挥洒而出，孙孙抱着杜兰德，好像炮弹般被巨矛抽击的巨力轰得一头栽落在地面上。 “本、本泽……咳咳咳咳——呕！”孙孙落地的瞬间就弹起身来，剧烈地咳嗽着。紧接着一大口鲜血狂喷出来。 而巨矛杀戮的身影又悄然出现在后方，黑色巨矛好似毒蛇出洞，直冲倒地不起的杜兰德的身体而去。 本泽已经尾随了整整两天了。 这位2级预备神中，仅次于执法者的最强预备神之一，在耐心等待两天之后，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住手！” “混帐东西！那是我的猎物！” 远处的兰子和鲁格同时叫了起来，但两人正缠斗到最惨烈的阶段。谁也无法轻易收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兰德人事不知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巨矛杀戮不愧是2级预备区的王者之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当空一击巨矛抽击。重创了孙孙后，就不再理会孙孙，直接对杜兰德下了杀手。 “死吧！杜兰德！” 本泽似乎已经看到了杜兰德被自己刺死后挑于矛头的场景，脸色一片冷漠，“要怪，就怪你那天在两仪秘藏之前只惊退了我，却没有对我出手！” 噗哧——！ 本泽如愿从矛头上感到了“刺入身体”的反馈信息，但他的脸色却骤然转为愕然。 被巨矛洞穿的人，不是杜兰德，而是孙孙。 孙孙不知何时挡在了杜兰德和巨矛杀戮本泽之间，背对本泽，以背脊硬受了一记巨矛猛击！孙孙实力不弱，但她重伤在身，如何比得上蓄势已久的巨矛杀戮本泽？劲力集中的矛头穿过她的身体，继续向前，以长度上的优势，继续刺向躺在地上的杜兰德。 “愚蠢的女人。”本泽脸上浮现出一丝残酷的笑容。 矛身刮着孙孙的身体，继续向杜兰德挺进。 但巨矛再一次停滞下来。 孙孙用颤抖的、沾血的双手，死死握住了从自己的腹部穿刺出来的巨矛的矛身！ “呼……呼呼呼……”孙孙嘶哑地剧喘着，全身都因疼痛而剧烈颤抖。满是鲜血的手掌与粗糙的矛身摩擦。 她的双眼已经模糊了，巨矛的狂暴劲力其实在一瞬间就摧毁了她的全部生机。 孙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等到意识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己做出了动作，而现在，就连身体也渐渐冰冷麻木了。 “我是……傻的吗……”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孙孙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杜兰德，心里默默苦笑着，“明明应该是这家伙保护我的啊。” 但她的双手，却依然死死抓着矛身！也不知道明明已经失去生机的身体，究竟从何爆发出足以与巨矛杀戮本泽相匹敌的巨大力量！ 巨矛杀戮本泽似乎愣住了，他看着孙孙不断颤抖的无助的消瘦的背影，沉默着。 片刻后，本泽嘴角微微一翘，转刺为挑，不再和孙孙角力，而是猛地一发力，将孙孙整个人都挑了起来，高高举在空中！ “……一个堂堂2级预备神！居然为了一名新生不要性命？！哈哈哈！”巨矛杀戮就好像看到了天下间最滑稽的事情，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变成白痴了吗？你这个愚蠢的女人！！” 本泽狂喝了一声，手持巨矛的双臂猛地一震，带动巨矛随之震动。 这一股狂暴的震动之力，将会直接把孙孙的身体震得粉碎！ 力量自本泽脚底生出，沿着双腿而上，经过腰部拧转和脊梁传递，通过双臂灌注到巨矛之中，最后顺着巨矛矛身而上！ 可以看到，巨矛从后半段开始动弹起来，就好像一条猛烈抖动的巨蟒！ 但这一股震荡之力只传递到了巨矛的中段，并没有继续传递下去。 巨矛忽然断了。 一抹若有若无、让人看不真切的好象是紫色的刀气，在巨矛中段一闪而逝。随后这根硬度超强的巨矛无声断折。 前半段矛身连着孙孙的身体，无力坠落下来。 杜兰德一抬臂、一探手，轻轻接住了被半截巨矛洞穿的孙孙。 卷八 章一百十七 新生的君王 巨矛无声断折，本被挑在半空中的孙孙无力坠落，然后被不知何时起身的杜兰德轻轻接住。 孙孙的脑门，软软靠在了杜兰德的右肩上。 这个有着男人般的锋芒与锐利、甚至曾经十分粗鲁的女人，在此刻展现出了难得一见的脆弱，很柔顺地靠着杜兰德肩头。杜兰德扶着孙孙软绵不受力的身体。从她身上，杜兰德感受不到半点生气。她的血液不再流动，力量不再奔涌，唯有她的一双手，依然死死抓着贯穿了身体的半截长矛。 孙孙已经死了。 其实在被巨矛狠狠洞穿的那一刹那，她便生机断尽。虽然豁出了最后的力量，紧紧抓握住矛身，却还是无力抗拒地被一挑而起。 没人能在这样连番的沉重打击中活下来。 战斗法师本就不属于生命力强大的职业者，更何况孙孙本就重伤在身！ 临死之前，孙孙没有任何话语留下，因为来不及。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这一切究竟是否值得。 她甚至没能亲眼看到杜兰德的醒来与起身！ 就这样，带着几分不甘、几分无奈、几分释然、还有一份不知从何而来的隐约的满足，死在了巨矛杀戮本泽的手上。 “……杜兰德？”本泽紧紧握着还在手中的半截长矛，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他没有立刻逃跑，因为如今杜兰德的气息和状态，看起来并不怎么样，虽然杜兰德看起来已经醒了，身上的气息却若有若无，反倒像是一个没有多少生气的死人。所以生性谨慎的巨矛杀戮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却并不打算就此轻易离开。 “杜兰德！”巨矛杀戮又叫了一声，这次他明显提高了音量。 眼见杜兰德全无反应呆愣愣得好像还没回过神来，本泽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冷冽的幽幽寒光，握着半截断矛的双手。不由再次动弹起来，似乎随时都要再度出手。 对此，杜兰德依然全无反应。 他没有回答本泽，也对本泽作势攻击的动作没有反应，似乎在杜兰德眼中，根本没有巨矛杀戮本泽这个人。 就在这时，孙孙的身体开始凭空自燃。 赤红色带着些许硫磺气息的火焰。从她体内冒出，转眼席卷了全身。这不是杜兰德的火焰，而是孙孙自己特有的赤色烈火。 杜兰德站着没动，低头静静看着赤色烈火在眼前猛烈燃烧着。这应该是孙孙生前就已经设定好的某种机关，一旦身死，就会触火焰。将全身灼烧殆尽，不留下任何东西。 也许，这个女人早就预见到了自己的死亡，也许她早已经隐约预感到：自己无法活着2级预备区。又或者是明明知道最终一定会死，却不愿离开这里，因此才设下了这样的自燃机制。 很快，孙孙的身体就在烈火中消失了。什么都没留下。 “哐啷”一声，洞穿她身体的半截断矛重重砸落在地，又来回弹动了几下，然后咕噜噜地滚到杜兰德脚边。 杜兰德歪着头，垂盯着断矛看了一会儿，眼神里的神采这才一点点重新浮现出来。 就好像一个刚睡醒的人，虽然身体已经起床，大脑彻底清醒过来却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滞后。而随着杜兰德的灵魂一点一点地。从那个光与暗构成的奇异空间中完全回归，他身上渐渐重现出生机与活力。 一股奇异的气机，以杜兰德的身体为中心散出来。 橘红的火焰与深蓝的寒冰从他体内无声涌出，和以往“喷与逸散”式的能量爆不同，这一次，冰与火似乎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化为一红一蓝两条造型写意的鱼。欢快地绕着杜兰德的身体旋绕，那雀跃的模样，似乎在欢迎着新生的君王。 正准备悍然出击的本泽身子一顿，他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景象。不由微微一呆，手上的动作则慢了半拍。 随后就听一直没开口的杜兰德终于开口了，杜兰德的目光依然盯着脚前地下的前半截断矛，头也不抬地问本泽：“这是你的矛？” 本泽嘴角一扯，失笑道：“废话，难道是你的矛？” 杜兰德抬头，看着本泽点了点头说：“那好，矛还给你！” 本泽似乎看到杜兰德的右脚动了一下，以脚尖轻轻巧巧地一挑地上的断矛，下一刻，断矛猛地从地上弹跳！旋即好像巨型回旋镖，高飞旋着，径直朝本泽撞了过来! 杜兰德的动作明明轻描淡写的，仿佛没用多少力气，断矛却瞬间由极静转为极动！ 矛身旋转前进之间，狠狠划拉着空气，出粗暴如飓风的巨大呼啸！ 尤其让本泽震惊莫名的是：他看不透这一击的攻击方式！ 断矛就好像同时被两种力量左右着，那两股力量一刚一柔、一明一暗、一前一后、一竖一横、一推一拉、一曲一直、一长一断……两股力量始终在变换着。它们始终彼此对立，彼此相反，却又始终共生不灭！ 而断矛的矛身，就在不断变化着的两股“对立却共生”的力量作用下，以一种本泽完全看不透的旋转方式和飞行轨迹，直撞过来！！ “怎、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攻击？”本泽的姿势不断调整着，每一刻都做出了最恰当的抵挡架势，下一刻却又被他自己完全推翻。 他想退，却深知已经来不及。 他想挡，却又不知如何去挡。 一对眼睛瞪得滚圆，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中跳出来，死死盯着被杜兰德随意一脚踢过来的断矛，神色却越来越惊骇，也越来越错乱！ 看不清断矛的力点，因为随时都在变。 看不清飞行的轨迹，因为随时都在变！ 看不清攻击的角度，因为随时都在变！ 甚至看不清改变方式的规律，因为——力点、轨迹、角度的改变方式本身，也一直都在变！！ 砰。 一声并不如何响亮，清脆与沉闷兼而有之的撞响声中。断矛撞上了本泽手中的断矛，看似被挡了下来，却诡异地粘着本泽手中的矛身旋转半圈，矛头自上而下狠狠一划拉，从本泽的右肩划到腹部，然后不知怎地，力点与重心再变。由斜向下的一划，转为向前的戳刺，噗哧一声，便在本泽满脸的错愕之中，洞穿了他的腹部！ 穿刺点，正是之前孙孙被贯穿的腹部偏左靠下的部位。 “这是……怎、怎么一回事……”本泽维持在一个高高横架起武器。奋力格挡的姿势上，最终中招的部位，却在左腹。 他满脸呆滞地定格在举矛格挡的架势上，甚至无暇感受那钻心的疼痛，感觉，就好像眼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变化之后，自己就中招了？ 为什么？怎么会？ 刚才那一矛又是什么？战斗法术？战斗体术？还是揉合了战斗法术与战斗体术的另类的攻击绝招？不是……都不是！ 那明明……就是杜兰德随意用脚的一挑啊！ 不同于龙舞者。巨矛杀戮不修炼拟龙流派；不同于灵魂行者，巨矛杀戮不修炼圣灵流派，他钻研的是森德洛最传统也最博大精深的体术与法术。他自问任何形式的攻击，自己就算不能抵挡，也都能理解，都能看穿，可这一次，他忽然现自己完全不理解杜兰德的招式！ 而这时。杜兰德已经不再理会本泽，而是转过身，看向了还在激战中的鲁格和兰子。 杜兰德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简简单单一个眼神看了过去。 下一刻，围绕他周身旋绕的冰与火之双鱼“呼”地一下，飞腾起来，双鱼在空中一分。由一对双鱼，变为了两对双鱼。然后一红一蓝，彼此旋绕着俯冲而下，两对双鱼分别冲入了杜兰德的双眸之中。一阵扭曲变化后，变为了两对缩小了无数倍的冰火双鱼，开始围绕着双眸中的瞳孔，欢快旋转。 “见鬼的……又是那双眼睛！”鲁格脸色狂变，疯狂地想要躲避杜兰德的视线。 是的，又是冰火两仪眼——杜兰德已经对鲁格施展过一次、成功制住了鲁格、却最终被反噬重创的冰火两仪眼。 但这一次，杜兰德从从容容地再度展现出了这一双眼睛，没有任何失控的迹象，平稳又自如。 杜兰德的目光看了过来。 这一瞬间，鲁格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根山般巨大的神锤狠狠击中，极度冰寒与极度炙热瞬间就席卷了鲁格的灵魂，冰与火之力将他夹在中间，反复挤榨、碾压！直击灵魂最深处的极致痛苦，瞬间就将鲁格的意志击溃！ 他无比凄厉地捂着心脏，长声嘶嚎，然后被兰子一标枪洞穿了胸膛，从空中急坠直下，背脊狠撞地面，被乳白色的翼杀枪狠狠钉在了地面上！ “啊……啊啊啊！好疼！疼死我了啊啊！！” 也不知道鲁格究竟承受了怎样的痛苦，一向注重形象与仪表地他在地上疯狂抽搐着，涕泪横流地疯狂惨嘶。 杜兰德却完全充耳不闻。他轻轻对兰子一招手，冰与火之力凭空浮现，化为双鱼，轻柔地环绕住兰子终于支撑不住的身体，托住兰子的重量，然后平平稳稳地送回到了杜兰德的面前。 杜兰德伸手一揽，就环住了兰子的腰肢。 兰子眼见杜兰德醒来，心气一松，早已过度透支达到极限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她软绵绵地靠着杜兰德的身子，虽然耳边并不清净——本泽仍在喃喃自问，鲁格还在疯狂惨嚎，兰子却重新找回了安心的感觉。 她脸上挂起了虚弱的笑容，说：“杜兰德，你……” 兰子没有说完，就被杜兰德扶住了脸蛋，仰起俏脸，近距离面对着杜兰德近在咫尺的奇异双眼。 她愣住了，随后只听杜兰德以宁静沉稳中带着一丝凝重的口吻，缓缓说道：“什么都别说，看着我的眼睛。” 卷八 章一百十八 神眷之人?抱歉,我不是的。 “没可能的，这是没可能的……”本泽仍在不断喃喃着。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疼死我了，真的疼死我了！！”鲁格则在地上嘶声惨嚎。 而兰子注视着杜兰德的双眼，发现周围的噪音迅速变轻、变弱、直至彻底消退。整个世界忽然变得好安静好安详，眼前只剩下杜兰德的眼睛——漆黑的双眸，泛着七彩色光芒的瞳孔，还有围绕瞳孔旋转的活灵活现的冰火双鱼。 之前，杜兰德灵魂重创之时，兰子耗费了自身的灵魂本源，才勉强稳住杜兰德的伤势，否则杜兰德根本无法抵达那光与暗的空间，就已经死去了。 而现在，杜兰德将兰子的那一部分灵魂本源交还给她。 杜兰德盯住鲁格时，冰火两仪眼的瞳力好像巨锤，沉重而霸道。 此时凝视兰子的一对明眸，两仪眼的瞳力又变得温和柔润，如春风拂面，润物无声。 冰火双鱼轻轻巧巧地游进了兰子的心脏之中，穿过一重重明亮的光幕，最终在心脏最深处找到了兰子的灵魂本质。 那是一个身无寸缕、纤细美好的少女身体，冰火双鱼轻柔地绕着通体散发柔和光辉的少女游走三周，然后于悄然间退走。 外界，杜兰德看着兰子渐渐恢复血色的俏脸，还有逐渐平稳下来的灵魂气息，不由轻轻吐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两仪眼不愧为“瞳术至高”，杜兰德本认为永辉凝视已经够全能了——攻击、防御、魂控、奴役、幻术，样样皆可。但如今掌握两仪真意，以极为简单粗暴的方式学会两仪眼后，杜兰德才发现：和两仪眼相比，永辉凝视根本不算什么。 比如刚才。杜兰德一个眼神，就突破了鲁格以圣灵流派的秘法，在灵魂周围布设下的重重防御力量，瞳力化为冰火神锤。对准对方的灵魂本质。狠捶了一记！ 虽然给予了对方极大的痛苦，甚至险些击溃意志。但是杜兰德控制了力道，不会伤及鲁格灵魂之中的记忆。 再比如现在，杜兰德以瞳力为兰子治疗灵魂伤势，仅仅片刻之后。就将本已处在灵魂崩溃边缘的兰子重新稳定下来。 两仪眼，就好像一切瞳术的总纲，蕴含着某种至高无上的形态与道理。 杜兰德有种感觉，自己不仅能用这双眼睛，施展出永辉凝视的瞳力与效果，还能施展出一部分火修罗的瞳力。只要杜兰德想，就能做到。 “还真是承了您一份天大的恩惠呢。两仪裁决前辈。”杜兰德心中默默地想。 就在这时，骤然拔起的嘶吼声，将杜兰德微微飘忽的思绪重新拉扯回来。 杜兰德目光一转，看向嘶吼声的来源：巨矛杀戮本泽。 “杜兰德……杜兰德杜兰德！你别想……别想就这么轻易地打败我！！”本泽好像终于从喃喃自问中回过神来。他如一头野兽般死盯着杜兰德，猛地一把握住了贯穿腹部的半截断矛的矛身，猛然发力，将之硬拔出来！ 哗啦——哗啦—— 大片鲜血洒落，很快在本泽面前汇聚成一滩刺眼的血泊。 杜兰德看着低沉喘息的本泽，微微皱了皱眉。 刚才那一记断矛洞穿，杜兰德动用了两仪的真意，两股截然相反对立却又依托彼此存在的力量共同作用于断矛，才造就了那一记匪夷所思的攻击。 而且在断矛的矛身之中，杜兰德暗自附加了一缕极寒的冰之力。 矛头洞穿本泽之后，冰之力逸散出来，悄无声息间，将矛身与本泽的血肉冻成一体。而本泽硬拔断矛之时，等若强行拉出了自己与断矛粘连的大片血肉与内脏！ 这个有着毒蛇一般的狡猾与狠辣的2级预备区中的一方王者，像是终于被激起了不能被触及的愤怒之底线。杜兰德看着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恨意的双眼，而杜兰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与本泽结下深仇。 “兰子，你先去看着鲁格，别让他好受，但暂时也别让他死。”杜兰德轻拍兰子的肩膀，平静地说，“等我处理掉这个用矛的家伙，还要借那鲁格的记忆一用。” “记忆？哦，明白了。”兰子点头走向声音越来越弱的鲁格。 本泽则始终盯着杜兰德，眼神有些发直，透着说不出的痛恨与凶狠：“处理？你居然说要‘处理掉’我？” “杜兰德，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了你两天就是为了要杀你吗？就是因为你的这一点，实在令人厌恶到想吐！” 本泽这次好像不打算逃跑了，他两手各自握着半截断矛，愤怒得好像一头暴怒的熊：“你从没把我们2级预备神放在眼里！从来都没有！我从你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同样是新生，那个叫洛凡的家伙虽然同样骄傲，但他眼里有我们的存在。而你不同！你和水龙王拳西战斗的时候，你和我战斗的时候，你虽然看着我们，但实际上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你在想着别的敌人！” “而我，无法容忍这一点！！” 本泽终于吼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双手死死抓着断矛，虽然将以自己并不最擅长的双手矛法对敌，巨矛杀戮依然气势如虹。 杜兰德却露出一个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表情，他没有回应对方的话，也没有任何继续听下去的意思。 抬手，并掌如刀。 然后直接一记手刀切了过去！ 本泽发现眼前世界中的色彩在一瞬间消失了，紧接着所有的声音也没有了，有的只有杜兰德的这一记手刀攻击！ “手刀？只是手刀吗？！杜兰德我去你妈的！” 本泽没有逃，也没有退。他是整个2级预备区最懂得“进退”的一条毒蛇，但为他打出“巨矛杀戮”这一响亮名头的，却恰恰是本泽在几次关键战斗中、在几次情绪失控状态之下的“不知进退”！ 看着只用了手刀来攻击的杜兰德，本泽死死咬着牙，甚至咬出了血也不自知。 他不顾腹部伤口仍在流血。手中两根断矛在身前一错，双脚重踏地面，径直迎着杜兰德的手刀而去！ “杜兰德！给我拔刀！真正的刀！！” 本泽狂吼着。当然，在零式的作用下。万物无声。本泽只是在张嘴，却听不到自己的吼声。他手中的战矛撞上了杜兰德的手刀。战矛坚硬粗壮，远比杜兰德的手刀更具压迫力，然而当双方彼此碰撞的刹那，本泽的感觉却是：自己撞上了一座刀山。 杜兰德这一记手刀。不蕴含任何灵魂攻击，只以最单一也最纯粹的物质攻击取胜。 磅礴的力量透掌而出，灌入本泽手中的矛，战矛猛地弹了回去，抽中了本泽的胸膛，他的胸口当场就塌陷下去，巨大的撞击力甚至让坚硬的矛身都出现了不少龟裂！矛都裂了。本泽的身体更是千疮百孔。 战斗法师不以生命力见长，也不以防御力见长，本泽更是非常偏重于攻击的一个人，物质攻击是他最为擅长的领域。当他挥舞起手中巨矛，力量足以将小山大小的巨石挑上百丈高空，但这一次，在杜兰德的手刀面前，本泽忽然感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最坚固的一处骄傲，也被粗暴而简单地击成粉碎！ 杜兰德并非因为轻视对方，才不用木刀“白色”而只用手刀。 因为这一次的攻击，不是普通的零式，而是将“零式”与“质的修炼”结合之后，全新的一招：“质零式”。 质零式是最为纯粹的物质攻击，不参杂任何灵魂的成分，而专一不杂的结果，则是登峰造极的物质攻击力！ 在研究出质零式之前，杜兰德无法以“手刀”的方式施展零式，但现在可以了。 不用木刀而用手刀，不是因为轻视而放水，反而是杜兰德目前最巅峰的一击。 “扑通——” 本泽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跪倒在地。他仍死死抓着断矛，矛头反插入地面，支撑着他的身体不彻底倒下。 又两口鲜血喷出来，本泽虚弱地喘息着想要抬头，却感觉身体开始不受控了，连头也抬不起来。 在本泽越来越缩小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双脚和两条小腿。 杜兰德缓步来到这位走到末路的巨矛杀戮面前站定。 “呼呼……呼呼呼……”本泽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忽然深吸一口气，满脸憋得涨红，硬是艰难地昂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杜兰德，嘶哑问道，“杜兰德，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杜兰德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一翻手，掌间浮现出一根赤红色的长棍。 这是孙孙的武器，具象武器，火炎爆动。 杜兰德会用这根长棍，了结本泽的生命。 “不打算回答吗？”本泽嘴角再次扯了扯，无比自嘲地笑起来，“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一定是大有背景的人吧，说不定是被诸神眷顾之人，否则的话，你这个明明被淘汰的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2级预备区？一定是诸神为你开了某些我们根本没资格知道的‘特殊通道’吧！” 本泽继续看着杜兰德，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用最后的力气吼道：“你明明，只是个新生而已！你才活了多少年？你才来到这里几天？却要抹杀我们这些人多年来的努力与等待！你他妈的知道神袛与预备神袛之间的寿命差距吗？我们这些预备神，几乎一辈子都会是预备神。而你却能拿着诸神为你开的直通车，直登山顶，接受神位！？凭什么？你告诉我这是凭什么！！” 在本泽发出最后的质问与怒吼时，杜兰德安然听着，却不为所动。 他不紧不慢地调整了手中长棍的方向，单手持棍，棍尖对准了本泽的心口要害，然后说：“来到2级预备区的我，没有走过任何诸神为我开启的特殊通道，信不信由你。” 杜兰德将能级灌入这柄长棍形的具象武器，果然催发出了规则的力量，嘴上则平平淡淡地继续说着：“另外，我不是什么神眷之人……” 话音落下，手中长棍的棍尖上，猛烈喷发出一股散发出火山硫磺味道的灼热流焰！ 灼流狠狠洞穿，贯通了本泽的胸膛，抹杀了本泽的心脏。 杜兰德平静俯视着眼中神采渐渐暗淡的本泽，最后说道：“……恰恰相反，我是差点杀过神、也险些被神所杀的人。” 卷八 章一百十九 喜欢这样的你 巨矛杀戮本泽的眼神渐渐涣散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直到眼中的神采彻底归于沉寂，他都没能听到杜兰德的最后一句话。就这样带着不忿、不甘、还有疑惑，无声地死去。 神之预备学院是森德洛的最高学府。在外界之人的眼中，这所学院强大、尊贵、而且充满神秘，惹人向往。 但来到这里的杜兰德，只感受到了扭曲病态的残酷，还有充斥在这所学院中每一个角落与每一个人身上的深深的孤寂。 神与非神，除了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以及规则运用上的本质区别，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不同之处：寿命。 寿命的差距，其实才是造成这所学院病态状况的真正原因。 能体境战斗法师的寿命可以轻易超过千年。而且一旦破入能体境，便会拥有极为漫长的青壮年期。特记番队的队员、副队长、队长，还有神之预备学院中的新生和老鸟们，他们大多看着极为年轻，但论实际年龄，其实都远超杜兰德。 比如已经死去的孙孙，她在2级预备区中呆了超过600年，却依然是三十岁左右的年轻模样。 长达千年的寿命，对于非职业者而言已属极为漫长的寿命，但和真正的神袛相比，依旧远远不及。 一旦融合神火，成为神袛，基础寿命就有一万年！ 而且，随着对规则的领悟愈深，寿命上限还会不断地增长。对规则的深入领悟，能够极大地延长寿命——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梭罗。梭罗不是神，却拥有一双能够直视规则的眼睛，他站在非神之地，做着神也做不到的事情。进入神袛也无法触及的领域。 神袛几乎只能针对一系的规则进行领悟，这是神火赋予神袛的特权，也是神火套在神袛身上的束缚与枷锁。 而梭罗，他没有融合神火。没有任何神火的束缚。而他的眼睛则拥有神火也不具备的特权，他能看到各系的规则。并进行领悟。 因此梭罗的寿命之长，远超神袛。 早在两仪裁决出生之前，预言者梭罗之名便传遍了各大位面。当两仪裁决那一整个时代都过去，马努斯、夜翼、米洛等人的时代到来。并到如今已然过半，不是神袛却胜似神袛的梭罗，依然活着。 普通神袛就算不如梭罗，也至少有万年之久的悠长生命。 也就是非神的至少十倍以上！ 预备神袛在外界看来，是“即将接替神袛之位”的意思，但实际上，几乎所有的预备神袛一辈子都是甩不掉“预备”这个前缀。 神袛是王。太过长寿的王。 预备神，则是王储，而且大多是一辈子的王储。他们时刻准备着继承王位，带着这样的心理直到死去。 预备神们享受着空洞的荣耀。几乎看不到希望地等待着，却又不能放松，因为一旦放松，万一机会就在下一刻到来，那就变成别人的了。所以他们紧绷着心神，彼此争斗，绝望地等待，只为了那小得可怜的一点点成神概率，可笑又可悲地活着！ 空有强大的实力，却没有投入到位面战争之中，没有为森德洛出力，一生都在等待之中碌碌无为地活着—— 这才是绝大多数预备神的人生，也是这所神之预备学院真正的残酷之处！ 进入学院前有家人、有恋人、有朋友、有同伴的孙孙，在六百年的时间里，变成了一个粗暴的怪物。直到人生的最后时刻，才重新找回了一份当年的自己，然后死去。某种意义上，她不是为了杜兰德而死，她是为了找回自己而死。 本泽的内心，则本是一头猛虎！进入学院前的他，能在战场上以一挡百，为了森德洛而热血厮杀。但这所学院却将他的胆气磨平，令他压抑自我，变得极度谨慎。 为了登上神坛，本泽把自己变成“懂得进退”的聪明样子，但其实内心痛苦。他那过分的敏感与易怒，正来源于此。正因绝望地渴望机会，所以本泽常年压抑真正的自己，也因此尤其痛恨被他认为“有大背景、能够直通1级预备区”的杜兰德。 本泽为了那个渺茫的机会，甚至放弃了做自己，这代价太大，所以才讨厌走捷径的杜兰德。 “我走捷径了吗？” 杜兰德忽然想到这个问题，默然想了想，最终笑着摇摇头。 那条晋升死路虽然直通2级预备区，却不是捷径，为了走过那条路，杜兰德在承受星辰瀑布的冲刷时，险些死了许多次。 不过有一点，本泽没说错——在杜兰德的眼里，的确没有他们这些2级预备神。 真正能入杜兰德双眼的敌人，是伤了人、却还活得好好的水神塞尔东；是以大义为名，意图抹杀杜兰德希望与梦想的火神宁顿；是荼毒森德洛大地的黑色矮人们，是那名不知究竟是否是矮人战争幕后黑手的“罗切斯特大人”；是至今无法解决的神火融性问题，是阻碍杜兰德回异界接安德丽雅的距离…… 和这些敌人比起来，2级预备神算什么？ “我不会变成你们这样的。”杜兰德最后看了一眼胸口被开了个洞、却依然保持跪姿、不肯彻底倒下的本泽，心中默道。 无论如何，眼下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杜兰德不再理会跪立不倒的本泽，将孙孙唯一的遗产，赤色长棍“火炎爆动”收回储物空间，转身走向还在有一声没一声地惨叫着的鲁格。 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但战斗还没有结束。 杜兰德要将自己昏迷之前未做完的事情做完。 兰子正站在鲁格身边，她恢复得很快，之前明明一副透支过度几近崩溃的状态，现在的气色却已好转许多。(平南网) 当杜兰德用两仪眼将属于兰子的那部分灵魂本源反哺回来后，兰子身上似乎出现了一些奇异的变化。 因为那一部分灵魂本源，其实随着杜兰德的灵魂。一同进入了两仪空间，被两仪的气息所滋润，还沾染了一丝审判战刀的规则气息。因此当杜兰德反哺回来之后，兰子的灵魂本质都发生了些许转变。本质上的变化。 此刻兰子微微歪着头。看着走过来的杜兰德。眼神奇异。 “呃……怎么了？我脸上有花？”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你醒来之后。怎么变得这么严肃……” 杜兰德醒来后，给兰子一种沉肃、凝重、不苟言笑的感觉。他击退本泽，放倒鲁格，救治兰子。回过头来再干掉本泽，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但给兰子的感觉，和之前的杜兰德有些不一样。虽然杜兰德大多数时候，都以酷帅有份儿的形象示人，偶尔调笑几句，但现在已经超过酷帅的程度。变得有些沉重了。 杜兰德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兰子的问题，走到鲁格面前半蹲下来。 眼眸之中，冰火双鱼再次浮现出来。准备对鲁格进行搜魂，看对方的记忆中有没有与“具象武器”相关的记忆。 顺便，也看看自己昏迷的这两天内，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杜兰德自己的记忆，就在那片林间就戛然而止了。当时自己第一次全力施展两仪眼，对鲁格进行搜魂，并轻易制住了鲁格，却遭到了两仪眼的巨大反噬之力，灵魂遭遇重创，最后人事不知，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而醒来之后，约翰不见了，梅席夫与自己的灵魂联系也变得若有若无，兰子险些为了救自己而死，本来和自己是敌人的孙孙，则挡在自己的身前，哪怕两眼已经模糊，却始终用沾血的双手握住巨矛。 那一刻，孙孙眼里的温暖与执着，让杜兰德一想起来就感到十分难过。 “你在自责吧？”兰子忽然问道。 她重重哼了一声，随意抓了把泥土塞进鲁格惨叫不休的嘴巴，让世界清静下来，然后一把将杜兰德拉起来，面对面看着杜兰德的眼睛，认真地再次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在自责？” 面对少女异常认真的表情，还有明亮的双眼，杜兰德一直没什么变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是。” “……兰子，我答应了你爷爷要照顾你保护你，结果却害得你差点死掉。” “约翰不见了，生死不明；梅席夫与我的灵魂联系也变得若即若离，恐怕被人抓住了，而且正有灵魂手段一流之人，正在试图破解我根植在梅席夫体内的灵魂奴役印记。” “而把你们害得这么惨的巨矛杀戮本泽，我其实见过他一次，就在两仪秘藏之外。那一次，我没有对他出手。但我应该对他出手的！！如果那次我就直接杀了他的话，就不会有这次的危机了……” “还有……孙孙。我不知道昏迷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事实就是我本是她的保护人，甚至对她算不上好，但最终她拼着一死，救了我。” 杜兰德忽然用力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地低吼起来：“虽然我的实力再一次大幅度提升，现在的我，恐怕在2级预备区已经罕有敌手了，但总感觉不对劲！这感觉……就像之前，我踌躇满志地回到咏战堡垒，却险些丢了刀进而丢了命！” “但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是我过分自信？是我太天真仁慈？” “是我警惕心太弱？还是……” 兰子伸出指头，轻捂住杜兰德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因为这样下去情绪会彻底失控的。 杜兰德却一把拉开了兰子的手，越发烦躁地继续说：“……还是我没提前判断出可能存在的危险？这到底是为——” 杜兰德又一次被兰子挡了下来。 但这一次，他没能像刚才那样，微一停顿后继续说下去，因为这次兰子用的不是纤细的手指，而是温软的嘴唇。 危机到来，杜兰德在最关键的时刻醒来，并以压倒性的实力力挽狂澜之后，没有表现出变强的愉快，没有感到得意，反而变得沉重，变得郁闷，最终在兰子的询问下，情绪激动到近乎失控的样子——似乎有些不男子汉。 但在兰子眼里，这样的杜兰德一点也不难看。 杜兰德会这样，只是因为他太重责任，也太重承诺，习惯把重担扛在自己肩上，并且因为责任重大而不允许自己出现失误，哪怕一丝一毫都不允许，所以此刻，杜兰德才会被自责的情绪所折磨。 兰子喜欢这样的杜兰德。 在罗蓝古堡前第一次见到杜兰德与88号天选卫士拼斗时，兰子心中的情绪是惊叹与好奇。 在咏战堡垒中，仰望夜空，目睹杜兰德力战宁顿分身，试图斩杀水神塞尔东时，兰子心中的情绪是敬佩和憧憬。 神袛会议后，兰子对于“失刀”的杜兰德感到惋惜。 来到这所学院后，更多的是信赖、依靠、还有亲近与熟悉。 杜兰德受伤后则是有些歇斯底里的痛心，还有不惜生命的保护。 而此刻，看着一举干掉敌人之后，反倒痛苦自责的杜兰德，兰子内心的感受变得既单纯又简单：喜欢。 兰子喜欢这样的杜兰德，但她不希望杜兰德痛苦。 所以她直接吻住了杜兰德。 卷八 章一百二十 活在山顶的亡者 杜兰德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没想到一向矜持的兰子竟会有这样的举动，下意识地就要退后，但兰子双手一下子抬起来，捧住了杜兰德的脸，牢牢地固定在自己面前，坚决地阻止了杜兰德的试图逃开。 “我……我我……我居然被强吻了？！”这一刻，杜兰德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兰子的吻并不深入，也不湿润，只是轻柔地点住。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吻，却让杜兰德心中憋着的那股莫名之气，渐渐地平复下来。 唇上的触感温暖中隐藏一丝炙热，鼻间嗅着如兰花般清新可人的少女体香，眼前则是一双含着羞意却勇敢睁着的明媚的双眸。 杜兰德感到自己心中的某处柔软，好像被触动了一下。 之前的烦躁阴郁，就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兰子没吻太久，见杜兰德逐渐安静下来，她便退了回去。俏脸明显有些红，神情却依然认真，努力地继续注视着杜兰德近在咫尺的眼睛，微笑着说：“……是巧合。” “嗯？什么？” “我说，这次的危机，不是你的失误，只是巧合。”兰子抿嘴微笑着，笑容就像头顶上的明媚阳光，语气却很严肃，“不是为了安慰你才故意这么说的，只是要告诉你一个事实——你修炼时出了问题，是难以预料的事。而我、约翰、孙孙，我们保护你也都是自愿的。所以杜兰德，你不必自责。”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沉默下去，目光却越明亮，他灼灼地盯着兰子，直到把兰子看得有些慌乱，这才长出了口气，郑重点头说道：“明白了。” 兰子作为一个女孩子。做出那样的举动，其实需要极大的勇气。杜兰德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刚才那一吻，不只是表达心意，更是为了让杜兰德不要陷入自责的情绪枷锁，为了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兰子都不顾矜持地用上强吻了，我要是再消沉下去，可就真不男人了啊。” 杜兰德心中想着。于是努力调整好情绪和心态，转过身，再次在鲁格身边蹲下来，重新开启冰火两仪眼，正式准备搜魂。 “呼，看来是调整好了。”兰子看着杜兰德。见杜兰德身上不再散出那种看不见的阴郁情绪，这才放下心来。 刚才的冲动和勇气渐渐退却，兰子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何等大胆的事，仿佛是后反劲儿，当杜兰德定下神来，开始专注地搜魂时，兰子原本镇定自若的脸色反倒急变化。越涨越红，到最后红扑扑得就好像喝醉了酒。 “羞死了羞死了，刚才那是我？我居然真的亲他了！” 兰子能感到自己的脸蛋烫得快要烧起来了！ “这样一来……他岂不是就知道了？也不对，他应该早就察觉到了才对……他到底知不知道呢？知不知道呢？啊啊啊，不管之前知不知道，现在肯定都知道了啊！！” 兰子瞥了一眼杜兰德，见杜兰德浑若无事地施展着瞳术，看着杜兰德那专注认真的侧脸。兰子又没来由地生气起来：“这家伙……接受我的吻之后，居然还能这么镇定地搜魂？不稍稍脸红一下吗？不稍稍回味一会吗？这么快就翻篇儿了，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呜呜……” 无论如何，杜兰德的情绪不再低落，气氛也再度变得平和而充满斗志。 2级预备区的战斗还未结束，洛凡还在被众多2级预备神追杀，约翰和梅席夫应该还没死。却不知道被抓到哪里去了。 而且，杜兰德没忘记具象武器的事。 具象武器，是战斗法师的神级能力被抽离后，所形成的特殊武器。效果与神器类似。都蕴含规则之力，却不需要神火来驱动，完全可以由神袛以下的能体境战斗法师来施展。 开出这种武器技术的人，应该是斯内尔和他的研究团队，背后的支持者则是水神塞尔东。 如今斯内尔已死，但如果他的研究团队依然存在，而且就在这所学院之中，并和外界的水神塞尔东存有联系的话，那么，杜兰德与塞尔东的斗争也许会提前开启。 “那么，让我看一下吧，把具象武器交给孙孙，并试图杀人灭口的，究竟是谁。”杜兰德伸出手，按住了鲁格的心口。 这家伙是汨罗家族的人，而汨罗家族是水神塞尔东麾下的第一家族。从之前鲁格的种种行为来看，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冰火两仪眼的瞳力悄然运转之间，一对双鱼在鲁格体内的心脏外，浮现而出。 鲁格是水系的战斗法师，他的心脏透着深沉的蓝色，每一次搏动都有海潮涌动之声响起。一重重水波包裹着他的心脏，这是鲁格用圣灵流派的秘术布下的防护，为的是保护心脏内部的灵魂本质。 一般的灵魂手段，恐怕很难突破这一重重防护。 非圣灵流派的灵魂秘术，恐怕连战斗法师的天生灵魂免疫力都突破不了。 而圣灵流派的秘术，也可能被同样修炼了圣灵流派的鲁格抵御下来。 但杜兰德的瞳力凝成的双鱼，仅仅随意扭动了几下，就钻透了重重水波，直接深入心脏内部，然后猛然缠卷住鲁格的灵魂！ 外界，鲁格的惨叫声渐渐变弱、消失。 瞳力之下，他的灵魂被牢牢压制住了。外在的表现，则是双眼渐渐翻白，脸色变得呆滞。杜兰德则安静地单手按着鲁格的心口部位，双眸之中，冰火双鱼忽快忽慢地旋绕着，耐心地渗透进对方的灵魂深处。 搜魂可是个细致的活儿，尤其是对鲁格这种修炼了圣灵流派的人。 突破对方的灵魂防御的同时，还不能不伤及对方的灵魂，不然很可能出现灵魂受创、记忆缺失的情况。 兰子看着杜兰德称得上是“神异”的一对全新的眸子，脸色奇异。 “之前注意力都没放在这双眼睛上，现在才认出来……”兰子回想起爷爷劳伦斯曾经跟自己提过的一些事情，“这双眼，恐怕就是当年两仪裁决大人的那无双瞳力吧。源自圣灵术士，却能反克圣灵术士；源自三十六种圣灵瞳术。却又凌驾于众多瞳术之上！” “——瞳术至高，两仪眼。” “杜兰德居然这么快就学会了，而且看起来运用得十分纯熟啊。” 虽然心中惊异又好奇，但兰子很小心地收敛了声息，保持安静，不去打扰杜兰德，同时一边恢复自身伤势。一边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杜兰德这一次的搜魂进行了很久，进行得事无巨细。 也只有全新的冰火两仪眼，才能做到如此细致的程度，换作原来的永辉凝视，只能相对浅层地进行搜魂，很可能会遗漏重要的细节。 事关具象武器。一定与斯内尔的研究团队密切相关，与水神塞尔东有所关联的可能性也肯定不小。斯内尔虽然已死，但谁也不知道他的研究团队还掌握多少力量，是否就在学院之中，如今又在干些什么，有什么图谋。 至于塞尔东，他是杜兰德在森德洛内部最大的敌人。对杜兰德而言，与塞尔东的关系很简单：不死不休。 因此杜兰德耐下性子，仔细搜索鲁格的记忆。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杜兰德忽然全身一震，似乎在鲁格的记忆之中看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极为诡异，甚至出了一声惊咦！ “嗯？”兰子立刻注意到了杜兰德的神色变化，不过没有马上开口询问。依然耐心等待。 只见杜兰德的神色在刹那间变得极为专注，眸中双鱼旋绕的度，也明显加快了一大截。 又过片刻，兰子现杜兰德的脸色持续变化，眼神中涌现出浓浓的错愕之色，转而变为震撼与莫名，再转而。变为了难以置信的疑惑和不解。 “怎么了？”兰子忍不住轻声询问，“杜兰德，你在鲁格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还活着……” 杜兰德低声喃喃道，眉头渐渐凑到了一起。眼神变得幽深一片，“……但这怎么可能？那人怎么可能还活着？我应该已经亲手杀了他才对。而且，真的是那个人吗？真的……和那人是同一个人吗？” 在兰子困惑不解的注视下，杜兰德收回了按在鲁格心口的手掌，缓缓站起身来。 “兰子，还记得我跟你提到过，盯上孙孙的人，应该是山顶上1级预备区的某人吗？”杜兰德用一种莫可名状的口吻问道。 “记得，你还说和什么‘具象武器’有关。”兰子点了点头，凝神认真问道，“是不是知道那人是谁了？” “嗯，搜索记忆的时候确认了——那个将具象武器交给孙孙，并在孙孙遇到我之后，想要将孙孙灭口的那人的身份。” 杜兰德转身看向山顶的方向，沉默了片刻后，忽然笑了，“不是斯内尔的研究团队做的，也不是我以为的某个接替了斯内尔的位置的新任研究团队的领，都不是。而是……应该已经死在我的刀下的……斯内尔本人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可以确认的是：研究出具象武器的制作技术、险些夺取了我的刀、并连带着要了我的命的斯内尔……还活着！” “而且就在山顶上！！” 这一刻，杜兰德双眸中的七色精芒，瞬间暴涨！ 他猛地运转起“神之视角”，视野范围疯狂扩张出去，潮水一般，越过山腰的2级预备区，直涌向山顶的方向！ 卷八 章一百二十一 战火重燃！ 蜃楼海市。 “什么？杜兰德居然出现在预备学院的2级预备区了？！”塞尔东倏然转身，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可怕。 他脸上接连浮现出震惊与愤怒的情绪，甚至夹杂着一丝慌张。 沉默片刻后，塞尔东盯着前来汇报的部下，声音低沉地吼道：“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应该连3级预备区都没通过，然后直接被淘汰了吗？上次你来汇报的时候，还说他的神火融性不过关，被卡在山脚下了！他怎么可能出现在2级预备区！？” 前来汇报之人呆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塞尔东的反应如此剧烈，随后连忙说道：“杜兰德晋升的消息……是可靠的。他确实晋级了。不过大人您不必担心，不过是进入2级预备区而已，想真正到达1级预备区，那杜兰德还差得……唔啊！” 这人还没说完就惨叫一声，被塞尔东一巴掌扇得横飞出去！ 他一头撞上大殿中的水蓝色晶柱，出砰的一声闷响，然后重重摔倒在地，整条右臂和右边的肩膀都断折了。 “你、当、我、是、白、痴、吗？！” 塞尔东双眼渐渐充血，盯着呻/吟不止的部下，一字一顿地吼道！ “杜兰德成神的最大困难，就是神火融性！这是他最大的难关！！能通过了3级预备区，就意味着过了最大的一道槛！” 缓缓握紧了双拳，塞尔东的口吻越可怕：“3级预备区考验的是‘是否合适’，以融性为唯一标准；2级预备区考验的，则是‘是否足够精锐’。以杜兰德的实力和手段，就算已经失去了他那柄恐怖的刀，通过2级预备区的可能也是极大！” 他越说越生气，看向那名部下的眼神中已射出杀气：“你认为一个险些杀过我的人，会被2级预备区卡住？你这个白痴，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 汇报者忍痛不敢吭声。挣扎着爬起来，哆哆嗦嗦地低声道：“从那所学院中获取情报太难，我们……已经尽力从被淘汰的新生中询问信息了。据说杜兰德一开始没有出现在2级预备区，而是在这两天才突兀地出现的。” “他在2级预备区表现如何？” 汇报者略一犹豫，感受到塞尔东锐利如有实质的目光，只好实话实说：“他表现得……非常强势。接连战胜了不少强大的2级预备神。而且据说，他好像打开了两仪秘藏。但这个消息并不是十分确定。” “你说什么？”塞尔东忽然呆住了。 这次他沉默了许久、许久，那名前来汇报的那名部下也只好忍痛等待，不敢多吭一声。 “两仪……秘藏……”塞尔东脸皮微微抽搐了几下，忽然有些神经质地低笑起来，“一个光暗，一个冰火。同样是双属性，同样是对立属性，哈哈，哈哈哈哈，这么想来，还真是很搭配啊，这个消息看起来是真的啊！啊哈哈哈……” 那名部下不由暗自嘀咕：塞尔东大人这是疯了吗？杜兰德得到的可是两仪秘藏啊。这应该不算是好消息吧，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塞尔东狂笑了好一阵，终于消停下来，用只有自己听的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岳父大人，您，不愧是您啊！就算已经死了，却还是不让我安心。现在更让我的敌人获取了您的传承秘藏？嘿嘿。” 得知杜兰德得到两仪秘藏的消息后，塞尔东反倒冷静下来，自言自语了片刻后，沉声问道：“先不管两仪秘藏的事，你能百分之一百确认杜兰德出现在了2级预备区吗？” “千真万确，否则怎敢来向您汇报。” 塞尔东“嗯”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幽冷的狠辣光芒：斯内尔那家伙。在学院里肯定早就察觉到了，却根本没有想办法通知我…… 该死的，我就知道那混帐东西不好控制！ “天选神殿中有传出来消息吗？”塞尔东又问。 “不，没有任何消息。天选卫士们这次表现得出奇缄默。有关学院中的一切，什么都没有透露。” 塞尔东起身来回踱步思索，过了一会儿，忽然问道：“……等等！你刚才说，杜兰德不是和其他新生一起抵达2级预备区的？反而有二十天左右的滞后？” “是。” “查！给我想尽办法查！” 塞尔东用硬冷的声音下达了命令：“2级预备区可不是什么能够轻易藏二十多天的地方，新生通过前进之路进入2级预备区，第一时间应该就会被现才对，杜兰德又不擅长隐匿！再加上这次天选神殿的缄默态度，我猜，杜兰德进入2级预备区的方式，很可能有问题！” “那所学院的秘密太多，就连我们这些神袛也摸不透彻，所以，给我想尽一切办法把消息传进去，找人查清楚，杜兰德到底是怎么在二十多天的空白期之后突然出现在2级预备区的！” “查清楚了，再回来汇报。” 汇报者恭声应命：“是，大人。” “哦，还有……”塞尔东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想办法联系学院里的斯内尔！让他参与进来！他就在学院之中，近水楼台，可以说是最适合调查并执行任务的人了！哼，那家伙，别以为一直躲在预备学院中做研究，就能置身世外！” 汇报者却显得有些为难：“这个……恕我直言，斯内尔大人他恐怕未必会乖乖听命。” 塞尔东脸皮抽搐了几下。 片刻后他咧嘴露出一个无声的大笑，抬头看天，轻描淡写地说：“三天后，我会和风神那女人一起，去一趟她的天空浮堡，看看有没有可能把那座要塞，重新夺回来。” 他的口吻变得极为沉缓，深沉而森寒：“听明白了吗？只有我和风神两个人会去，除了我和她，没有别人。” 那名前来汇报之人听懂了塞尔东的言下之意，不由遍体生寒。颤抖着深深低下头颅：“明白了，会、会会会……会转达给斯内尔大人的。” “去吧。” …… …… 斯内尔。 血脉研究专家，水系战斗法师，第十特记番队的副队长，隶属已死的队长贝丝麾下，实际直属于第十特记番队的真正统领者——水神塞尔东。 斯内尔在扎古力山脉中的那个夜晚，主动找上杜兰德。与杜兰德交战，并最终死在了杜兰德的审判战刀之下。 对此，杜兰德记得很清楚。 当时，杜兰德并不明白对方那样做的原因，后来在咏战堡垒中，经过“夺刀事件”之后。杜兰德才隐约有所猜测：那晚斯内尔的主动求死，并刻意地死在审判战刀之下，也许是为了亲自确认审判战刀能否被夺取。 但有一点杜兰德始终心头存疑：斯内尔为什么一定要死？ 杜兰德可不认为塞尔东的人格魅力大到能让斯内尔毫不犹豫地献出生命。 而这个问题，现在或许有解释了：因为斯内尔根本就没有真正死去！ 此刻，杜兰德站在山腰的2级预备区之中，脸色凛然，双眸之中七色精芒闪亮。甚至让一旁的兰子感到有些刺眼。他全力运转起“神之视角”，视野范围疯狂地向山顶上的1级预备区延伸而去！ 杜兰德要亲眼确认：斯内尔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而同一时间，山顶上的一座高塔形建筑上，正站着一人。 这人有着二十七八岁的年轻面容，容貌生得斯文又俊秀。鼻梁高挺笔直，略骨干，上面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泛着淡淡光芒的镜片背后，藏着一双让人看不清眼神的眼睛。 ——斯内尔。 不过和扎古力山脉中不同。眼前这个斯内尔身披淡青色宽松长衫，周身旋绕着淡淡的风劲，身形飘忽，似乎随时都可能飞腾而起。 这名斯内尔，不是水系，而是一名风系的战斗法师。 此时他正带着古怪的笑容，喃喃自语着：“……要和风神一起去天空浮堡吗？哼。特地告诉我这件事，言下之意，是会找机会杀掉或重创风神？好让我来继承风神之位？呵呵，不得不说这实在是……白痴、愚蠢、无聊透顶！” “塞尔东要真敢这么做。以为能瞒得过马努斯？就算想用这种说辞来拉拢我，让我继续为他效力，也编得稍微像样点啊……” 斯内尔站在高塔之顶，凭栏而立，俯视着山腰处的2级预备区。 山顶和山腰之间，看似没有任何阻隔，但其实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屏蔽人的感知。 也就是说，1级预备神站在山顶看山腰，能看到景物，却看不到人。同理，站在山腰处的2级预备神，望向山顶，能看到建筑物，能看到树木，但看不到山顶上的人。 而此时此刻，站在山腰上的杜兰德，正看向山顶，而且目光凝视的方向，正好是斯内尔所在的山顶高塔！ 杜兰德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高塔上的每一块砖石，事无巨细。 而斯内尔也在俯瞰着山腰。他想了想，默然运转起洞察之力，视线也向杜兰德所在的方向扫视过去！ 两个人的目光，几乎同时撞上了隔在1级与2级预备区之间的那道无形的屏障！ 啵。 啵！ 空气隐隐扭曲之间，无形屏障将两个人的目光弹了回去。 “哼，果然是这样。” 斯内尔早有预料，低头想了想后，轻轻叹了口气，“无论如何，现在的我还是无法公然抗拒塞尔东啊，更何况我自己也对来到2级预备区的杜兰德，很感兴趣。那就……再帮塞尔东一次吧。” 他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最后看了一眼山腰的方向，然后转身离去。 山腰上，全力动“神之视角”却被弹了回来的杜兰德长长吐出一口气，脸色一点点由激动，转为平静。 那道屏蔽感知的无形屏障，似乎对走过了“晋升死路”的杜兰德而言，并不能算作绝对的屏障，无法彻底屏蔽杜兰德的目光。 因此，山顶的斯内尔没能看到山腰的杜兰德。 但山腰处的杜兰德，却在隐约之间，看到了立身山顶塔上的斯内尔！！ 咚咚……心脏在剧烈搏动。 哗哗……血液在奔涌沸腾！ 再次看到斯内尔，杜兰德心中涌起的情绪，居然不是愤怒，不是憎恨，而是强烈到令人颤栗的兴奋！ 本以为从学院出去之后，才能展开与塞尔东之间的战斗的…… 本以为自己心头的那一股憋闷之气，还需要隐藏很久才能宣泄出去的…… 但既然伤害自己的人，原来就在这所学院之中，那事情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杜兰德很清楚，想要为放开手脚为森德洛而战，将那些黑色矮人赶尽杀绝的话，有些人，有些事，就必须要优先处理掉。 嘴角微微一翘，杜兰德收回了目光，用一种让兰子有些陌生的口吻，开口说道：“我们走吧。” “咦，等等，我们现在去哪？” “去哪儿？”杜兰德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森白牙齿，“去扫荡2级预备区，去蹂躏2级预备神，然后……前往山顶，进入1级预备区！！” 卷八 章一百二十二 真名碑群魔汇聚 整个2级预备区几乎都被森林覆盖，距离蕴含大量馆藏的图书馆不太远的地方，有一片没有生长树木的大草坪。 草坪呈现长方形，面积巨大。一尊高大厚实的石碑稳稳地矗立在草坪的尽头处。石碑看起来非常朴实，质地古老，却奇异地没有太多磨损，只是透出浓浓的历史的气息。它从很久远的过去，在这所学院建立与形成之初，就矗立在这儿了。 这尊石碑，名为“真名碑”。 论功效，“真名碑”和山脚下的“验融石”属于同类。不同的是“验融石”检验的是融性是否合格，“真名碑”则是验证预备神“是否足够精锐”的试金石。 2级预备神们用尽全力攻击真名碑，如果被石碑认可的话，碑面上便会浮现出这个人的姓名，随后，通向山顶1级预备区的大门，也会为在碑上留下真名之人敞开。巨矛杀戮、水龙王、灵魂行者、还有龙舞者，这些人都是最有希望在石碑上留下姓名之人，只可惜水龙王和巨矛杀戮已经永远失去这样的机会了。 山脚下的3级预备区中，一共有四条路，离开之路，前进之路，最后三天才会出现的天选之路，还有隐藏的晋升死路。 2级预备区也有前进之路，前往1级预备区的道路。 而真名石碑，就是打开前进之路的钥匙。 大概……是从三天前开始吧，大批2级预备神渐渐汇聚，纷纷云集于真名石碑前的这片草坪上，这种现象在平时是极为少见的。但在如今却非常正常，根本无需号召。便有大批2级预备神自来此。 无他，为了馆藏。 传闻中得到了某件至高馆藏的新生洛凡，已经被捉住了。 2级预备神们正是为此而来。 据说，洛凡将在这里接受公开审问，他必须交代把那件馆藏偷偷藏在了哪里。否则的话，就会被杀死。 这当然是轰动2级预备区的大事件，吸引了山腰的几乎所有2级预备神汇聚此地。 人们无限期待的同时，又有些困惑：抓住洛凡的人，为什么要搞地这么高调？抓住洛凡之后，私下里把他的嘴撬开。悄无声息地得到好处，不是更好吗？ 真名石碑下。 洛凡奄奄一息地躺倒在地，他身上没有任何束缚，却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因为他伤得实在太重了。 先后被龙舞者和灵魂行者正面击中，洛凡能够不死。已是奇迹。所以根本无需绑他。 约翰就在洛凡身旁，昏迷不醒——若非约翰先被抓，而2级预备神们又用约翰来威胁洛凡的话，拥有极的洛凡也不致于轻易重创、被俘。 聚集在草坪上的2级预备神有很多。 但真正敢于站在真名石碑下的人，却只有几个。 一名身穿无袖背心，双臂各有一条龙纹的强壮男人。 一名身形高瘦好似竹竿、面容俊美却颇显中性的灰袍人。 ——龙舞者和灵魂行者！2级预备区中齐名的王者！其中的龙舞者更是隐隐凌驾于灵魂行者、水龙王和巨矛杀戮之上。 此时，这两人就站在倒地不起的洛凡和约翰身旁。共同看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的一切都看起来十分普通，普通的脸蛋、普通的衣着、普通的身材、普通的气质，就像地上的约翰一样，属于丢进人群里就不见的类型。 但龙舞者和灵魂行者看向这女人的眼神里，透出的竟是谦卑与尊敬！ ——执法者，这是女人的身份，她是2级预备区中真正的至高王者。 和观察员一样，执法者其实并不属于2级预备区，而是山顶上的1级预备神的水准。但与观察员不同的是，执法者从未前往1级预备区。反倒因为某些原因，长久地留在了山腰处，即便这女人已经拥有在真名石碑上留下姓名的实力，也不愿前往山顶。 而观察员则是从山顶上特派下来的1级预备神。 “我……不是很明白。” 龙舞者微微蹙眉看着女人。 这个强壮的男人有着极为突出的眉骨，和两道耸立的粗黑眉毛。看起来脾气并不好。此刻的他，却尽量维持着口吻的平和和尊敬，缓缓说道；“我不明白这场公开审问的意义何在？本来的计划，是活捉洛凡后直接搜魂，但您说可能会伤及他的记忆，让馆藏的藏匿地点永远被埋葬，所以不能直接对洛凡搜魂，有关这点，我也赞同。” “但是，我不理解，为什么要公开审问？” “本来说好了活捉后私下审问，然后我们三分共享馆藏，您一开始也同意了，却为何在三天前忽然改口？” 龙舞者说完，静静看着女人等待回答。灵魂行者虽然没有说话，却也同样看向女人，等待她给予一个回答。 女人的回答很简单：“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龙舞者微微一愣，追问道，“何人？” 女人伸手，指向山顶的1级预备区。 龙舞者眉头越紧蹙，隐约感到事情已经有些乎自己的掌控了，难道1级预备神也想掺和进来，也对洛凡找到的馆藏感兴趣？ “别多想，不是为了馆藏。”女人猜到了龙舞者的心中所想，不由摇头平静说道。 “那是为了什么？总要有个理由吧？”这次开口的是灵魂行者。 女人看了他们一眼，吐出一个名字：“因为杜兰德。” 灵魂行者闻言心头一凛，龙舞者却在微微错愕之后，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情：“敢情这场公开审问，就是为了把杜兰德引来？然后呢？活捉，还是斩杀？我不认为一个杜兰德值得我们冒着馆藏被人夺走的风险，来折腾这么一场公开审问。” 女人耸耸肩，不置可否。 这就是执法者的实力和底气——不想告诉你，懒得告诉你，总之我没必要和你解释。你质疑也好，反对也罢，这场公开审问，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龙舞者眼中阴沉之色一闪而逝，沉默半晌后低沉问道：“能问问是哪位1级预备神大人对杜兰德如此感兴趣吗？” “一个可怕的家伙，你们还是别多问为妙。”女人的口吻变得有些古怪，似乎被勾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忆，轻声说，“那是一个连有着‘小马努斯’之称的费马，都忌惮又头疼的人。即使是我也难以拒绝他的请求，所以，别多问了。” 顿了顿，女人又说：“馆藏会有你们的份儿，这点是我的保证，你们大可以放心。而且，据说那杜兰德也得到了了不起的好东西——两仪秘藏的部分传承。当年那位两仪裁决大人的绝学，恐怕不会比洛凡手中的最高级别馆藏要差吧。” “…………” 龙舞者沉默不语，目光闪动不已，他不是那种轻易被动摇的类型，除非自己认可，否则不会轻易被人说服。 女人却不理他，转头对灵魂行者说：“麻烦你一件事。” “请说。” “对洛凡不可搜魂，但对这个叫约翰的小子，只要别弄死他就行。”女人的口吻平静又冷酷，“麻烦你对约翰施展搜魂吧，他和杜兰德一样是新生，应该知道杜兰德在外界是什么样的人。老实说，我对杜兰德也有点好奇了，能被山顶上的‘那个人’亲自请求帮忙对付的人，恐怕在外界不是平凡之辈。” 灵魂行者想了一下，点头说道：“好。” 但随后他就被人一把拉住了衣袍的下摆。 只见洛凡虚弱地拉住了灵魂行者的灰色袍子，咬牙道：“别对……别对约翰强行搜魂！想知道杜兰德的事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们。就怕……就怕说出来吓死你们！喂，你们的心脏怎么样啊？够不够强壮？够不够……唔！！” 龙舞者一脚踩住了洛凡的嘴巴，冷漠地碾压了几下。 灵魂行者则脸色平淡地抽回衣袍下摆，开始对约翰展开搜魂。 龙舞者板着脸又踩了洛凡几脚，重重哼了一声，退到一旁不言不语起来。老实说，他还是对公开审问颇为反感。龙舞者不喜欢这种受人支配的感觉，他仰头看着真名石碑，心中冷冷说道：“我早晚也会通过这里的。1级预备区的家伙们，现在就尽管维持着你们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好了，很快，我就能在真名石碑上留下我的名字。” “不是2级预备区的龙舞者之名，而是……未来的神袛，邓肯之名！” “山顶上的家伙们，你们给我好好等着。” 就这样，灵魂行者搜魂约翰；执法者低头看着洛凡奄奄一息的脏兮兮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龙舞者则盯着真名石碑，抱着粗壮的臂膀，一言不。 三位2级预备区最强大的人站在高大的石碑之下，无视了草坪上越聚越多的2级预备神们，只是安静地呆在那里。 他们根本无需释放强大的气势，就无人敢于接近，因为他们三个站在那里，就是最沉重、最具压迫感的气势！ 草坪上的人越来越多了。 云集于此的2级预备神的数量，已经快要将整片草坪占满。 “喂，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次公开审问吗？总觉得有点奇怪。” “应该是因为杜兰德吧。” 卷八 章一百二十三 已经开启的两人战争 “杜兰德？这场公开审问和杜兰德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吗？杜兰德和那洛凡是朋友，他和火修罗战斗的时候，一直对被火修罗操纵的洛凡只伤不杀，还不明白吗？而真名石碑下的那三位大人，分明就是要把杜兰德引出来，然后将这批新生的所有强者都一网打尽。” “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打，只要杜兰德出现，就打。大家一起上，联手把他往死里打！” “独占好处是没可能了，但多出些力气的话，说不定能捞到一些边角料。对执法者、龙舞者他们而言的边角料，对我们来说，也许就是大收获了。” “也是，杜兰德不过一人而已。那就这么说定了？联手往死里打？” “嗯，往死里打。” …… 草坪周围，是高低错落的树林。 一个冷面美女站在草坪边缘的一棵大树上，听着树下的一批2级预备神商量着“如何将杜兰德往死里打”，她的目光清冷中蕴藏锐利，视线扫过大草坪上的2级预备神们，偶尔会扫过真名碑下的几人，神情冷淡，似乎什么也没想，却又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冷面美女的存在感很弱，或者说，她的存在感非常古怪。 她就站在这批2级预备神的头顶，但就算有人抬眼看过来，也不会认为那里站着的是一个人，而会认为是树林背景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冷面美女并未屏蔽他人的感知，反而大刺刺地站在那儿，任凭他人看到她。然而看到她的人，却只会认为她是一棵树、一片叶、一团空气！ 就是这样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人，其实是和执法者实力相当、甚至还要更强一筹的来自山顶的1级预备神。 “——观察员女士，请问，我能站在这里吗？”一个红袍男人无声出现在冷面美女身旁。与之并肩而立。 在别人看来只是背景的冷面美女，在红袍男人的眼中，是一个人。 单单这一点区别，便足以显出这位红袍男人的不同一般。 见冷面美女观察员毫无反应，红袍男人不由笑着又问了一遍：“我能站在这吗？” “你已经站在这里了。”冷面美女说。 “呵呵，当年我们那批新生中的‘冰山美人’。过了这么多年，已经贵为1级预备神，但这冷淡的性子依然没变啊。”红袍男人有些感叹，就像在拉家常，随意问道，“对了。你妹妹怎么样了？我听说她在特记番队中担任副队长，在已故的米洛大人麾下的队伍里。” 红袍男人不紧不慢地说着。 冷面美女却冷冷打断了他：“有话直说。” “哦，也好。”红袍男人变魔术似的，轻轻一抖长袍，居然从袍子底下抖出来一人！ 见冷面美女眉头微蹙，面露一丝疑惑，这男人不由得意低笑起来：“聚集在这里的这么多人。是为了洛凡的馆藏，也是为了那个还未正式露面的杜兰德吧。” “那就巧了，我抓住的这人，名叫梅席夫，恰好是杜兰德的灵魂奴仆！”红袍男人拎起一个软绵绵的人，正是梅席夫，顿了顿接着说道，“朵朵，我记得你是圣灵流派的大师吧，比真名碑下的那个灵魂行者可强多啦。甚至能轻易扭曲其他人看到你的时候，对你的认知——是把你当作人呢，还是背景呢——你都能在潜移默化间进行操纵。” “所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呢？能不能帮我解开这梅席夫所受的灵魂奴役？”红袍男人终于提出了请求。 “为什么？”朵朵问。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解开这人的灵魂奴役？另外，我为什么要帮你？我是这次的观察员。不能介入2级预备区的纷争。我跟了洛凡二十多天，老实说，还挺欣赏他的，但洛凡被抓的时候，我也只是看着。因为这是规矩。” 红袍男人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反问了一句：“你不想知道杜兰德是谁吗？” 朵朵的双眼隐约眯了一下，没有说话。 红袍男人收敛了笑容，目光扫向大草坪上的2级预备神们，缓缓说道：“这场公开审问，之所以要如此高调，明显是针对杜兰德的，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是，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杜兰德呢？真的有必要这么高调吗？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呢？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啊？——肯定，有很多人都在这么疑惑着吧。” 朵朵叹了口气：“有话，就直说吧。” 红袍男人这才微微一笑，问道：“斯内尔，联系过你了吧？” 朵朵点头：“嗯。” 红袍男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语气变得低沉起来：“斯内尔他……也联系过我了。他拜托我调查一下，看杜兰德是否是通过‘正常途径’来到2级预备区的。他不止找了你，也找了我，而且你我都很清楚，这场高调得有些不合逻辑的公开审问，这场明显针对杜兰德的公开审问，恐怕也和斯内尔脱不了关系。恐怕除了你我之外，他还联系了那边真名碑下的、我们的执法者女士。” “换言之，杜兰德已经和斯内尔掐起来了！虽然不知道战争的原因，但这是一场他们俩之间的战争。” “一个新生，不知来历也不知底细，居然连面都没正式露过，就惹得我们这些人，为了他而如此大动干戈。而且，斯内尔又隐约向我暗示过，水神塞尔东大人似乎也对学院中的杜兰德非常……重视。” 说到这儿，红袍男人故意顿了顿，然后咧嘴一笑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不好奇吗？这杜兰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好奇。”朵朵坦然承认道，“但我不想被斯内尔左右。我不喜欢那人。” “没说要被他左右啊！我们只是遵从我们的好奇心。对杜兰德这个新生进行一番研究而已。况且，你是观察员吧，观察员的职责是观察新生的表现，不应该对杜兰德进行一次深入的研究吗？” “应该吗？” “不应该吗？” 红袍男人再次提起了手中的梅席夫，说。“帮我解开他所受的灵魂奴役，然后我们就能对他进行搜魂，他是从外界来的，应该知道杜兰德在学院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朵朵转过身来，面对红袍男人，注视着男人的眼睛看了许久。忽然问道：“你……只是因为好奇吗？” “嗯？什么？” “我可以帮你，出于我的好奇心，也是为了履行我作为观察员的责任。但是……你呢？”朵朵看着红袍男人，眉头微蹙道，“你这么多年来，始终呆在2级预备区。不肯去1级预备区，一定有某些特殊原因吧？我是个容易被好奇心驱使的女人，但你不同，你是个有明确目的性的家伙。所以，告诉我，你这么想挖出杜兰德的底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红袍男人犹豫了一下：“你真的想知道？” “我说了。我是一个容易被好奇心驱使的女人。” 红袍男人小心翼翼地问：“不告诉你的话，你是不是就不帮我了？” “你说呢？” “好吧好吧。”红袍男人满脸苦笑，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和那边那位执法者女士一样，我留在这里，是为了找寻一条路。行了，多余的话我不能说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你也别多问了。” 朵朵又眯眼看了男人一会儿，直到男人被看得有些发毛。她才一伸手将梅席夫夺了过来，说：“行，我试试吧。” …… …… 就在距离大草坪和真名石碑不是很远的一片密林之间。 杜兰德正在和兰子说些什么，却忽然脸色微变，旋即变得有些阴沉起来。 “怎么了？”兰子轻声问。 “……有人在试图解开我对梅席夫的灵魂奴役。”杜兰德沉静地说道。“而且是个高手。” 兰子想了一下，分析道：“2级预备神中，有个灵魂行者巴洛克，是圣灵流派的修炼者，灵魂手段非常强大，会不会是他？如果是的话，那么至少可以确认：抓走梅席夫的人就是灵魂行者了。” 杜兰德却沉默着没吭声，心中暗自思忖：“灵魂行者么？不，也许不是，现在正在破解我留下的奴役印记的人，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如果灵魂行者有这样的实力和水准，应该早就前往1级预备区了才对。” “要干预吗？”兰子轻声说，“杜兰德，你现在修炼了两仪眼这样的厉害瞳术，以你现在的两仪眼瞳力，应该能藉由你和梅席夫之间的灵魂联系，对奴役印记进行重新加固吧？” “兰子，你好像很熟悉两仪眼？” “听爷爷提过很多次……不过这不是重点啦，我问你要不要干预那个想要解除梅席夫灵魂奴役的人？” 杜兰德想了想，最终却缓缓摇头：“虽然我能做到，但真要这么做的话，会打草惊蛇的，万一被对方逆溯回来发现了我们的位置，那会很麻烦。虽然还不至于全盘皆输，但至少会变得很被动。” “逆溯？这也能做到吗？对方这么强？”兰子有些不愿相信。 杜兰德在梅席夫的灵魂中，种下奴役印记之后，两人之间就有一条无形的灵魂通道了，杜兰德的力量能通过这条管道，直达梅席夫的灵魂。但要说其他人的力量，也能找到这条只存在于冥冥无形之中的灵魂通道，还能逆着通道抵达杜兰德这头的话，未免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2级预备神中，恐怕没有这样的人存在吧。 杜兰德却没有解释太多。 对方就算手段一流，想要解开奴役印记也需要一段时间。于是杜兰德很干脆地将梅席夫的问题暂放一边。 “兰子，我接着刚才，继续说我的计划。”杜兰德吸了口气，缓缓说道，“首先你要知道，这场即将进行的公开审问，其实是针对我的。我们的对手，其实是山顶上的一个家伙，你不熟悉他，但那却是个很可怕、也让我至今感到很困惑的家伙。” “但，我们没必要被他牵着鼻子走。”杜兰德目光变得有些幽冷，“审问也好，将2级预备神召集与此也罢，这些我们都可以不用在乎。我们要在乎的事情，目前只有一个：把洛凡和约翰救出来！” “因为唯一能让我们束手束脚的，只有‘同伴在对方手里’这件事。” “所以，只要能把洛凡和约翰先救出来，那接下来无非是一个蹂躏和碾压的过程罢了。以我现在的实力，无惧这所学院中的任何人！这一点，你要牢牢记在心里。至于公开审问也好，龙舞者灵魂行者甚至是执法者也罢，还有山顶上那个喜欢在背后搞阴谋诡计的混帐东西，统统可以去他妈的。” “行，明白。”兰子用力点头，“所以呢？你的计划是？” 杜兰德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伸手入怀，取出了两张薄薄的东西。 “这是……”兰子凑近了一看，脸上露出一个有点懵、又有点萌的困惑表情，“……两副面具？？” 卷八 章一百二十四 帅气？只是笑话而已！ “面具？”兰子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都是面具没错啊，她不由再看向杜兰德问，“这是面具？而且好粗制滥造的感觉啊……干什么用的？” “嗯，是面具，别看粗制滥造，这可是非常强大的面具啊。” 杜兰德笑得越发古怪，拍拍兰子的肩膀说，“来，先别多问了，转过来，面对我；别乱动，也别抵抗……嗯，就是这样。好了！你的面具戴好了。” “…………”兰子满脸无奈，如果不是杜兰德而是其他男人敢这么做的话，她老早一巴掌甩过去了。 “喂，杜兰德……” “嗯？” “恶作剧也要有个限度啊，现在好像不是适合恶作剧的时候啊。还有，你要让我戴着这副蠢死人的面具戴到什么时候？” “稍等一下……” 杜兰德站起身来，背过身去，“西西索索”地也戴上了另一副面具。 当杜兰德重新转过身来的时候，兰子全身明显一僵。 林间骤然陷入了寂静，片刻后响起兰子的一声好像见了鬼一样的低呼：“这、这这这是什么啊？！” …… …… 大草坪上，对洛凡的公开审问依然没有开始，其实所谓的公开审问并没有特定的开始时间，杜兰德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开始。 当然，如果杜兰德真那么沉得住气的话，执法者、龙舞者和灵魂行者三人也不介意对洛凡和约翰做点什么。 天空中的太阳的明亮程度与悬挂位置始终不变，让人有一种时间并未过去多久的错觉。 大草坪上的2级预备神们小心地观察着、彼此商量、暗自盘算。 而在真名石碑下，执法者和龙舞者各自想着心事，长久地沉默着。 龙舞者名为邓肯，是执法者之下的2级预备区几大王者中，进入学院时间最短的一人，却也是势头最猛的一个。若论2级预备区最有希望进入1级的人。那就是他了。 至于执法者，她不是没有实力前往山顶，而是出于某些原因，做出了留在2级预备区的决定而已。 约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从被抓回来起，他就一直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身体不时地抽搐几下，偶尔还会眉头紧蹙地发出一声痛哼。灵魂行者巴洛克就蹲在约翰身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搜魂，他的一对眼睛变成了诡异的竖瞳模样。颜色也泛着幽幽的碧色。 如果杜兰德在此，一定会立刻认出这种瞳术。因为在《瞳术至高.两仪眼》一书中，有这种瞳术的记载：碧鳞之瞳，在圣灵术士的主位面里尔多森中，这种瞳术位列三十六种最一流的瞳术，被战斗法师们纳入森德洛的圣灵流派之中后，虽然效果与威能，与最原版的碧鳞之瞳有所区别，但依然是非常强大的瞳术。 对约翰的搜魂难度似乎不小。一向从容不迫的灵魂行者巴洛克，此刻却是额间见汗。 但也不过是难度偏大而已，还没到无法搜魂的程度。 不知从何时开始，渐渐起风了。 一开始只是轻轻的微风。却很快变得剧烈，变得劲急，变得刮人脸皮！ 所有的风都吹向同一个方向！ 树林在剧烈的风压下弯腰，弯至极点后努力回弹起来。但还没有恢复笔直，便被更猛烈的后续的风重又压下去。大草坪上的矮矮的草也全都匍匐下去，如果从高空俯瞰下来。就能看到树与草在风吹下形成重重波浪。 一**的狂风越过站在大草坪上的众多预备神们，掠过真名石碑下肃立凝眉的执法者和龙舞者，最后狠狠撞击在他们背后的石碑碑面上。 石碑岿然不动。 风劲则撞得粉碎，胡乱旋绕着升腾而上，发出高亢到不正常的呼啸和撞响！ “……来了么？” 众多2级预备神们渐渐安静下来。 虽然风很狂野，给人一种来势汹汹的感觉，但对于久经考验的2级预备神而言，这种提前暴露行迹的行为一点也不帅气，反倒有些愚蠢。 “杜兰德？” 真名石碑下，执法者淡淡开口了，“哼，以虚张声势的标准而言，还算有点水准。但虚张声势这一行为本身，却着实太蠢。” 她声音不大，却好像全然不受漫天风啸的影响，清晰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远远地传到树林中，传向风吹来的风向。 林中很快有了回应。 只听“咻咻”两声劲响！ 两道长长的影子从林间升起，一部分精擅洞察之力的战斗法师凝眸望去，发现从林间飞起的是两截断矛，彼此并行着，在空中划过两道夸张的圆弧。两截断矛的速度极快，电光石火间已撕裂重重空气，来到大草坪的上空，旋即陡然一个转折，笔直向下栽下来，最后“噗噗”两声，扎入了草坪地面之中！ 现场变得寂静。 风渐渐停了，却一时间没人说话。 嗡嗡……嗡嗡嗡…… 两截断矛的矛身还在余颤，在异常安静的现场，断矛颤抖的声音显得有些刺耳。 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两截断矛上各自挂着一颗头颅！ 矛是本泽的矛，却已经断成了两截。人们都认出了断矛的来历，却没人问为什么，因为两颗头颅中的一个，就是巨矛的主人：本泽。另一颗头颅则是汨罗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鲁格的脑袋。 “……”龙舞者没吭声，宽厚有力的手掌却微微动弹了几下。 灵魂行者巴洛克抬起了头。他在狂风吹卷时，始终自顾自进行着搜魂，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甚在意，却也在此刻抬头，看了巨矛杀戮的脑袋一眼。 巨矛杀戮本泽，这是和他们俩同样层次的强者。虽然之前就听说了水龙王拳西死在杜兰德手上的消息，但那毕竟不是亲眼所见，而现在不一样，巨矛杀戮本泽的头颅就那么清清楚楚地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脸上的不甘与愤恨表情依然栩栩如生。 2级预备神们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全场只有三个人脸色纹丝未动，一个是冷面美女观察员，朵朵；一个是朵朵身旁的红袍男人；还有一个，则是真名石碑下的执法者。 执法者只是淡淡扫了两截断矛一眼，便再次开口，继续用平平淡淡的口吻说道：“这算什么？炫耀吗？” “不，没有炫耀的意思。”一人缓步从林间走出，杜兰德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在场所有人的面前。 看着那衣衫有些破烂，形象也有些狼狈的青年，却有不少人露出慎重的神情。尤其是草坪边缘距离杜兰德比较近的一些人，都不动声色地退开一小段距离。虽然之前说好了“联手往死里打”，但第一个上的人可未必有好下场。还是先看看杜兰德要说些什么好了。 杜兰德面对所有人站定，微笑着说：“只是一个提醒罢了。” “提醒？” “是的，提醒。”杜兰德认真地说，“我说过的吧——如果还有人敢对我的朋友出手，我会活活剐了他。水龙王拳西是第一个犯规的人，现在他已尸骨无损。本泽和鲁格，则是第二第三个，他们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我知道，在2级预备区里，话语的力量好像不太管用，但还是想再度提醒你们一遍。” 说到这杜兰德微微一顿，目光扫过聚集在此地的2级预备区的几乎所有强者，淡漠问道：“怎么样，有人想做第四个吗？” 现场又是一阵沉默。 就这样僵持似的对峙了好半晌，真名石碑下的龙舞者邓肯忽然脸皮一抖，“噗哧“一声，居然一下笑出声来。 就好像忍了好半天，终于忍无可忍地笑出来，刚出声便一发不可收拾：“哈哈……嘿嘿……啊哈哈哈！受不了，这他妈的就是我们等了半天的新生第一人？我说小鬼，你就是杜兰德？你……你实在是……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 杜兰德的脸色微一僵硬，眼神深处闪过恼火之色。 随着龙舞者开始发笑，2级预备神们也大多露出或无奈、或嘲弄、或讥讽的笑声。 能杀掉巨矛杀戮本泽，确实了不起！ 连带着还把汨罗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也干掉了，也算相当厉害。 但这出场方式是怎么回事？ 孤身一人，面对数量远超自己的对手，面对两名实力比巨矛杀戮本泽只强不弱的王者，面对神秘莫测不知底细的执法者，面对众多2级预备神，尤其是，面对自己的同伴还在对手手中的被动局面，居然还敢这么高调地亮相，还上来就放狠话！？ 这是在开玩笑吗？ 真名碑下的执法者没笑。 但她的表情多少变得有些无奈：新生……到底只是新生。之前的洛凡也好，眼前的杜兰德也罢，都还没能彻底摆脱“表现欲”这种东西。 执法者的目光，径直落在杜兰德隐现羞恼的脸上，然后她双唇轻启，心平气和地说道：“杜兰德，我来告诉你一件事吧，当好处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便无所畏惧了，人就是这样的动物，更何况我们这些已经和正常人不同的疯狂的战斗法师？洛凡找到了最高级别的馆藏，你身上则有两仪秘藏的传承。一件至高的馆藏加上一件至高的秘藏，我们又占据人数优势，谁又会在乎你的狠话呢？” 卷八 章一百二十五 不是杜兰德 执法者是个不起眼的女人。容貌、身材、衣着、气质，无一出跳。但当她开口，声音和口吻中总是充满说服力，让人不由得不信服。 此刻，她注视着杜兰德，缓缓说着：“面对一件至高的馆藏加上一件至高的秘藏，而我们又占据人数优势，这种局面下，谁又会在乎你的狠话呢？” 口吻平静又耐心，就好像一位大姐姐在教训自己的小弟。 于是……现场的笑声变得更大了！！ 在杜兰德斜侧方不远处，站在树上的红袍男人看着陷入沉默的杜兰德，眼中闪过错愕，转而变为失望。 红袍男人皱眉看着杜兰德，自语道：“太年轻？太天真？见鬼，我该怎么形容……这小子，就是让斯内尔和水神塞尔东都重视不已的杜兰德？” 朵朵一边继续着对梅席夫的解除奴役工作，一边抬头看了杜兰德几眼，不由也蹙了蹙眉，但没有多说什么。 现场的笑声越来越大了。 “哈哈哈！”肆无忌惮的笑声。 “嘿嘿嘿！”不怀好意的笑声。 “呵呵呵。”冷漠讥讽的笑声。 面对满场的各类笑声，杜兰德在经历过最初的羞恼之后，却很快想起了什么，然后重新冷静了下来。 这一反应倒是出乎了不少人的预料，于是笑声稍敛，2级预备神们看着杜兰德，看看他又要说些什么。 只见杜兰德深吸了一口气，恢复平静，不去理执法者，目光一转扫过在场的2级预备神们，问道：“你们真不怕彻底得罪我？如果我下定决心。先隐藏起来，再一个个地猎杀你们，你们中有信心保住性命的人，又有多少？” 这话一出，不少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剩余的笑声也变弱了些。 执法者却很依然表现得十分平静：“隐藏起来猎杀？很遗憾，你没机会了。既然你今天出现在这儿，就别想再离开。” “哦，为什么？”杜兰德哈哈一笑，“仗着你们人多势众吗？” 说完不等对方的回应，忽然话锋骤转。悠悠然又说了一句，“你们知道，我得到了两仪秘藏的部分传承。正好，从秘藏中得到的几项绝学，被我藏在一个地方了，喏。我专门为你们画了地图，你们拿去吧。” 说着随手一甩，将一张勾画着什么的皮革，给扔了出去。 “什么？地图？”人们愣住了。 那皮革质地的地图，晃晃悠悠地落在草坪上。下落速度很慢，也没有附着任何陷阱法术，或异常能量。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有足够的实力，在皮革地图落地前将之抓住，却没有一人敢轻易这么做。 离得最近的一名2级预备神全身骤然绷紧，几乎忍不住立刻冲上去，将地图抓到手里！ 但这人刚刚露出一丝冲上去的念头，就忽然浑身大汗淋漓，因为至少二十道刺骨的杀意已经牢牢锁定了他！杀意的来源，正是周围的其他2级预备神们！ 气氛变了。 当杜兰德忽然说出“两仪秘藏的传承绝学被我藏在某个地方”，并抛出指引地图时，现场的气氛。骤然间就变了。 虽然没人知道杜兰德是不是在骗人，没人知道那地图是不是真的，但……万一是真的呢？万一真的指向两仪秘藏的绝学呢？ 仔细想想，杜兰德为了减少对手的数量，抛出一张真地图来稀释敌人。这样的行为也是合情合理的啊。既然他已经抛出这么一个诱饵，为什么不抢？！ 而杜兰德似乎还不打算就此收手。 他一翻手，居然又取出了另一张皮革地图，在手中挥舞了两下，笑吟吟地说：“特别录取信……我也在山腰的某处藏了一封。地图就在这儿。想要的人，就去吧。” 又一张地图落地。 2级预备神们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呼吸则变得越发急促！ 杜兰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不由现出一丝嘲弄：哼，这就是2级预备神吗？真是可悲，为了一块鲜肉，就如此眼馋的一群狂狼、一群疯狗！ “哦？这一手倒有点意思啊。”红袍男人摸了摸下巴，静观其变。 刚才还以为杜兰德就是个头脑一热便冲过来的愣头青新生，现在看来，这小子还是提前做了些功课。 那两张皮革地图上蒙着淡淡的能量护罩，让人看不十分真切，却又恰恰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印记，半遮半掩，似真似假，于是吸引力也变得尤其强大。 红袍男人一边观察局面，一边低声问朵朵：“奴役印记的解除，进行得怎么样了？以你的手段都需要这么久吗？” “想快点就别吵我。”朵朵正进行到关键之处，冷冷回了一句。 她的灵魂力量已经深入梅席夫的心脏内部，与杜兰德留下的奴役印记周旋，这是个需要耐心的细致活儿。系绳容易解绳难，杜兰德粗暴地打入梅席夫灵魂的奴役印记，无法以同样粗暴的方式拆解开，必须要一点点来。 正当朵朵暂时抛开杂念，聚精会神地解除奴役印记之时，草坪上的局面又有了新的变化。 当杜兰德抛出地图，将2级预备神们勾得全体心神紧绷起来时，执法者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些许的变化，似乎没想到杜兰德会忽然来这么一手。 但执法者不愧是执法者，她很快镇定下来，心道能被斯内尔盯上的人，毕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愣头青。 于是，她微微提高了声音说：“邓肯，麻烦你，把那两张地图拿回来，确认真伪之后，将两张地图都公布给大伙儿看吧。” 这话是对龙舞者邓肯说的，更是对在场所有的2级预备神说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别想着争夺地图了，真的也好。假的也罢，由我们来判定清楚，而且不会隐瞒你们，甚至会将地图信息公开。 如果地图是假的，这当然避免了一场无谓的拼斗。 如果地图是真的……那么。对于众多2级预备神来说，就只好到时候再看情况而行动了，总比现在盲目上去抢夺要好。 毕竟执法者已经发话，而龙舞者邓肯已经长笑一声，从真名石碑下离开，大踏步向草坪的这头走来。谁要在这时候盲目抢夺。得罪的可就不是其他2级预备神，而是强大的龙舞者，还有至高的执法者了！ 龙舞者一步步走向杜兰德。 同时，也是走向杜兰德面前草地上的两张地图。 2级预备神们自动地让开了一条道路。一条从草坪一头的真名石碑，直通向草坪另一头的杜兰德的笔直空白的道路。 轰…… 轰！ 轰——！！ 龙舞者走得并不快，却好像挑衅似的。一步比一步沉重！ 他脸上挂着高傲又残酷的一抹冷笑。 双臂交替甩摆之间，臂上的龙纹随着强健肌肉的跳动而扭摆，仿佛下一刻就会活过来，化为双龙，飞腾而起！ 隐隐约约的，在场众人似乎看到了一头人形巨龙在挺进，耳边响起低沉粗犷的龙咆。仔细去听却发现听不到。这让不少心里还存有别样心思的2级预备神，立刻压下了心头的躁动，暂时退到一旁，静静观看局面的发展。 真名碑下的执法者则依旧神色平静，目光淡淡地、却稳稳地锁定了杜兰德。 杜兰德面对龙舞者邓肯，露出了些许的紧张与凝重，手指下意识地动弹了几下，身体也比刚才绷紧了微不可查的少许。他的双脚虚踮，眸子里的七色光芒越闪越急，无形的压力随着龙舞者的到来。而在全场弥漫！杜兰德首当其冲，感受到的压力更是尤为沉重！ 执法者将杜兰德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嘴角微翘，勾起一个一切掌控的笑意。 草坪边缘，树上的红袍男人正肃然看着一步步重踏地面的龙舞者。眼神明显比之前更认真了：“龙舞者邓肯……他的实力好像又进步了啊，看来，下一个前往山顶的人，恐怕非他莫属。还有执法者那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镇定，也一如既往的可怕啊……” 现场的气氛，就好像越绷越紧的弓弦。 而走向杜兰德的龙舞者，就是那拉紧弓弦的指掌！ 2级预备神们注视着这一幕。 执法者注视着这一幕。 红袍男人注视着这一幕。 杜兰德也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一步步走来的强大龙舞者！ 却有两个人例外：观察员朵朵，灵魂行者巴洛克。 龙舞者离开真名石碑，踏上草坪的第一步的那一刻，朵朵恰好解开了奴役印记。 这一印记是杜兰德留在梅席夫灵魂之中的一缕印记，像是一个绳结，束缚住梅席夫的灵魂，同时和杜兰德本人有着一缕灵魂上的联系。 当奴役印记被解开时，印记与杜兰德的灵魂联系，也会随之消失。 但朵朵的手段着实超群！她解开奴役印记的刹那，趁着印记与杜兰德之间的联系，将消，却还未消之际，居然顺着这一缕灵魂通道，强行逆行，反溯而上，然后飞快地直冲向杜兰德本人的灵魂而去！！ 朵朵的灵魂力量急速逆行，却在那灵魂通道的尽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给推拒回来。那股力量并不粗暴，却沛然磅礴，难以抗拒！ 隐约之间，朵朵似乎看到了一红一篮两条双鱼彼此旋绕，相互拼接结合，最终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圆。看着这仿佛蕴含了某种至高道理的图案，朵朵一向冷漠如冰山般坚硬难以撼动的心绪，都不由得为之剧烈震了几震！ 时间太短，朵朵只隐约看到了冰火双鱼一眼，她的那一缕灵魂之力，就被杜兰德的力量给推拒回来。 奴役印记与杜兰德之间的灵魂通道，也很快彻底消失，断了联系。 “怎么了？你……已经破解奴役印记了？”红袍男人很敏锐地注意到了朵朵的异样，不由暂时不去理会快要走到杜兰德面前的龙舞者，低头看着朵朵，却发现朵朵的表情不太对劲——愕然、惊讶、不解。在红袍男人的印象里，冰山美人朵朵露出这样表情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怎么了？回话啊。”红袍男人压低了声音问。 朵朵却忽然一抬眼，看向草坪尽头的那个杜兰德，眼皮跳了几跳，然后喃喃低声说道：“……不在那儿……” “啥？你在说什么？”红袍男人没听懂，却很凝重，因为能让朵朵如此惊讶失态的事，肯定非同一般！ “我刚解开奴役印记了，然后，我顺着灵魂通道，反溯而上，结果又被推拒回来。”朵朵一字一顿地说，“而在被推回的那一刹那，我……感受到了杜兰德目前所处的位置！” 朵朵一双漂亮的凤眼，渐渐眯成了两条锋利的线。 她死盯着草坪尽头的杜兰德：“但是，刚才那一刻，我所感应到的杜兰德所处的位置……不在那儿！” “那个杜兰德，不是杜兰德！！” 卷八 章一百二十六 兰子来了！ 执法者看着草坪尽头的杜兰德。 她看着那个在自己的目光锁定下，全身动作渐显僵硬的杜兰德。 看着那个在龙舞者和众多2级预备神的气势压迫下，虽然以不小的勇气，凝立不退，却再也无法保持先前那份从容不迫的杜兰德。 “……游戏时间，到这里就结束了吧。” 真名石碑下的执法者默默想着。 以强势的出场，先声夺人——杜兰德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也不算完全错误，至少震慑了众人，避免了一出现就被围攻群殴的局面。 随后故意抛出两幅地图，试图分化对手，稀释敌人的数量和密度，这一手也有些出乎执法者的意料，算是不错的想法。 但杜兰德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太想当然了。 洛凡和约翰都在执法者手上，而从杜兰德在山脚下与火修罗的那一战来看，杜兰德不是会为了自己而放弃朋友的那种人，这点执法者看得很准，而这就是杜兰德的死穴！ “说到底，还只是个新生和年轻人。”执法者漠然想着，“他不该在自己的死穴被我牢牢捏住时，就这么贸贸然地出现。当然，除此之外，其实也没有其他好方法了。他又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的朋友，从我的眼皮底下先救走。” “所以，算是合格分吧。” 执法者心中对杜兰德下了评判。 “龙舞者，麻烦你，收回地图的同时，也把杜兰德拿下杜吧。”执法者看着龙舞者的健壮背影，平和地说。 龙舞者邓肯重重哼了一声，并未应声，心中却冷笑着接了一句：“不需要你来命令我，就算你不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执法者不管龙舞者心中所想，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杜兰德身上，见杜兰德的神情变得紧张，不由笑了：“我劝你，别抵抗。我并不是个嗜杀的人，事实上我从未杀过任何一名2级预备神。所以……不要抵抗，那样的话你不会死，你的朋友也会没事。但如果坚持要抵抗的话，且不说你自己，你的朋友恐怕立刻就要完了。” 故意顿了顿。执法者抿嘴微笑道：“虽然我本人不会杀戮2级预备神，但是，不代表其他人不会为我代劳啊。别忘了你的两个朋友就在这里，就在我的脚下呢。” “……”杜兰德死死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这时候，龙舞者已经逼近到杜兰德二十米范围之内了。而杜兰德却不知为何，依然没有拔刀，也没有施展任何战斗法术的意思。 龙舞者一对虎目中满是不加掩饰的不屑，加快了脚步。 执法者叹了口气。微微偏头，看向了蹲在约翰身边的灵魂行者巴洛克，轻声说：“巴洛克，你也做准备吧。另外。对约翰的搜魂工作，可以不必继续下去了。现在的我，对杜兰德在外界时做过些什么、是什么人、与什么人有过什么矛盾……已经没兴趣了。” “巴洛克，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巴洛克？”执法者叫了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不由皱了皱眉。 只见巴洛克一手正按在约翰的心口，眼中碧色竖瞳之中。闪亮着碧油油的光芒，这是搜魂瞳力全力发动的征兆，说明他的瞳力已经正式开始搜魂了，想要立刻退出来，也许有些困难，还需要一点时间。 执法者没有注意到灵魂行者此刻的表情。 在巴洛克偏中性的俊美脸上，此时写满了“看到某些不可思议之事”后的震撼过度与难以置信，由于太过震惊也太过投入，他其实根本没听见执法者说了些什么。 在约翰的记忆之中，巴洛克看到了一片璀璨的星空。 深邃高远，繁星密布，陌生又熟悉——这是灵魂行者久违了的，咏战堡垒的夜空！ 而在约翰记忆中的这片夜空之上，正在进行着一场战斗，一场让巴洛克仅仅看了两眼便全身冒汗手脚冰凉的激烈战斗！ 战斗的一方，巴洛克以前曾经见过：是在森德洛的军队系统中，享有极高名誉的火神宁顿大人的模样。 而正在与火神宁顿大人战斗的，则是一名身穿紫色战袍、披覆护具护甲、头戴尊贵王冠、手持长近两米的修长紫色战刀的人！ 巴洛克以约翰的视角，终于看清了天空中那神秘紫袍人的面容，居然……居然正是杜兰德！！！？ 本以为在外界大有背景、风光无限的杜兰德，怎么会和火神宁顿在战斗？！ 而且看那种剧烈的程度，根本就不是什么切磋，而是生死血战！！ 所有这些画面，都是当时在咏战堡垒中的约翰的记忆。巴洛克仅仅“翻阅”这些记忆，都能感受到约翰当时的震撼心理。事实上根本无需被约翰的情绪感染，仅仅看着画面中所发生的事，是个人都会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画面继续推进。 当看到宁顿的分身死在了杜兰德刀下时，巴洛克险些尖叫出声！ 再后来，杜兰德隔着夜翼，对水神塞尔东的本尊下了杀手，刀锋从夜翼的腋下肋侧无声穿过，笔直地刺入了塞尔东的心脏。 看到这一幕，巴洛克连尖叫都发不出了。他被震得有些呆滞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巴洛克？巴洛克！”执法者的声音终于将巴洛克的心神拉扯出来。 这位一向缄默寡语、从容淡定的灵魂行者，此刻浑身上下都是汗水，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袍，将他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变成了一绺一绺的，黏在额头上和两侧脸颊上。 他有些茫然地抬眼四顾。 执法者就在身旁，正有些不满地看着自己。 约翰依然躺着，昏迷不醒。 洛凡挣扎着似乎想起来，却被龙舞者留下的一道力量死死按在地上。 而龙舞者本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大草坪的那一头，全身气势即将攀升到最浓烈的最顶点。灵魂行者很熟悉龙舞者，他知道，当龙舞者的气势攀升到极点的刹那，就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一击—— 攻向大草坪尽头的杜兰德！ 但是…… 但是！ 怎么能攻向杜兰德？怎么能攻向一名曾经在正面对决中、悍然斩杀过神袛分身，甚至连真正的神都险些一刀干掉的人？！ 找死吗！！ “邓肯！住手！” 终于回过神来的巴洛克只觉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腾地一下站起来，对着即将攻向杜兰德的龙舞者，疯狂地吼了起来，“给我住手！停下！你他妈的听到没有？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停下！！” 执法者脸色猛地一变，断喝道：“你干什么？怎么了？疯了吗？” 在场的2级预备神们也大多困惑不解。 明明是渐渐倒向执法者一方的局面，龙舞者气势如虹地逼向杜兰德，后方还有一名执法者压阵，这时候巴洛克随便抓起洛凡和约翰中的任何一个，用以威胁杜兰德的话，战斗恐怕立刻就会结束了。 但巴洛克这是发什么疯？ 龙舞者的脚步微微一顿，原本直冲向最顶点的浓烈气势，也不由出现了些微的滞涩，但龙舞者何其骄傲？虽然知道巴洛克不会无的放矢，但到了这种阶段，难道真让他堂堂的龙舞者邓肯收手不成？ 简直笑话！ 然而，就在龙舞者再次提升气势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了连绵的惊呼声。 发出惊呼声音的，是在场的2级预备神们。 更准确地说，是因为灵魂行者的忽然失态，而将注意力从龙舞者身上暂时移开，转而投向了真名石碑方向的那一部分2级预备神。 他们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真名石碑下。 是兰子。 兰子的表情，与平日里的她似乎不太一样。她的状态也不同寻常。 平时的兰子，虽然在重要场合与激烈战斗中也很冷静，但不会像现在这般绝对的冷静。虽然在战斗中常常能表现出惊人的坚韧，却少有此刻的专注。极致的冷静甚至冷酷，与极致的专注与投入，构成了此刻兰子的表情。 她之前混在了人群之中。 当人们的注意力被草坪尽头的杜兰德所吸引，被远离真名石碑的龙舞者所吸引，被紧张的局面所牵动，被灵魂行者巴洛克的忽然失态所搅乱时，兰子在阳光下无声前行，悄然越过大草坪，穿过人群，来到了真名石碑之下。 那身姿，那神态，哪里像是一个少女？根本就是一头蹑足而行的猛虎！ 而现在，这头猛虎，要发起最后的扑击了。 “嗯？”执法者的反应极快，眼中精芒暴涨，瞬间盯住了无声扑上的兰子。 灵魂行者巴洛克则认出了兰子：“这不是二十多天前，和洛凡一起来到这里的那个光系的小丫头吗？” 执法者站着没动，虽然她也认出了兰子，但这又如何？ 兰子的实力她有印象，比不上洛凡，和约翰相比也未必能胜。对付兰子，灵魂行者巴洛克已经绰绰有余。 出于战斗法师的战斗本能，灵魂行者立刻压下了搜魂后的震惊情绪，眸中碧色光华倏然闪亮，原本属于战斗法师的人类瞳孔，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有点类似蛇瞳的模样。 碧鳞之瞳，就要全力发动！ 但就在这一刻，灵魂行者忽然发现：对面的兰子似乎对自己笑了一下。u 卷八 章一百二十七 新生恶霸驾到 在灵魂行者巴洛克眼里，兰子的笑容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古怪，饱含自信，透着从容，还有一丝嘲弄，甚至暗藏一抹若有若无的怜悯。 那是一种……猎人看向自己的猎物时的冷酷的怜悯！ 但很快，巴洛克就不在意这样的眼神了，他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消失，最终变为漠然。 2级预备区的王者之一，已经果断地进入了无我境界。 进入无我境界的巴洛克，抛开了所有的震惊与杂念，重新变成了强大稳健的灵魂行者。 “碧鳞之瞳”无声爆发出耀眼的碧色光芒，灵魂行者的双眸之中，各自射出一道碧色射线，电光石火间，已狠狠撞进兰子的双眸。 战斗法师天生具有强大的灵魂秘术免疫力，灵魂本质深藏心脏，被元素能量和血脉力量保护起来。 但圣灵流派的瞳术，却常常以战斗法师的双眼为切入点，进而攻击灵魂。 “战斗法师的灵魂本质与双眼直接相连，从双眼切入的话，就能忽略灵魂本质外的防护，直接攻击心脏深处的灵魂本质。”——这种说法，是圣灵术士们的研究成果。虽然还未正式确认，却也**不离十了。 杜兰德还流落在异界之时，面对神圣永辉术士塞尔东的瞳术“永辉凝视”，也正是被对方的瞳力从双眼切入，结果被强行扯入一片幻境，受困多时。 此刻，巴洛克的瞳力化为射线，精准地刺中了兰子的双眼。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无我境界之中的巴洛克都出现了片刻的无措。 只见“兰子”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无声涌现出红色与蓝色两种色泽。让人联想到最炙热的火焰，还有最寒冷的坚冰。 红色与蓝色一阵扭曲凝聚，最终化为两对红蓝双鱼，分别在兰子的双眸之中，围绕着中心的瞳孔。由缓至快，开始猛烈旋转！ 碧色射线恰在此时射入。 冰火双鱼好像受到了刺激，骤然加速，疯狂旋绕，形成一个恐怖的红蓝漩涡！ 吸摄、喷吐、撕扯、扭曲、碾压……双鱼盘卷而成漩涡太过狂暴！碧色射线刚刚射入，根本无力深入。就被“双鱼漩涡”一下缠卷住，再也身不由己。那感觉，就好像一个自以为强大的人，忽然落入茫茫大海中的一个巨型漩涡，几乎来不及挣扎，就被撕扯碾压成粉碎！ ……砰。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沉闷到极点的撞响。 这种闷闷的、不起眼的、却能在人们心头直接响起的声音。是两种强大瞳力正面对撞才会发出的奇异声音。 撞响将人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旋即，在执法者满脸错愕的目光中，在大量2级预备神震惊的目光聚焦下，以瞳力强大著称的灵魂行者，双眼忽然浮现出无数血色裂纹！ 大股鲜血，从他的双眼中涌出。 巴洛克的双眼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旋即。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巴洛克的双眼上时，兰子不动声色地一指头点在巴洛克胸口，“破境指法”发动，将巴洛克强行从无我境界中轰了出来。 骤然恢复常态的巴洛克，这才感受到那痛彻心扉的剧痛与苦楚，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疯狂惨嚎着，高瘦的身体直挺挺地仰天倒了下去！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以执法者的反应速度，都被这彻底出人意料的一幕，震得出现了片刻的失神。愣在当场。 众多2级预备神发出惊呼。 惊呼声，夹杂着灵魂行者凄厉尖亢的惨嚎，传入龙舞者邓肯的耳中。 然后邓肯倏然回头，看到的一幕却是：“兰子”一手抓着洛凡，一手抓着约翰。已然从真名石碑下腾空而起，然后越过了整个大草坪，越过众多2级预备神的头顶，飞到了大草坪的这一头，也就是龙舞者和“杜兰德”所在的这一头。 飞越的过程中，观察员朵朵的视线始终跟着“兰子”的身影，最终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指着空中的“兰子”，对已然目瞪口呆的红袍男人说：“这才是杜兰德！” “朵朵，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也希望这是一个玩笑，但可惜不是。” “但这怎么可能！”红袍男人斩钉截铁道，“无论是形貌特征，还是灵魂气息，都看不出任何破绽！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我不相信！！” 龙舞者邓肯也不相信。 事实上无关相信不相信，龙舞者强大而骄傲，他不允许有人从自己头顶飞过，所以，当“兰子”从他头顶越过的刹那，龙舞者猛然仰头，爆发出一声如平地惊雷般的吼啸龙吟！ 执法者因为刹那间的失神，错失了拦截“兰子”的时机。 众多2级预备神则因为灵魂行者的忽然倒地，而心存未知之恐惧，以至于没有一人敢对飞越众人头顶的“兰子”发动攻击。 但邓肯才不管那么多！ 龙吟从他口中喷出，凝成了实质，骤然扩散又猛烈收缩，形成一个超高密度的冲击波，威力更胜一般的拟龙吐息，速度更是快了数筹不止！ “龙吟波动！！” 这是龙舞者自创的技艺，以拟龙吐息为本，却抛却了元素伤害，纯以强悍堪比龙族身体的肉身，爆发出强劲的声波，再以高度凝聚的音波，将敌人吹袭致死。 “嗯？” “兰子”的眼神波动了一下。 从出现开始，“兰子”的一举一动始终都在刀尖上舞蹈，紧抓住每一个最细微的时间差，连串举动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虽然惊险，却在惊险之中透着事事掌握的从容不迫。但面对龙舞者不管不顾的这一记“龙吟波动”，“兰子”第一次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攻击来得太突然，速度之快也着实出人意料。 “兰子”只来得及将洛凡和约翰甩给“杜兰德”。然后双臂交叉，护住头脸，正面硬挨了一记龙吟波动。 狂飙卷过。 柱形的“龙吟波动”冲天而起，论声势，甚至不比水龙王拳西的最终自爆差太多了。 “好强的招式！” “还不退远点！” 2级预备神们不由连连退避。以免被波及。 就连朵朵和红袍男人也呆了呆，似乎都对龙舞者的这一击颇感惊艳。单看这一手，龙舞者已经无限逼近1级预备神的实力水准了。或许，他现在就去轰击真名石碑的话，碑面上很可能会浮现出他的名字，然后为他打开通往山顶的道路！ 滚圆无缺的柱形冲击波忽然被人从内部破开了一条口子。 一道身影从中冲了出来！ 那人仍是“兰子”的模样。身上却缠绕着两条冰火双鱼，两米长的双鱼宛若活物，切开冲击波后，护着“兰子”冲了出来。 “哈哈哈，早就在等你了！”龙舞者眼中射出炙热的战意，铁拳一拧。呼呼两拳对准被冰火双鱼护持的“兰子”轰击而去！ “我管你是谁，是杜兰德还是那个叫兰子的女人，击败你，不就能知道你的真面目了吗！” “兰子”人在空中，忽然一转头，凝视向龙舞者的双眸，冰火两仪眼的瞳力发动。直刺向龙舞者的双眼。 龙舞者心头猛然涌起强烈的危机感，重重一哼，眸中闪过巨龙的虚影，已经做好了迎接对方瞳力的准备，但相应的，邓肯轰向“兰子”的拳头力道不由弱了一筹。 没想到“兰子”的两仪眼不过是虚晃一招，趁着龙舞者因防守而拳劲减弱的刹那，“兰子”轻轻巧巧地拍碎了对方的拳劲，然后在空中几个轻盈的翻腾，最终落在了刚刚接住洛凡和约翰的“杜兰德”身边。 体术身法。双鱼法术，瞳力运转，战术策略——整个过程中的一切都很完美，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 龙舞者雄壮的身躯僵硬了一下，然后沉默下去。 现场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除了龙吟波动的余音未绝。竟没有任何其他声息。2级预备神们看着“杜兰德”和“兰子”，龙舞者和执法者也是，朵朵和红袍男人更是目不转睛。 人们心中已有猜测，更多的却仍是疑惑。 见鬼的…… 到底哪个是杜兰德？！ 是外貌是杜兰德、却没有展现出任何强劲手段的那个人？ 还是外貌是兰子、出手出招却尽是杜兰德的招式的那人？ 这时，“杜兰德”问“兰子”：“喂，还要继续这样？” “为什么不呢？” “别扭。” “不觉得眼前这些家伙的表情很精彩吗？” “还是别扭。” “……唔，好吧，其实我也有点别扭。既然现在已经救出洛凡和约翰了，我们就用真面目示人吧。” 短暂的交流之后，在所有人吃惊又困惑的注视下，“兰子”和“杜兰德”同时从脸上撕下一张面具，两人的样貌和气息，瞬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片刻之后…… “兰子”恢复成杜兰德的样貌。 “杜兰德”恢复成兰子的模样。 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落在在场众人眼中，却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人的脸皮火辣辣地疼。 “多亏了您的秘术啊，两仪裁决前辈。”杜兰德心中一笑，“千幻假面，不愧是您最得意的秘术，我现在有些理解了。” “喂……”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来，打破了现场的死寂。 开口的是洛凡，他挣扎着坐起来盯着从“兰子”的模样变回来的杜兰德，苦笑道：“亏我还以为把我救出来的是兰子小姐呢，见鬼，真是白高兴一场！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忽悠人？” 兰子“噗哧”笑出声来。 杜兰德也被逗乐了，没想到洛凡这时候还有开玩笑的心情。 “忽悠了同伴才能忽悠对手啊。”杜兰德头也不回地对洛凡说着，目光则一点点变为冷冽，盯着眼前大批脸色越发难看的2级预备神，缓缓说道，“而且，玩笑话等到以后再说吧。兰子，麻烦你先帮洛凡和约翰疗伤。” 虽然依靠着千幻假面和一系列计谋，成功救出了洛凡和约翰，但洛凡重伤，约翰昏迷，根本没办法带着他们迅速离开这里。 就像杜兰德之前说过的那样：真正和洛凡汇合之后，就没有“运动战”了，只会有一场决定胜负的“阵地战”。 这一战已经到来。 就是现在，就在这里。 “各位学长学姐，抱歉，到了现在才真正露脸。”之前的“兰子”、现在的杜兰德抿嘴微笑着，一翻手，木刀“白色”浮现出掌间，被他轻轻提在手里。 旋即，淡淡的声音传遍整个大草坪：“正式介绍一下吧，我是杜兰德，新生恶霸一名。” 卷八 章一百二十八 在场的三名虚神 杜兰德终于正式亮相了，比之前兰子假扮成的杜兰德更高调、更嚣张、更具表现欲！ 但这一次，再没人笑得出来。 “观察员，你说得对。那个杜兰德，不是杜兰德；这个杜兰德……才是杜兰德。”站在树上的红袍男人苦笑着对朵朵说，“但这也太恐怖了吧，感觉上，和你的能力有些类似啊。” 观察员朵朵，也是圣灵流派的大师，她可以让看到她的人，以为她是一棵树、是一团空气、是背景的一部分。 并不“屏蔽”他人的感知，而是“扭曲”他人的认知。 朵朵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相当厉害的手段了，但杜兰德和兰子刚才展现出的技艺，却近乎于道。那并非变形之术，也非幻化之术，杜兰德还是杜兰德，兰子也还是兰子。只是，当他们戴上假面时，其他人对他们的认知便发生了扭曲。 看着杜兰德，却认为是兰子。 看着兰子，却认为是杜兰德！ 这是比朵朵的手段更厉害无数倍的招式！ “……”朵朵沉默。 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扭头看了过来，深深看了朵朵一眼。 朵朵脸色微变，此时她手里还拎着死狗一样的梅席夫，刚刚解开奴役印记之后，朵朵还未来得及搜魂，就被局面的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给转移了注意力。 而现在，杜兰德强势地终于亮出真身，而且明显能看见在其他人眼中只是一段背景的朵朵。 杜兰德的目光深深刺入了朵朵的双眼，虽然没说任何话，却清楚地表达了一个意思：知道就是你。破掉了我的奴役印记。 面对这隐含一丝警告意味的眼神，朵朵陷入沉默。她身旁的红袍男人忽然感到一股寒意，不由缩了缩脖子，心想完了，居然有人敢这么挑衅冰山美人朵朵…… 当年这么干的人有谁来着？ 唔。不记得了，好像这么做的人最终都滚出神之预备学院了。 果然—— 经过片刻的沉默之后，朵朵忽然笑了。她那绝美的脸蛋，平日里就像冰山般不苟言笑，宁定淡泊，此刻骤然间展颜露出笑容。就连和朵朵是老相识的红袍男人都不由看得一呆。 杜兰德则皱了皱眉。 随后只见朵朵一掌按住了梅席夫的心口，圣灵流派的手段发动，居然当着杜兰德这个梅席夫前主人的面，开始了搜魂！ 你不是警告我吗？ 那好，我就当着你的面做给你看！ 反正朵朵破除掉梅席夫的奴役印记，最终目的正是为了搜魂。通过了解梅席夫的记忆，来看看学院外的杜兰德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怕的女人。”红袍男人心道，随后加了一句，“不过正合我意！” 杜兰德却皱眉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嘟哝道：“无聊的女人。” 在来到这里之前，杜兰德已经听兰子提到过：“我们刚来到2级预备区后。就一直有个白衣服的大美女跟着我们。只是跟着，从不出手，也很少说话。她说自己只负责观察、旁观、记录，不会出手，也不会参与任何2级预备区的纷争。” 杜兰德最后看了朵朵一眼，心想：“说的应该就是这女人了吧？看那身段那脸蛋……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不理会朵朵，杜兰德收敛心神，再次看向了真名石碑下的执法者。 看起来，执法者已经恢复了平静，事实上。她是在场最快从震惊中平静下来的人。这让杜兰德有些奇怪，因为杜兰德不仅抢回了洛凡，也等若抢回了一个至高的馆藏。如果执法者的目的，是为了要得到洛凡找到的馆藏，那么。她现在为什么会这么镇定？ 这倒有些不正常。 “斯内尔……”杜兰德忽然开口了，一开始居然叫出了斯内尔的名字，只见执法者的脸上动了一下，杜兰德不由心中了然，接着说道，“斯内尔才是这场公开审问的幕后推手吧？他在山顶上？是1级预备神？” 这话一出，2级预备神们尽皆愕然，眼下的主题不是馆藏和秘藏的所有权吗？斯内尔？斯内尔是谁？ 朵朵和红袍男人则脸色一凛，旋即沉默下来，静静观看。 执法者与杜兰德对视着，然后轻轻点头：“是，斯内尔在山顶，是1级预备神。是他拜托我对付你的。” 杜兰德一点也不意外，继续问道：“他没提到我和他的关系吗？” “没有。” “也没提过我是谁？” “并未。” “这么说……”杜兰德脸色冷淡下来，一字一顿地说，“你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介入到了我和他的战争之中，并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恕我直言，这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反而非常愚蠢！” 执法者淡淡一笑，居然也不否认，只是平静回道：“他提出了让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能让一名2级预备神动摇的条件，我这里也有很多，不考虑一下吗？” “抱歉，我感兴趣的事，不是新生能知道的事。” 杜兰德闻言沉默下来，同时注意到2级预备神们也沉默了。他们都没想到这次公开审问，居然涉及到了一名新生和山顶上的1级预备神的斗争。执法者有足够的底气介入，并选择战队。但是，其他人呢？ 1级预备神可不是开玩笑的人物。 而杜兰德，在见识过他的手段之后，已经没人再敢把他当新生菜鸟来看！ 无论如何，能以新生的身份和1级预备神爆发出如此矛盾，足以说明：杜兰德绝非等闲之辈，弄不好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踢的铁板！ 于是，只言片语之间，杜兰德已经让大多数2级预备神萌生了退意。但执法者似乎并不在意。 “斯内尔……果然不是一般的敌人啊。”杜兰德心中并不畏惧。却很谨慎。 斯内尔和塞尔东不同。 塞尔东的可怕，在于他的疯狂，他的偏激，他的不管不顾，就像一个疯子。 但斯内尔不太一样。他让杜兰德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至今为之，杜兰德摸不透斯内尔的性格，不知道他的目的为何，对于斯内尔的相关研究，杜兰德也不了解，更不知道斯内尔为何被自己斩于刀下后。还会活着。 所以，杜兰德当然不会惧怕，但也不会贸然出击。 目前来看，斯内尔对执法者提出了某些令其无法拒绝的条件，利用执法者来阻挡杜兰德的脚步。 而让杜兰德尤为在意的，倒不是斯内尔提出的条件为何。而是：为什么2级预备区会有执法者这样的人存在？ 执法者很强。 杜兰德不了解执法者，就连绝大多数2级预备神也不了解执法者。但有一点，走过晋升死路后脱胎换骨的杜兰德看得很清楚—— 这名至今未知姓名为何的女性执法者……是虚神！！ “仔细看的话，在场这么多人中，虚神不止一名啊……”杜兰德的目光又一次有意无意地掠过斜侧方。 除了真名石碑下的执法者，树上那名破解了自己的奴役印记的白衣服冷面美女，还有美女身旁的红袍男人。也是虚神！ 如果说，能体境的战斗法师前往1级预备区的难度还比较大的话，那么虚神强者几乎有七成以上的机会，能够前往1级预备区。 比如以前杜兰德认识的那位特记番队队长——如今和果果一同带队，前往远古之路，去其他主位面寻找援军的——图桑，就是一位雷系的虚神强者。 图桑曾经是一名1级预备神，却不知为何放弃1级预备神的身份，离开了学院，成为了一名特记队长。效力于雷神马努斯的麾下。 每一名虚神强者都不是好惹的。而现在，面对眼前的执法者，杜兰德知道真打起来的话，自己也未必能轻松获胜。 “喂，小子……” 一个低沉粗豪的声音在场中响起。开口的是龙舞者邓肯。 这个浑身上下都是肌肉疙瘩，强壮得好像不是战斗法师的男人，正紧紧盯着杜兰德，缓缓说道，“小子，我不管你和山顶上的家伙们有什么矛盾和纠纷，那些和老子都没关系。执法者要帮着山顶上的人来对付你，那是她的事。但我，邓肯，我才不管山顶上的人！我只想去山顶！而你的朋友洛凡，他有我需要的东西，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不管其他了，让你的朋友把‘极冻审判’的馆藏交给我！否则的话……” 杜兰德心中一动，洛凡得到的馆藏居然是历史上那位极冻审判大人留下的？那可是少有的以单一冰系的元素属性，最终成为神袛之人。要知道，森德洛的神火中，根本就没有“冰系神火”，只有涵盖了冰的“水系神火”。冰系战斗法师的元素属性，其实是有缺陷的。因此冰系成神的难度极大。但那位强大的极冻审判，却是一个例外。 杜兰德心中波澜皱起，表面上却平静地看着龙舞者，反问：“否则怎样？” 邓肯咧嘴一笑，声若龙吟地说道：“无他，唯战而已！！” 说罢，他双臂胳膊上的肌肉蠕动起来，臂上的两条龙纹开始游动，一路顺着脖颈和脸颊，游上了额头！ 双龙在邓肯的额头正中，彼此盘卷在一起，相互围绕着旋转。那模样，竟有一丝两仪双鱼相互环绕的意境！ 磅礴而纯正的龙族气息，从邓肯身上爆发出来，这是个真正的高傲之人，可以说，他并未被这所学院的病态残酷所侵染，在邓肯身上，依然有着战斗法师的精神！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乖乖呆在我的身后。”杜兰德头也不回地对兰子、洛凡和约翰肃然说道。 随后，就听邓肯一字一顿地喝道：“拟龙至高——超越拟龙，龙舞之语！！” 卷八 章一百二十九 超越战斗法师的身体 大草坪上，龙舞者的身形在急速膨胀！他身上的龙族气息越来越强，形态也在向巨龙转化，一阵阵的龙吟雷鸣般响起： “我邓肯，从未忘记来到这所学院的初心与目的！” “老子是为了成神而来！” “我要成为的，是像极冻审判、两仪裁决、青色愤怒那样的强大神袛，甚至是超越他们的伟大神袛！其他的我统统不管！杜兰德，我和周围这些垃圾不同，我才不是为了享受修炼资源才赖在学院不走的垃圾！” 龙舞者这话，等若把在场所有2级预备神都骂成垃圾了，却一时间无人吱声。 因为邓肯的身体，已经彻底化为龙躯，一头长达五十米的巨型大地之龙！ “超越拟龙，龙舞之语！” 随着邓肯的一声龙吟，他的身子在空中扭摆了两下，看似简单的动作，落在杜兰德眼中，却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怎么说呢，邓肯化身巨龙后的动作，不太像单纯的移动动作，也不像正统龙族擅长的狂暴搏击，反倒像是……舞蹈。 是的，舞蹈，很奇异很优雅的龙的舞蹈。 天空中，那头大地巨龙跳舞般地左一摆、右一拧，不知怎地便出现在杜兰德的头顶上空，巨大的身躯与双翼遮蔽了阳光，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将杜兰德还有他身后的兰子、洛凡和约翰统统笼罩。 一只巨型龙爪拍抓下来。 依然是巨龙跳舞般的动作，拍打的动作优雅而写意，由一头威严巨大的龙族施展出来，却毫无不协调感。 而且，明明是舞蹈般的一拍，威力却大得让所有人都心惊不已！ “这是龙舞者？”不少人都想到，“这声势，这手段。怎么感觉比执法者也差不了太多了！” 面对这一记龙爪抓拍，杜兰德不能退却，因为朋友和同伴就在身后。 当然，就算不退，杜兰德依然有数种方法应对：或以冰火两仪眼直接攻击灵魂，或以“空零式”或“质零式”正面对抗，或以冰火双鱼化为法术托住龙爪。 兰子知道杜兰德肯定能应对，所以她毫不慌张。她是在场所有人中，对如今的杜兰德最了解的人。所以，当其他人盯着杜兰德。看他准备怎么应对时，兰子反倒一点也不担心地继续帮洛凡和约翰疗伤，还向脸色微紧洛凡投去一个“无需担心”的眼神。 然而最终，杜兰德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按常理出牌。面对隆隆压落而下的龙爪，他并未开眼，也没举刀。 杜兰德只抬起了一只手。 “拟龙至高？还超越拟龙？”杜兰德心中对此嗤之以鼻。 如果让龙舞者去看看马努斯，看看马努斯是如何化身成为巨龙领主，然后干掉了一头纯正的巨龙领主，到时候。看他龙舞者还敢不敢自称什么“拟龙至高”！ 至于“超越”，成功走过那条“晋升死路”后，彻底脱胎换骨的杜兰德本人，才谈得上的超越。 如今杜兰德所拥有的。是一具超越了战斗法师、以战斗法师的躯体为本、却又凌驾于其之上的强悍身体！ 走过“晋升死路”来到2级预备区后，杜兰德一直没碰上“以力量正面硬撼”类型的对手，水龙王拳西不是，巨矛杀戮本泽也不是。灵魂行者巴洛克就更不是了。 如今面对气势汹汹的龙舞者邓肯，正好可以检验一下自己脱胎换骨后的身体素质，到底增强到了什么程度。 龙舞者邓肯的龙爪黑压压地拍落下来。 杜兰德的手掌虽小。却以托天之势正面迎上！ 旋即…… 碰！！！ 大小体积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的龙爪与手掌彼此碰撞，居然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撞响与轰鸣！！ 龙爪实在太大，令周围的人几乎看不到爪下的杜兰德，但从骤然停顿的龙爪来看，杜兰德真的托住了龙舞者的这一记拍击！ 这还不止，只听龙爪底下骤然响起一声断喝，杜兰德单手发力，用力一顶，硬是将龙爪推开，连带着大地巨龙的上半身都猛地向后一仰，险些失去平衡！ “……咕咚……” 有人艰难地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那种“蚂蚁掀翻大象”的场面，视觉上的冲击力实在太强了点。 更让人们震惊的，则是杜兰德只手掀龙的无匹强势，以及在那强势之后的绝对自信！ 化身巨龙的龙舞者邓肯明显愣了一下，片刻后，猛然爆发出更加高亢嘹亮的龙吟之声：“很好！很好！好久没遇到像你这样的对手了！！但是，小子，我劝你别死扛，刚才那一击虽然被你顶住了，但你也受伤了吧！” 像是在作证龙舞者的话，杜兰德嘴角无声溢出一丝血迹。 手抹去血迹，杜兰德却是露出一个毫不在意的愉快笑容，“我的能级只有你的一半，年龄是你的十分之一。对这样的我造成一点微不足道的伤势，你就这么开心？” “牙尖嘴利，找死！” 龙舞者也不废话，他的巨龙身躯猛地一拧，这次没用爪击，也没用龙族常用的双翼夹击，反而甩动起长长的尾巴，化为一道若有若无的鞭影，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抽向杜兰德。 杜兰德看着那飘飘忽忽、轨迹不定的鞭影急速而来，目光微闪。 自己和对方能级有差距，虽然脱胎换骨后，身体素质已经超越一般战斗法师，但纯以身体对抗，还是吃些小亏。 尤其是杜兰德目前不愿轻易动用审判刀气。 要知道斯内尔就在这所学院里，这次的冲突，虽然因“极冻馆藏”而起，却是斯内尔在背后推波助澜才放大到如今的规模的。 斯内尔不会做无意义的事，谁知道他会不会在现场安插了眼线？ 马努斯好不容易帮杜兰德吸引了注意力，做出“杜兰德已经失去审判战刀”的逼真假象，杜兰德不会因为自己的莽撞和冲动而将之葬送。 面对斯内尔这样的对手，杜兰德不会露出破绽了，一点都不会。 所以，面对龙舞者的龙尾抽击，杜兰德抬起的仍是右手。 但抬手后没有立刻出手，而是静等龙尾抽至，杜兰德才低喝一声，双眼中七色精芒忽然暴涨，“神之视角”全力发动，瞬间已将龙尾轨迹看得清清楚楚。 随后杜兰德闪电般一探手，人们只觉双眼一花，重新回神时，才发现邓肯的龙尾已经落入杜兰德的手中，被他牢牢地抓住！ 冰火双鱼在杜兰德掌间生出，同时生出的，还有一对对彼此对立、却共同存在的奇妙劲力：一刚一柔、一明一暗、一前一后、一横一竖、一推一拉、一曲一直、一长一短……所有劲力汹涌灌入邓肯的龙躯。 “两仪体术！” 杜兰德运用起两仪真意，将之融入体术。 这是之前对巨矛杀戮本泽时，已经用过一次的高超体术，此刻再次施展出来，在旁人看来，杜兰德抓着龙尾的手轻轻抖了一下而已，下一刻，邓肯却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巨大的龙躯一阵毫无规律的巨震抖颤。 大量对立又共生的劲力疯涌进邓肯的身体，一时间居然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吼吼吼吼！”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最先想的是挣脱，但邓肯也是个狠人，任由杜兰德抓着自己的龙尾，扭头对准杜兰德张大嘴巴，一口“龙吟波动”狂喷出来！ 杜兰德脸色微变，冰火力量全力运转，化为一对巨大的冰火双鱼，在空中旋绕成圆，化为两仪，就像一片巨大的圆形盾牌，正面抵挡“龙吟波动”的冲击。 龙舞者趁机一抖龙尾，从杜兰德手中脱开，然后双翼震动着飞上半空，算是暂时退却。 龙吟波动的余劲消散，杜兰德收回冰火力量凝成的双鱼，甩了甩被震得出血的右手，脸色平淡地望向天空中沉默盘旋的龙舞者邓肯。 一人一龙彼此对峙着，都好像在重新认识对手。 观战的众多2级预备神们都已经退出大草坪，站在草坪周围的树林间，远远地观看。此刻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复杂，有震惊，更有迷茫。在2级预备区中，已经多少年没爆发过这样针尖对麦芒的战斗了？ 激烈、暴力、针锋相对！ 直叫人全身血液为之沸腾！ “我好像，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感觉……好奇怪……很陌生，但很怀念。”一名战斗法师低声喃喃道，“而且那两人……都好强！” 杜兰德的强是举重若轻的，作为新生的他，就像一颗横空出世的新星，单手挥洒之间，便狠狠震撼着所有人的眼球和心灵。 龙舞者邓肯的表现，却也让人们心头震动，因为印象之中的龙舞者，根本没有这么强！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进步到了这种境界吗？ 但这是为什么呢？ 天赋？机遇？还是……龙舞者那颗始终向着山顶1级预备区的执着的渴求之心？ “你还没有尽全力吧？”杜兰德沉默半晌后，仰头看着龙舞者邓肯，认真地问。 “你不也一样？你虽然取出了刀，却还没用。”龙舞者双翼扇动着，巨大的龙眼俯视杜兰德，冷冷说道。 卷八 章一百三十 意义重大的极冻馆藏！ “我在等你尽全力。”杜兰德淡淡回了一句，目光一动，扫过脸色始终不动的执法者，还有斜侧方树上的观察员朵朵和红袍男人，“毕竟有三名虚神在场，可以的话，我是想把刀法和斩术保留到之后的。” 言下之意就是：对于你这个不是虚神的对手，我有一定的把握，在不用刀的情况下击败你！ 高傲又暴躁的龙舞者这次没有生气，难得用心平气和的口吻说道：“拖时间不是我的风格，应该也不是你的风格吧，你是为了你身后那三个家伙才硬拖时间。” 杜兰德耸了耸肩，并不否认。 洛凡毕竟丢了条手臂，受伤又重，兰子的治疗术再优秀也需要时间。约翰就更不用说了，这小子还在昏迷之中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我最后说一遍，让你的朋友交出极冻审判的馆藏。”龙舞者邓肯扇动龙翼，冷冷地说，“试探阶段到此结束了，我再出手的话，会直接使用我真正的全力！拟龙流派的奥义与强大，不是你能想象的。我和拳西、本泽那样的家伙，可完全不同。” 杜兰德又看了一眼真名石碑下的执法者，见那女人仍一副暂时不打算出手的静观其变的耐心模样。 “这女人……看来是打定主意，要通过我和龙舞者的战斗，来洞彻我的实力和手段啊。” 杜兰德心中默道，“斯内尔到底给她提出了什么样的条件？居然能让一名虚神，都甘愿为之驱策效力，而且表现得如此耐心。” 反常的耐心，其实意味着巨大的决心。 这让杜兰德心中不由凛然。 杜兰德想了想。忽然深吸一口气，暂时将执法者和斯内尔的事放下，因为在正式对战代表着斯内尔的执法者之前，杜兰德还有一件事情比较在意。 再次抬头看向龙舞者，杜兰德很认真地问了个问题：“邓肯。你是地系的战斗法师吧，又主修拟龙流派。而极动审判大人是冰系，他的极冻馆藏到底有什么奥妙，连你这个地系战斗法师也这么想要？” 在眼前的对手与敌人之中，众多2级预备神不足为虑；那名冷面美女和红袍男人虽然强大，贵为虚神。但他们似乎明摆着一副袖手旁观的姿态，至少目前来看，出手的可能性不大；而真名碑下的执法者，因为斯内尔提出的某个条件，选择站在了杜兰德的对立面上。杜兰德很明白，自己与执法者的一战无可避免。 那么。龙舞者呢？ 仔细想想的话，地系的龙舞者根本不需要“极冻馆藏”才对啊，元素属性又不匹配。邓肯修炼纯正的拟龙流派，修出了“完现龙体”，能够化身大地巨龙。所以他也不该对杜兰德的“两仪秘藏”感兴趣。 既然如此，这家伙为什么一副“为了极冻馆藏，一定要和杜兰德力战到底”的架势？ 总不见的是为了争个实力高下吧？真要是的话。杜兰德可没那么无聊，陪对方玩比拼高下的小孩游戏。 “……我修炼拟龙流派，身体就是我最强的武器。”龙舞者开口了，“我们战斗法师，虽然力量不弱，但其实并不属于力量型的职业者。防御力、生命力、恢复力，也都不属于顶尖的。所以，修炼拟龙流派最大的瓶颈，在于身体。而当年那位极冻审判大人，传说是历代神袛之中。身体最强的一位！没有之一！所以我需要他的馆藏！” 历代所有神袛之中，极冻审判的身体最强？ 杜兰德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轻轻吐了口气，冷然问：“就为这个，你不惜把我的朋友伤成这样？” “不错。虽然我也不喜欢这所学院的残酷环境，但弱肉强食的规则。放诸四海皆然！”龙舞者很淡然、也很当然地说道，“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事实上，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的话，你的朋友可就不是少了一条胳膊这么简单了。” 杜兰德还未回话，还躺在地上的洛凡已经挣扎着吼起来：“你白痴啊？要不是你们用约翰做人质威胁我，以我的速度，你能打中我？” 龙舞者却不理他，依然盯着杜兰德，巨龙脸庞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说起来，小子，你是有一半属性是冰系吧？呵呵，哈哈哈！难怪啊难怪，难怪你的朋友死活都不肯交出极冻馆藏！冰系战斗法师成神太难，因为神火中并无冰系，只有包含了冰系的水系。换言之，冰系战斗法师，只是水系战斗法师的一个分支罢了，拥有的，是‘不完全’的元素属性！成神之路也因此变得极难！极冻审判却是一个例外。你的朋友，那么执着地不肯交出馆藏，原来是为了帮你保留啊，杜兰德！” 杜兰德挑了挑眉。 因为自己的水系神火的融性太低，本来已经放弃了，只打算冲着火系神火而去的。但被对方这么一说，再仔细想想，极冻馆藏对自己的意义，好像还真是挺大的啊。 身体越强大，就能越快地解放审判战刀，令其恢复最巅峰的状态。 至于“以冰系之身，成就水系之神”——不正是杜兰德来到这所学院的最初目的所在吗？ 如果足够幸运的话，说不定自己能成为水系与火系的双系神袛，水火对立而同一，就像两仪裁决那样！ 想到这儿，杜兰德不由心头火热，回头看向洛凡。 洛凡俊脸一板，冷冷说道：“看什么看？我可不是为了你才伤成这样的，事实上，我之前根本不知道那是极冻馆藏！极冻审判？根本没提过说过是谁啊！喂，喂喂，杜兰德，你那是什么表情？不准笑，给我认真点啊！咦，等等，兰子你干什么？” 一旁的兰子撇了撇嘴，不顾洛凡惊慌失措的抗议声，甩出一团光团，直接堵住了洛凡的嘴巴。 她看着满脸羞恼的洛凡，没好气地说：“行啦，既然受了伤就消停点好不好？” “罗顿呼自导拉斯李东乱葬！（我真不知道那是极冻馆藏！）”被堵住嘴巴的洛凡还在喊。 “知道啦知道啦，知道你不是为了杜兰德才搞成这样的，行了吧？”兰子一脸无奈。 “浪路蓝德遥信日发者！（让杜兰德小心执法者！）”洛凡认真了点。 兰子微微一笑，轻声说：“不必担心，杜兰德已经和原来的他不一样了，不会有问题的。而且，这次他说了，他有个强劲的对手在山顶上，所以他会比任何时候都小心、都谨慎。” 然而兰子话音刚落，却听杜兰德说道：“我好像……有点过分谨慎了啊。” 这话是对龙舞者说的，是对对面始终沉默观战的执法者说的，更是杜兰德自己对自己说的。 “我说过，要救出洛凡和约翰，然后扫荡2级预备区，蹂躏2级预备神，再前往山顶，挺进1级预备区！”杜兰德仰头看着龙舞者，自嘲一笑，“哼，结果对斯内尔的警惕心过头了点，险些连我自己的目的都忘了。” 龙舞者不为所动：“所以呢？” “所以我要用全力了。”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终于缓缓提起左手中的木刀“白色”，目光扫了执法者一眼，“你既然那么想观察清楚再出手，就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吧，我的实力，我的手段，还有……我前往1级预备区的决心！” 说罢，杜兰德已经提起木刀，举刀齐眉，凝视着坑坑洼洼却泛着七色光芒的刀身，轻声道：“木刀白色，质零式。” 质零式，是将李尔蒙斯的“零式”，与两仪裁决的最强攻击绝学“十字斩”中的“质的修炼”，两者相互结合后，属于杜兰德的全新招式。 以单一的、纯粹的、极致的物质攻击取胜！ 龙舞者眼中燃起浓烈的战意，狂笑一声道：“终于肯用全力了吗？那么，来吧！完现龙体，龙之真形！” 大地巨龙的身体开始剧烈收缩，从五十多米长浓缩到十米左右。龙舞者身上透出沉厚的光晕，似乎不再是血肉之躯，反倒有些“能量体”的味道。体型虽然缩小了许多，他身上透出的龙族气息，却强了数倍不止！ 更重要的是，如今龙舞者的龙躯、龙翼、龙舞、龙鳞、利爪……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荡漾着逸散出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人心惊肉跳的气息—— 那是规则的气息。 森德洛三大特殊修炼流派之一的拟龙流派，修炼“完现龙体”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龙族强大的力量，不是为了模拟龙族的战技与龙语魔法，更不是为了酷眩和耍帅，而是为了“龙族的形态”。 龙族最强之处，不是天生强大的力量，不是龙族战技与龙语魔法，不是对诸多生灵的天然威压，而是“龙形”！ 龙形，龙的形态本身，才是龙族最强大的力量。 无他，因为龙之真形能够引出规则的力量。能体境的强者，彼此间的能级不会差太多，规则的高下就变得尤为重要。 就像杜兰德的两仪眼，也是一种真形。 不同的是，龙舞者邓肯拟的是“龙”，效仿的是龙之真形。杜兰德拟的是“瞳”，效仿的是两仪裁决留下的两仪眼之真形。 卷八 章一百三十一 真形对抗，龙VS十字零式！ 能级和规则，共同决定了一个人的综合实力。能体境强者们的能级差距不会太大，比到最后，拼的就是规则。 规则的来源，其实有多种。 最为人们所熟知的规则来源，当然是神火，以及只有神袛才能使用的神器与主神器。 神火、神器、主神器——这三者，构成了规则的最主流来源。三者都是位面规则的具象化产物，目前还没有任何人为制造的方式。 取神火于位面，用于生灵，成就神袛，进而使用神器与主神器提升战斗力，这是规则的第一来源，也是最大来源。 其核心，便是只有主位面才会诞生的神火。但这一规则来源，与能体境强者们没什么关系，只和神袛相关。 其次，则是神级血脉能力了，规则来源于血脉之中，比如杜兰德的审判战刀，内蕴审判规则之力。 神火过于稀缺，不成神又发挥不出神器与主神器的规则之力；神级血脉能力的随机性太强，有点“可遇不可求”的味道。那么，是否不成神就无法使用规则？是否不觉醒神级血脉能力，就和规则彻底绝缘？ 不是的。 因为，还有真形。真形的修炼，就是规则的第三种来源。 真形。 所谓真形，即一切能引动“特定规则”的“特定形态”。 概念本身过分宽泛、笼统，因此不为人们所知，就连许多神袛也对“真形”的概念十分模糊不清，但若举例来说—— 在主位面“龙巢”的龙族之中，有一尊最完美的龙之形态的雕塑留存至今，是龙族至高的宝藏，那是“龙之真形”。 龙族观摩那“龙之真形”，学习并模仿。就能引动规则之力。 越是“逼真”，引动的规则之力也越大！ 那尊完美的龙之雕像，既是龙族的至高传承，其实也是森德洛三大特殊流派中的“拟龙流派”的源头所在！ 而在主位面“里尔多森”，圣灵术士们精擅灵魂秘术、幻术与瞳术。他们一共开创出了三十六种强大瞳术，皆能引动不同的规则之力，那些则是“瞳之真形”。 虽然和龙之真形完全不同，但究其根本，都是真形。 三十六种瞳术，变成了森德洛“圣灵流派”的源头。灵魂行者的“碧鳞之瞳”正是其中之一。至于两仪裁决当年所开创出的两仪眼。则是吸取了圣灵术士的三十六种瞳术，再结合两仪裁决自己的独特元素属性，最终创造出的独特的两仪之真形！ 真正了解“真形”这一概念的人，其实很少。 就连在神袛之间，“真形修炼”也颇为神秘。 但其实，真形的修炼早已在诸多位面中普及！只是人们不知道龙之真形、瞳之真形、拟龙、拟瞳……等这些修炼的本质，追根溯源，都能用“真形”一词来概括罢了。 森德洛有三大特殊修炼流派：拟龙，圣灵。以及不为人们所知的真形修炼法。 拟龙流派和圣灵流派，其实都可以用真形修炼来概括！ 真形修炼的优势，在于没有太多的门槛，无需融合神火。也无需苛求随机性太大的神级血脉能力，只需模拟出那真形即可，但这也正是最大的难点——因为对“精确度”的要求，实在太高太高。有些时候甚至高不可及。 真形，真形。 如果不够逼真，何以为真形？ 不足以成为真形。自然也无法引动规则之力。只有能引动规则的形态，才有资格，被称为“真形”！ 比如现在的龙舞者邓肯，他对龙族形态的模拟，已足以被称为“真形”了！ 不得不说，拥有复制之力的战斗法师，确实在真形修炼上有着其他位面之生灵难以企及的巨大优势。 这一刻，大部分2级预备神还没反应过来，真名石碑下的执法者的脸色，却已剧烈地变化了一下。 她看着龙舞者所化的大地巨龙，低声喃喃道：“他居然……已经将拟龙流派修炼到这种程度了？龙舞者邓肯，恐怕已经具备前往山顶的资格了啊。他难道是为了极冻馆藏，才会继续留在2级预备区？” 之前龙舞者所谓的“超越拟龙，龙舞之语”，与他现在的“完现龙体，龙之真形”相比，根本连屁也不是！ 杜兰德根本没把之前的龙舞之语放在眼里，否则也不会纯以肉身与体术硬抗，不用刀也不用眼，就连审判刀气都没调动。 龙舞之语，说穿了就是“龙族战技”与“龙语魔法”的一种结合。以肢体舞蹈的方式，表达语言。一爪子拍出去，既包含了龙族战技的犀利，又包含龙语魔法的威能，其最大的优势在于“战技与魔法的同步”，无需念诵出龙语，而是以身体语言代替龙语，以战技攻击的同时，同步施展龙语魔法。 在森德洛，这种将“体术”与“法术”相互结合的手段，根本多得不胜枚举！一点都算不得稀奇。 而如今，以完现龙体为基础，在形态、姿势、心境……等一系列方面，模拟出龙之真形的一丝神韵，并成功引动了规则之力——这才是龙舞者的真正实力！ 天地间，浓烈的煞气凭空出现。 若有若无的远古巨龙们的悠远龙吟，彼此交叠着，汇聚成滚滚如雷鸣的威严响音，跨越了时间的长河，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 红袍男人仰头看天，只见头顶始终如一的万里晴空，也在这一刻变得阴沉而灰暗，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乌云遮蔽了天空，沉甸甸地压下来。 “拟龙流派，修炼到了这等地步……” “龙形一展，规则现，连学院中的天象都为之改变！”红袍男人彻底凝重起来，眼中甚至短暂地浮现出一抹战意，旋即隐没，他微一偏头说道，“喂。朵朵，你也看看，邓肯比以前的他厉害了许多啊。朵朵？”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红袍男人不由转头，发现朵朵正按着梅席夫的心口，还在搜魂过程之中，而且脸色古怪。 她似乎看到了某些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草坪周围的树上。 所有的2级预备神都震惊地望着阴暗的天空，又看向那头通体散发出土黄色光芒的大地巨龙，忽然感到龙舞者邓肯变得十分陌生。 执法者肃然而立，眉目凛然。 就连山顶上的1级预备神们，也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之事。抬头望天。那黑压压沉甸甸的乌云似乎在扭曲变化之间，化为了一头头来自远古的巨龙，搅动风云，遮蔽天穹，肆无忌惮地展现着龙魂威压。 一名微胖青年愣了好久，摸着胖脸喃喃道：“这是谁搞出来的动静啊？以拟龙流派的造诣而论，不比费马差多少啊！” 1级预备区的某处，斯内尔负手站在高塔顶上，也在仰头看天。片刻后意外又愉快地笑着自语道：“原本只安排了一个执法者作为杜兰德的对手，现在看来，龙舞者邓肯给人的惊喜着实不小啊。” “说不定，不用执法者出手。就能逼迫出杜兰德的全力呢……” 大草坪上。 杜兰德面对气息愈盛、身上的规则力量也越来越浓郁的龙舞者，左手提刀，“质零式”全力凝聚，却蓄势不发。 “拟龙吗？正好。我这也有一套新招式呢。” 杜兰德根本不理会龙舞者，低头看刀。眼中闪过一丝炽热，有忐忑。更有浓浓的期待。他右手持刀，质零式蓄而不发，然后抬起空着的右手，并掌如刀，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名字：“心零式。” 手刀之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刀气。 这道刀气十分奇异，它虚淡、空灵、若有若无，似乎是世界上最轻最薄的虚无之物，却令所有看到这一抹刀气的人，都不由心头剧跳！！ 这就是心零式，与追求极致物质攻击力的质零式相反，心零式抛却了物质攻击，反而以纯粹的灵魂攻击取胜！ “我才不会等你把招式酝酿好！”龙舞者所化的龙形仰天发出一声悠远的龙吟，“杜兰德，我要上了！” 长吟响彻了整个2级预备区，也传到了山顶的1级预备区。而龙舞者已在龙吟吼啸中，俯冲而下，以身躯为武器，撞向杜兰德！天空中的乌云开始狂涌，龙影在云中纵横冲杀，此刻都成了龙舞者身后的背景与力量支撑！ 这一刻，所有2级预备神都僵硬着，动弹不得。 执法者横移一步，挡在了还躺在地上的灵魂行者巴洛克前。 红袍男人则凝重地横移一步，挡在了入神搜魂的观察员朵朵面前。 对于这两名虚神强者来说，龙舞者的这一击，足以威胁到1级预备神！ 无论是执法者，还是红袍男人，都在护住身旁的灵魂行者和朵朵的同时，设身处地地开始思考：如果是自己面对这一击，应该怎么办？ 两人的结论都一样：先以虚神领域压制，挫其锐气，然后暂避锋芒。硬抗也不是不行，但恐怕会非常麻烦，说不定还会受伤。 “杜兰德准备怎么办？”执法者和红袍男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杜兰德。 只见杜兰德凝立不动，背对同伴，面对敌人，他的眼神专注，目光却暂时抛却了龙舞者，低头凝视自己的手中的木刀，还有另一手上的刀气。 哗——左手木刀横斩一记。 哗——右手手刀竖斩一记。 当龙舞者气势如虹而来之时，杜兰德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横竖交斩了两记，然后……竟然就没有后续的动作了！ 就这么完了？ 两道刀气飞掠而出。 一横一竖、一实一虚、一先一后，分别代表着“质零式”与“心零式”。 刀气的速度并不快，甚至有些有气无力的。刀气一前一后，相隔大约半掌的距离。心零式虽然比质零式晚一些出手，落在后方，速度却更快一筹，因此正在逐渐接近，向质零式的那道刀气靠拢。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两道奇异的刀气给吸引住了。 卷八 章一百三十二 好像有点玩太大了 虽然刀气的声势看起来很平淡，远远不及对面的龙舞者邓肯，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投去目光，进而满脸惊异，进而看得入神，进而忘乎所以。 ——仅仅是两道刀气，却好似蕴含着某种至高的道理！ 零式不是神火，也不是神级能力，而是以刀法与斩术，引动规则之力，进而令天地失声，令万物无光，所以，零式其实也是一种真形——不是龙之真形，不是瞳术真形，而是一种“刀法与斩术之真形”。 两仪裁决留下的《两仪十字斩》亦然，也是一种斩术真形。 这两种刀法与斩术，都是最绝顶的传承，分别由远古时代的李尔蒙斯与最近的一个大时代中的伟大强者两仪裁决所创，机缘巧合下才传承至同一人身上，并在此时此刻，在杜兰德的手中，历史性地合二为一！ 这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一刻。 不过杜兰德此时显然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管载入史册的问题，两种真形同时爆发出来，对他的压力也是巨大的。 杜兰德的身体骨骼被压得咔咔作响，他眼中却是一片炽热的光芒，死盯着还未彻底合一的横竖刀气。 还有最后一步的横竖合一的步骤，没有做完。 还没有融合的两道刀气，终究不过是心零式和质零式，还不能真正达成杜兰德结合“零式”与“两仪十字斩”、进而创造出全新的“十字零式”的野心。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接下来才是决定性的时刻，龙舞者什么的，已经在杜兰德的眼中和心中消失了，就连执法者和斯内尔也不复存在，于是，就在所有人的情绪都紧绷到极致，杜兰德自己也紧绷到极致的这一刹那。他反倒忽然放松下来，然后笑了。 在忘记了敌人与战场之后，杜兰德连胜负与成败，也忘掉了。 于是他负手轻吟，有一种拈花微笑的神韵，朗朗说道： “零式化质，零式由心；” “质与心合，十字零式。” 平平淡淡的话语，却催动了最不平凡的变化，当最后一个“式”字落下的刹那。心零式的刀气，猛地一个加速前窜，追上了前方的质零式刀气！ 两道刀气一旦接近到一定地步，似乎孕生出某种天然的吸引力，在强劲的引力作用下，两道刀气猛地贴向对方！一横一竖，彼此交融，再也难分彼此地紧紧黏在一起。 最终，形成了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 十字形。 这一瞬间。“质零式”与“心零式”水乳交融，“零式”与“两仪十字斩”完美结合，甚至不需要杜兰德的主观操纵，它们就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自主地结合在了一起。 零式是霸道的，甚至是残暴的。李尔蒙斯是战斗暴君的代名词，他的零式，就好像一名愤怒而冷酷的暴君临世傲立。没有顾忌，也没有敬畏，有的只是连天地都看不顺眼、于是挥手间将天地牢牢压制、最后死死踩在脚下的超绝霸气。 两仪十字斩却又是另一番意象。并不霸道，更不残暴，平淡中带着尊贵，以辩证之眼看待世界的两面，带着裁决万物的冷静，暗藏淡淡的悲悯，走的是和战斗暴君截然不同的道路，却同样令人难以抗拒！ 一个是由于太过妖孽乃至不为人知的战斗暴君。 一个是强大、高尚、为万人所敬仰的两仪裁决。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所创出的截然不同的两式绝学，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合二为一，化作“十字零式”。 强大的规则气息，压得所有2级预备神都喘不过气来。 执法者抬头望天，只见那漫天的乌云都停滞下来。云朵凝成的巨龙们似乎被某种力量束缚住了，努力想要挣动，却越来越难以动弹，它们依然在仰天嘶鸣咆哮着，却再没有声音传出。 “这是……什么招式？！”执法者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道，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她愕然，这才发现：世界的颜色和声音都已经消失了。 在这个无声音也无颜色的世界里，唯一的光源就是“十字零式”。 它正散发着淡淡的光，嗡嗡轻鸣，正面推向龙舞者的巨大龙躯，还未真正攻到，就已经让龙舞者浑身颤抖。 “这样的招式……打不……打不倒我！！”龙舞者愤怒地吼叫，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努力爆发出更强的光芒，却土黄色耀眼的光却在透出体表的刹那，就失去了颜色。 邓肯甚至隐约在杜兰德身后看到了两尊顶天立地的虚影，看不清形态，但那两道虚影只淡淡投下来四道目光，就让气势正浓的龙舞者全身僵硬，再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十字零式”一点点靠近。 别说2级预备神了，就连山顶的1级预备神们，都能感受到那股“整个世界都被强力压制，只能静静等待最终裁决”的恐怖气氛！ 杜兰德刚从那种拈花微笑的神奇状态中退出来。 他重重喘了口气，然后看着眼前的场景，呆住了，愣了好半晌才愣愣地说道：“这招……是我发的？” 但在“十字零式”的作用下，杜兰德这个施展招式的人，都没听到自己的话。 杜兰德只知道，这招“十字零式”很强！两位伟大强者的绝学彼此结合，似乎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而是衍生出了一些更加神异的变化。这一招的攻击力到底有多少，就连杜兰德自己也有些不好判断了，只知道比预期中还要强，而且强得多！ 意识到这一点的杜兰德不由苦笑起来：“虽然我是想来一次大招直接扫平对手，然后让执法者知难而退啦……” “但我不想直接把龙舞者干掉啊！我还要问他极冻馆藏的事情呢！” 显然，“十字零式”作为一式大招，好像有点太大了…… 尤其让杜兰德无奈的是，自己心脏中的审判战刀正在疯狂跳跃，似乎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出来，然后加入到十字零式之中。 杜兰德有种感觉，如今的十字零式，依然不是最紧密的结合，如果能以审判之力作为“十字形”的交叉粘合点的话，威力恐怕还会再暴涨一大截！ 但两者结合就已经让杜兰德有些掌控不住了，哪敢让审判战刀亮相？ 感受了一下自身消耗，杜兰德更是心中凛然：“以后不到万不得已，恐怕不能轻易施展这招十字零式，威力大得过头，能放不能收啊。而且这消耗也太要命。” 杜兰德不知道的是，若是脱胎换骨之前的他，施展这招十字零式的话，弄不好还要受伤。因为强行承载过强之真形，是会死人的！杜兰德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只是他还不是很明白“真形“的概念，更不知道零式、两仪十字斩、还有两仪眼，其实都能纳入真形的范畴之中。 这时，十字零式已经攻到龙舞者眼前了，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十字形在邓肯的眼中映射出来，点亮了他眼中的绝望。 龙舞者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在这招下生还了。 虽然绝望，却奇异地没有多少不甘，因为差距过大，龙舞者觉得自己败得并不冤枉，一点都不。甚至在内心的某个角落，他有一丝败在如此强大招式之下的喜悦与荣耀感。 眼见着即将命中自己的十字零式，龙舞者眼中涌起淡淡的遗憾：“可惜还没前往1级预备区，成为新的神袛，就要在这里这么死了。” 但就在这时，忽然有一红一白双色拳劲从旁而至，齐头并进地来到十字零式的下方，然后用力往上一托、一顶！ 能在十字零式的规则压制下出招——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出手者的实力很强！ 出手的是那红袍男人和观察员朵朵，朵朵刚刚完成了对梅席夫的搜魂，就被十字零式的巨大动静震动身心，她脸色骤变，豁然起身，与红袍男人齐齐出拳轰击过去。 但在仓促出招之下，两人虽然将十字零式托得向上抬了一下，稍稍改变了轨迹，他们自己却双双闷哼，身子晃了晃。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撼，那感觉就好像硬抬一座巨山，弄不好就要当场重伤。 红袍男人在心中低骂了一句：“见鬼的招式！简直强得变态！变态中的变态！” 被托起的十字零式虽然被微微托起，避开了龙舞者的要害，却依然能要了他的命。 杜兰德就在此际再度出手了，双臂一抬，隔空一个拉扯，于是十字零式猛地一顿，然后调整了方向，在龙舞者身体的一侧留下一道深长的巨大伤口之后，随后去势不衰，又越过整个大草坪，从脸色微僵的执法者头顶越过，最后，居然狠狠地撞上了大草坪尽头的真名石碑！ 十字零式当场破碎。 一向稳妥泰山、自古以来任无数人轰击都岿然不动且毫无声息的真名石碑，竟被撞得猛烈一震！！ 就站在石碑下的执法者猛地一个踉跄，险些被震得跌倒在地！ 卷八 章一百三十三 真名碑留名：杜兰德.李尔蒙斯！ 十字零式撞击真名石碑，震动席卷了整个大草坪乃至于整个神之预备学院。 离得最近的执法者险些摔倒。 她脚边的灵魂行者巴洛克更惨，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又像死鱼般重重落下，“哇”的一大口鲜血狂喷出来，刚刚恢复了一些的伤势再度恶化。好在执法者临时分出了一小部分力量，护了他一下，否则这家伙恐怕就这么悲催地直接挂掉了。 随着十字零式的破碎，消失的色彩这才重新注入这个世界。零式压制退去，在场的2级预备神们，这才能渐渐听见了声音—— 轰鸣声。 十字零式与真名石碑相撞之后，经久不散的轰鸣声！ “啊啊，好难受。” “真名石碑都被震动了？！而且出了这么大的声音！” “那个叫杜兰德的新生是什么人？是妖孽吗？历史上有人做到过这种事吗？” 距离真名石碑较近的2级预备神们大叫着，痛苦地捂着耳朵，但他们的喊叫声都被轰鸣声盖过去了。 十字零式破碎前，世界无声，所以人们难以听见声音；如今十字零式破碎，人们依然听不见彼此的话语，却反而是因为世界声音太大！ “隆隆隆隆隆——！！” 轰鸣声响彻了整个神之预备学院，震得人们耳鼓剧痛，震得山体摇晃，震碎了头顶的乌云，震动着偌大学院中一切可以被震动的人和事物！ 执法者就站在真名石碑之下，实力强大的她很快重新站稳，神情远比其他2级预备神镇定，但她心中。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斯内尔，对于杜兰德这样强大的人，你居然还让我想尽一切办法，逼出他的全力？务必要让他手段尽出？”执法者嘴角牵出一丝苦笑，“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我了啊……而且，要说全力，刚才那一击刀气十字，难道还不是杜兰德的全力？” 执法者眼神复杂地看向大草坪尽头。 只见杜兰德正一脸郁闷地揉着胳膊，刚才为了保住龙舞者的性命，杜兰德强行调整了十字零式的轨迹。结果双臂一阵酸软，险些把手中的木刀“白色”都扔了出去！ 看着那嘟嘟囔囔甩着膀子的青年，执法者凝视半晌后垂下眼睑，心头叹了口气：“好吧……看这表情，确实不像是底牌用尽的人。” “所以我好像……没有其他选择了啊……” 良久之后，撞响与轰鸣声终于渐渐消退。 山的震荡逐渐停下。 天空再次晴空万里。 2级预备神们大多震撼过度。不少人甚至生出了强烈的逃离的冲动。其实不少人已经逃得远远的了，大草坪空旷了一些，但仍有不少人选择留下来。隐约之间，观战的人们感到自己体内的某些情绪被重新唤醒了。 红袍男人长长吁了口气，他不愧是虚神，依然保持着镇定，但看向杜兰德时却会变得无比凝重。刚才龙舞者的手段。仅仅让红袍男人感到吃惊，但若与杜兰德易地而处，硬接龙舞者的攻击也不是不行，只是没必要。 可杜兰德刚才那一击就不同了！ 若与龙舞者易地而处，除了暂避锋芒，红袍男人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仅仅回想起来，红袍男人依然对刚才的“十字零式”心有余悸。 这时，空中的乌云早已消失，云中的群龙也都不见；真名石碑完好无损又恢复了平静；执法者仍站在石碑下，巴洛克仍躺在她脚边；红袍男人和朵朵并肩站在树上；杜兰德依旧在草坪尽头处站着。脚步不动，始终将同伴们挡在身后。 一切都好像没变化。 什么也没生，也许，刚才的对决只是一个错觉？但当回过神来的众人，再度抬眼看向场中。看着龙舞者的样子，才会清楚地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不是错觉！ 龙舞者已经恢复了人形，他根本无力维系“完现龙体”，更别说“龙之真形”了。他勉强站着，胸口到侧肋出现了一条巨大且深的伤口，鲜血正一大股一大股地往外喷涌。额头顶上的双龙印记哀鸣了一声，左右一分，贴着体表一番游走之后，又回到了邓肯粗壮的双臂之上，再也不动了，而且变得颇为黯淡。 “杜兰德……你……你……”龙舞者用最后的力气盯着视野中渐渐模糊的杜兰德，吐出一句，“……你很厉害。” 然后就两眼一黑，“扑通”一声仆倒在地。 龙舞者败了，而且败得心服口服，能让他如此骄傲之人都开口承认“你很厉害”，说明他是真的觉得杜兰德很厉害。 哪怕对于山顶上的1级预备神们，龙舞者也始终抱着“我早晚比你们都强”的心理，时刻觊觎着山顶的1级预备神之位，乃至更高的森德洛神袛之位。 但面对杜兰德这么一个年轻得过分、而且真实能级其实不过六十出头的新生菜鸟，龙舞者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恐怕很难越。 龙舞者倒下了，他败了。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轰然倒地的龙舞者。邓肯的战败，似乎是刚才那一场战斗曾经真实生过的唯一作证了。 然而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忽然惊呼了一声：“啊，你们快看，真名碑……真名碑居然又有动静了！” 喊叫之人就在距离杜兰德不远的一棵大树上，杜兰德闻言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见那人正满脸震惊地盯着真名碑的方向，一手哆哆嗦嗦地指着石碑，另一手还紧紧抓着身旁同伴的手腕，用力地上下摇晃：“快看啊！真名碑又有动静了，这么说，刚才杜兰德那一击打在真名石碑上，已经通过石碑的考验了？！” “咦？通过考验？” 杜兰德微微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看过去。只见真名碑上绽放出柔和的光芒，嗡嗡轻鸣着，片刻后，原本空白无一字的碑面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 杜兰德凝神看去。现全都是一个个战斗法师的名字！ “那些名字，全都是以往通过了真名碑的考验，并成功前往1级预备区的人。”兰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声解释道，“也就是说，他们都是1级预备神的名字。其中的一部分，则最终成为了神！我爷爷的名字就在上面。” “原来如此。” 杜兰德目光一扫，果然在名字中看到了许多熟悉的人：马努斯、塞尔东、夜翼、米洛、宁顿、劳伦斯、费马、图桑…… 还有，斯内尔。 杜兰德瞳孔骤然收缩，眼神微冷。 在这之前，斯内尔还活着而且就在山顶上的消息。是从鲁格的记忆中来，是从执法者的话语中来，是从杜兰德看向山顶的那惊鸿一瞥中来。而现在，看着真名石碑上“斯内尔”的名字，杜兰德终于完全确认了：斯内尔，确实是一名高高在上的1级预备神！ “挺好的。”杜兰德嘴角微扯，掀起一抹冷笑。“终于确认了敌人的身份与所在，我心里也就真正踏实了。” 真名石碑是2级预备区的最大考验，能够得到石碑的认可，就具备了前往1级预备区的最重要的资格。 倒下的龙舞者最最渴求的，其实就是这个认可！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石碑。这一刻，就连执法者都不由回过身来，仰头看向碑面，只见那密密麻麻的一个个名字闪烁了几下，就消失不见。旋即，丝丝缕缕的七色光芒在石碑上浮现。笔走龙蛇，穿插交织，渐渐显现出一个新的名字。 ——杜兰德.李尔蒙斯！！ “呃……”杜兰德愣了一下，心想这石碑居然连我的姓氏都能知道？好神奇！ 虽然有些意外，但杜兰德其实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姓氏暴露。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李尔蒙斯家族只是森德洛的一个还算可以的家族而已，算不上顶级豪门，和汨罗家族那种雄踞于一座战略要塞的古老大家族相比，“李尔蒙斯”这个姓氏，根本没什么视觉与心理冲击力。 也只有森德洛的神袛们，才会通过口口相传，对远古时代那位妖孽到极点的李尔蒙斯有一定的了解，但也了解不多。 别的不说，只说李尔蒙斯集七元素神火于一身，就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伟绩！ 两仪裁决已经够伟大了，也不过集光与暗双系神火于一身，远远不及李尔蒙斯的七系合一！但李尔蒙斯最后反而出于某些原因，主动放弃了七系神火，不知道去了哪里。 “杜兰德.李尔蒙斯？” “原来这新生是李尔蒙斯家族的人……” “李尔蒙斯家族？什么家族？” “不算特别厉害的家族，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但这家族如今出了这么一个妖孽，他才来2级预备区多少天啊，居然就被真名石碑认可了！” “而且是擦过龙舞者之后的余劲，不算真正的全力，这实在是……太妖孽了。” 2级预备神们压低了声音议论着。兰子和洛凡也有些惊讶，但更多是为杜兰德能被真名石碑认可而高兴。 片刻后，真名石碑再度归于平静，只是多出了一个“杜兰德.李尔蒙斯”的姓名而已。 执法者叹了口气，回过身来。 杜兰德本人也很快不在意地举步，走向倒地不起的龙舞者邓肯。刚才花了大力气才调整了十字零式的轨迹，保住这家伙的一条命，杜兰德还要问他有关极冻馆藏的事呢，可不能让他失血过多而死啊。 在场所有人之中，只有一个人的反应颇为异样——朵朵身旁的红袍男人。 这名虚神级别的神秘红袍男人一动不动地站着，盯着石碑愣了许久，直到碑面上的文字消失，都久久没能回神。 他的目光一点点转向杜兰德，眼神渐渐变得幽深一片，隐藏着某种炽热和期待：“这小子……原来是李尔蒙斯家族的人吗？！” 卷八章 一百三十四 有名失刀，有名弑神 石碑上的性命是：杜兰德.李尔蒙斯。 这让红袍男人沉默下来。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将一切情绪隐藏，实际上正心念急转：“这么说来，也许真的如我之前猜想的那样，杜兰德是走过‘那条道路’才来到2级预备区的！——循着他的先祖留下的足迹而来！” 想到这儿的红袍男人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双眸炙热地盯着杜兰德，似乎看到了某些可能性，进而变得无比兴奋。 红袍男人和朵朵是同一批来到预备学院的学员，他实力很强，却始终留在2级预备区，常年混迹于此，其实是为了寻找一条道路。 最初注意到杜兰德，是因为杜兰德本该被淘汰了，却在经过二十多天后，突兀地出现在了2级预备区，这是不正常的。因为朵朵一直呆在前进之路的出口，观察所有到来的新生，而红袍男人向朵朵确认过：杜兰德没从“前进之路”的出口处出来。 换言之，杜兰德不是通过正常途径来到2级预备区的！ 做出这一猜测的红袍男人抓住了梅席夫，拜托朵朵解开奴役印记，进而对梅席夫搜魂，以求对杜兰德进行深度了解，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寻找有关那条路的线索！ “喂，朵朵，你也搜魂结束了吧，把结果告诉我吧。朵朵？朵朵？”红袍男人愕然转头，发现自己再一次被无视了。 他不由脸色一黑，“太过分了吧！你不能无视他人成习惯啊，再怎么说，我们也是老朋友啊，我还追过你妹妹来着，虽然被拒绝了。等一下，你要干嘛？” 朵朵飘然飞下了树。 对梅席夫完成搜魂之后，她就有点奇怪了，此刻悄然落地。然后踏着柔软的草坪，静静地走向了杜兰德的方向。 朵朵走向杜兰德的时候，杜兰德正走向龙舞者。 杜兰德心情很轻松，也很愉快！ 真名石碑已经认可了自己。通向1级预备区的道路已通；龙舞者被击败，抓住这家伙，应该能了解更多有关极冻审判留下的馆藏的秘密，说不定水系成神有望；而斯内尔的身份和所在也被确认了，对手就在山顶，自己很快就上去收拾他。 所以……一切都很美好啊。 剩下的问题只有执法者了，也不知道那女人在见识过“十字零式”之后，还有没有足够的胆气向自己出手？杜兰德一边走一边想着。 杜兰德在龙舞者面前停步，正要弯腰将之拎起，却愕然发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无声浮现在自己身边。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抓住自己手腕的这只手很美，手的主人更美。 杜兰德呆了呆，转头看着抓住自己的冰山美人，蹙眉道：“虽然你是美女，但随便抓人的手腕也是不行的。” 抓住杜兰德的人。正是观察员朵朵。 对许多人来说，朵朵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之前其他人都把她当作一棵树来着。就连执法者也不由眼神一动，露出意外的表情，但她不是意外于朵朵的出现，而是意外于朵朵的出手干预。 要知道，观察员理论上来说。不能干预2级预备区的纷争，只能观察。 “杜兰德是吧，你的人先还给你。”朵朵随手把梅席夫扔给了杜兰德，然后用清冷的声音，缓缓说道，“另外。这一场争端就到此为止了。我，朵朵，本次的特派观察员，宣布这一场纷争，就到此为止。” 杜兰德愣住了。真名石碑下的执法者则猛地眯起了双眼。 红袍男人还在弱弱地喊：“梅席夫……好像是我抓的啊，朵朵你干嘛不经过我的同意就交出去？” 朵朵却根本不理他，漂亮的凤眼近距离盯着杜兰德，不时闪过的一抹寒芒让杜兰德明白：这女人很认真，没有开玩笑。 杜兰德想了一下，任对方抓着自己的手，笑问道：“抱歉，你我还未正式照过面吧。请问，你到底是哪位？” “……我的名字是朵朵，来自山顶，我是一名1级预备神。”朵朵难得地放缓了口吻，声音变得柔和了些，“我是被特派下来观察你们的观察员，就像费马被特派去做接引者，类似的概念。现在，请把邓肯交给我，我会为他疗伤，你也就此收手，可以吗？” 朵朵这样的口吻在杜兰德看来不觉特殊，红袍男人却大感惊讶，冰山美人可少有如此温和的时候啊，难不成她……在梅席夫的记忆中看到了些什么？ 杜兰德盯着朵朵看了一会儿，却反而冷淡下来：“你是观察员？既然是观察者，就不该随意插手2级预备区的纷争吧。” 不等朵朵回应，杜兰德便轻巧地一拧手腕。 “两仪体术”悄然发动，两种对立又统一的力道同时作用，很轻易地挣脱开朵朵抓着自己手腕的纤纤素手。 不理会脸色微变的朵朵，杜兰德再次抓向龙舞者邓肯的背心，嘴上则平静说着：“邓肯是我击败的，那就是我的俘虏，是我的战利品！朵朵是吧，你是不是在学院中呆久了，连我们森德洛的基本传统都忘了？” 朵朵脸色骤然转冷。 她也是个干脆直接的人，见杜兰德心意已决的样子，索性不再废话，直接动手，再次抓向杜兰德的手腕！ 这一次，朵朵纤长的五指间浮现出浓郁的光明力量，还未抓到，杜兰德就感到了一股奇异的吸摄之力，在干扰自己的动作！ 然而，出乎朵朵意料的是，杜兰德忽然笑着缩回了手，只是虚晃一招而已，暂时吸引了朵朵的注意力，而杜兰德缩手后已趁着这个空档，一闪身就贴上了朵朵的身体！ 他速度倒也不怎么快，却如影如魅！ 朵朵只觉一个恍神之间，杜兰德已经和自己贴面相闻，这个在外人看来有些暧/昧的姿势，却让朵朵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体术.如影随形！” 杜兰德才不管对方的身份，以他如今脱胎换骨后的身体。还有两仪体术的博大精深，一旦贴上了朵朵，直接就是一轮零距离的狂轰滥炸般的拳脚攻击！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密集似鼓点的声音疯狂响起，两人紧贴着、缠斗着、碰撞着。转眼已交换了不知道多少招！朵朵实力极强，措手不及下被杜兰德成功近身，骤失主动的情况下，居然还防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 她甚至还有余力低喝一声：“停手！我不想和你战斗，再不停手的话我可要动真格了！” 然而就在她有些支撑不住，打算展开“虚神领域”的刹那，杜兰德身子左右一晃，旋即居然又退了回去，然后在朵朵有些难看的脸色中。一提龙舞者邓肯，反手一甩，邓肯巨大的身躯沙袋般飞出去，被兰子轻巧地接住。 杜兰德微笑着看着朵朵，拍了拍手。对兰子说：“麻烦你啦，兰子，也帮这大块头疗伤吧。别让他死了，当然，也别让他活蹦乱跳地再找麻烦。” 原本正在为洛凡和约翰疗伤的兰子轻哼一声，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个个都让我治疗，真是的。杜兰德你当我是医疗护士吗？我可是为了战斗而来的一名战斗法师啊……” “护士挺好的，我就很喜欢护士。”洛凡说。 “你闭嘴。” 杜兰德依然看着朵朵，虽然在笑，却已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他能感觉到一股怒火正在朵朵头顶酝酿，这女人，就连怒火都是冷的。让杜兰德不由感叹一个性格不好实力又强的女人实在是可怕。 杜兰德弯腰，又随手抓起梅席夫，丢回给朵朵：“既然他的灵魂奴役印记已经被你解除，那就和我没关系了，你看着办吧。要是高兴就放他滚出学院。不高兴就自己奴役当苦力，我都没意见。” 朵朵一言不发地接过梅席夫，冷着脸，又甩手丢给树上满脸无奈的红袍男人。 正当红袍男人以为她就要爆发时，朵朵反倒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盯着杜兰德低沉问道：“你真要将这场纷争进行到底？” 杜兰德淡笑着回道：“这完全与你无关。” 朵朵似乎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杜兰德……或者，我该像梅席夫一样，称呼你为失刀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变成失刀者，和山顶上的斯内尔，还有他背后的水神塞尔东，都脱不了关系吧？” 杜兰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只听朵朵用少有的温和的口吻和声音说道：“停手，停止这场纷争。我能猜到这场纷争的理由，你的表情和反应就是佐证。我也终于明白了斯内尔联系我，让我调查你的理由。所以，你才更要停手。” “相信我，接下来我会尽量帮你。” 她向杜兰德伸出了手。 …… …… 对于还在场的2级预备神来说，事态变得有些奇怪了。 在大草坪的那一头，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白衣冷面美女和杜兰德交涉着什么，甚至短暂地交了一番手。 而在大草坪的这一头，在真名石碑之下，灵魂行者巴洛克也在对执法者低声说着些什么：“停、停手……停止这场纷争！不要……不要和杜兰德战斗……” “……”执法者皱了皱眉，沉默着没回应。 只听灵魂行者低喘着哑声说道：“我看过约翰的记忆了，杜兰德在学院外界，名为——弑神者！” “别和弑神者战斗，你会……你会死的！！” 卷八章 一百三十五 此战，不可阻 “弑神者，杜兰德是弑神者！你明白这个称谓代表着什么吗？” 巴洛克虚弱地咳嗽着，喘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我亲眼在约翰的记忆中，透过约翰的视角，看到了杜兰德斩杀火神宁顿大人的分身的一幕！” “那可是一名神袛分身！能级虽然与我们无异，却掌握了神袛本尊拥有的规则之力，却被杜兰德正面斩杀！当着咏战堡垒所有战斗法师的面、毫无花俏的、正面的斩杀！” “不止如此，杜兰德他……他还险些杀了水神塞尔东大人的本尊……咳咳……” “总之，对于那样的人，不能战！无论如何都不能战！龙舞者和他的对决你也看到了，硬来的话，真的会死的。” 灵魂行者的声音都嘶哑了，他看着执法者，用尽力气说道：“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对吧？我知道你知道。我不想看你去送死！所以，无论你和山顶上的什么人达成了什么样的约定和协议，都不要再继续执行下去了！趁着现在还能挽回，收手！立即……收手！！咳咳咳咳……！” 灵魂行者与杜兰德的那一记瞳力碰撞，其实伤得很深。这是灵魂层面的重创，最是要命。之后他又被十字零式撞击真名石碑的震动波及，伤上加伤。他强撑着说完这番话，其实非常不容易，说完就开始剧烈咳嗽，上气不接下气地急促喘着咳着，眼看就要背过气去，却还在断断续续地说：“不要战，不要战。” “……明白了。” 执法者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她温和地看着灵魂行者笑着，并不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异彩。那一抹异彩化为淡淡的光芒，融入到灵魂行者的双眸之中，令巴洛克的灵魂能够得到滋润与疗养。 灵魂行者的咳嗽声渐渐止歇。气息也开始稳定下来，然后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谢你。”执法者低头看着灵魂行者，“你的话，我都听明白了。所以，真的谢谢你。然后……对不起。” 这个外表平凡、却其实有着极为不凡的沉稳与城府的女人，难得露出了一丝遗憾的笑容，叹息着轻声说道：“感谢你的心意，但是对不起。也感谢你告诉我搜魂的结果，但还是对不起……你说的这些，其实我都知道。我只是想确认斯内尔没有骗我而已。” “所以，非常遗憾也非常抱歉的是——我还是要和杜兰德战斗。” 执法者的声音口吻，渐渐转为硬冷淡漠。 “既然斯内尔提供的有关杜兰德的情报是正确的，那么。斯内尔提出的那个‘事成后的条件’，应该也是正确的。而那个条件，是我一直留在2级预备区的唯一理由，也是我一生的追求。” 执法者抬眼，神情变得决绝。 她冰冷地看向杜兰德。对昏睡过去的灵魂行者、也对自己说：“我无法拒绝斯内尔提出的那个条件，而且……我也不想拒绝！” …… …… 杜兰德看着朵朵伸向自己的手，一阵沉默。 树上的红袍男人已经看得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那……那那那……那是朵朵？不是被什么人附体了吧？” 朵朵很诚恳地向杜兰德伸出了手，一向冷淡的脸上甚至挂着柔和的笑容。 但杜兰德没有伸手，于是渐渐的，朵朵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僵硬。 “你知道……”杜兰德看着面前对自己伸出手的朵朵，冷淡地说。“我很讨厌别人在我面前提‘失刀者’这个名字，因为会勾起一些让人很恶心的回忆。” 面对眼中已溢出一丝煞气的杜兰德，朵朵心中叹了口气，却依然坚持伸着手掌，没有就此放弃收回。 这下杜兰德反倒有些意外了，沉默片刻后。平静说道：“你既然彻底搜索了梅席夫的记忆，那就应该知道了外界正在进行的那场战争。” “……是。”朵朵点头，“老实说我很意外，也很受震动。” “你也应该多少知道了扎古力山脉的战役。”杜兰德又问。 “恩，你似乎……就是从那场战役中横空出世的。” “横空出世说不上。但我至少在那场战役中尽我所能，为森德洛做了些事。”杜兰德以异乎寻常的平静，缓缓说道，“但连番血拼之后，重归咏战堡垒的我，却要面对一伙儿‘自己人’要来夺取我的力量。那次经历，险些要了我的命。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杜兰德顿了顿，凝视着朵朵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真正最可怕的是，那种恶心到极点的经历和感受，险些就冲垮了我对森德洛的信仰！！” 朵朵眉头紧紧凑到了一起。伸出的手掌不再稳定，开始微微颤抖。但她依然没有收回她的手，依然伸向杜兰德。 在梅席夫的记忆里，朵朵看到了很多。她看到了杜兰德，也看到了外界的战争，更大致猜到了杜兰德所遭遇的不公之事。 这所学院与外界隔绝，除了极少数人比方说费马或斯内尔，其他人很难知道外界的消息。哪怕朵朵这样的强大1级预备神，也只是被告知：“进入备战状态，随时准备继承神火。”其余具体的消息和原因，却一概不得而知。 朵朵虽然很冷，少有情绪，但她其实是个很爱森德洛的人，若非如此，她当初也不会劝妹妹：“不要留在2级预备区，会变成怪物的。离开学院吧，加入到特记番队之中效力，我会拜托米洛大人照顾你。” 只要是对森德洛好的人，就是朵朵的朋友——这就是这位看似冷若冰山、深藏不露的美女的简单逻辑。 外表冷淡，并不是为了将复杂的内心掩盖，恰恰相反，冷淡只是因为内心其实很简单，就像朵朵那个傻乎乎的妹妹果果一样。 “我知道外界在发生什么，虽然不能体会你的感受，但我想，我能理解。”朵朵以前所未有的认真说道，“正因如此，我想帮你。听我的，中止这场纷争，如果你真爱森德洛的话，就停手，然后我会帮你。比起对付敌人，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更重要，不是吗？” “这么说，你真要干预？打定主意要干预我的战斗？”杜兰德忽然笑了。 “虽然我是观察员，正常情况下不被允许介入纷争，但现在我要行使临时特别决断权了。你和执法者都是重要的战力，不能因为一个斯内尔，就在此自相残杀。”朵朵的口吻也透出一丝强势，凤眼眯起，盯着杜兰德，“如果你执意要战，那么，我会制服你！” 杜兰德盯着眼前的冷面美女看了好半天，忽然狂笑起来！ 肆无忌惮的笑声让众多2级预备神莫名其妙，也让朵朵的脸色冷了下来。 几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杜兰德才一脸好笑地说道：“你也知道这场战斗的双方是我和执法者？那么，你就不应该只来劝我，也应该去问问执法者的意愿啊——她想战？还是不想战？你不去找她先问清楚，只跟我一个人说这么多，有个屁用啊！” 朵朵吸了口气，收敛了笑容，又变成了那个冰山美人：“见过你刚才那一击的执法者，没可能还想与你一战的，除非她疯了。” 说完这话，朵朵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杜兰德脸上渐渐流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 随后，朵朵身后近在咫尺之处，响起了一个女声：“你说的没错，我的确疯了。” 说话的是执法者，她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朵朵的身后，而且直接亮出了虚神领域！朵朵冷哼一声，也不回身，同样展开虚神领域，随后只听“砰”的一声撞响，整个大草坪都抖了抖，两个女人的虚神领域，已经狠狠碰了一记！ 朵朵身子微晃，旋即站稳。 执法者却闷闷地哼了一声，唇角竟溢出一丝血迹！ 执法者虽然是2级预备区的至高王者，有足够的资格和实力前往山顶的1级预备区，但和朵朵这种能够担任观察员的强大1级预备神相比，依然有差距。 “你真要打？不要命了吗！”朵朵低喝一声，她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 执法者却不答，也不去管唇角的血迹，她硬是挤到了朵朵的身边，双手一张，口中吟道：“黑幅化域，暗界隔绝！” 大片黑光从她手中纵横飞掠而出，在空中拉扯出一条条漆黑如墨的条幅，竟是要形成一个领域，将朵朵困在其中！ “暗界隔绝？你竟敢对我用这种招式！？”朵朵瞬间就认出了这一招，不由发出愤怒冰冷的声音。 这一招没有实际杀伤力，却能将对手封困在一片临时构建的领域牢笼之中，一旦被封住，便是彻底的隔绝，哪怕是强大的观察员朵朵，也难以在短时间内脱困而出！ 朵朵这下是真的怒了，没想到不仅杜兰德执意要战，就连执法者也如此坚决，甚至不惜对她这个观察员悍然出手？ “看来好好跟你们说是不行了。”朵朵脸色冰冷，眼中神采却在瞬间退去——她已进入到了无我境界。 旋即，朵朵全身骤然爆发出猛烈的白色光辉，白光耀眼而暴虐，就像一只蛮横的大手，将朵朵周身越来越多的黑色条幅撕扯得稀烂，转眼之间，执法者的这招“暗界隔绝“就要被朵朵强势破解。 就在这时，一根手指，突兀地出现在了朵朵胸前。 卷八章 一百三十六 戳胸破境 必杀之心 出现在朵朵胸前的，是一根食指。 这根食指笔直、硬挺、且稳定。指尖上带着异样的尖锐波动，原本对准朵朵的左胸，略一犹豫后，微转向锁骨正中，然后干巴巴地硬戳了一记。 指戳的力道不算很重，却蕴含着神异的力量，那尖锐的波动直透进朵朵的心脏，然后沿着心脏的搏动，顺着血管，传遍了朵朵的周身各处，再狠狠一震，硬是把她从“无我境界”的状态中轰了出来！ “破境指法。” 出手的自然是杜兰德。 自从掌握了“破境指”，杜兰德一直希望与战斗法师对战时，对手主动在自己面前华丽丽地进入“无我境界”，然后自己再轻描淡写地一指头戳上去，让其当场断电。 那感觉，就好像默默看着对手站上舞台，静待对方准备亮嗓的那一刹那，阴险地一脚踹臀，从背后下脚，猛地将之踹下舞台！ “原本我的假想对手是约翰来着。”杜兰德心中嘀咕，他甚至已经幻想过好多遍约翰中指后的憋屈表情。 但那小子昏迷至今，杜兰德索性就对朵朵用了。 朵朵穿着白色的衣裙，圆弧形的领口上恰好露出光洁的锁骨，这本是女人的柔美之处，却被杜兰德毫不怜香惜玉地戳了一记！ 朵朵当场全身猛震！立刻被打断了状态。 她身上散发出的白光微微散乱，于是周围的黑色条幅立刻趁势而上，纵横拉扯，构建起一个牢笼。 “……”朵朵僵了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实力强大的她很快缓过劲来，但这时“暗界隔绝”也基本成型了。 牢笼是全封闭的，只剩下最后一个缺口，正在飞快地收拢。 “见鬼的！”朵朵紧紧咬着银牙，恨恨低骂了一声。她知道自己要被困住了。心头好像被堵住一样，既愤怒又失望。 当年的两仪裁决，随意隔空弹指，就能完全发挥出破境指法的威力。杜兰德不过初习，指法造诣不够到家。以他如今的造诣，必须对准心口处攻击，才能确保“破境指”生效。但刚才考虑到对女性不够礼貌，才临时转向，改落点为锁骨正中。 偏离了心口，却又要保证指法效力得以发挥，杜兰德那一指难免重了点，结果……居然在朵朵的锁骨正中留下了一个红中微紫的戳印！ 朵朵抬手，摸了摸隐隐作痛之处。 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对凤眼的弧度则越发锋利起来！ 她人在暗色牢笼之中，猛然抬头，透过那个即将合拢的豁口，看向牢笼外的杜兰德。随着豁口的收拢，朵朵的视野也在缩小。一开始能看到杜兰德的上半身，很快只剩一张脸，然后是半张脸，再然后是一双眼，最后只剩下一只平静淡漠的眼。 “你会后悔的。”朵朵看着杜兰德的眼睛，冷冷地说。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杜兰德帮助执法者对她出手的事，还是杜兰德以破境指法在她身上留下印记的事。 话音落下的刹那。牢笼上最后的豁口，终于在杜兰德眼前彻底合拢。 “后悔？后悔什么？”杜兰德笑了笑，虽然对方听不到了，杜兰德还是回了一句，“我才不会。” 完全成型的黑色牢笼闪烁了几下，悄然隐没不见。这是一个结界类的牢笼。有点类似储物空间，形成后会藏在空间的夹缝之中。在朵朵脱困之前，牢笼是不会显形了。 “很精妙的招式啊。”杜兰德挑了挑眉。 “小伎俩而已。”执法者这才抹去了唇角的血迹，微微喘了口气。朵朵和她的属性恰好相反，一光一暗。这种对立属性相互碰撞时。力量更强者会占据克制的位置，力量较弱者则是被克制的一方，而且被克制的效果会放大，受到的伤害，也比正常情况下更大。 “哼，不愧是观察员！”执法者心道。 交锋很短暂，也许在旁人眼中不算激烈，但执法者本人却很清楚刚才的凶险之处。 首先是两人的虚神领域相互碰撞，看似只是领域对撞，但实际上，朵朵的虚神领域中，还暗藏着一道圣灵流派的灵魂冲击！ 仅仅一次碰撞，就让同样擅长圣灵流派的执法者吃了个小亏。 而且刚才朵朵没回身也没回头，但细微的动作之间，已封住了执法者的后招，令执法者不敢再近身施展体术。所以论实力，朵朵确实比执法者更胜一筹，若非杜兰德在关键时刻出手，单凭执法者一人根本就困不住朵朵。 一时间，气氛变得尤为诡异。 不明所以的2级预备神们彻底傻眼了。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看场中，又转头彼此相视，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错愕和不解。几乎没人看得懂场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先是一个冷面女人凭空冒出来，和杜兰德有了点摩擦，然后又很友好地伸出了手，但杜兰德非但不领情，反而狂笑不屑。再然后，执法者突然出手，试图封住冷面美女，论声势虽然不及之前龙舞者和杜兰德的拼斗，但明眼人都看出那是虚神领域的比拼！ 战斗竟然已经升级到虚神之间的拼杀了吗！ 尤其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本该和执法者敌对的杜兰德，居然出手帮了执法者一把，这才彻底封印住冷面美女。 这到底是在闹哪一出啊？ 一个样貌沉稳的2级预备神双眼眯起，凝视着场中默然对立的杜兰德和执法者，沉默良久后，眼中终于浮现出一缕明悟：“我好像明白了！”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刻有不少人看了过来。 在周围2级预备神的注视下，这个沉稳男人露出一丝“原来如此”的笑容，从容地吐出一个词：“原来……是三角恋爱啊。” “…………” 一阵沉默后，有人叹了口气说：“别理他，这家伙以前的女朋友是高丽位面的，他大概是高丽剧看多了。” 大草坪上。 杜兰德和执法者彼此对视着，两人眼中都已经没有了周围的人。 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决心——就连观察员朵朵出面阻止，都没有用！这一战。无可避免！ “不问问我这么执意要和你一战的理由吗？”执法者忽然问道。 “你不会说的，我看得出来。”杜兰德平静回道，“我只要知道你因为某种原因，一定要站在斯内尔那一边。就足够了。” “说得也是。”执法者笑了，“那么，你呢？” “什么你呢我呢？” “我是说，你为什么也这么执意地要战斗？甚至不惜帮助我，先联手封困住观察员。老实说，刚才朵朵的提议挺不错的，如果我是你，我会同意，然后选择暂时避战。” 杜兰德微微晃着手中的木刀“白色”，哼了一声：“没什么特别高大上的理由。我再也不会做那种在自己在外面死拼，回家后却被‘自己人’暗算的蠢事了。简单来说，在我的敌人名单序列上，斯内尔和塞尔东排在最前面。虽然同为战斗法师，但他们不是同胞。而是敌人。而敌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 “呵呵，看来你我有些想法还挺像的。”执法者抿嘴微笑，态度很好，但她的气势则在说话之间，一点点地升腾起来！ 浓烈的黑色四下逸散，转眼覆盖了整个大草坪。眼前这个平凡的女人终于展现力量的时候，竟透着一种难以言语的尊贵！ “嗯？”杜兰德眼神一动。 老实说，这种犹如暗夜女王降临的感受，让杜兰德想起了夜翼。夜翼虽然在回归森德洛的途中一路受创，伤上加伤，几乎被打落到能体境以下。但夜翼给杜兰德的印象，就是这种挥手之间令夜幕降临，遮天蔽日的感觉。 2级预备神都被覆盖了进去，不远处树上的红袍男人也是。 但红袍男人面容镇定又肃穆，负手而立。和朵朵是老朋友的他。刚才并没有出手帮助朵朵，因为心底里，红袍男人不想阻止这一战，他要看看：很可能循着李尔蒙斯的足迹、走过那一条道路的杜兰德，究竟还有什么与众不同！ 在杜兰德身后，洛凡已经恢复了断臂，坐起身来，虽然还没有恢复战斗力，但气息伤势已经大致稳定下来了。 他盯着杜兰德的背影，脸色奇异地说：“兰子，你说杜兰德这么拼命，是因为山顶上的一个敌人？很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居然让杜兰德如此坚决，势要斩杀一切和那人有关的人，杜兰德很少有这么狠辣决绝的时候。” “是害得他成为失刀者的人。”兰子轻声说。 洛凡愣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杜兰德与龙舞者战斗的时候，目的只是击败、然后俘获。 如今面对态度远不如龙舞者嚣张的执法者，杜兰德却不再想着击败或俘获。对于执法者，杜兰德只有一个概念：杀死。 真要说的话，执法者本人与杜兰德的仇怨不算很大，但这个人有某种弱点或某种贪求，被斯内尔牢牢握着，于是她变成了斯内尔的刀，变成了斯内尔的剑，变成了斯内尔的武器。 既然如此，便没什么好说的，唯杀而已。 “神之视角”笼罩全场，哪怕在黑暗之中，杜兰德牢牢锁定着执法者的最细微的一举一动。 “冰火双鱼”则在杜兰德周身游走不定，活灵活现，忽快忽慢，与狠压过来的执法者的虚神领域对抗。 卷八章 一百三十七 空零突进 领域万化 虚神领域，是虚神特有的优势能力，也是划分能体境巅峰与虚神的最重要标志。 执法者是暗系战斗法师，虚神级别。她的虚神领域是黑色的，黑暗气息浓郁，浓稠厚实地散布在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让杜兰德有种窒息的感觉。 杜兰德有些不自在地耸动了几下肩膀，周身那无处不在的规则之力，正压制着自己的身体、体内能量、乃至心脏深处的灵魂。 杜兰德仗着脱胎换骨后的身体，以及冰火双鱼的护体，竟都无法完全抵消那无处不在的规则压制。 这就是虚神领域的强大之处！ “如果我也施展出审判领域的话，应该能与之抵消，甚至反向压制过去。”杜兰德心中想到，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换了以前的自己，或许不动用审判之力，还很难应付这一战，但来到预备学院至今，自己的实力早已大进，就算不用审判战刀这柄大杀器，就算短时间内无法再施展十字零式，依然无惧此战，而且战则必胜！ 就在这时，执法者无声无息地出手了。 她好像化作了漆黑的“虚神领域”中的一道幽影，以一种极为诡异的轨迹和角度，轻飘飘一掌拍向杜兰德的左肩。 整个领域都随着她这一掌而动，翻涌沸腾，却奇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切都进行在无声之中。而且由于浓郁黑暗的遮蔽，外面的绝大多数2级预备神们，甚至看不清场中的战斗细节！ 一切视线都被“虚神领域”阻隔在外，此刻只有红袍男人能完全看清一切。 只见杜兰德凛然面对执法者这一掌拍击，应对却出奇简单——提刀、上步、抬手、飞斩！直接一招“质零式”斩杀出去！ 执法者哼了一声，手掌不由向后一缩，避开这一刀。 而斩空的刀气去势不衰—— 刺啦！！ 外面的2级预备神们忽然见到那巨大的黑色领域，就好像一张被撕裂的黑布，被一抹冲天的刀气从内侧剖开。狠狠撕裂！ 看到这充满意外的一幕，不少人都面露凛然，但他们还来不及将凛然和吃惊的情绪完全表现出来，被切开的黑色领域就在眼前再度合拢。重又粘合在一起，转眼恢复了完整！ 于是人们再度吃惊于“虚神领域”的强大。 然而紧接着，刚刚合拢的领域，竟又被第二道刀气从内部斩开！ 瞬息之间的刀破领域，领域合拢，刀再破域，过于频繁的变化，险些让观战的人看花了眼，心中也不知该如何作想了。 而且他们也没空多想了，因为第二道刀气换了方位。不再冲天而起，反而水平贴着地面，急掠横飞！ 咔咔咔咔……！ 连串声响中，挡在刀气前方的大片树木已被拦腰截断，树木断折。木屑四溅，树上的2级预备神们纷纷飞腾起来。 有个家伙没站树上，而是站在地面上，他根本没看清刀气的来路和轨迹，只看见前方的大片巨木根根断折，而且树木被斩的高度，恰好和自己的腰部齐平！ 断裂的树干飘飞起来。那场面让人见之脚软。看不清的刀气，正在急速靠近，眼见就要将这人腰斩！ 危机之下，这名2级预备神好似被伐倒的树木，直挺挺匍匐下去，趴倒在地。 紧接着。他就感到一股凛冽的寒意从背后急掠而过。 他趴在地上僵硬了片刻，然后猛然弹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脑勺的头发和头皮秃了一块，鲜血正如注涌出。 “妈的，好险！”这人低骂了一句。刚刚从死亡边缘走了一遭的他，眼中却反而涌起搏命般的兴奋与炙热，非但不退，反而靠近了些，一边小心着不知何时就会飞斩而来的刀气，一边竭力想要看清场中的场景。 类似的场面还在大草坪周围各处上演着。 “刀气不长眼！” “都小心点！” “别被沾上，见鬼，这刀气怎么一会儿是纯物质攻击，一会儿又变成纯灵魂攻击？速度还快得离谱！” 2级预备神们连连呼喝着，听上去混乱一片，但是……没有人退，更没人离开！ 哪怕有人被一道冲天而起的“心零式”波及，哼也不哼地一头栽下来，口喷鲜血，灵魂遭受重创，依然没人离开。 不知不觉间，刚才杜兰德与龙舞者的战斗，还有此刻杜兰德与执法者的战斗，让在场观战至今的人们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悸动。 长期被2级预备区扭曲了心灵的他们，已经沦为怪物的他们，似乎感到血液中的某种东西隐隐沸腾。 这种久违了的感觉，让他们不顾危险，也要留在这里！看到最后！ 场中。 黑色的“虚神领域”被执法者放得很大，占据了真名石碑前的整个大草坪，仿佛一头匍匐的黑色巨兽，将杜兰德一口吞进肚中。 杜兰德和执法者的战斗，就在巨兽的体内爆发！ 领域大致成椭球形，好像一个黑色巨蛋。此时此刻，蛋中正不断传出轰鸣声，椭球形的领域不停地变形扭曲，一会儿这凸出来一块，一会儿那凹下去一块。 一道道刀气从领域中飞出，巨蛋不停地被人从内部斩开，却又浑若无事地急速合拢。配合上不断的扭曲与形变，好像抽了风。 “在缩小……”兰子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嗯。”洛凡正在疗伤，眉目凛然。 两人都发现了：在不断开阖的过程中，黑色巨蛋的体积正在不断收缩。但缩小并不意味着变弱，恰恰相反，领域变得更加密集，变得更加凝实，也变得更强大更有力！ 虽然除了红袍男人，没人能看清领域内的战斗，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不比之前杜兰德对龙舞者时声势浩大，却更加激烈，也更加惊险！ 刀气飞斩的频率和密度渐渐提高。 黑色巨蛋形的领域。则越缩越小！ 人们心中的那根弦，正被渐渐拉紧。战斗这才没持续多久，居然就直接进入到了最激烈的境地，这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分出胜负吗？ 兰子和洛凡脸色凝重。 树上的红袍男人却渐渐皱起了眉头。他看着那个不断缩小的黑色巨蛋领域，心中不解：“是不是……有点太急了啊？” 在红袍男人看来，杜兰德打得很稳，稳稳站立于领域之中，一刀接着一刀，每一刀都清清楚楚不紧不慢，透着从容不迫的味道。反观不断控制领域收缩的执法者，却给红袍男人一种打得有些急躁的感觉…… 领域之中，杜兰德稳稳站着。 虽然“虚神领域”给自己的压力正越来越重，但杜兰德一点也不着急。 脱胎换骨后的身体。稳若泰山地站着，双脚好似扎了根。 战斗体术的基本功就是站稳，杜兰德能以“如影随形”紧紧贴住一个不断运动的敌人，自然也能在不断变换的压力作用下，以身体各部分的微调来化解压力。稳定重心。 绕身游走的“冰火双鱼”，反倒速度渐慢，却在缓慢之中，孕育出更强的反制之力，对抗虚神领域的压制。 体术为本，法术护体，先立于不败之地。 然后再以斩术克敌。并以瞳术为后备和隐藏手段，以备完全。 ——这就是杜兰德针对执法者，设下的总策略。 所以杜兰德稳稳站着，然后很耐心地一刀刀斩着。 杜兰德左手持木刀，右手则并掌成手刀，左右开弓。刀气纵横飞腾——质零式、心零式、零式不攻、还有最基本也最本源的李尔蒙斯的零式——杜兰德打得耐心而放肆，打得扎实又凌厉。 又一刀斩击，险些将执法者的一整只手掌都切下来。 执法者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危险，她用领域压住杜兰德的速度，而她自己的速度却快得直追光之子洛凡。此消彼长之下，杜兰德的速度比拼不过对方，就连刀法斩术，也被这女人频频以急速又诡异的身法脱开。 “杜兰德，你果然在短时间里，无法再用之前那一招十字交斩了。”执法者笑了笑，“你现在打得这么耐心，是想拖延时间，拖到你能再度施展那一招吗？” 说话之间，她又连续三次进逼又被击退。 “没那回事。”杜兰德淡笑着回了一句，“真要拖到我能再施展之前那招，估计观察员女士都脱困而出啦，到时候我们若没分出胜负生死，力量又消耗太多的话，反倒要被她一人给一锅端了吧。” 说话之间，杜兰德手上不停，刀法越来越娴熟，各种零式接连施展出来，竟让杜兰德生出一种难言的酣畅之感！ 这时杜兰德忽然横跨一步，在执法者惊异的目光中，一刀点向对方的胸口！ 这一下突击极为突然，执法者措手不及之下，再想要避开已经不可能。 但她并不慌乱，双手一错，领域之中的黑色气流居然自动在她面前汇聚，凝成一只小巧的黑色圆盾，盾面上生满狰狞的倒刺。 “哼，真以为我不敢和你正面碰撞吗？”执法者脸色冷淡，双手持盾，以盾面迎着木刀的刀尖，强硬地推拒过来！ 砰！ 刀尖点中盾面，却出乎执法者预料的——没有任何力道！？ 微妙的时间差与滞后，立刻打乱了执法者的状态，正当她错愕之时，木刀上这才猛然涌出狂暴的力量，滚滚灌入圆盾，将盾牌炸得粉碎！ 执法者发出一声有些痛楚的闷哼，持盾的双手已然崩裂出血，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 杜兰德正要追击，却忽然脸色一动，停步，挥刀横斩，将一尊无声出现在身体右侧的黑气凝成的甲士劈为两半。 趁着这一点时间，弥漫在领域中的黑色气流再度涌动，化为一团柔和的大手，在执法者身后轻轻托了一下，化解了她的后冲之势。 “嗯？盾牌被击碎，却瞬间凝聚甲士拖住我，再以大手托住后背，化解冲势？” 杜兰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惊异和凝重。“这分明是以领域化盾、化甲士、化大手、化劲力！领域的运用，居然能如此得出神入化？同样拥有虚神领域，领域强度也差不多，这执法者却比图桑更强。比起扎古力山脉中那老矮人的虚神领域，也更加厉害啊……” 这时执法者轻轻落地，摇晃了一下便重又稳稳站定，沉默地盯着杜兰德，片刻后问道：“刚才那一刀，是怎么回事？” “一个简单的时间差小伎俩而已。”杜兰德轻描淡写地说道。 对方手段多样，深藏不露，但杜兰德自问也不差。自己已经在对方面前施展了零式、质零式、心零式、零式不攻、还有之前的十字零式，唯独“空零式”，杜兰德始终有心藏着。 本想着在对方意想不到的时刻施展出来。一举占据主动，然后一轮猛攻，就能克敌制胜，却没想到这女人刚才虽然吃了点亏，却还算从容地化解了。 “杜兰德。你一直藏着刚才那招？”执法者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我还以为你是个光明正大、习惯正面分出胜负的人。” 杜兰德毫不掩饰眼中的不屑，嗤笑道：“对付光明正大的人，我自然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比如龙舞者。但对你，我可不敢光明正大。不过你这‘虚神领域‘修炼得很厉害啊，应该已经到千变万化的层次了吧？” 领域修炼分为五层：初步凝聚领域。控制大小，分清敌我，千变万化，最终形态。 执法者能控制领域中的力量，化为盾牌、甲士、大手，可谓随心所欲。这只可能是“千变万化”的层次才能达到的效果。 但对于杜兰德的这个问题，执法者却没有回答。 此时，在领域外之人眼中，巨蛋领域还在不断收缩，却暂时消停下来。不再疯狂变形或不停地被斩开又再合拢了。 红袍男人的眉头却越蹙越紧，因为他发现：领域收缩的速度，变得更快，也更急切。 “执法者这女人，到底怎么想的？哪有这么战斗的！这么急剧地收缩‘虚神领域’，不顾一切地提升领域密度，对她自己的负荷也不小吧……打得这么急切，甚至可以说是急躁了，难道……是担心朵朵脱困而出，所以想尽快分出胜负？” 红袍男人的目光一转，又落在领域中的杜兰德身上，却见杜兰德依然不急不躁的样子。 如果说执法者打得太急，那么杜兰德反倒打得有点过于稳健耐心了，这让红袍男人不由担心起来：“这小子是不是击败龙舞者之后自信心爆棚？那样的话，弄不好会死的啊，对手可是执法者，不知道越是不起眼的女人越不好惹吗！” 红袍男人不知道的是，巨蛋形领域之中的杜兰德，表面平静，其实心中正在急速观察分析着自己的对手： “至少是第四层‘千变万化’的虚神领域……” “速度上比洛凡略慢一点，却能无声出现在观察员朵朵身后，那么，应该有‘身法速度类’的神级血脉能力……” “能硬抗住观察员朵朵混在‘虚神领域’中的圣灵冲击，这执法者的圣灵流派的造诣，也不会差！” “还有，这种异乎寻常的迫切打法……” 杜兰德心中一条条罗列着，双眼则渐渐眯了起来。 执法者的形象，正在他眼中不断被观察着、梳理着、剖析着、推理着……并一点点变得明朗起来。 虚神领域和速度身法，造就了执法者的强大，也是她如今能暂时压制住杜兰德的依仗所在。 圣灵流派的手段，则被她暂时藏住了，应该是打算在关键时刻再使用。 卷八章 一百三十八 背后的目的 相比起强势无匹的龙舞者，执法者其实也强势，却是内敛的强势，含蓄的强势，甚至是阴险的强势。 “而且既然这女人的打法这么迫切，那么，斯内尔究竟委托她对我做些什么，也应该快显露出来了。” 杜兰德抿了抿嘴，心中想着，“那就来吧，就等着你出手了。” …… …… “斯内尔，你究竟对执法者说了什么？！” 山顶的1级预备区中，高塔之上，费马正满脸愤怒地盯着眼前的斯内尔。费马很少有如此愤怒失态的时候，但斯内尔的所作所为，却让费马满头黑发倒卷而起，狂暴的雷霆在他体表凝成怒龙，发出野蛮的咆哮，整座高塔都在费马脚下颤抖着！ 这位有着“小马努斯”之称的1级预备神，一旦真正发怒，竟然有着这般恐怖的威势！ 斯内尔气息微微一滞，旋即认真起来，却并不慌乱。 他脚底升起一缕淡青色的风劲，旋绕着升腾而起，密布于体表之上，将费马的压迫力化解无形。 斯内尔这才转过身来面对费马，从从容容地站在塔顶的边缘处，双手拢在袖子里，淡淡一笑说：“稀客稀客，费马，你居然会到我这里来，真是少见。” “如果可以的话，我才不想来你这儿，整个1级预备区也没什么人愿意来你这见鬼的研究塔！”费马冷哼一声，神情愈发冰冷，“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哦，好啊，我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有点好奇杜兰德如今的实力，所以拜托了执法者，让她帮忙逼出杜兰德的全力。仅此而已。”斯内尔在青色的旋风中若隐若现，平静地说。 如果说费马是一头怒意勃发的人形雷龙，那么斯内尔就是一缕随时可能飘飞出去的风，根本不受力。 斯内尔见费马一脸阴沉。不由抿了抿嘴，又补充道：“你不必这么紧张，这里是神之预备学院，学院有学院的规矩，我知道分寸。而且我跟执法者说过了，让她千万不能伤了杜兰德，不信你去问问她？” 费马眼皮跳了跳，低沉问道：“斯内尔，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了啊，一个对我抱有浓烈敌意的家伙。也许很快就要到山顶上来了，我提前了解一番，然后做针对性的防范，难道是很奇怪的事吗？”斯内尔的口吻冷淡下来，眼睑微垂。目光在眼镜片后若隐若现，让人看不真切，“倒是你，费马，听说最近外界的局势越来越不好了，你不去忙你的，却在我这里浪费时间。真的好吗？” 费马嘴角一扯，冷然笑着：“你这种只知道研究、研究、再研究的人，也会关心学院外森德洛的局势？” “请别把我说得这么冷漠无情！别忘了，我有一具身体，可是在特记番队中任职的副队长，不是吗？”斯内尔推了一下黑框眼镜。旋即摇摇头，“好吧，只是‘曾经’任职。为了让塞尔东大人放心，那具水系的身体，已经不得不主动牺牲掉了——死在了杜兰德的刀下。你知道。塞尔东大人其实挺怕我的，怕我那具水系的身体威胁他的神位。” “我对你和塞尔东的事不感兴趣。”费马顿了顿，又问了一遍，“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又想对杜兰德做些什么？” 斯内尔沉默下来。 费马是山顶上的最强者，斯内尔有信心在对方面前保住性命，但也仅仅是保住性命而已。 气氛越绷越紧，两人身下的研究塔的塔身嗡嗡颤抖。 最后，斯内尔居然一抬下巴，平静地说：“没什么特殊目的，只是为了活下去。” 费马眉头锁起。 只听斯内尔大有深意地继续说道：“如果杜兰德真来到山顶，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我，我知道他会那么做，其实你也知道，不是吗？费马学长，到时候，可就要拜托你保护好我了。” 费马脸色微滞，旋即吸了口气，不为所动：“那是以后的事了。” “那就是以后的事吧。”斯内尔微微一笑，面对发怒的费马还能如此镇定的人，整个山顶也就寥寥几人而已，“学长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费马沉声道：“你对执法者开了什么条件？” 斯内尔似乎料到了这个问题，笑了起来：“你说呢？执法者一直留在2级预备区是为了什么，你我不都清楚吗？” “……原来如此。” 费马没有逗留太久，便离开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费马轻轻一掌，将面前的一块石砖拍成了虚无，然后微微仰天，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嗯？什么最后一次？”斯内尔愣了一下。 “你挑唆2级预备区的局势，介入2级预备区的纷争，这就是最后一次了。若还有下次，我会进入无我境界，忘记你‘第一血脉研究专员’的重要身份，将你斩杀于此！相信老师也会赞成我这么做的。”费马平静地说。 斯内尔脸色微僵，旋即满不在乎地继续笑着，没有答话。 “我还有事，先走了，别再给我找麻烦。”费马转过身去。 斯内尔却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想去阻止杜兰德和执法者的战斗吧？” “哼，我倒是想！但除了观察员，就算是我也不能随意前往2级预备区。” “那你还有什么事这么急？”斯内尔双眼微眯。 “无可奉告！”费马一步踏出，就化为一缕雷光消失在塔顶。 斯内尔沉默片刻，然后十分没所谓地笑了笑，转过身来继续面朝山腰，扶着塔顶露台边缘的栏杆，凭栏而立。 他古怪地笑着，喃喃自语道：“费马就是费马，就算知道我隐瞒了不少事情，但为了大局考虑，也不会轻易对我出手，这样挺好。要是换了塞尔东。肯定二话不说就直接对我动手了吧，这就是人和人之间让人又爱又恨的差距啊。” “不过仔细想想，我确实没骗人啊。” “我向执法者提出的条件，确实是事成之后。告诉她‘那条路’的位置。” “我向执法者提出的要求，也确实是让她逼出杜兰德的全力啊。”斯内尔摸着眼镜的黑框，温吞吞地抿嘴笑着，“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坏，把杜兰德的致命弱点也一并告诉了执法者……但是，我有骗人吗？完全没有吧。” “倒是杜兰德那小子，可能骗了我们所有的人啊！” …… …… 2级预备区中，草坪上的虚神领域，已经浓缩到一个帐篷的大小了！ 浓稠的黑色充满着蛋形的领域。领域还在不断的震颤着，不时有刀气斩杀而出，却无法彻底破坏虚神领域。被困在其中的杜兰德，似乎正试图冲出，但虚神领域也随之而动。始终将杜兰德笼罩在内。 “太急了，真的太急了！”红袍男人咬牙看着那浓稠的黑色虚神领域。 虚神领域不是这么用的，如此激进的用法，如果无法一举压垮杜兰德的话，那执法者自己就要遭殃。在红袍男人看来，执法者完全没必要以这样偏激的战法，与杜兰德对决。根本没必要，而且也不符合执法者的一贯风格。 “该死的，果然还是和斯内尔有关吗？”红袍男人愤愤然骂了一句，“如此不合常理的打法，除了是斯内尔在背后捣鬼，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性了！” 众多2级预备神们已经看得入神。甚至有不少之前因惧怕而离开的人，又悄然间折返回来。不是为了极冻馆藏，而是为了看完这一战。 场中的两人，一个是对各种秘藏和馆藏都不太感兴趣的执法者，一个是才刚来没两天的新生。却强到了这种境地。这让不少人暗自想到：“我们太过关注于前人留下的馆藏秘藏，是不是反倒限制了我们的发展？” 传承很重要。 但是，如果将目光过分地聚焦在先辈们留下的东西上，想着在已有的蛋糕上如何切分掠夺，而不想着依靠自身的力量开拓进取，将蛋糕继续做大的话，成就终究有限。 甚至可能失去自我，变成怪物，就像2级预备区的这些人一样。 洛凡和兰子倒没空思考这些深奥的问题，他们正有些紧张地盯着大草坪上的战局。洛凡已经能站起身，四肢健全。兰子反倒脸色有点苍白，治疗可是个体力活。约翰还躺着，所以兰子还在努力施展着各式各样的治疗术，同时关注着杜兰德的战斗。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杜兰德的实力怎么进步了这么多。”洛凡紧张之余，又似乎有点郁闷。他自问全盛状态下也打不过执法者，杜兰德却能在击败灵魂行者，又挑掉龙舞者之后，再与执法者激战至今。 “虚神的优势原来这么大！”这是兰子的感受。 这些日子里，兰子的能级已经从105达到了110的能级极限，此时她盯着那漆黑色的虚神领域，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奇异…… 兰子知道，执法者如果不是虚神的话，根本打不过杜兰德。可以说，执法者的七成实力，都在那虚神领域上。 但就在这时，一个沉厚的声音忽然响起：“不是虚神的优势大，而是执法者厉害。” 体壮如牛的龙舞者不知何时也醒来了，但还坐不起来，半躺在地上。他瞥了一眼洛凡和兰子，又看向场中，低沉地说：“你以为是个虚神，都能把领域修炼到那种程度吗？” “不过就是千变万化而已……”洛凡微微冷笑，对于打掉自己一条胳膊的龙舞者，他可毫不客气。 龙舞者却摇了摇头：“不只是千变万化，巴洛克跟我提过一次，他说执法者的领域造诣，恐怕已经到了第五层了。别不相信，喏，你们自己看。” 卷八 章一百三十九 终形：夜傀！ “你们自己看。”龙舞者有些古怪地笑着，对场中努了努嘴。 洛凡和兰子顺着龙舞者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旋即双双瞳孔骤缩！ 不只是他们，2级预备神们也纷纷惊呼出声。 只见场中的蛋形领域，终于在此刻浓缩到了极致，似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或是突破了某个阀值，浓缩到极点的领域的形态，开始急剧的变化。 不只形变，就连气息也在发生着某种本质上的转变！ 只见那椭球形的领域，一点点拔高、扭曲、变形、重新凝聚……最终变成了一尊头戴牛角盔、身披战袍铠甲、全身幽暗如夜的黑色甲士！ 2级预备神们静默无声。 红袍男人张了张嘴，艰难地开口道：“领域第五层……最终形态……！” “虚神领域”内蕴规则之力，对所有踏入领域之人进行压制，而且压迫力无孔不入，范围广大，而且可控。 这些都是领域类技能的优势。 同时也是劣势。 因为过大的范围、过于分散的规则之力、偏低的力量密度，令第三层以下的领域，只能在战斗中起到干扰和压制的作用。 所以才有了领域修炼的第四层：千变万化。 执法者之前以领域之力化为盾牌、化为甲士、化为大手——这些都是第四层“千变万化”的运用方式，赋予了领域更多的用途和意义，可攻击，亦可防御。 但“千变万化”依然有其局限，那就是无法持久，只能暂时地扭转成某一形态，却无法长时间地固化。 这是因为领域的密度太低了，结构也太松散，就好像水和沙子。 如果想要将领域彻底地固化成某一种形态。就必须增加领域密度，令其结构更稳固，质地更密实。 只有这样，才能将流动的领域，化为坚实的形态。比如眼前这尊幽夜甲士，就是执法者以她的虚神领域为原料，所凝聚而成的领域第五层——最终形态！ 红袍男人终于明白。为什么执法者那么急着压缩领域。 因为以她的真实造诣，其实只摸到了领域第五层的边儿，还未完全掌握。想要在战斗中施展出来的话，就必须采用这种极端的“笨办法”，以缩小体积的方式增加密度，最终凝成这具黑色甲士！ “看吧。我没骗你们。”龙舞者叹了口气，脸色复杂地对洛凡和兰子说。 洛凡攥紧了拳头，强行压下冲上去帮忙的念头。因为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冲上去，只会帮倒忙。兰子则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尊甲士，急声问道：“杜兰德呢？他怎么还在领域之中？就在那尊甲士的体内？” 话音刚落，黑色甲士的胸口猛地破开一条长长的豁口，一道凝实无比的零式刀光喷涌出来。硬生生将甲士从内部劈开。 刀气呼啸着飞出，杜兰德紧随其后，从黑色甲士的体内冲了出来！ 他看起来略有些狼狈，衣衫更破烂了，周身缠绕着冰火双鱼，飞出一段距离后停立半空，回过身来，看着那黑色甲士重重喘了口气：“该死的。居然是领域第五层？差一点就被困死在里面了！” 虽然脱困而出，但杜兰德的脸色并不轻松。 周围环绕的冰火双鱼，变得有些有气无力。就连脱胎换骨之后的强悍身体，都被刚才那急剧收缩变形的领域，给压得受了些伤！ “而且之前试了那么多次，都没成功突围，这次却轻松地冲了出来……”杜兰德心中猜测。“也许，是执法者那女人主动放我出来的也说不定。” 不过这次，杜兰德倒是猜错了。 领域的修炼尤为艰难，杜兰德还在扎古力山脉的时候。就想着努力把领域修炼好，却至今卡在第三层，连第四层“千变万化”的边儿都没摸着。对第五层“最终形态”更是一点也不了解。 有些领域化为最终形态，目的还是困敌，比如大地神袛凯恩斯的“别天陨”——那个悬浮于扎古力山脉上空的巨大陨星，将凯恩斯和两名神级矮人包裹在内，成为了一处与外界隔绝的单独的战场。 但有些领域，化为最终形态之后，却放弃了“困敌”这一功效。 比如眼前这尊甲士。 它是执法者探索出来的最终形态，不是为了困敌而生，就算刚才杜兰德不主动突围，这尊甲士也会把杜兰德给“吐”出来的。 现场变得很安静。 杜兰德看着那黑色甲士，只见甲士微微晃动了几下，就稳稳站住。胸口被杜兰德切开的口子渐渐弥合。杜兰德的目光透过甲士的黑色半透明外皮，看到了甲士的内部——执法者的身影，就在其中。 更准确的说，执法者正在甲士的心脏部位。 “领域第五层？最终形态？”杜兰德开口打破了现场的沉寂，虽然心里已有猜测，但他还是想亲口确认。 “是的。”执法者的声音从八米高的甲士中传递出来。 “有名字吗？” “夜傀。” “哦，这样啊，名字不错。”杜兰德一边说着，一边凝神观察。这可是一名虚神，以自己的虚神领域为本，所凝练而成的最终形态，不可能只是形态上的变化。要知道每一种最终形态，都是为了强化某方面的能力。 凯恩斯的“别天陨”强化了困敌和压制的手段，将领域化为战场。 那么，眼前这尊“夜傀”呢？目前从形态和大小上来看，肯定不是“别天陨”那一类的。 在场的人很多，却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就连红袍男人也没见过执法者的这一面！龙舞者虽然有所耳闻，以前听灵魂行者说过，却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至于这“夜傀”有何特点，则是一概不知。 正因未知，所以好奇，所以全神贯注地凝视。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夜傀忽然消失了。 瞬息间的从有到无。让不少人当场错愕，呆呆愣住。 只有少数眼力极为敏锐的人才知道：那不是消失，而是速度快到了极点！甚至远远超过了能体境战斗法师的眼力捕捉极限！ 几乎在消失的同一时间，夜傀凭空出现在杜兰德头顶上空，巨大的黑色身体遮蔽了太阳，它对准杜兰德，举拳当头轰下！ 而杜兰德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好在“冰火双鱼”已经自行飞起。打算在杜兰德头顶形成两仪盾牌，结果却赶不上夜傀的速度，根本来不及化盾，黑色拳头已如巨锤般当头砸落！ 只听“砰”的一声撞响！ 众人只看到杜兰德的身影好像炮弹般一头撞进下方的地面之中，而冰火双鱼这才彼此交缠着，追着杜兰德而下。但速度完全不够，根本就赶不上。 “好快！”光之子洛凡惊呼一声，如果说之前的执法者，在速度上依然略逊洛凡一筹，那么现在则是完胜！ 洛凡算是眼力极好的，都吃了一惊。兰子的眼力也极强，看得比洛凡更清楚。其余人之中。除了红袍男人之外，绝大多数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连龙舞者邓肯都有点跟不上！ 土石草叶四下飞溅，浓浓的烟尘扬起。 “发生了什么？”有人急声问。 “杜兰德被一拳轰到地里面了！” 话音刚落，杜兰德落地之处，便陡然腾起一道晶亮晶亮的刀光！刀光将还未完全散开的尘土逼退，笔直向天，冲霄而上！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紧随着第一抹刀光，其后的还有第二道、第三道、第四第五第六道……各式各样的零式刀光好像不要本钱一样地冲向天空，一部分刀光对准了半空中的夜傀，其余则瞄准夜傀周围的空处，等若封死了它闪避的退路！ 天地间的声音和色彩在这一瞬间尽数消失。 众人只看到夜傀双臂一错，护在身前，尤其是护住了执法者所在的心脏部位。然后就被大量刀光所淹没！ 由于零式的作用，众人听不见爆炸声，却能看到一团巨大的烟火在半空中爆炸，仅从那震荡和气流的鼓荡。就能体会到爆炸之剧烈。 狂暴的气流四下吹卷，不少人无声大叫着翻飞出去，兰子一言不发地挡在同伴面前，支撑起数重屏障，红袍男人都忍不住心头一紧——被那么多道零式刀光疯狂轰击，这还能活？执法者是疯了才会停在原地硬抗？！ 片刻之后，声音和色彩重归天地。 不少人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发现大草坪周围的树木消失了好多，大草坪则完全不见了，草皮被犁成了废土，似乎在诉说着刚才那无声碰撞的激烈程度。 “呸……呸呸呸！”烟尘消退，杜兰德手持木刀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他站在一个大坑里，刚挨了一拳栽落地面又吃了满嘴灰尘的他，正有些狼狈地连连啐着，却吐出了丝缕的殷红血沫。 虽然强硬地爆发出激烈的反击，但他还是受伤了。 用力把嘴里的泥巴吐干净，杜兰德这才咬牙狠笑着，抬眼看向天空。 天空中的爆炸烟火也渐渐消散了，当夜傀的身影再次出现时，杜兰德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 只见夜傀依然保持着双臂交叉、护在胸前的姿势。它身上坑坑洼洼的，几乎被零式刀气打成了烂泥巴！ 但杜兰德注意到：没有穿透。 整尊夜傀的身体各处，顶多被打得凹陷下去，或被直接切削掉一块，但是，没有一道刀气，能够将夜傀穿透！ 卷八 章一百四十 如影随形 同调至高 兰子脸色微白地撤去护盾。 在她身后，洛凡站着沉默不语，龙舞者半躺着满脸复杂，约翰到现在还在昏迷。 树上的红袍男人悄然握紧了拳头，纯以“虚神领域”的造诣而论，他自问完败给夜傀中的执法者了。 “夜傀，夜傀……攻击力倒不是很出彩；速度虽快，但还在意料之中；但这防御力——”红袍男人眼神凝重，“确实太变态了点！” 红袍男人不由有些惋惜地看向了杜兰德：“他的能级如果不这么寒碜，或者速度上的弱点没这么大的话，要赢并不难。但现在，可就有点麻烦了啊，李尔蒙斯的后人。” 场中，杜兰德喘着气，正眉头紧蹙，盯着夜傀。 夜傀被零式打得坑洼不堪，却无一处被彻底洞穿。 心口处的执法者，更是毫发无伤。 夜傀的本质，依然是执法者的“虚神领域”。执法者不灭，则领域不灭，因此现在，夜傀正在渐渐复原，最终变得完好如初。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你居然将领域之力，尽数化为了防御之力？确实挺难缠的。” 是的，这尊夜傀最大的特点，其实不是攻击强，也不是速度快，而是防御超强！ 执法者彻底舍弃领域的“困敌”属性，将虚神领域的所有规则之力，集中汇集在夜傀的体表，最终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力量。 而执法者身在夜傀之中，受到领域的保护，同时将自己的速度类血脉能力，也通过某种方式，在夜傀身上得到了进一步强化。正因如此，夜傀的速度，才会比执法者本人更快！ 这就是属于执法者的领域第五层，最终形态，夜傀。 领域的最终形态和真形不同。真形是“由无到有”的引动规则的过程，某种意义上，是以“特定的形态”进行“规则的创生”。 但领域的最终形态，却是“对已有规则之力的运用之法”，不会孕生出新的规则，而是让虚神领域所蕴含的规则，发挥出更专一的效力。 执法者。确实是比龙舞者更强更难缠的敌人。 但杜兰德并不慌乱。 就在这时，执法者再度开口了：“杜兰德，看你这副表情，是不是觉得我的夜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觉得，只要你拖延到能再度施展你对龙舞者的那一招十字斩，便能立刻击败我？哼。你以为我为什么拼着消耗巨大，也要尽快收缩领域，凝聚出这尊夜傀？就是为了在你恢复之前，就彻底击垮你！” 红袍男人闻言默然，执法者说得轻描淡写，仅用了“消耗巨大”来形容，但那种疯狂收缩领域的行为。其实远比执法者说得更艰难，也更危险！ 而且，如此强大的防御对于虚神来说，是有些不正常的，代价也许不小，恐怕还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杜兰德缓缓提起木刀，很平淡地回道：“我没想过拖时间，就算不用之前那一招。我也能击败你。你的防御力是很强，但只要在同一个地点攻击两刀，我就能破防。” 执法者笑了笑，声音中透出一丝少有的不屑：“刚才为了试验夜傀的防御力，才硬挨你那么多刀，看来让你会错了意？接下来我不会再放水了，以我的速度。你恐怕连斩中我都难，更别说在同一个地方连斩两记了！” 杜兰德直接以一记“零式”作为回答。 双方再次战到了一起。 很多时候，攻击力强大的人，是被速度快的人克制的。因为再强的攻击，打不中便没有意义。 杜兰德的攻击力很强，执法者的速度很快，当然还没快到可以让杜兰德完全打不中的程度，但确实能够有效地避开要害。再加上夜傀那恐怖的防御力，渐渐的，明眼人都看出杜兰德落在了下风。 夜傀对“质零式”的抵御能力很强，对“心零式”的防御能力略弱一点，于是执法者有意识地避开了心零式。 至于“空零式”，在夜傀超高速的拳头面前，杜兰德根本没法打出时间差，就会被轰得翻腾飞出。 这就是虚神的手段，是执法者的真正实力！ 甚至有不少人想到：就算杜兰德能再次使用他对龙舞者的那一招，也未必能正面击中夜傀，到时候就是消耗巨大的杜兰德要倒霉了。 “杜兰德，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出来吧。”执法者又一拳将杜兰德击得踉跄后退，喝道，“单靠现在的你，是赢不了我的！” 杜兰德沉默不答，继续与速度奇快的夜傀周旋。 鏖战还在继续。 随着时间的推移，杜兰德似乎越来越被动了。 红袍男人看了半天，叹了口气：“这杜兰德，也是个发展不均衡的家伙啊，他的速度如果能比现在快上三成，或者能级再高一点，而不是寒寒碜碜的60能级出头的话，这一战早就分出胜负了。” 他想了一下，有了决定：“估摸着，朵朵也差不多要出来了。杜兰德作为李尔蒙斯的后人，手段大概也就这样了，没必要再看下去。我差不多该出手中止这一战了吧，否则等会儿朵朵出来，我可就要遭殃了……” 不只有红袍男人认为杜兰德不可能赢。 龙舞者邓肯，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叹了口气说：“这一战，恐怕就要分出结果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执法者确实比我强，也比杜兰德强。老实说，如果夜傀的速度只有现在的一半的话，杜兰德的攻击力才有机会，破掉夜傀的防御力。” 见洛凡和兰子都没回应，龙舞者笑了笑，平静地继续说道：“杜兰德没有杀我，让我有些意外，作为回报，如果他想知道有关极冻审判的事，可以来找我。但我邓肯是何等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做他的俘虏！” 说话之间，杜兰德又挨了夜傀一拳，翻飞出去。然后吐了口血。 龙舞者看在眼里，叹了口气就要离开。 兰子却忽然回过头来，淡淡地说：“杜兰德在真名石碑上留名了，你当时晕过去了吧，好像没有看见。” “什么？那小子被真名石碑认可了？”龙舞者猛然回头，虎目中射出逼人的精光。 真名碑留名，然后前往山顶——这是邓肯的最大追求。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 骤然听到杜兰德已经成功了，龙舞者沉默片刻，旋即嘿嘿笑了几声：“留名就留名吧，小丫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兰子回答他的，是一根横扫而来的乳白色标枪！ “砰”的一声！龙舞者痛呼着被抽翻在地。就听兰子用一种淡漠的语气说道：“既然受了重伤，就别再把自己当高手！老老实实地当好你的俘虏。” 看到杜兰德被揍，兰子的心情也变得糟糕，而事实证明，再纯良温顺的女人，心情差劲时都是可怕的生物。 邓肯呲牙咧嘴地抱着小腿，怒视着缓缓收回标枪的兰子。眼中射出凶光：“你以为杜兰德还能赢？一会儿他败给了执法者，你们也都要倒霉！” 兰子叹了口气，甩出一团白光堵住壮汉的嘴巴，洛凡则补了一条光明锁链，将好好一个大汉捆成了肉粽。 “你已经能动手了？”兰子有些惊讶地看向洛凡。 洛凡点点头。 “那我们准备准备，就一起出手帮忙吧。”兰子淡淡说道，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乳白色标枪。 她也觉得，杜兰德恐怕赢不了了。 没想到洛凡一伸手拦住了她。摇头道：“不需要。” “再拖下去，杜兰德可能会死的，他可没有夜傀那么变态的防御力。”兰子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是担心我不能胜任的话，那大可不必。我的能级和你一样，都是110个单位的极限。而且刚才看执法者的虚神领域，我学到了不少东西……” “都说了不需要了，你就看着吧。” 洛凡笑了一下，上前两步。 然后在兰子错愕不解的目光中。这位俊美英挺的光之子，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然出声，扯着嗓子大吼起来：“杜、兰、德！！你小子，到底要放水放到什么时候啊？！有没有搞错？这女人的烂傀儡不过速度比我快那么一点点而已，就让你这么束手无策了？！你小子可以直接去吃屎了！！” “……你、你在说什么啊？！”兰子气得险些一标枪抽过去。 洛凡却越说越凛然，提声喝道：“杜兰德，你现在的样子简直难看透顶！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一直没有放开手脚战斗！你担心执法者的速度太快，担心她会甩开你，转而对我和兰子出手！所以你始终留意着这边，不断提防执法者过来对付我们，随时准备着救援我们！” “问题是……谁要你救啊！” “杜兰德你以为你是谁啊！老子可是洛凡，咏战堡垒所有女性的梦中情/人！兰子是退役神袛的孙女，他爷爷一根指头就能嫩死你！约翰他——好吧，这小子还晕着呢。” “总之，杜兰德！你能不能快点解决了战斗，我们才好回去吃晚饭啊！我都快饿死啦！！饿瘦了不帅了你负责啊啊啊！！！” 洛凡两口气吼完，长长吁了口气，然后微微一笑，帅气地甩了甩头发作为收尾动作。 而在场所有人……都已经惊呆了、傻掉了。 “………………” “…………” “……” 没有人说话。 就连还在地上疯狂挣动的龙舞者，也暂时停止了挣扎，见了鬼一样地看着洛凡，看着咏战堡垒光之子那昂然肃立的背影，做声不得。 洛凡这一嗓子，实在是杀伤力巨大！而且吸引力十足，甚至将大批大批的2级预备神的目光，都从场中战斗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这让洛凡身旁的兰子羞愧丢脸得险些当场昏过去！ 洛凡这家伙疯了吗？ 就算想给杜兰德鼓劲，也用不着这样吧？他自己不要脸皮，也要为我的脸皮考虑一下，为杜兰德的脸皮考虑一下啊！！ “呃，这小子是叫洛凡吧，之前没看出来还是个这么有趣的家伙啊……”红袍男人正打算出手中止战斗呢，也因此愕然停顿，旋即摇头一笑，“只是，有点太想当然了！” “——杜兰德和夜傀的速度相差那么多，无法正面击中要害，就没有意义。洛凡自己的速度就很快，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这种程度的速度差距，是他一嗓子吼两吼，爱之深责之切地骂两句，就能弥补的吗？太天真了点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暂时被洛凡吸引住了。 但执法者没有。 洛凡本人也没有被投射过来的一道道古怪的目光所干扰，他吼完之后，正死盯着场中的杜兰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只见杜兰德依然沉默着，就好像没听到洛凡的话。 但就在洛凡话音落下的瞬间，杜兰德忽然站定，面对夜傀横扫而来的一记铁拳，他轻哼一声，周身环绕的“冰火双鱼”忽然化为两仪盾牌，和对方横扫而来的黑色拳头硬碰了一记！ 而杜兰德趁此机会，如猫蹑足，如豹潜行，一个进步，便欺身而上！ 他没有立刻爆发攻击，反倒如同一片叶子，随风而动，随敌而动，轻飘飘地，贴上了夜傀的身体。 然后……便紧紧地黏住！再也难分彼此！ 这一瞬间，杜兰德的存在感彻底变了，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抹影子——夜傀的影子。 洛凡猛地握紧了拳头：“就是这个！！” 这一瞬间，杜兰德彻底抛弃了自己的速度，反而将对手执法者的速度，变成了自己的速度！让夜傀的节奏与步调，变成了自己的节奏与步调！ 夜傀中响起执法者一声略有些疑惑、进而转为吃惊、再进而转为慌张的叫声。 无论夜傀再怎么高速移动，杜兰德始终贴着它，随敌而动，敌往东，我绝不往西，敌向上，我亦绝不往下。不再依靠自己的速度，而是变成对方的影子，紧紧贴住，也仅仅贴住，让敌之速度变成我之速度。 “体术，如影随形。” “最高境界：同调。” 这时，已经有人被执法者那一声惊叫，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却忽然发现杜兰德怎么不见了？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定睛看去，才发现杜兰德并未消失，而是化为了夜傀身上的一道幽影。 此时，杜兰德正将木刀白色咬在嘴里，手脚并用，好似壁虎般急速游至夜傀的心口部位，然后连续两记手刀挥斩，“质零式”发动，狠狠切入了夜傀的心口部位！ 夜傀中的执法者，只觉自己领口一紧，居然被一只伸进来的手掌牢牢抓住！ “等、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变化太突然，以至于执法者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她抬头，隔着夜傀的半透明身体，看到杜兰德就在自己眼前。 伸进来的这只手，就是杜兰德的手！ 执法者愣愣的，看到对方对自己咧嘴一笑，虽然听见声音，但那嘴形分明在说：“——哟，我抓住你了！” 卷八 章一百四十一 瞳力攻心 空城摆阵 场中的“夜傀”崩溃了。 克攻，攻克防，防克，攻防三者循环相克。而事实证明，当夜傀的度优势被杜兰德化解，空有强大的防御，还是无法抵挡零式的犀利。 夜傀的防御虽然很强，但毕竟不是黑色矮人那种近乎绝对的防御。 杜兰德根本不需要动用审判战刀，一手抓住执法者后，另一手持刀怒劈，连续十几刀下去，整尊“夜傀”就在执法者徒劳的反抗之中，被劈得一团稀烂，崩溃瓦解。 于是，当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洛凡身上，再次回到场中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个逐渐崩溃中的夜傀，还有被杜兰德拎在手里的大口吐血的执法者。 呃，打完了？ 这才一转眼的功夫，怎么就打完了？而且赢的人怎么变成了落在下风的杜兰德？！ 洛凡这才笑了，转头对目瞪口呆的兰子抿嘴矜持一笑：“怎么样，我就说不需要出手帮忙吧！” “但、但是……”兰子满脸诡异，“但是！我怎么不知道杜兰德还藏着这一手？” “你为什么一定会知道？你是杜兰德的什么人吗？” 兰子脸色一红，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最后恼火道：“别岔开话题。回答我的问题！” 对于女性，光之子洛凡一向绅士又有礼，但这次他嘿嘿笑了笑，给了兰子一个令人彻底无语的回答：“我猜的。” 洛凡确实是猜的。 都说最了解一个人的人，一定是这个人的对手。在洛凡心里，一直自认为是杜兰德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无论是实力上，还是天才程度上，抑或是女人缘上，都是对手！ 杜兰德的度是弱点，洛凡对此很清楚，杜兰德本人也很明白。以“克攻”的原则而论，擅长度的洛凡。某种程度上是克制杜兰德的。还在山脚下3级预备区的日子里，杜兰德曾经与洛凡多次探讨过度方面的问题。 当时，杜兰德有意无意地以洛凡为假想敌，思考着针对度快的人的策略。 而洛凡感受到了这点，但当时，杜兰德应该还没有想到解决办法。 “所以，我确实只是猜的啊！”洛凡看着场中持刀喘息的杜兰德。心想，“虽然只是猜得，不完全确定。但杜兰德这家伙，可不是那种放任自己弱点不顾的人，他会想尽办法去弥补可能被敌人攻击的弱点。他会提前准备方案，而且一定不止一套方案！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回想起刚才杜兰德那一近身、一紧贴，洛凡暗自衡量，最终无奈摇头：“换了我站在执法者的位置上，恐怕也无法轻易甩开吧。” 这时，已经没有人再看洛凡了。 一个恍神的功夫，场中的杜兰德就逆转了战局，并在瞬息间分出胜负。这让好多被洛凡吸引了注意力而没看到关键点的人，心中大呼郁闷。 郁闷之余则更加震惊！继龙舞者之后，执法者居然也被击败了。这样一来，灵魂行者、龙舞者和执法者尽皆败北，这一场纷争，也该画下休止符了。 不少人甚至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好战、好观战、好参战、好议战——这是战斗法师骨血里的东西，哪怕是被扭曲了心灵、被压抑了本性的2级预备神们，也难以避免地被连番战斗重新唤起了一丝战斗之热血。 唰！ 红袍男人突兀地出现在场中。不过他很谨慎地与手持木刀的杜兰德保持了一段距离。 “你已经赢了。”红袍男人看着杜兰德，缓缓开口，“可以的话，能否放她一马？” “不需要……”杜兰德还未回应，执法者已经做出了回答，“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我。饶我一命？这是侮辱，不是宽恕。况且。我没做错任何事，不需要宽恕！” 红袍男人看着口鼻溢血的执法者，眉头渐渐锁起。 同为虚神，红袍男人深知执法者为什么会伤得这么重。她的“虚神领域”被劈成粉碎，连带着执法者本人也当场重伤。她变得极为虚弱。实际上，执法者强行压缩领域，凝聚夜傀，就已经受到了不小的反噬，巨大的负荷快要将这个女人压垮了。 执法者却仿佛仍不肯放弃似的，抓紧杜兰德的手臂，掐得杜兰德有点疼。 “你已经败了，没必要再这么较劲。”杜兰德淡漠地说。 旋即又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结果到最后，我还是没看出来——你到底要为斯内尔办什么事啊？拦住我，不让我去山顶？还是为了极冻馆藏？或是为了两仪秘藏？总得有个理由吧，你跟我打的这一架，其实有点莫名其妙。” 和龙舞者战斗，是为了极冻馆藏，这点杜兰德和龙舞者都很明确。 但执法者口口声声说她选择站在斯内尔那边，实际打起来，再到现在分出胜负，却反倒让杜兰德有些困惑。 “你这女人……到底是不是斯内尔派来的啊？”杜兰德嘀咕着。 “我当然……不是斯内尔派来的！！我只说过，我选择站在斯内尔那一边，但是……呼呼呼……但是，我不会用他告诉我的手段和方法，来对付你。我可不是他的手下！” 执法者咬着牙说道。 她拽着杜兰德的胳膊，借力让自己重新站起来，急促喘息着，接着说：“他让我逼出你的全力，逼出你的所有手段！而且，还把你的致命弱点也告诉了我！” “逼出我的全力？我的致命弱点？”杜兰德瞳孔微缩。 红袍男人也流露出注意的神色，而且非常不自觉地没有回避走开。 “是的，你的致命弱点。”执法者根本没理会红袍男人，她只盯着杜兰德，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诡秘起来。 在她脑海之中，则回想起斯内尔对她说过的那番话—— “想要逼出杜兰德的全力？想要让他不计后果地动用压箱底的手段？很遗憾，这其实是没可能的！” “因为杜兰德是个很变态的家伙。他的强大，是很难用常理来揣度的。水神和火神联手。都没能逼出杜兰德的极限。神袛都做不到的事，我们这些预备神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做不到的，别妄想了。每一次感觉将杜兰德逼到极点的时候，他总能折腾出一些新的手段来应对，你到时候和他打一架就知道了。” 这是斯内尔当时的原话。 而执法者很奇怪地反问：“既然如此，你还让我去逼迫他？不是毫无意义吗？” 斯内尔的声音从对讲机那头悠悠然地传过来：“和杜兰德对战，正面战场上是没有胜算的。战场上的他。是一头彻头彻尾的凶兽。下手之狠，心志之坚，比起那些从位面战争中走出来的铁血强者，绝对犹有过之！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样。但是，杜兰德有一个令人无语的弱点——” “心。” “是的。心，这就是他的弱点。” “他的心太大了！装了太多的东西——装下了责任，装下了羁绊，装下了是非，装下了道德，装下了原则，装下了善恶。装下了民族，装下了信仰……他很可能把整个森德洛都塞进他那颗怀揣天下的‘心’中去了！他的心，不够空，牵绊太多，所以他不够宁静。他是个好人，甚至可能成为伟人。但心太大，太过牵挂，太过束缚。就是杜兰德最大的弱点！” 当时，斯内尔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却让执法者听得背脊凉。 “如果杜兰德身边有他的同伴和朋友，那就攻击他的朋友。” “如果杜兰德击败了某些人，却没杀死，而是暂时抓起来，当作俘虏。那就攻击这些俘虏。” “如果杜兰德在战斗中表现出不想把动静闹大，那就闹大。如果他考虑大局，那就尽一切可能搅乱大局。” “甚至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杜兰德在战斗中，对你表现出了敬重和认可。把你当作值得相交的对手……那，就攻击你自己！相信我，他会出手救你的，就算不救也会暂时收手。而那就是你的机会——把杜兰德置于必死之地、让他不得不全力以赴的机会！” “这就是攻心。” “这就是逼出杜兰德全力的方法。因为，‘心’是杜兰德强大的源泉，也是杜兰德最致命、最单薄的弱点。” 斯内尔的话语在脑海中流淌而过。 执法者看着近在咫尺的杜兰德的脸，忽然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洛凡、兰子、约翰、还有龙舞者邓肯。洛凡其实还未伤愈，状态欠佳。兰子因为治疗术而消耗不小。龙舞者被捆绑成粽子。至于约翰，这小子居然还是晕的。 洛凡、兰子和约翰，这些是杜兰德的同伴和朋友，按照斯内尔的理论，是要攻击的人。 龙舞者邓肯是被杜兰德击败但没杀的俘虏，也许也在一定程度上被杜兰德认可了，同样是要攻击的人。 但是执法者看了一会儿，却又回过头来。 她深深吸了口气，硬压下伤势，然后对杜兰德说：“我，不是斯内尔的傀儡！我就是我！我会用我的方法，来逼出你的全力！！致命弱点？我去他妈的！去他妈的致命弱点！去他妈的斯内尔！如果不是他知道那条路的所在，如果不是他正在为外界的那场战争做着相关的研究，而你，杜兰德，你又和他的研究相关，我才不会任他摆布！” 执法者似乎豁出去了，一向城府颇深的她大喊着爆了粗口，然后狠笑着，盯住了杜兰德的双眼！ 这一刻，杜兰德听到红袍男人有些惊怒的低呼声：“见鬼的，别看她的眼睛！杜兰德，千万别看她的眼睛！！” 但是杜兰德已经看了，一直在看。 执法者的瞳孔收缩成了极细小的点，她调动起自己的全部灵魂之力，以瞳力为媒介，以杜兰德的双眼为突破口，狠狠撞了进去！ “见鬼的，不是说别看她的眼睛了吗？那是圣灵流派中的三十六种瞳术之一，是……”红袍男人焦急地喊叫，但他后面的话杜兰德都没听见，因为执法者的瞳力已经攻到。 当执法者的瞳力刺过来的一刻，杜兰德目光微闪。 两仪眼本已蓄势待，冰火双鱼在眸中旋转，就等对方的瞳力撞上来，然后再一举斩杀了。 但杜兰德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微微一笑，撤去了两仪眼的瞳力，放任对方的瞳力裹带着全部灵魂之力，通过自己的双眼，直达自己心脏内部中的灵魂本质。 这是一片冰与火构成的狂暴世界。 磅礴的冰火力量有节奏地搏动着，收缩再扩张，咆哮中奔涌。 一袭黑色衣裙的执法者出现在了这片世界之中，脸色由孤注一掷的狠辣，转为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错愕。 她本已做好了硬闯的准备，毕竟杜兰德的瞳力能正面击溃灵魂行者，执法者自问圣灵流派的造诣还在灵魂行者之上，但也没有十足把握击溃杜兰德。 结果，却如此毫不受阻地进来了？ 这片冰与火组成的世界，自然是杜兰德心脏内最深处的灵魂本质的所在了。 一袭黑色衣裙的执法者，正是闯入这里的执法者的灵魂。她扫视着周围，低沉喝道：“杜兰德，你在玩什么花样？给我出来！” “花样？呵呵，你搞错了，我和斯内尔不同，我从来不耍花样。” 杜兰德的声音淡淡响起，他从一片浓烈狂暴的冰与火之间，缓步走了出来。 他赤着身体，随手扯下一大片冰与火之力，随意披裹在身上。 杜兰德迈着稳稳的步子，走到执法者面前站定，淡笑一笑，接着说道：“但对斯内尔准备耍什么花样，我倒是很感兴趣。要不，你就在这里跟我说说？” 执法者眯眼盯着杜兰德看了一会儿，冷笑起来：“你居然这么大胆地放我进来？是不是太自信了点？一旦被突破到了心脏内部，我们战斗法师的灵魂防御力其实是相对脆弱的，你不以瞳力挡住我，却要在这里面对常年参悟圣灵流派的我？你根本毫无胜算！” “你这话……我之前已经听另一个人说过了。” 杜兰德古怪地笑了笑，“上一个来到这里的家伙，好像也说了跟你差不多的一番话，反正就是‘灵魂对决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云云，态度比你嚣张多了，但大意是差不多的。” 执法者闻言，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我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杜兰德抿嘴微笑：“你是第二个。” 执法者双眼微眯：“那第一个——” 杜兰德双手一摊，笑容变得有些冷酷：“——死了。” 卷八 章一百四十二 失刀否？ 上一个来到这里的人，自然就是瞳力无双的火修罗了。 火修罗没修炼过圣灵流派，却觉醒了鲜少出现在战斗法师身上的“瞳术类”的神级血脉能力。他的瞳力令人惊颤也令人敬佩，行事作风却病态到令人叹惋。 直到现在，杜兰德都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只可惜，他以瞳力突破了杜兰德的防御，凶猛地冲进来之后，却一头撞上了审判战刀，就此结束了自己在预备学院中的征途，彻底悲剧。 “好了，闲话少说。” 杜兰德微笑道，“这里与外界完全隔绝，不会有人听到你我之间的谈话，有些之前不太方便说的事，现在也能说清楚了。” 执法者抬眼看看周围，又想了一下，片刻后也笑了：“那好，先把话说清楚再与你一战，也好让你明明白白地战败。” 杜兰德耸了耸肩，对闯入这里后执法者所表现出的强势和自信，不置可否。 只简简单单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执法者沉静下来，坦然说道：“你大概以为我在学院之中，对外界的事情并不清楚。但斯内尔其实已经告诉我了，在拜托我对付你的时候，就跟我说了不少事情，包括学院外正在经历的那场战争，还有你，杜兰德，扎古力山脉之战中横空出世的强者，咏战堡垒的弑神者和持刀者，以及……失刀者。这些我都知道。斯内尔告诉了我战争的惨烈，还有……你的强大。” “都知道你还跟我打？”杜兰德蹙眉。 “知道才更要跟你打！”执法者坚定道。 “哦？怎么说？”杜兰德并不生气，“另外，可以的话，就长话短说吧。毕竟，你我都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 执法者嗯了一声，直截了当地说：“斯内尔答应我，只要我能帮他这一次。他就会告诉我2级预备区的‘天选之路’在哪里。3级预备区应该也有那条路，但我已经回不去了。山顶上的1级预备区中，则有第三条天选之路，但那是最难的一条，我没把握通过。所以，我这么多年一直呆在2级预备区，寻找天选之路。” 杜兰德愣了一下：“天选之路？” 她看了杜兰德一眼，微微冷笑：“怎么，你连‘天选之路’都不知道吗？也是，不过是一个新生。对这所学院又能了解多少……” 杜兰德没吭声，但心中却瞬间想到了许多。 天选之路，这条路，杜兰德在山脚下的3级预备区中，是见过的。它在最后三天才会浮现，只为无法通过考核却能坚持到最后的人出现。 和杜兰德一起坚持下去的路亚，最终就选择了天选之路。如果她能成功通过的话，就会成为一名咏战堡垒的天选卫士。 “……天选卫士我知道，我来咏战堡垒的第一天。还杀掉过一个来着。”杜兰德喃喃说着。 执法者闻言脸色呆了一下，旋即转为凛然：“这家伙刚才说什么？什么叫杀过一名天选卫士？！” 她还来不及询问，就听杜兰德接着道：“天选之路，我也是知道的。在山脚下见过。但我没想到，山腰上也有天选之路？山顶上也有？这所学院中，一共有三条天选之路吗？” “看来你果然所知有限啊。”执法者叹了口气。 杜兰德丝毫不觉尴尬，摊手笑道：“没办法。十八岁之后，我在森德洛呆的时间也就几个月而已。确实对很多事情不了解。” 执法者眉头微挑，口吻放缓了些解释了一番。杜兰德这才逐渐明白过来—— 天选之路，确实一共有三条，都被称为天选之路，却又有些不同。 三条路中，山脚下的最容易通过，通过后的好处也最小；山腰处的天选之路相对困难，弄不好还会丧命，成功通过的好处也大；至于山顶上的天选之路，若能通过的话，甚至能拥有堪比神袛的庞大能级，但通过难度却大得令人绝望。 “在天选之路中，人会面对森德洛本源的冲刷。禁受不住就死。禁受得住的话，则会被冲刷掉身上所有的规则的痕迹，然后才变成天选卫士。” “换言之，成为天选卫士的人，是无法动用规则力量的。却可以脱胎换骨，身体素质超越一般战斗法师，寿命无边。只要咏战堡垒不灭，天选卫士就不死。虽然失去了使用规则力量的资格，却能获得远超110能级极限的庞大能级！” “而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成为一名天选卫士！”执法者低沉地说道。 杜兰德听完之后一阵默然。 天选卫士在外界之人眼中充满神秘，少有人知道如何成为一名天选卫士，原来道路就在预备学院中，而且一共有三条。 听执法者话里的意思，山顶上的路最强，但太难走。山脚下最弱，也相对好走，可惜她已经错过了。剩下的选择只剩下2级预备区的天选之路，但执法者找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在哪里。 问题是，当天选卫士有什么好玩的吗？ 能级巨大是很好啦，但不能用规则，岂不是连她的虚神领域也要没了？ 不死不灭也很好了，但是，天选卫士与咏战堡垒同在的前提，是永远都不能离开咏战堡垒的范围啊。 当一个能级巨大、不死不灭、却一辈子被困在监牢里的天选卫士，好像一点也不吸引人啊…… 执法者见杜兰德沉默不语，脸色古怪，不由冷冷一笑问道：“你觉得我疯了？” “确实不太理解。”杜兰德耸耸肩。 两个人就好像暂时忘记了之前的战斗，很认真地在这里做着学术探讨似的。 执法者仿佛是憋了很久，无人倾诉，索性一股脑倒了出来：“我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也对永恒的生命没太大兴趣。但我很爱我的位面，很爱我们战斗法师这个民族。在2级预备区中，我从未杀过一名战斗法师。我儿时的理想，是为了永远地守护森德洛而活着。” “永远地守护森德洛——成为天选卫士。能完成我的这个梦想。” “也许在你看来，这种选择有点可笑，毕竟咏战堡垒是森德洛最安全的地方。天选卫士，名为‘卫士’，但基本上只是一个摆设而已。因为天选卫士无法离开咏战堡垒，只能对冲进了堡垒的敌人动手。但强大如我们森德洛，又怎么会被敌人攻击到咏战堡垒内部呢？” 说到这儿，执法者顿了顿，然后说出了一番让杜兰德大吃一惊的话来：“人们不知道的是，在森德洛的历史上。咏战堡垒……曾经险些沦陷过！而且，不止一次！你没有必要那样一副表情，森德洛并不是无敌的，和我们平起平坐的主位面，不止一个。比我们更加强大的主位面，也是有的！” “说出实例，否则我没法相信你。”杜兰德变得凝重起来，“至少在我学到的历史中，没有这样的说法。” “你要实例？那我就给你实例。”执法者冷酷地说。“双天与王之界，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双天界，主位面中最有名也最强大的一个，在遥远的过去曾与我们森德洛开战。也是第一个打到了咏战堡垒的敌人。虽然双天界的神官大军最终撤退，与我们签订了和平条约，却将森德洛重创，数百年都未能恢复元气。然后。就是里尔多森的圣灵术士们，趁着我们的虚弱期，一共纠结了其他七个主位面。组成八位面联军，险些彻底毁了森德洛！我们战斗法师与圣灵术士的世仇，也就是在那一次结下的。你若不相信，大可以去问问编号靠前的天选卫士们，他们都是经历过那些战争的人，虽然由于太过悠长的生命，天选卫士的很多记忆都消逝了，但他们不会忘记那屈辱的战争！而且在1级预备区，有一块耻辱碑，上面也有记载，你若能去山顶，大可以去瞧瞧。” 杜兰德神情肃穆，听完“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杜兰德看得出来，对方没有骗自己。 执法者最后说道：“和平时期，天选卫士就是摆设。但在危难之际，天选卫士们，就是我们森德洛的最后防线！我想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甚至有一种感觉：这一次的矮人战争，说不定会再次威胁到咏战堡垒的安危——这就是我站在斯内尔那一边的最重要原因。” “矮人战争可能会威胁掉咏战堡垒么……”杜兰德点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还有其他原因吗？” “还有些次要原因，斯内尔说你的刀对矮人克制极大，是战争的关键所在，但是……他说，他怀疑你并没有真正被夺走战刀！怀疑你只是假装成为了失刀者！所以希望我在保密的同时，能逼出你的全力，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去了刀！” 说这番话的时候，执法者仔细地观察着杜兰德的反应，故意用沉缓的语调说着：“他还对我说，为了森德洛，为了矮人战争能够胜利，弄清楚你的刀究竟还在不在你手上，很重要。” 执法者紧盯着杜兰德，希望能从杜兰德脸上看出些异样。 但令她失望的是：杜兰德脸色如常，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周围的冰火力量的搏动频率——也就是杜兰德的心跳频率——也没有半点异样。 看起来，杜兰德很平静。这种平静让执法者心中困惑，有点吃不准了。 她不知道的是，杜兰德心中其实颇受震动：在那次神袛会议上，自己和马努斯联手演的一出戏，骗过了无数人。知道真相之人，只有自己、马努斯、还有风神三人而已。连夜翼都骗过了，水神塞尔东也没怀疑。 没想到，最终却跳出来一个斯内尔，对此起了疑心。 卷八 章一百四十三 对话山顶 时至今日，杜兰德已经有点猜到马努斯手中的假的审判战刀，是从何而来的了——复制之力模拟出来的。 正像自己强行复制了火修罗的瞳术，马努斯很可能将复制之力修炼到了极为高深的境地，连杜兰德的审判战刀，都能够模拟并复制出来，形成一柄逼真的假刀。 虽然隐约猜到了，但杜兰德依然不敢相信，因为这太不可思议，就像李尔蒙斯一人独占七系神火一样，哪怕事实摆在人们眼前，也会让人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更何况，杜兰德还停留在猜测的阶段。 以复制之力模拟他人的血脉能力？ 而且是被预言者梭罗认为是独一无二的、在远古之路中被李尔蒙斯强化过的、像审判战刀这种最为不同寻常的神级血脉能力？ 太匪夷所思了，没可能的。 杜兰德是这么想的，他相信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杜兰德一直没怎么担心过审判战刀还在自己这里的事暴露。 却没想到，斯内尔居然怀疑了。 “了不起的家伙。”杜兰德心道，“这种敏锐的判断、压迫式的试探、还有不择手段的无耻精神，这次还真要对斯内尔刮目相看了。” 经过最初的震动之后，杜兰德很快平复下来。 被怀疑也没什么，杜兰德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疑心来自斯内尔这个人。 现在的问题是：斯内尔为什么会怀疑？怀疑到了什么程度？以及……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刚才执法者说了，斯内尔让她试探我，却要在保密的情况下。” 杜兰德静静分析着，“换了塞尔东，如果真的怀疑我没有丢失刀，恐怕不会保密，而是会把事情闹大，公然要求验证刀还在不在我这儿。但是，斯内尔却没这么做。反倒要求保密，不愿让其他人知道。这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么看来，也许斯内尔并不希望把事情闹到塞尔东那里去？” “或许，他希望在确认事实之后，私下里对我做些什么？” 隐约之间，杜兰德似乎抓住了斯内尔和塞尔东之间的某种并不和谐的关系。 就在这时，执法者再次开口：“我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 她的口吻变得冷酷起来。逼人的目光罩定杜兰德，黑夜衣袍翻腾，渐渐腾起磅礴的灵魂波动，已经做好了起攻击的准备！ “杜兰德，这是最后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吗？没有的话。我就要出手了。” 杜兰德将自己从思考中拔出来，看着执法者，忽然笑起来：“照我原来的打算，你是必死无疑的，选择站在斯内尔那一边的你是自己找死，谁也救不了。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执法者呆了一下，旋即“哈”地冷笑一声：“斯内尔果然说得没错。你这个人的弱点，就是你的心。怎么，听到我是为了森德洛才选择站在斯内尔那一边，就对我心存仁慈了吗？就对我心存认同了吗？简直笑话！” 杜兰德咦了一声：“斯内尔说我的弱点就是我的心？” 执法者漠然道：“他说你心太大、太善、太杂、太不够空。” “呃……”杜兰德摸了摸下巴，“是吗？但问题是，我不觉得你有什么值得认可的地方，也没有因此而放过你的打算啊！” 这下轮到执法者愣住了：“那……那你干嘛说你改主意了？” 杜兰德一点点收敛了笑容，脸色变得冷酷而邪异：“我确实改变主意。不打算立刻杀你，但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啊。斯内尔怀疑我没有失去我的刀，那么，我如果就这么杀了你，实在是有点掩耳盗铃了，不是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执法者看着杜兰德的表情，没来由地涌起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杜兰德一步步走上前去。一边走一边说：“既然他要玩，想找死，我就陪他玩到底，然后让他死得干干净净的。这就是我的意思。而为了把我的意思传达清楚，为了让斯内尔输得彻底，我会留你一命。因为，你对我还有用。” “已经开始说疯话胡话了吗？”执法者摇摇头，“说的好像我的生死你的掌握似的。” 她轻轻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杜兰德的身后，轻飘飘地一掌拍向杜兰德的后背心：“结束了！灵魂对决，你不是我的对手。” 磅礴的灵魂波动从她掌间涌出。 然而，预想中的恐怖碰撞并未出现，执法者的手掌，就停在了杜兰德的背后，还未真正拍中，便骤然僵住。 僵住的不止她的手掌，还有她的人。 执法者微微仰着头，动也不敢动，甚至于身上的黑色衣裙破碎，露出光洁的女性身体，她都没敢再调动力量形成一套新的衣袍，就那么僵硬地、赤身露体地站着。 因为不知何时起，在她面前出现了一柄长长的紫色战刀！ 这刀完全是凭空出现的，一出现就对准了执法者，静等她自己撞上来。此时，紫莹莹的刀锋，已堪堪触到了执法者的脖颈，一股执法者从未体验过的恐怖感受席卷了她—— 不能动、不能躲、甚至不能防！ 中刀必死，这就是她现在的真实感觉！ “你你你……杜兰德你……这、这刀是……！？”执法者呆呆看着眼前的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从未有一刻，她感觉自己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以灵魂直接面对审判战刀，面对审判真意，那种无助和绝望的感觉，火修罗体会过一次，然后就死了；执法者则是第二个有此体会的人，她还未死，却感觉自己死定了。 杜兰德转过身来，抬手，轻轻握上了刀柄。 手腕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翻转刀身，变为刀背朝上，然后用刀背，轻轻托起执法者的下巴。 执法者顺着刀的上扬而抬头，整个人上后仰起，用一个极为吃力的动作垫脚站着，充满羞耻的姿势，满脸愤怒与绝望，却依然不敢动弹。 这是杜兰德？ 斯内尔所说的那个心存太多羁绊、以至于行事总有顾忌的杜兰德？！ “没人真正了解我，所以，最好别用一副很了解我的姿态来找我麻烦。”杜兰德看着对方，温和而又冷漠地笑着，“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先呆在这里了。” …… …… 外界，真名石碑前。 执法者以瞳力盯住了杜兰德，然后两人定格了片刻，执法者便忽然全身一软，浑身不受力地倒了下去！ 就站在一旁的红袍男人吃了一惊，旋即就看到杜兰德眼中恢复了神采，伸手一揽，就将执法者的腰肢搂住，轻轻放倒在地，然后起身拍了拍手，一脸平淡和轻松。 “你……你杀了她？” 红袍男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从执法者身上感受不到灵魂的气息了，但好像还能感应到一丝生气。见杜兰德根本不回应，红袍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煞气，提高了声音，“你杀了她？！” 洛凡和兰子走了过来，一人拎着约翰，一人拎着粽子龙舞者，两人往那儿一站，同时盯住了红袍男人，眼神冷冽。兰子手中的“心之翼杀枪”似乎随时准备出手。红袍男人脸色微滞，旋即挂起冷笑。 “行了，我没杀她，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的。”就在双方几乎就要动起手来时，杜兰德淡淡说了一句。 洛凡、兰子、红袍男人、还有渐渐回到草坪上来的2级预备神们，闻言看向杜兰德。 然而，当他们看清楚杜兰德现在的动作时，所有人都瞬间满脸黑线！ 只见杜兰德正蹲在躺倒的执法者身边，姿势有点猥琐，而且……他的双手居然在执法者身上摸摸索索的，那场景简直令人难以直视！ 兰子尖叫了一声：“杜兰德你在干嘛？！” 洛凡则大吼起来：“杜兰德，停手！立刻停手！见鬼，你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癖好？怎么可以对女性对手如此不尊重？啊！你那是什么动作？啊啊，还不快点住手，看不下去了，否则我就要跟你绝交了啊！” “你们都在想什么啊？”杜兰德终于站起身来，手中多了一个黑色对讲机之类的东西，在手里晃了晃说，“唉唉，现在的孩子们思想怎么都这么复杂呢，我只是在找东西而已。” 红袍男人眼神一动，他认得那对讲机，是少数能够沟通1级预备区和2级预备区的通讯装置，他本人、观察员朵朵、还有执法者都有一个。 “这杜兰德到底要干什么？”红袍男人冷静下来，沉默下去静静看着。 只见杜兰德有些好奇地在对讲机上捣鼓了几下，对面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声音斯文而温和，略有些阴柔的气息：“执法者女士，怎么样，已经和杜兰德打完了吗？呵呵，既然联系了我，应该是打赢了吧，那么结果如何？” ……是斯内尔！ 红袍男人脸色凛然，旋即更加惊讶好奇了，不知道杜兰德这是要玩哪一出？ 现场一时间变得无比安静。红袍男人静静看着。洛凡和兰子对望了一眼，也有些困惑。至于周围的2级预备神们，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杜兰德听到斯内尔的声音之后，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开口：“是我。” 卷八 章一百四十四 博弈、清场、极冻馆藏 “是我。”极为简短的一句话，从杜兰德嘴里蹦出来。 “…………”对方没有回应。 但对讲机那头的呼吸声，却在这一瞬间明显停顿了一下！ 这一刻没人说话。绝大多数人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只是困惑不解；红袍男人知道对面的人是谁，于是对杜兰德的举动感到尤为吃惊。 半晌的死寂之后，对面才再次传来斯内尔的声音：“……杜兰德？” 杜兰德轻笑着说：“久违了，扎古力山脉战役一别，我还以为你我永无再见之日了呢。老实说，我没想到你还活着。” “你在哪儿？执法者呢？”斯内尔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哦，她就在我脚边上躺着呢，输给我了。”杜兰德轻描淡写地说。 “她死了？” “你猜呢？” “……”对面的斯内尔似乎深深吸了口气，旋即语气转冷，“杜兰德，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周围……有其他人吗？” 周围有人吗？ 听到这个问题，杜兰德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没有正面回答：“我正在真名碑前。哦对了，我在真名石碑上看到你的名字了，真是吓了一大跳啊，你原来真的是山顶上的1级预备神。” 直到这时，听得莫名其妙的2级预备神们才终于意识到：杜兰德正在和一位山顶上的强大1级预备神通话！而且双方听起来是老相识了？ 从对话的口吻来看，双方好像是老朋友一样，很熟悉。但在场之人哪个不是久经历练之人？都听出了貌似平淡的对话中，那一缕不同寻常的紧绷感和针锋相对的味道。 对讲机是杜兰德从执法者身上摸出来的，对话也涉及到了执法者。于是在众人眼里，之前那一次由两场半的战斗构成的纷争，也因此而变得更加错综负责，也不知道杜兰德究竟子和山顶上的哪位干上了。 这时，斯内尔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充满意外：“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在石碑上看到了我的名字？这么说……你也已经被真名石碑认可了？！” “是的，所以我很快就要上山顶找你了。”杜兰德用无比温和的声音说着，就好像在对久违的老朋友提前打招呼。 “……”斯内尔沉默。 对讲机里只有他的呼吸声。 于是杜兰德又轻声补问了一句：“你呢？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你知道，执法者被我击败之前，倒是对我说了不少事情呢。” “……”对讲机中依然沉默无语。 而且这次连呼吸声都没有再传来了。 因为对面的斯内尔已经中断了通讯。 这一刻，杜兰德脸色不动。眼神里却掠过一抹奇异光芒，一闪而逝，没有被任何人看出来。 对方挂断了通话，不是因为听到杜兰德已经被真名碑认可而感到害怕，而是因为——斯内尔不希望在任何其他人面前，谈论和杜兰德的刀有关的事！ 斯内尔甚至比杜兰德更不希望这个问题被搬到明面上来。 因此。当杜兰德有那么一点提到这方面问题的苗头时，斯内尔根本不给杜兰德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终止了通话，不让杜兰德有机会主动挑起有关刀的话题！ 山顶上。 研究塔内，斯内尔一向沉静的脸，正隐隐扭曲着！ 这是他无比愤怒时才会有的表现。 杜兰德刚才那无疑是一场赌博！而斯内尔在那场博弈中，不得不暂时退避。对斯内尔来说。这种屈辱的感觉，已经很久未尝试过了！ 斯内尔有种感觉，如果自己再晚一点切断通话的话，那么，杜兰德可能会直接问一句：“斯内尔，你是不是怀疑我的刀没被夺走？” 他真有那胆子！！ 那样的话，这消息迟早会传到塞尔东那里，而这是斯内尔绝不想看到的局面。 “杜兰德你这疯子！！” 斯内尔脸上的黑框眼镜承受不住他因为怒火而控制不住逸散出的风劲。两块镜片，居然“砰砰”炸了开来！ 这时，斯内尔的所在之处，已经不是研究塔的塔顶上了，他正站在一间塔内的封闭式秘密研究室中。 研究室的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圆柱形容器。或者说，是一个牢笼。圆柱有五米多高。直径接近三米。 斯内尔在盛怒之下，忽然瞥见了透明容器中的那道黑色身影，一下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居然深深吸了口气。控制住了情绪。 “哼，杜兰德，要不是你的刀和我现在的研究有关，以为我会忍你？一个塞尔东就够了，我才不想忍受一个神袛都不是的家伙的羞辱。” 斯内尔喃喃自语了一句，摘掉炸碎的黑框眼镜，换上一副新的。 然后他转过身，静静站在圆柱形透明容器之前，沉默不语，镜片上一抹弧光遮住了他的眼神，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而在那一抹镜面弧光上，倒映出了容器内的景象—— 圆柱形容器内关着一个活物，那活物正在疯狂地咆哮着、冲撞着、一刻不停地挣扎着。虽然所有声音和震荡都被隔绝了，但依然能感受到那种疯狂。 那是一个活着的黑色矮人。 …… …… 2级预备区，真名碑前。 杜兰德慢吞吞地将对讲机收起，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想：“……看来，我的猜测没错，斯内尔因为某些原因，比我更不想把事情闹大。” 这点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剩下最重要的一个要弄清的问题则是：为什么？ 斯内尔为什么会怀疑自己的刀没丢失？为什么不想闹大？以及，他这么关心自己和自己的刀，到底要干什么？ “为了他的具象武器研究吗？还是……因为某些其他原因？”杜兰德隐隐有种感觉，斯内尔这么关注自己和自己的刀的原因，不会简单。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和上一次神袛会议上面对水神和火神的压力有所不同了。 自己已经变得更加强大，而且对森德洛内部的某一批人，不再心存任何天真的幻想。如果还以为自己能够随便揉捏。那就大错特错了。斯内尔居然还对执法者说自己的致命弱点在于心中太多羁绊？ 简直可笑！ 杜兰德弯腰，随手拎起软绵绵不知生死的执法者，转头对洛凡和兰子说：“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我们走吧。” 杜兰德可没忘记，极冻审判的馆藏还没到手呢。那宝贝被洛凡藏起来了，也是这一场纷争最初的理由。 “恩。” “好的。” 洛凡和兰子都点了点头，他们也急需时间恢复状态。 这时三个人手上各自拎着一人。洛凡拎着约翰。兰子拎着龙舞者，杜兰德拎着执法者。这阵容让在场的2级预备神们只能默然看着他们离开。 “你们要去哪儿？”红袍男人问。 “和你没关系吧。”杜兰德头也不回，红袍男人至今都没有说自己是谁，但这人实力很强，是个虚神。 “你叫杜兰德.李尔蒙斯是吧？”红袍男人想了想，颇有深意地微笑说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杜兰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2级预备区果然没一个正常人，一个个全都莫名其妙神神叨叨的。 而且不知为什么，杜兰德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很奇特。 却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杜兰德离开的时候，手里依然拎着刀，眼神和姿态中的意思很明确：谁跟来就杀谁。其实，在见识过杜兰德恐怖的实力之后。也没人再敢跟上去。唯一有足够实力和底气跟上去的红袍男人，却又站在原地，目送杜兰德几人离开，嘴角噙着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 砰！ 现场忽然响起擂鼓般的沉闷声音。 砰、砰、砰！ 响声接连响起，而且越来越急，越来越清晰，终于，红袍男人不远处浮现出一个黑色的牢笼。正是执法者之前布下的“暗界隔绝”。 此时，大量的明光凝成一根根钢针板的光线，从黑色牢笼内部激射而出，把牢笼打得千疮百孔，然后一只纤美的拳头猛然击碎了牢笼，伸了出来。 观察员朵朵终于脱困。 她满脸冰冷，凤眼含煞。红袍男人一见便大呼不妙。果然，只听朵朵冷冰冰地问道：“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那个……其实已经打完了。”红袍男人小心翼翼地说，“杜兰德赢了，然后……走了。哦。还带着执法者和龙舞者一起。” “哦。”朵朵平静点头，然后腾空而起。那架势，分明是要去追！ 却被红袍男人一把拉住：“别啊，这都打完了，你还要干什么？” “放手！” “不放。” “你放不放？” “啊，你看你的对讲机响了。” “你觉得岔开话题对我有用吗？” “但你的对讲机真的响了。”红袍男人苦着脸说。 朵朵这才脸色微动，取出一个黑色对讲机，挥手射出一道白光融入到对讲机中，然后屏蔽了他人的听力感知，开始接收消息。每一次对讲机响，都代表着山顶上的1级预备区中，有人在向朵朵传递消息。 片刻之后，朵朵“嗯”了一声，重新收起对讲机，脸色变得尤为奇怪。 红袍男人察言观色，轻声问：“是不是斯内尔又找你了？” “不，不是斯内尔……”朵朵摇头，“是费马。” “费马？”红袍男人凝重起来，费马是山顶上的第一强者，当之无愧，那是一个行事作风极有马努斯之风的近乎完美之人，一般不会主动联系朵朵，但既然现在联系了，那就一定是大事！ “他说了什么？”红袍男人肃然问。 “他说，不出意外的话，所有无法前往山顶的2级预备神，将在近期被调出学院，投入战争。”朵朵的话让红袍男人瞬间脸色大变！ 朵朵自己也流露出难以置信，接着说道：“也就是说，就在近期，整个2级预备区……要被清场了！” …… …… 同一时间，杜兰德和洛凡等人已经走远，在洛凡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一个极为偏僻的瀑布和湖泊旁。 “你们稍等我一下。”洛凡放下约翰，一个人跑到瀑布中段凸出的一块岩石上，在石头后面掏摸了一会儿，取出一件物事，然后身形一个闪烁，便又回到岸边。仅仅一个身法速度的展示，便让杜兰德眼神一动：洛凡的速度更快了，而且远比从前的他更加自如流畅。 洛凡拿着那物事，摆在杜兰德和兰子面前：“喏，这就是极冻馆藏！” 卷八 章一百四十五 极冻审判的故事 哗啦啦，哗啦啦，瀑布的声音高高低低地响着。大约五米高的瀑布，化为十多道分流落下，落入一片小小的湖泊之中。水雾腾起，被头顶那阳光一照，在湖面上架起一座七彩色的虹桥，令人心旷神怡。 2级预备区的竞争法则很残酷，环境却是一流得好，森林与水域拼接交错，就连空气都透着一股外界没有的清新水汽。 湖畔，杜兰德抱着一个黑乎乎的盒子，满脸郁闷。 他颇有些怨念地看了看周围的这些家伙们—— 洛凡把极冻审判的馆藏拿出来之后，就自顾自地跑到一边修炼去了。大概是看了杜兰德的战斗之后，自尊心和自强心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所以他不愿浪费时间地埋头修炼，杜兰德还算可以理解。 但兰子是怎么回事！ 这丫头不是修炼狂人啊，怎么也找了个地方静坐修炼起来了？难道她被同为女性的执法者和观察员朵朵的强大实力刺激到了？ 至于约翰那小子……还晕着呢。明明没什么伤势了，灵魂气息也很稳定，但就是醒不过来。感觉就好像彻底睡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唉唉，这群家伙，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杜兰德形单影只地抱着黑盒子，嘟哝道，“这可是极冻馆藏诶！就算暂时打不开，但毕竟是伟大的极冻审判留下的馆藏诶！居然就这么丢给我让我想办法打开，然后你们自己一个个都不管了？不能忍啊不能忍。” 这时，一个粗壮的声音从脚边传来：“喂，我说你到底要不要打开极冻馆藏啊？” 杜兰德低头看去，被困成了麻花的龙舞者就躺在自己脚边，一对虎目瞪了过来：“我都等半天了，我说，杜兰德，你在战斗中明明是挺干净利落一个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墨迹？你到底行不行啊？” 龙舞者的口吻很不客气，一点没有当俘虏的觉悟。 杜兰德却一点也不生气，反倒呵呵笑了起来，说：“挺好，你现在是唯一一个还关心极冻馆藏的人了，这很不错。那么，就让你见证一下吧。我，杜兰德.李尔蒙斯，亲手打开极冻馆藏的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想要打开馆藏，很多时候要靠机缘。 机缘大小的第一决定要素，就是元素属性是否相合。 比如洛凡，他一个纯光系的战斗法师。手里拿了个纯冰系的极冻审判留下的馆藏，结果死活打不开来。 但杜兰德就不同了，杜兰德和极冻审判一样也是冰系的。而且很巧的是，审判战刀也叫审判，虽然和极冻审判的审判未必是一个审判，但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啊。 唰，杜兰德翻手取出一封特别录取信。在黑盒子面前摊开来。 信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光芒，黑盒子就在这一刻跳动了几下，龙舞者看得眼神一凝，但旋即脸色转为失望，因为黑盒子并没有被打开。 “快放了我！让我来试试！”龙舞者叫起来。 “你闭嘴，老实看着就好！”杜兰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然后在龙舞者惊讶的目光中，唰——又掏出了一封特别录取信！ “呃……你怎么会有两封？”龙舞者愣愣地问。 “抢来的。” 此次新生之中。特别录取信一共有四封，拥有者分别是杜兰德、洛凡、约翰、还有火修罗。洛凡的特别录取信用来找寻极冻馆藏，用掉了。约翰的特别录取信则交给了兰子，由兰子使用，才打开了两仪秘藏。而此刻杜兰德手中的第二封特别录取信，原本是火修罗的，现在则是杜兰德的战利品。 两封特别录取信在杜兰德手中爆出明亮的七色光辉。旋即寸寸瓦解，化为无形。 不过杜兰德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因为这只能说明极冻馆藏的级别很高，不然也不会需要两封信。才能将之打开。 喀拉—— 盒子就在杜兰德的面前，开了。 杜兰德却抬起头，一脸无语地看着盒子打开的刹那，就闪电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洛凡和兰子，恼火道：“太过分了吧，盒子不开你们就好像没事儿人一样，盒子一开就凑过来？！” “废话，这叫懂时机、知进退、该出手时就出手！”洛凡说。 兰子更干脆，没有叫嚣着该出手时就出手，而是用行动说话，轻轻一伸手就把盒子里的东西给取了出来。 龙舞者在下面嘶声叫喊：“混蛋，是谁在踩我的脸？让开，快点让开！见鬼的，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这鞋底上都是泥巴！” 踩着龙舞者的人，自然是小心眼儿的洛凡了——他就站在龙舞者的脸上。 不过这时候没人理会龙舞者的愤怒嘶嚎，三人聚精会神地凑到了一起，看着兰子手上捧着的东西，说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两本书，和李尔蒙斯留给杜兰德的《暴君百五十击》和《零式》的材质差不多，看来都是森德洛很古老的年代所用的纸质。 杜兰德三人的注意力，都被两本书的书名吸引住了。 一本书叫：《融冰炼体》。 另一本叫：《熔兵炼体》。 融冰和熔兵…… “——这就是极冻馆藏？就两本书吗？”见识过两仪秘藏的杜兰德和兰子，心里多少有点失望，要知道两仪秘藏之中，各类传承绝学可是以数十计的。 极冻审判就算名气上、实力上、地位上都和两仪裁决有那么一点点的差距，也不该只有两种绝学吧。 看书名，这两本书都和身体修炼相关。 这让杜兰德心中一动，想到之前龙舞者说过：“在森德洛历代神袛之中，极冻审判是身体最强横的一个，没有之一！”当时只是听着，然后记住，没太当回事儿，现在看来倒是真有可能。 杜兰德深吸了口气，肃然起来，对洛凡和兰子说：“你们先看看《熔兵炼体》吧。这本《融冰炼体》先让我看看，然后我们再交换。” “嗯。” “没问题。” 要知道当年那位极冻审判并非水系，而是水系中的一个分支：冰系。这种人按理来说，是很难继承水系神火的，但极冻审判却成功了。这其中藏着何种奥秘，说不定就记录在这本《融冰炼体》之中。 正因与“冰”相关，同样身具冰属性的杜兰德才打算先看这本。 说不定能找到以冰系成神的方法呢！ 杜兰德翻开书页。密密麻麻的都是字。还不等杜兰德认真去看，页面上的一个个文字，竟在此刻爆出明亮的冰蓝色光芒，然后主动从页面上蹦跳着飞了出来，随后，只听一个悦耳的女声在杜兰德的脑海之中。直接响起： “打开我所留馆藏的孩子，你好，能开启我留下的馆藏，说明你是个幸运的孩子，但若继承了我的衣钵，又或许会走向不幸。毕竟我的道路太过艰辛，哪怕让我自己重新选择一遍。我也未必会选择这条孤独而困难的强大之路。” 杜兰德呆住了，这声音是极冻审判的声音？ 原来那位大人是位女性神袛！ 接着听下去：“……冰系战斗法师，一直是战斗法师队伍中非常奇特的存在。冰，作为水的一部分，天生元素属性有缺。依照常理，元素有缺的战斗法师，应当天赋有限才对，但冰系却不一样。冰系战斗法师在很多方面，甚至比包含了冰的水系战斗法师，还要强大！” “我曾经以冰系为傲，并以冰系战斗法师的身份，在森德洛和诸多位面之中打下了赫赫威名，然而一切都在想要成神的时候变了。因为，这世界上没有一种东西。叫做‘冰系神火’。作为有缺的元素，冰系，注定无法孕育出神火。” “换言之，这世界上没有冰系神袛。有的，只是水系而已。” 杜兰德不由默然，从极冻审判的话语中，杜兰德明显听到了一丝不甘和落寞，似乎能看到一名天之娇女般的盖世强者，碾压所有同辈之人，登临神袛之下的巅峰，却忽然现：自己成不了神！因为没有对应的冰系神火。 “曾有过一段时间，我誓此生不再成神。想让我放弃冰系，转而融合水系神火而成神？这不可能！但其实，我心里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我不是不想成神，而是……难以成神。我是冰系的战斗法师，有那么一丝可能融合水系神火，但我的水系融性……却低得令人指！而且提升融性的难度，实在太高太高。” “就算我想，我也融合不了水系的神火！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强大的神袛，为森德洛而战。” “——这样的认知，只差一点就将我击溃了。” “但还好，我遇到了我生命中的贵人。” “虽然至今我都不知道那位贵人究竟是何等人，但他给予了我全新的生命——他给了我一碗好像果冻似的东西，蓝汪汪的，很冰，很凉，透心窝的那种冰凉。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那人只对我说：喝掉它，你的融性问题就能解决。”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喝掉了，就连一点残渣都没留下。后来我才知道，那种蓝色果冻一样的东西，是‘冰凝浆果’的果肉制成的浆液。而冰凝浆果，则是‘有尽虚空’之外，那永恒黑暗的‘无尽虚空’中的特产！！” “那个男人是谁？他怎么会有这种只产于无尽虚空的神物？” “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那人没过太久就离开了。而我，在喝掉了蓝色果冻——请原谅我继续用这么不专业的词汇——之后，我的水系融性，一路飙升到了同辈竞争者中的最高值！我轻而易举地击败了所有预备神，最终成为了水系之神。并以水系之身，继续施展我的冰系招式。” “我变成了森德洛大名鼎鼎的极冻审判。” “而这套融冰炼体，就是我最引以为傲的绝学之一。” “抱歉，说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融冰炼体的修炼方法，在后面会有详细的记述，我也无需在此多言。我只是忍不住想说说我的成神之路，还有，当初那人临走前，对我说的那一番话——是的，他走了，他说他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还对我说，神火神马的，都弱爆了，根本没人们想象中那么重要。他说如果他想的话，森德洛的七大元素神火，都能尽入掌中。”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他当时的表情我记得，我知道他没骗我。” “他走之前夸了我，他说：‘你很有潜力，坚韧又善良，和我不一样，我性子里暴虐的东西太多啦，不是一个好君王。请你好好为森德洛而战吧，带领战斗法师们继续奋斗。’他的夸奖让我高兴坏了，我从没有那般雀跃过，心都快跳出来了！但我很快又感到悲伤，因为……他要走了。那种甜蜜又酸涩的感觉，我记到了如今，越记越是清晰。我知道，一直不屑于任何男人的我，恐怕找到爱情了。而这份爱刚出现就要走了。他还告诫我，让我小心我的刀。但我不太理解为什么。” “然后他就走了。” “他走得很干脆，而且异常迅！” “当是已经成为神袛的我，爆出了有生以来最快的度，也没能追上他的脚步。连个清晰的背影都没能看到。只一晃眼，他人就不见了，我却还在追着，不知道要追向什么方向，但我就是追着。也在哭着。” “我歇斯底里地好像不是我自己，一个劲地大声喊：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我没有问他还回不回来，回来的话，会不会来看我，因为我从他眼里看出了答案，他是打算永远地离开，再也不回到森德洛来。” “所以我只想知道他是谁，知道他的名字，然后记住他。记一辈子的那种记。” “这样，至少在思念他的时候，能轻轻地念叨出名字来。” “我问了好久，喊了好多遍，疯了一样地问已经不知道去哪里的他：你到底是谁？但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最后，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他人没回来，声音却传了回来。” “他说：名字就不说了，姓氏告诉你吧——李尔蒙斯。我是战斗法师，李尔蒙斯。” 卷八 章一百四十六 持刀者才能修炼的绝学 “呼。”杜兰德轻轻吐出一口气。 老实说，心里有点复杂。 极冻审判的回忆之中，那位自称“李尔蒙斯”的贵人，毫无疑问是自己在远古之中遇见过一次的那位妖孽般的先祖大人了，这很让人意外，仔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李尔蒙斯本就强大而充满神秘，他做出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人感觉奇怪。 倒是极冻审判，巴尔巴辛，这个有着颇为男性化名字的女性神袛，这位实力足以位列森德洛历史上最强大几人的盖世女神，却有着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爱情往事，倒也令杜兰德颇为叹惋。 这本《融冰炼体》，应该是极冻审判已经功成名就，步入晚年的时候，才写出来并留在预备学院中作为馆藏的书籍。那时距离李尔蒙斯离去，前往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应该已经过去了漫长的岁月，但李尔蒙斯一直没有回来。 就像极冻审判自己感觉到的一样，那一别，就是永别。 唏嘘之后，杜兰德的脸色变得有些无奈。 “极冻审判大人啊，我拼了大力气也要得到并打开您的馆藏，其实只是为了寻找冰系成神的方法来着。”杜兰德苦笑着喃喃道，“您的爱情故事再可歌可泣，我除了感叹之外，貌似也没什么可以为您做的事啊……” 虽然得知了自己那位祖先的一段往事，还挺不错的。 极冻审判的心意与爱情，也让杜兰德既敬重又钦佩。 可是，最最关键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啊！ ——怎么成神？ 根据极冻审判的自述，她之所以能突破融性瓶颈，最终以冰系之身，融合水系的神火，全都是因为李尔蒙斯给她喝的那碗“蓝色果冻”。 蓝色果冻，其实是一种名为“冰凝浆果”的神物的果肉。这种神物提升融性的效果。比山脚下的融性花要强大无数倍，哪怕是杜兰德进入学院前得到的那朵七色融性花，和冰凝浆果相比，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杜兰德现在知道了冰凝浆果的果肉，可以彻底解决融性瓶颈的问题，但这种神物自己要上哪里去找？！ 别说“冰凝浆果”杜兰德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就算现在已经知道了这种天地神物的存在。杜兰德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获取。 前往永恒黑暗的“无尽虚空”去寻找吗？那可是连神袛都可能陨落的凶险之地！ 在“有尽虚空”之中，还有位面，还有星辰，有时空，也有能量。但在“有尽虚空”之外的“无尽虚空”，可是几乎什么都没有！那里没有稳定的位面结构。没有星辰的光辉能够闪耀，时间与空间的意义模糊不清，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 那是强如真正的神袛，也不敢涉足的禁忌之地域！ 有关“有尽虚空”和“无尽虚空”的概念，杜兰德还是以前听夜翼提到过几次。 夜翼常年都在虚空深处探索，但最远也就抵达“有尽虚空”的边缘，然后就会止步。不再向前。她绝不敢轻易踏入“无尽虚空”，因为一步踏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如果“冰凝浆果”真如极冻审判所说，是“无尽虚空”中才有的特产，杜兰德怎么可能弄到手？！ “唉，本来想着以冰系之身成为水系神袛的，现在看来，好像还是不太现实啊……” 杜兰德眉头紧凑。 “冰系不行的话。还得回到火系。可我的火系融性也不够！” 杜兰德很清楚，融性问题是个绕不开的问题，必须想办法解决。否则就算自己抵达了山顶的1级预备区，最终也无法融合神火，还是白搭。 杜兰德郁闷地嘟哝了一阵，捧着《融冰炼体》，继续翻看下去。 前言之后。书本的后续内容很多，都是“融冰炼体”这套绝学的各种阐述与解释，以及具体的修炼方法和禁忌事项。 却再没有半点和成神相关的内容。 啪—— 翻过最后一页之后，杜兰德将书本重新合拢。抿嘴默默思索。 冰系成神之路，恐怕暂时不用去想了。 若抛开成神，仅仅看融冰炼体这套绝学的话，倒是让杜兰德颇有惊艳之感。只不过，绝学是好绝学，修炼好了肯定很牛逼，哪怕只是小成，也能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效，更能彻底解决战斗法师普遍防御力偏弱的缺点。 但有两个问题。 首先，这套绝学需要大量的资源和外力辅助，杜兰德暗自估摸了一下，在如今的局势下，自己可没那么时间和精力去搜罗各种必需物，就算搜罗到了修炼这套融冰炼体所必需的那些天材地宝，修炼起来，也太耗费时间。而且巨大的收益伴随着不小的风险和艰难，若非如此，极冻审判也不会在前言中说：自己的道路是一条艰难困苦之路。 除了这第一点问题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让杜兰德觉得这套《融冰炼体》的意义有限，那就是如今的自己，其实不太需要强化身体！ 在成功走过那条“晋升死路”之后，自己就已经脱胎换骨了，身体素质凌驾于战斗法师之上，包括防御力。 可以说，自己现在要身体有身体，要手段有手段——体术有自创的如影随形、破境指法、两仪体术；法术则有冰火双鱼；感知能力一流；还有超精复制之力，尤其擅长模拟其他的瞳术；瞳术方面，又有两仪眼这一至高绝学；斩术更是以零式为核心，延伸出了空零式、质零式、心零式、零式十字等一系招式，招招都是杀招！ 最后，自己的心脏中还藏着一柄审判战刀呢，那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在已经拥有如此多的强大招式的情况下，杜兰德可谓底牌多多，已然够用，不太需要更多的手段了。 真正最需要的东西，唯成神而已啊！！ 杜兰德还记得在离开扎古力山脉之前，大地之神凯恩斯对自己所说的话：“你要成为我们森德洛真正的杀手锏！” 杜兰德一直记在心里。凯恩斯虽然为人略有些老成油滑。却着实对杜兰德不错。杜兰德始终记着他的鼓励和恩惠，也记着他对自己的期望。 而在回归咏战堡垒，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如今走到预备学院的2级预备区之后，杜兰德越发认识到：想要成为杀手锏，就必须成神！否则拥有再多的手段和绝招都没有用。 只要能融合神火，能级立刻翻十倍！单单这一个区别。就在神袛与非神之间，划下了一条几乎难以逾越的巨大鸿沟。 成神，只要能成神，哪怕暂时不论神火中蕴含的规则之力，单靠这飙升了十倍的能级，再加上自己本就会的招式和手段。手持审判战刀，一开武装延伸，自己立刻就能成为森德洛的杀手锏，真正的杀手锏！ “既然这套《融冰炼体》无法帮助我解决融性问题，修炼起来又耗时费力，那就只好先放下了。”杜兰德叹了口气，有了决定。 瀑布还在“哗啦啦”地响着。杜兰德微微蹙着眉头，默然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才能彻底解决融性不够的问题。 因为这是一个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问题。 “杜兰德，你已经看完了？”兰子看了过来，“怎么这么快？有收获吗？” “算是有点收获吧，不过不是很大。这套绝学倒是很适合身具冰系的我，不过修炼起来太耗费时间了，估计短期内用不上。”杜兰德无奈地摇摇头。旋即问道，“你们呢？你们的这本《融兵炼体》，讲的又是什么？” “哦，这本啊，貌似和现在的你没什么关系了。”洛凡撇撇嘴说。 兰子脸色微变，连连对洛凡使眼色。 洛凡这才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巴。干笑道：“啊，哈哈哈，杜兰德啊，要不这本《熔兵炼体》就由我先代为保管吧。等再过一阵子，等你空闲一点的时候再给你看。” “我现在就很空。” “啊，是吗？那就找点事去做，让自己忙起来吧。” “……这书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容吗？这么怕我看到？” “怎么会呢？哪有那种内容啊？你不要多想。” “那就拿过来给我看啊。”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洛凡和兰子异口同声地说道。 “但这馆藏……貌似是我打开的啊！”杜兰德满脸困惑和无奈，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是我先找到的。”洛凡强调。 “没说不是你找到的。但打开的人是……” “是我先找到的！”洛凡再次提声强调。 “我知道我知道！知道是你先找到的，但打开的人是……” “是我先找到的！！”洛凡第三次用力强调。 看他紧紧抱着《熔兵炼体》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咏战堡垒光之子的光辉形象？根本就是个无赖！ “…………”杜兰德不由无语败退。 洛凡和兰子对视了一眼，不由悄悄松了口气。 不愿给杜兰德看，不是因为这本《熔兵炼体》不适合杜兰德。 恰恰相反，这本《熔兵炼体》，不仅是极冻审判平生最得意的绝学，而且根本就是为杜兰德量身定做的超一流绝学！ ——如果，杜兰德手中还有刀的话。 “唉，真是可惜了。”洛凡和兰子心中都有些为杜兰德难过，“可惜杜兰德的刀已经被诸神夺走了，再也修炼不了这套绝学。” “所以……还是别让杜兰德看到为好，免得徒增遗憾啊。” 卷八 章一百四十七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一本明明为你量身定做的绝学，就摆在你的面前，而你却不知道：那就是你的菜！！ 眼前的状况好像就是这样的…… 洛凡抱紧了《熔兵》，明摆出一副“想让我给你？休想！”的样子，兰子则笑呵呵地打着掩护：“杜兰德，这个……那个……其实这套《熔兵》正好对洛凡有用，所以他想先看一阵子，等看完了就给你。” 两个人本是出于好意，因为他们都以为杜兰德已经失去了审判战刀，失去了修炼这套《熔兵》的基础条件，却不知道审判战刀正安然躺在杜兰德的心脏最深处呢。 熔兵炼体。 熔的是兵器，却不是随随便便找来的什么兵器都可以，而必须是兵器类的血脉能力！ 杜兰德的审判战刀毫无疑问是兵器，又是血脉能力中，最高级的神级血脉能力所化，自然完全符合《熔兵炼体》的修炼条件。 在翻阅了《熔兵炼体》的洛凡和兰子眼中，如果杜兰德没有失刀的话，实在是太适合修炼这套绝学了！ 根据书中所述，一旦修炼“熔兵炼体”小成，自身会与兵器进行深度的结合。修炼者会一定程度地“兵器化”，具备兵器的强韧防御力，举手投足之间，都会自然而然地施展出兵器的效果和属性。 也就是说，到时候杜兰德随随便便一拳打出去，就等若手持“审判战刀”的一击，令敌人不能动、不能躲、也不能防，防御力大减，只能任杜兰德宰割。 杜兰德本人的防御力，以及身体强度，则会暴涨一大截，赤手空拳就能和神器、甚至是强度更胜神器的主神器直接碰撞！ 这就是修炼者的“兵器化”。 与修炼者本人的“兵器化”相反，被熔炼的兵器不会消失。反而会经历一个“分身化”的过程。 事实上，兵器分身化——这才是《熔兵炼体》最为与众不同的地方。 兵器将在修炼过程中，渐渐衍生出血肉和灵魂，成为一尊“兵器分身”。兵器分身的形态与样貌，将完全与修炼者本人一致！ 据说当年的巴尔巴辛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有一位和她本人一模一样的女子，始终跟着。并在需要的时候化为兵刃，自行跃入巴尔巴辛的掌间。 那其实就是巴尔巴辛的刀所化的分身！ “杜兰德的刀如果变成分身，化为第二个杜兰德，哇，想想都很酷眩啊。”洛凡忍不住有点羡慕。 兰子却在想：“不能修炼也挺好的，不然到时候我要面对两个杜兰德。一个本尊一个分身，有点让人混乱呐。” 两个人各自揣着心思，却都不知道杜兰德其实根本没失去战刀。 他们更加不会想到的是，“刀化分身”这种事情，其实早就已经发生在杜兰德身上了。 而且杜兰德的分身不止一个，而是两个：红袍杜兰德与蓝袍杜兰德。 只可惜在走过远古之路时，审判战刀被李尔蒙斯强化之后。战刀就不知为何再也难以化为人形，甚至连分开化为橘焰长刀和琥珀之刃都做不到。 所以在回归森德洛之后，红袍和蓝袍从未再出现过，洛凡和兰子自然对此一无所知。 最后，杜兰德见洛凡态度坚决地护着《熔兵》，索性不再多问，将之暂放一边。反正只要和成神无关的东西，目前的意义都不是很大。 洛凡这才暗自松了口气。脸色一肃说道：“极冻馆藏是我找到再由你打开的，这本《熔兵》对我有些用处，我先仔细看完了，然后再交给你吧。” “干嘛说得这么一本正经的？”杜兰德失笑道，“你还能把书吞了不成？” 兰子看了洛凡一眼，洛凡心中则在暗叹：“一直藏着不让杜兰德知道也不现实，先拖延一阵子好了。等过些天。杜兰德总要面对的，希望他到时候遗憾不要太大吧。……话说回来，这套《熔兵》也许能让我的速度和实力都再上一个大台阶呢……” “那就这么定了？过几天就给我？”杜兰德笑着问。 “恩，过几天再给你。” 有关极冻审判的馆藏。就此就暂告段落了。 杜兰德收起了洛凡和兰子都没啥兴趣的《融冰》，洛凡则收起《熔兵》准备过些日子再交给杜兰德，让杜兰德去面对。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原点。 瀑布哗啦啦地流。 杜兰德则开始静静思索接下来的安排。 重中之重，当然是尽快想办法解决融性问题，反正自己已经被真名石碑认可了，通往山顶的道路无阻，融性反倒成了杜兰德最大的障碍。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就别提对付斯内尔了，上了山顶也成不了神。而对洛凡和兰子而言，被真名石碑认可，则成了一个大问题。 哦，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约翰。 这小子在和鲁格战斗的时候忽然捂着心脏倒了下去，然后就昏迷至今。但杜兰德对约翰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后，却发现他什么毛病都没有。心脏部位一切正常，搏动稳定又有力，灵魂气息也十分稳定。 而除了这些需要处理的问题之外，杜兰德其实还想在正式前往山顶之前，去一趟2级预备区的图书馆，不管有没有收获，总要看看才行。那里毕竟是个大宝库，去也不去一次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这么看来，估计还要在2级预备区呆一阵啊。”杜兰德心中有了决定，“尽快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然后就挺进山顶，一举成神！” “……兰子，洛凡，你们有多大的把握被真名石碑认可？又需要多久？”杜兰德肃然问道。 这个问题也很重要，因为被真名石碑认可很难，也许三人就要在此分开也说不定。 说到正事，洛凡立刻收敛了笑容，退后两步想了想，才谨慎地说：“我在逃跑的时候。曾经试着攻击过真名石碑一次，从那一次的感觉来看，再给我一段时间修炼的话，我应该有六成以上的把握被认可。” “六成吗，已经很不错了。”杜兰德又转头看向兰子，目光中露出探询的神色。 兰子给出的答案却有点奇怪：“如果顺利的话，我有十成把握通过。但如果不顺利……那我肯定是没戏了。不过杜兰德，你不用管我们，更不用为了等我们而留下。既然你已经被真名石碑认可了，就直接上山顶吧。如今龙舞者、执法者、灵魂行者统统败给了你，我们留在这里也很安全，你不必操心。” “嗯。我知道。”杜兰德点头，在这点上没有矫情，“我再处理一些事情就会立刻动身前往山顶。” 要知道，如今的森德洛正在战争之中！ 而战争从来都不等人。杜兰德不会在没有充分理由的时候，还硬要留下来陪着兰子和洛凡，因为那样的话，就不是同伴和朋友。而是奶妈了。杜兰德可不想那样。真硬要留下来的话，也是对兰子和洛凡的不尊重。 2级预备区和山脚下的3级预备区不一样，在这里，没有所谓的十五天时间限制，只要能保障安全，完全可以把这里当作一个修炼之地。 每天找找馆藏，挖挖秘藏，实力够了就去山顶。实力不够的话，修炼一阵子离开学院，回到咏战堡垒后也能成为特记番队中的领袖人物。 所以接下来的安排就确定了，继续在2级预备区中呆一小段时间，处理完要处理的事，然后就动身去山顶！ 但这个世界的现实很恶劣，喜欢在不经意之间和人开玩笑。 三个好伙伴正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兰子正笑着说着：“其实现在，反而不用太着急了，把修炼做扎实为好，2级预备区虽然比3级预备区更加危险。容易因为馆藏和秘藏遭到围攻，但这里没有时间限制啊。” “嗯，没错。”杜兰德回想起3级预备区最后那几天的巨大心理压力，那种必须和时间赛跑的压迫感，由衷地说，“这里没有时间限制，没有到达时限后的‘强制清场’，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啊。你们是没经历过3级预备区的最后那几天，简直就是心理炼狱啊。” “哈哈，我可没有去尝试的打算。”洛凡大笑。 “哼，我本来要留下来陪你的，谁知道你居然直接魂控了我，强行让我晋级！”兰子哼了一声。 “对不起，诚心求原谅。” “哼，不原谅，这事儿你算是欠我了。” “还带这样的嘛？！” “喂，你们俩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打情骂俏？” “滚！你才在打情骂俏！” 躺在三人脚边的龙舞者已经不用再忍受洛凡的脚底板蹂躏了，他出奇地沉默下去，静静听着三个好朋友之间毫无营养的对话。 头顶上的天空很蓝，云朵很白，阳光很明媚，微风很和煦。龙舞者邓肯忽然感到一种久违的温馨与单纯，舒心的感觉将身与心包裹。 这种感觉很令人怀念，美好又纯净。 龙舞者暂时忘却了2级预备区中的残酷淘汰环境，也暂时忘记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前往山顶”的强烈执念。 直到兰子的惊呼声打断了龙舞者的美好情绪：“怎么回事？你们看他！” 看他？ 看谁？ 龙舞者闻言大感奇怪，睁开半眯的眼睛，却发现杜兰德、兰子、洛凡正齐刷刷地盯着自己，眼神里有着明显的错愕、震惊、还有不明所以。 卷八 章一百四十八 清场！ 龙舞者见杜兰德三人看怪物一样地看着自己，不由双眼一瞪，没好气地吼道：“看什么看！不就是脸上被踩出鞋印子了吗？洛凡，你记住你了，你给我等……” 但龙舞者忽然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说的话，杜兰德等人并没有听到！而且自己的眼前的景象，也在飞快地模糊着，很快连杜兰德三人的脸都看不清了，好像自己蒙上了一层彩色的面纱，遮掩了视线。 无形的空间波动笼罩了他。 “这……怎么……回事？！”龙舞者的疑问刚刚蹦出脑海，就再也看不到眼前的景象了。 在杜兰德三人的眼里，龙舞者身上忽然亮起淡淡的七色光芒，将其包裹起来，那七色光芒的力量很柔和，却又透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味道！ 龙舞者的嘴在动着，声音却被七色光辉隔绝。 片刻之后，只见光芒一闪，龙舞者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三人的面前，不见了。 只留下用来捆绑他的光明锁链和冰火枷锁。 “…………” 沉默。 杜兰德三人脸色诡异地看着消失无踪的龙舞者原本所在的地上留下的锁链和枷锁，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瀑布还在“哗哗”地响，现场的氛围却彻底变了！ “这是强制性的空间传送。”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最终，杜兰德缓缓开口，“就好像我们通过迷雾区之后，被传送进学院的时候一样。这是强制传送。但2级预备区怎么会有这种事？这里不是没有任何时间限制的吗？” “该不会是直接被传送到山顶去了吧？”洛凡提出了一种可能。 兰子脸色微变，仔细想想，龙舞者的实力无限接近真正的1级预备神，所以被直接送上山顶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杜兰德则很快冷静下来，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说道：“你们稍等一下，让我看看。” 说罢腰杆一挺。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沉下心来，默默调动力量尽数汇聚于双眼，“神之视角”在这一刻全力运转！ 在洛凡和兰子眼里，杜兰德的双眸猛地爆发出明亮之极的七彩色光芒，所有光芒以杜兰德为中心，急速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神之视角的感知范围。被杜兰德扩张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程度。他仔细地感应着，只见在感知范围之内—— 一名风系战斗法师正在修炼御空身法，却忽然低呼一声，身上亮起七彩色的光芒，旋即就消失在了原地，被传送走了。 另一个方向上。两名战斗法师正在商量：“……我们也不能再这么沉沦下去了，看过之前那几战之后，我开始觉得——” 话还没说完，这两名战斗法师同样被传送。两人一个地系，一个水系。 同样的事情还在各个地方接连发生着。 被传送走的战斗法师中，有雷系、暗系、地系、风系、水系，倒是不少光系和火系的战斗法师留了下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是怎么回事？ 不只是龙舞者邓肯，居然还有其他大量的2级预备神，也被强制性地传送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兰德心中有些焦急，想要再进一步扩大感知范围，但这时，“神之视角”已至极限，再也无法继续扩张，而且第一次如此竭尽全力地运转“神之视角”。双眼也有点吃不消了。 杜兰德暗叹一声，不得不缓缓收回了力量，闭眼休息片刻后才得以重新睁开。 见洛凡和兰子正肃然看这自己，眼神中流露出探询的目光，杜兰德微微苦笑道：“好像有点不太妙……” “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不少2级预备神都被强制传送走了。”杜兰德没有隐瞒，也没法隐瞒。 洛凡闻言脸色一变：“这么说，龙舞者不是唯一被传送走的人。而且传送目的地也不可能是山顶了？” 杜兰德默然点头。 如果只有龙舞者一人被传送，那么还可能是被特别许可，送往山顶。但如今这么多人都被传送，绝不可能都被送去山顶。 “我直接说我的结论吧。”杜兰德索性直接挑明了。“我们以为没有时间限制、也不会有人逼迫我们离开的2级预备区，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开始清场了。” 洛凡和兰子的脸色瞬间凝固。 …… …… 神之预备学院的2级预备区要清场了！ 这个消息好像旋风一般，在短短的时间内席卷了整个2级预备区！ “怎么会这样？” “2级预备区哪里来的清场一说？这里又没时间限制！” “我也不知道，但我的两个朋友就在我面前被传送走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被传送到学院外了？” “废话！难道会被传送到山顶吗？别做梦了！” 并非所有的2级预备神都被传送离开，第一批离开者大约占所有2级预备神的两成，其中以地系、风系、雷系、水系战斗法师为主，反倒是光系和火系的战斗法师大都留了下来。 剩下的2级预备神们全都不约而同地冲到了真名石碑，玩儿了命地轰击石碑。 谁也不知道清场是否就此结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续的清场，那么，想要不被强制传送离开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下一次大规模清场之前，得到真名石碑的验证，前往山顶！ 进入预备学院的机会只有一次，这次如果被传送出去了，那就再也进不来，也再也没有机会成为森德洛的神袛了。 “疯了，都疯了！”距离真名石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杜兰德几人正站在那里，默然看着大量攻击铺天盖地地将真名石碑淹没。 石碑岿然不动，任凭再多的攻击落在身上，始终没有反应，更没有浮现出新的名字的迹象。 杜兰德没有被第一波清场影响，光系的兰子和洛凡也暂时没事。约翰是雷系的，执法者则是暗系的，两人也都好好地暂时留了下来。 眯眼看着真名石碑前混乱不堪的局面，杜兰德眼神微动，抬眼看向山顶的方向，山顶上仿佛一片平静，根本没受到任何影响。 “我也要上了。”洛凡忽然说道。 他大踏步就要向真名石碑走去。却被杜兰德一把拉住。 “别去凑热闹，你应该知道以你现在的水准，去了也是白搭，无法得到真名石碑的认可。”杜兰德抓着洛凡，能感到洛凡的手掌在微微颤抖，这位一向骄傲又自信的同伴。其实已经有点乱了阵脚。 “杜兰德你放手！”洛凡一拧手腕，挣脱开来，头也不回地咬牙说道，“你已经被真名石碑认可，随时都能去山顶，自然不着急。但我和兰子不一样！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规模清场？谁知道我们会不会就是下一批被强行送走的人！” “我说了，现在的你上去也是浪费时间。”杜兰德皱眉。 “你怎么知道是浪费时间？你是我吗？你真以为自己很了解我。知道我的全部实力吗？！”洛凡忽然间就恼了，恶狠狠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冲了上去。 他的速度极快，只一个闪烁就跨越了整个大草坪的距离，出现在真名石碑之前，然后速度不减地狠狠撞了上去！ 轰！ 这一刻，石碑猛地摇晃了一下！ 但石碑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洛凡踉跄地退了几步。双拳已经破损流血，却毫不在乎地疯了一般再度冲上去，甚至野蛮地撞开了两名挡路的2级预备神，以身化拳，再次轰击真名石碑。一次、两次、三次……咏战堡垒的光之子撞得头发披散，衣衫破碎，浑身浴血。却依然没有得到石碑的认可，于是他就接着撞击。 兰子也走了上去。 杜兰德愣了一下：“兰子你……你怎么也……” 洛凡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杜兰德还能理解，也没有强行劝阻。因为洛凡是个很骄傲的人。在他的概念里，登上山顶并最终成为新任的光系神袛，是水到渠成的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是毫无疑问的必然之事。 哪怕被执法者、龙舞者、灵魂行者追杀得东躲西藏的时候，洛凡也从未动摇过。 他相信自己的实力，也相信自己的速度一定比执法者他们都快。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若非执法者等人抓了约翰，并以约翰作为威胁，洛凡是不会被抓住的。 但如今的局面不一样。 前方是“成为神袛”这一巨大的诱/惑，后方则是不知何时就会降临的第二轮清场，两者结合后给人的心理压力，其实非常巨大。 洛凡的速度再快，跑得过执法者等人，也跑不过时间的限制！ 所以他暂时的失控，杜兰德完全可以理解，而且相信以光之子的坚韧程度，应该发泄完了就很快会回来。 可是兰子又是怎么回事？ “你……你怎么也要去发疯？”杜兰德蹙眉问道。 “虽然听起来有点不自量力，毕竟光系的预备神中，有洛凡，还有那位观察员。但毕竟都拼到现在了，我……也想成神。”兰子的回答很直白，“杜兰德，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去山顶，我想跟上你的脚步。放心，我不会像洛凡那样，我就试一次，不成就回来。” 说罢不等杜兰德回应，便冲了上去。 杜兰德沉默许久，最终只能沉沉叹息。 原来除了成神的追求和清场的压力之外，还有不想被自己甩开的理由在作祟啊。那就……暂时由他们去吧。 杜兰德相信洛凡和兰子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击垮的，索性放任之，自己则低头开始思索。 清场是强制性的，而且清场标准不是很明确，龙舞者明明很强，却被送走了。雷系也被送走了好些人，同为雷系的约翰却没受影响。 除此之外，最让人在意的还是清场的理由。 “为什么2级预备区要清场？”杜兰德思索着，喃喃自语道，“是学院内部的一次调整？还是因为学院外的局势发生了某些变化？” 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如果我回答你的问题，你能放了执法者吗？” 杜兰德脸色一动，转头看了过去，双眸之中，冰火双鱼悄然浮现，“两仪眼”的防御能力已然开启。 目光瞬间锁定了来人，杜兰德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灵魂行者？” 卷八 章一百四十九 至少要有样子 灵魂行者巴洛克，在之前的那场实际上是杜兰德和斯内尔的隔空角力与纷争中，他是第一个被杜兰德放倒的人。 巴洛克的实力其实不弱，但猝不及防下被杜兰德半偷袭，最擅长的圣灵流派瞳术又被杜兰德的两仪眼完克，才会一败涂地。 杜兰德看了看对方的脸色，又感受了一下巴洛克的灵魂气息，惊讶道：“你的伤势恢复得挺快啊。” 巴洛克却看向了杜兰德旁边靠坐在树干上的执法者，低沉道：“把她交给我，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你。” “没兴趣。”杜兰德直接回拒了。 这下反而轮到巴洛克愕然以对：“你……你就不想知道这次的清场背后的原因吗？我可以告诉你！” 杜兰德瞥了巴洛克一眼，摇了摇头：“你知道得不会比我更多，你又不是观察员朵朵！就算我要问，也应该去问她，而不是你。而且，其实猜也能猜到，这么急着把2级预备区的战力调出去，学院外的那场战争估计对我们森德洛越来越不利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巴洛克脸皮微一抽搐：“……你到底放不放执法者？” “哼，这就露馅了吗？”杜兰德冷笑，“你走吧，以你的实力和现在的状态，可没有资格跟我谈论放还是不放的问题。” 灵魂行者很敏锐，他注意到执法者没有死，于是他伤势刚恢复了些，就来找杜兰德要人。和一心想着前往山顶的龙舞者不同，灵魂行者与执法者的关系更密切，他很喜欢执法者，在2级预备区呆了这么多年，有一半以上的原因都是为了执法者。 “放了她，否则你会后悔的。”灵魂行者坚持说道，“我知道她还没死！” 杜兰德不耐烦道：“是。她没死，我也没有杀她的打算，所以你可以滚了。你看过约翰的记忆，应该知道外界的那场战争吧。虽然你的能力未必对矮人奏效，但以你的实力，总能为森德洛做些什么，别在这里纠缠了。” 说完就不再理会灵魂行者了。 灵魂行者不是斯内尔和塞尔东。也不是鲁格和巨矛杀戮本泽，双方没有生死仇恨，杜兰德不想乱开杀戒。 眼见杜兰德根本不打算放了执法者，巴洛克眼中浮现出一丝愤怒与决绝。 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见杜兰德正留意着真名石碑那边的洛凡和兰子，巴洛克眼中厉色一闪。悄无声息地朝杜兰德扑了过去，好像一条鬼魂、一抹幽影，根本不顾自己仍有伤势在身，出手就是杀招！ 但下一刻，杜兰德的身影就在灵魂行者的眼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已经攻到眼前的硕大拳头！ 砰—— 巴洛克面门挨了一拳。当场惨哼着一头栽倒在地，然后就感到自己的领口被人拎住，狠狠按在树上，背脊撞上树干，震得他一阵气闷。 “你听好，我没时间陪你玩你的英雄救美和爱情游戏！” 杜兰德拎着巴洛克的领子，不知何时开始已是面沉似水，一字一顿地说着。“我在山顶上有个对头要对付，在学院外还有另一个。森德洛还有大票大票的矮人等着我去宰！听明白了吗，老子现在没时间跟你玩！” 2级预备区清场，对杜兰德的冲击其实是最大的，比对洛凡和兰子更大。 洛凡和兰子害怕的是被淘汰，杜兰德害怕的却是自己的进步速度赶不上战争的进度。本以为自己的晋升速度已经够快了，以超精复制之力强行学会了“两仪眼”。又在战斗中施展出攻击力超强的大杀招：十字零式。 但矮人战争对森德洛的压迫速度，还是比自己想象中更恐怖。如今连2级预备区都要被动摇了，杜兰德不知道外界的状况到底差到了什么程度，但肯定极为严峻。 灵魂行者巴洛克双手抓紧了杜兰德的肩膀。喘过一口气，开口仍是：“放了执法者。否则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杜兰德默然。 沉默片刻后，杜兰德深吸了一口，脸色变得平静一片。 肩膀一抖，就震开了灵魂行者抓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杜兰德一把按住了灵魂行者的脑袋，轻轻一扭，拧断了灵魂行者的脖子。 灵魂行者的身体“噗通”摔倒在地，眼中凝固着临死前的一抹错愕，似乎没想到杜兰德就这么动手杀了他。 杜兰德弹出一缕火苗，将未冷的尸体转瞬间烧得干干净净，随后脚步一点，腾空而起，冷眼看着真名石碑前乱成一团的局面。 “兰子，回来。” 杜兰德说。 口吻很平静，声音也不大，却清晰地在刚刚完成了一次攻击却没能被真名石碑认可的兰子耳边响起。 兰子愣了一下，从杜兰德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不同寻常。 她略一犹豫，悄然几个闪烁，回到杜兰德身边站定。 其他人还在疯狂轰击石碑，包括洛凡。杜兰德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也不废话，左右手轻轻抬起，左右掌间各自浮现出一抹刀气，“心零式”和“质零式”的气息静静逸散开来。 “咦？”兰子一脸错愕。 旋即，只见杜兰德一言不发地甩出两道刀气，直冲着真名石碑而去，丝毫不顾那里的人员密度极大！ “等等！杜兰德，等一下，洛凡还在那里！”兰子一把拽住了杜兰德的胳膊，情急之下用力过猛，柔软的胸脯压上了杜兰德的手臂。 杜兰德浑若未觉，任凭兰子抱着右臂，默然抬起左臂，并指如剑，指着一前一后飞出去的横竖两道刀气，嘴里蹦出一个字：“合。” “不要！！” 兰子尖叫起来，声音却没能传出来，因为心零式和质零式已然合一！ 天地失去了色彩，也失去了声音。两尊巨大的虚影在杜兰德身后浮现，虽然还很模糊，却都有着镇天压地的盖世气势！ 一个疯狂吼着猛攻真名石碑的家伙恰好挡在“零式十字”的前路上。还未被完全击中，就被提前而至的压力碾压成了虚无。 洛凡满脸僵硬地看着“十字零式”朝自己飞来，千钧一发之间，面前闪身避开，还未来得及感到后怕，就感到整个世界都剧烈震动了一下！ “十字零式”已经击中了真名石碑！ 而且和上一次不同，上次的十字零式本来是冲着龙舞者去的。被观察员朵朵和红袍男人联手托了一下，改变了轨迹，又被杜兰德强行扭转了方向，才最终避开龙舞者，转而撞上真名石碑，威力至少损耗了三成左右。 但这一次。却是杜兰德全力施为的十字零式！而且从一开始，就是直冲真名石碑而去的！ 天地失色，地动山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渐渐归于平静。被无数人轰击时都岿然不动的真名石碑，挨了一记“十字零式”后剧烈震荡，到了此时还在余颤。 人们愣了好半天，终于喘了口气。这才发现：身为始作俑者杜兰德，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真名石碑前，那并不如何雄壮的身躯，此刻竟挺拔得好像一杆钉在碑前的战枪！兰子还愣愣地抱着杜兰德的胳膊。 一红一篮，两条冰火双鱼，悠然穿过全场。双鱼分别缠绕着软绵绵的执法者和约翰，将两人送到杜兰德身边，然后放下。 杜兰德的目光扫过呆若木鸡的2级预备神们。反手一指身后的巨碑，说：“真名石碑我占了，想轰击石碑寻求认可？可以！不过一个个来。另外，如果连续轰击三次都没被认可的话，就给我滚蛋，别再这里浪费自己也浪费别人的时间！” 一名之前最疯狂的2级预备神脸色扭曲，猛地踏前一步。吼道：“杜兰德！你这小子，你他妈的算老几啊？” 杜兰德一翻手取出木刀“白色”，拧腕横刀，就是一记斜斩！ 晶亮的刀光如闪电穿刺。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就洞穿了那人的胸膛！ “呃……咳咳……”那人艰难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心口，满脸不可思议，随后他的身体也被侵入的“质零式”刀气无声绞成了齑粉。 “我当然不算老几，我就是老大。”杜兰德冷着脸，“所以我说到此为止，那就是到此为止。” “杜兰德，你这混蛋！”又一人叫起来，“凭什么挡住我们的晋升之路？你再强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大伙儿一起上……” 又一抹刀光闪过，这次是心零式，直接将煽动之人的灵魂碾压成渣。 这一刻，杜兰德单人一刀，持刀凝立于真名石碑之前，如果在场所有人群起而攻之，杜兰德肯定难以抵挡，却没有一人敢出手。 寂静持续了好半晌…… 2级预备神们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下来，他们沉默着，渐渐散去了。虽然散去时仍有不甘，但至少，他们大致恢复了理智和冷静。 不想被淘汰，不想被清场，想尽快被真名石碑认可，想前往山顶，想保留那一丝成为神袛的希望——这些都没问题。杜兰德也管不着其他人的想法和决定。杜兰德只是觉得：至少要有样子！要有战斗法师的样子。 2级预备神渐渐散去，不过不少人都没有走远，而是沉默着找个地方坐下来，恢复体力，同时想办法。 还有一些人临时抱佛脚，赶往不远处的图书馆，想趁着最后的时刻找找机缘。 杜兰德不管那么多，原地坐下来，木刀“白色”也没有收回储物空间，就倒插在身边，插在真名石碑之前。 洛凡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兰子也悄然松开了怀里抱着的杜兰德手臂。 杜兰德示意两人也坐下，根本不提刚才的事，而是脸色肃然地直接说道：“听好了，虽然这只是我的分析，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偏差——2级预备区在清场，这是事实。但就目前而言，你们俩是安全的，不会被强行送走。” 顿了顿，杜兰德一字一顿地看着兰子和洛凡说道：“照我估计，应该还有至少十天以上的缓冲时间。” 卷八 章一百五十 清场倒计时 “十天？” “嗯，至少还有十天。” 杜兰德肯定地说，“这次的预备神选拔，是针对光系和火系这两系的，所以这两系的人，无论实力强弱，目前基本上都没被传送走。我估计这和山顶上的1级预备神数量有关。比如地系，山顶上的地系预备神应该不止一名，所以，哪怕龙舞者那样的强者，也被送走了，因为不需要。” “而火系和光系，山顶上这两系的1级预备神肯定不多，或者不够优秀，所以才有了这次选拔。” “就算现在因为外界的战局吃紧，而不得不调动学院中的战力，但山顶上的1级预备神不会动；此次选拔的光系和火系，也应该暂时不会动；还有，已经有1级预备神水准的人——比如执法者——不会动。” 一口气说完，杜兰德总结道：“所以，不要着急不要慌乱，你们自己之前也都说了，有相当的把握得到真名石碑的验证，那就沉下心来努力做到，我们都还有时间！” 兰子和洛凡对望了一眼，沉默着点了点头。 就这样，杜兰德强硬地占据了真名石碑，压下骚乱。 兰子自然不会反对。洛凡也没多说什么，他在接下来的连续几天内始终沉默着，中途离开过几次，但很快就回来了。后来则抱着那本《熔兵炼体》默默研究。 第四天的时候，洛凡将《熔兵炼体》递给杜兰德：“书先给你，以免万一我被淘汰了，这书也就跟着我一起离开了。” 杜兰德却淡淡地一伸手，把书推了回去：“不必了，等到山顶上再给我吧。” 洛凡愣了一下，旋即深深凝视着杜兰德的眼睛，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那好，到山顶给再给你。” 第一轮清场后的第三天。第二轮清场到来，又刷掉了三分之一的人。 又三天后，第三轮清场。 再过三天，第四轮清场。 至此，一共九天过去，剩余之人不过三十多名了，于是杜兰德知道。第五轮清场，恐怕就会是最后一轮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在2级预备区的最后三天。 真名石碑只认可能体境中的卓强者，或是虚神强者。也就是在这最后的三天里，剩余的三十多人中。竟然出现了两名虚神。 “杜兰德，那个，我有话对你说。” 兰子来到杜兰德身边，轻声说。 她的脸色有些古怪，动了动嘴唇却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终嘟哝了一句：“算了，不知道该怎么说。直接用领域告诉你吧。” 一个纯白色的领域，从兰子身上散开，将杜兰德也笼罩在内。强劲的规则之力当头压下，杜兰德下意识地运转审判刀气将之化解，然后就愣住了。 杜兰德呆呆看着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的兰子，愣了好半天，才难以置信地问：“……虚神领域？” “嗯。” “你突破到虚神境界了？！” “嗯，那天看过执法者的领域之后。就有点突破的迹象了。”兰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根，抿嘴低声说，“之前我和洛凡失去镇定，去轰击真名石碑，结果被你训了一顿，那之后就有点不太敢跟你说话了，因为很丢脸……而你又一直板着张脸。我以为你还在生气。所以……所以就……” 少女满脸窘迫，对于她这种已经对杜兰德表白了心意的人来说，在心仪对象前失态丢脸，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 看着脸色窘迫的白裙少女。杜兰德却笑了，二话不说，直接上去给了兰子一个重重的拥抱，大笑道：“虚神啊！恭喜你兰子，干得好！！” 兰子身子微僵，半晌后才渐渐放松下来，最后也笑了，大大方方地回了一个拥抱，由衷地说：“谢谢你，杜兰德。” 兰子突破成为虚神，其实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平时她给人的印象，是各方面都没明显短板，基础很扎实，战斗力还行，治疗术倒是一流。但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一点是：兰子的修炼道路很平顺，远比同辈人平顺。 而平顺的背后，则是不贪强不求快，将基础打得无比扎实。 以前杜兰德和兰子交流过一次“能体式”的问题，当时杜兰德卡在能级瓶颈上，不要对能体式进行调整，才能弥补自身的“能级盲点”。 兰子却说自己从未遇到过能级瓶颈，一路顺顺利利地修炼到了1o5能级。 她在进入预备学院之后，悄然提升到了11o的能级极限。 这大概要归功于她的爷爷劳伦斯。 劳伦斯从一开始就没教过兰子任何其他人的能体式，放手让她自己揣摩自创。所以兰子的能体式，完全是属于她自己的，最适合她，也只适合她。 虽然一开始修炼得很慢，但一点点修炼上来，越往后越顺利，她的基础比洛凡扎实，比杜兰德扎实，甚至比不少1级预备神都更扎实。 直到兰子观看了执法者和杜兰德一战，看到执法者所展现的“虚神领域”，终于心有所悟，之后自然而然地突破到了虚神境界。 所以她才会说：“要么有十成把握进入山顶，要么就被淘汰。” 实际意思就是：成功突破到虚神就能晋级，突破不成就会被淘汰。 所以说，兰子的突破只让杜兰德感到惊讶。但另一名虚神强者的诞生，就让杜兰德感到有些诡异了：约翰。 是的，约翰，这小子终于醒了。就在兰子突破的同一天，昏迷了许久的约翰终于悠悠转醒，懵懵懂懂的，根本不记得自己捂着心脏晕倒的过程了。 “你心脏怎么样？”杜兰德看着刚苏醒的约翰问。洛凡和兰子也惊喜又紧张地看着约翰，生怕他下一刻又忽然晕过去。 面对同伴的注视，约翰本人却是一脸愕然：“我心脏怎么了？” “你心脏没怎么吗？” “没怎么呀，等一下，我睡了多久？” “……你是晕过去，不是睡过去。”杜兰德纠正道，见约翰仍一脸迷糊。不由无奈道，“好吧，换个问题，你感觉怎么样？” “我的感觉……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约翰忽然很开心地笑起来，好像现了新大6一样，“我好像变成虚神了！哈哈，睡了一觉居然就变成虚神了！！” 一个紫色雷霆构成的虚神领域张开。将杜兰德、兰子和洛凡统统笼罩在内。 洛凡呆住了，兰子突破到虚神，已经令他极为吃惊。如今约翰居然也…… 兰子看着这个明显比自己的领域更大、也更灵活的虚神领域，俏脸也有点垮下来，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最后。杜兰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意外性第一的战斗法师，大概非约翰莫属了吧……” 杜兰德注意到：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洛凡都独自一人，默默坐在一棵大树上，两条自然垂下的小腿有节奏地踢着，出脚间隐含章法，他手里仍捧着那本《熔兵炼体》。眉头紧蹙，苦苦思索…… 同伴们的突破令人欣喜，杜兰德自己当然也没闲着。 这几天中，杜兰德放下了所有杂念，专心研究“神火融性”的提升方法。 真名石碑附近，就是图书馆，图书馆中不止有馆藏，还有不少重要资料收罗其中。杜兰德去图书馆查阅资料的时候。会暂时离开真名石碑，不过他一般会将木刀“白色”留下。剩余之人只要看着那倒插于石碑前的木刀，就知道杜兰德依然震慑着2级预备区，而不敢造次。 图书馆中。 杜兰德正捧着一本古老厚实的书本，一页页地翻阅。 这本书的书名很简洁：《融性》。虽然不起眼，却其实是森德洛最系统的有关“融性”的一本资料书籍。 “地、火、水、风、光、暗、雷，七元素属性。是构建世界的重要基石。” “所谓的神火融性，更准确地描述，其实是与世界元素契合的程度。” “融性低者，与元素契合不足。而神火乃元素规则的具象所化，是元素之精华，是元素之浓缩，是元素之根本，融性不足，与元素契合不足，自然无法融合神火。” “融性合格者，与元素契合程度优良，拥有融合神火的资格，却未必能完全挥神火的威力，即使成神，也潜力有限。” “而融性卓越者，与元素契合程度凡脱俗，不仅能轻易融合神火，还有一定可能融合第二、第三、甚至第四个神火。成神之后，能完全挥神火威力，有望走上融合规则之路，潜力往往不可限量。” 看着书中的描述，杜兰德不由暗自叹息。 本以为融性只是一道能否成神的门槛，没想到还关系到成神后的潜力问题。 这就难怪了，要知道这次的光系和火系预备神选拔，其实让杜兰德一度很困惑。原本的光辉神袛米洛陨落了，需要后继者。但1级预备区明明有观察员朵朵这样的光系强者，并不是没有继任者，森德洛却还是举行了这次选拔。 现在想想，也许是因为朵朵的实力强大，但融性还不够优秀。 虽然肯定过了“合格线”，却还达不到“卓越”的程度，即便成神，也潜力有限。火系的情况估计也差不多。杜兰德记得，那个神秘的红袍男人正是火系的，而且是虚神，实力强大，却始终留在了2级预备区，没有去山顶。 思绪微微飘走了片刻，又被杜兰德重新拉回来。 继续看下去—— “融性基础值的高低，乃是天生。父辈曾是神袛之人，则诞下的后代天生融性较高，提升难度也较小。但若元素有缺，比如水系分支中的冰系，则融性普遍偏低；双系、三系、甚至多系，这类属性太杂者，融性同样偏低。” “但哪怕基础偏低，依然有方法可以提升融性，成为神袛。” 卷八 章一百五十一 融性神物 “我们森德洛的预备学院，能孕育培养出单色融性花和七色融性花，都是能提升神火融性的东西。类似的东西，在各个主位面其实都有。功效有强有弱，但大致都在一个固定的区间之中。” 杜兰德看到这儿，心中却在摇头，融性花对自己已经没用了。 一开始还有些提升融性的作用，但一旦碰触到某个瓶颈，再融合更多融性花也只是浪费而已，不会有半点提升作用。 果然，书中接下来就提到了：“融性花的作用是有限的，尤其是对于那些基础融性太差、元素有缺、且多系元素混杂的战斗法师，几乎百分之一百会碰上融性瓶颈。” 基础融性太差…… 元素有缺…… 双属性…… 怎么感觉自己全占啊！ 杜兰德心中不由微沉：“难怪……难怪当初诸神不愿意给我成神的机会，直接认定我成神的几率太小，以至于坚决地要夺取我的审判战刀。” 终于认识到这点后，杜兰德心中涌起难言的感觉。前些天，自己为了压下骚乱，冷漠斩杀了灵魂行者，还有另外两名发出抗议的战斗法师，仔细想想，似乎和诸神对自己做的事没有太大的区别。 难道这就是上位者掌握力量之后，所必然生出的冷漠与无情？ 为了自己心中的大局，不惜斩杀他人。——原来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做了同样的事吗？ 呆呆想了片刻，杜兰德用力摇了摇头，把杂念抛出脑海，继续阅读：“在基础融性太差、依靠融性花也无法突破能级瓶颈的时候，还有一种东西，能够帮助人突破瓶颈，并达到极高的融性值。这类物质，被称为‘融性神物’。” 杜兰德立刻打起精神。 书本后续详细介绍了三十多种有记载的融性神物。针对各个元素属性的都有。据书中所说，还有更多的融性神物没有被发现，或者发现后并未被记载。 杜兰德读得很认真，但书中介绍完三十多种融性神物后的总结性话语，却让杜兰德恨不得将这书给摔出去！ “——所有的融性神物，均无法在‘有尽虚空’中找到，只产于‘有尽虚空’以外的‘无尽虚空’之中。” 产于、且仅产于无尽虚空！ 杜兰德脸色微微发青。这样的话，就真的麻烦了。无尽虚空的危险，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个地方充满危险与未知，有关无尽虚空的资料更是少得可怜。只知道神袛也难以涉足。 据说，当年的“妖精一族”。在与“精灵一族”的争斗中失败后，整个位面的族人，连同妖精位面本身，都被流放到了无尽虚空之中！ “精灵”与“妖精”，原本系属同源。 但在当年那一次震动诸多位面的“妖精灵战争”之后，精灵一族胜利，本想将战败的妖精一族赶尽杀绝。但又不愿背负屠夫之名，于是美其名曰“流放”，流放地却选择了无尽虚空！ 因为在精灵们看来，一旦被放逐到无尽虚空，没有人能长久地活下去。 那地方，根本就是必死之地！ “融性神物只有在那里才有吗？”杜兰德脸色难看。 沉思片刻之后，杜兰德忽然伸手入怀，取出了贴身收藏的世界罗盘。罗盘被李尔蒙斯改造之后。已经是一件空间储物装备了，一共分为五层空间。 第一层空间中没有任何东西，仅能用来储物，如今放置着几支从黑色矮人手上收缴的黑色标枪，劳伦斯给自己的“域门通行证”，还有孙孙的具象武器——长棍“火炎爆动”。以及少量生活用品和储备食物。 第二层空间中，则放着《暴君百五十击》和《零式》。 之后应该还有第三、第四、第五层储物空间。但杜兰德至今还未能打开。 “等等……”杜兰德忽然想到，极冻审判巴尔巴辛和自己一样，也是冰系战斗法师，原本也被卡在了融性瓶颈上。却在喝了“冰凝浆果”的果肉精华之后，一举突破瓶颈，融性值几乎猛涨到爆表。 冰凝浆果正是融性神物中的一种，产于无尽虚空。 极冻审判所服下的冰凝浆果，是自己的那位祖先李尔蒙斯给的，那么……李尔蒙斯交给自己的这个世界罗盘的后三层空间里，会不会也有适合自己的火系融性神物和冰系融性神物？也许也有冰凝浆果也说不定呢。 这样的可能性肯定有啊！ 不过仔细再想想，将冰凝浆果交给巴尔巴辛的人，应该是李尔蒙斯的本尊。但将世界罗盘改造后交给自己的人，却不是本尊，而是李尔蒙斯留下的一个投影分身。 那尊投影分身存在的理由，只是为了堵上那道封住远古试炼之路的屏障。可以说，李尔蒙斯的分身与杜兰德的相遇，只不过是一个意外。 那么，一个投影分身会为了一场意料之外的相遇，而提前准备融性神物吗？ 不可能吧？ 可能吗？ 还是有那么一点可能……的吧…… 杜兰德脑海里转动着各式各样的想法，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过了好半天，他才渐渐冷静下来，自嘲笑笑：“真是，亏我还教训兰子和洛凡呢，连我自己都险些乱了阵脚啊。唔……李尔蒙斯留下的世界罗盘无法强行破开，火候到了，符合要求了，才能开启。既然如此急也没用啊！我又不知道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能打开剩下的三重空间……” 杜兰德最后在图书馆里转了一圈，然后便洒然离开了。 距离最后的清场只剩下一天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次来到这所图书馆了。好在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已经大致弄清楚。 2级预备区对杜兰德而言，已经没有太大的逗留的意义了。 回到真名石碑的时候，杜兰德远远就听到一些议论和嘈杂之声。 “你们想干什么？” “杜兰德先生人呢？” “没看到他的刀还在这儿吗？” “所以才问他人在哪里？” …… 杜兰德眉头微皱，加快脚步。 今天应该就是清场前的最后一天了，这点杜兰德很清楚。其他人也明白。换言之，对于无法晋升的人而言，这就是在2级预备区、在预备学院中的最后一天了，难不成有人在最后关头发疯，打算做出些疯狂的举动？ 真名石碑前。 兰子和约翰并肩站着，一起面对眼前的十多名战斗法师，杜兰德的木刀“白色”就插在两人面前。插在双方之间。 “你们找杜兰德干什么？”兰子警惕地看着这些人。 能逃过前三轮清场的人，都是2级预备神中的强手！其中以老生为主，新生只有极少数。而且不是光系就是火系的。 虽然警惕，但兰子并无畏惧，她和约翰现在可都是虚神！ 约翰没有说话，没进入无我境界的他只是憨厚地笑着。但如今的他一旦展开虚神领域，再进入无我境界，展现出战斗机器般的恐怖技艺，实力只会比兰子更强。甚至比还在树上研究《熔兵炼体》的洛凡都强！ “我们找杜兰德先生自然不是闲来无事，请问他人到底在哪里？”对面为首的一人沉缓地说。 兰子脸色微沉，旋即就听一个声音响起：“诸位找我有什么事？” 说话之人自然是杜兰德，声音是直接从木刀“白色”旁传出来的。对面十几名战斗法师脸色微变。这才发现杜兰德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木刀旁边，就站在双方之间。 为首那人敏锐地注意到：杜兰德的双眸之中，冰火双鱼正在缓缓旋转。 那人呆了片刻，苦笑起来：“原来如此，您早就到了，甚至没有屏蔽我们的感知，而是扭曲了我们感知到您的存在后对您的‘认知’——让我们以为您是一团空气，一段背景。一个不起眼的沙子……没错吧？” 杜兰德耸耸肩没有回应。 不过对方说得不错，这种直接扭曲他人“认知”的手段，还是杜兰德跟那位观察员朵朵学来的，算是圣灵流派的一种运用之法。 “两仪眼”源于圣灵流派，更凌驾于圣灵流派的三十六种瞳术之上，明白原理之后，将朵朵的招式和手段学过来。一点也不复杂。 身后的兰子和约翰却都垮下了脸：“本以为突破到了虚神就能扬眉吐气了来着，结果居然连杜兰德的行迹都看不穿……” “诸位找我有什么事？”杜兰德又问了一遍，说着缓缓拔出了脚边插着的木刀“白色”，拎在手中。意思不言自明。 眼见杜兰德提刀在手，对面不少人都有些紧张，但为首之人依然冷静，甚至微笑起来，举双手示意并无恶意，然后才诚恳地说：“杜兰德先生，我们并不是来找茬的，相反，我们都已经认清了无法前往山顶的现实，所以，我们这些人，都不打算等到最后的时限了。相比起被扫垃圾一样地强行扫出学院，我们选择自己离开。” “哦？”杜兰德愣了一下。 身后的兰子和约翰同样大感意外。 那人接着说道：“这些天来，我们从新生口中，也多少了解到了一些学院外的状况，包括现在我们森德洛正在经历的战争，以及……杜兰德先生您在战争中的所作所为。没猜错的话，这次的大清场，估计也是为了把我们这些战力调出学院，投入战争。” 杜兰德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明白你们没恶意了，所以，有话还请直说吧。” 那人嘿嘿一笑，不再废话，直接道：“您是扎古力山脉战役中的功臣，与强大的黑色矮人们苦战过，并最终战胜了他们。那么，能否请您告诉我们，应该如何对付那些黑色矮人？ “他们有什么优势？什么弱点？还有，那些怪物一样的黑色矮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请您，都告诉我们吧！” 卷八 章一百五十二 杜兰德和朵朵 “请告诉我们有关矮人的一切！” 那人最后总结道。 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杜兰德身后的约翰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叫了声好，却被兰子狠狠瞪了一眼，不由讪讪收声，不解地看着兰子，又看看面前没有说话的杜兰德，心想：咦咦？我又做错事了？ 杜兰德皱眉看着眼前这批人，沉默了好半天，缓缓开口：“你们实力都相当过硬，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依然都有机会前往山顶。” “嗯，我们知道。” “第一次清场那天，你们中有不少人都是冲得最凶的一批，疯了一般想要轰击真名石碑、轰出一条前进之路。” “是，您记性很好。” “有希望前往山顶，而且本就无比渴望前往山顶——在这两个前提条件下，你们如今却忽然说要离开，这反差，是不是太大了点？”杜兰德平静地说，句式是问句，口吻却是陈述。 对面为首那人蹙眉：“所以您在怀疑我们？” “抱歉，是的。” “怀疑我们来讨教您的诚意？还是怀疑我们选择离开学院的决定？” “……都有。” 兰子暗自砸了砸嘴，杜兰德就是这样一个人，很多时候，表达方式非常直白，半点拐弯抹角都不会。或者说不是不会，而是不想。 兰子不由悄悄戳了一下杜兰德的后背：“喂，是不是把话说得太明了？我不是当事人，听着都觉得有点伤人啊……” 毕竟，兰子是个心底善良的姑娘，眼前这些人一腔热诚地决定离开学院，投入战争，那么至少别打击人家的积极性，也别怀疑人家的动机嘛。 而杜兰德在有些问题上。是个逻辑明朗到简单、简单到死板的人：重要的情报只和自己人分享。 怪物一样的2级预备神不是同胞，也不是自己人。就好像斯内尔和塞尔东不是自己人，而是敌人。一个道理。 至于眼前这些宣称要离开学院投入战争的家伙们，到底是真是假，是否在演戏，有没有撒谎，有什么企图——杜兰德根本懒得想。 自己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哪有那么多闲暇？ 如果对方无法给出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杜兰德才不会好心地帮对方编排出可能的理由。 “如果没别的事，就请自便吧。”杜兰德见对方沉默下去。不由摇了摇头，“我还有事要处理，恕不奉陪了。” 对于杜兰德的冷漠，约翰脸上涌出一抹怒色，兰子也不禁皱了皱眉。 其实在神袛会议和失刀事件之后，杜兰德看似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实际上却将内心的某个部分封闭了起来。如今他的这种敏感、警惕和多疑，正来源于曾经受到的那次伤害，所以兰子虽然无法完全认同。却很能理解杜兰德。 “……我们都是收到通知的人。”为首那人忽然再次开口了，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杜兰德愣了一下，愕然不解：“通知？什么通知？” “死亡通知，我们在学院外的亲人与朋友们。在战争中战死的……死亡通知。” 杜兰德眼神波动了一下。 那人反手指了指身后的十多人，脸皮有些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盯着杜兰德继续说道：“我们这些人的亲友，都有不少已经死在那些黑色矮人手中了。我本人的父亲已经战死，母亲则在如今矮人横行的敌战区中不知所踪。之前学院没通知我们，直到现在才告诉我们这些消息。” “老实说。杜兰德，你不信任我们很正常，2级预备区对我们这些人的心灵的扭曲，已经深刻地融入骨血了。我们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怪物。但是，我们再怪物，也依然明白国与家的意义。在小利上，我们是怪物。但在大义上，我们依然是有血有肉的人。” 那人越说越激动，盯着杜兰德的双眼已渐渐赤红。 他还想说什么，杜兰德却挥挥手打断了他。 手腕微旋，木刀“白色”在指间旋转半圈，然后被杜兰德倒插在地上。杜兰德自顾自地在木刀边盘腿坐下来，抬眼做了个请坐的动作，然后说道：“都坐吧，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不是要听矮人的情报吗？” “啊？哦，好！”为首那人呆了半晌，才咧嘴笑着招呼身后的同伴们一起坐下来，在杜兰德面前坐成一个扇形，他看着杜兰德认真地说，“谢谢，真的谢谢。” 杜兰德淡淡点了点头，脸上一本正经，心中却无奈地叹息着：见鬼！老子居然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唉唉，真没面子。 不过既然对方给出了充分的理由，杜兰德便不会藏私。心中默默回想着在扎古力山脉中的连番战斗，回忆着战斗中的一个又一个细节，杜兰德忽然觉得那些日子有点遥远，回到森德洛其实没多久，居然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定了定神，杜兰德在心中大致梳理了一下，开口了：“矮人大致分为这么几个实力档次——矮人士兵、矮人士官、矮人将军、智慧矮人、虚神矮人、还有险些将大地之神凯恩斯斩杀的神级矮人。” 兰子看着杜兰德盘膝而坐的背影，听着杜兰德侃侃而谈的话语，嘴角不知不觉间，竟掀起一抹欣然喜悦的笑意，看着看着竟有些出神。 心中奔涌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流，兰子知道自己抗拒不了，因为真的真的，很喜欢这样的杜兰德！ …… “你不去听听吗？那个杜兰德.李尔蒙斯，好像在讲有关外界战争的事。” 距离真名石碑两百余米之外的一棵大树上，红袍男人开口问。 朵朵就站在红袍男人身边。 这位来自1级预备区的观察员身穿一袭白色衣裙，穿着倒和兰子有点像，气质却截然不同。兰子也是个美女，不过脸上有些男孩子的棱角，给人一种纯净、柔美、又很坚韧的感觉，如一朵风中绽放中的兰花。 相比起来，朵朵更让人惊艳。若论五官。她并不比兰子强多少，但那冷若冰霜的气质，还有那双好似不含情绪的清冷的凤眼，却让她比兰子更加出跳。 此时她远远看着盘坐在真名石碑下的杜兰德，又看了看躺在杜兰德身后不远处的执法者的身体，眉眼中隐约闪过一丝冷意。 朵朵可没忘记，那天在真名石碑前，自己被杜兰德和执法者联手封印的事。 还有，杜兰德戳在自己锁骨上的那破境一指！ “……不了，我对听别人讲课说教没什么兴趣。打从十六岁之后，就再没什么人敢给我上课了。”朵朵淡淡地说，“情报是在实际战斗中靠自己打出来的，而不是靠听别人转述的，那会误导人，甚至会害死人。” “是吗？但我看那些准备离开的预备神听得很认真啊。” “那是因为他们蠢，也是因为他们怕——害怕离开学院后即将面对的敌人。”朵朵冷冷道。 红袍男人却笑起来：“你不怕吗？老实说，我挺怕的，尤其是在听说了外界如今的战局之后。连七元素神袛中都已经陨落了一个，还有一个也快要油尽灯枯了……” 朵朵闻言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淡淡说了一句：“我要回山顶了。” “现在就回去？斯内尔前两天好像还催你继续调查杜兰德，调查他到底是怎么从3级预备区来到2级预备区的来着。据说这背后还有水神塞尔东的影子。你就这么回山顶了？” 朵朵冷冷一笑道：“斯内尔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受他指使？如今外界的战争消息已经传入学院，如此重大的危机面前，谁还管那么多无聊的事！总之我要提前结束观察员的任务了。米洛大人已经陨落，我妹妹好像也被派去了远古之路，和图桑一起。我必须尽快回山顶。为继承神火做准备。” “你忘了还有洛凡和兰子？”红袍男人提醒道，“他们俩一个战斗力超卓，另一个已经突破到虚神，而且光系神火的融性比你更优秀。有这两个竞争者，你还这么自信？” 朵朵却不在意道：“如果他们俩的战斗力和杜兰德是一个层次的，我才真要担心。至于现在，洛凡和兰子都还差了点。别忘了我是观察员，他们俩的实力和手段，优势和弱点，我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好吧，那就祝你成神顺利吧。”红袍男人微笑道。 “你不去山顶？” “暂时还不去，2级预备区就要清场了，清场之前，我还有事要找杜兰德呢……” 朵朵盯着红袍男人看了一会儿，似乎要看穿他到底有什么打算，在她面前一向窘迫的红袍男人，这次却显得很平静，摇头无奈道：“别看我，就算我想告诉你，也说不出来。你就别多问了，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我可以说的是，如果一切顺利，你我会在山顶再见面的。我可还记得你那个傻乎乎的妹妹呐，哎呀，那小丫头现在长什么样啦！” “哼，那就随便你吧。”朵朵撇了撇嘴，“我先走了。” “恩，那山顶见。” “山顶见。” 朵朵翩然飞到树下，然后大踏步走向了真名石碑。 前往山顶的通道就在石碑那里。 …… 同一时间，真名石碑下，杜兰德正说着：“……黑色矮人的强大，不仅充满未知，而且一定程度上颠覆了我们已有的认知。刚才说了，他们的防御力堪称恐怖，除非是超强的攻击力，否则很难毁灭他们。” 卷八 章一百五十三 女人的怒火 “黑色矮人的防御力强？难道不能降低他们的防御吗？”有人问道。 增己一攻，不如降敌一防——这是诸多主位面都认可的一项共识。 面对强悍的防御力，进一步提升攻击力的作用有限，弱化对手才是更好的选择，聪明、省力、而且非常高效。就好像拿刀砍石头，石头已经很硬了，而刀的攻击力再怎么提升，终究难以一刀碎石。但如果能让石头的强度降低到木头的水平，砍起来就会轻松很多。 “杜兰德先生，在我们森德洛，能降低敌人的防御力、并让自身攻击更有效的法术，至少有不下数百种吧，难道全都对黑色矮人的效果甚微吗？”有人忍不住问。 “当然不是效果甚微。” 杜兰德的话令不少人脸色一喜，但下一句就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凝固了，“而是完全的、彻底的、绝对的——无效。矮人的防御不会因任何外在因素而降低，换言之，那是‘绝对的防御’。否则的话，我们也不会打得如此被动。光扎古力山脉一役战死的特记队长，就有三名。强如大地神袛凯恩斯，在面对两名神级矮人的时候，也在鏖战许久之后被击败了。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破防太难。” “…………”预备神们一个个都失语了，但看杜兰德的表情，他们知道杜兰德没有说谎。 绝对防御，这就是矮人的可怕之处，也是黑色矮人难以对付的最大原因。 擅长各类攻击手段的战斗法师，对上黑色矮人时，就好像在打一座会移动的堡垒，相同能级下几乎打不动。 战斗法师是强大的，面对各个位面的绝大多数种族和职业者，战斗法师大多能以一敌众，但面对黑色矮人时。却变得只能群起而攻。 “怎么会这样？” “没有任何有效的减防手段？” “太夸张了吧！” “那还怎么打……” “真的没有任何降低防御的手段能奏效？” “——有的。”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杜兰德皱眉抬眼，只见一道身影正朝这边缓步走来。 来人身穿白色衣裙，脸色平淡，凤眼清冷，正是这些天一直没见过的观察员朵朵。杜兰德本以为她和红袍男人已经前往山顶，却不想又在此刻见面了。 “是她？” 杜兰德手指一动，随时准备着握上身边的木刀“白色”。 自己和执法者联手将朵朵封印的事。杜兰德还记忆犹新。谁知道朵朵会不会是来找麻烦的？要知道越是漂亮的女人，往往越是记仇。 朵朵不紧不慢地走着，她穿过草坪，闲庭信步一般，没有丝毫烟火气地走向真名石碑，也就是杜兰德所在的方向。 这一次她没有遮掩行迹。一边走一边淡淡说着：“据我目前所知，在扎古力山脉战役中出现了一个人，手持一柄能够破开矮人防御的紫色战刀。那柄刀，也是目前唯一一名对黑色矮人拥有绝对克制的武器。持刀者被矮人列入必杀名单，与青色愤怒马努斯大人，还有预言者梭罗大人并列必杀三人之一。而后，那人在咏战堡垒被诸神联合发起神袛会议。决议夺其战刀，交由马努斯大人使用。” 朵朵话语微顿，在杜兰德面前停下脚步：“那个人就是你，失刀者，杜兰德.李尔蒙斯！” 杜兰德脸色猛地沉了下来：“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叫我。” “当然，我明白，所以我才故意这么说的。” 朵朵的神色很冷，“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喜欢的事，比如你，你不喜欢别人叫你失刀者。而我，我这人性子比较古怪，不太合群，很少有主动帮助别人的时候，从来都是我行我素的。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当我少有地主动帮人，却被拒绝，到头来反倒被自己想帮的人对付，被封印起来！” 杜兰德心中瞬间雪亮。这女人果然还在为那天的事耿耿于怀。 老实说，那天朵朵也是一番好意，她搜魂梅席夫之后知道了外界的战争，也知晓了杜兰德的一些事情，因此希望杜兰德就此收手，不要再和执法者厮杀。她也表示她会帮助杜兰德，结果却被杜兰德和执法者联手封印。 这对一名1级预备神、一名骄傲的观察员来说，毫无疑问是奇耻大辱！ 这么一想，杜兰德原本被撩起来的火气，也就平淡了不少，认真看着朵朵开口道：“那天我……唉，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事情再来一遍的话，我依然会那么做。事情过去之后我也没再见到你，不然至少会大致说明一下。” “说明？不是道歉？” “嗯，只是说明。”杜兰德很平静地看着朵朵，“虽然你说了你会帮我，但我和斯内尔与塞尔东矛盾，不是你能化解的，所以我那天必须和执法者战斗。” 周围的2级预备神已经听傻了。 塞尔东？那位水神塞尔东？ 听这话里的意思，杜兰德不止和山顶的1级预备神掐上了，竟然还和一名神袛有矛盾？ 而且听朵朵刚才的话，这杜兰德的来头简直大得离谱！能被诸神联名召开会议，议论是否要夺他的刀，这件事本身就令人难以置信！ 对于杜兰德的说明，朵朵沉默片刻后，忽然大笑起来：“你以为事后说明会有用？我问你，宁顿大人如果现在来找你‘事后说明’，你会接受？你能原谅？！” 杜兰德脸色再变，声音低沉下去：“看来你这几天没闲着，打听到的事情着实不少。” 火神宁顿当初为了他心中的大局，伙同塞尔东一起，要夺取自己的刀。如果他现在真来找自己说明并道歉，自己会原谅他吗？ 当然……不会。 “明白了。”杜兰德看着朵朵，吸了口气说，“看来，刚才那番说明，是我的天真和矫情了。既然如此，就痛痛快快划下道来吧。我确实得罪了你，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样呢？就在这里跟我干一架？” 朵朵脸上冰雪消融，展颜一笑，刹那间流露出的风情，让在场不少人看得微微一呆。 她柔声说道：“杜兰德，我原本很想帮你，但你根本不领情。虽然封印我的是执法者。但我不恨她，因为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站在她那一边。不过你的那一指，确实把我得罪狠了。” “所以？” “所以我会在山顶等你。我是光系，而你是冰火双系，你我之间没有神火之争。但你的两个朋友，洛凡。还有兰子，他们俩和我是同系的。无论他们能否前往山顶，有我在，他们这辈子都别想成神！” 话说到这份上，现场的火药味已经渐渐浓烈起来。 兰子冷冷看着朵朵，刚才至今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我都是虚神。凭什么这么自信满满？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 没想到朵朵看都不看她一眼，冷淡道：“我在和杜兰德说话，没和你说话。” 兰子明显呆了一下。 她从小就是退役神袛劳伦斯的孙女，虽然一向低调，心底却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兰子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这么无视。原来在对方眼中，自己根本不是“预备神兰子”，而只是“杜兰德的朋友”吗？ 兰子眼皮跳了跳，身上则渐渐流转其耀眼的白色光芒！ 这次她是真的怒了。 约翰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她身旁。大声喝道：“你这女人，太欺负人了吧！就算杜兰德大哥得罪了你，也没必要针对兰子和洛凡大哥吧！” 远处的红袍男人缩了缩脖子，打定主意不出面，他可是深深知道朵朵的可怕。 朵朵是个没什么杂念的人，很爱森德洛，很爱修炼。很爱独处，遇到欣赏的人也愿意交流一番，正因简单，所以她是个认死理的人。如今打定主意要针对杜兰德。那就算十头龙来拉，也拉不回头！ 眼看着双方就要开打，兰子的虚神领域已经快要碰到朵朵的身体，而朵朵微微冷笑着，眸中异彩流转，似乎就等兰子攻上去。树上的洛凡对此浑若无绝。约翰眼看战斗一触即发，担心兰子吃亏，索性悄然间进入了无我境界，抢先一步，主动攻了上去！ 2级预备神们想要起身退开，他们可不想被三名虚神的战斗被波及进去。 就在这时，杜兰德冷冷说了一句：“够了。” 倏然起身，恰好挡在约翰身前，一记破境指点出，正中约翰的心口，直接将他逼出了无我境界。随后杜兰德一挥手，冰火双鱼飞腾而出，化为一个球形两仪，柔和地挡住了兰子的虚神领域。 杜兰德转过身，面对朵朵，眸中两仪眼悄然浮现，冷冷盯住了对方！ 木刀“白色”则如有生命般自行跳起，落入掌间，虽然并未出招，但冲天的刀气已然蓄势待发，这是久未使用过的“零式不攻”！ 朵朵身形微僵，她被“零式不攻”锁定，一般人恐怕当场就要乱了阵脚，不知道该攻、该防、还是该退。 但朵朵立刻就调整过来，轻笑一声，一拧腰肢，好像舞蹈般移动了几步，就摆脱了零式不攻的锁定。 旋即她凝立如山，眸中异彩凝聚，化作沉重、刚硬、犹如冰山的瞳力，与杜兰德的两仪瞳力碰了一记。“噼里啪啦——”，两人之间的空气一阵急速爆响。杜兰德和朵朵同时晃了两晃，竟是难分轩辕！ 卷八 章一百五十四 红袍男人的邀约 2级预备神中，圣灵流派的修炼者很多，比如水龙王拳西，还有灵魂行者巴洛克。不过他们都不如执法者。 印象中，执法者在圣灵流派上的造诣，已经算是很高了。但那天试图封印朵朵时，执法者依然在双方的一个照面中，就吃了个小亏，被朵朵的一道圣灵冲击伤到了灵魂，足见朵朵才是圣灵流派和灵魂手段的真正专家。 “两仪眼”凌驾于圣灵流派的三十六种瞳术之上，杜兰德至少用了七成力，双方瞳力碰撞的结果，却是不分上下！ “呼……”杜兰德很快站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朵朵也深深吸了口气，凝重了些，柳眉微蹙，看着杜兰德双眸中忽快忽慢旋转着的冰火双鱼。 杜兰德示意怒气难平的兰子冷静下来，又拍拍约翰的肩膀，让他少安毋躁，然后再次看向朵朵，淡淡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 “那请讲吧，说完之后，还请离开。” 杜兰德指了指那些2级预备神，认真地说，“我并不是闲人，为这些朋友讲完黑色矮人的情报之后，我也有必须要做的事。” 朵朵嘴角一翘，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杜兰德，你太以自我为中心，过分自负，只相信自己的力量。你这种人，不适合成为神袛。米洛大人已经陨落，近日就会选出光系神火的继承者，也就是我。而火神宁顿大人也快不行了，他的火系神火，你别想继承。就算你能抵达山顶，也会在最终的竞争中，输给火胖子。他不会让你成为火系神火的继承者。” “火胖子？某位火系的1级预备神吗……”杜兰德双眼一眯，旋即恢复平静，“无非就是竞争神火的最终归属权。那我们就山顶再见吧。” 朵朵已经把想说的话说完，便不再多说。她是个干脆的人，没太多弯弯绕绕，也不会用阴谋诡计背后算计。既然要对着干，那就直接摆到明面上来。 最后她深深看了一眼杜兰德，却根本不理兰子和洛凡，然后走到真名石碑旁，抬起纤长的手指，在碑面上轻轻叩了三下，好像敲门。 笃笃笃。 三声出奇清脆的轻响声后。石碑上浮现出一个名字：朵朵.罗德里格斯。 杜兰德看着那名字，准确地说，是看着“罗德里格斯”这个姓氏，眼神微动，没记错的话，自己认识的人里，就有一个人同样姓“罗德里格斯”。再想到那个人的名字，杜兰德再看向朵朵时的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 石碑上的名字一闪而逝。随后，一条七彩色的阶梯道路浮现出来，起于朵朵脚下，阶梯笔直陡峭。一路向山顶上的1级预备区延伸而去，竟是一条直接联通山腰和山顶的阶梯。 这就是被真名石碑认可之人，才能走的“前进之路”。 连接2级预备区和1级预备区的前进之路，也是在场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道路。看到这路。杜兰德还好，兰子和约翰也没太大反应。但其他剩下的2级预备神，呼吸都瞬间粗重了不少。死死盯着仅容一人通过的阶梯，还有缓步走上阶梯的那个曼妙的背影。 朵朵一步步向山顶走去。 她每走一步，已经走过的台阶便会自行消失，没有后路，只有前路。 杜兰德看着那个顺着七彩阶梯，飘然走向山顶的玲珑有致的背影，略一犹豫，最后还是决定问清楚：“你和果果，是什么关系？” 扎古力山脉中那位傻大姐一样的副队长，也就是后来和图桑一起，被派去远古之路寻找援军的果果，同样姓“罗德里格斯”。而且“果果”和“朵朵”这两个名字实在太像，仔细再想想，两女的气质虽然截然不同，但脸部轮廓和五官特征，确实有那么几分相像。 所以杜兰德才会开口询问。 朵朵脚步一顿，但并未转身。而在另一个方向上的红袍男人明显愣了愣，果果？杜兰德也认识果果？ “果果是我妹妹。”朵朵说。 “哦，这样啊……”杜兰德露出了然的神色，旋即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说，“虽然有点对不起果果，不过身为她姐姐的你，一定会输给我的朋友。光系神火，绝对不会是你的。” 顿了顿，杜兰德凝望着朵朵的背影，笃定地说：“还有你所说的那个火胖子，也会输给我。” 朵朵冷笑了一声：“先上了山顶，再说大话吧。” 七彩色的阶梯渐渐消失了，朵朵的身影也在穿过山顶与山腰间的那层视觉屏障之后，便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杜兰德收回目光，不在意地笑了笑，再次安然坐下。 每个人心中的大局都不一样，同样深爱森德洛的两个人，也许反而会成为对手。不过在杜兰德心中，朵朵和斯内尔还有塞尔东，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塞尔东采用的手段，是恶意打压和掠夺。朵朵却是光明正大的比拼与竞争。 “果果是个傻大姐，她的姐姐朵朵看似气场强大，但其实还是有些天真啊。” 这是杜兰德心中对朵朵的评价。 朵朵心中的大局，和杜兰德心中的大局不同。朵朵的大局相对天真，带着不少主观上的美好色彩，那天她之所以说出“停手吧，我会帮你”那样的话，是因为她根本无法理解杜兰德和斯内尔还有塞尔东之间的矛盾。 那种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所以说到底，还是要回到力量的比拼，实力的竞争。谁能拥有更强的力量，谁就能按照自己心中的大局来行事，而不用受他人摆布。 “有信心吗？”杜兰德看向兰子。 按照兰子以往的善良性格，大概只会说：“我尽力。”但这次她也被惹恼了，被触及了心中的那份骄傲，所以她用力点了点头，说：“我会击败她。” 杜兰德笑着拍拍兰子的肩膀：“这些天多研究研究心之翼杀枪吧，或许能在战斗中见奇效的。” “好。”兰子脸色一凛，知道杜兰德是根据他对朵朵的观察，才给出这样的建议，心中不由下定决定要好好做准备。原本兰子决定来这所学院，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杜兰德要来，但拼到了现在，兰子也成了虚神，她的心态也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想要争上一争。 “那杜兰德你呢？”兰子忽然想到刚才朵朵说的话，“那个冰山一样的傲慢女人不是提到了一个叫火胖子的1级预备神吗？” 杜兰德却不在意地笑了笑说：“不用担心我。” 如今杜兰德眼界也高了，回想起来，发现负责接引新生的那位费马学长，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观察员朵朵虽然也很强，但真打起来，杜兰德依然有信心能赢。火胖子如果不是费马那种级别的人，杜兰德便丝毫无惧。 “好了，我们继续说黑色矮人吧。”杜兰德收敛心神，对那些神情各异的2级预备神说，“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矮人的绝对防御……” …… 不远处的树上，洛凡自始至终都没抬起过头，始终盯着《熔兵炼体》，似乎根本没在意朵朵的到来和离去。 而在更远处，红袍男人沉默地看着真名石碑下侃侃而谈的杜兰德，目光闪烁着，似乎在做某些艰难的权衡和选择。 “李尔蒙斯的后人啊……到底要不要现在就找他呢？要？还是不要呢？这是个大问题啊。” 红袍男人低声喃喃着，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距离2级预备区最后清场的时间，已经进入最后的倒计时了，这一变化是红袍男人意料之外的，于是严重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其实也没其他办法了吧。2级预备区就要清场，给我的时间，一下从无限长，缩减为了短短的十多天。我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必须立刻行动了啊……” 他喃喃说着，拢在袖子里的手中，则悄然浮现出一块古老的破碎石板。 …… …… 今天是2级预备区的最后一天了。 那些主动选择离开的2级预备神走后，剩下之人还有十四名，所有人都在拼命修炼。兰子为了击败朵朵而刻苦修习“心之翼杀枪”。她和约翰都已经被真名石碑认可，晋升到山顶没有难度，继续留在这里只是因为要等洛凡。 洛凡却在最后这一天里，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至于其他2级预备神，为了得到真名石碑的认可，正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在一片静谧美丽的湖泊边，杜兰德静静坐在湖畔的一块大石上，当其他人都在疯狂修炼的时候，他反倒好像闲了下来。 不过悠闲其实只是假象而已。 杜兰德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其实是为了赴约。 一个身穿红色大袍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湖的那头，远远地看到了湖畔这边的杜兰德，咧嘴笑起来：“果然守时啊，杜兰德.李尔蒙斯。” 杜兰德“嗯”了一声，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却有些奇怪，约自己来这里的人，就是眼前这个虚神级别的红袍男人，这家伙很神秘，而且不知为何，他每次称呼自己时，都会加上“李尔蒙斯”这个姓氏。 就好像刻意似的。 “找我什么事？”杜兰德问。 卷八 章一百五十五 湖畔对话与意外请求 “找我什么事？”杜兰德直接问道。 若非红袍男人实力强劲，又给人一种有些神秘的感觉，杜兰德才不会浪费时间来这里赴约呢。 红袍男人乐呵呵地踏湖走来，随意地问：“你认识果果？” “认识，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那丫头现在在干嘛。”红袍男人目露怀念之色，笑着说，“果果、朵朵、还有我，我们当年是同一批的新生。如今朵朵成了1级预备区最前列的强者，果果没能抵达山顶所以就离开了，我则在山腰这儿一晃多年。你和果果怎么认识的？那丫头现在怎么样？” “和图桑一起去远古之路了。” “啊？”红袍男人脸色微变，旋即面露疑惑。 杜兰德一看就知道他对森德洛如今的局势不太清楚，不由简短解释了一番：“眼下森德洛整个位面都被封锁了，所有对外的界门都失去了效力，矮人的目的是让我们孤立无援。而远古之路，是唯一能通往其他主位面、并争取援军的方式。” “这样啊……不过既然是和图桑同行，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红袍男人认真想了想，便又露出大咧咧的笑容。 红袍男人也知道远古之路很危险，没有世界罗盘的话，一步踏错就会永远迷失在是重重时空迷宫之中。古路中还有各式各样的能量生物，其中不乏实力强大者，而且习惯群起而攻。但对他来说，果果既然和图桑同行，应该不会有问题。 “你就这么信任图桑？” “当然，图桑曾经是山顶的1级预备神。” “很强？” 红袍男人认真点了点头：“你大概不知道，特记番队一共二十支，第一到第八都由马努斯大人统领。那八支队伍的战斗力，和其他特记番队是不同的。别的不说。单说队长，那八支队伍的队长都是清一色的虚神，清一色的雷系，清一色的曾经的1级预备神！” “这么强！”杜兰德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既然都那么强，而且都是雷系的1级预备神，为什么都选择离开学院？” “因为……山顶有个费马。”红袍男人用一种莫可名状的口吻叹息道。 杜兰德默默咀嚼着对方话里的意思。言下之意就是费马太强，强到其他同为虚神级别的预备神完全看不到希望？ “这么说，原本这预备学院中足有九名雷系的1级预备神，如今八名离开学院，担任马努斯大人麾下的特记队长，学院中只剩下一名费马？” “是。费马是马努斯大人的亲传弟子。其他八人则是记名弟子，按照实力排名分别率领第一至第八特记番队。没记错的话，图桑好像是第五特记番队的队长吧，因为他在那八人中实力排名第五。” 能和那名虚神级别的老矮人拼斗良久的图桑，居然只是八人中的中靠后吗？杜兰德不由心中凛然。 想了想，杜兰德又认真问了个重要的问题：“山顶上，其他元素系的预备神。也是如此人才鼎盛吗？” “那倒不是。”红袍男人笑着摇头，“要真是那样，倒是我们森德洛之幸了。只可惜，也只有雷系才有如此多的人才，这还是因为马努斯大人的教导有方。据我所知，光系的1级预备神，目前就朵朵一人，她实力很强。但神火融性并不足够优秀，不然也不会有这次的新生选拔了。至于火系，山顶的1级预备神同样只有一位，我们管那人叫火胖子。” “强吗？” “呃，怎么说呢……论战斗力是很牛逼的一个家伙啦，论资历则是费马的学长，真打起来的话。估计也就费马能打过他吧。” 杜兰德心中吃了一惊，这么看来，之前还有些小瞧那位素未谋面的火胖子了。 这时，红袍男人已经横跨过整个湖面。走到杜兰德一旁不远处的一块湖畔大石上，也坐了下来，那随意的模样就好像来和久违的老友聊聊天。 杜兰德则显得很耐心，静看这家伙到底要干嘛。 “杜兰德啊，你觉得……我们所在的这2级预备区怎么样？”红袍男人懒洋洋地斜倚在大石上，微笑着问道。 杜兰德想了一下，平静回道：“不是很喜欢这里的规则，虽然理智上理解这样设置的原因，但感觉有点过头了。这样的环境对人心的扭曲，也许会是永久性的。” “恩，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红袍男人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那你还继续留在这里这么多年？”杜兰德失笑道，“明明有了虚神的境界和实力，真打起来的话，你应该比执法者更强上一筹吧。既然讨厌这里，为什么还一直留在这里？” “讨厌这里为什么就不能留在这里？” “你能别用问题回答问题吗？” “哈哈，抱歉抱歉，我想说的是，有些时候没必要那么有原则。你看，我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以前龙舞者啊、执法者啊、还有灵魂行者、水龙王、巨矛杀戮，这些心高气傲的家伙们也曾经招惹过我，但我和他们一样处得好好的，不是吗？倒是你，才来到这里多久，就已经有三人死在你手里，龙舞者被俘后被清场了，执法者虽然看起来好像死了，但我能感到她身上还有生命的气息，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把她的灵魂拘禁起来了吧？重点是，你才来这里没多少天，就把2级预备区的强者都一锅端了！” “是他们先招惹我的。”杜兰德认真地说。 “知道啊，没说不是嘛，但为什么一定要动辄分生死呢？”红袍男人说，“战斗法师的最高境界，是不战。有些时候你应该想想，为什么你这么容易被人招惹呢？仔细想想，或许会找到一些更本质的问题。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未必适合你。我觉得你这家伙挺神奇的，虽然有些时候有点不知变通，但总的来说。你是个不错的人。所以才和你说这些。” “不战么……”杜兰德想了想，对此不置可否，微微一笑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要指教的？” “有。” “那请讲吧，我洗耳恭听。” 红袍男人坐直了身子，转过来面对杜兰德。认真地说：“杜兰德，你是个很强的家伙，这点你自己也知道。如果你能有110个单位的能级，估计费马也打不过你。体术和法术，圣灵流派瞳术，还有你那凌厉逼人的斩术——你在各方面的强大。已经非常让人羡慕了。其实我在看过你的一场场战斗之后，还挺嫉妒你的。能问问你的实际年龄吗？” 杜兰德犹豫了一下，才说：“29不到一点吧。” 红袍男人愣了一下，默然半晌，才苦笑着嘟哝道：“好吧，居然连三十都不到。虽然有心理准备了，知道你很年轻。但这么年轻确实有点妖孽了啊……我现在是真的好奇了，你一个三十岁不到的人，怎么在某些方面上的心性，就好像一个几百岁的老怪物？” 杜兰德蹙眉不解：“怎么说？某些方面，是指哪方面？” 红袍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冒出一缕火苗，然后他用指头在石面上画了个大圈，说：“这是你未来的潜力。” 又在大圈里画了个小圈。说：“这是你现在的实力。” 最后在大圈之外，花了一个更大的圈，深深看着杜兰德的双眼说：“这是你的责任心。” 杜兰德全身一震，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一时间默然无语。 只听红袍男人语重心长地说：“我今年已经两百六十六岁啦，见过许多许多的人，但像你这样才不到三十岁就在心中装满天下的人。我倒真是第一次见。我当然不是说责任心不好，但是，超出自身能力的责任心，会把一个人压垮的。对我来说。实力不到那个份儿上，就不想太多事情，外界的矮人战争也好，森德洛目前的危机也罢，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根本不放在心上！不是说我不在乎，而是说，想要真正帮到森德洛的话，就要暂时忘却森德洛，专注耐心地把自己的事做好，让自己变得强大，这才是王道。” “这不是和那些怪物一样的自私自利的2级预备神一样了吗？”杜兰德对对方的说法有些抗拒。 红袍男人摇头：“你不能指望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样责任感爆棚啊！那样的话，你会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带着有色眼光。那样的人，你是当不了领袖的，因为不会有人任何人帮助你。就像这湖水，太干净的话，就没有鱼虾生存了，不是吗？” 杜兰德看着湖面，神之视角下，水底的一只蓝壳虾正在吃食腐肉，来往的鱼群捕食水中的飘浮微生物，水草则从水生物的粪便中汲取养分。 杜兰德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 “我……部分赞同。”杜兰德最后说道，“但真要让我变成你这么恬淡自如的心态，我做不到。责任心与压力，某种意义上也是我的动力所在。是我独有的力量。” 红袍男人微笑道：“能部分赞同就已经够了。” 杜兰德点点头，旋即笑道：“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刚才说了啊，因为我觉得你是个有趣的家伙，所以忍不住想和你聊聊。另外，朵朵是个不错的人，她对你没有坏心思，虽然冲了点儿，我说这番话，也有不希望你和她闹得太僵的成分在其中。你想啊，你可是男人，男人对女人大度一点，也是应该的吧。尤其是对美女！” 说到这儿，红袍男人顿了顿，玩世不恭地接着说，“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原因是我有事求你帮忙，所以先说点好听的，说点贴心的，说点实在的，让你对我的印象好一点，我也好开口求你帮忙啊。套套近乎嘛！” 杜兰德看着咧嘴大笑的红袍男人，一脸无语，见过直白的，没见过这么直白的。 “那么就进入正题吧，你要我帮你什么忙？”杜兰德问。 红袍男人笑着看了过来，悠然说道：“虽然你现在已经被真名石碑认可了，但我希望你不要走前进之路去山顶的1级预备区。” 杜兰德愣住了。 卷八 章一百五十六 踏循先祖之足迹 “我希望你不要走前进之路去山顶的1级预备区。”红袍男人说。 杜兰德怔了怔，旋即凝重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红袍男人这话可以有两种理解方式，如果他的重点在后半句，那么就是让自己不要去山顶；如果他的重点是前半句，那么，他的意思就是可以去山顶的1级预备区，但不要走“前进之路”这条途径，而是走其他路径！ 杜兰德盯着一脸轻松平淡的红袍男人，双眸之中已经渐渐亮起了七彩色的光芒。这个神秘的红袍男……到底知道些什么？！ 红袍男人收敛了笑容，毫不退避地迎着杜兰德的目光，沉缓地说：“你想和矮人战斗，就需要力量；你和斯内尔还有水神塞尔东有矛盾，想要战胜他们，同样需要力量。你想要为森德洛而战斗下去，就更需要力量。只要你愿意帮我一个忙，我可以和你分享一条力量之路，如何？” 见杜兰德依然不言不语，紧紧盯着自己，红袍男人不由叹了口气：“没猜错的话，你的神火融性，其实没有达标吧。” 这毫无疑问又是一个重磅炸弹！ “呼……”杜兰德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对方肯定是知道某些重要隐秘了，于是杜兰德反而冷静下来。 只听红袍男人接着说：“融性不达标，就无法通过3级预备区验融石的考验。通不过考验，就没可能进入前进之路，来到这里。但你却来了，只是比一般人晚了二十天。换言之，你找到了前进之路以外的道路。” 杜兰德眉头一皱：“你是来调查我的？调查我如何从3级预备区来到这里？” 通过“晋升死路”来到2级预备区，是杜兰德心中的秘密，就连兰子和洛凡也不知道。杜兰德不是没想过会被人怀疑，甚至做好了被调查的准备。 红袍男人却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可没有调查你的意思。我就明说了吧，你能在融性不达标的情况下，来到2级预备区，走的是一条名为‘晋升死路’的道路吧？不必否认，没有其他可能性了。而我想说的是，晋升死路不止一条，山脚有，山腰这儿一样有——就好像天选之路一样。山腰这里的晋升死路，能够直通山顶。杜兰德，你……想和我一起走那条路吗？” “……”杜兰德沉默。 红袍男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杜兰德的回答。 “晋升死路”并非只有一条，就好像“天选之路”，在山脚下有，在山腰这儿的2级预备区，同样也有一条这样的道路。 “我有三个问题。”杜兰德说。 “请问吧，我会尽量回答。”红袍男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第一，那条道路，是否就是你一直留在2级预备区的理由？” “第二，为什么找我？” “第三。你为什么……能说出那条路的名字？” 晋升死路，是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 走过晋升死路之后，杜兰德脑海中保留了那段经历的记忆，但无论如何都无法诉诸于口。如果强行想要对他人诉说。非但说不出口，还很有可能被抹消那一段经历的记忆。 哪怕是现在，杜兰德也只能用“那条道路”来形容，“晋升死路”一词根本想说都说不出来。 可眼前的红袍男人却很轻松自如地将之挂在嘴边。 对于杜兰德的三个问题。红袍男人哈哈一笑说：“你果然反应很快啊，好，很好。这三个问题就算你不问，我也会说清楚说明白的。首先我留在这里，确实是为了‘晋升死路’。这点没什么好隐瞒的。至于为什么找你，很简单，因为你是李尔蒙斯的后人，而李尔蒙斯大人曾经走过晋升死路。” 杜兰德苦笑起来：“你连李尔蒙斯都知道？” 红袍男人微微一笑，取出一块古老的石板，不过是残缺的。 他拿着这块破碎石板，对杜兰德说：“这块石板，是李尔蒙斯大人留下的。拜其所赐，我才知道我们森德洛的历史上，曾出现过李尔蒙斯这样一位超级牛人；拜其所赐，我才能知道‘晋升死路’的存在，因为李尔蒙斯大人就曾经走过这条路。或许他那妖孽般的强大的秘密，就在这条晋升死路之中！” 红袍男人顿了顿，感叹着接着说道；“也正是因为手握这块石板，我才能自如地对你说出‘晋升死路’这个词啊。” 说罢，他很大方地把石板扔了过来。 杜兰德目光微闪，犹豫了一下后伸手接过，旋即涌起一种难言的感觉，似乎禁锢在自己身上的某种限制被解除了，杜兰德尝试着说道：“晋升……死路……晋升思路，晋升死路！居然真能说出口了？！” 红袍男人拍拍屁股站起来，向杜兰德伸出手来：“怎么样，要不要帮助我呢，李尔蒙斯的后人拿着李尔蒙斯留下的石板，应该能找到那条道路的所在。走那条路去1级预备区，虽然比前进之路危险，但收益是巨大的，那是一条真正的力量之路！甚至有可能引领我们获取堪比李尔蒙斯大人的力量！” “杜兰德，你手中的这块石板，加上你的李尔蒙斯血脉，就是寻找并开启那条道路的……一枚钥匙！” …… …… 距离最后的清场时间，只有三十分钟不到了。 剩余的2级预备神全部聚集在真名石碑前，没能通过石碑认可的人，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免受被强制清场扫除的屈辱。兰子和约翰都已经得到认可，此时的神色却十分焦急，因为杜兰德和洛凡，都还没有回来。 “真是的，那两个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三十分钟不到了，他们还在哪里墨墨迹迹的不肯回来？！”兰子恼火地跺着脚。 约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忽然腾空而起，却被兰子一把拉住：“你……你要干嘛？” “去找杜兰德大哥和洛凡大哥啊。” “你还是消停点儿吧，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万一你跑了他们又回来了，那可就……啊，回来了！”兰子惊喜地看向一个方向，在她视线的尽头，洛凡正稳稳地从树林间走出，然后一路向真名石碑这边走来。 “洛凡大哥，你终于回来了！”约翰欢呼一声。 洛凡似乎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整个人又充满了咏战堡垒光之子的强大气场，微微一笑道：“抱歉，修炼的时间久了点，险些就迟到了。兰子，约翰，你们都被真名石碑认可了吧，现在轮到我了。” 这时他忽然一怔，左右看了看，疑惑道：“杜兰德人呢？” “咦。他没跟你在一起吗？”兰子愕然道，“之前他说要离开一阵子，我还以为他去找你了呢。” “不，他没来找我。我一直在一个人修炼。”洛凡眉头紧蹙，“那家伙搞什么，不知道马上就要到最终的清场时间了吗？呃，他该不会偷偷一个人先去山顶了吧？” 兰子怒道：“杜兰德怎么可能会那么做？！他是最早被真名石碑认可的人。要不是为了等我们，早就去山顶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还偷偷去？！” “别这么较真啊。我就那么一说……”洛凡嘟哝了一句，原本还打算立刻把《熔兵炼体》交给杜兰德来着，结果现在杜兰德人都不见了！ 洛凡想了想，很轻松地说道：“我先轰击真名石碑，得到认可之后，由我去找杜兰德吧。我速度最快，找到他之后应该来得及赶回来。” 兰子想想，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不过洛凡怎么说得这么有自信，好像他一定能得到真名石碑的认可一样？从气息来看，他应该还没突破到虚神，依然处在能体境的巅峰。 洛凡没多说，直接走向了真名石碑。 在兰子和约翰的印象中，洛凡最强的攻击需要一段加速距离，以超高的速度带来巨大的拳劲和冲击力。然而这一次洛凡却没有加速，他只是稳稳地走到石碑前站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脚，对准石碑狠狠踹了过去！ 用脚？ 不是急速突进和双拳轰击吗？ 在兰子和约翰，还有一小部分剩下的2级预备神震惊的注视下，洛凡这看似随随便便的一脚，居然沉重得让整尊石碑剧烈震颤！ 虽然动静还比不上杜兰德的十字零式，但却比兰子和约翰轰击石碑时的动静都要大！ 洛凡收脚，轻轻吐了口气，然后满意地看到真名石碑上浮现出他的名字。 “这就被认可了？就一脚？”约翰呆呆道。 兰子也被震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洛凡这些日子到底修炼了什么？怎么会有如此脱胎换骨一般的巨大变化！ “行了，轻松搞定啊，我不愧是我！那我去找杜兰德了，兰子，约翰，你们少安毋躁，我肯定会把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带回来的。”洛凡很轻松地拍拍手说，脚步一点，就要离开。 但就在这时，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女性声音，忽然在石碑下响起：“不用去找他了。” “嗯？”洛凡三人猛地看了过去。 只听那人继续说道：“杜兰德让我转告你们，让你们先去山顶的1级预备区，他会尽快和你们在山顶汇合的，让你们不必着急，也无需去找他。” 洛凡收敛了笑容，凝重地看了过去，冷冷问道：“执法者？你怎么醒了？” 执法者就站在石碑之下，脸色冷然。 眉眼之间，隐隐还透着些许郁闷和恼火。 卷八 章一百五十七 分头晋升 老实说，执法者现在很恼火，满腔火气憋在心里，却又不能爆发出来，心里已经把杜兰德那混蛋骂得狗血淋头！ “该死的！那个混蛋，我绝对饶不了他！” 饶是执法者城府深沉，此刻都有一种失态爆发的冲动，一想到自己的灵魂被困在杜兰德心脏中的这段时间里的遭遇，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天，执法者的灵魂冲入杜兰德的心脏，在那个冰与火构成的世界中，原本自信的她，没有任何抵抗力地败在了审判刀锋之下。任凭执法者的灵魂修为再怎么精深，遇上属性霸道到不讲道理的审判战刀，依旧没了脾气。 尤其是杜兰德毫不怜香惜玉，一刀劈翻她之后，又随意挥洒出大片的紫色刀气，刀气颇为细碎，丝丝缕缕地编织成一个笼子，把执法者的灵魂死死困在了牢笼之中！ 想施展黑暗系的遁术从牢笼中溜出来？没可能的，那可是审判规则之力编织成的牢笼，能逃出来就怪了。 强冲硬突？执法者试过一次，但那种以灵魂体撞上审判刀气的痛苦，以她的坚强意志，都险些禁受不住。灵魂之力凝成的衣衫当场破碎，她光着身子，抽搐着在那牢笼中躺了好半天，才勉强缓过劲来。 但这还不是最气人最让人崩溃的。 因为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执法者不断想要和杜兰德说上话，试图说服他放了自己，甚至大大放低姿态，放软态度，没想到……杜兰德居然根本不理她！ 被你抓了已经够憋屈了，但总要给我点念想吧，总要开出条件来吧，总要让我知道怎么样才能重获自由吧？ 但是。都没有。 杜兰德就好像无视了自己心脏中关着的这个女人的灵魂，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种被人彻底无视的感觉，这种心理上的折磨，简直让执法者发疯。她开始嘶吼、怒骂，说杜兰德是个没用的男人，还威胁杜兰德最好别放了她，因为她一旦脱困，一定会展开最疯狂的报复，一定会把杜兰德的刀没丢的事告诉斯内尔！ 后来杜兰德好像被骂得狠了，终于有了回应。杜兰德当时的那句话，一下堵住了执法者的嘴巴。 那句话是：“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在这里强上了你。灵魂体强上灵魂体，到时候你想哭诉都没处去说！想试试吗？” 执法者立刻紧紧闭上了嘴巴，老实了。 心中则愤怒又无助地暗骂了一句：“无耻！” 就这样，三轮清场期间，执法者的灵魂始终被杜兰德牢牢困住。终于，当执法者快要承受到极限，决定不管不顾地孤注一掷的时候。她周围的紫色牢笼忽然消散了，化为大片细碎的审判刀气，慢慢散去。 “呃……”骤然间获得自由，反倒让执法者愣在当场。 随后。只见杜兰德从一片冰与火之中走出来，来到她面前站定，平静地说；“一个坏消息，2级预备区还有一个小时不到。就会全面清场。到时候就算我不放你，你和灵魂和肉身也会被强制转移到学院之外。” 杜兰德再怎么强，目前也无法抵抗学院的强制传送之力。 “清、清场？！” 执法者呆住了。“什么意思，什么叫清场？2级预备区又没有时间限制，怎么会有所谓的清场一说！！” 杜兰德却没有回答她的话，没时间说，而且也懒得解释。 “坏消息之后是好消息。”杜兰德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却笑得有些诡异邪恶，“好消息是，我会放了你。我知道你惦记着你的天选之路呢，所以，不想被清扫出学院的话，就先去山顶上吧。” 杜兰德对执法者还有安排，但一切安排的前提是；执法者还在学院之中。 虽然突如其来的大清场打乱了杜兰德原本的计划，但和红袍男人一晤之后，杜兰德又有了新的想法和打算。 好坏两个消息说完，杜兰德二话不说，直接运转“冰火两仪眼”，强大的瞳力与一缕审判之力相结合，化为一道烙印，深深地打入了执法者的灵魂最深处！ 执法者惊呼一声，死盯着杜兰德，那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杜兰德咧嘴一笑道：“别这么看我，那不是魂控之术。你的实力很强，灵魂上的造诣又高，我可没把握魂控你。就算勉强做到，也会导致我本人的战斗力下降。所以，我在你的灵魂之中打下了一个印记。别试图解开，你若还想活命的话，就给我老实点，否则我随时都能发动印记，瞬间要了你的命！” “你到底要干什么？”执法者恨恨地问。 “现在的你不需要知道，先去山顶吧，然后老实点别做蠢事，我会再找你。”杜兰德说完便直接把执法者的灵魂给踹了出去！ 换了朵朵遭遇这样的经历，估计拼了命也要和杜兰德同归于尽。 但执法者毕竟是一个城府深沉的女人，她很明白自己要什么，为了目的，她可以隐忍屈辱，可以在杜兰德的控制下暂时屈服，所以她才会帮杜兰德带话。 虽然态度不好，心情也差，但她至少把话带到了。 “杜兰德说让我们先走？”真名石碑下，兰子眉头紧紧凑到了一起，“那他呢？他怎么去山顶？” “我怎么知道？”执法者冷着脸说。 她看着眼前的洛凡、兰子和约翰，感受着现场的气氛，还有变得冷冷清清的2级预备区，终于知道：2级预备区即将清场的消息，并不是杜兰德的危言耸听。 一想到即将清场，自己却还没找到天选之路在哪里，因此不得不前往山顶，执法者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和郁愤，可惜灵魂受制于人，生气也是徒劳。 执法者默默感受了一番身体各处的状态，这些天应该没人乱碰过自己的身体，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她深沉地呼吸了几次。脸色又恢复成一贯的冷漠样子，哼了一声，缓缓说道：“话我已经带到，听不听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就这样。” 说完她轻轻一点真名石碑，七色阶梯状的前进之路浮现，执法者头也不回地踏上阶梯。 洛凡没想到对方说走就走，连忙沉声喊道；“等一下！杜兰德现在在哪儿？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山顶？” “少问我！我他/妈的也想知道！”执法者难得地爆了一句粗口。 和杜兰德打交道不过十天，执法者却是处处完败，实力拼不过。手段拼不过，现在就连杜兰德下一步准备干什么都不清楚，只能被动地受杜兰德牵制。 如今执法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在限时清场的压力下，她再没心思寻找2级预备区的天选之路，如今只希望尽快前往山顶，先保证自己继续留在学院，然后再谈其他。 执法者的身影很快消失，留下洛凡几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洛凡洒然一笑，开口打破了沉默：“算了，既然杜兰德让我们先去山顶，我们就别乱为他操心了。反正那家伙的行事风格从来都是这样。我行我素，还总神神秘秘的，我都习惯了。” 说完，他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兰子。 以洛凡对兰子的了解。她或许会不管不顾地去找杜兰德也说不定。兰子和杜兰德一样，骨子里都是很有主见的人，或许不会就这么前往1级预备区。 没想到兰子沉默了一会儿。居然展颜一笑：“我们走吧。” “咦咦，这么干脆？这可有点不像你啊兰子。”洛凡反倒怔住。 兰子却微微一笑，从容地说：“我和杜兰德有过朋友约定，他说过不会再把自己的心意强加给朋友，也会好好地保护自己，我相信他，所以我们这就快点上山顶吧，杜兰德他……一定会很快来山顶和我们汇合的！” “呼……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我们走吧。” “喂，约翰，还愣着干什么？快啊，小心被强制传送走！” 约翰背对石碑，眯眼扫过冷冷清清的2级预备区，闻言嗯了一声，笑呵呵地大声回道：“知道啦，这就来！”朴质的脸上，却其实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心口的部位，然后转身走向了真名石碑。 …… …… 距离最后的清场时间，只剩下最后的十分钟了。 在2级预备区非常偏僻的一处山崖边，杜兰德和红袍男人正小心翼翼地曲折行进着。 红袍男人有些焦躁，低声问道：“喂，还没找到吗？你到底是不是李尔蒙斯的后人啊。” 兰德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没好气地说，“别打扰我，就快了。” 此时在杜兰德手中，正紧紧抓着那块破碎的古老石板。抓住石板的刹那，温润的气息包裹住杜兰德，感觉很亲切。照红袍男人所说，李尔蒙斯留下的这块石板，加上杜兰德这位李尔蒙斯的后人，将成为搜索晋升死路入口的导航仪，以及开启晋升死路大门的钥匙！ 只剩下五分钟了。 红袍男人用力抓了抓头发，怒道：“你到底行不行啊？” 杜兰德却忽然站定了脚步，说：“找到了。” 原本平平无奇的石板，忽然爆发出一阵七色光芒，光芒朝着一个方向射去，明明是空空如也的一片空处，光线射去的时候，却好像撞上了什么，一下停顿下来。 嗡嗡…… 嗡嗡嗡…… 轻轻的颤鸣声中，一尊海市蜃楼般若隐若现的门户，渐渐浮现出来。上面写着：直通1级，晋升死路。 红袍男人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吼道：“就是这个！” 他忽然对杜兰德猛地一挥手，撒出大片火光化作牢笼，将杜兰德死死困在其中。然后他二话不说，直接向门户冲了过去！ “抱歉啊，杜兰德，我不能确认这路能否容下两人，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先上了！” 红袍男人在这一刻表现出了惊人的果断和坚决。火焰牢笼并不具备杀伤力，看得出红袍男人对杜兰德并无恶意，只是想稍稍阻碍他一下。 杜兰德目送红袍男人冲进“晋升死路”，脸色很平静，似乎早就有所预料。 当红袍男人冲进晋升死路之后，门户并没有消失，杜兰德嘴角一扯，嘟哝道：“没看到那写的是晋升‘死路’吗？死路诶！必死之路诶！！居然就这么急吼吼地冲进去……我该夸奖这家伙的勇气？还是该鄙视他的鲁莽？” 挥手轰开了火焰牢笼，杜兰德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了上去，慢吞吞地走了上去。 天选之路一共三条，一条比一条难走。 晋升死路呢？ 卷八 章一百五十八 不王则亡 不亡则王 “所以，我到底要不要汇报呢？汇报？还是不汇报？” 咏战堡垒，3号天选卫士正在纠结：“这个叫杜兰德的小子，还真是次次都不让人省心啊。3级晋升2级的时候，他就玩过一次失踪了吧，这次居然还这样？” 2级预备区的大清场已经结束了，这个决议，实际上是森德洛诸神与天选神殿联合讨论后，所做的一个决定。 预备学院的基本制度不以诸神和天选卫士的意志而改变，但在必要的时刻，依然能做出一定的修正和变通。如今森德洛的局面，已经不允许任何形式的内耗了，哪怕内耗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决出最强的神袛候选人，也不行。 大清场的最后时限刚刚过去，全权负责此次清场的3号天选卫士却发现杜兰德和另一人在学院中的某处消失了。 因为地点不是真名石碑，所以基本可以确认这两人没有走“前进之路”。而在“离开之路“，3号天选卫士也没有看到杜兰德的身影。 “这么看来，那所学院确实还藏着秘密啊，就连我担任了天选卫士这么多年，依然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3号天选卫士古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表情。 回想起上一次杜兰德在学院之中后，自己去和神殿最深处的那位女士汇报，却被告知“无需多虑，等待就好”。这次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应该不需要再打扰那位女士了吧。也不对，这次失踪的不止一人，而且失踪方式是否和上次一样，也值得考量。 3号最终还是决定去汇报一番。 他沉着地走入大殿，不再像上次那般慌张。 一路来到天选神殿的最深处，还未开口，就听到那位女士的声音从最深沉的黑暗中传了出来：“杜兰德又失踪了？” “呃……您已经知道了？” “猜到了。”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3号苦笑道。“这次和杜兰德一起失踪还有一位2级预备神。上次您让我不必理会，不必多问，也不必多管。但诸神对这件事的关注度很不一般，杜兰德在滞后二十多天后出现在2级预备区的事还没调查清楚，如今他又再度失踪，没有晋升到山顶也没有离开学院……难不成让我对诸神说，杜兰德进入了天选之路？” 3号天选卫士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诸神之中，水神塞尔东逼问尤其紧，3号天选卫士虽然反感，但对方毕竟是神袛。而且是走上融合规则之路的神袛，也不好随意糊弄过去。 到了现在，3号就算再怎么迟钝，也猜到那学院之中，恐怕有着某条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晋升之路了。而3号有种感觉——眼前这位天选神殿的主宰者，应该知道那条道路的存在。 “……你刚才说，这次的失踪者一共有两名，杜兰德和另一名2级预备神，没错吧。”那位女士沉默片刻后。宁定地问。 “是的。” “那这次就不必对诸神隐瞒了。” “哦？”3号天选卫士目光微闪，欠身说道，“请您指示，我该如何对外交代。” “如果水神塞尔东再问的话。就跟他说，杜兰德已经死了。” “……哈？！”3号天选卫士满脸错愕。 就听那位女士继续以平淡悠远的声音说道：“对马努斯和夜翼的说法，可以稍稍改一改，就说：不亡则王。不王则亡——这就是杜兰德目前选择的道路。让他们不必多想，因为想也无益；也不必多管，因为没人能管。” 3号天选卫士呆了好半天。才将信息消化，低声说了一句：“明白了，那我……就先告退了。” “去吧。” 3号离开之后，大殿中再度恢复平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女人的声音轻轻叹息了一句：“两人人一起进入那条路吗？这还真是……找死啊。” “要么王，要么亡，这是指一个人进入的情况下；如果两个人一起进入，能活就是奇迹了啊。你说是吧，李尔蒙斯……” …… …… 红袍男人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完全黑暗的地方。 在这里，没有任何重力的概念。没有上下，也就无从站立。红袍男人心中大惊，默默运转起力量，已经做好了应付致命危险的准备。 就在这时，忽然有只手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红袍男人二话不说，回身一拳就轰了过去，却感到自己的拳头被人一拉一带，就化解无形，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别这么激动，是我。” 杜兰德皱眉档开红袍男人的攻击，没好气地说，然后“啪”地打了个响指，一团橘红色的火焰出现在掌间，照亮了这片黑暗，也让红袍男人看到了自己。 “咦？为什么你的火能在这里照明，我的火就不行？”红袍男人不解道，他也凝聚出了一团火苗，却什么用都没有，所有的火光都被周围的黑暗吞噬殆尽。 其实杜兰德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也无法照明，不过在脱胎换骨之后，现在已经能勉强做到了。 “我说，比起照明问题，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之前你的所作所为？”杜兰德斜睨着红袍男人。 没想到这无耻的家伙把腰杆一挺，理所当然地说道：“谁知道这条路会不会只允许一人通过？是的话，谁先进来谁就能成为赢家。要是没我提供的石板，你能找到这条路？话说回来，我的石板呢？” “什么叫你的石板，应该是我的石板！” 杜兰德故意将石板在手中晃了一下，然后收回到储物空间之中，笑眯眯地说，“你刚才做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作为补偿，这石板是我的了。” “你……你无耻！”红袍男人大呼。 “你才无耻。”杜兰德翻了个白眼，“你敢说这石板不是你偷来的？” 红袍男人的气势立刻弱了一截，嘟嘟囔囔道：“好吧。我承认是我有一次路过李尔蒙斯家族时偷来的，可惜只偷了个残缺的，石板的主体没偷到手……” “这石板还有主体？在哪里？李尔蒙斯家族吗？”杜兰德立刻凝神问道。 这次轮到红袍男人大翻白眼：“你是李尔蒙斯家族的人，还是我是李尔蒙斯家族的人？这种问题你还有脸来问我一个外人？” 杜兰德登时语塞，自己流落异界多年，从没想到过自己家族中还留有这样的古老石板。这石板是李尔蒙斯留下的，记载了不少不为人知的秘辛。比如自己手中这块残破的石板上，就记载了晋升死路的存在。 红袍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杜兰德却忽然露出极为凝重的神情，看向一个方向。 红袍男人一愣。顺着杜兰德的视线也看过去，然后彻底傻了眼—— 只见一个个头小小、身披七彩色小袍子、满脸好奇的小萝莉就站在不远处，歪着小脑袋看过来，然后用萌得让人浑身发软的声音嘻嘻笑道：“哎呀，我们又见面啦。这次不止你一个人，居然还带了一个拖油瓶啊。” 这话是对杜兰德说的，红袍男人呆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成为这萌妹纸口中的“拖油瓶”了，不由脸色猛地一黑。 不过他没有轻举妄动。本以为危险重重的晋升死路中，居然会有人？而且是个蠢萌属性的小萝莉！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这小姑娘是谁？唔，还是先看看情况吧。”红袍男人心想。 可他刚刚冒出这个念头，那小萝莉就看了过来。乐呵呵地笑道：“我可不是小姑娘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小妞。” 红袍男人呆住了：咦？怎么回事？我明明没说话啊，她为什么能…… 小萝莉又说：“没怎么回事呀。我就是自我介绍一下。” 红袍男人瞪大了眼睛：咦咦？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萝莉有些不满了：“你怎么老不说话啊，真没礼貌。再说，能看到你的内心所想是很奇怪的事吗？” 红袍男人有种错乱之感：读、读心……不是奇怪的事。难道是很正常的事吗？！话说回来，这小家伙到底谁啊？！ 小妞小小的脸蛋猛地一沉，叫道：“人家都自我介绍了，你这人还东想西想的，太没礼貌了！小妞……小妞讨厌你！” 说完猛地跳了起来，一只粉嫩嫩的可爱拳头从小袍子下面抽出，一拳就向红袍男人当胸轰了过过来！ 以拳头为中心，地火水风凭空涌现，光暗交织，雷鸣电闪，旋即，各色元素力量彼此融合汇聚，形成了山川陆块，形成了江河湖海，飞鸟翱翔于空，海兽幽游水中，各类植被疯狂生长……竟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以拳头为中心衍生而出！ 红袍男人全身瞬间僵硬如石雕。 毫无悬念的，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面对这衍生世界的一拳，他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半点幸存的可能！这……这就是晋升死路吗？这就是能够晋升、能够掌握力量、却必死无疑的道路吗！ 但这一拳就在红袍男人面前停住了。 因为杜兰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小萝莉身后，轻轻提住了她的后领，萝莉的拳头很强，但身体却没设防，被杜兰德轻轻松松地拎在手里。 小妞呆了一下，忽然手脚乱舞，小腰乱扭，嚎啕大哭起来：“坏人，坏人！你欺负我，小妞再也不理你啦！！” 杜兰德满脸无奈，手里拎着一个连哭闹时都萌到极点的小萝莉，目光则看向逃过一劫后浑身大汗淋漓的红袍男人，缓缓地说：“做好心理准备吧，踏入这条道路、并见到这个小家伙的那一刹那，你就没有退路了。” 杜兰德轻轻将小妞放下，低头看着这个满脸委屈的小萝莉，对默然无言的红袍男人轻声叹道：“这里是真正的恐怖与死亡之域。而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家伙，将会是你我二人的……噩梦。” 卷八 章一百五十九 一个人，两人份儿！ “小妞，我……” “呜呜，坏人，我不理你！” “小妞，我问你啊……” “呜呜，坏人，我不理你！” “小妞其实我……” “呜呜呜呜呜，大坏人，小妞不理你不理你不理你！！” 看着嚎啕大哭中的小萝莉，杜兰德暗自抹了把冷汗，想从一个心智幼小的孩子口中问出点事儿，还真是难啊，尤其是对方情绪激动的时候。 杜兰德满头大汗地哄着一个委委屈屈哭鼻子的小萝莉，这一幕透着诡异，甚至有些可笑，可是一旁的红袍男人却完全笑不出来。 杜兰德说这小萝莉是噩梦，可是看她哭得委屈可怜的样子，谁会将她和“噩梦”联想到一起。 但若说不是噩梦，刚才那一拳的威力又该怎么解释？红袍男人从未想过会有那样的拳法，一拳出，世界随之衍生，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话说回来，通过这条道路的方式，又是什么？该不会是击败这小萝莉吧，那真的会死人的。 红袍男人心里运转着各式各样的念头。 杜兰德则好不容易把小妞哄得不哭了，然后一边小心翼翼地和小家伙保持距离，一边摆出和善可亲的笑容问：“小妞，我有一个简单的问题想问你，问完之后，我们再玩被瀑布淋湿的游戏，好不好呀？” 哪怕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红袍男人听到杜兰德这话依然被雷得满头黑线。 什么叫被瀑布淋湿的游戏？一听就知道很邪恶！这简直不能忍啊不能忍，没想到杜兰德居然会是这么一个混帐无耻又邪恶的家伙！ “他说你很邪恶。”会读心的小妞立刻指着红袍男人，对杜兰德说。 “不要管他，他才邪恶，小妞不要搭理邪恶的怪蜀黍。” 小妞“哦”了一声，果然不再理红袍男人了，抹了一把七彩色的眼泪和鼻涕。看着杜兰德问：“那……那你要问我什么问题？” 杜兰德脸色一肃：“上次我来的时候，你不是说在我之前，还有两个人走过这条路吗？我想问问，那两个人是谁？” 红袍男人闻言也不由脸色一动。 他只知道李尔蒙斯走过这条晋升死路，听杜兰德话里的意思，除了李尔蒙斯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走过这条路？ 小妞被转移了注意力。终于完全不哭了。她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太久以前的事了……小妞不记得了！只记得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那男的是不是叫李尔蒙斯？” “李尔……蒙斯？不知道呀，只记得是个七元素属性齐全的大叔，脾气很差，所以小妞给了他双倍的瀑布份量！” 杜兰德脸色一喜，七元素属性齐全。这种罕见到极点也被认为废柴到极点的属性，除了李尔蒙斯之外还能有谁？ 凝神追问：“那女的呢？是不是一个冰系的战斗法师？” “不，不是冰系的。”小妞连连摇头，然后认真地说，“那个女人和七元素大叔是一起来的，没错，小妞已经想起来了。他们是一起来的。” “这样啊……”杜兰德若有所思。本以为另一个来过这里的人，应该是极冻审判，但既然是和李尔蒙斯一起来到这条晋升死路的，那就不可能是极冻审判了。因为极冻审判在预备学院时，李尔蒙斯早就成为了强横不可一世的战斗暴君。 这时小萝莉拍拍手说：“好了，我们来玩瀑布淋湿的游戏吧。” 杜兰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该来的终究要来，可以想象这一次想要顶住七色瀑布的冲刷。难度肯定比上一次更大许多。 红袍男人来到杜兰德身边，轻声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瀑布？什么游戏？这和我们晋升去山顶有任何关系吗？” 红袍男人当年进入学院时，就知道了晋升死路的存在，只可惜他不是李尔蒙斯的后人，手中拿着石板，却始终没在山脚下找到晋升死路的入口，最后不得已。只好在3级预备区的时间限制到来之前，走“前进之路”来到山腰的2级预备区，然后逗留至今。 而现在，刚刚逃过一次死劫的红袍男人已经打定主意。要紧跟住杜兰德。不多说，不乱动，杜兰德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杜兰德不做什么他也绝对不随意乱做。 杜兰德既然已经走过一次这条晋升死路，理应知道某些诀窍才对。 “没有所谓的诀窍哦。”会读心的小萝莉再一次拆穿了红袍男人的心思。 红袍男人彻底没了脾气，对于他这种心思藏得很深的人来说，读心术简直就是最大的克星。 “你想知道晋升诀窍？”杜兰德看了红袍男人一眼，摇摇头说，“被瀑布冲刷的时候，必须以规则之力来抵挡，如果规则不够强的话，就会被抹除一切身上的规则痕迹，然后连带着肉身和灵魂一起抹杀。所以，没有诀窍，顶住瀑布的冲刷就能晋升，不行就会死。真要说诀窍的话，足够强大且全面的规则之力，就是诀窍。” “强大且全面的规则之力么……” 红袍男人喃喃道，“但说了半天，所谓的瀑布到底是什么啊？什么叫顶住瀑布的冲刷？这里黑压压的一片，就连重力的概念都没有，哪儿来的瀑布？” 杜兰德没多说，直接抬手，竖起食指，向两人头顶的方向指了一下。 红袍男人仰头看去，瞳孔骤然收缩成了小小的针点！ 他无比震惊地看到：在自己头顶上空，一枚不知道有多大的星辰，正从一片漆黑的幕布中缓缓“挤”了出来！ 那星辰似乎很远，但因为太大，看起来就好像近在眼前！！ 星辰呈现出七彩色，随着它的出现，这片漆黑的虚空中终于有了上与下的概念。不等红袍男人完全反应过来，那颗星辰已然破碎，巨量的七彩色液体从中涌出。 失去了星辰外壳的支撑。所有七色液体都在重力的作用下，对准红袍男人的头顶，疯狂倾泻而下！ “喏，这就是你问的瀑布了。”杜兰德退到一旁，说，“祝你好运吧。” “我……我a#a￥！” 红袍男人只来得及爆出一句粗口，就被滚滚落下的七色流瀑彻底淹没。片刻之后，那流瀑之中隐约出现了一头龙形，痛苦地在好似无穷无尽的瀑布冲刷下扭动身躯。 “原来是拟龙流派的修炼者啊。”杜兰德心道。 随后很快收敛心神，抛开杂念。 左右手各自一翻，木刀白色出现在右手中，经过上一次的冲刷之后。刀身变得坑坑洼洼的，却隐隐泛着七色光芒，对战斗法师的杀伤力也好像上升了一截。左手之中则浮现出审判战刀，武装延伸无声动，转眼间杜兰德便已全副武装。 “这些招数，上一次你都用过啦。”小妞难得地认真起来，蹲在地上。捧着小脸蛋对杜兰德说，“这次的瀑布会比上次更强哦。” 杜兰德淡淡一笑，又调动起冰火之力，化为一对红蓝双鱼，双鱼在周身环绕成球形，护持己身。双眸瞳孔之中，则亮起七色光芒。围绕着瞳孔，又两对冰火双鱼浮现。“冰火两仪眼”已全力动！ “咦，你学会新招式啦。”小妞嘻嘻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她打了个响指，又一颗星辰浮现，旋即星辰破碎，在杜兰德肃穆沉凝的仰头注视下，七色液体化为流瀑。滚滚而下。 “哦对了，那个红衣服的估计顶不到最后的，等他死后，属于他的那一份七色瀑布剩余的部分。也会转你到你这里哦。”小妞用可爱的表情和嗓音，说着最残酷的话语。 杜兰德眉头微挑，然后很平淡地“嗯”了一声，就被瀑布淹没了。 瀑布冲刷是没有任何声音的，两道天柱般的水流好似无穷无尽，小妞百无聊赖地蹲在两道瀑布前面，歪着脑袋似乎在回想什么：“上一次那两个人一起进来，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来着？怎么有点想不起来了，这都过了多少年了呀……” “唉唉，为什么要两个人一起进来呢？这对强的那个人来说，根本就是平白无故地增加难度啊……” “呜呜，小妞其实也不想害死你们的，请你们一定要坚持住啊。” 其中一道流瀑之中。 红袍男人所化的巨龙凄厉惨嚎着，双翼断折，龙角破碎，浑身上下的赤红色鳞片寸寸崩溃，疯了一样做着最后的徒劳抵抗。 “晋升……死路！” “这就是……晋升死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好，能在临死之前体验到这种感受，也不枉我苦等这么多年！很好，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 他已经无法再维持龙之真形了，狂笑与惨嚎交织，一点点从龙形变回了人形。 没了龙之真形，真形所引动的规则之力也就不复存在。 红袍男人再也禁受不住，笑声和叫声渐渐低沉下去，原本昂然挺立的身躯也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弯了下去。 最终，再也没了声息。 “呜呜呜，别怪小妞，小妞也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呜……”小妞瘪嘴含泪，小手一挥，红袍男人那边还剩下的七色流瀑猛地一个转折，全部汇入到杜兰德那边的七色瀑布之中！ 奇怪的是，巨量水流的汇入，却没有让瀑布变得更宽更粗。 但这一刻，身在瀑布中的杜兰德感到身上的压力骤增，七色水流的粗细和体积没变，但水流的密度却瞬间暴涨了一大截，近乎翻了一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已经近乎极限的杜兰德难以自制地嚎叫起来！ 卷八 章一百六十 三倍 红袍男人睁开眼睛，瞳孔暂时还是涣散的，过了半晌，才渐渐重新聚焦。他一时间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最后的记忆是自己禁受不住七色瀑布的冲刷，失去了龙之真形，变回人形，然后浑身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碎裂之声，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了。 “我……我不是已经死了吗？”红袍男人猛地坐起身来。 周围漆黑黑的虚空无边无际，不远处，一道飞瀑源源不断地落下，瀑布中有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小萝莉蹲在瀑布不远处，背对着红袍男人，好像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说：“啊呀，你醒了，看来我的治疗术还挺好的，这都能把你救活。” 红袍男人呆呆说不出话来，忽然感到脸皮有些湿润，抬手抹了把脸，摸了满手的液湿，低头一看，竟是一种七彩色的液体。 他手上原本还有一道伤口没好，此时手掌沾了七色液体，酥酥麻麻的很是舒服，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这……这什么啊？唔，有点香，还有点粘。”红袍男人心中困惑。 “那是我独门的疗伤药水哦，嘿嘿，嘿嘿。”小萝莉乐呵呵地笑着说。 红袍男人又呆了一会儿，本以为死定了，到头来却没死，他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沮丧，高兴的是自己捡回一条命，沮丧的是好不容易找到了晋升死路，却根本顶不住七色瀑布的冲刷，刚才他才坚持了一小半，就彻底败了，抱了死志却没死成，心情复杂之极。 “唔，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饶了我一命。”红袍男人起身郑重地说。 小萝莉依然没回头，收敛了笑容叹息道：“要谢就谢谢他吧。”说着向前方那道瀑布中的身影指了一下。“如果不是杜杜，你确实已经死了。” “杜杜……你是说杜兰德？是他救了我吗？”红袍男人皱眉，盯着瀑布中那模糊的身影看了一会儿，奇怪道，“可他看起来根本自顾不暇啊，怎么救得了我？” “没注意到你的那道瀑布不见了吗？”小萝莉的声音罕见地严肃起来，“你刚才顶多禁受了三分之一的冲刷。就扛不住了，剩下的瀑布，去哪里了呢？” 红袍男人本是心思精细之人，默默想了想，忽然惊呼一声，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杜兰德正在禁受的那道瀑布。 “对啦。你的瀑布，到杜杜那里去了。”小萝莉说。 虽然红袍男人还未开口，但他稍一动念，小萝莉就能读取到。 红袍男人脸色变幻不定，骨子里，他是一个极为傲气的人，从他毫不犹豫地冲进这条晋升死路就能看出来。他对自身的实力是相当自信的，平日里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很少借助外力，始终靠的都是自己。 他很少求助于人，与杜兰德寻找这条晋升死路，也更像是两方面的交易，而非单方面的求助。可现在，他自己在七色瀑布的冲刷下一败涂地。剩余的瀑布还加大了杜兰德的负荷和过关难度！ 红袍男人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拖累别人。 他忽然回想起自己和杜兰德刚进来时，小妞对杜兰德说的话：“你又来啦，而且这次带了个拖油瓶啊。” “呵呵，这样啊，没想到我居然是拖油瓶……”红袍男人最终苦笑了一下，有些萧索地叹了口气，“这么说。因为我太弱，导致杜兰德的压力将近翻了一倍？他需要承受接近两份的瀑布冲刷与考验？” 他刚才顶住了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再加上杜兰德原本的那一份。确实接近两倍。 可小萝莉却缓缓摇头，鼓起了腮帮子：“不是两倍，而是三倍。” “什……什么？！”红袍男人吃了一惊。 小妞似乎哼了一声，嘟哝道：“所以说不要两个人一起进来嘛……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下来？这条路的名字，可是晋升死路，是死路诶！通不过考验还能活，和这条路的名字不相符吧。” “你的意思是？”红袍男人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声音变得艰涩。 “两个人一起来到这里，如果一方撑不住的话，另一方会面临选择，一种选择是让撑不住的人直接死掉，那么，死去之人的那份瀑布会转移到另一个人那里去。还有另一种选择，就是让撑不住的人活，但这样的选择有两个代价，其中一个代价，就是还在支撑的那人的瀑布分量，会再额外加一份，而且是完完整整的一份哦。” 红袍男人明白了：“杜兰德原本的一份，加上我这边转移过去的三分之二份，还要再额外加一份，一共是接近三倍的瀑布冲刷强度……他……杜兰德他……他……” 连续“他”了几次，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真要说的话，红袍男人和杜兰德谈不上有交情，两人不是旧识，甚至连话都没说太多，红袍男人提供石板，杜兰德手持石板寻找晋升死路，双方各取所需，两不相欠。红袍男人想不出杜兰德甘愿多承受一份瀑布，也要救自己的理由。 “你觉得杜杜愿意救你很不可思议？”小妞又开口了。 “嗯，确实没想到。” “呃，那个……”小妞期期艾艾地支吾了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我刚才问杜杜要不要救你的时候，好像忘了跟他说瀑布会额外加一份这件事了。” 红袍男人：“……” …… 瀑布之中。 杜兰德根本听不到瀑布外的对话，却已有所猜测：“这……这见鬼的瀑布强度……怎么感觉提升了将近三倍？啊啊啊啊，疼死我了，肯定……是救了那红袍男的缘故，见鬼的，快要……顶不住了！！” 冰火双鱼在杜兰德头顶彼此绞缠成一个圆形盾牌，却远远不足以抵挡属性霸道的七色瀑布。 双鱼被打得千疮百孔，虽然在旋绕之中不断自我修复着，却顶多滤掉了一成左右的瀑布冲刷之力。剩余的九成力道狠狠压在杜兰德身上，近半被武装延伸顶住。但还剩下一半的威力，无法被武装延伸化解。 上一次承受瀑布冲刷时，杜兰德领悟了空之境界，通过放空自己来承载瀑布冲刷之力，而非一味硬抗。 但这次已经不行了。 就好像一个碗，虽然可以用来装水，但这次的水流太急。瞬间就能将碗底冲出一个窟窿，什么空之境界，什么空零式，统统没了作用。 “怎么办，怎么办？” 杜兰德心中焦急，但越是急迫。就越需要冷静。 他强忍着浑身剧痛，咬牙忍耐，左手双手分别握着审判战刀和木刀白色，每当杜兰德感到“冰火双鱼”和“武装延伸”顶不住时，就会奋起力量，左右双刀交叉斩出两道刀气，一质零式。一心零式，一横一竖，然后交汇融合成一记“十字零式”！ 在外界的时候，杜兰德可不敢公然使用审判战刀，如今左手审判，右手白色，再施展出十字零式，威力比对阵龙舞者的时候更大了许多！ 两道虚影同时浮现在杜兰德身后。一个是李尔蒙斯，一个是两仪裁决，两道身影都异常高大，透着截然不同却同样威严的气势，他们一左一右立于杜兰德身后，同时伸出双手，托起十字斩。逆着七色瀑布的水流向上托举！ 红袍男人在外面看得清楚，那两道巨大虚影托着同样巨大的十字刀气，竟能将七色瀑布都短暂地逆推回去！ 那可是将近三倍强度的七色瀑布冲刷啊，竟都不得不逆流而上！ 但两道虚影不可持久。杜兰德斩出“十字零式”后，刀意用尽，斩术真形所引动的规则之力随之消失，两道虚影也就破碎消散。十字刀气失去了支撑，又艰难地往上飞起一段距离，便在七色瀑布的压力下寸寸瓦解。 瀑布再度落下，杜兰德则趁此机会缓过一口气，再度隐忍到能施展下一次“十字零式”。 “可惜！！”红袍男人忍不住为杜兰德捏了把冷汗。 如今他已经知道自己在规则方面，与杜兰德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震惊嫉妒之心终于彻底消去，只剩感激和紧张，满心都希望杜兰德能顶住，希望杜兰德能活下来。红袍男人不喜欢欠人恩情，如果杜兰德就这么死了，他连个报恩的人都没有。 流瀑滚滚落下，杜兰德赤红着双眼，昂然挺立着再度迎接冲刷，脑海中却忽然回想起与执法者的那一战。 那一战中，执法者以虚神领域化为“夜傀”，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强大战斗力，虚神领域原本就内蕴规则，夜傀则是执法者对已有规则的一种运用方式。 杜兰德忽然想到，自己发动“十字零式”之后，引动了规则，甚至能让李尔蒙斯和两仪裁决的虚影浮现出来，却难以持久。如果自己身后的两道虚影，也能像“夜傀”那样始终存在着，该有多好。 “只可惜十字零式的刀意一旦用尽，规则之力也就消失。没了规则之力，又谈何运用之法？谈何持续地驱使两道虚影为我而战？”杜兰德很快抛开这个念头，殊不知这危急关头下的一个闪念，却对他今后的修炼造成了极为重大的影响。 瀑布还在冲刷。 上一次杜兰德承受瀑布冲刷足足用了二十天的时间，这次的时间也不会短，当然前提是杜兰德能支撑到最后。 红袍男人紧攥拳头，在外观看，默默数着杜兰德施展“十字零式”的次数，以及每次施展的间隔时间。 一次、两次、三次……杜兰德需要的恢复时间越来越长，“十字零式”的威力反而越来越差。十字零式是一种斩术真形，需要动作、姿态、精神、意志、心境各方面都满足真形条件，才能引动规则之力。真形略有偏差，就会直接导致威力降低，甚至威力全无。杜兰德与火修罗一战时，火修罗以瞳力干扰杜兰德的动作细微处，以此降低杜兰德的斩击威力，就是这个道理。 卷八 章一百六十一 碎兵 眼看着杜兰德支撑得越来越困难，红袍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青，忽然转头问小萝莉：“你不是说之前也有两个人一起来过这里吗？” “是啊。” “上一次两个人来的时候，也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吗？一个人顶不住了，把压力全部压到另一个人身上。” “不，上一次差点出现了这种情况，但最终两个人都单独过关了。”小妞歪着脑袋，似乎在努力回想，“被你这么一说，除了上次那个坏脾气的七元素大叔，还没有人试过加强版的瀑布呢。七元素大叔承受的是两倍，杜杜承受的是……天哪，三倍！杜杜破纪录啦！！” 小妞心智单纯，甚至幼稚，此刻想的只是杜兰德承受了前所未有的三倍瀑布冲刷，却暂时忘了这会带来多大的凶险和艰难。 对于单独进入这条路的人而言，这条路都是“死路”，两个人一起进入——尤其是有一个人比较弱的时候——这路根本就是死路中的死路！ “当年的李尔蒙斯也不过承受了双倍，杜兰德他居然……”红袍男人有些无力地坐倒在地。有了对比，才真正理解杜兰德现在经历的是什么样的残酷凶险。 人在这片黑漆漆的虚空之中，对时间的感知会越来越模糊。 红袍男人不得不反复和小妞确认时间过了多久。 以外界的时间来算—— 第三天的时候，杜兰德就已经碰触到了自己的极限。 第五天的时候，杜兰德不得不收起达到崩溃边缘的木刀“白色”。 第八天的时候，头顶的王冠浮现出一缕裂纹。 第十天的时候，延伸至周身各处的装备尽皆布满破损和裂纹，已经看不到原本的紫色，光芒更是黯淡到了最低点。 第十五天，杜兰德再也施展不出十字零式。 第十八天，冰火双鱼消散。武装延伸尽碎，杜兰德意志已经模糊不清了，再没有了任何动作，他只剩下最后一个执念——紧握战刀，不放手，不倒下。 第十九天，也就是小萝莉估计中的倒数第二天。杜兰德行尸走肉般站在瀑布之下，如石像，如雕塑，他其实处于失去意识的边缘了，也不知道究竟被什么力量所驱使，依然昂然站着。依然没有倒下。 审判战刀似乎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黯淡的紫色光芒覆盖着杜兰德的身体，形成一道淡淡的保护层。但这最后的保护，也在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被侵蚀，被压迫，随时都可能彻底消磨殆尽。 “呜呜呜，不玩了不玩了。不玩瀑布淋湿的游戏了！”小妞哇哇大哭着，但哪怕是她，也必须遵循着某种规则行事，不能逾矩，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杜兰德的生命之火渐渐地凋零，却无能为力。 红袍男人反倒冷静下来。 他问过小妞，自己能不能上去，代杜兰德分担一部分瀑布。得到的答案却是：不行。 如果他想上去帮忙，结果只会是杜兰德头顶的瀑布再追加一倍的增长，那样的话，杜兰德恐怕瞬间就会被碾压而死。 所以红袍男人只是走到瀑布边缘，用异乎寻常的冷静、理智与肯定的口吻，对瀑布中的杜兰德说：“我知道我的声音透不进去，就算能传递进去。现在的你也听不到了，但我还是要说——你可以的！你可以坚持下去！我非常、非常地确信这一点。杜兰德，你的意志力乃我前所未见。第三天的时候你就已经达到极限，第四天的时候你就随时可能倒下。第五天的时候你已穷途末路，但你却一直坚持到了现在——第十九天！也就是倒数第二天！再坚持到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就能赢！杜兰德，你可以的！走过之前那十八天的你，绝对可以坚持到最后！！” 红袍男人铿锵有力地说着，却不自觉地流下泪来，这是男儿热血凝成的滚滚热泪。 看着杜兰德，红袍男人隐约看到了一个无可限量的未来。 只要杜兰德能坚持到最后！ 瀑布中的杜兰德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却又好像接收到了红袍男人的话语，握刀的手掌不由微微一紧。 第二十天了。 瀑布变得更细更慢，却也更稠更密。手持战刀的杜兰德不时地晃悠几下，却又每每能够重新站稳。 红袍男人不自觉地死死攥着拳头，出血了也没反应。 小妞也紧张地搓着小手，前两天还哭得惨兮兮的她，此时反倒紧闭嘴巴，似乎生怕一哭就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小萝莉的腮帮子鼓得老大，积攒了好多好多的七彩色口水，已经做好了帮杜兰德疗伤的准备……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就在红袍男人渐渐露出喜色的时候，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声音，陡然间传进了他和小妞的耳朵里。 声源的方向是瀑布之中。但问题是瀑布中应该没有任何声音能传出来才对，可这一记声响，却无视了瀑布的阻隔，微弱却清晰地传递出来。 这是一记破碎之声。 红袍男人的脸色瞬间凝固了，他死死盯着杜兰德手中的审判战刀，只见那刀锋中段的一个部位，浮现出一个细细的、短短的、浅浅的……裂纹。 红袍男人和小妞看过去的时候，裂纹正在分叉、延伸、沿着刀身扩大。 审判战刀是兵器，更是杜兰德的神级血脉能力，而且经过了李尔蒙斯的强化之后，这件兵器的威能和强度，都已经达到了极高的境地。 这一刻，看到审判战刀破碎的红袍男人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完了。 …… …… “洛凡大哥，能打扰一下吗？”山顶，1级预备区的某处，约翰有些期期艾艾地来找正在修炼中的洛凡，“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什么准备的怎么样了？” “明天的对战啊！！”约翰叫道，“你该不会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吧，光系如今有三名1级预备神，朵朵、兰子、还有你。预备神有三名，神火却只有一个。明天就是决定神火最终归属的日子了，整个山顶的所有1级预备神恐怕都会到场观战，你难道一点准备都没有吗？” 洛凡很自信地笑了笑，晃了一下手中的东西，说：“有它帮忙，我对明天倒是挺有信心的，你还是多关心关心兰子吧，杜兰德这么多天都没有出现，我有点担心她明天的状态。” “已经去找过她了，可她谁也不愿意见。”约翰摇头道。 旋即目光盯住了洛凡手中的那件物事，准确地说，那是一本书，质地与样式都很古老，封面上写着：《熔兵炼体》。 约翰看着那书，不无感叹地说：“其实真的很意外啊，洛凡大哥你居然符合这《熔兵炼体》的修炼条件。” “呵呵，侥幸而已。”洛凡感叹了一句，“这熔兵炼体讲求将一件兵器融于己身，却又不能是随随便便的一件兵器，必须是修炼者的血脉能力。恰好我的‘飞鸟战靴’是神级血脉能力，虽然主要功效是提速，却也勉强能算一件兵器了。怎么，你也想修炼？” “是啊，挺羡慕的。”约翰老老实实地说。 这下轮到洛凡惊讶道：“你有兵器类的血脉能力吗？” 约翰挠了挠脸，憨厚一笑：“神级血脉能力那是没有的，倒有一个普通级别的兵器类血脉能力，不知道能不能行……” 洛凡一脸无语。 要知道血脉能力也分三等，神级以下还有传奇、卓越、出众、普通、不入流。约翰区区一个普通级别的血脉能力，只比不入流好一点点，就算修炼了《熔兵炼体》，也是白搭！ “如果不是传奇级别的血脉能力，我不建议你修炼熔兵炼体。”洛凡郑重地说，“虽然这绝学修炼好了威力奇大，而且妙用无穷，我现在只琢磨出了一两成奥妙，就实力大进。但是，修炼这绝学的第一步，实在太难，也太过凶险！唉，杜兰德如果战刀还在，我也会极力劝阻他修炼的。至于你，还是免了吧，一个普通级别的血脉能力，可没必要为了修炼《融冰炼体》而冒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约翰吓了一跳，“这绝学的第一步有这么难吗？还要冒生命危险！” 他反倒被勾起了好奇心，缠着洛凡不住追问。 洛凡无奈道：“告诉你也无妨，修炼这熔兵炼体，最难的是第一步，最重要的就是第一步。第一步做得好，会直接影响后续的修炼和潜力。第一步做得不好，就算继续修炼也成就有限。第一步如果做得完全失败，那轻则受伤，还要报废一个血脉能力，重则直接身死！！” 约翰不由屏住了呼吸，问道：“这第一步，到底是什么？” 洛凡似乎回想起了自己修炼时的光景，俊逸的脸上竟都浮现出一缕后怕，他在2级预备区中，纯凭着一股子被打击后的不甘、不服与悍勇之气，才勉强完成了《熔兵炼体》的第一步，而且做得不算十分成功。现在想想，如果事情重来一次的话，自己还未必有那个胆量修炼呢。 因为稍微出点岔子，就是万劫不复！ 洛凡看着约翰，缓缓吐出一句话：“熔兵，熔兵……想要熔炼一件兵器，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碎兵！” 卷八 章一百六十二 假想中的至高境界 “碎……兵？”约翰默默咀嚼着这个字眼，简简单单一个词，却透出决绝、凶狠、甚至血腥的意味。 碎兵，即破碎兵器。但这兵器可不是普通的兵器，而是自身血脉之外在具象，可以说是血脉的延伸，是自身的一部分。斩碎了兵器，就等若对着自身血脉斩了一刀！ 这根本就是自残身体的行为。 而且是针对自身血脉的残酷损伤！ “血脉能力分三等，但哪怕是最下等的不入流的血脉能力，碎兵的过程一样凶险无比。因为无论血脉能力的等级，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兵器是血脉的一部分。破碎兵器，就是破碎血脉。” 洛凡肃然看着约翰：“所以我才说，如果你的血脉能力不是传奇级别，就没必要冒险修炼这套《熔兵炼体》，不划算的。” 约翰颇为遗憾地叹息了一阵，忽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等等，为什么要碎兵呢？为什么修炼这套熔兵炼体，第一步就必须碎兵？” “书里面说，破而后立。” “太空泛了，我听不懂。” “其实……我也不太懂。”洛凡蹙起了眉头，“书里面说，碎兵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让兵器与自身进行最深度的合一，再也不分彼此。破碎的程度越深，越能渗透到身体的各个部位，因为‘碎兵’后紧接着的一部，就是‘散兵’，将兵器碎片散于身体各个部位和系统之中。然后才能真正开始熔炼。据书中说，最理想的状态是将兵器彻底破碎。然后完完全全地融于修炼者的肉身、能量、以及灵魂！” “这……这有可能吗？”约翰听得目瞪口呆，“兵器彻底破碎的话，自身就要受到重创，甚至可能当场死亡。”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渐渐探讨起来。约翰昏迷又醒来之后，似乎连智商和见识都长进了不少，以前的他说到这些话题，大概只有傻傻听着的份。 洛凡想了一下。又说道：“书中说，只有彻底的‘碎兵’，才能完成彻底的‘散兵’，才有可能完成彻底的‘熔兵’。但这只是最理想的状态，换言之，是不太切合实际的。就连这部绝学的创造者，那位极冻审判大人。也没能达到这一步呢。” “我就说嘛……” 约翰嘟哝道，“肉身、能量和灵魂——这三者决定了一个人的职业和种族，如果兵器碎片能彻底地渗透到这三个体系之中，彼此熔炼，难分彼此，那岂不是从根本上改变了一个人的种族和职业吗？战斗法师。还是战斗法师吗？咦，洛凡大哥你这么看我干嘛？” 约翰尴尬地挠挠脸，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对面的洛凡正死死盯着约翰，嘴上喃喃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如果在肉身、灵魂与能量中。都熔炼了一件兵器，而且是最深度最彻底的熔炼。那么。一个人的种族和职业，应该都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啊，会变成什么呢？新的种族？新的职业？天哪，难不成这套《熔兵炼体》能够自我创生出全新的种族和职业？！” 约翰见洛凡喃喃自语不休，不由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吧，洛凡大哥你想啊，如果是神级血脉能力的话，兵器内蕴规则之力，想要彻底地碎兵谈何容易？就算真的彻底地破碎兵器，人也死得差不多了，破是破了，立就免了。那时候人自己都不行了，如何完成彻底的散兵？就算彻底地碎兵又散兵，这时人已不成人样，兵器也破碎，人和兵器都是支离破碎的，如何重新成为一个整体呢？不直接崩溃就算幸运的吧！” 最终约翰总结道：“所以，这套熔兵炼体的理想境界，不过是当年的极冻审判大人空想出来的罢了，没人能完成的。” 洛凡冷静下来，又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越强的神级血脉能力，就越难破碎，这是第一大难关。 碎兵之后，如何保证修炼者自身不死，并完成散兵，这是第二大难关。 就算能彻底‘碎兵’并‘散兵’，身体、能量、灵魂、兵器这四者的重组，也会难如登天，这是第三大难关。 就连当年那位极冻审判，也无法做到彻底的碎兵和散兵。洛凡虽然是个高傲之极的人，但也不会妄想现在的自己能比得上那位威震诸多位面的极冻审判。那位大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现在的自己又去想它干嘛？自寻烦恼嘛！ 这么一想，洛凡才重新平复心态，哈哈一笑道：“是我险些走上歧途了，幸好没继续走下去，否则非得把自己搞死。嗯，这么一来，就算杜兰德没丢他的刀，我也不用劝他别修炼这《熔兵炼体》了。” “咦，这是为什么？”约翰好奇地问。 在约翰的印象中，杜兰德也是有大毅力、大决心和大气魄的人，如果他没失去他的战刀，再看到《熔兵炼体》这么顶级的绝学，怎么可能忍着不修炼？ 洛凡自信道：“杜兰德那战刀可是矮人的克星，是连诸神都觊觎的强悍兵器，是经历了扎古力山脉战役洗礼与考验的一柄刀。别说什么散兵了，就连碎兵都不可能的！那种强度的兵器，怎么可能会碎嘛！哈哈，哈哈哈。” …… …… 晋升死路中。 杜兰德站在七色瀑布之中，双手紧紧抓着审判战刀，但此时的战刀早已布满裂纹，裂纹细碎且密，就好像细致的蛛网，占满了两米长的战刀的各个部分。 “咕咚……”红袍男人就站在瀑布之外，做了一个艰难的吞咽动作。 他是眼睁睁看着战刀上的裂纹一点点扩大，一点点延伸。从战刀上出现第一道裂纹算起，至今已过了三个多小时，这三个小时对于红袍男人而言，简直度秒如年，他见证了裂纹从小小的一道变为无数道的过程，裂纹的每一次变长和分叉，都会让红袍男人心中颤抖。 “到底是什么力量……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杜兰德和他的刀？”红袍男人忍不住失神喃喃道。 杜兰德随时都好像要倒下，却始终不倒。 布满裂纹的审判战刀也仿佛时刻会彻底崩溃，却依然保持着完整的刀型。 洛凡说杜兰德的刀不可破碎，事实证明，是错的。再强的血脉能力都能被破碎，就连杜兰德的审判战刀也不例外。杜兰德虽然没看过《熔兵炼体》，但他现在正在经历的，其实就是熔兵炼体的第一步：碎兵。 “距离瀑布冲刷结束，还有多久？”红袍男人回头问小妞。 小妞腮帮子越鼓越大，满嘴疗伤口水，没法说话，只能挥舞着小手比划了一阵，意思是：“最多三小时。” “三小时么，要顶住啊，杜兰德。最后这三小时，千万别功亏一篑！”红袍男人盯着瀑布中的那道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身影。 战刀遭受损伤，杜兰德自身也变得伤痕累累，因为审判战刀是他的血脉能力，刀伤则血脉伤，血脉伤则人伤。 此时杜兰德浑身上下都是鲜血，身体好像瓷器一般，也开始浮现出条条裂纹，而且每一道裂纹出现时，都伴随着殷红鲜血的涌出，触目惊心。 这就是“碎兵”所带来的恐怖结果了。 距离最后时刻还有两个小时的时候，红袍男人忽然脸色一怔，只见审判战刀上忽然脱落下来一块紫色的细小碎片！ 这一变化险些让红袍男人叫出来，坚持了这么久，就快要到最后了，战刀居然坚持不住了吗？要彻底崩溃了吗？ 红袍男人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心，为杜兰德感到不甘心。 但旋即他又再度愣住了，因为那一片脱落下来的碎片并未消散，而是飘飘荡荡的，渐渐飞向了杜兰德已经行将崩溃的身体，最后融了进去！ “呃，这是怎么回事？”红袍男人愣住了。 就连他身后的小妞也呆了一下，旋即认真严肃起来：“杜杜的那柄刀，似乎真的有些不同寻常呀，刀好像有自己的意志，不是一件死物。如果是死物的话，破碎就破碎了，碎片不会自主地飞向杜杜。这么说，杜杜的刀，难道拥有灵魂？” 这问题如果当面问杜兰德本人，杜兰德也未必回答得出来。 双刀分身当年诞生了灵魂，化为红袍杜兰德与蓝袍杜兰德。两个杜兰德彼此合体，便形成了审判战刀。 所以，还在异界流落的时候，杜兰德确信审判战刀是有灵魂的。但后来与李尔蒙斯的投影分身，在远古之路中相遇，也不知道李尔蒙斯对审判战刀做了什么手脚，战刀再也难以化为红袍与蓝袍，在那之后，审判战刀就好像一件死物，仅仅是一件兵器了。 来到森德洛之后，审判战刀给杜兰德的感觉，仅仅是一件没有灵魂的兵器。 然而，此时此刻，从战刀上脱落下来的碎片越来越多，所有碎片都如有自己的意志与生命，挣扎着，飞旋着，奋力向杜兰德飞去，然后从杜兰德身体的各个部位融进去。 每一次融入，都会让杜兰德的身体颤抖几下，皮肤上泛起一阵淡紫色的光芒。 卷八 章一百六十三 本质转变 将近三倍份额的瀑布冲刷，已经持续了近二十天，只剩下最后的两小时了。 伤痕累累的审判战刀终于达到极限，开始片片脱落，寸寸瓦解，一枚枚细砂似的紫色碎片从刀身上剥落而下，却好像受到了某种吸引，又像有着自主意志似的，飞向杜兰德的身体，于悄无声息间融入进去。 《熔兵炼体》的第一步名为“碎兵”，要求兵器破碎得越彻底越好，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破碎的兵刃，更好地“掺入”身体各处，乃至渗透灵魂。 战斗法师的身体就好像一个容器，兵器太大，掺不进去，只好打磨成沙，再一点点地灌注、渗透进去，直到充满了整个容器的各个部分。 杜兰德的审判战刀强度极高，尤其是经过李尔蒙斯的强化之后。杜兰德如果按照《熔兵炼体》中记载的方法，试图打碎审判战刀，也许还做不到。 可偏偏杜兰德走进了这条“晋升死路”。 而且，如果他只一个人走入晋升死路，承受单独一份的瀑布冲刷，审判战刀也不至于破碎，但杜兰德和红袍男人一起到来，受到连累，不得不禁受将近三倍的瀑布冲刷，这才令审判战刀碎得如此彻底。 洛凡如果在场，恐怕得当场惊得下巴都掉下来，旋即感叹杜兰德因祸得福。 要知道洛凡的神级血脉能力名为“飞鸟战靴”，强度不如杜兰德。却也不差了。洛凡竭尽全力，也只让战靴部分破碎。哪里像杜兰德的刀碎得如此彻底，被瀑布重压碾得成渣成粉。所以洛凡的熔兵炼体，基础不算十分牢固，正因碎兵做得不够彻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红袍男人几乎扑到了瀑布的外缘上，竭力运转目力，想要看清其中杜兰德的状态如何。 “完蛋了，这下是真的完蛋了。”红袍男人眼睁睁看着审判战刀渐渐破碎，从一柄长足两米的修长战刀。变成了大片大片的碎渣。 可这些碎渣偏偏没有飞散开，反而紧紧地贴上了杜兰德的身体！ 红袍男人注意到了这点，却没太在意，刀都碎了，一些残渣又有什么用？ 但这时他一偏头，发现小妞不知何时也凑到跟前，鼓着腮帮子。瞪大眼睛盯着瀑布中的杜兰德，目光透着奇异的神色。 “咦，这小家伙……”红袍男人看着小萝莉侧脸的表情，不由心中一凛。 那表情中有担心也有紧张，却还有一些让红袍男人看不明白的古怪神气。 “她看出什么了吗？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红袍男人心中想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妞太过专注的缘故，之前红袍男人一个动念。她就能立刻读取，这次却全无反应，只死死盯着瀑布中的杜兰德，似乎在查探着什么。 于是红袍男人变得更加疑惑、凛然，也更加好奇了。 小妞虽然心智幼稚。但实力强劲，手段神异。真正的来头大得离谱，眼光也远比红袍男人高得多。 她眼中的杜兰德，和红袍男人眼中是不同的。 此时在小妞看来，杜兰德的身体已经被解析成了无数个细小到极点的微粒，这些微粒与战刀碎片相互交错，就好像两种性质不同的沙子，彼此掺杂在一起，从一开始的泾渭分明，渐渐变得彼此相融，到最后杜兰德全身上下都透着淡淡的紫色光芒，只是这光芒红袍男人看不见，只有小萝莉能看见。 “好……好神奇，怎么……怎么会这样？”小萝莉呆呆看着。 如果极冻审判复生，在此观看得话，一定会立刻看出这是“碎兵”之后的“散兵”过程——破碎的兵器，慢慢散布于战斗法师身体各处。 但此刻杜兰德的“散兵”，却和《熔兵炼体》中记载的散兵不大一样。 正宗的散兵过程中，修炼者的身体始终是大致完好的，但反观现在的杜兰德，他不止兵器碎了，就连自身也在瀑布冲刷之下，来回于崩溃与未崩溃的边缘！ 所以杜兰德不止碎了兵器，也几乎碎了身体！ 所谓的破而后立，他这是破得彻彻底底，于是散兵也散得异常顺利，而且无比深入。 小妞渐渐看着入神起来。 在她的双眼之下，破碎的审判战刀渗透到杜兰德的毛发、皮膜、筋肉、骨骼、内脏……等各个系统之内，直深入到最细微的环节之中。 这是碎兵与杜兰德自身“肉身”的结合。 残存的冰火之力在杜兰德体内形成一个冰火双鱼，有气无力地彼此旋绕，一缕缕的审判碎片来到这里，分别在冰火双鱼上凝成一点紫芒，好似点睛之笔，双鱼瞬间有了鱼眼！ 这是碎兵与杜兰德自身“能量”的结合。 瀑布还在冲刷，杜兰德的心脏搏动已然变得极慢，心脏深处那片冰与火构成的世界之中，杜兰德的灵魂本质昂然立着，却浑身布满裂纹，只有微弱的灵魂波动散发出来。而审判碎片萤火虫般来到这里，绕着杜兰德的灵魂飞旋几圈，也慢慢融了进去。 这又是碎兵与杜兰德的“灵魂”的结合。 这样一来，肉身、能量、灵魂——这三大决定一个人根本属性与存在形态的要素，都与审判战刀相互结合！ 七色瀑布还在狠狠冲刷着，好像铁匠手中的巨锤；而瀑布中的杜兰德就好像一个发红的铁锭，被巨锤反复锻打，一点点掺入增加刚性的矿物，最终变为千锤百炼的强悍合金，变为这世界上最顶尖的某种存在！ “杜杜……杜杜他变了……” 小妞看得入神，不由张开了小嘴。哗啦一下，积攒了好半天的七色口水都流了出来。她也没有反应。 因为她发现：不知何时开始，自己一双能看透所有战斗法师的身体结构、灵魂本质、乃至内心想法的双眼，再也看不穿瀑布中的杜兰德了…… …… 身在瀑布中的杜兰德本人，反倒对自己目前所经历的变化全无所觉。 他早已没了知觉，纯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力在支撑。 他只是站着、顶着、扛着，并在最后的瀑布冲刷之下，变得越来越坚韧，气息也逐渐变得莫可名状。最后就连红袍男人，也感受到了杜兰德身上透出的那一丝陌生之气。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杜兰德好像不再是一个人形，而是一柄刀，一柄尊贵神秘、又凶戾无匹的紫色战刀！ 但微微一个恍惚之后，杜兰德仍在那里，仍是杜兰德。 就这样。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最后关头。 “要到最后了。”小妞低声说道，看到现在，她脸上已全然没有小孩子的童稚，有的只是专注与凝重。 红袍男人忍不住问：“既然是最后了，看杜兰德现在的状态。应该没问题了吧。你干嘛说得这么严肃？” 小萝莉瞥了他一眼，挥舞了几下小手，说：“因为最后关头的瀑布强度，会暴涨的……” 话音刚落，七色瀑布陡然间生出了新的变化。只见原本粗壮的瀑布，忽然间向内急剧收缩。几乎一个眨眼之间便收缩到碗口粗细。这已经不是瀑布了，而是一道自上而下笔直砸下的超高密度的水柱！ 红袍男人只觉眼前一片耀眼的七彩色光芒，绝大的危机感瞬间笼罩住自己，之前的瀑布威力虽强，但还不至于影响瀑布之外的人，但此刻的细细水柱却充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能，红袍男人隔着一段距离，都觉得呼吸困难，全身僵硬。 “妈的，没想到这都看到最后了，没见着杜兰德最后是死是活，我自己反倒先要被这余波给弄死了……” 红袍男人心中苦笑起来，“如此高密度高强度的水柱，单单余波我都顶不住，杜兰德就在水柱之下，岂不是要当场被打得头脚穿透？” “才不会被打得头脚穿透呢！”小萝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红袍男人只觉自己的头发被一只小手抓住，向后拖拽而去，下一刻，七色水柱的威能余波已然击中他的胸口，好在他被小妞抓着头发拉远了不少，没有被当场干掉，却猛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恍恍惚惚之间，红袍男人隐约看到杜兰德做了一个仰头的动作，对着从天而降的超高密度水柱，做了一个深深吞吸的动作…… 然后他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如果红袍男人没有昏过去，或者再多坚持一时半刻，就能看到一幕绝对让他永生难忘的场景—— 杜兰德仰头吞吸，恐怖的吸摄之力凭空而生，力道之大，竟连笔直落下的水柱都被影响。水柱在空中几个扭转，好像一杆笔直大枪瞬间软绵如绳，然后顺着杜兰德的吸摄之力，被杜兰德一口气，尽数吞入了嘴巴，咽进了腹中！ “……咦？”看到这一幕的小妞呆住了。 杜兰德能应付得了这最后的瀑布攻击，小妞倒不意外，但杜兰德以这种方式应对，却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 他……他居然把瀑布给吞了？ 那可是最精纯、最本源、也最霸道的森德洛本源之力，所凝成的超高密度、超高速度、超高强度的七色水柱！！ 小妞呆呆拎着红袍男人的后领，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古怪之极的神情。 只见杜兰德吞下瀑布之后，便凝立原地不动。 此时瀑布消失，红袍男人重伤昏迷，小萝莉又没有点亮任何光源，这片虚空再度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没有重力，没有方向，也没有光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点淡淡的光亮，忽然在这片漆黑虚空中亮起。 卷八 章一百六十四 你是谁？ 黑暗的虚空之中，亮起一抹亮光。 小妞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中，闪过异样的神采，凝神看了过去，只见光源竟是杜兰德的身体，更准确地说，是杜兰德的腹部！ “怎么……一回事？杜杜他……”小妞越来越迷惑，以前那个七元素坏脾气大叔来的时候，虽然小妞也见到了一些让人好奇的事，但和这次不同。如今杜兰德的变化，让小妞在惊异之外，更隐隐感到有些害怕。 此时此刻，杜兰德腹部之中，隐隐约约透出七彩色的光芒。 看那光芒的色泽，正是之前被杜兰德吞下去的七色水柱。那可是森德洛最本源的力量，哪里是说吞就能吞的？吞了也消化不了啊。 如今那七色本源之力正在杜兰德腹中翻腾，越来越剧烈，强烈的七色光芒四射，令杜兰德的身体都变得通透起来！ “杜杜，杜杜！快点把水吐出来，你……你不能吞，会死的！！” 小妞焦急地大叫起来，但说完就愣住了，因为杜兰德站着没动，身体中的每一寸角落却忽然亮起淡淡的紫色荧光，这光芒硬是把七彩色光芒压制住，很快，这片漆黑虚空中，再没有七色光芒，只剩下杜兰德周身散发的紫色光晕。 杜兰德被紫光衬得尊贵而神秘，凝立不动，双眼似开似阖。 在他腹部之中，吞进去的森德洛本源之力正在一点点被消化。 在彻底的碎兵和散兵之后，杜兰德的身体也处在了崩溃的边缘，但他硬是吞了一大口森德洛本源之力，然后强行消化，此时他的身体虽然仍不时崩开伤口，却在本源之力的帮助之下，渐渐地重新组合、并构建起来，向着某个更高的领域进化着。 杜兰德这一站。便又是半天的时间过去。 小妞看着杜兰德肃立不动的身姿，脸上的纯真跳脱全然不见，只剩下了可怜兮兮的茫然，让人见之心疼。 她犹豫了好几次，始终不敢走上前去，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杜兰德吞吸并消化森德洛本源之力的一幕，这一幕让小妞隐隐感到害怕，却又说不出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呜呜，小妞……小妞害怕。杜杜你快点住手，快点醒来吧，小妞害怕！” 小萝莉可怜巴巴地啜泣起来，小孩子在害怕的时候，最需要人陪，可这时候的杜兰德让小妞不敢靠近，于是她一边低声哭着，一边把红袍男人摆好，开始用力地向红袍男人身上吐口水。帮红袍男人疗伤，好让他尽快苏醒过来。 本质上来说，小萝莉的口水也是森德洛本源之力，却不存杀伐的一面。只余疗养之功效。 而被杜兰德吞下的那些本源之力，却是杀伐与疗伤兼具，杀伐的一面被杜兰德强行压制下去，只存疗养的功效。效果甚至比小妞的口水还要好！ 换了从前的杜兰德，肯定吞下去就死，人类的胃怎么可能消化得了森德洛的本源之力？ 但在初步与审判战刀相合之后。杜兰德竟似具备了一些战刀的属性和能力，还有战刀的本能……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 红袍男人悠悠转醒，睁眼看到的第一幕，就是一张可爱的嘴巴在自己脸庞上方近处，张得大大的，一大滩七彩色的口水正如瀑落下！ “我……我嘞个去！这是啥？！”红袍男人吓得当场就跳起来。 伸手一抹，发现自己满头、满脸、甚至满身都是七色液湿，上次还不知道这是什么，现在他可算知道了，脸皮不由连连抽搐，顾不得刚刚醒来，怒声吼道：“小妞，你干什么拿口水吐我？这……这……这就是你独有的疗伤药水！？” 但说完，红袍男人就愣住了，因为他发现小萝莉还蹲着，没有抬头，笼罩在七色小袍子里的小小身子微微颤抖着，肩头则在轻轻抽动，好像……在哭？ “呃，那个，我不是骂你啊。”红袍男人顿时慌了手脚，也蹲下来。 只见小萝莉可爱的脸蛋上，挂满了七色的泪水，嘤嘤哭泣着，抱着小小的胳膊，就像一头迷了路的小羊，说不出的无助可怜。 作为一名两百多岁的大叔，红袍男人瞬间就被打败了！ “小家伙，怎么啦，是不是我哪里招惹你了？这个，那个……我赔礼，我道歉！我认错，我改错，好不好呀？你先别哭了。” 小妞又哭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杜杜……是杜杜他……他……呜呜……” “杜兰德？”红袍男人这才猛然想起之前的事。 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自己被打晕而杜兰德正面对最后的七色水柱，看小妞现在这样，难不成杜兰德他—— 红袍男人连忙抬眼看去，立刻就被这片漆黑虚空中唯一的光源给吸引住了——那是杜兰德，正静静站着，一动不动，好像雕塑，凝立不动的身体却在散发着一**的神秘紫光，虽然不强烈，却令红袍男人生出一种难以直视的诡异感觉。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杜兰德身上那旺盛的生命波动不是假的。 虽然气息变得有些陌生，但杜兰德毕竟撑到了最后，硬是顶住了将近三倍份量的瀑布冲刷不是？这是好事啊，小萝莉怎么反而哭得这么惨兮兮。 红袍男人柔声说道：“好啦，别哭了，我帮你去看看。” 说着一个闪身走了过去，出现在杜兰德面前，微微一笑：“喂，杜兰德你这家伙，怎么把那小姑娘给惹哭……呃。” 红袍男人艰难低头，看着轰击在自己小腹上的拳头，目光顺着拳头而上，沿着小臂、手肘、上臂、肩膀，最终达到了脸庞。 出拳的是杜兰德。 拳头并不重，拳面刚刚触到红袍男人的小腹，便凝停不动。但红袍男人分明感觉到一股说不清是刀气还是拳劲的力量，狠狠灌入自己腹中，然后轰然炸开！ 他哇的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登时萎顿下去，却竭力抬头看向杜兰德：“你……为什么？怎么了？” 杜兰德不答，一翻手，掌间浮现出一柄白色的木刀，正是之前被七色瀑布冲刷到近乎崩溃的木刀“白色”。 看到这柄刀的刹那，红袍男人眼皮猛跳，虽然刀身已经破损的不成样子，却给红袍男人一种好似天敌般的威胁。 红袍男人被那气息一激，又两大口鲜血喷出来，艰难地说：“杜兰德，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是……是我啊……你该不会……该不会因为我连累你多受了两倍的瀑布冲刷，就要杀了我吧。” 杜兰德依然不言不语，就好像没听见对方的话。 他横持木刀，将刀身摆到自己面前，另一手猛地一按腹部。他腹中还有一小半本源之力，消化不了，此时被他自己猛地按压出来，从口中吐出，尽数淋在眼前的白色刀身之上！ 刀身坑洼不堪，布满裂纹，原本已经半废了，随之都可能崩溃。 但此时被七色水流一淋，似乎被重新粘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虽然模样依旧难看，却泛起了淡淡的七色光芒，好像流水般，在刀身表面上来回流淌着。 红袍男人的身体完全僵住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本能地有种感觉：这柄木刀，对他这个战斗法师的杀伤力，恐怕非常巨大！ “木刀白色……” 一直没说话的杜兰德开口了，手指轻轻摩挲着木刀刀身，“这刀受森德洛本源之力的淬炼，对战斗法师的杀伤力大增，但究竟增涨到了什么程度，就由你，来为我试刀吧。” 说着低头看向红袍男人。 这声音仍是杜兰德的声音，却不知为何，让红袍男人感到有些陌生。 “你……是谁？”红袍男人本已闭目等死，心想杜兰德如果因为瀑布的事要杀我，本也无可厚非，我这条命本就是他救的，死在他刀下也没什么。 但此时一听杜兰德开口，红袍男人却重新睁眼，虽然重伤在身，眸中却射出凌厉逼人的目光，一字一顿地喝道：“你不是杜兰德！你……你是什么人？” “我自然是杜兰德，不过我是另一个杜兰德。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杜兰德抿嘴一笑，“之前我一寸寸碎裂瓦解的时候，你不是还很着急很慌张很为我担心吗？哈哈，哈哈哈，你这副表情，实在是精彩绝伦啊。” 红袍男人呆了呆，茫然道：“什么意思，另一个杜兰德？寸寸碎裂瓦解……？你到底在说什么，疯了吗？” 杜兰德摇摇头，似乎懒得再多说，手中木刀缓缓举起。 红袍男人眼中厉色一闪，体内隐隐有一声沉厚悠远的龙吟声响起，他挨了杜兰德一拳，但身上还留有小妞的口水，所以伤势在短短的片刻之间，已恢复了不少。在他背后，隐约浮现出一头红龙真形，拟龙流派的绝招就要发动！ 可杜兰德轻轻哼了一声，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一圈紫色的光晕便扩散开来，形成一个领域，将红袍男人与红龙虚影统统笼罩在内。 卷八 章一百六十五 强横的新杜兰德 这紫色领域的属性霸道之极！ 红龙虚影被领域笼罩，奋力挣动了几下，便哀鸣一声，当场崩溃。 红袍男人则感到自己的身体说不出的僵硬，而且变得极为脆弱——身体强度、能量强度、灵魂强度都在飞速减弱，战斗法师的防御力本谈不上强大，此时被紫色领域一罩住，防御力更是降低到了令人乍舌的低点！ 不能动、不能躲、也不能防，红袍男人骤然生出一种杜兰德高高在上执掌权柄，而自己只能跪伏在下接受审判的恐怖感觉！ “这领域……还有这刀意弥漫的感觉……” 红袍男人呆了片刻，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终于涌起明悟，嘴角却扯出一抹苦笑，“我早该想到的，这就是你那紫色战刀的效力吧？你没丢刀，反而仗着战刀之威，顶住了瀑布冲刷，这事被我看到了，却不能被夺你战刀的诸神知道，所以你才要杀我，是不是？” 红袍男人忽然深吸一口气，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是站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比杜兰德高出半个头，锐利的目光盯住了杜兰德，缓缓说道：“他妈的，你这家伙要杀就杀，干嘛还要找理由，说自己是另一个杜兰德？这可不太像你的作风！你只要告诉我，说担心我将来万一被诸神搜魂而暴露你并未失刀的事，我自会自行了断，哪里需要你来动手？你这么做，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杜兰德眉头微挑，淡淡一笑，竟真收了木刀，刀尖朝下，平淡地说：“这还真是对不起了，不过现在我知道啦，我不动手杀你。你自杀吧。” 红袍男人心中暗叹，嘴上却冷冷一哼，抬手握拳，毫不犹豫地反手向自己心口砸去！ 这一拳用了全力，红袍男人自身却没做任何防御。战斗法师的要害在于心脏，只要一拳破碎了心脏，就算身上还有小妞的口水，也是必死无疑。 红袍男人见杜兰德一脸平淡，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终于知道对方不是单纯的试探自己心意。而是真的要自己死才放心。事关杜兰德的刀，他这么做也算无可厚非，但红袍男人心中还有有些悲凉。 “没想到我第一个过命交情的朋友，却是最终要我死的人。”红袍男人心想，拳头加速击向自己的心口。 一道镜子似的七色薄膜，无声浮现在红袍男人心口，替他挡住了他自己的拳头。 小妞从刚才开始一直默默看着，此时终于出手，她已收起眼泪。小脸蛋上满是郑重其事的神情。 她一手轻挥，阻止红袍男人自杀。另一手虚握，一柄七色小剑浮现出来，被她握在手里。小小的手握着小小的剑。说不出的可爱，可那剑头一摆，不知怎地直接跨越了她和杜兰德之间的距离，剑尖已至杜兰德的脸畔。竟是凌厉无比的杀招！ 剑尖上亮起一点七彩色的精芒，其中似乎有一重重的世界凭空衍生而出。 这和小妞的拳法如出一辙，拳出世界生。剑出世界生，拳头胜在恢弘磅礴，好像搬起一个世界去砸人，此刻这一剑却胜在凌厉，以世界之力刺杀洞穿！ 杜兰德脸色微变，侧身避开剑尖，然后挥刀横斩在小剑的中段，似乎不敢与剑尖上的那一点精芒对碰。 砰的一声交击！ 杜兰德飞身退开了老远，小妞则冷着小脸蛋，持剑站在红袍男人身边，盯着杜兰德问道：“你不是杜杜，杜杜呢？” 杜兰德微笑不答，看向小妞的眼神里有忌惮、有好奇、更有一丝隐藏得很好的炽热和饥渴。 “这，他不是杜兰德？他真不是杜兰德？不是为了杀我而找的藉口？”红袍男人又一次没死成，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正疑惑着，忽然看到小妞在自己面前跳起来，一把抓住他的头发，一大口口水吐了过来，将红袍男人淋了个湿透。 “啊啊，又来！”红袍男人气得直跳脚。 却见小妞小手抹去唇角的口水，低声说道：“快点把伤治好，然后帮我一起打他。那是杜杜的身体，却不是杜杜的灵魂，我们得想办法帮他。”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好吧，我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啊。”红袍男人凝重道。 小妞又说：“杜杜刚才好像和他的那柄刀相互融合了，很深入很彻底的那种结合。现在的杜杜，可能已经一定程度上超脱了战斗法师的范畴，所以我看不透他的内心想法，也看不透他的身体结构。小心点，他的招式可能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红袍男人听得目瞪口呆。 和兵器融合了？这可能吗？ 还有，什么叫超脱战斗法师的范畴？！ “总之要小心。”小妞最后说道，她紧盯着微笑不语的杜兰德，总觉得杜兰德看自己的眼神异常怪异，让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明白了。”红袍男人点头，这时他的伤势已迅速痊愈，低吼声中，身形猛地一拔，转眼间便变成了一头巨大壮硕的红色巨龙。龙翼张开，龙首对准对面的杜兰德爆发出一声凶狠威严的龙族咆哮！ 滚滚龙炎化为吐息，猛地向杜兰德涌去，既然杜兰德已经有所不同了，而且是本质上的不同，那就先试试他的手段和特点。 面对拟龙吐息，杜兰德不闪不避，甚至没有任何格挡的动作，只淡淡一笑，然后张开嘴巴，猛烈一吸！ 好似鲸吞海水，大河似的拟龙吐息竟被杜兰德这一口长气吸得干干净净，转眼间不剩半点。随后杜兰德鼓着两腮，“吼”地一声，又把对方的拟龙吐息反喷了回去！ 吐息变得极为凝实，甚至粘稠，红色的龙炎中夹杂着浓郁的紫色。 红袍男人所化的巨龙一声怒吼，不敢以身体硬接，连喷三道拟龙吐息，才勉强抵消。吐息消散，对面却空空如也，除了漆黑的虚空之外，哪里还看得到杜兰德的身影？ 一抹幽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巨龙头顶。 杜兰德手持木刀，身形连连闪烁着，速度竟是快得不可思议，远比从前的他迅疾。 空间在杜兰德面前凝结，而他的身体就好像一把刀，狠狠斩开冻结的空间，急速移动着。是以每一次移动，都好像一抹紫色刀光在闪烁！ “好快的速度！这是什么行进方式？！”红袍男人大吃一惊。 印象中的杜兰德，在速度上毫无优势，甚至颇有不足。而此时杜兰德一蹬一踏之间，似乎也没爆发出多强的推动力量，但他行进方向上的空间变得脆弱不堪，以至于根本无法对他形成阻碍，他等若破开空间而行，虽然还没到穿梭虚空的程度，却也差不了太多了，速度怎么可能不快。 换言之，他不是推进力变强了，而是大大减小了前进阻力，所以才会给人速度暴涨的感觉！ 当红袍男人意识到这点时，已然躲闪不及！ 杜兰德一脚踏在龙首上，倒转木刀，狠狠下扎。巨龙猛烈咆哮，运起全身火焰向头顶涌去，却被杜兰德周身亮起的一层薄薄的紫色光芒尽数消解。不是档开，而是消解，所有火焰进入那紫色光芒之中，就会立刻变得脆弱不堪，进而崩溃瓦解为无形。 “该死的，这变化也太大了吧！这……这还是战斗法师吗？” “当然是，怎么不是。”杜兰德淡淡一笑，加速刺向巨龙头骨。 但就在这时，小妞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背后，手中小剑所指，竟是杜兰德的背心部位，剑尖似刺似挑，仿佛要从杜兰德心脏中挑出什么似的。 杜兰德脸色不动，反手硬抓小剑，依然刻意避开了剑尖，所取部位是小剑的中段。 小妞哼了一声，剑尖上的那一点精芒居然移动了，从剑尖退后至剑身中段，恰好在杜兰德手抓的部位上！这点精芒之中，可是蕴藏着世界之力，杜兰德哪怕身与刀合，身体强度与防御力大幅暴涨，这一把抓上去恐怕手掌也没了。 “假杜杜，快点把真杜杜交出来！否则……否则小妞就要对你不客气啦！”小妞叫了一声，她其实也不知道真正的杜兰德还在不在，但心中抱着一线希望，攻击时始终留有余地，怕伤到杜兰德的身体。 眼见杜兰德就要一巴掌抓上剑身上的精芒，却忽然手掌一顿，又闪电般缩了回去。 小妞一愣，她的实力虽强，但战斗经验少得可怜，和寻常小孩没太大差别，应变速度也不够迅速。 短暂的愣神之间，杜兰德已闪电般绕到她身后，一把抱住小妞的身子，然后……他居然对准小妞白皙的脖颈，狠咬过去！ 这一幕简直太诡异了！ 一个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男人，手里抓小鸡似的抓住一个未成年小萝莉，脸色热切，不顾小萝莉慌乱的哭喊、挣扎和悲鸣，好像一头野兽，又像是吸血鬼，径直咬向小萝莉那洁白的脖颈！ “呜呜，不、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小妞终于慌了，之前那副郑重的模样瞬间消失无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要，求求你不要吃小妞，杜杜，真杜杜你到底在哪里？快点救小妞，救救小妞，杜杜……杜杜！！” 卷八 章一百六十六 零式验真 “杜杜，杜杜！” 咦，是谁在叫我？ “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吃我……” 呃，好象是小妞的声音。 “杜杜，真杜杜你快点出来……” 快点出来，什么意思？我现在被关在哪里了吗？ “小妞要被假杜杜吃掉了，救命……” 假杜杜……谁啊？ “真杜杜快点出来，救救小妞！杜杜！杜杜！！” 小妞的声音越来越急，也越来越清晰，她不断地呼唤着杜兰德，于是在一片不知名的深沉黑暗之中，杜兰德缓缓睁开了双眼。 …… …… 晋升死路。 杜兰德抓住小妞后，狠狠咬落，这一切都发生在红袍男人所化的巨龙头顶。小妞还在哭喊：“杜杜，杜杜快点救我！”红袍男听得目眦欲裂，怒吼着重新化为人形，然后一把抓向杜兰德的肩头：“你还是不是人？给我住手！！” “哼。”杜兰德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左手拎着小妞不放，右手持木刀白色，反手就是一记“零式”斩杀过去。 零式是规则之力高达20阶的斩术真形，杜兰德手中木刀，更是经过了森德洛本源之力淬炼的全新的木刀白色，对战斗法师的杀伤力暴涨。 两者威能相加，红袍男人理应当场毙命才对，可杜兰德一刀反斩回去，居然被红袍男人一掌拨开！ 红袍男人自己也是一呆，因为他没从木刀上，感受到任何规则之力！ 危急时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红袍男一掌拨开木刀，紧跟着一脚横踢，正中杜兰德的侧面腰肋，将他直接踢得横飞出去。红袍男人自己却惨哼一声，小腿被一缕自行反击的审判之力洞穿。鲜血如注涌出。 “这……这刀气……”红袍男人脸色涨得紫红一片，那缕刀气并未就此消散，反而在他体内疯狂肆虐，无论如何都扑杀不灭。又过片刻，红袍男猛地一捶胸膛，哇地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血液中掺杂着一抹浓郁的紫色。 他这才松了口气，却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软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差……差距……咳咳。咳咳……差距竟然这么……大……”红袍男人痛苦地咳嗽着，苦笑不已。自己全力一脚踢中杜兰德，非但没伤到对方，自己反而被一缕刀气折腾得不支倒地，这也太夸张了。 现在的杜兰德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妞刚才说：“杜兰德可能已经超出战斗法师的范畴。”红袍男人总算有点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看向三十多米外被自己踢飞出去的杜兰德。只见杜兰德一手握刀，一手拎着小妞，正缓缓站起身来，起身的动作虽慢，却明显没有受到半点创伤。就好像刚才红袍男人那一脚完全是挠痒一样。 但渐渐的，红袍男人看出不对劲了—— 杜兰德在颤抖。 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脸色再不复之前的从容淡漠。反而不住抽搐着，似乎在和什么做着最激烈的斗争。到最后，嘴里甚至开始发出痛苦的低吼。 杜兰德将木刀收回储物空间，空出的手捂住了心口部位。低吼起来：“你……你这混蛋，还想……还想跟我争吗？没有我，你能活到现在？你这弱小的家伙。给我老……老实点！啊啊啊，给我滚回去，不然……我杀了你！” “这话应该是我的台词。”一个声音从杜兰德心脏中传递出来，“你才应该给我滚回你该呆的地方去。”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口吻，红袍男人和小妞同时惊呼起来：“杜兰德！”“杜杜！是杜杜！” 杜兰德的表情越发痛苦了，到最后不得不把小妞也给扔了出去，双拳用力捶打心口，吼道：“别捣乱！滚回去！滚回去！” 红袍男人心念急转，要知道心脏对战斗法师而言，不只是血脉中枢和能量中枢，也是灵魂本质的所在。看眼前的情况，似乎有另一个灵魂占据了杜兰德的身体，而杜兰德本人的灵魂，则被困在了心脏之中。 两个灵魂正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但眼前占据主导的这个灵魂，又是从哪儿来的？虽说他是个冒牌货，但红袍男人隐约感到：这人的灵魂，和真正的杜兰德有不少极为相似的地方，同时又有某种本质上的区别。 正当红袍男人百思不解的时候，对面的杜兰德忽然凄厉地咆哮起来：“你为什么要干扰我，为什要干扰我？” 他一边吼，一边凶狠地盯着吓傻了的小妞，低咆道：“虽然不知道这小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她可是大补品。杜兰德，你不想进化吗？你不想变强吗？想的话，就把一切都交给我！从今天开始，我为主，你为……等、等等！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长串野兽般的吼啸之中，一圈紫色的冲击波以杜兰德的身体为中心扩张开来，直接把小妞和红袍男人都撞得飞了出去。 红袍男人惨叫着又吐了一大口血，心想今天要是能活下来，那就是捡了天大的便宜。而且一直这么吐血，吐啊吐啊的，都就习惯了。 他踉跄着，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再次看向杜兰德的时候，就看到杜兰德正半跪着，低垂脑袋，不住喘息。 “有结果了吗？”红袍男人紧紧盯着安静下来的杜兰德，“是谁赢了？真杜兰德，还是假杜兰德？” 这时杜兰德手掌按住膝盖，用力站起，可刚刚站到一半，他就双膝一软，重又单膝半跪下去。 似乎刚才的那一番争夺战的消耗极大，才会如此虚弱。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哪个灵魂占据了身体？”红袍男看到杜兰德重新跪倒的时候，身子微动，似乎想要挣扎着过去帮一下、扶一把，但旋即忍住了，“还是先看清楚情况吧。如果是假的杜兰德，现在很可能在假装虚弱。把我引过去之后，再趁机制服我。” 红袍男人也是被打怕了。 刚才的战斗很短暂，但杜兰德表现出的实力和手段，根本就是压倒性的。于是红袍男人很谨慎地静观其变。 又过了片刻，杜兰德终于双脚打颤地站起身来，重重喘了口气，不爽道：“就没个人过来扶一把吗？我可是拼了命才把那个冒牌货给压回去啊。” 杜兰德看看红袍男人，见对方满脸警惕，沉默不语。 杜兰德又偏头看向小妞，这小家伙虽然很想走过来。但刚才的事好像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想要迈步子，却始终迈不出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用紧张、关切、又害怕的眼神，看着杜兰德。 杜兰德叹了口气，想了想，翻手又取出了木刀“白色”。 红袍男人立刻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又亮刀子？你这混蛋果然是冒牌货，还想骗我，休想！小妞。趁他虚弱，快点一拳打翻他！” 杜兰德也不辩解，脸色在瞬间变得极为冷酷，冷酷之中。却又好像蕴藏着炽热的愤怒。 他一刀斩出，“零式”发动，虽然此时已经虚弱无比，却还是在刹那间展现出了“零式”的强大与独特神韵！ 红袍男人呆住了。隐约猜到了什么，却还不敢确定。 杜兰德一刀斩出后，气喘嘘嘘地收了木刀。说道：“看清楚了没？刚才那一式斩术，冒牌货可施展不出来，因为他的气质不符，没有李尔蒙斯冷酷与愤怒并存的气质。能施展出那一刀，就代表我是真的……真的杜兰德了。信不信由你们。” 红袍男人想了一下，嘟哝道：“被你这么一说，之前冒牌货确实也用你这招攻击过我，不过威力平平，被我一下就拨开了。” 他难以置信道：“这么说……难道刚才不是我在危急关头大发神威，实力爆棚？只是因为冒牌货施展不出那一式斩术的真正神韵？” 杜兰德无奈道：“……你说呢。” “那你现在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你……你还是战斗法师吗？”红袍男人又问，“等等，那个冒牌的你施展不出你的最强斩术，你本人却可以，这么说……你比那家伙还要强？天哪，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红袍男人长吁短叹起来，但听得出，他已经相信：真正的杜兰德回来了。 杜兰德却被红袍男人问得一怔，旋即陷入沉思，开始仔细回想。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很多记忆都模糊不清了，但自己好像和审判战刀彼此相融，彻底化为一体了。 刚才那个冒牌的杜兰德，就是审判战刀的刀魂，却不是印象中的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中的任何一个。 当初觉醒了“双刀分身”这一血脉能力之后，一开始是没有审判战刀的，只有一柄橘焰长刀和一柄琥珀之刃。 其中的火刃能化为红袍杜兰德，冰刃则能化为蓝袍杜兰德。 后来，在杜兰德征战永辉骑士之域的途中，两个分身不断吞噬进化，并在进化的过程中，渐渐诞生了灵魂。 那便是双刀分身的最初形态。 没记错的话，在异界流落的时候，红袍和蓝袍已经背叛过一次，却被杜兰德以强横的实力压服，并强迫他们说出自己的姓名。 一旦通晓了双刀分身的姓名，也就掌握了他们的生死，算是彻底降伏了他们。 而刚才那个杜兰德，不是红袍杜兰德，也不是蓝袍杜兰德，极有可能是红袍与蓝袍合体化为审判战刀之后，所诞生出的一个全新的灵魂，一个未知姓名的全新分身。 “这么看来，还得想办法通晓姓名！必须问出这个实力还在红袍与蓝袍之上的新杜兰德的姓名，这样才能降伏他！” 杜兰德立刻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卷八 章一百六十七 必须通晓姓名 分身类的能力虽然少见，却还不算罕见之极的能力。比如火神宁顿，就有一尊神袛分身坐镇咏战堡垒，可惜在那一夜的战斗中，被杜兰德当着千万战斗法师的面，斩杀于咏战上空。 大多数分身，是没有名字的。他们源于本尊，某种意义上算是本尊的另类延伸。 这类分身，又被称为“同源联体”。比如火神宁顿被杜兰德斩杀的那尊分身，就属这类。 但杜兰德的双刀分身不同。 双刀分身源于杜兰德，所以与杜兰德同源。但他们的灵魂却不是杜兰德给予的，而是在吞噬进化的过程中，自行诞生。这类分身，杜兰德以前不知道叫什么，但在2级预备区时他翻阅了不少资料，明白了分身的基本分类。 宁顿的分身是“同源联体”，而自己的双刀分身，则是“同源异体”。 当年在异界时，双刀分身诞生灵魂的那一刹那，也就有了姓名。他们不是一般的分身，他们源于杜兰德，却又相当程度上算是独立的个体。 而拥有自己的姓名，并以本尊之名为姓氏，正是“同源异体”类分身的最大特征。 “通晓姓名”，则是彻底降伏这类分身的唯一方法！ “刚才那冒牌货，不是红袍杜兰德，也不是蓝袍杜兰德……”杜兰德细细思索，“这么说来，他恐怕是红袍与蓝袍合体后的全新灵魂了，也就是审判战刀的刀魂。” “我现在和审判战刀初步相融。身与刀合，也难怪他想要占据我的身体。” 想到这。杜兰德嘴角反倒浮现出一抹笑容。 如果自己的猜测没错，刚才那灵魂确实是审判战刀的刀魂，那么“通晓姓名”的意义就尤为不同了。 一旦通晓姓名，不仅代表着彻底降伏，还意味着杜兰德将真正地掌握审判战刀的规则之力。到时候，审判刀魂的生死存于杜兰德一心，杜兰德动用审判战刀时，也必定更加得心应手！ 这时。小妞走到杜兰德面前，抹了抹脸，仰头看着杜兰德问：“你……你真的是杜杜，没骗我吧？” 杜兰德蹲下来，微笑道：“你不是能读取所有战斗法师的内心吗？喏，我把内心亮出来，你想怎么读就怎么读。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真的……那个……杜杜。哈哈！” 小妞天生乐观单纯，听杜兰德说得有趣，不由破涕为笑，咯咯笑起来。 笑了片刻，小萝莉却又瘪起小嘴：“不行啦，我没办法读取现在的杜杜的心思了。” “呃……”杜兰德呆了一下。旋即了然，“我明白，怎么说咱俩也这么熟了，老是单方面的读心……也有些不厚道不是？小妞真懂事，以后也别读了。万一读到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该有多不好呀。” “才不是不想读！”小妞用力挥舞起小手。连比带划地纠正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读了！我现在想读也读不了了！” “你不能读心了？” “还能读心，但不能对你读心了。” 杜兰德闻言，愣住了。 这时红袍男人慢吞吞地费劲走过来，口吻奇异道：“小家伙说你和你的刀相互结合之后，已经‘超脱出战斗法师的范畴’了。具体我也不明白，但你想啊，如果你的肉身、灵魂、能量，这三者全都和你的刀相融，那么决定一个人种族与职业的三大要素，也都随之改变了，发生了本质性的转变。” 红袍男人一边说，小妞一边在旁边连连点头。 杜兰德听完之后，沉默了好半晌，才脸色古怪道：“这么说，我……不再算是一名战斗法师了？” 杜兰德问这话的时候，说不上有多么喜悦。每一名战斗法师都用强烈的荣耀感，以身为战斗法师为荣，不完全是因为战斗法师的强大。就好像双天界的四大神官，论战斗力和手段，隐隐还在战斗法师之上，但如果要选，杜兰德必然选择做一名战斗法师。 此时骤然听到自己连种族和职业都可能改变了，杜兰德心中其实颇为茫然。 不是战斗法师，那我是什么？ 红袍男人和小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谁也给不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答案。 红袍男人只好安慰道：“也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刚才那个冒牌货冒充你的时候，实力简直强得一塌糊涂！就算你的职业已经变了，不再是战斗法师，那也一定是以战斗法师为本，向更高的境界进化了。说不定……恩，说不定你现在已经不是上位巅峰职业，而是巅峰之上的巅峰职业了，四大神官也未必比得上现在的你。” 这番话倒是大实话！ 红袍男人回想起之前和冒牌杜兰德的战斗，越发感到如今的杜兰德，或许正在向某种了不得的存在形态发展。 杜兰德沉默不语，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 他忽然想到了那本《熔兵炼体》，虽然在2级预备区的时候还没读过，但从书名来看，似乎和自己目前所经历的事有些关系。审判战刀为兵，自己现在虽然不是“熔兵”，却也算是“融兵”了。 “唉，等到了山顶，去找洛凡借来好好读读看吧。”杜兰德叹了口气。 只要自己的本质还是战斗法师，杜兰德自然还是对自己与审判战刀的融合感到高兴的，别的不说，单论身体强度和防御力，如今的自己也不知道比之前强大了多少。 “我想试试我现在的实力和手段，可以帮忙喂招吗？”杜兰德想了想，认真提出了请求。 红袍男人略一犹豫，便点头同意了。小妞笑嘻嘻地开始大吐口水。红袍男人怪叫连连，杜兰德也苦笑着被吐了满头满脸。好在这些七彩色的口水很干净，甚至带着香气，本质是森德洛的本源之力，杜兰德倒也没什么心理阴影。当然还有一点原因，是因为吐口水的是个又萌又可爱的小萝莉，换作一个彪形大汉来做这事，杜兰德绝对打死他也不同意。 杜兰德和红袍男人的伤势很快痊愈，然后彼此开始试招。 不试还好。试过之后，杜兰德被自己吓到了！ 经过七色瀑布的冲刷之后，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大，能级直接从60飙到了90。再加上自身与审判战刀相合，如今杜兰德简直就像一头人性杀戮机器。 红袍男人的法术轰过来，直接巴掌拍碎！ 红袍男人的体术打过来，直接胸口硬抗！ 红袍男人变身巨龙。爪拍尾抽，杜兰德抱紧头脸任凭对方狂轰滥炸，最后也只是有点晕乎，伤是半点没受。 反倒是红袍男人所化的巨龙不断喊疼，他感到自己每一爪拍在杜兰德身上，都好像拿手拍刀刃。刀没事，自己的手却被划出一道道口子。 最后红袍男人实在受不了了，暴躁地大喊起来：“不打了，不打了！你这根本就不是战斗法师的打法，你……你……” 他本想说：“你绝对已经变成某种凌驾于战斗法师之上的全新职业了。” 但考虑到杜兰德的感受。硬是忍了回去。 杜兰德想了一下，忽然蹙起眉头。轻声问道：“你刚才和冒牌货的我战斗的时候，他的手段与我相比，谁高谁低？” 这话一出，红袍男人立刻沉默下去。 小妞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似乎依然心有余悸。 红袍男人回想起之前那一场战斗，叹息道：“老实说……你不如他。他的拳脚，他的移动方式，他的防守手段，他的每一举、每一动，都能将那种紫色刀气运用得玄妙又神奇。比如他之前的移动速度，就比你快多了。” “怎么个快法？”杜兰德凝神问。 “怎么说呢……他的蹬踏推动之力，其实反倒不如你。但他移动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一柄刀光在闪烁，空间在他面前纸糊似的，根本不堪一击。” “你是说他穿梭虚空而行？”杜兰德吃了一惊。 橘焰鬼斩的攻击方式，就是穿梭虚空而行，人却不可以。如果刀魂掌控身体的时候能做到这种地步，速度该有多快？ “唔……倒也不算是穿梭虚空吧。”红袍男人不太确定地说，“还没到那种境界。不过绝对算是破开空间而行了，我的意思是，那个冒牌的你推进力不足，却能大幅度减阻，所以速度比你快了不少。” 杜兰德“嗯”了一声，试演了几次，却始终找不到那种“破开空间而行”的感觉和移动方式。 红袍男人又说了自己一脚踢中冒牌货，反倒被刀气反击，遭受重创的事。杜兰德也依言试了几次，虽然勉强成功，但看红袍男人的表情和反应，杜兰德就知道自己的刀气反击，远远比不上那个冒牌的自己。 “这么说来，刀魂主导时，用不出零式，也用不出我现在最大的杀招：十字零式。这是他的劣势。而我自己主导时，对审判之力的运用，却又及不上那个冒牌的我。这又是我的劣势了……”杜兰德默默对比着自己和刀魂的不同。 如今的情况，简而言之就是：一个身体，两个灵魂。 身体是一样的身体，而且强大得让杜兰德自己都暗自乍舌。但不同灵魂主导身体时的战斗方法，却又截然不同。 刀魂不具备李尔蒙斯的气质，因此，零式，空零式、质零式、心零式、零式不攻、十字零式这一系列斩术真形，他自然也都施展不出来。但他对审判之力的运用太高明。杜兰德本人则反过来，各类零式用得得心应手。对审判之力的运用和理解，却有待提高。 提高的方法，杜兰德很快就想到了，还是那句话—— 必须通晓姓名。 卷八 章一百六十八 死讯 这么一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倒是颇为复杂。 杜兰德大致想了一下，在进入这条道路之前，自己的主攻目标是提升融性，为最终成神打基础。 而如今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如此巨大的变化，想不重视都不行，自身与兵器相融，这种事情杜兰德从未想过，谁知道在收获强大力量的同时，会不会带来某些不良的副作用？ 所以《熔兵炼体》肯定要拿来一看。 通晓姓名也肯定不能拖，越快越好。否则平时还好，万一战斗激烈之时，刀魂跳出来捣乱的话，那就折腾人了。 “通晓姓名、熔兵炼体、还要熟悉现在这个强大又奇怪的身体……”杜兰德脸色沉凝下来，“这么看接下来要做的事着实不少啊。不过成神依然是首要任务。好在我现在实力暴涨了这么多，1级预备区大概是无敌手了。” 杜兰德正打算仔细梳理一番修为，但这时忽听小妞对红袍男人说道：“你过来一下。” 红袍男人原本正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某些令他不知如何解决的事。 听到小妞叫他，下意识地蹲下身子问道：“怎么了？小家伙我可警告你啊，我现在没伤没病的，你可别随便向我吐口水了啊！” 他说话有些心不在焉，显然还在为心中之事烦恼着。然后他就看到一只小小的拳头，在自己眼前急速放大，刹那间占据了整个视野。 砰的一声。 红袍男人哼也不哼，鼻子飙血，仰头就倒。 “这……小妞你……”杜兰德呆住了。 小萝莉出手太突兀也太快，杜兰德就站在旁边，却也来不及阻止。好在这一拳明显未尽全力，至少没有那种一拳出而世界生的威势，看来小萝莉也是手下留情了。 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家伙揉了揉拳头。那模样似乎在抱怨红袍男人的鼻梁震疼了她。 杜兰德没有说话，因为他从小妞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神情，有认真和严肃，更有凝重与担忧。 只见小妞转过身来，认真看着杜兰德，比比划划地解释道：“拖油瓶没有顶住瀑布的冲刷，所以虽然杜杜你救了他，承受了将近三倍的瀑布换取他不死，但是，拖油瓶确实没通过考核。” “所以——？” “所以我必须抹消掉他心中有关这里的所有记忆。”小妞很严肃地说。 杜兰德轻轻叹了口气。对此其实已有猜测和心理准备。 小妞接着说：“杜杜别怪我要抹去拖油瓶的记忆，小妞也没办法。而且拖油瓶刚才正在想怎么帮你隐瞒刀的事，小妞也算帮他一把，所有这些记忆都会被替换掉。杜杜，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这条晋升死路，本来是不对外开放的，但当年那个七元素坏脾气大叔硬要进来，小妞必须防止这条路被更多人知道。” 杜兰德心中一动。自己在山脚下能找到此路的入口，多亏了李尔蒙斯留给自己的世界罗盘。而这次和红袍男人一起进入，又完全仰仗着李尔蒙斯留下的残缺石板，还有杜兰德体内流淌着的李尔蒙斯血脉。 “那……山顶上的1级预备区中。也有这条晋升死路吗？”杜兰德最终还是决定问清楚。 小妞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有的。” “山顶已经是学院的最高点了，还能晋升到哪里去呢？” “小妞不能说。” “好吧，那再换个问题。当年的李尔蒙斯……我是说那个七元素坏脾气大叔，他进入山顶的晋升死路了吗？”杜兰德问这话的时候，凝视着小妞的眼睛。 却见小妞垂下又浓又长的睫毛。缓缓摇头：“没有人进入过山顶的晋升死路，那个七元素大叔也没找到入口。所以……所以，所以以后……小妞就再也见不到杜杜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萝莉又大哭起来，七彩色的眼泪好像瀑布似地喷涌出来。 杜兰德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却越擦越多，不由安慰道：“山脚和山腰的晋升死路，我不能再进来了吗？” “呜呜……每条晋升死路只能进入一次。” “那……要不你把山顶的晋升死路的入口告诉我，我再想办法进来，不就能再来看你了吗？多一次是一次嘛。”杜兰德柔声说道。 但这次小家伙坚决地摇摇头：“不行！你会死的，山顶的那条路没人闯过，也没人能闯得过！小妞会想杜杜的，但小妞不想让杜杜死。” 杜兰德听得心中一凛，见小妞态度坚决，知道再问无益，也不由叹了口气。 小妞又哭了一会儿，杜兰德只好轻轻拍她后背，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想问问小妞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想想反正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马上就要分别，而且是永别，杜兰德索性不再多说，安静地陪着小妞。 小妞这一哭就是十多分钟，好不容易渐渐停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把眼泪，用力抱了抱杜兰德的脖子，说：“杜杜，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嗯？你说。” 小妞松开杜兰德的脖子，退了一步，肉嘟嘟的小手一翻，掌心浮现出一团土黄色的淡淡火苗。虽然是火焰的形态，但杜兰德看到这缕黄色火苗的刹那，却感到一股浓烈的大地气息扑面袭来，眼前浮现出广袤无际的茫茫旷野和山岳，大地的厚重、承载、生养、孕育、运动、翻腾、变迁、生灭……尽数呈现眼前！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短短一瞬，杜兰德回过神来。眼前的画面统统不见了，土黄色火苗仍静静地悬浮在小妞的掌心上，很不起眼，似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火苗而已。 但杜兰德已在不自觉中泪流满面。 流泪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直面规则所带来的巨大震撼。 “这……这火苗是——”杜兰德感到自己的嗓音说不出的艰涩，好像塞了好多沙子，堵住了声音。 “这是神火。” “地系的？” “嗯。” “但为、为什么地系神火会……在这里？”杜兰德感到自己话都说不清楚了，小妞只是亮出了神火，但这一举动背后透出的信息量太大，让杜兰德一时间心潮起伏，甚至不知道该想什么，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妞一对眉毛抖动了几下，说：“七元素神火一旦变为无主状态，都会先回到我这里的，这样一来，如果有神袛在远离森德洛的地方死去，神火也不会丢失。这是大地神火，我前不久前刚刚得到，现在就要把它交出去啦。” “交出去，交给谁？” “交给天选神殿。”小妞的声音渐渐有些低落，“前一阵子，光系神火也自动回到小妞这啦，不过现在已经不在我这里。现在，地系神火我也要交出去了。” 说着轻轻一抛，那火苗嗖的一声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杜兰德一时间心潮起伏，脸色连连变换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地系神火自行回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上一任的地系神袛陨落了。” 杜兰德胸口如受雷击，几乎无法呼吸。 在光辉女神米洛战死，火神宁顿垂危之后，我森德洛又有一位神袛陨落了？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穿赭色长袍、留着长长的大胡子的身影，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说：“杜兰德，你要努力成为我们森德洛的杀手锏哦！” 那个虽然有些油滑、却本性十分朴质厚道的老人。 那个在扎古力山脉战役中，为了救下皇后、魔龙、还有女儿凯瑟琳，而提前发动战役的老人。 那个与神级矮人鏖战多日，最终不敌，却没有屈服的老人。 那个毅然前往远古之路，去寻找失踪的预言者梭罗的老人。 死了？ 就这么……死了？ “怎么死的？！”杜兰德双眼渐渐眯起，声音中透出一丝硬冷的杀气。 凯恩斯虽然和自己交集不多，也不算有多么交心，但自己的亲友因凯恩斯才得以获救存活，之后凯恩斯又对自己多有帮携，虽然更多是为了森德洛的考虑，无关个人好恶，但恩情毕竟是恩情，杜兰德心中也一直记挂着，没有忘记。 “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小妞只负责回收神火再转交，如果有死去的大地神袛，在死前有消息传回来的话，应该会传给其他神袛，或是天选神殿。”小妞说，“杜杜，我想要拜托你，请你救救森德洛吧。小妞对外界的事不清楚，但通过读心，现在也知道了不少事情。杜杜，如果你的刀能够克制那些黑色坏家伙的话，小妞拜托你，一定要救救森德洛！” “我会的。”杜兰德吸了口气，咬牙道：“我一定会将那些黑矮子一个个地……斩尽！杀绝！” “谢谢杜杜。”小妞再次露出纯真无邪的可爱笑容，最后用力抱了杜兰德一下，吧唧在杜兰德脸上亲了一口，亲了杜兰德一脸口水，说，“再见了，杜杜！要加油哦，小妞也会在这里为你加油的！” 说完，小妞不等杜兰德回答，便小手轻轻一挥，七色光芒闪过，将杜兰德和昏迷中的红袍男人卷起。 七色光芒轻轻一个闪烁，便裹着两人，彻底消失在这条晋升死路之中。 卷八 章一百六十九 山顶战局 神之预备学院，山顶1级预备区，一场规模不大却异常激烈的战斗，正在众多1级预备神的观看之下，轰轰烈烈地进行着。 战斗的双方都是女子，都是美女，都身穿白色衣裙，好似两只白色的蝴蝶在战场中追逐缠斗，忽东忽西，忽上忽下，进退纵横之间拉扯出道道残影，快得就好像两道光在彼此追逐。 白色标枪飞腾穿插，无形瞳力四下弥漫。 今天是决出最强光系预备神的日子，暂不论融性高低和未来潜力，只以当下战力论输赢。而此时激烈战斗的双方，正是朵朵和兰子。 用于比斗的擂台不算很大，围在擂台周围的1级预备神数量也不算很多，但这些人，却是森德洛神袛之下最强大的一批人，是精英中的精英，任何一个拉出来，都有足够的资格继承神火。他们都是优秀的继承者，但只有最强的那一个，才有机会登临神位，成为神袛。 一个身材微胖的青年正默默观战，忽然脸色微动，转过头来，就看到一个身穿红袍的高大男人正含笑站在一旁，向这边挥手打了个招呼：“喲，火胖子学长，久仰了。” “咦，原来是你这家伙啊。”被称为火胖子的圆脸青年有些意外，“我听朵朵说过你，你就是那个一直呆在2级预备区的家伙吧。前些日子2级预备区清场的时候，我没见你来山顶啊。最后清场到现在，有二十天了吧。怎么这些天都没看到你？” “哦，我这些天一直在潜修。没怎么露面。”红袍男人笑道。 火胖子“哦”了一声，也没怀疑。从2级预备区来到山顶，走的是七彩色的阶梯，并不会在固定的地点抵达，谁来了山顶谁没来，不是那么容易判断的事。 这些天来，外界矮人战争的消息陆陆续续地传进学院，众多1级预备区的注意力都在战争上。也就没太在意2级预备区清场的事。 红袍男人又说：“你我同为火系，免不了一次比拼。虽然早就听说学长很强，但我也不会轻易认输的。” 火胖子耸了耸肩，一脸没所谓，话锋一转问道：“哦，对了，问你件事。” “学长请说。” “别叫学长。怪别扭的。是这样，你跟朵朵是老相识了，当年是同一批新生，对吧？我问你啊，她到底和那个叫杜兰德的新生怎么不对盘了？”火胖子语气透着郁闷，“她是这次的观察员。按理来说是负责观察这批新生的，但她回山顶之后，专门找到我，让我无论如何都要赢过杜兰德，不要让杜兰德继承火系神火。啧啧。杜兰德对她做了什么，把我们的冰山美人惹得这么毛？” “抱歉。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事。”红袍男人摇摇头，笑道，“我和杜兰德……根本就不熟啊！朵朵也没跟我多说。” “哦，这样啊。”火胖子也没追问。 反正杜兰德这些天都没露过面，1级预备区盛传那个强悍的新生没能来到山顶，各种说法都有。甚至还有人说：外界传来消息，说杜兰德已死。也有说杜兰德其实早就来了，只是为了避免争斗，先行隐藏起来潜修。 火胖子也懒得多管。 这位实力强、资格老、却从来不摆架子的1级预备神摸着圆润的下巴，嘟哝道：“今天是光系最强的选拔，三天后，则是火系最强的选拔。杜兰德也是火系的吧？他要是不来和我争，我也乐得轻松啊。否则万一打输了，朵朵那女人岂不是要撕了我……” 红袍男人却在想：杜兰德？没记错的话，那新生应该被真名石碑认可了吧，怎么没在这儿看到他？他不是兰子和洛凡的朋友吗？ 见鬼的，怎么总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 …… …… 对1级预备神来说，矮人战争是首要大事，事关森德洛的存亡，必须了解战争的相关情报。 光系和火系的新任神袛选拔，则是第二大事。到了现在，大家都明白了为什么短短时间之内，光辉女神米洛和火神宁顿先后遭殃，原来都是因为外界的矮人战争。米洛已经陨落一段时间了，至于宁顿，反倒没什么消息传进学院，也不知道那位在森德洛享有盛誉的神袛如今是生是死。 有这两件大事吸引注意力，原本引起许多1级预备神注意的杜兰德，立刻变得不那么起眼。 甚至不少1级预备神认为杜兰德已经离开了学院，根本就没来山顶，不然这些天怎么一直没见他人？ 甚至有一种说法在山顶传开，说杜兰德已经死了，所以他明明被真名石碑认可，却没有来到山顶。但具体怎么死的，却又没人说得清，更没人有那个闲心去调查。尤其是今天，最强的光系预备神即将诞生，大家都去看战斗了，谁还管杜兰德。 但依然有一小部分1级预备神的注意力不在排名战上。 比如，执法者。 朵朵和兰子正战得如火如荼，火胖子和红袍男人正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之时，执法者独自一人站在距离擂台很远的一处僻静之地。 她站在一棵大树前，轻轻踢着树干，眉头紧蹙，似乎正被某些事情困惑着。 “奇怪了……” 她低声自语着，“斯内尔那家伙，居然说杜兰德已经死了？杜兰德怎么会死？不过看斯内尔当时那种遗憾又可惜的复杂表情，又不像在骗人。他还说，这是水神塞尔东提供的消息，不会有错。但是，但是我的灵魂之中……” 执法者是暗系预备神，她对神火没什么兴趣。唯一目标是成为永生不死的天选卫士。 她被杜兰德困住灵魂，脱困时已是2级预备区的清场前最后时刻了。她为了继续呆在学院，急吼吼地来到山顶，却始终没有等到杜兰德。 如果可以的话，执法者一辈子都不想再遇见杜兰德那混帐。 灵魂被困在杜兰德心脏中的那段日子，是执法者心中永远的屈辱，想起来就恨得咬牙切齿。 但问题是，执法者的灵魂深处，还有杜兰德打下的灵魂印记啊！可以说。她的生存就存于杜兰德的一念之间。 解铃还须系铃人。执法者自己想尽办法也解不开杜兰德留下的印记，那可是两仪眼与审判之力结合，所留下的印记，解得开就怪了。所以她必须找到杜兰德，让杜兰德帮她解开印记，为此她可以不惜代价。 “杜兰德……杜兰德！” 执法者咬紧银牙，咯咯作响。“你这混蛋，已经死了吗？连斯内尔和水神塞尔东都说你已经死了，一般人都会认为你已经死了吧？但是，你这混蛋在我灵魂中打下的印记依然在，哪怕所有人都以为你已死，我也知道——你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如果杜兰德真的已死。他留在执法者灵魂深处的印记自然不攻自破，过一段时间就会自行消散。 但如今那印记牢固得要命，于是执法者心知杜兰德必然还活着，而且那混蛋当时让自己带话给他的朋友，说“在山顶汇合”。虽然杜兰德是个混蛋。但执法者知道，那家伙既然说在山顶汇合。那就一定会做到。 “哼，说不定那家伙已经来了，就在某个地方偷偷地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哼，混蛋！混蛋！”执法者狠狠捶了一拳树干。 执法者虽然城府深沉，但到底还是个女人，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还是会有些女人发脾气的感觉。 树干上闪过一抹阵纹光芒，轻易化解了执法者的拳劲。 整个山顶1级预备区的一草一木都有阵纹保护，执法者烦躁之下的含恨一拳，就连树皮都没打掉半块。 她又生了一会儿闷气，忽然脸色一动，低喝一声：“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漆黑的“虚神领域”展开，并在转眼之间扭曲重塑，变为一尊高大漆黑的甲士模样，正是执法者的绝技：夜傀！ 这是领域的最终形态，也是领域修炼的最高境界。 看得出，她的实力又大涨了，原本勉强才能使用的招式，如今已经能从容施展。这还要归功于她被杜兰德困住灵魂的那些日子。天天以灵魂体对抗审判之力，饱受折磨的同时，也极大锻炼了执法者的灵魂，让她体悟到不少东西。 如今心情正差，察觉到有人从旁偷窥，执法者只觉一股怒火腾地一下直窜起来，于是出手就是狂暴的最强绝招。 反正1级预备区有阵纹保护，不怕打坏东西。 夜傀足有十米高下。执法者身处夜傀的心脏部位，操纵夜傀一步跨出，就出现在百米外的一块巨石旁，对准一处空处，狠狠一拳轰杀过去！ “好快的速度！”拳锋所向，空空如也之处响起一声男人的惊呼。 执法者冷哼一声：“鬼鬼祟祟的，你是谁？现在所有人都去看光系排名战了，你却来偷窥我，你有什么目的？” 说话之间，出拳却毫不容情，夜傀最强的就是速度和防御，铁拳一出，就算无法取胜也不会败。目前除了那个混帐杜兰德的斩术，还没什么攻击能破开夜傀的防御。 拳锋前，浮现出一道身影。 这人面对夜傀的拳头轰击，居然没有躲闪，又或许是因为夜傀的速度太快，出手又突然，等这人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闪避。 面对比一头牛更大的黑色铁拳，这人抬起一手，以掌对拳，正面与夜傀的拳头狠狠撞在一起！ 无铸的拳劲汹涌奔腾，这人“嘿”了一声，手掌皮肤上隐隐闪过一抹紫色光芒，却极为内敛含蓄，旁人根本难以察觉这紫色光华。 夜傀的拳头，居然就这么被他一步未退地挡了下来！ 执法者也吃了一惊，不过1级预备区藏龙卧虎，夜傀本不以攻击力著称，被挡下也没什么。 她操纵夜傀收回拳头，露出拳头前那人，执法者定睛看去，愕然以对：“是你？” 眼前这人一袭红色长袍，身材高大，面容硬朗。他甩了甩手，呲牙咧嘴的，似乎有点痛，旋即笑着看向夜傀心脏部位的执法者，微笑道：“你我都在2级预备区逗留多年，也算有缘了，有些事想问问你，可以吗？” 执法者眯眼盯着红袍男人，沉默片刻，冷冷地说：“你我虽然交流不多，但印象中你的实力……好像没这么强。” 。 卷八 章一百七十 三个方案 “印象中你的实力……好像没这么强。”执法者紧盯着红袍男人，总感觉刚才对方接下自己夜傀攻击的方式，有些不对劲。 她眯起眼睛盯着红袍男人：“你不是主修拟龙流派的吗？居然根本没用拟龙流派的手段，就接下我的最强绝招，看来……你在1级预备区的收获不小啊。” 红袍男人嘿嘿一笑，没有回答。 这态度落在执法者眼里，反倒变成了默认。这让执法者心中说不出的烦躁：“见鬼的，1级预备区明明是个绝好的修炼之地，这些天我却满心思都在找杜兰德，希望解除灵魂中的印记，结果连修炼都荒废了！” 一念至此，执法者心中对杜兰德更痛恨了。 这时红袍男人笑道：“看你这么敏感易怒，该不会……呵呵，该不会被什么人招惹了吧？” “谁说我敏感易怒？谁又敢招惹我？没有！”执法者眉毛立刻竖立起来。 “不怒你干嘛还呆在这夜傀之中？”红袍男人摊开双手，做出人畜无害状，微笑道，“你我也算老相识了，好不容易在这山顶重逢，没必要一上来就干架吧。我也不是有意偷窥，只是想来问你点事，还望你别误会啊。” 这番话说得客客气气，十分诚恳。 执法者闻言沉默片刻，然后一言不发地散去了“夜傀”，与红袍男人相对而立。 只是她心中依然有些奇怪：这家伙在2级预备区的时候，就神神秘秘的，不太跟人来往，也跟我不熟，怎么会想到来找我？而且说话这么客气有礼，不太像他啊。 虽然执法者心中有些疑惑，但也就一个闪念，便不在意了。 她和红袍男人虽然同在2级预备区滞留多年。但一个是为了天选之路，一个是为了晋升死路。目的不一，各怀心思，也都不太希望别人知道自己的目的，因此彼此间的交集与沟通不多。 本来双方就不熟悉，言辞间的破绽便不成为破绽。 再加上执法者最近心烦意乱的，更加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红袍男人，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两仪裁决前辈，谢啦，您留下的这‘千幻假面’。真心是个实用又有趣的能力啊。”杜兰德看着眼前的执法者，心中暗自好笑。 从晋升死路离开，来到山顶之后，真正的红袍男人被替换了记忆，还以为自己是走七色阶梯而来，对晋升死路的一切都彻底忘却，于是跑去看光系最强的比斗了。 杜兰德却悄然找到了独自一人的执法者，并以千幻假面伪装成红袍男人的模样。 之所以这么做，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此时杜兰德看着执法者。貌似漫不经心地随意说道：“虽然我不是有意窥视，不过确实听到了一些事，抱歉，我听你刚才好像提到了斯内尔。还说杜兰德已经死了，这……这是真的吗？” 执法者眼中闪过冷意，刚才她自言自语的话语，居然被这红袍男听到了？ “你还听到了什么？”执法者低沉道。 杜兰德随意笑笑：“也没听到什么。我说了，我不是偷窥偷听狂啊。只有有点好奇罢了，毕竟在2级预备区的时候。你是因为斯内尔才去对付杜兰德的吧？我觉得吧，斯内尔不是个可信的人，别太相信他。” 执法者呆了一会儿，脸色变幻了数次，最终叹了口气：“斯内尔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知道。那家伙太强大，也太神秘，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就连费马学长都忌惮不已的人，听说和火胖子学长也有些不为人知的联系和纠葛，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愿和那种人扯上关系。” 说到这她顿了顿，看着眼前的红袍男人问道：“你在2级预备区的时候，也见过杜兰德吧。最后一次见他在哪里？他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在山顶露过面？” 杜兰德故作惊讶：“你不是说杜兰德死了吗？” “是斯内尔说的，不是我说的。” “斯内尔怎么知道杜兰德死了？” “据说……好像是水神塞尔东提供的消息。” 杜兰德心中一凛，心道我在学院中的事，为什么学院外的塞尔东会那么清楚，还那么肯定我死了？ 杜兰德不知道的是：水神塞尔东的消息来源，是天选神殿最深处的那位女士。 杜兰德想了一下，又问：“听你的口吻，似乎很确定我……很确定那杜兰德没死？” 执法者皱起眉头：“到底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杜兰德微微一笑道：“抱歉抱歉，你问我最后一次见杜兰德？嗯，好像是在清场前三天吧。” “他当时在干什么？”执法者连忙问道。 “没干什么，就在一片湖水边发呆。”杜兰德信口胡诌。 执法者却信以为真，怔怔出神：“湖边？发呆？这是什么意思，杜兰德他……到底有没有来山顶啊，我已经有点搞不清了……”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 执法者脸色阴晴不定。杜兰德心中也在急速处理着信息和情报：“听执法者刚才的话，她应该和斯内尔之间没有什么新的交易和合作了，这样就好。万一这女人蠢得去和斯内尔合作，试图解除我打下的灵魂印记，那就是她自己找死，怪不了我了。” 杜兰德定了定神，又问道：“还有件事要请教你。” 执法者有些疲倦地叹了口气：“你说吧。” “前些天我一直在潜修，没怎么了解过1级预备区，你知道这里有什么能够进一步提升神火融性的途径吗？”杜兰德认真问道。 既然执法者和斯内尔没有再度勾结，那么这一块的事就可以不必太急。 来到山顶后，杜兰德已经得知光系最强的比斗就在今天，正在进行之中。而火系最强的选拔就在三天后。如此短暂的时间，实际上是有些出乎杜兰德意料的。 不得已，什么通晓姓名啊，什么熔兵炼体啊，都得先放一放了。神火融性变成了现在最紧要也最难办的一个难题！ 如果三天内，无法让自己的火系融性达标，那么三天后就算赢得火系最强，也继承不了神火！ “神火融性？你问这个干嘛？”执法者奇怪道。 不等杜兰德回答，她便露出了然之色，点了点头：“明白了，你大概觉得自己肯定赢不了火胖子学长，也赢不了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的混蛋杜兰德，战力上比不过，就只好在融性上做功夫了。是不是？” 神火的最终继承权，将由两方面的指标共同决定，一是战斗力，二是神火融性。 战斗力强的人如果融性不够优秀，成神后的潜力有限，因此神火融性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和因素。 杜兰德见对方主动帮自己想好了借口，也就顺水推舟地说：“是啊，所以想问问，这1级预备区中有没有进一步提升融性的途径和方法？” 但执法者的回答却让杜兰德心中一沉：“没有。1级预备区主要以虚拟战斗为主。在虚拟战斗馆场，让我们能够与各个主位面的各种强大职业和种族，进行虚拟战斗。这里没有融性花，没有七色融性花。没有图书馆，没有馆藏，没有秘藏，只有在战斗中不断地锤炼自我。这就是1级预备区。” “……就没有任何融性神物的储备？或是能找寻到融性神物的方法？”杜兰德眉头紧蹙。 极冻审判就是喝了李尔蒙斯给的融性神物。才一举突破融性瓶颈，成为一代强横神袛的。 “融性神物？” 执法者愣了一下，失笑道。“这种传说中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就算有，干嘛不给火胖子或杜兰德，轮得到你？” 杜兰德不由沉默。 执法者还以为自己话说得有点重，伤到了对方的自尊。 想到对方和自己一样，都在2级预备区逗留了这么多年，都在苦苦追寻强大而不得，不由生出一丝同病相怜之感。 于是她放缓了语调，难得地安慰了一句：“你刚才能挥手之间挡下我的夜傀，这手段，老实说已经相当不凡了。你看过我和杜兰德的那场战斗吧，杜兰德也做不到呢。真打起来的话，你也未必输给他。” 杜兰德心中苦笑：我就是杜兰德啊。现在的我比以前的我更强，又不是什么值得自夸的事。 不过被执法者这么一说，杜兰德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实力，确实和之前相比暴涨了许多——能级从六十飙升到了九十，再加上自己和审判战刀相融之后，这全新的强悍肉身，随随便便一抬手，就挡下了夜傀的拳头轰击。 要知道在2级预备区，与执法者的那一战中，杜兰德被夜傀轰上一拳，就会翻飞出老远，必须依靠零式才能和执法者斗个旗鼓相当，最后还是依靠“如影随形.至高同调”，才惊险地胜了执法者一筹。 “我现在的实力，绝对能碾压绝大多数1级预备神了，但融性……融性问题……真心伤不起啊。”杜兰德心中有些烦躁。 不过表面上，依然要装模作样的感谢一番：“谢啦执法者，承你吉言，我会努力击败杜兰德和火胖子的，哈哈，啊哈哈！” 笑了一会儿，杜兰德吸了口气，收敛了笑意，努力调整好心态。执法者说这里没有提升融性的方法，也未必完全作数。她毕竟来了没多久，或许不知道一些山顶1级预备区的隐秘之地和特殊之处。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一种方案是趁着大多数1级预备神都去看光系最强的比斗时，直接去找斯内尔，然后趁机做掉那家伙！ 另一种方案则是去找费马学长，问问看融性如何进一步提高。 第三种方案，自然是去看看光系最强的比斗那边，兰子、洛凡还有朵朵三人，目前比得怎么样了。 杜兰德正犹豫着，只听执法者微微一笑，说：“‘执法者’是2级预备区中的称号了，主要是那些2级预备神这么称呼我。如今在山顶1级预备区，还是直接叫名字吧。” 杜兰德瞬间愣住了。 执法者……叫什么名字来着？ 卷八 章一百七十一 为谁坚持至今？ 在2级预备区的时候，执法者从不杀戮2级预备神，一边寻找天选之路的入口，一边也和众多2级预备神打交道，不动声色地收集情报，同时做些仲裁和调停的工作，“执法者”之名，因此而来。 2级预备神叫习惯了“执法者”，反倒很少有人叫执法者的真实姓名，到最后连知道她真名的人也很少了。 杜兰德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干笑了两声：“呃，那个……这个……”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执法者蹙眉，双眼则渐渐眯起，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和红袍男人虽然交集不多，不过都知道彼此身上有秘密，曾互通过姓名。 杜兰德见执法者眼中的疑色越来越浓，忽然深吸一口气，咧嘴露出笑容：“我这个人，一见让人心动的女人，立刻就魂不守舍了。光顾着看脸、看身材、看气质，就连名字都没记住，真是该打，该打！啊哈哈。” 执法者脸色一冷。这么多年来，谁有胆子对她说过如此轻浮的话？ 但她毕竟是个女人，虽然脸蛋一般，身材平平，但杜兰德很狡猾地在“看脸看身材”后面，加了个“看气质”，这可就打到执法者心里了。但凡女性，对于夸赞自己的话语，总会心头存几分窃喜。 执法者知道自己脸蛋和身材都属平庸，但对自身迥异于其他女性的深沉气质，确实一直颇为自傲。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轻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和那朵朵那么熟，美女见得多了，怎么会看得上我？唔，你听好，我不说第三遍的。我的名字是：夜乙。这名字，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这次你可要记好了。” “夜乙？”杜兰德一愣。 “怎么，你对我的名字有意见？”执法者嘴角一撇，默然片刻后，轻声说道，“我一直很崇拜这一代的暗系神袛，很多人不知道那位大人的名讳，我却知道，她叫夜翼。我很崇拜夜翼大人。所以给自己起了个谐音的名字，不过我哪有资格和那位大人相提并论，所以不敢用‘翼’，改用‘乙’，取的是路人乙之意，因为我知道其实自己很平凡，路人一词，名副其实。” 杜兰德骤然听到她提到夜翼，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煞气中暗藏柔和的脸庞。心中一暖。 再听执法者如此崇拜夜翼，爱屋及乌，杜兰德也不由对这女人生出几分好感。 杜兰德回想起和夜乙对战时，她那种好似夜之女王的降临的气势。确实有着明显的模仿夜翼的痕迹。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杜兰德哈哈一笑道，“翼也好，乙也好，敢重新给自己定名。而且不避忌讳，与神袛之名谐音，这本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了！我就不会这么做。” 夜乙微微一笑：“谢了。你我有的都是怪名字，相比起来，我的名字比你好多了。” “咦？”杜兰德一愣。 就听夜乙淡淡说道：“不单忘了我的名字，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吗？梨儿萌死。见鬼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给自己起这么一名字，真是……真是……呵呵。” 她本想说“疯了吧”，但想到两人相谈也算愉快，便忍住没说出口。 杜兰德无比怪异地笑了笑，心想：“一个崇拜夜翼，管自己叫夜乙；一个崇拜李尔蒙斯，管自己叫梨儿萌死。……都疯了吧！唉，其实也只有这样的家伙，才能忍住山顶的诱惑，一直留在2级预备区，只为寻找一条路的入口啊。这俩人，真是天生一对。” “那么，你接下去准备干嘛？”夜乙问道。 “你知道费马学长在哪里吗？”杜兰德问。 “听说又离开学院了，据说是去接人。”执法者摇摇头，“最近学院的气氛很奇怪，费马学长频繁出入学院，每次都会带来很多有关战争的消息，这次据说要去接来一个重要之人，那人会亲自观看三天后的火系最强比斗。” 杜兰德眉头微挑，费马接谁来学院根本没所谓，重要的是费马目前不在，这可有些麻烦。 “那……你有兴趣去看看光系最强的比斗吗？”杜兰德问道。 其实杜兰德很想趁此机会，直接去找斯内尔并杀掉那家伙，但想到自己的朋友们这么多天都在等待自己，如果他们最需要有人支持的时候，自己反倒为了自己考虑，跑去杀人，那杜兰德自己都会鄙视自己。 夜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淡淡道：“你打算去看你那位老朋友朵朵吧，听说你和她当年是同一届的学员？也好，我也去看看好了。” “你不怕朵朵找你麻烦？”杜兰德笑道，“你可是和那杜兰德一起封印了朵朵。” “要找我麻烦，这些天早就来找我了。”执法者撇嘴道，“你太不了解女人的心思，朵朵根本就不恨我，她……其实根本就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她痛恨的人，只是杜兰德那混帐小子啊。” 杜兰德呵呵一笑：“原来如此。” …… …… 比斗擂台上。 兰子正急促地剧喘着，半跪在地，手里仍死死握着一杆乳白色的标枪，只是她全身都在颤抖，气息更是极不稳定。 在兰子对面，朵朵同样疲累欲死，但朵朵是站着的。 朵朵居高临下地看着低头剧喘的兰子，冷冷道：“你连标枪都抓不稳了吧，别死撑了，胜负已分。再不服输的话，你会死的。” 朵朵看向兰子抓握标枪的手，兰子那秀气的手掌指节，都已经发青了。 朵朵眼神不由缓和了些，不过依然冷淡：“你能打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你那心之翼杀枪，对我的圣灵流派和瞳术，确实克制不小。但你年纪太轻，实战经验不足，好几次好机会都被你错过了，在招式有优势的情况下你依然打不过我，你就应该明白你和我的实力差距了。别死撑了。” 兰子依然没吭声，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没听到朵朵的话。 她双手握住标枪，枪头顶在地面上，浑身颤抖着，硬是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重新站起，抬头直面朵朵。 平日里柔和温顺的俏脸上，竟是一片坚毅，就连半点动摇都没有。 周围的1级预备神们，都流露出或惊异或震动的神情，老实说，兰子以一名新生将朵朵逼到这种程度，已经大出众人意料。 而兰子此刻表现出的韧性，更让人们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有这必要吗？” 朵朵蹙眉，凤眼渐眯，“你应该知道，你我所在的这个‘神预擂台’之上，分出胜负的方法只有三种，要么认输，要么倒下，要么被杀。你不愿认输，又死活不肯倒下，这是……在逼我杀你吗？你这小丫头，以为我不敢杀你？！” 两人目前所在的擂台，名为“神预擂台”，一旦进入擂台，则旁人不得干预。除了比斗的两人之外，谁也无法插手，甚至连进入擂台范围都做不到。 擂台有一种克制战斗法师的力量，如果有其他预备神，强行要出手干预杯赛，那么，势必会受到擂台的强烈压制和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擂台下，约翰满脸焦急：“洛凡大哥，兰子这么硬撑下去不是办法啊。你和朵朵还没比过，兰子她……她大概想帮你多试出对方的一些底牌，所以才死战不退，但她这样的打法……太危险了。” 另一个方向上，真正的红袍男人，也就是梨儿萌死，也在对火胖子做着类似的分析：“兰子大概想帮洛凡打前哨，但这也太拼了，没必要啊。就算朵朵不杀她，她也会受到不可弥补的创伤啊！” 但洛凡和火胖子却都摇了摇头。 “兰子不是为了我，她是为了她自己的尊严，在争这一场的胜负。”洛凡淡淡地说，“真要说她为了某个人而坚持至今的话，也不算错，但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那个至今都没出现与我们汇合的家伙。” “……至于不可弥补的创伤？”火胖子一对小眼睛有些惋惜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兰子，道，“不是‘会受到’不可弥补的创伤，而是……已经受了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擂台上的两个女人身上。 因此没有人注意到，擂台外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不知何时又来了两个人，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女人，和一个身穿红色宽袍的男人。 杜兰德来到这里，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擂台上的兰子。 他眸中闪过一抹七彩色的光芒，视线笼罩了兰子全身上下，仅仅片刻之后，杜兰德就深深皱起了眉头，眉眼中有担忧，更有一丝愤怒。 “这丫头怎么……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吗？！”杜兰德心中气急。 杜兰德如今经历过两次七色瀑布的冲刷了，但凡战斗法师，在杜兰德眼中便不存在什么秘密，所以杜兰德看得很清楚—— 兰子的心脏上，已经出现了些微的破损和裂痕！ 虽然损伤不起眼，但心脏就是战斗法师的根！是一切的基础，也是一切的核心！能量、体力、血脉、灵魂，都以心脏为中枢。 这种要害之处怎么能被伤？这妮子，不要命了吗？！ “这已经算是分出胜负了吧，怎么没人终止战斗？”杜兰德低沉地问，声音中，已带上一丝浓烈森然的杀气。u 卷八 章一百七十二 干预 “怎么没人阻止战斗？”杜兰德冷冷地问。 拢在袖子里的手掌之上，悄然闪过一抹紫色。那紫色一闪而逝，薄薄淡淡的，却透着一股凛冽如刀的气息！ 如果是朵朵试图以这场比斗为契机，彻底杀死兰子，而其他人被朵朵的威势所慑，不敢终止比赛的话，杜兰德会让朵朵和那些保持缄默的人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还有，洛凡呢？约翰呢？打到这份儿上了，那两个混蛋干什么吃的，干嘛不阻止兰子？ 夜乙有些奇怪地看了杜兰德一眼。 在她看来，眼前这位“梨儿萌死”和朵朵是好友，看到这局面，应该替稳操胜券的朵朵高兴才对，怎么反倒很生气的样子。 “不是不想终止，而是没人能终止得了。”夜乙低声解释道，“你不知道吗？这擂台叫做‘神预擂台’，除非台上两人分出胜负，否则的话，没人能干预比斗。在战斗双方中，有一人认输、倒下、或死亡之前，战斗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杜兰德愣住了，这么说是兰子始终不肯退却，坚持要死战到底？ 夜乙也看向似乎随时都要倒下的兰子，又看了看擂台边的洛凡和约翰，却始终没见到杜兰德的身影。 她不由有些迷茫地喃喃说道：“兰子和那杜兰德是好朋友吧，她都被打成这样了，那杜兰德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看来。那混蛋是真的不在山顶1级预备区啊……” 这时杜兰德追问道：“所以，这擂台上的战斗没人能阻止？但总要有一个裁判。或主持比斗的人吧？” “没有所谓的裁判员。如果有，那就是‘神预擂台’本身。”夜乙说。 “强行干预比斗的话，会怎么样？”杜兰德又问。 “不会怎么样。”夜乙摇头道，“因为这是没可能的，没有人能敢于神预擂台上的战斗！” 杜兰德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举步向擂台上走去。 夜乙一把拉住他，愕然道：“梨儿萌死。你干嘛？” “阻止这场比斗。”杜兰德平静地说，“老实说，我早就看这学院里的不少规矩不顺眼了。擂台做主、学院做主、机制做主……那人是干什么吃的？我们都是学院的玩物吗？外界的战争消息也陆续传进来了吧，非常时期不能拘泥不化，还管他狗屁的擂台规则！” 夜乙脸色一变，没有放开抓着杜兰德的手，口吻转冷道：“这所学院的一切规则。都是为了选拔出最强、最优秀、而且最合适的神袛，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在这儿说三道四？” 杜兰德语气微嘲：“我懒得跟你解释。你这种一心一意想去做天选卫士的女人，跟你解释了你也不懂。” 夜乙的一对眉毛陡然立起！ 她似乎就要发作，旋即却又忽然愣住了，呆呆看着眼前的“梨儿萌死”。满脸吃惊：“等、等一下，你怎么……怎么会知道我……” 夜乙这么多年来留在2级预备区，目的正是为了找寻天选之路的入口，但梨儿萌死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才对。知道这件事的人不算很多，斯内尔算一个。费马也有所了解，知道最多的人。还是杜兰德那混帐小子。 梨儿萌死就算有所猜测，也不该用这么肯定的口吻说出来才对是！？ 两人这一番对话，音量渐高，不由引来了周围不少1级预备神的注意力。一些人看了过来，其中，也包括了火胖子和他身边真正的梨儿萌死。梨儿萌死看到另一个自己时，顿时傻了眼，火胖子也明显呆了一下。 夜乙听到了真正的梨儿萌死的那声惊呼，目光循声看去，然后她也呆住了。 “这、怎么……回事？” 夜乙目瞪口呆，再看自己手里抓着的这个“梨儿萌死”，动了动嘴唇，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夜乙的大脑一团乱糟糟的，哪怕她平时再机智敏锐，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毕竟“千幻假面”这一能力非常冷门，杜兰德目前也只在营救洛凡和约翰时用过一次，并未深入人心。 一时间，低呼声、讶异声、疑惑声……此起彼伏。 杜兰德能感受到看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那些目光中包含的意味，也越发古怪复杂起来。 不过这也没什么，杜兰德伪装成梨儿萌死，只是为了向执法者夜乙询问消息，现在暴露了也就暴露了，杜兰德根本就不在意。 “放手吧。”杜兰德轻轻一拧手臂，就挣脱了夜乙抓着自己的手。 夜乙心情激荡之下，手上下意识地死死抓紧，换了真正的梨儿萌死被抓住，恐怕没那么容易挣脱。但杜兰德心念一动，被抓住的手腕上闪过一抹紫意，夜乙只觉手掌猛地麻木，进而麻木感扩散到全身，然后被杜兰德轻轻一拧手腕，就挣开了她的抓握。 轻描淡写的就好像丝毫不费力气！ 擂台另一头，火胖子那对小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 杜兰德也不多说，挣脱之后，在一道道疑惑不解的视线注视下，迈开大步，径直走向了前方的神预擂台。 神预擂台是一个很神奇的擂台。 当需要选拔出最强的预备神时，擂台会自行开启，并强制让1级预备神两两上台对战。整个擂台不算很大，却异常坚固，有密密麻麻的阵纹保护。擂台外的人，能够清晰地看到擂台中的战况。但擂台上的人却看不到外面，这是为了防止他们受到外界的干扰，让对战者能够全心全意地投入战斗。 正因如此，当伪装成梨儿萌死的杜兰德。在擂台外引发一阵骚乱的时候，对战中的兰子和朵朵毫无所觉。 两个女人眼中只有彼此。只有胜负。 兰子的身体在颤抖着，握着标枪的手掌也无法保持稳定，但她却在笑，看着朵朵笑着：“你问我有没有这个必要死撑？当然……没有这个必要！” 朵朵蹙眉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你我之间的战力差距，我比你更清楚。”兰子的声音很轻很柔，也很冷静，“所以，死撑是没有必要的。这点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但求胜，却是很有必要的。我不是在死撑，只是在努力求胜。” 朵朵险些被气笑了：“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已经疯了，净说疯话！求胜，你居然……还认为自己会胜？” 兰子脸色依然认真又宁定，轻声道：“我和你的战斗力差距，我自己很清楚。那么。你和我的神火融性差距，你清楚吗？” 朵朵脸色微变。 兰子接着说道：“这擂台还有一个隐藏机制，那就是：如果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始终未分胜负，擂台便会判定为——平手。” 说到这，兰子顿了顿。嘴角抿着一抹狠笑，“你想啊，如果在战斗力上，我将你逼平。而我的神火融性却比你高。在神火最终归属权的争夺上，最终胜利的人。会是谁？” 朵朵的脸色终于完全变了！变得森冷锋锐，如亘古冰山的尖峰！ 不过她不愧是能够担任观察员的强大1级预备神。很快便又冷静下来，点头淡淡道：“明白了，既然如此，我的下一击会不再留手，直接要你性命。” “好啊，那就攻过来吧。”兰子微笑着提起标枪，深深吸了口气，心脏上的那处破损伤口被她强行合拢，她的身子不再颤抖，脸上甚至涌起一抹健康的血色。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这样的做法只是透支潜力的行为，短暂的恢复之后，伤势反而会更加沉重。 朵朵眼皮猛地跳了跳，低沉地问：“为什么？” 兰子略一犹豫，然后坦然说道：“为了捍卫被你触犯过的我的尊严，也是为了能够追上杜兰德的脚步。现在的我……真的很想成神！” 朵朵不由冷笑起来：“说到底还是为了男人？而且是为了那个连山顶都没上来的杜兰德？无聊透顶！” 兰子盯着朵朵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明媚地笑起来，叹道：“你对我屡次手下留情，没有下杀手，不也是因为他吗？顾忌到我是他的朋友……那家伙就是这样呢，喜欢在女孩子心中留下印记，自己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我啊，就是看了他在咏战堡垒上空那一战，就喜欢上他了，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相比起来，你就差多了。” 这番话似乎戳到了朵朵心中某个不能被触及的点，她嘴角明显向下一扯，凤眼之中，精芒瞬息暴涨！ 她的左眼变为碧色，右边则为橘红，竟在同时发动了两种圣灵流派的瞳术！ 圣灵流派一共三十六种瞳术真形，同时修炼多种瞳术并不十分罕见，甚至有人学会了全部的三十六种瞳术。 但像朵朵这样，左眼用一种瞳术，右眼用的却是迥然有异的另一种瞳术，这可就极为艰难了。 就连主位面“里尔多森”中，那些真正的圣灵术士们，也没多少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小丫头，既然你自己找死，我也就不再给汨罗家族和劳伦斯大人情面了！”冷喝声中，朵朵身形一个闪烁，便直接出现在了兰子面前，两种瞳力同时笼罩住兰子的同时，手掌成爪，直接抓向兰子的胸口！ 面对如此凌厉的一击，兰子凝重却不慌乱，甚至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被戳穿了心事也不敢承认，非要把我爷爷拉出来当借口，哼，你也算是不诚实之极了。” 她提起标枪，根本不管对方抓向自己胸口的手掌，反而以攻对攻，标枪枪头直接点向朵朵的眼睛。 这完全是与敌皆伤的惨烈打法，却被兰子一个平日里温柔有礼的女孩子施展出来。 这一刻，论狠辣，她比一向以冰山美人形象示人的朵朵更狠辣！ 然而就在这时，兰子忽然胸口剧痛，心脏上的伤口再次迸裂，再也压制不住伤势。 朵朵明显感到刺过来的标枪失了力道，变得一阵紊乱，再看眼前兰子骤然惨白的脸蛋，朵朵不由冷笑一声：“这就是不自量力的下场！我说了不再留情，便不会再留情！刚才给你机会你不要，现在就算你想认输，也晚了！！” 兰子俏脸苍白，看着即将插入自己胸膛的如钩手指，心中满是不甘。 然而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兰子的错觉…… 她感到：自己脚下这坚固稳定得好像和整座预备神山连为一体的神预擂台……竟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卷八 章一百七十三 还我真身 杜兰德不知道兰子心中在想什么，他只知道，兰子已经受到重创，如果自己再不出手的话，她会战死。 所以杜兰德毫不犹豫地出手，打算干预无数年来从未被干预过、也被公认为不可干预的这场神预比斗。 他甚至连解除“千幻假面”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也不理会周围人的奇异目光，披着梨儿萌死的皮囊，就那么冲了上去。 无关炫耀，仅仅是因为必要要这么做。 事实上在擂台的另一端，洛凡已经做出了同样的事。他眼看着兰子就要被杀，再也管不了那么多，脚步一点，如一道极速射出的光线，冲向擂台！ 无数阵纹凭空而生，将擂台包裹起来，而洛凡速度丝毫不减，飞起一脚，狠狠踹在密密麻麻的阵纹之上！他的脚上穿着一双散发出璀璨光辉的战靴，正是他的神级能力：飞鸟战靴。在修炼《熔兵炼体》之后，这双战靴已经成为了洛凡最快、也最强大的武器！ 轰隆隆！ 阵纹巨震，连带着擂台巨震，再连带着整座神预神山都在震颤！兰子和朵朵身在擂台之中，所感受到的剧烈震荡，正是洛凡这一脚的可怖威势。 一时间，原本被两个梨儿萌死吸引了注意力的1级预备神们，都吃惊地看了过来。 洛凡来到1级预备神区之后，还从未出过手，谁也没想到他的一踹之力，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力道和威能！ “这次的火系新生全灭，无一抵达山顶。但光系新生真的很了不起啊，那兰子能和朵朵拼到这种境地，已经让人很惊讶了。没想到这洛凡竟然……” 1级预备神们心中各怀心思，都感到了一丝压力，不过倒没人出手阻止洛凡攻击擂台的行为。 “神预擂台”的阵纹如果是能够被攻破的东西，那就不叫“神预擂台”了。 果然—— 只听洛凡闷哼了一声。他一脚重踏在阵纹上，初时感到阵纹微微一缩，然后反弹回来，一股柔和却澎湃不可抗拒的力道推拒过来，洛凡整个人被推得翻飞了几个跟头，踉跄着落地，俊脸已失去血色。 正版的梨儿萌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目光一扫擂台周围。却没看到刚才那个冒牌货。 梨儿萌死蹙起浓眉，这感觉怪异之极，刚刚明明让众多1级预备神吃惊不已的一幕，在被洛凡短暂地吸引了注意力之后，回过神来却发现好像只是错觉！ 他不由偏头问身旁的火胖子：“那个冒牌的我呢？” 火胖子是少数没有被洛凡吸引注意力的人。 他此刻的神情很是怪异，圆润的脸蛋微微抖颤着。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内心受到极大震动之时，才会有的表现。 他抬手一指，说：“看那里。” 梨儿萌死凝神看去。眼皮剧烈连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那……那是……怎么会……？！” 此刻的擂台之上，有三人。 就在刚才洛凡飞脚狠踹阵纹。震动整个神之预备学院的那一瞬间，杜兰德也在同时，向阵纹发动了一次攻击。 和洛凡声势浩大的那一脚不同，杜兰德的攻击悄无声息。在当时没有被转移注意力的火胖子和夜乙眼中。杜兰德的身体隐约间好像化为了一柄尖刀，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的刀光轻轻闪烁了一下，紧密无漏的阵纹上。便无声浮现出一道豁口。 没有震荡，也没有撞响。 那惊鸿一瞥的刀光太快、太干净、也太锋利！ 以至于什么动静都没有发出，也没有引起感知敏锐的1级预备神的注意，杜兰德人已悄然穿过豁口，进入阵纹之内，来到擂台之上！ “……这怎么可能？！”短暂的沉默之后，梨儿萌死近乎失声地惊叫出来。 失声惊呼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其他的1级预备神们，这些人能来到山顶，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实力超卓，心性一流。老实说，这世上能让他们动容的事本就很少，能让他们不受控制地失声惊呼的事，更是凤毛麟角。 前一阵子传进学院的矮人战争的消息，算一件。 眼前这一幕，也算一件。 因为，被公认为不可攻破、不可介入、不可干预的神预擂台之战，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攻破！被介入！并且马上就要被干预了！而“怎么可能？”并非下意识的惊呼之词，而是众多1级预备神此刻最为真实心声。 一时间，1级预备神们全都死死盯着擂台中的局势，现场气氛也在骤然间转变，紧绷得好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弦！ 亿万年来从未被介入的神预比斗被介入了。 亿万年来从未被颠覆的一项常识被颠覆了。 所有人都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会被擂台之力直接弹出来？被予以最严厉的惩处？还是继续颠覆常识，将干预进行到底？ 擂台上。 杜兰德以身化刀，悄无声息地切入擂台的点，是颇有讲究的，不是随随便便选个地方就往里冲，而是选择了最靠近兰子和朵朵的一个点，作为突破口。 因此当他切入擂台之后，身形又闪烁了两次，便出现在兰子和朵朵之间，正挡在朵朵那凌厉一爪的前方。 愤怒的女人是可怕的，尤其是平日里性子淡漠的女人，一旦愤怒起来，十头龙也拉不回头。 朵朵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 她被兰子的话刺激，此刻被愤怒所支配，甚至没去想为什么擂台上会出现第三个人，纤长的五指裹带光明之力，如钩似枪，狠狠一爪抓在那人胸口，然后……手指剧痛！ 朵朵甚至听到一声“刺啦啦”的指甲摩擦金属的声音，她感觉自己抓到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截坚硬锋锐的刀锋！ “唔……！！”朵朵闷闷痛哼一声，手掌一缩。 她这才愤怒地抬头。看清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人的脸，然后这位冰山美女彻底傻了眼：“梨……梨儿萌死？！” 杜兰德咧嘴笑了笑，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对方这一爪乃是含怒的一击，力道极强，自己以全新的强悍身体生受下来，胸口都难免一阵疼痛。更为关键的是，这擂台周围的阵纹正疯狂闪烁着，爆发出强劲的规则之力。杜兰德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异物”，而擂台之力正全力要把自己排斥出去。 “不能拖延了。” 杜兰德感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明白再撑下去，自己哪怕已经脱胎换骨，并与战刀相合拥有了全新的身体，也绝对顶不住。 闯入擂台是因为不得以而必须为之，并非为了证明什么，更不是为了颠覆常识。 杜兰德只是来救人的，他可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长时间对抗“神预擂台”的力量。 就在这时，整座擂台忽然剧烈地嗡鸣起来，原本呈现蛋壳状的阵纹崩溃又重聚。形成两尊“神预守卫”，一左一右分立擂台两边。他们身高五十米，手持巨剑，同时发出好似被触犯尊严的愤怒咆哮。挥剑对准杜兰德狂斩下来。 杜兰德想也不想，再不理会依然满脸不解的朵朵，回过身，一把揽住兰子的腰肢。狂奔下台。 和巨大威武的两尊神预守卫相比，抱着兰子的杜兰德，小得好像蚂蚁。在交叉斩落的巨剑下，显得毫不起眼。 在场的1级预备神们看到那双剑如山般斩落，“当当”两声，巨剑砍在杜兰德背上，却好像撞上钢板，竟微微反弹起来！而杜兰德将兰子护在身前，以背脊硬挨了两下，借着巨剑砍杀之力，终于脱离了神预擂台的范围。他一离开，那两尊守卫站了一会儿，便悄然消散了。 看到这一幕，尤其是巨剑斩落又弹起的那一瞬间，就连最沉得住气的火胖子，也不由眼皮连跳，目光凛然。 杜兰德抱着兰子，落在擂台外的地面上，脚步猛地一个踉跄，硬是将涌到嘴边的一大口鲜血又吞了进去。 体内响起一个只有杜兰德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冷漠、傲慢、充满不屑：“你这白痴，刚才如果换作我来掌控身体，凭借审判之力凝成刀气反击，能将那两个大块头的双剑截成四段，你居然还被打得吐血，简直辱没了我的这具身体！” 说话的是被杜兰德压制住的刀魂。 “首先，这是我的身体，不是你的身体。”杜兰德心中冷笑一声，“而且你才白痴！面对那阵纹所化的守卫，是绝对不能攻击或反击的。只挨打还有活路，对抗就是找死了。否则的话，我刚才早就直接拔刀施展零式，还用得着你在这儿废话！” 刀魂似乎被杜兰德噎得不轻，不再说话。 杜兰德也懒得多说，他将兰子平放在地上，忍着体内一阵阵的剧痛，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全力运转起“神之视角”。 经过两次瀑布冲刷和脱胎换骨之后，杜兰德这双眼睛，对战斗法师而言就是火眼金睛，能够深入探查到最细致的地方。 再加上瞳力中暗藏一缕审判之力，将原本能抵挡目光探查的各种屏蔽力量，全部都审判、弱化、彻底消解。 于是，杜兰德眸中的七色光芒一阵急速闪烁，兰子的身体在他眼中，便再也不存半点秘密，所有的伤势情况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出来。 看清伤势之后，杜兰德心中猛地沉下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伤势，已经近乎达到不可挽回的程度了！ “还好……还好我带了点森德洛的本源之力出来，否则就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干着急了……”杜兰德吸了口气，准备开始治疗。 兰子的伤势正在不断恶化，治疗刻不容缓，否则就算有自己从晋升死路中带出来的那些本源之力也没用。 杜兰德的注意力都在兰子身上，一时间没注意到现场的气氛。 现场很安静，针落可闻的那种极致的安静。 所有人都默然无语地看着杜兰德，目光中或震惊、或狂喜、或森寒、或恍然、或凝重、或若有所思…… 就连杜兰德自己都没注意到，他以“千幻假面”所作的伪装，在刚才禁受巨剑接连斩击的时候，已经被破掉了。 换言之，杜兰德现在的形象，不再是梨儿萌死，而是如假包换的——他自己！ 卷八 章一百七十四 帮兰子疗伤 兰子只觉周身无处不痛，心脏反倒渐渐没了知觉，这是极为危险的信号。 但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男子气息包裹住她，她下意识地睁开眼，恍恍惚惚地看到眼前熟悉的这张脸庞，叫了出来：“啊……杜兰德！你……你怎么……” 哪怕在重伤之下，她这一声中所包含的惊讶和狂喜，依然让在场人人都听出来了。 杜兰德听她叫自己“杜兰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现“千幻假面”的效力已经被破掉了，不由呆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已经变了。 “先别说话，我帮你疗伤。”杜兰德向兰子投去一个温和的微笑。 兰子的伤势非常沉重，刻不容缓，必须在这里立刻进行治疗。杜兰德偏头对洛凡说道：“洛凡，别让任何人干扰我，拜托了。” 洛凡看到杜兰德出现时，同样惊喜交集，点头沉声道：“你放心。不过兰子……兰子她的伤势——” “很严重。”杜兰德肃然说。 洛凡深吸一口气，双脚上的飞鸟战靴再度绽放出光芒，冷冷看向周围的1级预备神们，对杜兰德说，“那你放手治疗吧，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的。” 杜兰德毕竟违反了1级预备区的规矩，硬闯神预擂台，干扰了神圣的神预比斗，谁知道在场这些1级预备神会不会因此而难。而且杜兰德这么多天来一直没出现在山顶，各种传闻早已传开。难保不会有人想要一探究竟。 这时朵朵走上前来，冷冷淡淡地问道：“她伤到心脏了。需要帮忙吗？治疗方面，光系的我应该比你在行。” “不必了。”杜兰德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冰火双鱼从他身上游出，化为一个半球光罩，将他和兰子保护起来，也遮蔽了外界之人的视线和感知。 治疗可能需要解开兰子的衣袍，杜兰德不想她被人看到，所以才这么做。同时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几道不那么自觉的探查视线，却没有就此收回。 这几道视线绕着双鱼护罩游走，轻轻贴了上去，似乎想要将探查触角伸进去，一探究竟，但刚刚贴上冰火双鱼，鱼眼位置上便闪过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紫色。接着那几道视线就好像触电似的弹了回去。在场响起三声闷哼，显然是试图窥探的几人吃了暗亏。 这一番交锋生在瞬息之间，洛凡来不及出手干预，却已双眉立起，冷然看向那三名出闷哼声的1级预备神，似乎下一刻就要出脚攻击。 火胖子轻咳了一声。走出来，缓缓说道：“好了，大家都冷静一点。虽然神预比斗被干扰，但胜负已分，并未因杜兰德的介入而受到影响。杜兰德也不过是情急之下。想要救人，算是情有可原。” 洛凡意外地看了火胖子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会站出来为杜兰德说话。 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1级预备神笑道：“杜兰德擅闯神预擂台，这可有点打我们预备学院的脸，难道就这么算了？” 又有人说：“这个叫杜兰德的新生出现得突兀，也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否则他怎么之前二十多天都没出现，偏偏在这时露面？我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调查一番。” 更有人说：“火胖子，别忘了杜兰德和你一样，也是火系的。” 火胖子脸色骤沉，冷冷说道：“黑帽子，你说杜兰德打了我们学院的脸，那也不错，不过就算要追究他的责任，轮得到你？你算什么东西，能代表我们预备学院吗？” 黑帽子轻笑一声，也不在意，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他就站在夜乙身旁，似乎在看到夜乙之后就主动凑了过去。 火胖子又看向第二个说话之人，淡淡说道：“你想调查杜兰德为什么会突兀出现在这里？行，要调查的话，你现在就上来调查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就凭你这种山顶垫底的实力，如果被洛凡一脚踢爆了卵蛋，或者被杜兰德一刀切掉了命根，可别去找你背后的斯内尔和水神大人哭诉！” 那人脸色猛变，涨得紫红一片，好像猪肝，重重哼了一声，没有回话。 火胖子看向最后那人，盯着那人看了良久，才道：“杜兰德是什么系的我很清楚，用不着你来提醒，你小子是火系的吗？不是的话，就给老子闭嘴！” “我自然不是火系的。”那人也不惧怕，微笑道，“只是提醒学长一下，以杜兰德刚才展现的实力和手段，三天后的火系比斗，学长你的处境恐怕不大妙。” 火胖子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虽然有些摩擦和火药味，但既然火胖子主动站出来，现场的局面便算是被控制住了。 洛凡看得暗自惊异，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火胖子一出面，三言两语之间，竟将这批心高气傲的1级预备神压制住。 山顶是个实力至上的地方，火胖子能掌控局面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绝对的实力。 “而且这人理应和杜兰德是竞争对手吧，看过刚才杜兰德的手段后，他依然为杜兰德说话……是因为他为人处世的风格本就如此？还是因为他依然自信能胜过杜兰德？”洛凡心中暗自思量。 洛凡想了一会儿，忽然回过头来看向约翰，冷冷哼了一声，骂道：“刚才兰子差点被杀，你却什么反应都没有，木头吗？！妈的，平时表现得好像对兰子多关心似的，关键时刻却变成了缩头乌龟，你……你太让人失望了！” 约翰脸色微变，嘴角扯了扯。嘿嘿干笑不敢言语。 现场安静下来，下一场比斗是洛凡对朵朵。考虑到朵朵已经大战一场，第二战会在半天之后再进行。所以1级预备神们基本都没离开，一是为了等待下一战，也是为了等待杜兰德重新露面。 冰火双鱼不紧不慢地旋绕着，形成的半球形护罩始终稳定。 虽然看不清护罩内的情况如何，但只看这冰火双鱼，似乎就能感受到双鱼的主人杜兰德，是一个怎样从容不迫的人。 护罩之中。 杜兰德满脸肃穆。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双手不要有任何多余的颤抖。 兰子的伤势比预期中更严重，而且伤势恶化的度极快！ 此时兰子已经昏迷过去。在杜兰德眼中，兰子的心脏正有崩溃瓦解的趋势，她刚才真的拼得太凶了，一口气松下来之后，便再也支撑不住。 危急时刻，杜兰德也顾不得礼教之防。轻轻解开兰子的领口，露出左半边胸脯，脂玉般的肌肤露出来，由于重伤在身，兰子本就白皙的皮肤变得有些通透。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以指为刀。以指尖为刀锋，沿着那丰润秀挺的乳廓外弧，干净利落地划了个半圆，剖开一条口子。 随后杜兰德另一手翻出，一团七彩色的水汽浮现掌中。这是森德洛的本源之力，其中的杀伐之气已被杜兰德消去。只剩下纯净的疗伤神效。杜兰德催动冰火力量，化为冰火双鱼，裹着本源之力从那道切口中渡入，轻柔地包裹住兰子的心脏。 这是一个极考验耐心和精度的工作，因为现在的兰子好像一碰就碎的瓷器，杜兰德必须异常小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杜兰德的消耗越来越大，不知不觉间已汗湿衣袍，却不敢稍有松懈。 “兰子，你可千万要坚持住！”杜兰德眉头紧锁，盯着兰子苍白无血的俏脸，努力控制着心中的焦躁和担心。 杜兰德的状态直接反映在了周围环绕的冰火双鱼上。 护罩外，1级预备神们看不到护罩内的情形，却见那冰火双鱼渐渐地有些紊乱。 “看来那个叫兰子的新生伤得不轻啊，杜兰德已经控制不好护罩的稳定程度了。”人们都想到。 也有人好奇杜兰德以什么样的手段为兰子治疗。杜兰德是冰火双系的战斗法师，这一点不是什么秘密，但无论冰系，还是火系，应该都不是很擅长治疗才对。 “嘿，朵朵。”梨儿萌死走到朵朵身边，打了个招呼。 朵朵面无表情地抱着胳膊，淡淡应了一声，她似乎刻意不去看杜兰德和兰子所在的方向，脑海中诸般念头纷至沓来，一时间竟有些烦躁。 “……我又没想杀那丫头，之前明明屡次手下留情，是她自己纠缠不休，怪不了我……但她伤成那样，确实是因为和我的战斗……万一，万一她真的身亡……”朵朵忽然悚然一惊，“我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的生死，神预比斗本就有风险，生死考验对我们战斗法师而言更是常事，我又何必这么患得患失……” 朵朵脸上依然冷淡，心中却乱成一团。 各种念头交响错杂，同时，有一幅画面反复在脑海中浮现：画面之中，杜兰德环抱住兰子，以自己的身体护住兰子的身体，硬扛两尊神预守卫的巨剑斩杀。 另一个方向上。 夜乙身旁的黑帽子，已经摘下了黑色鸭舌帽，露出一张堪称祸国殃民的俊美脸蛋！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男性战斗法师，但他这张脸……实在是太帅太妖异了点。 相比起来，容颜堪比精灵的洛凡，和这人相比，都差了一个档次。 黑帽子柔和地看着身旁的夜乙，温和地说：“夜乙，很久没见啦，这些天我怎么一直找不到你？不过，你在山腰呆了这么多年不愿上山顶来，如今终于来了，总是一件好事。呵呵。” 可他说完，却见夜乙脸色连连变换着，根本没有回应。 夜乙正死死瞪着擂台那一头的冰火双鱼护罩，也就是杜兰德和兰子所在的方向。 黑帽子见状，秀美中隐含骨感力道的双眉动了动，不动声色地问：“怎么，那个叫杜兰德的新生难道招惹过你？” 夜乙怪异地笑了笑，心中比朵朵更加混乱，原来之前和自己相谈甚欢的“梨儿萌死”，其实是杜兰德伪装的！难怪他知道自己想去天选之路的事。 夜乙心情激荡之下，甚至没太留意来到身边的人到底是谁，下意识地咬牙回道：“我和他的事，不用你来管！” 黑帽子一听，反倒沉下脸色：“你和他的事？这么说，你和他之间……有事？” 卷八 章一百七十五 奉命调查！ “你和那个杜兰德之间……有事？”黑帽子低沉地问。 夜乙这才看清站在身旁的人是谁，不由皱了皱眉。她当年和黑帽子是同一届的学员，这黑帽子容貌帅得离谱，当年也有不少女性追求者，其中不乏当时学院中的美貌学姐。但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似乎就对毫不起眼的夜乙感兴趣。 夜乙听他问得阴冷，不由冷静下来，淡淡地说：“哦，也没什么，我在2级预备区的时候输给过他，所以一直有些不忿罢了。” 她可不希望自己和杜兰德那些纠葛为人所知。如今自己的灵魂之中，还有杜兰德打下的印记呢，在夜乙心目中，这是自己和杜兰德之间的事，跟黑帽子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如果黑帽子也掺和进来，反倒是麻烦。 “原来是这样。”黑帽子哦了一声，展颜再次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没事就好。” 1级预备神的耐心普遍很好。 半天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晃眼即过。 擂台周围，1级预备神们一边等待下场比斗的开始，一边三三两两地彼此低声闲聊。还有小部分人索性原地盘坐下来，开始修炼。 夜乙想了想，索性直接来到靠近冰火双鱼护罩的地方，安然坐下，闭目养神。黑帽子也随着夜乙一起，跟了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梨儿萌死也走过来。他站在冰火护罩外，盯着护罩看了好半天。似乎要看看那个伪装扮成他的杜兰德现在又是个什么模样。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在火胖子身旁坐下。原本和梨儿萌死一起的朵朵却不声不响地暂时离开了擂台。 火胖子静静看着朵朵远去的身影。直到朵朵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他才转回头对洛凡说：“你下一战的对手正在积极备战呢，现在估计去调整状态了。你也去休息备战吧，这里有我站着，没人敢撒野。” 洛凡一直站在冰火双鱼所凝成的护罩旁，闻言略一犹豫，便摇头道：“不了，还是自己看着放心点。” 火胖子耸了耸肩。不再多说。 他瞥了一眼时而稳定，时而抖颤的冰火双鱼，心中嘟哝了一句：“疗个伤而已，用得着这么久吗？哎呀，看着护罩一会儿震一会儿晃的，这个叫杜兰德的小子……该不会趁此机会在做什么龌龊事吧！” 杜兰德自然没干任何龌龊事。 不过他身在双鱼护罩之中，此时脸色尴尬。比起真正做了龌龊事被当场抓住也差不了多少了。 兰子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悠悠转醒，此刻正安安分分平躺着，温顺如羔羊。 她有些虚弱地睁着一对明媚的眸子，微微低头，静静看着自己被拨开半边的衣领。还有挺立在那儿的半边丰盈秀美的胸脯。杜兰德的手掌就在乳侧，掌间丝丝缕缕地溢出七色水汽，一点点地治疗兰子的心脏和身体。 兰子认真看了一会儿，轻声开口：“有点疼。” “啊？哦……是会有点。” “这七彩色的水汽是什么？” “就、就是一种治疗药水。” 兰子抿着嘴笑了笑，柔声说道：“你干嘛这么紧张啊？虽然我输了神预比斗。现在还挺不甘心的，但你救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不会因此而怪你。而且，你终于如约来山顶和我们汇合了，我……我很开心。” 明明以颇有些羞耻的姿态被杜兰德看着，兰子心中却是欢喜居多，羞涩和恼怒的情绪只闪过心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时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惊叫了一声：“啊对了，杜兰德，你刚才好像强行闯入神预擂台了，没受伤吧？”说着神色明显紧张起来。 老实说，被一名无助躺着的、衣衫不整的、纯净动人的美女，用如此诚挚关切的眼神紧紧盯着，杜兰德心头也不免一热，手指微微一抖，一不小心，竟若有若无地在兰子的胸脯侧面，戳了一个印！ “啊！”兰子惊叫了一声，苍白的脸上涌起殷红血色，说不出话来。 恰好杜兰德也心神摇曳，护在周围的冰火双鱼一阵颤抖动摇，竟没能将兰子这声羞恼交织的惊呼声彻底隔绝。 护罩外的火胖子和洛凡几乎同时听到了这声轻叫。离得稍远的夜乙、黑帽子和梨儿萌死，也都听到了。 一时间，这几人的脸色都不由变得诡异起来。 而冰火护罩很快稳定下来，没有后续的声音传出。又过了半晌，杜兰德的声音平平稳稳地传了出来：“洛凡，你先去休息备战吧，兰子的伤势已经无碍了。” 洛凡嗯了一声，也没多问。 他想了想，沉默着取出一本书，向冰火双鱼凝成的护罩中塞了过去。冰火护罩上探出一只触手，接过书本。 护罩中的杜兰德一边继续进行着令人心浮气躁的治疗，一边接过能量触手递进来的书本，低头一看，书本的封面上写着：《熔兵炼体》。 脑海中浮现出洛凡在2级预备区中的话：“等到了山顶，就把熔兵炼体给你。” 杜兰德心中不由一暖，暂时收起书本，开始为兰子做最后的治疗工作。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地过去。 预备学院的太阳永远在一个位置，将近半天的时间过去，太阳依然挂在众人头顶，让人有种时日不变的错觉。算算时间，光系最强的第二场比斗就要开始了，朵朵已经调整好状态重新归来，洛凡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谁都知道，这一战将决定光系战斗力最强之人，基本上也将决出新一任的光系神袛。刚才兰子输给了朵朵，就算她的融性极为优秀。神火继承权估计也没她的戏了。而洛凡和朵朵的神火融性在伯仲之间，两人的战力比拼。基本就决定了最终的神火继承权！ 紧绷的气氛渐渐开始弥漫，杜兰德却还在冰火护罩中没有出来。 比斗前十五分钟。 忽然有人说道：“你们看谁来了。” 一道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施施然走了过来。 那人一袭青色袍服，身形修长，略显消瘦。他有一张颇为斯文的脸蛋，笔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个黑框眼镜。镜片上泛着淡淡的弧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目光。 1级预备神们的脸色大多变得有些不自然。 在山顶。费马是绝对唯一的王者；火胖子资格最老，虽然不拿架子但实力极强；冰山美人朵朵虽然为人冷淡，实力也强，但不轻易招惹他人；黑帽子据说和朵朵的实力在伯仲之间，都属于1级预备神中最顶尖的那一批，但他好像从未在人前出过手。 费马、火胖子、朵朵、黑帽子——这些人都代表着1级预备神中的顶尖战力。 但若说到山顶谁最让人发怵，却不是这四人中的任何一个。反而是正缓步走过来的这人，这个看似斯文的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 ——斯内尔！ 火胖子是最先看到斯内尔的人，他的眼皮猛地跳动了几下，却见斯内尔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最终在火胖子面前站定脚步，欠身微笑道：“学长。” 火胖子侧身让开。连连摇头：“别叫我学长，我可不敢当你的学长。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你离我远一点。” 斯内尔呵呵一笑，偏头看向火胖子身后的冰火护罩，悠然说道：“我听说。那个应该已经死掉的新生杜兰德，出现在山顶了？” 这话一出。在场不少人都暗叫一声：要来了。 如今，外界矮人战争的消息已有不少传了进来，1级预备神们知道了战争情报的同时，也或多或少知道了杜兰德在学院外的身份。尤其是杜兰德与水神塞尔东和火神宁顿，在咏战堡垒上空的那惊天动地的一战，还有后来的神袛会议，水神塞尔东提议以斯内尔的技术，剥离杜兰德的战刀的事，也都渐渐为人所知。 可以想象，杜兰德在经历了那样的事之后，绝对和水神塞尔东、宁顿、还有斯内尔结下了大仇怨！ 而此时斯内尔出现后，谁也不问，首先就问杜兰德，更让在场不少人心中凛然。 火胖子眯起小眼睛，盯着斯内尔，点头道：“是，杜兰德来了。” “就在这护罩之中？”斯内尔指了指冰火双鱼凝成的护罩。 “不错。”火胖子点头。 斯内尔笑了笑，声音却骤然转冷：“那么，学长，麻烦您让开一下吧，我奉水神塞尔东大人之命，前来调查杜兰德！他从山脚到山腰，再从山腰到山顶，都无一例外地经历了二十天的时间滞后，这件事颇为蹊跷，必须调查清楚！” 火胖子闻言反而冷静下来，淡淡回道：“有什么要调查的，等这第二场神预比斗结束之后再说吧。” 斯内尔却不依不饶：“学长想要违抗水神塞尔东大人的意志？” 这话一出，火胖子还未说话，不远处的黑帽子便开口了：“斯内尔，在场的都是可能问鼎神位之人，你搬出神袛之名，吓唬得了一般人，但用来吓唬我们这些1级预备神，未免太可笑了点吧。” 斯内尔瞥了黑帽子一眼，又看了看黑帽子身旁的夜乙，微笑起来：“夜乙，你这些天来反复来问我杜兰德的生死和去向，想必也很希望我把事情调查清楚吧。” 黑帽子脸色登时就是一变：“你……你说什么？夜乙她反复去问你杜兰德的事？” 斯内尔的笑容变得有些暧/昧：“是啊，夜乙的态度焦急得很呢。” 他刻意咬紧了“焦急”一词，配合上脸上的阴柔暧/昧的笑容，真实意味不言自明。 黑帽子俊脸变得阴晴不定，转头看向夜乙，问道：“斯内尔说的都是真的？” 卷八 章一百七十六 山顶最快的男人 “斯内尔说得都是真的？” 黑帽子凝视夜乙，厉声问道，“你来到山顶这些天来，连我也找不到你人！原来你一直在调查杜兰德的生死和去向？！” 在场这么多人，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浓浓醋味和冷意。 面对黑帽子的冷厉质问，夜乙反倒笑了：“老实说，我忍你已经很久了。” 黑帽子愣了一下，没想到夜乙忽然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 要知道，夜乙其实是个很个性的女人，虽然她的外表不起眼，但她的内心实际上非常**自主，有着非同常人的坚持和执着。这从她不顾他人奇异的目光，这么多年始终留在2级预备区，就能看出来。 此时夜乙冷然斜睨着黑帽子，好笑道：“听你这口吻，就好像我是你的女人？简直笑话！你算什么东西，我要找谁，我关心谁的生死，我打听谁的去向，与你何干？你这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 以夜乙平日里的深沉城府，一般是不会说这种重话的，但她这些天来被灵魂印记所困，内心焦虑，好不容易和那假冒的梨儿萌死聊了几句，心情稍和，却又发现那其实是杜兰德假扮的。之后杜兰德切入擂台，营救兰子，便再没理会夜乙。 这让夜乙心中好像藏着一团火，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 黑帽子俊美到妖异的脸蛋转为苍白，怔怔看着夜乙做声不得，他似乎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这么多年唯一心仪的女人如此对待。 夜乙这几嗓子吼得颇响，不少1级预备神都知道：这一番话说出来，以黑帽子的个性，杜兰德接下来的麻烦恐怕不小。 斯内尔抿了抿嘴，悠然补充道：“执法者。哦不，现在应该叫夜乙小姐了。你不是很想很想知道杜兰德的事吗，还说如果有他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你。说你不相信他会死。你看，现在杜兰德就在眼前，果然没死。而我正是奉了塞尔东大人之命，带他回我那研究塔，调查一番……” 他每说一句，黑帽子的脸色就会难看几分。 “够了！”火胖子粗暴地打断了斯内尔明显的挑拨之语。 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圆润学长，此刻终于展露出威严。他踏前一步，全身腾起橘红色的火焰，薄薄的一层覆盖在体表。 火焰虽薄，却烧得空间都嗤嗤作响！ 火胖子森然盯着斯内尔道：“神预比斗马上就要开始。比斗之后，你爱怎么干就怎么干，那些都是你和杜兰德之间的事，我管不着，也懒得管。但在比斗之前，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以为山顶只有费马一人能制住你！” 斯内尔收敛了笑容，凝重起来。 火胖子并未用气势压迫，但斯内尔熟知对方的战斗特点，心知对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即分出胜负生死。对方身上那嗤嗤作响的橘色火焰，足以破开空间而行，论速度，山顶上最快的人不是费马。不是朵朵，而是眼前这位火胖子！ “这么说，学长是执意要和我为难了？”斯内尔身上腾起淡青色的风劲。淡淡说道，“比斗是比斗，和我找杜兰德没有半分关系。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我找杜兰德不是为了私事，完全是为了森德洛。”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外界正在进行的矮人战争，在场各位都知道了吧。为了战争，杜兰德奉献出了他的刀，是我所钦佩的英雄！但现在有些后续的数据收集工作，还需要他这位战刀的前任拥有者来配合进行。事关森德洛的生死存亡，若有人执意要阻拦，那……我也别无选择，必须动粗了。” 这番话说得简直漂亮之极！斯内尔直接点明，自己找杜兰德完全是为了打赢矮人战争。事关森德洛的安危，谁敢说一个不字？ 果然，不少1级预备神都开口了：“既然是为了森德洛，火胖，你也别这么执拗了。” “你和杜兰德又不熟，犯不着这样吧。” “斯内尔，你要杜兰德配合调查些什么，一并说出来吧，火胖子学长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斯内尔似乎早有准备，微微一笑道：“我只需要杜兰德跟我去一趟研究塔，具体调查些什么，倒是不能透露了。否则的话，塞尔东大人不会饶我，将战争时期的调查和研究工作交托给我的其他诸神，也不会乐意。” 他死死扣着“矮人战争”、“水神塞尔东”、“森德洛诸神”这几个字眼说事儿，跟脚站得极为稳固，让人反驳不得。 “还有十分钟不到就要开始比斗了。”这时有人说道。 洛凡不由脸色微变。 洛凡才不管斯内尔的花言巧语，他只知道杜兰德还在给兰子疗伤，那就不容打扰。他本做好了出手干预的准备，但比斗一旦开始，他和朵朵都会被擂台之力强制拉上台，到时候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了。 “难道这个斯内尔算准了这一点，才故意等到这时候发难？”一念至此，洛凡心中不由微微一凛。 他只知道斯内尔是杜兰德的大敌，具体情况却不了解，现在看来，这敌人果然狡猾又阴损，再加上1级预备神的手段和实力，确实是一名难缠的劲敌。 一直没开口的约翰忽然说道：“如果只是去一趟研究塔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吧。正好兰子受伤了，斯内尔学长既然是研究专员，于疗伤一节也肯定很擅长吧，要不就让杜兰德大哥和兰子一起去好了。” 洛凡呆了一下，怒道：“你小子怎么想的？不但让杜兰德过去，还让兰子一起？脑子进水了吗！” 斯内尔却微笑着点头道：“疗伤虽然不是我的主攻领域，但确实为我所擅长。我看杜兰德为兰子治疗也有一段时间了，却始终没有结果，看来进展并不顺利，要不就由我一并代劳吧。学长，你看杜兰德的朋友都松口了，你根本没必要、也没理由继续拦我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火胖子确实没道理再阻拦了。 这样一来，洛凡和朵朵马上就要上台，约翰摆明了站在斯内尔那边。梨儿萌死如果没被篡改记忆，肯定会帮杜兰德，但现在只是静观其变。 而且斯内尔死死咬紧了战争大义，表明了一切都是为了森德洛，并非出于和杜兰德的私人恩怨，所以不少1级预备神也是倾向于斯内尔这边的。 不少人都想到：“火胖子和杜兰德非亲非故的，其实还是竞争对手，偏偏对他如此袒护。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地。” 而那冰火双鱼凝成的球形护罩，依然平稳有序，没有什么动静。 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火胖子沉默了许久，最终沉沉叹了口气，身上的火焰一点点地熄灭、散去、直至最终消失不见。 斯内尔这才流露出一丝笑意：“学长能理解我，实在是再好……” 话音未落，众人忽然感到眼前一花，似乎有团橘红色的身影晃动了一下。但那速度太快，甚至连1级预备神的眼光和目力，都在猝不及防下看花了眼。 而斯内尔首当其冲，只觉眼前一道炽热锋锐的火光扑面而来。火焰灼烧空间，发出嗤嗤的响声，这分明是火胖子出手时才有的特殊动静！ “这该死的胖子，速度竟然比以前更快了！”斯内尔心头恼怒。来不及动作，胸膛已被那锋锐到极点的火意贯穿！ 可他整个人砰的一声，散作青色风劲。在空中打了几个旋，重又凝聚成完整的身体。 然而斯内尔刚刚重聚身体，那伴随着嗤嗤急响的火光，已如影随形般再次攻至。 噗的一声，斯内尔再度被贯穿。 然后再次化风消散又重聚。 两个人一个风系，一个火系，都是精擅速度之人，但相比之下，斯内尔先逃，火胖子再追，却依然追得如此紧咬不放，速度高下立判。 旁人只看到一团极为耀眼的橘红色火光追着一缕青色的风，连续闪烁了三次，终于停了下来。 斯内尔和火胖子互换了位置，变成斯内尔离冰火光罩近，火胖子却离得较远。 可斯内尔的脸色，却已变得十分苍白。 他死死盯着对面的火胖子，缓缓说道：“刚才那是什么？橘焰鬼斩吗？不对，橘焰鬼斩只有刀能穿梭虚空，你……你怎么会连人都……”话没说完，忽然顿住，嘴角已溢出一缕鲜血。 火胖子摇摇头道：“别多问了，你闪开我连续三次攻击，也算了不起，再打下去就要分生死了，没有必要，而且我也未必真能赢你。我还是那句话，等到神预比斗结束，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会再管。” 现场一时间变得极为安静。 就连平日里熟悉火胖子的朵朵、黑帽子等老牌的1级预备神，都暗自震惊。 虽然刚才火胖子有偷袭之嫌，但他所表现出来的速度，却比众人印象中的他更快，也更迅疾。尤其是他进退之间全无转换，好像无形之质，飘飘忽忽的，任凭斯内尔先逃，再后发先至地追击，好似一抹鬼影。 斯内尔一向心机深沉，却在火胖子手底下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 其实刚才若继续打下去，斯内尔只要能缓过一口气，也未必会输，但场面上已经分出高下。 斯内尔似乎还想说什么，火胖子却摆了摆手道：“别再说那些漂亮话了。你和杜兰德的事，我听费马说过一些，没你刚才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最终，斯内尔轻轻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推了一下眼睛，微微垂首，再次抬起头时，脸色又恢复成一派平静。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黑帽子低呼一声：“小心！” 斯内尔呆了一下，在他身后的冰火护罩不知何时散开了，冰火双鱼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裹住了斯内尔的身体，然后猛烈向内收紧，已将斯内尔缠了个结结实实！ 一抹若有若无的模糊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斯内尔的身后。 那人抬掌为刀，径直朝斯内尔的背心要害刺去。 火胖子微微一怔，旋即怒喝：“杜兰德？见鬼的，给我住手！你不能杀他！！” 卷八 章一百七十七 火胖、黑帽、疾风、木刀！ 斯内尔刚来到神预擂台的时候，冰火护罩内的杜兰德就察觉到了。 经过七色瀑布的两次冲刷之后，杜兰德的身体已被森德洛的本源之力重新改造。如今的身体构造、能量构成、甚至连灵魂结构，都发生了一些微妙却关键的变化。 事实上，哪怕没有和审判战刀相融，杜兰德的职业，也已经和寻常战斗法师看似相同，实则迥然有异了。 所以战斗法师的洞察之力，无法看穿杜兰德随手布下的护罩，杜兰德自己却能将外界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斯内尔到来之时，杜兰德刚结束了治疗的最后一步，说道：“好了。” 兰子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竟感觉好像没受过伤一样，不由惊喜交加，旋即却又隐隐对治疗这么快就彻底结束，而感到有些遗憾。 她脸色微红地坐起来，背过身去，拉好衣领整好衣裙，这才回身说道：“杜兰德，那个……其实我……” 却见杜兰德脸色一凛，眉宇间煞气凝聚，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兰子轻声问。 杜兰德动杀念的时候不少，但总的来说给人以冷酷漠然之感，很少像现在这样愤恨、伤痛与阴沉交织。这样的神气，她只见过一次，那就是那夜在咏战堡垒上空的那一战中，杜兰德对付宁顿和塞尔东时的表情。 “斯内尔在外面。”杜兰德吸了口气，沉缓地说，“而且，他怎么会是风系的？我记得他明明是水系战斗法师才对，无论同源联体类的分身，还是同源异体类的分身，都不应该元素属性完全不同……奇怪，真的太奇怪了。” 兰子闻言心头一紧，见杜兰德眉头紧锁。脸皮微微抽搐，心知那次神袛会议的事，对杜兰德的伤害深刻而持久。 此时仇人当面，只有一道能量屏障之隔，杜兰德内心的激荡，恐怕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看着不断做深呼吸的杜兰德，兰子不由有些心疼。下意识地想去抚摸杜兰德的脸庞，手已伸出，才觉不妥，改为拍拍肩膀，柔声说：“你冷静一点，别做冲动的傻事。” 杜兰德又深深呼吸了一次。脸色恢复了平静。 兰子心头微松，微笑道：“你比以前更沉得住气了，要是原来的你，恐怕这时候就已经杀出去了。” 这时候在外界，火胖子已挡在斯内尔面前，态度出乎杜兰德意料的坚决。 而斯内尔正说着：“……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我找杜兰德不是为了私事。完全是为了森德洛。” 杜兰德人在护罩之中，其实却在静静观察着外界的一举一动。所有的愤怒与仇恨，都被暂时放到一边，只剩下冰冷的判断。 沉住气，并非因为按奈住了杀机，而是恰恰相反——杜兰德此刻心中杀意沸腾，几欲喷薄而出！ 正因要杀，所以要沉。 沉下来。才能杀！ 杜兰德一边悄然观察外界情况，一边随口回了兰子的话：“有些时候必须沉住气，有些时候就不行了，比如之前你和朵朵的战斗，我就没沉住气，直接闯擂台了。” 兰子俏脸又是一红。 又过了一会儿，兰子见杜兰德始终默然无语。她自己又看不到也听不见外界的动静，忍不住问道：“现在怎么样啦？” “打起来了……” 杜兰德凝神说道，忽然低呼一声，“唔。这一下偷袭好漂亮！出其不意，而且速度好快！老天，这速度恐怕比洛凡还要快出一截，可是‘橘焰鬼斩’有这种用法吗？那分明是以身体为刀，破开空间而行，还是连续三次！啊……可惜了……” 兰子听他说得惊心动魄，自己却什么也看不到，不由白了杜兰德一眼：“就算要说书，能不能麻烦你说得清楚一点。你光说打起来了，速度好快，橘焰鬼斩，可惜可惜。问题是……谁在和谁打啊？” 她顿了顿，奇怪的问：“话说回来，我们干嘛还呆在这里不出去？” “就要出去了。兰子，你老实呆着，什么也别做，看着就好。”杜兰德忽然说道。 外界，斯内尔和火胖子已然互换位置，斯内尔正背对着自己和兰子所在的这个冰火护罩！ 杜兰德瞬间蹲踞如狼，双眸一凝，七色光芒自瞳孔深处亮起，两对冰火双鱼则围绕瞳孔，由缓至快地急速旋转！ 杜兰德左手一翻，木刀“白色”无声浮现掌中。 兰子吃了一惊，本以为杜兰德收敛了杀机，沉下气来，却没想到他忽然间就做出了要偷袭刺杀的架势。 她看着杜兰德肃穆刚硬如磐石一般的冷酷脸色，心中刹那间明白过来，旋即却是一痛：“你分明是要动手杀人了，要杀斯内尔，却让我别动，什么都别做。虽是为了我好，不希望我被卷入这趟浑水，但时至今日，你还是跟我这么见外吗！” 这时，环绕在周围的冰火双鱼已悄然散开，双鱼无声无息地急掠出去，黑帽子那一声“小心”刚刚脱口而出，长达三米多的冰火双鱼，已经不由分说地将斯内尔捆了个结结实实！ 而杜兰德借着双鱼的掩护，已如幽影般出现在斯内尔身后，左手持刀垂着不动，右手并掌如刀，一记“质零式”戳在斯内尔背心要害之处！ “杜兰德，住手！你不能杀他！” “放肆！” “这里是1级预备区，还不住手！” 不止火胖子，就连其他1级预备神也纷纷怒喝出声。 他们或多或少已知道杜兰德和斯内尔的私怨，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山顶1级预备区，是森德洛最隐秘也最尊贵之处！山顶不禁战斗，但除了在神预比斗之中，其他时候严禁生死争斗。这是规矩。 哪怕杜兰德和斯内尔有夺妻之恨杀父之仇，也决不允许在这里、在此刻，对斯内尔痛下杀手！ 但杜兰德出手太快，而且太狠。惊呼声还未落下，他的右掌已经深深插入斯内尔的背心！ 只听“砰”的一声。斯内尔全身炸裂，散作风劲，向上飞窜出十多米高，然后重新凝聚成形。他脸色惨白无血，目光阴沉地向下看去，却只看到刚才缠着自己的冰火双鱼，哪里有杜兰德的影子？ “嗯？人呢？”斯内尔刚刚冒出这个念头。背后便猛然冒起一股凉气。 因为一道惊天动地的刀气，已在他背后疯狂升腾而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斯内尔能够在杜兰德的手刀突袭下，瞬间散开、转移、又重聚形体，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应对，他以为自己就此脱离了杜兰德的攻击。但擂台周围的1级预备神们看得清楚—— 杜兰德一记手刀戳爆斯内尔之后，冷着脸，收回手掌，静静看着斯内尔所化的风劲在眼前腾起。 那神情，分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手刀突袭竟然不是真正的杀手！？”不少人心头凛然。 又有人想到：“就算杜兰德还有后招，他跟不上斯内尔的速度，又有什么用。” 火胖子是山顶速度第一人。而斯内尔能连续三次避开火胖子的杀招。速度就算和火胖子有差距，也绝对比杜兰德要快多了。 杜兰德冷眼看着眼前窜起的青风，忽然微微一笑，心中说道：“如影随形，同调至高。” 他脚步微点，轻轻一个纵跃，整个人变仿佛化身树叶，被那急速上窜的风劲裹着一齐向上。没有落下半分！ 于是当斯内尔重新凝聚形体，低头往下，搜索杜兰德的行迹时，杜兰德实际上已跟着他一起到了半空中，就在斯内尔的背后！ 这一幕看得不少1级预备神寒气直冒，同时心中震惊。 之前火胖子对付斯内尔速度的方式，是以更快的速度、更强的爆发力。后发先至，以速度对速度，赢得扎实又漂亮！ 而如今杜兰德应对斯内尔的方式，却是让敌之速度。变成我之速度，如影子般紧紧黏着对手，任凭对手怎么快，始终不被甩开。其实类似的体术，在场不少1级预备神都施展得出来，但“如影随形”的前提是要“有形可随”，斯内尔化为风劲之后，已为无形之物，杜兰德居然都能黏着这般紧？ 简直不可思议！ 地面上，夜乙死死盯着杜兰德的身形轨迹，暗自咬牙：“当初在2级预备区，我的夜傀明明速度远胜于他，最后也是栽在这一招下……” 这时，杜兰德才终于抬起左手，木刀白色高举过顶，零式刀意已将斯内尔牢牢锁定。 “杜兰德？！”斯内尔低呼一声，却根本来不及回身。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杜兰德淡淡说道，手臂挥刀，当头斩落！ 然而就在这时，嗤嗤急响中，火胖子已出现在杜兰德身旁。 他的速度确实太快了，而且那种行进之间所引起的空间波动，让杜兰德感到很熟悉——分明和橘焰鬼斩的刀锋穿梭虚空时并无差异。 “这么看来，这火胖子学长的身法和速度，果然和橘焰鬼斩有关。”杜兰德心道，下刀却毫不留情。 “都说让你住手了！杜兰德，你以为这儿是什么地方？给我退下！！” 火胖子见杜兰德加速下劈，不由怒喝一声，双拳齐齐轰出，从侧面攻向木刀“白色”的刀身！ 他忌惮零式刀意的沛然难以抗拒，不愿正面接招，但赤手空拳地从旁碰撞零式刀法，也不是一般人能做、敢做的！ 大约比火胖子慢上一点，黑帽子也冷着脸蛋，出现在杜兰德身后。 他口中低声吟道： “圣灵流派，分瞳秘技。” “六分，双三。” 黑帽子不动手脚，也没亮兵刃，只幽幽地盯住了杜兰德的背心一点。 他眸中两点瞳孔忽然分作六点，双眸六瞳，每一瞳的颜色都不一样。 朵朵之前同时施展了两种圣灵流派的瞳术，这黑帽子却比朵朵还翻了三倍，同时施展出了六种截然不同的瞳术！ 火胖子从旁攻击，黑帽子背后突袭，而杜兰德面前的斯内尔也不是省油的灯。 绝境之下，斯内尔低喝一声，也不回身，直接一反手插向杜兰德的心口要害！ 他这一抓，看似没什么出奇，但爪到中途，一只肉掌竟然变成了青森森的龙爪。虽然没有展现出完整的龙之真形，但这一爪之上，还是孕生出了凌厉如风的规则之力！ 卷八 章一百七十八 杜兰德，你很好！ 斯内尔身体仍是人类之躯，手掌却变成了青森森的龙爪，蛮横的规则之力浮现，竟不比龙舞者展现出完整的“龙之真形”时弱！ 杜兰德见状不由心中一凛。 印象中，斯内尔是水系战斗法师，在扎古力山脉的那一次交锋中，那个水系的斯内尔展现出多种血脉能力，手段一流，超越一般特记副队长，战斗力直追大多数特记队长。但和杜兰德的实力相比，依然天差地别。 在杜兰德心目中，斯内尔的可怕在神秘，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么研究工作。 至于斯内尔的战斗力，杜兰德心中始终存了几分轻视。 直到此刻，见到斯内尔这反手一抓，杜兰德才猛地心中凛然：“不管怎么说，这斯内尔都是1级预备神，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成了风系，但1级预备神的实力，无论如何都不会弱。我可不能再把他当成扎古力山脉中，那个堪堪达到特记队长级的水系斯内尔了。” 心念急转之间，斯内尔的龙爪、火胖子的拳头、黑帽子的瞳力，已经从三个方向将杜兰德彻底包围。 一时间，山顶上除了公认最强的费马之外，最顶尖的三名1级预备神，竟然同时对杜兰德这名刚到山顶不久的学院新生出手！ 在预备学院亿万年的历史上，都鲜少发生这样的事！ 火胖子出手还算有分寸，对刀不对人。 黑帽子和斯内尔却都下的是狠手！ “住手！”这是洛凡的怒喝声。 “以三打一，而且是对一名新生，像什么样子！”朵朵也冷冷喝道。 两人也都朝天空中的战团扑了过去，却都慢了一拍。黑帽子速度不如朵朵，但他是第一个察觉杜兰德对斯内尔出手的人，胜在反应迅速，启动最快。火胖子启动比黑帽子慢了一拍。和洛凡差不多，可他无愧山顶速度第一人的头衔，后发先至，就连同时启动的洛凡也没追上！ 于是，“哐啷”、“噗噗噗噗噗噗”、“刺啦——”，连续三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三名顶尖1级预备神的攻击，几乎同时落在了杜兰德身上！ “哐啷”之声，是火胖子的拳头，轰在木刀“白色”上的声音，响则响亮。却远没有众人意料中声势浩大。 杜兰德手中木刀一歪，硬是被火胖子击得横摆出去，偏离了既定的斩击轨迹。 可火胖子却满脸愕然：“怎么……你这刀怎么……” 他这全力两拳，竟完全没在杜兰德的刀上感到力量，这看似必杀的一刀，竟然也是虚招！？ “噗噗噗噗噗噗”，连续六声轻响，则是黑帽子的六种瞳力，轰入杜兰德背心部位的声音。 “瞳力化质！这是……瞳质境界？！”不少听到这六声的1级预备神都脸色猛变。 要知道瞳力无形无迹。理应没有声音，发出声音只意味着瞳力由虚转实，是圣灵流派中可遇不可求的境界！ 战斗法师面对死敌圣灵术士时，常常以无我境界对敌。压下自我意识，纯以本能驱使身体，以免被对方操纵了灵魂。 如果能像约翰那样，能够晋入最深沉的、无记忆的无我境界。大多数圣灵流派的手段都能无视。 然而，据说一旦圣灵术士修炼到了“瞳质境界”，与战斗法师对战时。便可以无视战斗法师的“无我境界”！ 最后的“刺啦——”一声，则是斯内尔龙爪抓在杜兰德胸膛之上，所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于此同时，杜兰德的右手倏然探出，在斯内尔的背心处按了一下，一触即收。 谁也没注意到这个隐蔽的小动作，斯内尔却仿佛浑身一颤。 就这样，三声击打声过后，不少持中立观望态度的1级预备神，都有些不忍地蹙起眉头：“以三打一，其中两下都是全力而为的狠辣手段，这实在是……那新生杜兰德惨了，弄不好会受到不可弥补的沉重创伤啊……” 这时，忽听半空中响起杜兰德的苦笑声：“学长们倒是看得起我，拟龙、圣灵、橘焰……这三下可一下比一下狠啊，咳咳……咳咳咳！” 说着咳嗽了几声，但听那咳嗽声分明中气十足，哪有半点受重伤的模样？要受也顶多只是受轻伤罢了！ 杜兰德咳嗽了几声，深深吸了口气，脸上隐约闪过一丝苍白，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被三名顶尖的1级预备神接连攻击，杜兰德要是半点伤都没受，那就逆天了，哪怕以他眼下的身体强度也是不可能的事。 “火胖子的两拳倒还好，很有分寸，他发现我刀上其实没力道之后，也就没继续动作了。可后面那戴帽子的混帐，下手也太狠了！” 杜兰德握刀的手只是有些酥麻，但被六道瞳力轰击的心脏要害，却在隐隐作痛。 至于胸膛被斯内尔抓的那一记，不过破了衣袍，皮肤上多了几道伤痕，反倒没什么大碍。 “挨了三下，虽然有点不爽。好在我要做的事已经做成了……”杜兰德心想。 这时，朵朵和洛凡已经飞上天空。 朵朵拦在黑帽子面前，冷厉地盯着他，目露鄙夷：“你这笑里藏刀、趁人之危的手段，倒是越来越熟练了啊。” 黑帽子哼了一声，俊美妖异的脸上不动声色，目光越过朵朵，落在杜兰德的背影上，心头疑惑：“这小子挨了我六道不同的瞳力轰击，到底是装作没事，还是强行压住伤势？” 另一个方向上，洛凡拦住了火胖子，没有吭声，全神贯注地留意对方有没有继续攻击杜兰德的意图。 “这胖子的速度简直快得不合常理！不能分心，否则说不定瞬间就被他甩开了。”洛凡心想。 好在火胖子只是凌空站着，眯着小眼睛打量杜兰德，忽然问道：“喂，小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本以为杜兰德全力要杀斯内尔。可刚才那一刀零式，分明就是虚招，被火胖子两拳轻而易举地打得偏离。 火胖子已经看出杜兰德受伤不重，心中暗自震惊于对方的防御力的同时，也在疑惑杜兰德到底目的为何？ 杜兰德如果要杀斯内尔，那一刀为何是虚招？ 如果刚才他全力斩击的话，刀锋就算最终被火胖子带偏，也不会偏离太多，说不定就把斯内尔斩杀当场了！ 火胖子百思不得其解，因此才问：“杜兰德。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话，也是在场这些1级预备神想问的话。 杜兰德拍拍衣袍，微笑道：“没什么，不过和斯内尔学长打个招呼而已，没想到诸位学长学姐的反应都这么大，误以为我要对斯内尔不利，抱歉抱歉，我其实没有恶意的。” 这番话，在人们耳中听来。自然是服软了。 “哼，还以为多有魄力多有骨气呢，原来并非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啊，也是个懂得知难而退的家伙。”不少人都想。 火胖子狐疑地盯着杜兰德看了一会儿。嘟哝道：“好吧，算你小子乖巧，否则我也很难办啊。妈的，终于有点理解费马平日里的难处了……话说回来。反应大的只有我和黑帽子，你干嘛说‘学长学姐’？” 杜兰德满脸惊讶地回过头来，看着黑帽子妖孽般俊美白皙的脸蛋。“不可思议”道：“你……你是带把儿的？！” 众人：“……” 短暂的沉寂之后，竟有不少人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刚才杜兰德出手狠辣，众人都以为他是个冷面漠然之人，没想到他竟然用这种方式调侃黑帽子。 想来杜兰德也对黑帽子刚才趁人之危的行为，颇为不满，才会出言讥讽对方太过俊美，不像个汉子。 原本紧绷凝重的气氛，顿时松了。 黑帽子气得脸色发青。朵朵就站在他面前，一向淡漠的绝美脸蛋上表情也不免有些怪异，这表情落在黑帽子眼中，更让他愤怒欲狂！ “小子，你想打一架吗？”黑帽子低沉道。 “正面的单打独斗，你可不是我的对手。”杜兰德摇摇头，很平静地说。 黑帽子俊脸上再次闪过阴沉之色，却没再吭声。 一场看似激烈的风波就此结束。 神预比斗即将开始，1级预备神们虽然对杜兰德硬接三名预备神的攻击而感到惊诧好奇，但神预比斗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太重了，于是他们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在场只有一人——夜乙，她的注意力依然在杜兰德身上。 此时夜乙的脑子很乱，刚才从她的角度，恰好看到了其他人都没能看到的一幕—— 杜兰德木刀被荡开、心脏中瞳力、胸膛被轰击的那一刹那，他好像……好像悄无声息地抬起了空着的右手，逆着斯内尔反抓的手臂而上，轻轻在斯内尔的背心处，按了一下？ 是我看错了吗？ 没看错的话，他那动作算什么意思？看起来不像下杀手啊…… 夜乙反反复复地思量，却都想不通。 距离比斗只有三分钟了，杜兰德收起木刀“白色”，缓步走到了斯内尔面前，微笑道：“斯内尔学长。” 斯内尔此刻脸上的神气异常古怪，原本侃侃而谈能说会道的他，从刚才开始就没发一声。 斯内尔看着近在眼前的杜兰德，黑框眼镜背后的双眸中，隐约有好几种情绪在急剧酝酿，有震惊，有恍然，有愤怒，有颓丧，甚至有一丝惊喜。对于他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来说，这样的情绪外露，其实是非常少见的。 “杜兰德，你……你……你很好！”斯内尔咬着牙齿低声说。 “我自然很好。”杜兰德平静地说。 卷八 章一百七十九 来人 打从一开始，杜兰德就没打算在神预擂台前杀死斯内尔。 但他出招时太过逼真，也有足够充分的动手理由，以至于火胖子、黑帽子、洛凡、朵朵、兰子、约翰、夜乙、还有一众1级预备神，全都认为杜兰德是来真的。 就连斯内尔也大感压力，他也以为杜兰德不顾预备学院的规矩，要在这里将他击毙！ 可他们都想错了。 当三大顶尖的预备神向杜兰德出手，众人的注意力被极快节奏的战斗分散并搅乱时，杜兰德则以非常隐蔽的手法，在斯内尔的背心处按了一记。 掌心透出一缕锋锐的“审判之力”，透体刺入，一路摧枯拉朽，狠狠贯入对方的心脏，直至斯内尔的灵魂最深处—— 啵的一下，打下了一个灵魂印记！ 那印记似刀似人，似兵似甲，似刃似火，狠狠烙印在斯内尔的灵魂之上，再也甩脱不掉。 那一瞬间，哪怕以斯内尔的强大心理素质，也不由全身如堕冰窖，隐隐颤抖起来。 “完了。”他心想。 杜兰德在被森德洛的本源之力冲刷之后，两次脱胎换骨，任何从前的招式到了他手上，都会对战斗法师生出一定的克制作用。而审判印记，本来是杜兰德在2级预备区时，为了控制住执法者夜乙才研究出来的，如今他与审判战刀合二为一，审判印记自然更加犀利直接，也更加强悍有效，一旦印入对方的灵魂，便极难甩开。 再加上斯内尔以为杜兰德要杀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否则换了其他场合，杜兰德也未必就能一招得手。 “这一次兵行险招，幸好成功种下了印记。”杜兰德也知道自己这一招极为凶险。 因，此举等若明明白白地告诉斯内尔——我、没、丢、刀！ 要是没能成功打入审判印记的话。那便没有其他选择，只好拼尽全力，将斯内尔永远地留在这神预擂台之前了。 否则，自己战刀未失的秘密暴露，斯内尔未必立刻宣扬出去，却能以此为把柄，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他手上。 斯内尔看着眼前杜兰德的脸。忽然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再次睁眼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嗯？”杜兰德看得心头凛然。 对手灵魂被自己所制，这一仗可以说是大败亏输，却能在须臾之间重新找回镇定。这种可怕的心性，甚至让杜兰德感觉有些变态。 相信任何人碰到这种情况，都很难这么快调整好，杜兰德自问自己也不行，斯内尔这么快的调整速度，近乎非人。 “杜兰德，既然你刚才只是和我闹闹。打个招呼，那么，我接着刚才的话说——” 斯内尔推了一下眼镜框，微笑道，“还是那句话，希望你能跟我去一趟我的研究塔。” “哦？”杜兰德眯起眼睛。 “怎么，你不想去？还是不敢去？”斯内尔的笑容和扎古力山脉中的那个他一模一样，好像一条微笑的毒蛇。 杜兰德哈哈一笑道：“学长。你就不怕你我单独相处时，我再动手杀你？”说着压低了声音，“到时候没有人会帮你阻止我，你又有几成把握在我刀下存活？” 杜兰德刻意咬住了“刀下”这个词，旁人听了也许会以为他说的是木刀“白色”，斯内尔却明白杜兰德说的，是他的审判战刀。 他斯文的脸上闪过一抹青气。呼吸粗重了些，显然内心愤怒至极。 嘴上却淡淡回道：“杜兰德学弟才要考虑清楚，我那研究塔步步机关，重重危险。你若不敢去，我也可以理解。你要真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了，只是有点失望。扎古力山脉战役的英雄人物，却连这点胆量都没有。” “不，我去的。”杜兰德说。 “……哦？”斯内尔微微一愣，旋即笑了，心中则在冷笑，“到底是年轻人，受不得激将，连贬带捧，立刻就受不住了。” 杜兰德接着说道：“既然学长是为森德洛而进行相关的研究工作，我自然愿意配合。” 其实，就算斯内尔不主动提处，杜兰德也会以“审判印记”为胁迫，强行让他带路，去一趟他那研究塔。 这斯内尔身上藏着太多秘密！ 他能将各个家族的传承血脉能力集于一身； 他能开发出抽离神级血脉能力，制作具象武器的技术； 他甚至好像有两具外表一模一样、灵魂气息也一模一样、可偏偏一个是水系、一个却是风系的身体！ 杜兰德深恨斯内尔，但就算要杀他，也必须在弄清楚对方的底细之后。而且本能地，杜兰德感到斯内尔身上也许还有更大的秘密。 两人低声交流着。 一旁的火胖子虽然察觉到斯内尔的脸色不太对劲，但见两人已经说定，邀请是斯内尔发的，杜兰德自己也同意了，火胖子也就不再多管。 但他依然对杜兰德叮嘱了一句：“别再闹事了。” 杜兰德对眼前这位火胖子学长颇有好感，欠身行了一礼说：“刚才学长能为我说话，感激不尽。” “感激你还乱折腾……”火胖子嘟哝一句，“唉，费马临走前让我照看你们这些家伙，否则我闲得发慌管你们这些破事儿？要是你和斯内尔再折腾出什么事，费马回来，你让我这张脸往哪儿放？” 杜兰德听得心中一动，不由问道：“听说费马学长去学院外接人了？而且那人会观看三天后的火系最强比斗，不知要接的那人是谁？” 火胖子脸色微变，瞥了杜兰德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却摇头道：“你还是别问了，等那人来了你自然知道。” 说完走到擂台边上，独自一人坐下来。 “怎么，难道是我认识的人？”杜兰德眉头微蹙，旋即舒展，转头微笑着招呼斯内尔。“我们现在就去吧。” 斯内尔目光微闪，点点头：“好。” 见两人就要一起离开，不少1级预备神都大感奇怪。这两人前一刻似乎还在生死相搏。斯内尔的咄咄逼人，还有杜兰德的冷冽杀机，都还历历在目，怎么一转眼就好像老朋友似的？ “杜兰德，你不看等会儿的神预比斗了？” 朵朵的声音忽然传过来。“等会儿洛凡输给我时，你不再来一次硬闯神预擂台吗？就像刚才你救兰子那样？” 杜兰德笑着反问：“你想让我留下来看？” 朵朵被问得一阵气闷，一时间难以回答。又不能说想，但要说不想也不对劲，自己刚才这番话分明就是在挽留。 她沉默片刻，轻声说道：“随你便吧。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这时距离比斗开始，只有两分钟不到了。 洛凡盘膝坐在场边，眼观鼻，鼻观心，已经将外界的一切干扰都排除在外，就连杜兰德和斯内尔要一起离开也没看到。 其实，就算洛凡见到杜兰德要走。也不会有任何沮丧，更不会怪杜兰德不讲义气，这么重要的一战都不为他压阵。 他会明白杜兰德走，是因为信任——信任洛凡的实力。 就这样，杜兰德和斯内尔一起离开，肩并肩走向斯内尔的研究塔。 夜乙盯着杜兰德和斯内尔离去的方向，凝视良久，忽然一言不发地悄然起身。跟了过去。 黑帽子如影随至，问：“你又要去找那杜兰德？” 夜乙极不耐烦道：“你能不能别再纠缠我了，我找他也好，不找他也好，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了？你这人到底烦不烦！” 黑帽子阴柔地笑了笑：“纠缠？我可不这么觉得。我只是对那杜兰德有点兴趣罢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来山顶没多久。就惹得各路人马围着他转！” 夜乙听他说得幽冷森寒，重重哼了一声：“随便你。” 夜乙和黑帽子先后离开，加上之前离开的杜兰德和斯内尔，在场一下就少了四人。1级预备神的数量本就不多。现场竟显得有些清冷下来。 这时，约翰凑到兰子身边，低声问道：“兰子小姐，你看执法者和黑帽子都走了，估计去找杜兰德大哥了，你不跟着一起去吗？” “不了。” “你就一点也不在意？” “当然在意。”兰子叹了口气，“不过杜兰德显然有事要和斯内尔单独解决，我去也不过是添乱而已。我……真的还是太弱了……” 她秀美的黛眉紧紧凑到一起，神情之间颇为失落，目光扫过远处的朵朵，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约翰又想去和洛凡说话，却被兰子叫住：“行了，他大战在即，别去打扰。” 约翰笑道：“正是因为大战在即，所以才要给他打气加油啊！” 兰子皱了皱眉，心中有些烦闷，懒得多说，只强调让约翰别去打扰。 这时候，约翰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吃惊，“啊”地一声叫出来，声音之大，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就连洛凡听约翰叫得厉害，也不由看了过来：“怎么？” 兰子心头越发不舒服，事实上这二十多天来，约翰已经有不少地方惹她不满了，约翰原本淳朴敦厚的性格，如今反倒经常添乱。 虽然心感不快，兰子还是顺着约翰呆呆瞪视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由也啊了一声，低呼出声。 不止是她，在场几乎所有1级预备神们都纷纷起身，然后恭恭敬敬地叫道：“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只见神预擂台边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老者。 老者身着暗红色甲胄，白发如针，虬髯似火，面容威严中透着军人的肃穆，只是平平稳稳地站在那儿，却给人一种随时会喷发的火山之感！ 火胖子迎了上去，一丝不苟地向那老人恭敬行了一礼，叫道：“您来了。” …… …… 斯内尔和杜兰德并肩走着，就好像两个老朋友一样。 斯内尔忽然淡淡一笑，说道：“杜兰德，你刚才不是问火胖子，费马要去学院外迎接的那人是谁吗？” “你知道？” “自然。”斯内尔古怪地笑起来，慢悠悠地说，“杜兰德，你的事，学院中人已经知道了不少。火胖子和费马走得近，自然知道得更多。而火胖子刚才的神情，你也看到了，他明显知道来人是谁，但又不想立刻告诉你，这其实……是考虑到了你的心情的。” 杜兰德微微一怔，沉默片刻后，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好半晌才低沉地吐出一个名字：“宁顿？” “聪明！”斯内尔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是宁顿本尊。” 卷八 章一百八十 斯内尔的研究项目 “宁顿……宁顿……”杜兰德低沉喃喃，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夜在咏战堡垒上空，自己与宁顿分身之间的战斗。 现在回想起来，杜兰德依然心潮起伏，不能自已。 和本就乖张暴戾的斯内尔不同，宁顿原本给杜兰德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那种肃然巍峨、一丝不苟的军人气度，让杜兰德初次见面，便心生敬佩。可紧接着，自己便遭到了宁顿的无情暗算，险些直接被制服。 对杜兰德来说，那是一种背叛。 很多时候，杜兰德甚至感到自己对宁顿的痛恨，更在对水神塞尔东的痛恨之上！ “呼——”杜兰德忽然长长吁了口气，沉静下来。 斯内尔笑容微僵。 杜兰德前一刻还脸泛狰狞，目露狠色，身体都在隐隐发颤，转眼之间便冷静下来，这让斯内尔心中也不由凛然。 “杜兰德，听到宁顿前来，你似乎冷静得有点过头了啊。”斯内尔缓缓道，同时注意观察杜兰德的表情。 杜兰德淡淡一笑：“你不用以宁顿来刺激我，试图扰乱我的心神。一个即将退位的神袛罢了，我杜兰德还没无聊到和一个将死之人生气。” 顿了顿，杜兰德继续边走边说：“费马学长原来要接的人是宁顿，不过宁顿为什么要来预备学院？” 斯内尔耸耸肩：“不太清楚。” 可他刚说完，就猛地大叫一声，身子踉跄了几下，脸皮隐隐发颤，捂着心脏好似在承受着某种剧烈的痛楚。 在他灵魂深处，审判印记缓缓从沉静中复苏，散发出一**的紫色光芒。那光晕中似乎由无数细密的刀气构成，将斯内尔的灵魂裹住。便好像千万道审判刀气，同时对他的灵魂切削！ 斯内尔疼得浑身发颤，咬牙瞪着杜兰德：“你……你……” 杜兰德微微一笑，压下审判印记，又问了一遍：“宁顿为什么来学院？” 斯内尔重重喘了口气，浑身大汗淋漓，强抑住屈辱和愤怒，死盯着杜兰德说道：“宁顿在和黑色矮人的战斗中，被伤伐了本源，不再适合担任神袛。估计连能活的日子也不剩下多少了。所以他主动交出了火系神火，希望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能回到预备学院来度过，被特许了。所以费马才会奉马努斯之命，去将宁顿接到学院中来。” “……原来如此。”杜兰德叹了口气。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亲耳听到宁顿命不久矣，杜兰德心中还是有些复杂难明。 两人都不知道宁顿其实已经到了，如果刚才他们晚走半分钟，就能在神预擂台撞上刚刚到来的宁顿。 这时。两人已经来到斯内尔的研究塔前。 杜兰德仰头望去，眼前这座石塔并不十分起眼，掩映在大片树林之间，地处山顶1级预备区的偏僻之处。因此十分幽静。 杜兰德看了一会儿，偏头对目光闪烁的斯内尔笑道：“你之前说过，你这塔里机关重重，步步惊心。没错吧？只是不知道你的机关快，还是我的念头快？” 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我心念一动就能催动审判印记。 斯内尔以极大的意志力。才将满腔郁愤压下，他深吸一口气，稳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进吧。” 杜兰德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但心里已经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心，嗯了一声，大踏步走进研究塔中。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渐渐紧绷起来。 入塔之后，杜兰德和斯内尔谁都不说话。斯内尔一声不吭地带杜兰德一层层上楼，杜兰德则不动声色地紧紧跟着。 来到八楼一间极大的研究室之中，斯内尔左一拐，右一折，来到研究室角落里的一间小屋子里，关上房门，这才对杜兰德说道：“这塔虽然是我的研究塔，但不能保证水神塞尔东没有在这里安插微型阵纹，用来监视我。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间房间，则是绝对安全的，属于我的地盘。我们可以在这里放心说话。” 杜兰德笑道：“你和塞尔东的关系果然没那么简单啊。” 斯内尔不接话，冷冷看着杜兰德道：“在这里，也就没必要拐弯抹角了。杜兰德，你要怎么样才愿意解除我灵魂中的印记？” 一般的灵魂印记，斯内尔就算被种下，也不会如此被动。 杜兰德的灵魂印记根植手段，倒也不算特别高明，但问题是，杜兰德的灵魂印记以审判规则之力为构成元素！都说最了解一个人的人，往往是这个人的敌人。斯内尔作为杜兰德的敌人，又亲身承受过审判战刀的斩杀，他非常清楚审判之力的可怕。 不到万不得已，斯内尔不会选择自己清除审判规则所化的灵魂印记，那太危险了。 杜兰德左右看了看，瞳孔中七色光芒连连闪烁，确认了这里没有什么古怪的装置、机关或阵纹之后，才缓缓说道：“先别说印记的事了。还是先来说说你的研究吧，老实说，我还挺感兴趣的。” 斯内尔神色更冷：“就算我说出来，你听得懂？” “我确实不是搞研究的人。”杜兰德古怪一笑，“所以请麻烦学长你，请把高深的研究，说得尽量通俗易懂点。如果我这听不懂那听不懂，说不定又要做些不厚道的事情了。” 斯内尔城府再深，也终于忍耐不住，森然道：“你真以为我怕了你的灵魂印记吗？老实告诉你，塞尔东也曾经想以灵魂印记控制我，支配我的生死，支配我的意志，可他失败了。你的灵魂印记，难道会比神袛的印记更强？” “是啊。”杜兰德坦然点头，“我的印记确实比神袛的更强，你很明白其中的道理，不是吗？真对自己这么自信的话，那就试着解开我打下的印记啊，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斯内尔低沉道：“杜兰德，你真要跟我不死不休？” 杜兰德轻声说道：“是你先开始的。” 斯内尔微微一怔，沉默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下来：“不错，是我先开始的，不过我当时被塞尔东制约，真说起来，对付你的人，是塞尔东，不是我。我只是提供相关技术支持的人罢了，你我之间，也算不上有生死仇怨。” 他刚说完，却又痛哼一声，捂着心脏怒视杜兰德。 杜兰德说：“别花言巧语了，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些什么研究工作，然后再谈其他。在此之前，你没有任何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言语之间很平淡，但斯内尔看着杜兰德的眼睛，却心中一寒，他知道自己再不配合的话，杜兰德会立刻下杀手。 杜兰德的眼神就是这么说的。 “……如你所知，我是森德洛最强的血脉专家。”斯内尔也是决断极快的人，缓缓开口了，“这一代的风神虽然和我齐名，也在血脉研究上造诣极深，但说道颠覆性和开创性，她远不如我。你还记得在扎古力山脉中，你我之间的那一战吧？” 杜兰德点头：“当然记得，你当时展现了多种本不应该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的血脉能力，而且，都是传奇级别的能力。最后，被我杀了。” 斯内尔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你说的没错，那些血脉能力，都是森德洛各大家族的传承能力，可以说是血统的标志。森德洛也只有我，能将这些传承千万年才逐渐稳定下来的血脉能力，人为地调配出来！” “调配？”杜兰德想起果果也说过这个字眼。 “是的，调配。” 斯内尔一字一顿道，“我能解析传奇血脉能力的构成，并进行模仿，进而调配出一模一样的能力。” 虽然以前听果果说过，而且也亲眼见过，但听到研究者本人的亲口证实之后，杜兰德还是忍不住心中震撼。 “血脉能力，居然真的能被人为地调配出来？”杜兰德垂下眼睑，有些沉重又有些复杂地叹息道，“单这一点，你就把森德洛的所有大家族都得罪死了。” 斯内尔哈哈一笑：“你倒反应得快，我不说，你就已经明白了这项技术的颠覆性。不错，如果这一技术被推广的话，各大家族对强大而稳定的血脉能力的垄断地位，也就不复存在了。血统高贵与否，不再由祖先说了算，而是由我的技术说了算！哪怕是一名毫无高贵血统的战斗法师，也能拥有强大的血脉能力！” 杜兰德认真听着，抛开双方的仇怨，这斯内尔确实是个足以被载入史册的天才人物。 “你这技术，如果推广出去的话，家族壁垒不复存在，森德洛的局面都会被颠覆。”杜兰德缓缓说道，口吻很凝重，“到时候，到底是一场革新，还是一次动荡，就难说了啊。” 斯内尔微笑道：“谢谢，你没有一上来就指责我的技术，反而能认清这技术可能带来动荡，也可能带来革新，认清这项技术的两面性和可能性，也算是有眼光也有见识的人了。” 杜兰德心中一动，对方这话中似乎藏着不小的怨气。 卷八 章一百八十一 马努斯的破绽 果然，斯内尔的语气微微一沉：“森德洛的蠢货很多，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由大量的蠢货和少量的天才构成的。那些蠢货不理解我的技术的意义，所以这项血脉调配的技术，迟迟无法得到推广！我……” 杜兰德挥手打断了他：“你的技术推不推广，我完全不感兴趣。好了，这一项研究就说到这儿吧，我再问一个问题，你这血脉调配的技术，有副作用吗？” 斯内尔略一犹豫，才说：“有无副作用的问题……还需验证。” 他其实已经在自己身上试过了，暂时没有副作用，但作为一名学术态度严谨苛刻的研究员，斯内尔依然如实地说“还需验证”。 杜兰德冷笑一声：“连副作用的问题都没解决，这项技术根本算不上成熟，你居然还妄想着立刻推广？白痴吗？” 斯内尔平日里城府深沉，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水神塞尔东也因此对他颇为忌惮。 但斯内尔最恨别人瞧不起他的技术。 “你敢说我的技术不成熟？” 斯内尔忽然摘下了黑框眼镜，冷冰冰地说道，“技术的成熟与否，需要实验。但我现在连实验的机会都没有！弄到最后，只好在自己身上试！成不成熟，不是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说了算的。要靠实验，要靠实践，要靠数据！” “理解了，你需要实验体……”杜兰德叹了口气，翻手取出一根赤红色的长棍。 斯内尔一见那棍子，脱口而出：“我制作的具象武器？果然，果然落到了你手里。” 这根长棍，正是具象武器“火炎爆动”，原本由孙孙保管，孙孙为了救杜兰德被杀，这根长棍便一直躺在世界罗盘的储物空间里。 杜兰德挥舞了几下长棍。说：“你口口声声说需要实验体，埋怨森德洛的蠢货们不给你实验体。那么，我问你，孙孙是你的实验体吧？你对她做了些什么呢？欺骗，利用，暗杀，然后抛弃！这他妈的叫实验体？你以为实验体是畜生吗？” “实验体就是实验体，无关人类和牲畜，一切都是为了研究。”斯内尔说道，“杜兰德。既然你拿出这件具象武器了，我就接着说我的第二个研究项目吧，想必你真正想听的，也是接下来这项研究。” 杜兰德不再和对方争论实验体的事。 正如对方所说，杜兰德真正关心的，不是血脉能力的调配技术，而是具象武器的制作技术。 因为具象武器的制作原料，是神级血脉能力！杜兰德的审判战刀，就险些被这项技术所抽离。做成一柄具象武器。 斯内尔深深吸了口气，开口了：“我们战斗法师的血脉能力，分为六个等级：不入流、普通、出众、卓越、传奇、神级。神级以下的血脉能力，我都有相当大的把握进行解析。并进而调配出来。哪怕是‘镜花水月’这样强大的传奇血脉能力，我都能调配。但是……我调配不出神级能力。” 杜兰德并不意外，理所应当地说：“每一个神级血脉能力都独一无二，无法被传承。而且神级能力内蕴规则。你要是连神级能力都能调配，那便是能够随意创生规则了。” “你觉得创生规则不可能？”斯内尔摘下眼镜之后，没了镜片阻隔。目光灼灼地盯着杜兰德。 杜兰德犹豫了一下，忽然想到自己修炼零式斩术，修炼两仪瞳术，都是以特定的形态与意境，引动规则，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规则的凭空创生。而且，火修罗的瞳术也算是他的神级血脉能力，自己不是照样学了过来？尽管强度没有火修罗本人施展时那么大，但至少算是学过来了。 于是缓缓地说：“创生规则自然是有可能的，调配出神级能力，也并非痴人说梦。不过反正你现在做不到，这就够了。你要真连神级能力都能调配出来，现在也不会被我制服。” 斯内尔叹了口气：“如果森德洛多一些你这样思想开明的人，我的研究工作也不会处处受阻。” 杜兰德却摇头：“你的研究太没人情味道，我虽然不懂研究，但如果我为森德洛之神袛，说不定会直接因为你的研究而杀了你。” 斯内尔微微冷笑，继续说道：“我曾经花费了大力气，试图调配出神级能力，但根本做不到。调配的基础是解析，但我连解析都无法顺利进行，更别说调配了。所以，我换了一个思路。杜兰德，你知道每一个神级能力都是独一无二的，能力的拥有者一旦死去，能力也就随之消失了，成为绝唱。于是我就想，有没有方法，将神级血脉能力永远的保存下去呢？我循着这条思路，钻研了许久，最终找到了能将血脉能力剥离出来，并催动能力中蕴含的规则，进行具象化！并最终形成兵器的技术。” 杜兰德淡淡地说：“也就是你提供给塞尔东，让他来对付我的技术。” “不错，这也没什么要否认的。”斯内尔坦然承认，“其实当时，我是不希望这样做的，但迫于塞尔东的压力，我别无选择。” 杜兰德心想这家伙和塞尔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扎古力山脉中那个水系的斯内尔，分明为了塞尔东而主动求死，现在看来，也是被逼迫的？ 只听斯内尔接着说道：“……据我调查，你的刀还有不小的进步空间，潜力或许比我想象中更大。所以，如果我是塞尔东，我会希望在你的战刀进化到极限之后，再进行剥离和具象。只可惜塞尔东那蠢货一心一意只想夺回他妻子的尸体，才会那么急切地要对付你，夺你的刀去对付矮人。” 斯内尔说到这儿，杜兰德已经听明白了。简而言之，斯内尔就是个为了研究，视人命为草芥的家伙。 水神塞尔东对付杜兰德的原因，是因为他坚信：一柄克制矮人的战刀，不应该被一名连成神都难以做到的人手中。 塞尔东的妻子米洛被杀，尸体被夺走。他痛恨黑色矮人痛恨到了极点，对付杜兰德的理由虽然偏激，但至少有人的情感包含其中。 但斯内尔不同！斯内尔的心中只有他的研究。 说到研究的时候，斯内尔甚至变得有些过度亢奋，以至于口不择言。换了平日里的他，绝不会说“等到你的刀进化到极点再剥离”这种话。 杜兰德不禁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火炎爆动”。 这是一柄具象武器，在变成具象武器之前，它应该是某位天才战斗法师所觉醒的神级血脉能力。如今棍在手中，那么能力的拥有者是什么下场，自然无需多说了。 一想到自己的审判战刀，差一点也变成这样的具象武器，被塞尔东握在手里，杜兰德便怒火汹涌。 “……那么，夜乙是怎么回事？在2级预备区的时候，你为什么派她来对付我？”杜兰德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或者，我问得更直接一点好了，你……怎么会怀疑我的刀没被夺走？” 斯内尔以天选之路的位置为诱饵，让夜乙来找麻烦，正是为了确认杜兰德到底有没有失去审判战刀。 也就是说，斯内尔至少怀疑了——怀疑杜兰德和马努斯，还有风神，在神袛会议上所演的那一出戏的真实与否。 “因为马努斯。”斯内尔说。 “咦？”杜兰德大感意外，本以为可能是自己在某些环节露出了马脚，或是风神露出破绽，却没想到斯内尔之所以会起疑心，竟是因为马努斯。 斯内尔似乎知道杜兰德在想什么，古怪一笑道：“你们演戏演得很完美，水神塞尔东没看出来，我听说后，也只是惊讶于风神居然也开发出了类似的技术，而且比我的更高级，居然能剥离血脉能力的同时，还能保住你的性命。事实上，我本来打算亲自去向她讨教，可惜暂时还没机会。” 当初在神袛会议上，诸神决议要夺取杜兰德的刀，但不用斯内尔的技术，改用风神的技术。 而事实上风神根本没开发出类似的技术，不过是她和马努斯一番商量之后的谎言罢了。 “马努斯大人到底哪里露出破绽，让你看出来了？”杜兰德凝神问道。 “因为他在‘夺取’了你的刀，并手持你的刀去攻打七色城之后，虽然收获不小，也将战线推进了一小半，但是……还不够。”斯内尔目光奇异地看着杜兰德，“你的刀，对那些黑色矮人的克制，恐怕比你想象中还要厉害。以马努斯傲视诸多主位面高手的强横实力，如果手里拿的是真刀，战果应该比现在更大百分之二十左右，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可实际结果，却和我的计算相差太远。从那时起，我就怀疑你其实没有失去战刀了。” 杜兰德听得暗自心惊，这斯内尔不愧是研究员，就连平日里做决策的方式，都是通过数据来计算！ 斯内尔似乎也有些得意，不会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后来，我索性试了马努斯一次，我要求借刀，用来做一项研究，只借半天的时间，就会归还给他，结果却被拒绝了。这样一来，我越发肯定这当中肯定有古怪，再后来，便听说你来了预备学院。” 卷八 章一百八十二 矮人俘虏 说到这儿，杜兰德大致明白前因后果了。 他叹了口气：“原来如此，你怀疑我的刀没被夺去，怀疑马努斯大人手里的是假刀，却拿马努斯大人没办法。他不借你刀，你也不能硬来。而我这个战刀持有者，恰好来到学院之中，你便安排了执法者来试探我。” 斯内尔“嗯”了一声：“……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你确实没有丢刀。马努斯手中的，只是一柄十分逼真的假刀罢了。就算再逼真，但假刀就是假刀，在最关键的一点上，绝对和你手中的真刀无法相比！” 杜兰德笑道：“没想到你对我的刀评价这么高。” 斯内尔声音低沉下来：“我只是没想到，这才没多久过去，你的刀竟然变得更强了？以我原来收集到的数据来看，你没可能以你的刀气凝成印记，种植在我的灵魂之中。这次，是我大意了，依然低估了你。” 杜兰德心中暗叫一声侥幸。 刀其实没变强，依然是20阶的规则之力。 不同的是现在杜兰德就是刀，刀已经和杜兰德的肉身、能量、灵魂相结合，因此杜兰德对审判规则之力的运用，也比以前凭空增强了好多。 若是换了刀魂来掌控身体，或者杜兰德能逼问出刀魂的真名，那么同样20阶的规则之力，发挥出的战斗力会更强一大截。 杜兰德一下想到了夜乙的绝招“夜傀”。 夜傀源于虚神领域，是虚神领域的最终形态。这种形态不是“真形”，所以不会引动更多的规则之力，有的只是虚神领域原本具备的规则。 同样位阶的规则，只因为运用方式不一样，战斗力就能天差地别。 小房间中一时间安静下来。 杜兰德默默思量着对方的这番话，推敲其中是否有不尽不实之处，斯内尔安然等着。似乎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不再为审判印记的事担忧。 又过了片刻，斯内尔看着杜兰德，颇为诚恳地说：“老实说，你没丢刀，对我而言是个好消息。仔细想来，你我之间并无生死仇怨，如果你答应解除我灵魂中的印记，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哦？告诉我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你那柄刀的真正强大之处。到底是什么！”斯内尔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说。 杜兰德心里却颇不以为然，审判战刀可是自己的血脉能力，斯内尔一个外人，说得好像比自己还了解似的，简直笑话。 “……学长，还是说说你的第三项研究吧。我听说过，你有三项最为重要的研究，刚才说了两个。一个是传奇及传奇以下的血脉能力的调配，另一个是神级能力的剥离与具象，那么，第三个呢？” 杜兰德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没猜错的话，应该和你的元素属性有关吧。” 眼前这个斯内尔是风系的，扎古力山脉中的那个斯内尔，却是水系的。 杜兰德对自己的洞察之力很有自信。很确定两个斯内尔都是斯内尔，因为两者的灵魂气息完全相同。 但问题就来了。 为什么两个斯内尔会有截然不同的两种元素属性？就算是分身类能力，也必然和本尊有一部分元素属性相同。 比如杜兰德和双刀分身。杜兰德本尊是冰火双属性，双刀分身则是一冰一火。两个分身之间的属性完全不同，却都和杜兰德本尊有属性重合。 “抱歉，这是我最大的秘密，就算你现在就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斯内尔缓缓摇头。 杜兰德早有预料，淡淡说道：“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大致能猜到——眼前这个你，还有扎古力山脉中的那个你……都是分身吧？” 在杜兰德看来，斯内尔一定有一个风与水双属性的本尊，分化出了两个分身，一个水系，一个风系。 就像自己和双刀分身之间的关系一样。 说出这番猜测的时候，杜兰德紧紧盯着对面斯内尔的反应。 却见斯内尔微微一怔，上下打量了杜兰德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杜兰德你，你居然以为我是分身？哈哈哈！这太过异想天开了，哈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分身，是没有成神资格的！换言之，分身是没有可能进入这所学院，成为预备神袛，更没可能继承神火的！但那个水系的我，之所以要主动求死，就是因为水神塞尔东害怕水系的我威胁到他的水神之位。而在你眼前的这个风系的我，更是堂堂正正的1级预备神！” “你听懂了吗？水系的我，和风系的我——两个我，都有成神的资格！换言之，我们不是分身！我们……都是斯内尔本尊啊！” 杜兰德闻言，彻底愣住了：“分身真的不可能成神？但如果你不是分身，而是本尊的话，这……这怎么可能？两个本尊之间，元素属性不可能半点重合都没有。这根本有违世界的基本秩序和规则。” 斯内尔摇了摇头，不愿再多说。 杜兰德盯着对方看了半晌，一言不发地翻手取出了木刀“白色”，丝丝缕缕的森寒杀气，渐渐向对方笼罩过去。 斯内尔全身微僵，嘴唇动了动，最后冷冷道：“你如果在这里将我杀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的三项研究的所有资料都有完整备份，不会失传。而且，你没丢刀这件事，也会在我死亡的那一刻，传送到水神塞尔东那里。你想试试吗？” 杜兰德持刀走上前去，微笑道：“我很想试试。” 在“神之视角”的笼罩之下，斯内尔的一举一动都被杜兰德看在眼里。 斯内尔的小腿肌肉在轻轻抽搐。 斯内尔的双手十指的微微颤抖。 …… 所有最细微的表现，都逃不过杜兰德的双眼，于是杜兰德心里很清楚——斯内尔在害怕，他不想死。 在死亡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斯内尔再怎么狡猾如蛇，也难以避开死亡来临之前的恐惧感。 杜兰德一步步上前。 在斯内尔面前半米处站定。 微微一笑。 然后慢条斯理地。缓缓提起木刀白色。 刀尖对准斯内尔的心脏。 一点点地往前送。 整个过程缓慢而平稳，这是杜兰德故意的，也是他和斯内尔之间一次无声的角力。 当木刀刀尖堪堪碰触到斯内尔的心脏时，斯内尔已经紧绷到极点的身体，骤然松弛下去，沉重地叹了口气：“停手吧，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杜兰德停住了刀尖，却没有就此放下木刀，静等对方继续说明。 斯内尔近距离注视杜兰德，缓缓道：“有关我的第三项研究。我真的没法对你说。这项研究事关重大。你也看出来了，我的前两项研究已经足以改变森德洛的局势，而这第三项研究，是被列为最高机密的，不能有半句泄漏。如果马努斯大人在场，他也会阻止我说出来。这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杜兰德一阵蹙眉：“所以呢？你是真不打算说了？死也不说？” “我不怕死，但我现在还不想死。”斯内尔坦然道，“所以。你看这样如何，如果你能进入森德洛的最高决策层，或者征得马努斯的同意，我就告诉你这第三项研究到底是什么。不愿意的话。你就在此杀了我吧。” 杜兰德沉默许久，心知继续逼迫也没有意义，不过对斯内尔的第三项研究却更好奇了。 也不知道这第三项研究，究竟有多么重大的关系？ 斯内尔竟然宁死都不肯说…… 权衡片刻。杜兰德微微一笑，收回了木刀白色。斯内尔暗自松了口气，心中暗恨。从来只有他将其他人的生死玩弄于鼓掌之中，哪怕与水神塞尔东相处，他都能周旋得风生水起。但这次被杜兰德一记审判印记打入，确实让斯内尔束手束脚，这种感觉实在太憋屈了。 “我们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吧。”杜兰德道，“你不是要告诉我，我的刀究竟强在哪里吗？我也挺好奇的，你一个外人，难道比我自己还更了解我的刀？” 斯内尔知道自己过了一关，当下定了定神，沉声道：“好，那么，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说完他打开房门，当先走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研究塔中一间封闭式的研究室中，最终来到一个透明的圆柱形容器之前。 容器竖立在研究室的最中心处，斯内尔已经重新戴上眼镜，静静站在圆柱形器皿之前，望着器皿中关着的那个黑色身影，说：“这就是我要带你看的东西了。” 杜兰德整个人都已经彻底定住了。 目光则变得极为锐利，死死瞪着器皿中的那道黑色身影，容器中关着的那道身影，对经历过扎古力山脉战役的杜兰德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一个黑色矮人！ 而且，是活的！ 但问题是，黑色矮人根本就无法俘虏，一旦被活捉，矮人就会立刻自爆，半点残渣都不会留下，以防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们对矮人进行研究和剖析。 这里怎么会有活着的黑色矮人被关押？！ “这是目前唯一一头被抓住之后没有自爆的黑色矮人。” 斯内尔轻轻开口，声音在偌大的实验室中，显得有些飘忽诡秘，“原本决定由风神对它进行研究，但风神比较忙，最后就送到我这里了。如你所见，这是一头黑色矮人，我对他已经研究了相当一段时间。” 说到这儿，斯内尔顿了顿，转身凝视着杜兰德：“问你一个问题。杜兰德，在你看来，黑色矮人强在哪里？” 卷八 章一百八十三 俘虏与刀 矮人强在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的刹那，杜兰德脑海中已浮现出许多条答案——数量众多、悍不畏死、来历神秘、能级超越巅峰上位职业的极限、诡异难明的沟通方式、被砍成几块依然不死的生命力和战斗力…… 但经历过扎古力山脉战役的杜兰德，几乎在一瞬间就抛却了这些答案，吐出一句简短的话：“强在防御。” 斯内尔沉缓而肃然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些来历不明的黑色矮人，最强的武器，就是它们的防御力。正因有了防御力，它们的数量、手段、能级、战斗方式，才会在我们战斗法师的军队面前，变为可能。” 说着，斯内尔走到旁边的一个操作台上，按下了几个开关。 杜兰德眯起眼睛，静静看着这一切。 只见斯内尔刚一按下开关，圆柱形器皿中忽然浮现出大量五颜六色的阵法纹路。这些阵纹构建成一个又一个微型法术，铺天盖地地将矮人俘虏淹没。 “咦？这些法术是……”杜兰德眼神一动。 虽然法术的数量极多，但杜兰德如今的眼力何其敏锐，瞬息之间，已经辨认出了其中的大部分，包括法术名称和功效。 尤其让杜兰德在意的是，这些法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降低防御。 “增己一攻，不如减敌一防。这是我们诸多主位面公认的道理。”斯内尔开口说道，“想要对付防御力超强的黑色矮人，与其增加攻击力，不如削弱对方的防御。这是战争初期，所有战斗法师的想法，包括诸神。” “但是，我们做不到。” 斯内尔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而刻板，就好像在做一个学术报告。 他指着器皿中怒吼连连的黑色矮人。说：“你也看到了，这些以阵纹模拟出来的微型法术，包含了各式各样的降低防御的特效——降低火抗性、降低冰抗性、降低各元素抗性、降低皮膜强度、降低身体密度、软化骨骼、心脏衰老、肌腱胶化、森德洛血咒、圣灵裁决式……我用阵纹模拟出了上百种降低敌人防御的法术，但是，无一生效！就连最些微的效果都没有！就连一些极为偏门的降低防御之法，我也尝试过了，却都没用！” 说到这儿，斯内尔将那几个开关重新关闭，器皿中的法术消失，黑色矮人暴躁无比地挣扎着。试图冲击容器，却被牢牢拴住。 杜兰德凝神看那矮人的身体各处——毫发无伤。 黝黑的皮肤，隐隐闪耀着淡淡的幽光，就连半点被削弱的迹象都没有。 “看到了吧，这就是矮人的防御。” 斯内尔说道，“事实上，我连其他主位面的强大职业的部分手段，也进行了一番模拟，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无效。矮人的防御力，不被任何降低防御的手段所影响，这是一种堪称‘绝对’的防御。而且我们抓住的这头矮人，不过是矮人士官的级别。连能体境都不到，只是区区一名半神。可它的防御力却足以硬抗大多数能体境的战斗体术和法术！” 杜兰德想了一下，摇摇头道：“你说的这些，我原来就大致知道了。你只是进一步地证实了而已，算不上新发现。” 黑色矮人的防御力超一流，只有审判战刀能对它们产生降低防御的作用——有关这些。杜兰德早就知道了。 因为这就是诸神要夺取杜兰德战刀的最大理由！ “还是说正题吧，你认为我的刀真正强大之处，究竟是什么？和这黑色矮人又有什么关系？”杜兰德问道。 “这头矮人，是在扎古力山脉战役的战场打扫时，被我们捉住的。”斯内尔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是吗！”杜兰德吃了一惊，旋即拧起眉头，不解地看着斯内尔，不明白对方在暗示些什么。 只听斯内尔接着说：“这头矮人在扎古力山脉中被俘，时间则是在战役之后没过多久。我调查过你在扎古力山脉一役中的行进轨迹，应该是从远古之路的出入口为起点，一路北上，没错吧。别这么看我，你来自异位面、而且是从远古之路回归森德洛的事，对我这种有资格参与森德洛最高决策的人来说，并不是大秘密。” 杜兰德冷冷道：“然后呢？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这头矮人恰好是在扎古力山脉中，你所战斗过的其中一片区域被发现，并活捉的。”斯内尔一字一顿地说，“换言之，它也许曾经和你战斗过，也许是曾经围攻你的众多矮人的一个，它或许……被你的刀斩中过。” 杜兰德呆了一下，隐隐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斯内尔缓缓继续道：“杜兰德，你的刀，是唯一能够破除矮人的绝对防御的武器。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的刀和矮人之间的关系，不只有‘防御与破防’这一重关系？也许，你的刀对矮人而言，还有别的意义？” “看你的表情，大概已经猜到了，那我就直说了吧。” 斯内尔不再卖关子，压着嗓子，迸出一番话：“这头黑色矮人，或许正因为被你斩击过，所以，它才会被活捉，才能被活捉！杜兰德，你的刀，或许不仅仅能破防并杀死矮人，还能以某种你我现在都不明白的方式，让矮人被俘后的自爆机制……无效化！！” “…………” 这一次杜兰德沉默了许久，才渐渐消化掉对方这番话：“你的意思是……这头目前唯一的矮人俘虏，之所以被活捉之后没有自爆，之所以能被俘虏，是因为——它可能被我的刀斩过？”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斯内尔正色道，“虽然这其中的原理，我还没有研究出来，目前只停留在猜想阶段。但只要你愿意加入我的研究，以你的刀来配合我的工作。说不定，我们就能攻克‘黑色矮人无法活捉’这一个难题。” 斯内尔的口吻前所未有的凝重，又带着找到有趣课题之后的狂热：“只要能攻克这个难关，便可以捉住更多的矮人，来做我的实验体！到时候，研究出矮人的来历与强大的根源，也变为了可能！” 杜兰德轻轻叹了口气。 听到这，基本算是完全明白了。斯内尔这么执着地想要知道自己是否真的丢了战刀，以至于安排夜乙来找自己麻烦的原因，原来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刀。对他的研究有着重大的意义！ 一直以来，杜兰德对黑色矮人的态度仅仅是杀。 审判战刀是一柄杀戮之刃，审判规则之力席卷，让敌人不能动、不能躲、亦不能防，在扎古力山脉战役中也不知道斩杀了多少黑色矮人。 杜兰德可从未想过，自己的战刀可能有着破坏矮人自爆机制的能力。 “这件事，除了你我之外，还有谁知道？”杜兰德问。 “没了。”斯内尔道，“因为还停留在猜想阶段。所以我并未向诸神汇报。” 杜兰德嗯了一声，微微仰头，沉默了许久许久。 杜兰德的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开口道：“斯内尔。你要知道，我本来的打算是在了解了你的研究之后，将你斩于刀下的。” 斯内尔脸色不动，点头道：“我知道。” 杜兰德接着说：“你的前三项研究。虽然引起了我的兴趣，但还抹消不了我心中对你的杀意。” 斯内尔嗯了一声：“我明白。” “但你对于矮人俘虏的研究，却对这场矮人战争有重大意义。血脉能力的调配也好。神级能力的具象也好，虽然极具开创性和颠覆性，但对我们森德洛未必是好事。你能拥有两具身体，而且都是本尊，也仅仅让我感到很神奇。就算杀了你，导致这三项研究夭折，我也不可惜。但是你这第四项研究，既然和矮人战争有关，与森德洛的存亡有关，而且……和我有关，我便不能在此地、在此时将你杀死了。” 杜兰德清清淡淡地说着。 斯内尔不再吭声，只是静静听着，因为他知道这番话不是杜兰德说给他听的，只是杜兰德说给自己听的。 这番话，是杜兰德内心的权衡、考量、甚至可以说是挣扎。 杀，还是不杀。 这个问题原本根本不是问题，现在却变成了艰难的选择题。 杜兰德不是没想过杀了斯内尔，然后把相关研究资料找出来，交给风神，然后自己与风神合作，沿着斯内尔的思路，往下研究。 但在听过斯内尔的一番介绍之后，杜兰德深知眼前这人的开创意识、思路活跃度、猜想大胆程度，恐怕都不是风神能比拟的。 斯内尔是个真正的研究疯子！但为了打赢矮人战争，确实需要疯子。 “我决定暂时不杀你。斯内尔，你大概内心正在嘲笑我吧。”杜兰德脸色平静，将满腔杀意缓缓按压下去。 他转头看向斯内尔，微笑道：“我还记得你的那套理论，说我的最大弱点，就是我的心。你认为我的羁绊太多，原则太多，坚持的东西太多。现在看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不，我毫无嘲笑你的意思。”斯内尔似乎终于松了口气，旋即认真地说，“对于你的弱点，我实际上是非常敬佩的。就像我，我执着于我的研究，正因为需要研究，所以需要活着。而你也是针对我的这一弱点来攻击，才能逼迫我说出了这么多话。你我的弱点，也是强点！是我们的力量来源。” 杜兰德微微一笑，忽然惊讶道：“咦，你后面那个台子上的东西是什么？” 卷八 章一百八十四 研究室里的声音 斯内尔奇怪回头：“什么东西？啊，你说那些研究稿件……”他略一分心，忽然感到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的胸口！ 斯内尔惊怒交加，下意识地想喊：“杜兰德，你终究还是要杀我？！” 但杜兰德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掌心一震，新的身体举手投足间都有审判之力挥洒，将斯内尔直接震得晕死过去。 噗通，斯内尔软软倒地。 杜兰德则长吁出一口气，低头看着人事不知的斯内尔，满脸复杂与挣扎，过了片刻低声说道：“我很想杀了他。” 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说“我想杀了斯内尔”，但听口吻，倒像是杜兰德在对在场的另一个人说话。 可是实验室中静悄悄的，除了圆柱形容器中状若疯狂的黑色矮人，哪里还有第三人？ 过了片刻，杜兰德又说：“我没把握控制这人，你能？” 房间里依然静悄悄的。 再过片刻，杜兰德叹了口气，点头道：“那好，就试试看吧。” 说着蹲下身来。 事实上，此刻杜兰德的心脏之中，刀魂正冷冷说道：“杜兰德，你要明白，这次我帮你，并不意味着我臣服于你。” “这我当然知道。”杜兰德掰开斯内尔的眼皮，露出涣散的瞳孔，淡淡回道，“可惜，我现在还无法逼你说出你的真名，否则就没这么麻烦了。” 只有通晓姓名，才能真正掌握审判战刀的力量，而不像现在，还需要与刀魂暂时联手，达成协议，才能发挥出审判规则的十足威力。 好在对斯内尔的态度上，杜兰德和刀魂的意见是一致的，所以才能联手。 杜兰德为了森德洛和战局考虑。决定暂时不杀斯内尔。 至于刀魂，用它自己的话说：“我也很想杀了这个斯内尔，不过现在我更加好奇——这家伙居然说我的斩击能破坏矮人的自爆机制？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既然暂时不杀，那么，能否控制住这个狡猾神秘的斯内尔，就变得尤为关键了。 要知道这家伙现在知道了杜兰德战刀未丢的事，如果挣脱了“审判印记”，再将这件事捅出去，还不知道要引来多少麻烦。 所以，杜兰德和斯内尔交涉的同时。也和刀魂暂时达成了协议，忽然出手打晕斯内尔，是为了趁着对方昏迷的期间，和刀魂联手一起加固“审判印记”，有备无患。 实验室中，一时间变得静悄悄的。 杜兰德眸中浮现出两对冰火双鱼；鱼眼处，则是四点紫色的审判规则之力。 然后杜兰德掰开斯内尔的眼皮，目光裹着瞳力，从对方的瞳孔中刺入。直抵斯内尔心脏深处的灵魂本质，开始加固审判印记。 不得不说，刀魂对审判规则的理解，比杜兰德本人精深很多。原本的“审判印记”经过刀魂的加固，渐渐融进了斯内尔的灵魂深处，变得无形无迹，但只要斯内尔敢于反抗。或是试图解除印记，或者试图说一些不该说的话，那么。审判印记就会立刻出现，瞬间制住斯内尔。 加固印记的过程中，杜兰德基本放手让刀魂来做，自己只在旁边看着。一方面防备刀魂抢夺身体控制权，一方面也在观摩学习。 刀魂察觉到后，冷笑道：“别妄想光看就能理解，你一天不能通晓姓名，就一天不能想我这样，将审判规则掌握的如臂驱使！” 杜兰德平静以对：“那也未必。”心中则想到了那本《熔兵炼体》，也不知道书中记载的绝学，到底对自己有没有用处，得尽快抽时间阅读钻研才行。 刀魂又说：“这斯内尔还有什么秘密，直接搜魂看看吧。” 杜兰德摇头道：“别妄想了，一旦搜魂，斯内尔的灵魂就会立刻自毁，不然我早就对他进行搜魂了。” 刀魂滞了滞：“……你怎么知道？” 杜兰德淡淡回道：“你在审判规则的理解与运用上有优势，这是你唯一比我强的地方，其他方面想要胜过我？你想也别想。我是主，你是辅。我是人，你是刀。我主宰，你被主宰。你我的关系，早在最初的定好了。” 刀魂森冷笑笑，并不回答。 又过片刻，审判印记已经加固完毕，杜兰德二话不说又将刀魂镇压下去，刀魂知道此时还不是杜兰德的对手，也没怎么抵抗。 “呼。”杜兰德终于松了口气，重新站起身来。 算算时间，不知不觉之间竟已过了一个小时，光系最强的比斗到这时应该结束了吧。 不过斯内尔估计还要过一小会儿才行，杜兰德索性趁此机会，在实验室中转了几圈，除了查看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研究器械之外，也随手翻阅了不少斯内尔的研究记录与报告。 当翻到一份被斯内尔标记为“特记报告”的薄薄文案时，杜兰德愣了一下，旋即脸上浮现出几分喜色。 “——特记研究报告，神火融性的提升方法研究？”杜兰德看到这标题，不由惊喜交集，连忙仔细阅读起来。 斯内尔的研究实力一流，说不定能在这里找到突破融性瓶颈的方法呢！ 研究报告中有一大堆术语和分析，还有好多杜兰德完全没见过的加密数据和符号，杜兰德通通掠过，直接看结论—— “……经过反复研究与考证，一旦遇到融性瓶颈，持续炼化海量的融性花，依然有一定可能性突破瓶颈——但这只针对单系战斗法师有效，而且不太切合实际。” “如果是双系或多系的战斗法师，或是冰系这种元素有缺的属性，则无论炼化多少融性花，都永远无法突破融性瓶颈。” 杜兰德看到这，不由心中微沉，这么看来，融性花确实对自己没用了。 继续看下去：“融性神物，则是目前唯一能解决此问题的宝物，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在森德洛，只有夜翼在探索有尽虚空的边缘地带时，曾有幸得到过一株融性神物，但无法确认这种说法真实与否。换言之，可以认为森德洛没有融性神物的储备。至于其他主位面有无这种只产于有尽虚空之外的无尽虚空的神物，暂时无法考证。” 杜兰德心中微微一跳，夜翼常年在虚空深处探索，偶尔会抵达有尽虚空和无尽虚空的交界之处，却从未越界进入无尽虚空。 而融性神物只产于无尽虚空，偶尔有一两种跨越交界隔膜，进入有尽虚空的范围之中，再被夜翼得到，也是有可能的。 “说不定……说不定夜翼手上就有融性神物！”杜兰德忍不住想到。 但立刻就自己否决了：“如果是适合她的融性神物，恐怕早就用掉了。如果她手上真的还有融性神物，而且与我的元素匹配，肯定早就拿出来了，怎么会藏着？唉，这么看来，融性问题真是难以解决了，唯一的解决办法，却是个不切实际的方法。” 杜兰德心中颇有些沮丧，看向结论的最后一句，然后怔了怔。 斯内尔在报告中最后写道：“融性，即与世界、与元素的契合程度。以此为目标，我必将研制出堪比融性神物的替代品！” 报告到这里就结束了，估计斯内尔也就有了这个目标，还未开始研究。 事实上，就算他做了这个研究，杜兰德也不认为他能人工制作出天生地养的珍稀神物。 “杜兰德……你在……为融性的事……情发愁？”刀魂的声音再次响起，断断续续地传递给杜兰德。 杜兰德阖上报告，蹙眉道：“怎么，你有什么建议吗？” “是啊，我倒是有个办法，也许能解决你的融性问题。”刀魂故意停顿了一下，语气邪异道，“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试看了。” 杜兰德闻言沉默了半晌。 脸色从惊诧莫名，到若有所思，再到愤怒冰冷：“我知道你要说的方法是什么，但你别想了，我不会那么做的。我……还是一个人。” 刀魂嘿然一笑，变得寂静无声。 杜兰德坐到实验室操作台前的一张椅子上，继续翻看那份有关神火融性的研究报告，试图找到可能存在的突破口。 只是杜兰德自己也知道，希望很渺茫。 “我千辛万苦才进入学院、来到山顶，经受了这么多的煎熬和危险，我的战斗力又比其他那些1级预备神强得多。如果……如果最后真的被神火融性这一关给卡死的话……” 杜兰德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心，似乎能体会当年的极冻审判笑傲同辈，却始终无法成神时的那种孤傲又不甘、自负又自卑的心情。 脑海中，隐隐浮现出水神塞尔东猖狂冷笑的嘴脸！杜兰德握着研究报告的手指，不由猛地一紧。 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心头一跳，隐约之间似乎听到了什么。 “嗯？”杜兰德眉头一拧，侧耳倾听，又抬眼环视周围，却什么异样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似乎刚才的声响只是幻听。 可杜兰德已经两次脱胎换骨，能级高达90个单位，身体凌驾于战斗法师之上，五感更是精密而发达。 幻听这种事情，怎么会找上杜兰德？ 又过了片刻，那声音又一次响起，好像有人在表达着什么：“你……我……我……你……这……” 卷八 章一百八十五 杜兰德的发现 杜兰德想了片刻，忽然缓缓站起身来，脸色冷漠，闭上双眼，只以听觉去感应、去追寻。 一手上仍拿着研究报告，另一手则翻掌取出木刀白色，已经做好了战斗的打算。这里毕竟是斯内尔的实验室，自己虽然打晕了他，但谁知道研究塔里有没有玄虚古怪？是否暗藏机关陷阱？ “你……我……我……这……里……” 那个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在静悄悄的实验室中，说不出的诡异森寒，令人听之发毛。 杜兰德紧守心神，闭眼聆听，同时屏息，并克制心跳和血液声息，循着声音的来源，悄无声息地一点点移动脚步。 曲折走了一阵子，忽然感到自己的鼻尖撞上了一件坚硬、冰冷、且十分光滑的物件。杜兰德愕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撞上的，竟是实验室中心处的圆柱形容器！ 此时此刻，就在自己眼前，隔着透明的容器外壳，有一张黝黑的脸，近在咫尺，与自己双眼相对！ 杜兰德全身一紧，哪怕意志已经千锤百炼般坚韧稳固，依然不自禁地退了半步。 那张黝黑的脸，正容器中的那个矮人俘虏的狰狞黑脸，就在自己面前，正隔着容器壁，死死地瞪着自己！ “发声的竟是这矮人俘虏？”杜兰德见那矮人难得地安静下来，趴在容器边上，嘴唇不动，也不知道是如何发出声音的。 从这名矮人脸上，杜兰德分明看到了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怪异情绪。 “好奇怪……” 杜兰德心头不解，仔细想想，黑色矮人大多是没有智慧也没有情绪的，就连有没有灵魂都未可知。 在扎古力山脉中，杜兰德和成千上万的黑色矮人激战过，除了虚神级别的矮人，其余矮人全都炼金傀儡似的。没有任何意志和智慧的表现。 眼前这矮人，是一名矮人士官，仅比最低级的矮人士兵高了一级而已。 这种相对低阶的矮人，理应没有任何情绪表现才对，但这矮人俘虏却先后表现出了暴躁、愤怒、癫狂、狰狞……等各种情绪，几乎一刻不停地在容器中疯狂挣扎。 而此刻，它更是难得地安静下来，趴在容器内壁边上，死死瞪着杜兰德。 杜兰德皱眉，完全不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左右看了看。似乎也没看到斯内尔对这名矮人的研究结果，杜兰德走近了些，正想看得更仔细些，却一不小心碰到了某个开关，容器内大量阵纹随之浮现，形成无数攻击法术，朝矮人俘虏倾斜而去！ “糟糕，我怎么这么不小心。”杜兰德连忙将开关关闭，容器中的法术光芒渐渐消散。可那矮人俘虏。却已经被刺激得再次发了狂，横冲直撞地挣扎起来。他愤怒地吼叫着，不断地狂吼，但这一次。所有的声音都被隔音的容器壁拦截下来。 也不知道之前的声音，是如何传出来，并让杜兰德捕捉到的。 “看来这矮人俘虏，果然有些与众不同啊。”杜兰德收起木刀。见斯内尔还没醒来，索性全力运转起“神之视角”，盯住了容器中的矮人俘虏。 目光被矮人的黑色皮肤一挡。竟弹了开来，矮人的皮肤不仅防御力惊人，还有拒绝感知的能力。 但杜兰德已经不是扎古力山脉中的那个杜兰德了。 审判规则之力，被杜兰德全力调动起来，尽数汇聚于双眼瞳孔之中，糅合在“神之视角”的视线里面。 这一次，目光再次触到黑色矮人的皮肤时，审判规则令矮人身形微僵，黑色皮肤直接被削弱了许多，探查之力趁机深入，渗透到了黑色矮人的身体之中。 审判之力能够削弱各种有形无形之质，物理防御能削弱，灵魂防御能削弱，就连对方的感知防御，也能削弱。有审判之力开道，探查之力趁虚而入——杜兰德只是随意地这么做了，却不知道无意之间，已经攻克了无数战斗法师都无法解决的难关！ 就这样，杜兰德全身心投入到探查之中。 渐渐的，眼前的其他各种事物都消失了，实验室慢慢虚淡下去，圆柱形容器也渐渐不见，只剩下那道黑色敦实的身影。 恍惚之间，杜兰德在黑色身影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瘦高纤长，却毫无疲态，反而充满力量之感，颇为精壮。那似乎只是镜花水月般的幻影，让人看不真切。 “咦？”杜兰德似乎看出了些玄妙，顾不上双眼的酸痛难当，运足目力，凝眸看去。 于是，那道重影渐渐清晰起来。 又过片刻，杜兰德忽然全身巨震，旋即定住，再也难以动弹一星半点，满脸都是震撼莫名的神情：“这是……这到底是……什么啊？！！！” …… …… 斯内尔慢慢睁开双眼，终于醒来，脑海中回想起晕死过去之前发生的事，他不由猛然惊坐起来，叫了一声：“我还没死？” 他下意识地检查了一番自身状况，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已经明白杜兰德打晕自己的原因，以及自身灵魂深处的那枚“审判印记”又被再度加固了。 “醒了吗？醒了就快起来。”杜兰德的声音传过来。 斯内尔情绪激荡，一想到今后生死为杜兰德所制，就感到憋闷到了极点，以至于没听到杜兰德话语中的那一缕异样的口吻。 斯内尔缓缓站起来，死盯着不远处的杜兰德，忽然发现杜兰德手里拿着那份研究报告，不由脸色一变，低沉吼道：“你对我做了什么？竟然还趁我昏迷，偷看我的研究报告！”说着一个箭步上前，劈手将报告夺了回来。 但做完他就后悔了。 虽然这份有关神火融性的报告，对他而言很重要，但他愤怒之下表现得极为无礼，如果因此惹恼了杜兰德…… 想到这，斯内尔不禁身体僵硬，脸色一点点变得极为苦涩。咬牙道：“杜兰德，你今天对我做的事，我记下了。我现在生死被你掌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没想到杜兰德被一把拿走研究报告之后，脸色微微一冷，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直接问道：“你能联系上学院外的森德洛诸神吗？” “什么？”斯内尔本以为杜兰德会催动审判印记，给自己一个教训，却没想到杜兰德忽然问起诸神，不由一呆。 杜兰德脸色沉凝肃穆之极：“回答我。能，还是不能？” 斯内尔吸了口气，也冷静下来，目光微闪问道：“你要找诸神？找谁？” “谁都可以，我有消息必须立刻传出去。”杜兰德说，“最好是马努斯，夜翼也可以。只要能联系上诸神就可以。” “马努斯我找不到，夜翼更不可能了。”斯内尔摇摇头，“水神塞尔东倒是有一定可能性。不过……” 说着瞥了一眼杜兰德，果然见到杜兰德的脸色变得有些犹豫，不过这一缕犹疑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杜兰德便好似有了决定。深深吸了口气，似乎要将有关塞尔东的不好的回忆暂时压下，然后平静说道：“塞尔东也可以，现在就给我联系！快点！” 斯内尔眸中闪过一丝冷色。显然被杜兰德的命令口吻触犯了自尊心，不过他也有些奇怪：杜兰德到底要传递什么消息给外界，竟然会表现得如此急切？甚至暂时地克制住了对塞尔东的仇怨和恨意！ “预备学院禁止与外界的联系。我没办法让你立刻和塞尔东通上话。”斯内尔带着杜兰德来到另一间实验室，一边走一边说，“我只能发出一个信号，让塞尔东知道我有事找他，然后他会想办法与我沟通。” 说着来到实验室的一个角落，启动了几个非常怪异的似机械似血肉生命的装置，等了片刻，将手指放在一个按钮上，转头最后问道：“杜兰德，你真的要找塞尔东？老实说，我是不大想和他联系的，要不，你先告诉我你要找他说什么？” 杜兰德二话不说，提刀架在了斯内尔的脖颈上，森然说：“事关森德洛的胜败与存亡，哪怕是水神塞尔东我也不在乎了，我必须立刻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让诸神知道。你少说废话，快点给我联系！” 斯内尔冷冷看着杜兰德：“……好，我联系。” 手指一动，按下了按钮。 杜兰德也不将木刀放下，就那么平平地架在斯内尔的脖颈上，眯起眼睛盯着那几个咣咣作响的装置。 哪怕在咏战堡垒上空，当着千万战斗法师的面对战水火神袛的时候，杜兰德也没有表现得如此情绪化。 斯内尔深感屈辱愤怒的同时，也不禁感到更奇怪了。 又过了片刻，斯内尔忽然脸色一动，“咦”了一声。 杜兰德眉头微蹙：“怎么了？还没好？” 斯内尔却好像遇到了某些非常难以理解的意外之事，情急之下，竟一把拨开了架在脖子上的木刀，低头去拨弄那几个传讯装置，又连续按了几下那个按钮。 渐渐的，他额头上浮现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则变得有些茫然：“装置出问题了？不对，装置应该是没问题的，发射器和加速器都没问题，信号也应该发出了，但是……但是为什么没有确认信号返回来？” 他脸上的困惑之色越来越浓，与此同时也变得越来越专注。 这就是研究者的性格，疑问越大，越要探究清楚。他刚才意识到装置似乎有问题的时候，甚至顾不上冒犯杜兰德，直接拨开了木刀。 木刀白色被七色瀑布冲刷两次之后，已经变成了一柄克制战斗法师的凶刀，仅仅那一拨，斯内尔就被划破了手掌，可他也浑然不觉。 杜兰德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又等了片刻，才缓缓问道：“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斯内尔这时已停下，不再调整装置，他呆了一会儿，张了张嘴，艰难道：“装置没有任何问题，已经发出信号了。” “然后呢？问题是什么？” “问题是……”斯内尔握紧了拳头，“问题是发出的信号，好像……好像传不出预备学院，无法……传递到外界去。好像有某种奇怪的力量，把我发出去的信号给折射开来，或者是直接吸收了。” 杜兰德的眉头深深皱起，眯眼盯着斯内尔的脸色表情，沉吟不语。 卷八 章一百八十六 必须汇报的讯息 “我没撒谎。”斯内尔在杜兰德的目光逼视下，坦然说道，“装置没问题，信号却发不出预备学院。这信号发射装置是我研发的，我是个研究员，不会拿自己的技术开玩笑。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杜兰德又盯着斯内尔看了一会儿，对方确实没有半点作伪的迹象。 既然如此，为什么信号会发不到学院之外？ 杜兰德心中涌起一股难明的焦躁和不安，想了想，忽然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斯内尔呆了一下：“你……你去哪儿？” “预备学院除了你之外，只有费马能和外界联系吧。”杜兰德头也不回地说，“那我就去找他好了。” 斯内尔略一犹豫，跟上去道：“可是费马现在去接宁顿了。” 杜兰德面无表情：“那我就去费马在学院中的住所。”言下之意，竟是要硬闯费马的住所，看看其中有没有与外界的通讯装置！ 斯内尔张了张嘴，看着杜兰德冷肃的侧脸，说不出话来。 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到了这时，已经意识到杜兰德要汇报的消息，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昏迷之前，杜兰德还没这么焦虑，这么说，这家伙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内发现了什么？他发现了什么？”斯内尔心念急转，片刻后忽然深深吸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容，道：“那好，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从研究塔中并肩走出来。 一旁忽然有个声音传来，阴阳怪气地说：“斯内尔，你这研究塔确实防御森严啊，我在外面转了这么久，居然都不得入内！” 说话的是黑帽子。 夜乙追着杜兰德而来，黑帽子则追着夜乙而来。可两人被拦在研究塔外。转悠了好半天，竟都找不到进入的途径！ 黑帽子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不等夜乙说话，直接闪身挡在杜兰德身前，脸色不善道：“杜兰德，你到底对夜乙小姐做了什么？” 被挡在研究塔的这段时间里，黑帽子旁敲侧击，终于从夜乙口中套出了些信息，原来夜乙不是对杜兰德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只是因为在杜兰德手上吃过大亏。似乎还受了些胁迫或制约，这才这么关心杜兰德的动向。 这一发现让黑帽子心中高兴又愤怒。 高兴的是自己心仪的女人，原来没有对其他男人生出情谊。也是，杜兰德容貌年轻，气质却颇为沧桑，哪里比得上自己俊逸无双？ 黑帽子心中那一股憋闷之火立刻就平了，但旋即又愤怒起来：杜兰德区区一新生，竟敢胁迫自己心中早已定好的女人？！ 此时黑帽子挡在杜兰德面前，抬手按住杜兰德的胸口：“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就别想走了。” 说着，他已默默运转起“圣灵流派”中的“分瞳秘技”，双眸之中，两点瞳孔分为六个。诡异的是。他左眼中的三个瞳孔慢慢“横飘”到右眼，一眼六瞳，另一眼却变为无瞳！ 这样一来，六种截然不同的瞳力。被他统统集中到了一只眼中！ 夜乙默然站在一旁，似乎默许了黑帽子的行为。 “哦，分瞳移位之术？”斯内尔一眼认出了黑帽子的招式。却诡秘地笑了笑，看向黑帽子的眼神里，隐约流露出一丝嘲弄，“选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这种时候撞到枪口上来，这不是找死吗……” 被黑帽子按住胸口的时候，杜兰德似乎呆了一下。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要紧事，就连熔兵炼体、通晓姓名、神火融性这些问题，都暂时性地放下了，哪里还管得着其他？ 所以走出研究塔之后，杜兰德眉头紧蹙地想着事情，就连黑帽子出现都没发现。 直到骤然被对方按住，杜兰德抬眼一看，就看到一张俊美妖异的脸庞在自己面前，神情冷冽，正盯着自己喝道：“你到底对夜乙小姐做了什么？杜兰德，我承认你实力很强，但1级预备神之间严禁威胁迫害，今天你……” 杜兰德摇头打断了他：“让开吧，我现在没空配你胡闹。” “胡闹……？”黑帽子俊脸抽搐了几下，咬牙道，“你居然认为我在胡闹？！” 杜兰德不想废话浪费时间，左眼一凝，“审判冰火两仪眼”运转，以单眼瞳力对单眼瞳力，简单直接地撞了过去！ “唔……”黑帽子闷哼一声，声音中夹杂着痛楚和震惊，猛地闭上眼睛，眼角淌下血线。 两仪眼，乃是瞳术至高，源于圣灵流派的三十六种瞳术真形，却又高于三十六种真形。 原版的两仪眼，其实应该是“阴阳两仪眼”，以光暗之力凝成两仪真形。 杜兰德不像两仪裁决那样身兼光暗之力，只能冰火之力代替，在威能上算是打了个不大不小的折扣，比不上原版的两仪眼，但如今杜兰德在双鱼鱼眼上，又加了四点审判之力凝成的鱼眼，宛如点睛之笔。 “闪开吧。”杜兰德懒得和黑帽子纠缠，抬手扭住对方按在自己胸口的手腕，随手将黑帽子甩到一边。 黑帽子六种瞳力合一，原本心存不善，有意想打杜兰德一个措手不及，结果一个照面就被破掉瞳力，再被甩开，一时间萎顿在地站不起来。 杜兰德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夜乙，大有深意地说：“有关你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在这之前，别自作聪明，别做蠢事。” 夜乙也被种下了审判印记，杜兰德本打算以她作为对付斯内尔的一枚棋子，但现在已经制服斯内尔，夜乙的安排就变成了一个问题。 “杜兰德，你……等等！”夜乙还想说什么，但杜兰德已经和斯内尔走远了。 夜乙咬牙看着远去的杜兰德，心中依然震惊不已：怎么这家伙的实力进步了这么多？ 黑帽子是山顶的顶尖1级预备神，哪怕和火胖子相比也补差太多，居然一个照面之间，就被杜兰德放倒在地？！ 再仔细回想一番，夜乙隐隐感到杜兰德的脸色不太对劲，似乎自始至终都没将自己和黑帽子放在心上，而是在思索着某些别的事情。 …… 想要前往费马的住所，正好需要路过“神预擂台”。杜兰德不愿引人注意，默然无声地和斯内尔走过，两人都刻意遮掩了行迹，是以擂台周围的1级预备神都没注意到他们。唯一让杜兰德感到比较奇怪的是：这场洛凡对朵朵的比斗，怎么打了这么久还没打完？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硬朗的苍老声音忽然在每个人耳边响起：“杜兰德，斯内尔，你们都来了？” “咦？” “杜兰德和斯内尔？” “他俩不是去研究塔了吗？这就回来了？” “废话，你也不看看都过了多久了。” 1级预备神们都看了过来，神色惊讶。 事实上，杜兰德和斯内尔的脸色比1级预备神们更加惊讶，杜兰德听到那个苍老声音的时候，更是全身一震，眼皮剧烈跳了跳。 缓缓转身，循着声音看过去，入眼的是一个身穿暗红色甲胄的威严老人，正是火神宁顿！ 唯一和杜兰德印象中宁顿的形象不同的是，眼前这个宁顿更加苍老，原本乌黑如钢针的头发，已然一片雪白。 “宁顿原来已经来到学院了？”斯内尔很快平静下来，左右一看，“但是怎么没看到费马？” 去接宁顿的是费马，宁顿既然到了，费马理应也在才对。 擂台之外，众多1级预备神忽然全都安静下来。杜兰德和宁顿之间的纠葛，到了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大秘密，这两人在此时、在此地忽然碰面，以杜兰德那激烈冷酷的性子，该不会直接对宁顿动手吧？ 要知道现在的宁顿，已经交出了火系神火，不再是神袛，只是一名油尽灯枯、命不久矣的虚神而已。 只有少数人想到：杜兰德和斯内尔去干了什么？怎么这两人看起来这么和睦，而且行迹匆匆，好像要一起去办某些要紧之事的样子？ 兰子有些担心地看着沉默不语的杜兰德。火胖子则横移一步，隐隐然挡在宁顿身前，看着杜兰德说：“宁顿大人为我们森德洛立下了赫赫战功，如今已经卸下神袛重任，来到学院中，是为了度过最后的一段时光。同时也想要亲眼见证三天之后火系最强的比斗。” 言下之意就是让杜兰德别轻举妄动。 杜兰德吸了口气，在1级预备神们或紧张、或好奇、或吃惊的注视下，缓步走到宁顿面前，行了一礼：“……宁顿大人。” 火胖子依然隐隐挡着杜兰德，之前杜兰德暴起突袭斯内尔的事，他还记得清清楚楚，深知眼前这位貌似人畜无害的新生，一旦出手便石破天惊，想拦都拦不住。 虽然杜兰德看起来彬彬有礼，但难保不是他做出的伪装。 宁顿却微微一笑，从火胖子身后走出来，很温和地对杜兰德说：“杜兰德，严格来讲，这是你我间的初次见面。” 杜兰德微微一愣，然后点头平静道：“不错，我战过您的分身，神袛会议上也见过您的投影分身，至于本尊，确实是第一次见。” 顿了顿，杜兰德认真看着宁顿，问道：“您是费马学长接来的吧，请问，费马学长现在在哪儿？” 卷八 章一百八十七 生死讯 “费马在哪儿？” 听到这个问题，周围的1级预备神都惊讶了。就连火胖子，也对杜兰德如此平静地面对宁顿而感到颇为诧异。不远处的兰子也稍稍松了口气。 宁顿拍了拍杜兰德的肩膀，说：“费马还有些事要向马努斯汇报，短则一两个小时，多则半天，应该也就回来了。” 杜兰德“嗯”了一声，眉头蹙了蹙，隐隐感到这说法有些不对劲，又问宁顿：“您现在能联系上其他诸神吗？” 火胖子忍不住插嘴道：“杜兰德，你到底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了吗？” 杜兰德没有对宁顿表现出敌意——这让火胖子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紧急着，他反倒困惑不解起来，因为杜兰德有点太冷静了点，冷静过了头。 杜兰德却不理火胖子，盯着宁顿又问了一遍：“以现在您的实力和状态，还有能力联系上诸神吗？” 这话就问得有些刺耳了。 杜兰德情急之下，哪里还管得了措辞问题。火胖子却胖脸一冷，周围不少1级预备神也都面露不悦。 宁顿在森德洛的威望极高，如今失去神袛之位，正是因为对付黑色矮人时的死战不退。杜兰德怎么能对这样一位德高望重、而且功勋卓著的退役神袛如此无礼？ 宁顿却摆摆手，示意众人少安毋躁，然后才看向杜兰德，摇头叹道：“我已是将死之人，活不了几天了，没办法再联系诸神。而预备学院与外界消息难通，属于半封闭状况。这样吧，你在这里看一会儿比斗，费马应该就快回来了，等他回来。让他帮你联系马努斯吧。你找诸神有什么事？” 杜兰德不答，道了声谢，转身就走。 斯内尔向宁顿欠身行了一礼，也紧跟着杜兰德离开。 这样一来，众多1级预备神面面相觑，全然不理解杜兰德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和斯内尔去了一趟研究塔，感觉好像变了一个人！ 杜兰德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现在唯一的要紧之事，就是把自己的那个发现告诉诸神，宁顿怎么看自己，火胖子怎么看自己。1级预备神们怎么看自己，通通都不重要！ “还是按原计划，去费马的住所？”斯内尔压低了声音问。 杜兰德点了点头，不愿声张引人注意，于是加快脚步而行。 但眼前忽然走过来一个人，衣着平凡无奇，容貌憨厚朴质，正是约翰。他拦住了杜兰德，却不说话。接着兰子和梨儿萌死也不约而同地走过来。兰子脸色担忧。对杜兰德说：“你看看擂台上的比斗吧。” 杜兰德见三人神色异样，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蹙眉转头看向神预擂台。 看清战局之后，杜兰德低呼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兰子犹豫了一下。凑上前来，嘴唇轻轻贴着杜兰德耳边，低声说：“别人可能都没发现，不过我注意到了——洛凡和朵朵开打之前。被宁顿大人叫去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俩就有些不对劲，结果打成了这样。” 杜兰德眉头凑得很紧。 算算时间。自己和斯内尔在研究塔中呆了这么久，擂台上的比斗居然到现在都没结束。尤其让杜兰德惊怒不已的，则是台上两人的状况—— 洛凡修炼了《熔兵炼体》之后，实力确实暴涨了许多，正如杜兰德所预料的那样，洛凡力压了朵朵一头。不过两人打了这么久，都已经是精疲力竭，浑身浴血。此时，朵朵正艰难地从地上撑起身子，冰山美人的气质全然不再，就好像一头被逼到绝境仍不肯服输的雌兽。而对面的洛凡状态比朵朵稍好，根本不给朵朵站起来的机会，“飞鸟战靴”纵横踢踏，不断将朵朵踹倒在地。 “别逼我杀你！认输，快点给我认输！”洛凡两眼赤红。 朵朵咬牙一言不发，狼狈地被狠踹翻倒，却反手抱住了洛凡的小腿，将洛凡扭摔在地。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吐了几口血，却依然不肯放弃地缓缓起身。 “怎么会这样？”杜兰德问道。 台上那两人的状态明显不对劲，虽说两人都是执着之人，但此时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一心一意想要击败对方，获得光系最强的资格和继承神火的权力。这种血腥惨烈的打法，明显过头了。比起之前兰子对朵朵时，死活不肯服输的那种状态，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怎么会这样？”杜兰德又问了一遍。 这第二遍问话，已经难以自制地提高了声音，于是不少1级预备神都看了过来，包括火胖子和宁顿。 众人见他一改之前的平静冷漠，愤怒地看着擂台上的战斗，紧接着又转头凝视宁顿，凛然问道：“宁顿，你对他们俩说了什么？” 刚才还用的是“您”，现在却变成了“你”，宁顿之后也没再加上“大人”的后缀了。 宁顿有些惋惜地摇头道：“他们都有亲人在战争中死去了，我只是在比斗之前告诉他们俩这个不幸的消息，希望他们能竭力争胜，没想到竟会打得如此惨烈。只不过，一上神预擂台，外人就不得插手了，我也没办法。” “你说洛凡和朵朵都有亲人在战争中死去了？”杜兰德呆了一下。 “是啊，洛凡的父亲，还有朵朵的妹妹。”宁顿轻轻叹息道。 这么说来，洛凡和朵朵都因为骤然得知噩耗，而悲痛不已，因此都无比渴望能成为新一任的光系神袛，才好去诛杀那些害死他们亲人的黑色矮人，所以才会打得如此惨烈？ 杜兰德忽然举步，向宁顿走了过去。 他的这一举动立刻让火胖子紧张起来。火胖子和其他几名素来敬重宁顿的1级预备神，全都挡在了杜兰德面前。 火胖子喝道：“杜兰德，你要干什么？” 杜兰德目光越过红胖子，盯着宁顿，森然道：“临战之前故意告诉他们这种慘事，刺激得他们如此失态。我不明白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宁顿脸色一肃，认真道：“我森德洛人人为军，人人为兵，这是任何一名战斗法师都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他们因为悲痛而竭力争胜，才能决出最强的那个，成为森德洛的未来神袛。” 杜兰德冷笑：“你这混帐老头，还是这么喜欢把自己的道理强加到别人头上！” 火胖子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心中隐隐也觉得宁顿的做法有些不妥，但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 于是微微放缓了口吻。对杜兰德说：“宁顿大人也是出于好意，希望鞭策朵朵和洛凡，杜兰德，你还是冷静一点，别做出什么蠢事为好。” 杜兰德目光扫过在场众多1级预备神，见他们人人默然，显然都是站在威望甚高的宁顿那一头的，不由大声冷笑道：“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办，没空和你们讲道理。宁顿。我只说一句，你的道理不等于别人的道理，你认为的鞭策，可能在别人眼中就是折磨。你既然已经不是神袛。就少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简直让人作呕！” 火胖子脸色一沉，上前一步：“杜兰德，你说什么？！” 宁顿却按住火胖子的肩膀。有些沉重又有些惋惜地看着杜兰德说：“抱歉，杜兰德，你不认同我。我也不想强行说服你。唉，我可能也做得有些过头了。事实上……唔，杜兰德，事实上你的亲人……也……” 杜兰德呆了一下，一颗心猛然被提到了嗓子眼。 就听宁顿遗憾地说：“你的女儿被风神收为弟子之后，一直由风神照看，不过风神前些天经历过一场苦战，混乱之中，你的女儿……失踪了。” 杜兰德如同被一道雷电劈中，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1级预备神们大多流露出怜悯的神情，见杜兰德脸色怔愣而僵硬，眼泪却从眼睛里滚滚涌出。 火胖子叹了口气，之前的怒火全都消散，宽慰道：“杜兰德，你女儿能被风神大人收为弟子，肯定天赋出众，实力超卓，就算一时间走散，也未必会出事。” 杜兰德咬牙道：“我女儿如今……还不满周岁。” 火胖子愣了一下，见杜兰德浑身颤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宁顿似乎还想开口说什么，兰子却忽然走上前来，挡在杜兰德身前，双手中各自浮现出一柄乳白色的双翼标枪。 少女盯着宁顿，一字一顿地说：“宁顿大人，您是爷爷的好兄弟好朋友，按理来说，我是不能对您有任何无礼之举的。但若您还想刺激杜兰德的话，还请……还请不要说了，否则的话，我别无选择，必须对您出手了。” 宁顿微笑道：“我没想刺激他，只是希望尽快告诉他这件事，他才好尽快做出应对和安排。毕竟他女儿只是失踪，还有找回来的可能。” 杜兰德擦去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宁顿：“你还知道什么，通通告诉我！” “杜兰德……”兰子心酸地看着满脸泪痕的杜兰德，在场众人也是人人恻然。 虽然不少人都不喜欢这个实力强大又我行我素的强悍新生，但都承认杜兰德是个心志坚韧的真正的战斗法师。 这种人如果流泪，那便是伤心到了极处！ 一些女性1级预备神，见杜兰德先是因为女儿失踪而伤心欲死，但转眼间，就为了女儿而重新振作，强行忍住悲痛，询问宁顿其他消息。看到这一幕，在场的女性预备神们都感到心中的某处柔软之处，被撞了一下。 “你还知道什么，全部都……告诉我！我要知道！”杜兰德对宁顿低吼道。 火胖子转头对宁顿连连使眼色，希望他不要再说。 宁顿平静道：“坏消息没了，我又没想故意刺激你。不过好消息倒是有，而且和你有关，你要听听吗？” “好，你说！” 宁顿笑道：“好消息是……凯恩斯已经从远古之路回来啦，而且和梭罗一起。杜兰德，神袛之中，除了夜翼，你和凯恩斯的关系最好，他平安归来，而且找回了失踪已久的梭罗。你说，这是不是好消息？” 杜兰德闻言，满脸错愕。 卷八 章一百八十八 只有我知道的谎言 “凯恩斯大人回归了？” “而且和梭罗大人一起！” 众人闻言，全都大声欢呼起来。火胖子更是激动地问道：“梭罗大人真的回来了？哈哈，太好了！宁顿大人，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一片欢呼声中，只有杜兰德脸色呆愣，错愕之中，又有些茫然不解。 别人还以为他仍为女儿失踪的事而伤心，也不觉奇怪，却不知道此时杜兰德心中已是一片混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杜兰德茫然垂首，感到大脑的反应速度都变慢了，“凯恩斯大人的地系神火，明明已经回到小妞手里，这是我亲眼看到的！凯恩斯大人已经死了！既然已经死了，又怎么会带着梭罗大人一起回到森德洛？” 杜兰德重新抬头，看着脸上挂着和蔼微笑的火神宁顿，听着周围一片欢腾的呼声笑声，忽然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凯恩斯大人和梭罗大人……真的回归了？”杜兰德看着宁顿，低沉问道。 这话低沉冷淡，隐约带着几分怀疑的口吻，于是在欢腾一片的笑声中显得极为突兀。 宁顿眉头一皱，不满道：“凯恩斯和梭罗能够平安归来，我们森德洛的局面立时就能好转，杜兰德，你这是什么语气？难道不希望他们回来吗？” 周围的笑声也渐渐停下。 除了擂台上拼死比斗的洛凡和朵朵，其他1级预备神都看着杜兰德。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脸色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恢复成平静而坚定的模样，将愤怒、悲伤、彷徨、迷茫、疑惑……等等情绪，统统抹去。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已恢复坚定，而且隐隐透着一抹让旁人看不明白的凛然锋芒。 “你们看。”杜兰德仰头指天。 1级预备神们不明所以。都觉得这个新生的行为举止越来越古怪异常，下意识地仰头看向天空，只见蓝天白云，骄阳似火，哪有半点稀奇？ 众人愕然低头，却见杜兰德已经不在原地，正全速扑向不远处的神预擂台！ 宁顿一向威严肃穆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愤怒之色：“杜兰德，你要干什么？神预比斗神圣不可侵犯，给我回来！” 宁顿身为军人。一向极重纪律，他不知道杜兰德已经干预过一次比斗，阻止了朵朵和兰子的死拼，此刻骤然看到杜兰德试图干预洛凡和朵朵的战斗，暴怒之下，就要出手阻止。 火胖子轻轻一搭宁顿的手腕，低声说：“大人，让我们来，您看着就好。” 火胖子不知道今天杜兰德到底发什么疯。但这狂妄新生当着宁顿的面，当着在场这么多1级预备神的面，竟然还敢第二次出手干预比斗，这要让他成功踏足擂台之上。可就是打在场所有人的脸了。 于是火胖子沉着脸，喝令一声：“拦住他！” 其实不用火胖子喝令，已经有五名1级预备神自行出手。火胖子喝令声后，又五名1级预备神上前。再加上电光石火般急掠而去的火胖子本人，这一次对杜兰德出手的1级预备神数量，足有11人之多！ 和之前火胖子、斯内尔、黑帽子三人出手对付杜兰德一人相比。此时的场面可大了数倍！ 尤其是火胖子，上一次他对刀不对人，这一次却也动了真格。虽然不知道杜兰德到底发什么疯，但被他这么闹下去，局面可就彻底失控了。所以火胖子已经下定决心，全力出手，务求以雷霆手段制服住杜兰德，先稳定住局面，然后再谈其他。 “杜兰德！”兰子眼见11名1级预备神已经闪电般将杜兰德的前后左右上下尽数封堵，一咬牙，拎起标枪就准备上去帮忙。 但约翰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摇头道：“别过去，你会死的。” 兰子回头怒道：“胆小鬼，你给我放手！” 约翰却只是摇头。 斯内尔冷眼旁观，双眼微眯地看着杜兰德的身影，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中默道：“看杜兰德的反应，他好像不相信宁顿的话……越来越奇怪了啊，杜兰德他到底在想什么？在我的实验室中又发现了什么？” 这时兰子粗暴地甩开约翰，转头对斯内尔说：“我们一起出手救杜兰德。” 她知道自己实力有限，而斯内尔刚才和杜兰德一起走过来，似乎已经化解仇怨，情急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才开口希望斯内尔能和自己联手。 那可是11名1级预备神！ 杜兰德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抵挡得住！ 斯内尔皱了皱眉，最后摇头：“来不及了。” 确实来不及了。 因为，11名1级预备神已经将杜兰德团团围住，他们先封锁了所有逃窜的方向，然后猛然收紧包围圈，向最中心的杜兰德夹击过去！ 所有出手之人的脸上，都是漠然一片，沉肃而冷静。 没出手的预备神也都在周围站定，隐隐占据了地理上的各个要点，有备无患。 要知道，之前杜兰德突袭斯内尔，一人独对三名1级预备神的时候，虽然表现出了不俗的实力，但最终却也不得不服软，息事宁人，那还是在众多1级预备神措手不及的情况下。 而现在，森德洛最强大的一批虚神强者，联手围攻一人，杜兰德除了束手就擒，便再没有其他的结局了。 “这……怎么回事……？不要！”一个女人的惊呼声忽然响起。 刚刚赶到的夜乙看着眼前的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能地叫出声来。 在她身边，黑帽子脸色铁青，忽然一点脚步，也朝杜兰德扑了过去：“杜兰德，你这狂妄不知好歹的东西！今天我就算违背学院规矩，也要杀了你！” 其他11名1级预备神都只攻击，没下死手。可黑帽子一出击，竟直接冲着杜兰德的要害而去，毫不留情。 火胖子眼见杜兰德已经束手束脚，绝无可能逃脱，黑帽子居然又来乱局，不由心头恼火，一边对杜兰德出手，一边移行换位，挡在黑帽子的前进路线上。 就在这时，人堆里的杜兰德忽然开口，低沉喝道：“滚开！” 这一刻，一股莫可名状的气机，陡然间席卷了整个山顶的1级预备区！只见两道模模糊糊的高大虚影浮现出来，一左一右，并肩而立。 其中一人好似万古君王，执掌世界，压制世间一切；另一人却背负两口奇形兵刃，沉静威严，另有一番裁决万物的气度。 这两道看不清面容的虚影浮现出来，模模糊糊之间，分别伸出一只手，两只巨掌随意挥洒。 只听“砰砰砰砰砰砰……”一连十记撞击声连成一片，10名1级预备神闷哼低呼着，触电般向四面八方弹开来，一一落地之后，个个脸色阵青阵白。 这么多1级预备神一齐出手，哪怕换了能体境时的青色愤怒马努斯，也绝对逃脱不了。 谁也没想到杜兰德竟然能将围攻之人瞬间击退！ 这么说，之前杜兰德独对三名1级预备神时的服软，根本不是因为实力不够！那时的他也许根本未尽全力！ “杜兰德，你疯了？！！”火胖子惊怒大喝。 他是唯一一名没有被虚影拍中的人，竟于刻不容缓之际，从两仪裁决虚影拍落的指掌之间，躲了过去！ 此时火胖子的脸上，正带着一张橘红色的鬼脸假面，身形飘忽，穿梭不定，好似人形的橘焰鬼斩。 “我没疯，也不想伤人，所以你们最好别来干扰我。”杜兰德脸色沉凝，手中托着一道十字形的交叉刀气，恐怖的气息正从十字刀气中透发出来，正是杜兰德的最强斩术真形：零式十字！ 那小小的十字刀气，竟好似有千钧之重，压得杜兰德手臂不断颤抖。 杜兰德施展出“零式十字”之后，并未将十字刀气甩出，而是强行将这强横之极的“斩术真形”托在手里。 刀气不出，则刀意不灭。 刀意不灭，则斩术真形不灭。 于是，由斩术真形所引动的强横规则之力，还有杜兰德背后一左一右站立的那两道高大身影，也就不灭！ 夜乙死死盯着身形颤抖的杜兰德，又望向杜兰德背后忽闪不定的虚影，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绝招：夜傀。 黑帽子比其他预备神慢一拍出手，此时才刚刚攻到杜兰德近前，他被杜兰德的气势所摄，手中的杀招似乎想要收回，却又来不及收回。 杜兰德脸色一冷：“卑鄙！”双手捧着十字刀气，有些费劲地抡起来，狠狠砸向黑帽子的俊逸脸蛋。 “不要！” “等一下！” “不准杀人！” 众人连声怒喝，却都来不及阻止。面戴鬼脸面具的火胖子一咬牙，身形倏然闪烁两下，已出现在黑帽子身后，一把拎住好像吓呆了的黑帽子的后领，将他拉开。 却见杜兰德双手之中的十字刀气，在击中黑帽子之前就消散了。 火胖子见状一愣：“这是……虚招？” 趁着所有人怔愣之际，杜兰德身形一个闪烁，已然切入了神预擂台。 卷八 章一百八十九 暂退 “嗯？”宁顿见擂台周围的无形阵纹被杜兰德直接切开、破去，而其他1级预备神却只能在擂台外干瞪眼，不由微微眯起了双眼。 擂台是完全封闭的，擂台中人对外界的激烈战斗全然不知情。 这时洛凡已经算是胜了，可朵朵无论如何都不肯认输，局面就好像重演了朵朵与兰子的那一战。杜兰德切入擂台的一刻，恰好是洛凡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双眼赤红，打算将朵朵彻底杀死的危机瞬间！ 杜兰德顾不上急速凝聚成形的两尊“神预守卫”，一伸手挡开洛凡的“飞鸟战靴”，另一手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朵朵。 “杜兰……德……？”朵朵骤然间见到杜兰德，只微微愣了一下，便猜到发生了什么：杜兰德居然又一次切入擂台，干预了神圣的神预比斗！ 不同的是上一次杜兰德在朵朵手下救了兰子；这一次，却是在洛凡脚下，救了朵朵。 “你放开我！”朵朵原本软在杜兰德怀里，此刻却奋力挣扎起来，“我还没有输！我没有输！你放开我，放手！” 杜兰德也不理会，咧了咧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这这时候，笼罩着擂台的阵纹正在急速扭曲重聚，两尊手持巨剑的“神预守卫”已经快要凝聚成形。杜兰德身为闯入擂台的“异物”，所受到的压力自然也更大了。 再加上杜兰德刚才强行维系“十字零式”，令刀气凝而不发，强行以手托住十字零式这种最顶尖的斩术真形，好让身后的两道虚影不要消散，那实际上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对自身的负荷超乎想象得大。 所以杜兰德为了突破神预擂台，其实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此时他心脏中，刀魂正在疯狂嘶吼咆哮：“杜兰德你这个白痴！快点离开这见鬼的擂台。别伤了我的身体！”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一把搂紧挣扎不休的朵朵，上前两步，弯腰抓起软软坐倒在地的洛凡，大踏步向擂台下走去。 “你放开我！放开我！”朵朵依然挣扎不休，忽然间一肘撞在杜兰德的胸口。 杜兰德脸色猛地一白，再也忍不住，张口喷了口鲜血，溅洒在朵朵的胸前、脖颈和脸上。 朵朵呆了一下，旋即这位一向内心坚强的冰山美人好像耗尽了最后的心气。不再挣扎，却咬牙流下泪来，虚弱哽咽道：“我妹妹……我妹妹她死了……我的妹妹，在战争中死了！！” “你冷静一点。”杜兰德微微侧身，不让宁顿看到自己吐血的一幕，然后贴在朵朵耳旁说，“你听好，果果她或许没死。” 朵朵骤然瞪大双眼，一把抓住杜兰德。就好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你刚才说什么？” 杜兰德却没时间、也没力气多说什么了，轻轻一推已经晕过去的洛凡和朵朵，将两人推出了神预擂台的范围。 “等、等一下！”朵朵虚弱之余毫无抵抗之力，整个人轻飘飘地飞出。然后感觉自己被一人接住了，她心情激荡之下，一口气忽然喘不上来，也和洛凡一样晕了过去。 朵朵视野中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两名凝聚成形的神预守卫，正抡动巨剑，向还在擂台上的杜兰德疯狂斩下…… “一倍。压力比上一次强了将近一倍。”台上的杜兰德默默衡量，不由苦笑起来，“难道是擂台对我这个异物有了记忆，所以这一次的反应也变得尤为剧烈？” 这擂台是预备学院的一部分，内蕴强大的规则之力，比如眼前这两尊神预守卫的斩击，就蕴含着一股极为沉重、威严、凌厉的规则力量。 上一次杜兰德就察觉到了——硬闯擂台之后，不能反击，只能挨打。反击的结果只会彻底触犯擂台规则，挨打还有一线生机，反击就是纯属找死了。 所以杜兰德转过身来，面对两名神预守卫的斩击，将手臂抬起，交叉护在头顶。 哐！哐！ 众多插不上手的1级预备神，只看到杜兰德的身体被巨剑接连劈中，断线风筝一般飞了起来！ 两尊守卫却好似不打算善罢甘休，各自伸出一手，向杜兰德的身体抓过来，掌间无数阵纹浮现出来，汇聚成锁链，要将杜兰德束缚住。 这一刻，无论是站在杜兰德这边的人，还是站在宁顿那边的人，都不由紧张地注视着擂台上的局势。 “等会儿杜兰德如果活着出来，谁都别再动手！”火胖子吩咐道，“杜兰德虽然干涉了神预比斗，但他刚才先扔出朵朵，再扔出洛凡，这样一来朵朵先离开擂台，所以胜的依然是洛凡，杜兰德还不算彻底胡作非为。” “为什么不能对他动手？凭什么不能对他动手！”火胖子身旁的黑帽子脸色扭曲道，“这种胡乱破坏学院规矩的小子就应该杀了！” 火胖子森然瞪着黑帽子道：“虽然不知道杜兰德到底发什么疯，但他毕竟是为了救下洛凡和朵朵的性命才硬闯擂台，同时也保全了两人的胜负之分！黑帽子，我警告你，你要是还敢乱来搅局，就别管我真的不客气了。” 黑帽子冷笑：“动手制服他也不行吗？不制服他的话，那小子说不定还会继续搞破坏。” 火胖子望向擂台上杜兰德腾空横飞的身影，叹了口气：“不用我们制服，那小子能活着离开擂台就算走运了……” 眼见杜兰德就要被众多阵纹锁链缠住，他忽然在空中一个拧身，重踏虚空，整个人好像炮弹般弹射出来，脱离了守卫巨掌的捕捉。 随后杜兰德运掌如刀，劈开擂台周围的壁垒阵纹，身形一闪，终于脱离了神预擂台的范围！ 杜兰德落在地上，缓缓收敛了遍布周身和掌上的审判规则之力，长吐了一口气。 始终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宁顿盯着杜兰德，双眼眯得更紧了，几乎看不清眼白和眼珠。又似乎眼白也变成了黑色。 两尊神预守卫这才渐渐消散，擂台上的血迹则自行消除，一时间，阳光普照，风声飒飒，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整个山顶1级预备区寂静无比。 所有1级预备神都凝重又复杂地看着稳稳站着的杜兰德。 这时，比斗获胜的洛凡已经晕过去，被及时赶到的约翰接住，背在背上。 至于朵朵，她被兰子接住。此时被兰子抱在怀里。兰子刚才看到朵朵在台上的挣扎求胜，仿佛看到了半天前的自己，对朵朵的敌意消除了不少，反倒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梨儿萌死不知何时来到兰子身边，低声说：“朵朵是我朋友，把她交给我吧。” “她受伤很重。我和她一样是女人，照顾起来更方便一点。”兰子一边说一边来到杜兰德身旁，问道，“杜兰德。你感觉怎么样？” 杜兰德感觉很差。 要不是经过了两次七色瀑布的冲刷，又和审判战刀相合，杜兰德根本不可能硬扛住“神预守卫”的斩击，再逃出那两只巨掌的扑抓。 但杜兰德脸上一点都不表现出来。 冷冽的目光瞪着众多1级预备神。一一从他们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宁顿的脸上，杜兰德冷笑道：“宁顿，你刚才说的话不尽不实。你在说谎，对不对？” 火胖子皱了皱眉，黑帽子则大声叫道：“杜兰德。你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居然还敢污蔑宁顿大人，找死吗？” 杜兰德根本不理他，只看着宁顿。 宁顿脸色平静而肃穆，排众而出，凝视杜兰德，稳稳说道：“你不愿意相信你的女儿失踪的事，我也可以理解，不和你计较。不过，你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干预神预比斗！”他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放缓口吻道，“好在胜负之数没有因为你的介入而被影响，杜兰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说完盯住了杜兰德，似乎要看他如何反应作答。 杜兰德脸上的冷笑更浓，嘲弄道：“你问我感觉怎么样？废话，当然是非常不好！不然你也上台去被巨剑斩杀两下？” 宁顿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黑帽子却又阴测测地说：“宁顿大人不计较你的重大过错，好心问你伤势如何，你居然恶意诅咒？杜兰德，你是不是想要成为森德洛的公敌？” 杜兰德还是不理他，缓缓说道：“神预擂台，我已经闯了，而且不止一次。人，我也已经救了，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我都没所谓。宁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谎，但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办，没空和你理论。如果你，或者任何人想来试试我的实力，大可以上来！” 说完杜兰德等了片刻，见没人上前，这才回身一招呼兰子和约翰，还有不动声色走过来的斯内尔：“我们走吧。” 兰子和约翰点头跟上，梨儿萌死也紧紧跟在兰子身旁。斯内尔看了杜兰德几眼，没什么表示，只是面无表情地和杜兰德走在一起。 “宁顿明显在撒谎，斯内尔的信号被阻，还有……还有我之前的那个发现……”杜兰德心中默默思索，越来越不安，满脑子都是各种疑问，脸色却不露破绽；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好像错了位置，疼痛不已，但杜兰德举手投足之间，依然没让旁人看出任何异样。 众多1级预备神默然站立，没有一个出手阻止。 黑帽子死死盯着杜兰德稳步离开的背影，只盼有人带头出手，那就可以趁机制造混乱。说不定杜兰德只是强撑一口气，其实已经被两尊神预守卫打得重伤垂死了。可他心里运转着各种凶恶毒辣的念头，却始终不敢带头上前。 “杜兰德，你等一下。”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杜兰德回过头来，冷冷看着火胖子：“学长想留下我？” 火胖子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却前所未有的严肃，沉缓地说：“杜兰德，你今天真的很奇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卷八 章一百九十 约战三日后 火胖子认真看着杜兰德：“虽然你我今天只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但我看过你和火修罗的战斗，也听费马说过你的事，你应该不是行事如此偏激狂躁的人。杜兰德，你到底怎么了？” 杜兰德脸色一动，也放缓了口吻，却还是那句话：“学长能联系上森德洛诸神中的任何一位吗？” 火胖子摇头：“抱歉，我没办法，不过费马可以。他出学院接宁顿大人之前，曾把学院中的事务交托给我，你有什么事可以先告诉我，等费马回来我立刻找他，帮你联系诸神。” 杜兰德闻言叹了口气：“既然你不能直接联系诸神，那就不必麻烦了。” 火胖子又指了指宁顿，说：“宁顿大人也是神袛，因受伤才退役，你如果真有重要的事要汇报，向宁顿大人汇报其实也是一样。” 杜兰德嘴角一扯：“不了。” 火胖子沉默下去。 这次他沉默了好久好久，神情越发凛然肃穆，到最后竟透出一丝森重的威严。 在场的1级预备神们，从没在火胖子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最后火胖子再次开口道：“杜兰德，既然你不肯说出来，那就没办法了。你今天对宁顿大人失礼，又接连破坏学院的规矩。考虑到你救了朵朵和洛凡，而且你女儿失踪，你的心情暴躁焦虑，我也能理解，所以我今天不好再对你做些什么。不过——” 他的声音渐渐冷厉起来：“不过！三天后的火系最强比斗，我会让你明白新老1级预备神之间的差距！让你明白什么是必须遵守的规矩！是，我承认你实力是很强，但真打起来，你也未必能胜得过我。” 这等若是正式下战书了。 杜兰德听对方说得郑重严肃，也不禁凛然。 眼前这胖学长深不可测，别的不说，单论刚才他能避开两仪裁决虚影的一记拍击。就足以说明他的手段强大。 火胖子速度奇快，隐隐克制杜兰德这种速度慢而攻击强的人。而且，火胖子的身法，似乎和橘焰鬼斩类似，如果他真是以肉身穿梭空间，那么杜兰德就算施展“体术.如影随形”中的“同调”，也绝对跟不上对方。 因为杜兰德做不到以身体穿梭空间。 “好，那你我三天后分胜负。”杜兰德点头。 火胖子嗯了一声，转身向宁顿行了一礼，然后便大踏步地离开了。 杜兰德忽然说了句：“谢谢。” 火胖子脚步微顿。哼了一声，然后重新举步。 以火胖子的实力、资历和威望，他既然公然对杜兰德下了战书，那么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也就不会有其他人对杜兰德出手了，否则就是打火胖子的脸。火胖子的公开邀战，客观上也保护了杜兰德。 所以杜兰德才会说谢谢。 火胖子走后，杜兰德也不再逗留，一行人很快离开“神预擂台”。留下一干1级预备神面面相觑。 有人问：“宁顿大人，这杜兰德到底怎么回事？他的行事作风实在太怪异了！” 还有人说：“他说有重要的事要向诸神汇报，我看多半是胡扯！是他用来粉饰自己狂妄言行的卑鄙伎俩。” “不错。” “我也这么认为。” “宁顿大人，您觉得三天之后的火系最强比斗。火胖子学长……能赢过杜兰德吗？”黑帽子问道。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下来，看宁顿这位刚刚退役下来的神袛怎么说。 刚才12名1级预备神一齐出手，竟然被杜兰德挥手间击退，这对心高气傲的山顶众人来说。无疑是重大的挫折和屈辱。他们此时表现得如此激昂愤慨，不止因为杜兰德行事狂放粗野，还有几分嫉妒之心在作祟。 宁顿想了一下。缓缓说道：“三天后的火系比斗啊，这可有点难说了，一个攻击强得离谱，另一个速度冠绝山顶，在历代1级预备神中，恐怕也能排在速度最顶尖的那几位之列。” 黑帽子和1级预备神们一呆，没想到宁顿对火胖子的速度，居然有如此高的评价！ “那是橘焰鬼斩的最高境界，就连我也没修炼到……”宁顿含含糊糊地点了几句，便忽地话锋一转，“你们知道杜兰德要向诸神汇报什么消息吗？” “不是很清楚。”黑帽子道，“不过之前杜兰德好像还没这么狂躁，去了一趟斯内尔的研究塔，回来之后就口口声声说要找诸神。” 宁顿目光微闪，若有所思道：“这样啊……” …… …… 另一方面，杜兰德安排兰子照顾重伤昏迷的朵朵，又让约翰照顾洛凡，自己则马不停蹄地前往山顶上费马的住所。 梨儿萌死拉住杜兰德，严辞问道：“宁顿大人说果果已经死了，而你却说宁顿大人说谎。我问你，果果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杜兰德身负创伤，被梨儿萌死扯得伤口剧痛，脸色登时便是一沉。 但一想到晋升死路中，眼前这人曾和自己患难与共，于是轻轻挣开梨儿萌死的手掌，平静道：“我确定宁顿在撒谎，但不确定果果目前的生死如何。” 顿了顿，杜兰德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我总觉得现在学院的气氛不对劲，我现在有事要办，麻烦你保护朵朵的同时，也保护好我的朋友。” 梨儿萌死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他的记忆被小妞修改了，根本不记得自己和杜兰德之间的深厚交情，反倒将同为火系的杜兰德，视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杜兰德呆了一下，摇摇头不再多说，对斯内尔说：“带路吧。” 梨儿萌死急切喝道：“你们要去哪儿？先把话说清楚！” 杜兰德挥手在梨儿萌死胸口拍了一掌，微妙的审判之力悄然渗透，梨儿萌死身子猛地一僵，只觉自己全身难以动弹，而且酥酥软软的，一身钢筋铁骨好似变为了脆弱的棉花！ 等到他缓过劲来，杜兰德和斯内尔已经不见了。 “呼呼呼……”梨儿萌死重重喘息，心中无比震骇，片刻之后，震惊之色尽数转化为苦涩，“一个杜兰德，一个火胖子，看来三天后的火系最强比斗，跟我是没什么关系了……” “见鬼的，刚才那种不能动、不能躲、也不能防的诡异感觉，我怎么好像有点印象？”梨儿萌死轻轻敲了敲脑袋，想要抓住脑海中的某些东西，却又无论如何都抓不住。 …… “你的伤势怎么样？”走在去找费马的路上，斯内尔不动声色地问。 “你不必试探我的伤势。”杜兰德瞥了他一眼，“也不怕你知道，我的伤势情况……其实很不怎么样。” 斯内尔摇头平静道：“我没有试探你的意思。你一人独对12名1级预备神，两度硬闯神预擂台又全身而退，受伤的情况下，还能一出手就制住梨儿萌死……这种实力，已经是神袛之下无敌手了，就算没有审判印记的存在，我也很难再对付你。” 顿了顿，斯内尔轻轻叹了口气：“我现在是真的有点后悔了，后悔当初帮水神塞尔东对付你。” 杜兰德冷冷回了一句：“没什么好后悔的。就算没有塞尔东，你我依然是敌人，不是你因为研究项目而来对付我，就是我看你不顺眼而去对付你，早晚会对上的。” 斯内尔耸了耸肩，轻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又走了片刻，斯内尔冷不丁问道：“你在矮人俘虏身上发现了什么？” 杜兰德脚步微顿，明知道对方在试探自己，却也不加掩饰，只缓缓摇了摇头：“别问了。” “不能先告诉我吗？”斯内尔眼中隐隐射出火热之色。他研究了那矮人俘虏很久，却收获甚微，杜兰德只在实验室里呆了一会儿，却好像有了某些重大之极的发现，这让斯内尔心中无比迫切地想要一探究竟。 “诸神将矮人俘虏交给我来研究，对我自然是信任的。至少在矮人俘虏的研究上，你可以充分信任我。杜兰德，你就不能将你的发现先告诉我？”斯内尔脸色谨慎，又问了一遍。 杜兰德心中略一犹豫，但一想到自己在那矮人俘虏上看到的那道重影，最终叹了口气：“不行。” 自己在矮人俘虏身上的发现，已经不是单纯的研究性的问题，牵扯极大，已经不再只是森德洛的事，所以必须先告诉诸神，让他们去商量定夺。 说不定诸神知道之后，会将矮人俘虏转交给风神来研究。至于让不让斯内尔参与研究，就交给诸神来决定吧。 斯内尔的脸色变得阴沉之极，冷冷地问：“那你我之间的合作约定还算数吗？” “什么合作约定？”杜兰德蹙眉。 “有关你的刀能否破坏矮人的自爆机制，你不打算和我一起研究了？” 杜兰德淡淡回道：“约定依然有效，这点你倒不必担心。嗯，我们到了吧。”眼前是一栋颇为简易的石质平房，没想到山顶最强预备神费马的住处，原来如此简陋。不过石质房屋主体上隐隐有阵纹闪烁，看来想要强行破入，还有些困难。 杜兰德站在石屋外，默然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沉声说道：“斯内尔，你先回你的研究塔去。” “嗯？为什么？”斯内尔蹙眉。 卷八 章一百九十一 费马之死 杜兰德来这里，是为了寻找费马用来联系外界的仪器和装置，既然已经来到费马的住处，接下来就不需要斯内尔了。 不知为何，杜兰德总有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脑海中频频浮现出宁顿的脸庞和身影，每次想起，都感到一丝丝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寒意钻入身体。 杜兰德转过身来，认真看着斯内尔，凝重地说：“既然你已经猜到我的发现和那矮人俘虏有关，我也不否认了。我刚才忽然想到，现在你的研究塔可没人，万一有人想对塔里的俘虏做些什么的话……” 斯内尔愕然，旋即失笑道：“1级预备神都不知道矮人俘虏在我的塔里，这是森德洛的最高机密之一，就连费马都不清楚！除了诸神之外……” 说到这，斯内尔忽然呆住了，张了张嘴，艰难地说：“……你是说……宁顿？宁顿刚刚退役，目前除了你我之外，山顶只有他知道矮人俘虏就在我的塔里这件事。杜兰德，你怀疑宁顿？但这怎么可能！他虽然为人刻板不知变通了点，但对森德洛却是绝对忠诚的。就算你不信任他，认为他刚才说谎骗人，但……” 杜兰德只用一句话就说服了斯内尔：“万一呢。” 对于斯内尔这样的研究者而言，矮人俘虏是独一无二的研究素材，不容有失，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斯内尔被杜兰德一点，回想起刚才宁顿的种种表现，也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 事关研究，斯内尔决断极快，干脆道：“那好，我先回研究塔。”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身体化为一缕青色的风劲，全速向研究塔而去。而杜兰德回过身来。走到石屋门前，抬手一记手刀劈砍过去！ 这里没有旁人，杜兰德不再掩饰审判之力，只见一抹紫色刀气在他掌上浮现，随着手刀劈砍狠狠切入屋门。 轰隆一声！ 阵纹层层破碎，石门轰然崩碎，杜兰德大踏步走进了房间。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看得出费马是个物质需求极低的人，杜兰德运转目力，瞬间就将屋内的陈设看得清清楚楚。一览无遗，却哪里有什么联系装置？ 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全身一震，闪身来到屋中床边的柜子旁，凝视着柜子上的一件东西。 那是一团粉末，杜兰德将“神之视角”运转到极致，瞬间将粉末中的每一个细小碎片都看清楚，然后在脑海中拼接组合，渐渐拼凑出这团粉末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个拇指长短的小小骨牌。 骨牌上面写着一个名字：费马。 这骨牌分明是本命骨牌之类的东西。与骨牌上名字的主人息息相应，人在牌在，人亡牌碎。 而现在，费马的本命骨牌却成了一团粉末…… “费马……死了……？” 这事实在太过突兀。杜兰德本是来寻找通讯装置的，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这让杜兰德的脸色变得铁青一片，愤怒之余，甚至有些迷惘。这份迷惘又转化为对未知局势的恐惧和慌张。 不过这一抹惊恐很快被杜兰德压制下去。 “宁顿不是说。费马去找马努斯，还有些事情要汇报吗？费马难道被卷入了某场战役，然后战死了？”杜兰德心中努力思索。“不对！宁顿既然在凯恩斯的事上撒谎，谎称凯恩斯大人还活着，那么，或许有关费马的事，宁顿也说谎了！” “见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兰德忽然回想起来，之前斯内尔跟自己提到过：每次费马出入学院，走的都是山顶的“离开之路”。 离开之路直通学院外的咏战堡垒，费马有特权在身，所以在离开学院之后，还能沿原路返回，重返学院山顶。 “费马出学院，为的是接宁顿回学院……如果宁顿真的撒谎了，那么，费马去学院外接了宁顿之后，其实没去马努斯那儿，而是和宁顿一起回学院……他们应该是沿着‘离开之路’，原路返回！” “离开之路，离开之路……” “假设宁顿和费马一起，两人沿着‘离开之路’返回学院……而现在宁顿在学院，费马却不在，而且本命骨牌破碎……！” 杜兰德目光闪烁不定，隐隐有了某种不好的猜测。 他忽然一个转身，大踏步走出石屋，全速而行，片刻后已来到山顶1级预备神的离开之路前。 这是一个不起眼的山洞，联通着预备学院和咏战堡垒。 “……无论费马是死是活，总要调查清楚！”杜兰德心想，“希望我的猜测千万别是真的……如果，如果真的被我猜准的话……”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各种负面情绪，重新鼓足勇气。 虽然眼前的局势之诡异难明，已经远远超出了杜兰德的预料，但他在异界流落多年所锻炼出来的坚韧，在此刻发挥了作用，杜兰德只在洞前驻足片刻，便不再犹豫，脸色镇定地大踏步走了进去。 心脏中的刀魂叫了一声：“你要离开这学院？” 杜兰德不答，已经一脚步入洞口。 眼前光影变幻，片刻后，杜兰德出现在一个好似空间通道的甬道之中，这才答道：“我不是离开学院，只要不完全走过这条空间通道，就能原路返回。我是来这里确认一件事情的。” 刀魂哼了一声：“看你紧张成这样，发生什么了？” “大事。” “要我帮忙吗？”刀魂邪邪笑道。 杜兰德略一沉默，低声说：“……如果等会儿发生了什么，我不行了的话，就换你接管身体。” 刀魂大吃一惊，非但没有半点惊喜，反而在沉默片刻后彻底凝重起来。因为他知道杜兰德会这么说，意味着事态已经让杜兰德都没把握处理好了。 杜兰德一翻手，取出木刀白色。双眸一凝，神之视角与冰火两仪眼齐开。随后。一对冰火双鱼在周身浮现出来，旋绕护持。 做完这一切，杜兰德这才脚步一点，顺着空间通道向前方急掠而去。 没走多久，前方竟然出现了两道身影，这一刻，杜兰德只觉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然而当看清那两道身影，杜兰德却愣住了：“怎么……怎么是你们？” 眼前两人一男一女，竟是梨儿萌死和朵朵！ 之前杜兰德去费马的住所时。朵朵也苏醒过来，她知道自己已经输给了洛凡，成神是没指望了，又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宁顿，还是相信杜兰德，为了确认妹妹果果到底是生是死，她居然不顾重伤在身，硬是起身来到离开之路，准备回归咏战堡垒。 至于梨儿萌死。纯粹是来送人的。 “你真的要走了？”杜兰德凝视着朵朵。 这位冰山美人满脸憔悴，气息虚弱无比，这时她已经不像擂台上那般歇斯底里，对杜兰德淡淡一笑道：“无论果果的生死如何。我总是要亲眼确认了才肯相信的。杜兰德，梨儿萌死说你也不确定果果的生死，我不知道该相信谁，反正已经没必要呆在学院了。那就干脆点离开吧。” 杜兰德皱了皱眉，持刀走在两人前面，低声说：“你们跟着我。打起精神来，别放松警惕。” 梨儿萌死愕然不解：“这里可是空间通道，又不是跨位面的界门通道，根本没危险，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话说回来，杜兰德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是来确认生死的。”杜兰德的话让朵朵和梨儿萌死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过朵朵现在满脑子都是妹妹，加上重伤在身，虚弱之极，于是也不多想，只安静地跟着。 至于梨儿萌死，他今天已经充分见识过杜兰德乱七八糟的行事风格了，但听杜兰德说得凝重，也不由暗自提高了警惕。 心中却奇怪：等等，我干嘛这么听他的话？ 又走了片刻，杜兰德很突兀地停住了脚步。 朵朵目光微闪，低声对梨儿萌死说：“别管他，绕过他继续前进。” 梨儿萌死嗯了一声，扶着朵朵从杜兰德身侧走过，正要往前，却忽然感到撞到了什么，竟被阻挡住，无法向前迈步。 “嗯？”两人都很奇怪，眼前分明什么都没有，却怎么都无法前进。 就好像有一堵无形的高墙竖立在前，堵住了这条空间通道！ 朵朵用力撞了几下，却都被弹了回来，运起洞察之力看去，却又什么都看不见，分明半点阻隔都没有！ 她一点点转过身来，死死咬牙看着杜兰德：“杜兰德，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杜兰德沉默不答，就好像没听见朵朵的话。朵朵和梨儿萌死看过去的时候，杜兰德整个人都僵着，持刀的手掌却在隐隐颤抖，脸上是一种朵朵从未见过的怪异神情，有震惊，有恍然，有意外，还有不由自主发自内心的……恐惧。 是的，恐惧。 朵朵没想到会在杜兰德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两道七彩色的光线从杜兰德眸中射出。那两道光线中，隐隐藏着一抹紫色，正是蕴含了审判规则之力的“神之视角”的特殊运用方式。 两道视线射向前方，忽然被某种无形屏障阻拦住似的，无法继续向前。 不过这两道视线并没被弹开，反倒好像墨汁点上宣纸，就势向四面八方散开。这样一来，眼前那道朵朵和梨儿萌死看不见的无形屏障，也终于显现了出来—— 这是一堵墙。 黑色的、半透明的、好似某种水晶般的材质。 黑压压地堵在三人面前，将整条离开通道堵得严丝合缝！ “这……是什么啊？！！”朵朵哑着嗓子，艰难道，“这条离开之路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是什么东西！” 梨儿萌死脸色凛然，已经默默运转起力量，拉着朵朵退开几步。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杜兰德。 杜兰德正盯着眼前的晶壁，脸色渐渐平静下来，目光却越来越锐利。 朵朵和梨儿萌死只看到了黑色晶壁，杜兰德脱胎换骨之后的眼力远超两人，于是看到了晶壁的极深处，在那里，有一个人影好似琥珀中的虫子，一动不动地被冻结在那儿。 那人身形挺拔，气度非凡，只是纹丝不动，就连半点气息都没有了。 杜兰德看着那晶壁之中，明显已经失去生命的男子，死死咬牙，迸出一个名字：“……费马！！！” 卷八 章一百九十二 进退之决 杜兰德咬牙凝视费马一动不动的身影，想起自己进入学院前，与费马的那一次攻击力比拼，以及费马对自己的一番评价和指点，心中愤怒又悲伤。 虽然和这位学长不过一面之缘，但费马行事大有马努斯之风，“小马努斯”之名可不是白叫得。而杜兰德受了马努斯的大恩惠，才得以保住审判战刀，自然也对费马颇有好感。 没想到再次见面，见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眼前这堵晶壁异常厚重，费马的身体被冻在深处，杜兰德运足目力也看不真切，梨儿萌死和朵朵自然更看不见了。 两人只听杜兰德叫了一声“费马”，都蹙眉不解：“费马？什么费马？费马在这里吗？” 杜兰德虽然心中悲痛，却知道这不是悲痛的时候。 他按下波澜涌动的心绪，脑海之中，一条条琐碎的信息开始拼凑起来：既然费马真的死了，那么，基本可以确定宁顿的确在说谎。费马根本不是去找马努斯，而是死在了这条“离开之路”中，说不定正是和宁顿一起回学院的途中，被宁顿杀死的。 “这么说……宁顿难道背叛我们森德洛了？”杜兰德大惑不解。 虽然憎恶宁顿的那套行事风格，但杜兰德很清楚宁顿对森德洛的忠诚。 宁顿为了森德洛的存亡，可以舍弃一切，这种人怎么会背叛？ 但反复回想宁顿来到学院后的言行举动，确实透着古怪。 杜兰德也不是没想过宁顿被他人冒充的可能，但在“神之视角”的观察下，杜兰德没能发现半点破绽。 杜兰德眉头紧锁，总觉得有某个极为关键之处，似乎伸手就能将之抓住。却每每在自己掌间溜过去。 久久的沉默之中，朵朵忽然推开梨儿萌死的搀扶，一把抓住了杜兰德的肩膀，问道：“这墙哪儿来的？是不是你弄出来的？通道被堵住了我还怎么出去找我妹妹？” 平日里。朵朵一直是个冷淡又沉稳的人。万事不放在心上，没太多在意的事情。 但她对妹妹果果的感情却十分深厚。对于她这种不把太多事情放心上的人而言，少有的那几件在意的事，便会显得尤为突出。这种人情绪很少，但一旦有了情绪。往往比一般人更加激进偏执，甚至癫狂。 之前朵朵被杜兰德得罪后，迟迟无法忘怀，正是因为如此。 此时大为失态地胡乱发脾气，掰着杜兰德的肩膀厉声喝问，也是同样原因。 杜兰德却正在一门心思地考虑分析，根本没听到她那三问。这让朵朵心头急怒与悲愤交织，脸色也一点点变得不善起来。 梨儿萌死一把拉开朵朵：“停手吧。” 朵朵关心则乱，梨儿萌死却冷静得多，他虽然被修改了记忆。但性格没变。他可是为了寻找晋升死路，在2级预备区逗留了许久的人，心性和手段都是一流，欠的只是杜兰德这种堪称逆天的实力。 梨儿萌死观察杜兰德的脸色，隐隐感到事情可能不简单，于是拉开了挣扎不休的朵朵，却忽然间啪的一声，挨了一记耳光！ 这下朵朵也愣住了，她不是有意的，挣扎之中不小心打了梨儿萌死一巴掌，本能地想要道歉，但一想到妹妹生死未卜，她又忍不住冷冷道：“梨儿萌死，你平日里口口声声说有多喜欢我妹妹，现在怎么不见你着急？” 梨儿萌死脸色猛变，涨得通红，气得全身都在颤抖。 朵朵心中歉疚，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转过身还想继续质问杜兰德，却见对方一指头点在自己嘴巴上，冰火双鱼自杜兰德指尖游出，将朵朵的嘴巴封了个严严实实！ 随后杜兰德推了朵朵一把，把她推给梨儿萌死：“抓住她，别让她捣乱。” 杜兰德本就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随手封了朵朵的嘴巴，把她推给梨儿萌死，自己则站在晶壁前，抬手伸出，五指指尖一一搭上了墙面。 梨儿萌死知道杜兰德正在研究这晶壁的材质特性，于是静静旁观，并不打扰。 过了一会儿，杜兰德的脸色变了变，一手仍轻抚墙面，另一手则翻掌取出一杆黑黝黝的长标枪。那标枪同样的黑色半透明，竟和眼前晶壁的材质十分类似！ 梨儿萌死忍不住问道：“这标枪是什么？” 杜兰德沉默片刻，冷冷地说：“黑色矮人的武器。” 杜兰德在扎古力山脉战役中，缴获了很多矮人使用的标枪、弩车和弩箭，其中大部分都交给诸神处理了，杜兰德自己只留了五支完整的黑色标枪。 “黑色矮人的武器？！” 梨儿萌死仔细咀嚼着这话里的意味，脸色终于彻底变了，“这么说，这挡路的黑色晶壁也是……也是那些矮人……那岂不是意味着——” “是啊，这墙壁也是矮人的手段。”杜兰德沉沉吐出一口气。 眼前这晶壁和黑色标枪的质地类似，却又有些区别。它有着封锁空间通道的神效。再多想一步，或许斯内尔的信号传递不到学院外去，也是因为被这晶壁给拦截吸收了。 梨儿萌死的脸色已经变得凝重之极。 终于确认了敌人是谁的杜兰德，反倒平静下来，继续说道：“……矮人战争爆发之后，我们森德洛的位面晶壁被完全封锁，那种封锁手段能够阻隔空间传送，还能阻隔消息传输，说不定在结构上，和眼前这晶壁是类似的。” “你的意思是……预备学院已经被封锁了？”梨儿萌死低沉地问。 “可以这么说。”杜兰德点点头，心中却在刹那间转过了好几个念头：学院被封锁，孤立无援，而宁顿出于某种原因似乎投靠了矮人那一方，如今就在学院之中，但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诛杀众多预备神？ 为了那个被活捉的矮人俘虏？ 又或者是……冲着自己来的？ 想到这儿。杜兰德心中一沉：“该不会我的战刀没丢失的事，被那些该死的黑色矮人察觉到了吧……” 就在这时，朵朵一拧身，挣脱了梨儿萌死的束缚。她深深吸了口气。全力压下伤势。不顾后果地激发身体潜力，原本苍白的脸色竟在短时间内重新恢复了红润！ 然后她闪电般抡起一拳。便狠狠轰击在黑色晶壁上！ “别胡乱攻击！”杜兰德喝道，“我们还不清楚这晶壁的特性！” 朵朵不理，一拳轰击之后，便拳为掌。又变掌为爪，五指力量爆发，竟硬生生将晶壁扣下来一大块。她随手甩开晶壁碎片，另一手已交叉攻上，再次对准晶壁狠狠扣抓，打算以暴力强行破开晶壁。 然而就在这时，晶壁上忽然弹出几只黑色触手。快若闪电地卷住朵朵的手臂，然后将她狠狠向晶壁拖拉过去。 朵朵的身体一沾上晶壁，发现原本坚硬如铁的晶壁，竟在瞬间变得软化。慢慢凹陷下去，将她拖向晶壁之内！ 她连续挣扎了几次，都挣脱不了，不由面现决绝之色，挥起右手，向自己被卷住的左臂劈斩过去，竟打算断臂脱困！ “妈的，这女人发起疯来简直癫狂！”杜兰德一闪身出现在朵朵身旁，伸手挡下她的作势欲劈的右手。拦住她的自残行为后，杜兰德运掌如刀，唰唰唰几下就将抓住朵朵的黑色触手劈得粉碎，然后抓着朵朵迅速远离黑色晶壁。 朵朵撕开嘴上的封条，淡淡地说：“杜兰德，你今天非要跟我过不去吗？” 杜兰德冷冷回道：“你先看看周围的状况吧。” 朵朵凝神看去，这才发现那黑色晶壁被自己攻击之后，似乎被激发了某种反击特性，此时此刻，无数黑色触手正从晶壁上弹出，好似钢鞭，纵横抽打。梨儿萌死第一时间就施展出了“龙之真形”，化身为一头红色巨龙，正在奋力对抗！ “见鬼，这墙壁是什么邪门东西！”梨儿萌死连连怒喝，“杜兰德，朵朵，你们先撤回学院，我在这里抵挡一会儿！啊，糟了，我们的退路……我们的退路怎么没了？！” 不知不觉间，数十条黑色触手越过梨儿萌死，编织成网，堵住了三人的退路。只见那黑网成型之后，还在不断地自我膨胀，于是很快由网变成一堵墙，然后不断地变厚、变硬。这样一来，前方有厚厚晶壁挡路，后方也有新生的晶壁阻隔。 梨儿萌死被挤在狭小的空间之中，惊怒吼叫，挣断了一根又一根触手，却被更多的触手缠卷上来！ 局面已经危机到了极点，再不脱困的话，就要被夹死在这里了！ 这条空间通道笔直划一，继续前进的话，可通向咏战堡垒，但前方晶壁极度厚实，几乎不可能突破。如果折返回学院的话，倒还有一线生机，因为后方新生的晶壁，目前还相对淡薄，突破难度较小。 杜兰德望了望通道的前方，又看看返回预备学院的后方，目光微闪，转瞬之间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他闪身来到梨儿萌死所化巨龙身旁，随手将朵朵丢在巨龙背上，然后翻掌取出木刀白色，唰唰唰唰唰唰，无数刀气几乎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刀气中暗藏审判之力，摧枯拉朽般将黑色触手斩得七零八落！ 梨儿萌死呆了一下，这些黑色触手的强度高得离谱，怎么在杜兰德的刀气面前却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这时只听杜兰德低声喝道：“你带上朵朵，跟紧我，先一口气冲出去！” 梨儿萌死精神一振：“好。” 他本以为杜兰德会折返回学院，却见杜兰德并不转身，而是径直走向前方那堵不知道有多厚的黑色晶壁！ 卷八 章一百九十三 罗切斯特 杜兰德单人一刀，向前走去。** 他提刀的左手似乎动了一下，又似乎什么动作都没做，反正梨儿萌死没看清，只看到一道灿紫色的粗壮刀气，从杜兰德身前猛然迸发出来！ 那刀气粗壮无比，几乎撑满了整个空间通道！然后一路向前，摧枯拉朽地将黑色晶壁削掉了近十米之厚！ “啪嗒”一声，原本被冻在晶壁中的费马的身体，一下子跌落下来。 梨儿萌死和朵朵全都震惊之极地望向气息全无的费马，终于明白杜兰德之前那一句惊怒交织的“费马”指的是什么了。 就这样，杜兰德持刀在前方开道，审判刀气纵横劈斩，将一层又一层黑色晶壁劈砍得稀烂。可那晶壁碎片很快又粘附在通道四壁上，形成新的晶壁。杜兰德也不理会，跨过费马的身体，全力往前挺进。 无数黑色半透明的晶体碎片在四下飞溅，被空间通道四壁上的七色光晕一照，竟渐渐生出一种黑色杀伐与七色绚丽彼此交织的美态。 而杜兰德，就是这奇诡景致的唯一中心。 梨儿萌死已经彻底看傻了眼。 朵朵也难得地安静下来，面现复杂之色。之前她透支潜力全力攻击，也不过从晶壁上扣下来一块碎片而已，如今杜兰德一刀斩出，就有数米厚的晶壁被刀气击得粉碎！ 就这样往前推进了两百米，杜兰德再次喝道：“梨儿萌死，恢复成人身。” “好。”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梨儿萌死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解除龙之真形，然后拉着朵朵来到杜兰德身旁。 杜兰德转头看着两人微笑道：“你们做好准备，等会儿全力往外冲。机会可能只有一瞬间，别错过了。” 说完也不多解释，忽然站定脚步，凝眸远眺。双手一同握住木刀刀柄。以极为沉缓的速度，横一斩。再竖一斩！ 一横一竖两道刀气，分别代表质零式和心零式，两道刀气彼此相和，即为杜兰德如今最强的攻杀招式：零式十字！ 但和从前施展的零式十字不同。眼前这横竖两道刀气，都由灿紫色的审判规则之力构成！ 零式十字本已经是最顶尖的“斩术真形”，如今再加上审判规则凝成的刀气，这才是杜兰德真正的最强一击！ 紫色的十字刀气缓缓向前推进。 所有黑色晶壁明明离刀气还有一段距离，就已经被逸散出的规则之力碾碎！李尔蒙斯和朵朵怔怔看着那紫色十字形的刀光一口气往前挺进了三十多米，心灵受到极大震撼，不知不觉间竟流下泪来。 这时。十字刀气终于冲势用尽，杜兰德提刀遥指刀气，说道：“爆！” 一团紫色的光芒爆发出来，又往前滚滚平推二十多米。通道前方忽然亮起一道门户型的光芒——正是这条离开之路的出口！ 隐约之间，杜兰德似乎感受到了外界咏战堡垒特有的神圣又激昂的气息。 梨儿萌死和朵朵如梦初醒，想起杜兰德之前的交代，连忙拼尽全力向前方的出口冲去！ 通道内的黑色晶壁正在迅速弥合，两人险而又险地赶在通道被重新堵上之前，冲了出去，前方的视野陡然广阔起来，这时正是黄昏时分，硕大的夕阳斜挂在天边，将咏战堡垒上空的高远天空映照得越发壮阔璀璨！ 朵朵忽然低呼一声：“杜兰德人呢？” 梨儿萌死和朵朵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外界的天空，微微怔愣，回过头来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哪有杜兰德的影子？ 就在这时，杜兰德的声音隐约传递出来：“快去求援，找马努……”然后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想必黑色晶壁已重新将空间通道堵住。 梨儿萌死呆了半晌，忽然疯了一样地大吼道：“喂，杜兰德，杜兰德！你给我出来，听到没有？千万别一个人跑回学院去！你先出来，我们一起去求援，然后一起打回学院！杜兰德，听见了没？杜兰德！！” 吼声如雷，却在这片远比预备学院的广阔天地间异常渺小。 …… …… 空间通道之中，杜兰德一言不发地转身折返，转而向预备学院的方向，奋力挺进。 刀魂在心脏中冷冷说道：“你要犯傻硬来，非要先送人出去求援，再折返回去救预备学院中的人，这种愚蠢的事，为什么要拖上我？逞英雄很好玩吗！他妈的，这里现在半个人影都没有了，你这英雄又是逞给谁去看的？！” 杜兰德原本就有伤在身，又一路狂斩猛杀而来，想要再原路返回，其实颇有风险。 这一点，刀魂很明白，杜兰德又何尝不清楚？ 但如今宁顿就在学院之中，局势不仅紧迫危机，而且处处透着令人困惑的诡异。关键是除了杜兰德之外，其他人甚至不知道危险已经到来。所以，送人出去求援，是绝对必要的。这样一来，杜兰德只需要回学院维持住局面就可以，只要等到任何一名神袛降临学院，危局就能立刻解除。然后杜兰德再私下里向诸神汇报那个重要的消息。 此时，面对刀魂的连声质问，杜兰德只淡淡说道：“少废话，你就当我还没放弃成神的希望好了。想活着回学院的话，就给我出点力气！否则不止是我，连你也要被困死在这里。” 刀魂却不买账：“你以为面对危机的情况下，我就会出手帮你增加审判刀气的威力？别妄想了。我会等你不行了，再来接管身体！” 杜兰德不理他，挥刀往回冲。 好在回程的时候，似乎难度比想要离开时小了一些，很快杜兰德便折返了百余米，恰好来到费马的尸体所在的地方。 看着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费马，杜兰德眼中再次闪过悲伤与愤怒，同时也暗自感到凛然：“以费马深不可测的实力。就算被偷袭，也不会当场就死。可费马却连逃出这条空间通道的机会都没有……” 杜兰德轻轻提起费马冰凉的身体，继续往前走去，这时那些黑色晶壁终于渐渐安定下来。杜兰德又走了几十米。空间通道的尽头已经在望，这样一来。杜兰德终于长长松了口气，知道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收起木刀白色，杜兰德仔细想了想，决定先看看费马身上的伤势如何。致命伤又在何处，然后再回学院。 自己毕竟受伤不轻，贸然回学院的话，弄不好反倒会吃亏。 于是杜兰德索性在这条长长的空间通道里呆了下来，先将费马的身体放平，然后运起“神之视角”，一点点地细致观察。不放过半点细节。 “如果杀死费马的人真是宁顿，那么宁顿即使已经没了火系神火，实力也绝对非常强横！”杜兰德想到，“正好可以通过费马的伤势情况。看看宁顿到底藏着什么必杀手段。” 但渐渐的，杜兰德眼中流露出极为不解的神情，因为费马的身体完好无损，别说什么致命伤，就连些许的擦伤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身体没有半点受创的迹象，也就是说……费马是被灵魂攻击杀死的？灵魂被灭，而肉身无损。但没记错的话，宁顿应该极为擅长体术，灵魂手段反倒一般，他怎么可能如此干净利落地灭掉费马的灵魂？” “……如果宁顿真有某种极为强大的灵魂手段，那他可就藏得太深了。好在我修炼了两仪眼，灵魂防御方面，应该没问题。” 杜兰德忽然脸色一动，似乎发现了什么，于是伸手解开费马胸前的衣袍，露出胸膛。两块铁饼一样的胸肌已经僵硬。 “这是……？”杜兰德微眯起双眼，将目力运转到极致，竟在费马的心口部位，发现了一个细小到连他的敏锐眼力都险些漏过去的小伤口。 费马的心口部位，似乎被某种极为细小的兵刃刺了一记，创口比毛孔还要小无数倍。虽然细小，却极为深入，从皮肤表面，直通入胸膛之中的心脏要害！ 杜兰德伸出手指，点在那处伤口上，细细感受。 “真难为你了，居然连这么细小的伤口都被你给发现了，你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家伙！”费马开口道。 杜兰德看得专注，随口嗯了一声：“我的眼睛比一般战斗法师更强，不过也险些漏过去了没看……” 杜兰德呆住了，身体定格如雕塑。 空间通道之中，七色光芒闪耀，绚烂多姿，这一刻却因为极度的安静，而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害怕。 杜兰德好像生锈了的木偶，艰难转头看向费马的脸，只见费马紧闭双眼，眉目俨然，和之前没有半分差别。 然而，就是这张已死之人的脸孔，此时正动着嘴唇，慢条斯理地说：“杜兰德，你刚才的表现好得很哪，带着两个废物，居然还能从我身边杀过去又杀回来，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哈哈！所以马努斯手中那刀，果然是假的啊！” 杜兰德感到巨大的恐惧感和压迫力抓住了自己的心脏，缓缓起身退开两步，低沉地问：“你……是谁？” 费马依然没动，也没睁开眼睛。 就在这时，空间通道的尽头处忽然光芒急闪，竟又有学院中的人进入了“离开之路”！ 夜乙浑身浴血地狂冲了过来，当看到杜兰德的刹那，她好像骤然抓到了救命稻草，一下便软倒在杜兰德怀里，嘴角一边溢血一边叫道：“杜……杜兰德……救我，救我！你的朋友洛凡……被宁顿害……害了……还有……还有兰子她……” 她伤得极重，上气不接下气地剧烈喘息，说出来的话却是断续片面，根本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兰德扶着她，目光却没看她，反而朝夜乙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一对眸子在刹那间爆发出锐利之极的锋芒。 那个方向上走过来两个人，应该是追着夜乙而来的。 其中一人身着古朴的暗红色铠甲，白发如针，虬髯似火。 另一人衣着朴实，面容憨厚。 这两人缓步走到近前，默然站定。这时费马也缓缓起身，三名和杜兰德都认识的战斗法师并肩而立，却让人感到说不出的陌生。 杜兰德又问了一遍：“你们究竟是谁？” “你好啊，杜兰德。”宁顿、费马、还有约翰并肩站立，同时微笑道，“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是森德洛的颠覆者，罗切斯特。” 卷八 章一百九十四 人即矮人！ 罗切斯特是谁？ 身在如此奇诡的危机中，杜兰德的心神紧绷到极点，骤然听到“罗切斯特”这个名字，居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终于想起：扎古力山脉战役，最后一战中，自己和魔龙联手诛杀了一名神级矮人。 那名矮人临死之前留下一句话：“罗切斯特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杜兰德心头猛地一跳，盯着眼前三人，眼中射出逼人的杀气来。 “看来，你想起来了。”宁顿三人微笑。 杜兰德手持木刀，森然冷笑道：“还真是荣幸啊，这场矮人战争的幕后黑手‘罗切斯特大人’，居然直接找上我了！” “哦？你怎么知道我是幕后黑手？”宁顿一点也不急躁，不紧不慢地问。 杜兰德微眯起眼睛：“能被神级矮人称为‘大人’，你刚才又自称‘森德洛的颠覆者’，难道还不是这场战争的元凶吗？” 说话之间，杜兰德全力试图洞彻对面三人，却怎么看都看不出蹊跷和异样。 宁顿还是宁顿，费马仍是费马，约翰也还是那个憨厚老实的样貌。难不成对方也会“千幻假面”之类的招式，让杜兰德误以为站在面前的三人，是宁顿、约翰和费马？而实际上却另有其人？ 这时约翰开口了，声音是约翰的声音，口吻却完全是罗切斯特的腔调：“战争确实是我发动的，但幕后黑手这个词，并不准确。我说了，我是森德洛现状的颠覆者，也是森德洛未来的变革者。” 宁顿接口道：“你看，这次我专程费了大气力混进学院，又封锁了这所学院，但我有大开杀戒吗？没有吧。” 费马最后总结陈词：“相信我。我其实没有恶意，只是想来查看一下你的刀到底丢了没有。否则我刚才会纵容你带着那两个废物突围出去吗？现在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任务便算完成。” 虽然是三个人的声音，但分明都是罗切斯特一人在表达！ 夜乙本来软在杜兰德怀里，此时却忽然奋力挺直了身子，叫道：“别相信他的话！杜兰德，我亲眼看到他把洛凡扔进了天选之路！” 原来夜乙被杜兰德的审判印记所制，知道恳求杜兰德未必有用，索性把心一横，决定去闯山顶的天选之路。只要能活着闯成功。不但能成为最顶尖的天选卫士，达成自己的夙愿，或许还能借助天选卫士的能力，彻底驱除杜兰德的审判印记。 她犹犹豫豫地来到天选之路，却见到了令人惊颤的一幕—— 洛凡重伤昏迷地倒在地上，被宁顿和约翰扔进了天选之路！ 要知道，天选之路中的死亡率极高，夜乙哪怕在全盛状态下，也不敢轻易去闯。洛凡就算实力比夜乙强一些，但重伤昏迷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闯得过去？ 宁顿和约翰的这一举动，毫无疑问是要置洛凡于死地！ 当时，夜乙听宁顿说道：“这小子居然偷听到了对付杜兰德的机密。只能杀了。” 约翰接口道：“只是现在还不到动手清除学院之人的时候，这时候就提前动手杀人，倒有些麻烦。” 宁顿微笑以对：“把洛凡的事嫁祸给兰子就好，让1级预备神们自相残杀。不正好节省力气吗？哈哈。” 当时夜乙在一旁看着，只觉浑身毛骨悚然，因为宁顿和约翰看似在对话。但如果闭上眼睛去听，却又好像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说不出得惊悚诡异。夜乙心神激荡，一不小心暴露了行踪，结果就被宁顿和约翰联手追到这条“离开之路”里来。 此时此刻，夜乙抓着杜兰德就好像抓着最后的求生希望，低声说：“我们快点离开学院，出去求援。” 杜兰德却摇了摇头，说：“路被堵住了。” 夜乙这才偏头，目光越过杜兰德的肩膀，向他身后看去——只见黑色晶壁竖立，将空间通道堵得严严实实，就连半点缝隙都没留下！ “这……怎么会……？”夜乙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杜兰德则凝视着约翰问道：“洛凡真被你们扔进天选之路了？” 约翰憨厚的脸上，浮现出让杜兰德十分陌生的从容笑意，口吻更是罗切斯特的那种老气横秋：“是啊，我确实把洛凡扔进天选之路了，但没有恶意，只是希望他能成为强大的天选卫士，又不是要杀他。” 夜乙见生路被堵，混乱不堪的心神，反倒因此而冷静下来。既然已经置身死地，死了理所当然，能活就是赚了！ 于是，夜乙冷冽怒视着宁顿和约翰，低声骂道：“还在鬼扯！你们不是说要杀了洛凡，再嫁祸给兰子，好让学院彻底混乱，最终目的是让1级预备神们自相残杀吗？我都听见了！” 宁顿的脸色骤然冷下来：“你的话太多了。” 话音未落，已然出手。 可说话的是宁顿，出手的却是费马。 夜乙只觉眼前一花，费马的身子似乎动了一动，随后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撞响声似乎就在自己眼前爆发。同一时间，夜乙感到自己所靠的杜兰德的身子，剧烈震颤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费马仍站在原地，面露一丝讶色地看着杜兰德。 而杜兰德一手揽着夜乙，一手挡在她面前，掌上正有大股鲜血流淌滴落。 夜乙茫然以对，隐隐猜到刚才费马已经对自己出手，而杜兰德则在电光石火间出手拦截，但对于两人如何交手，怎样对撞，杜兰德的手掌又如何受伤，费马又怎么全身而退回到原地，夜乙居然半点都没看清！ 只听费马轻轻叹了口气，啧啧说道：“小鬼，厉害啊，你真是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你能护住你怀里的废物，我倒不奇怪。但我本打算掰断你的手指，结果只伤了你的皮肉，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不太像战斗法师啊。” 杜兰德冷眼以对，心中其实已经震惊到了极点。 就在刚才，费马瞬间启动，扑向夜乙，刹那间已经点上了夜乙的心口要害。 杜兰德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于是想也不想地一手刀直劈过去，斩向费马的脖颈，而费马忽然间回转手臂，不知怎地扭住了杜兰德手掌，然后用力一错！ 杜兰德的身体已经两次脱胎换骨，加上又和审判战刀合二为一，仗着身体强横，才没被直接拗断手指。 但等杜兰德真正催发出审判刀气反击时，费马已经以闪电般的速度退了回去。 “……这就是罗切斯特的实力吗？！” 杜兰德暗自咬牙，“速度、反应、能级、力道、技巧，全都胜过我！” 对方那倏然间的闪近、拿腕、掰指、再闪退回位，一系列动作全在瞬息之间完成！ 反观杜兰德自己，如今甚至还不知道对方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是战斗法师皮囊中的黑色矮人之魂？还是黑色矮人操纵下的战斗法师躯壳？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杜兰德问道。 “你觉得我是什么呢？”对方淡笑着反问。 杜兰德想了想，缓缓地说：“你既然自称罗切斯特，那肯定不是宁顿、费马、或约翰本人了。但我又看不出眼前这三人有任何假冒的迹象。假设他们三个都不是冒牌货，那么，只能说明你灭杀了他们三人的灵魂，然后占据了他们的身体，是不是？” 战斗法师的要害在心脏，因为战斗法师的灵魂本质就在心脏之中。 约翰在2级预备区的时候，曾因心脏疼痛而昏迷不醒，现在看来，或许不是心脏疼，而是心脏中的灵魂正在遭受某种侵袭。 而费马的心口部位，也有一个细细的伤口，从体表直通心脏。 在杜兰德看来，这就好像自己和刀魂共用一具身体。说不定宁顿、约翰和费马的灵魂，如今并没有真正死亡，而是被罗切斯特的灵魂压制下去，这就好像刀魂被杜兰德死死地压制在心脏之中一样。 杜兰德心中不由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正打算出言试探一番，却听对方似好笑、又似不屑地叹了口气：“错了，都错了。杜兰德，在你的概念里，黑色矮人和战斗法师始终是对立的两面，是不相容的两种**个体。但你就从来没想到过，战斗法师可以是黑色矮人，黑色矮人也可以是战斗法师吗？哼，睁大你的眼睛，给我好好看看吧！” 宁顿、费马和约翰的眼睛忽然变了。 他们的黑眸向外扩张，将眼白也染成了黑色，变成六只纯黑色的可怖眼睛。 三人同时发出闷吼，身形开始扭曲变形。身高一点点往下降，身体的宽度和厚度，却在急剧增长。三人身上的衣物被撑爆，露出衣袍下的皮肤。杜兰德眼睁睁看着三人的皮肤变黑，变硬，隐隐泛着金属般的幽光冷芒。 仅仅片刻之后，宁顿、费马和洛凡，已经样貌大变。他们有着粗犷的面容，黝黑的皮肤，敦实矮壮的身躯，各个要害部位还有自行生出的甲胄和护具，三人彼此间全无差别，成品字形站立。 罗切斯特看着杜兰德问道：“小鬼，你明白了吗？” 杜兰德沉默片刻，艰难涩声道：“你的意思是……战斗法师……就是黑色矮人？” 卷八 章一百九十五 刀魂VS罗切斯特！ “原来我们拼死对抗的黑色矮人，竟然……就是我们的同胞？” 杜兰德有些失魂落魄地踉跄了一下，“这么说，死在我审判刀锋之下的那些黑色矮人，其实都是同胞？！都是我们森德洛的战斗法师！！” 夜乙也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但她比杜兰德年长，又不像杜兰德在扎古力山脉中杀过那么多矮人，所以夜乙没有半点心理负担，自然很快便恢复过来，却见杜兰德满脸迷惘，她不由焦急道：“杜兰德你振作一点！” 杜兰德还在低声喃喃：“战斗法师就是矮人……矮人就是战斗法师……” 夜乙急了，用力抓着杜兰德的肩膀猛摇，喝道：“清醒一点！你要是失去斗志，我们就真的死定了！” “这话错了，失去不失去斗志，最终结果都是一样。”一个低沉又好听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这是恢复了矮人形态的罗切斯特的真实声音。 夜乙根本来不及回头，只觉身体猛地一痛，然后便飘飘然地横飞出去，撞在空间通道的内壁上，再重重跌落下来。 一滩血迹从她身下摊开，她刚才明明已经展开了虚神领域，却被罗切斯特挥手间破掉！ 变成矮人形态之后，罗切斯特举手投足之间，竟都附带着强横的规则之力。再加上深厚无比的能级，以及黑色皮膜的“绝对防御”，身为1级预备神的夜乙竟都不堪一击。 杜兰德抬起眼皮，发现三名黑壮的矮人，已经将自己团团围住。 站在自己正前方的矮人咧嘴狞笑，一记勾拳，自下而上，正中杜兰德的腹部！杜兰德当场就被打得弯下腰去，剧烈咳嗽起来。那矮人反手一拳。打在杜兰德颈后，杜兰德双膝一软，似乎就要跪倒在地，但他在意志被动摇之际，依然本能地一用力，重新站直了身体。 砰砰砰……哐啷啷……噼里啪啦！三名矮人好像三根扎根不动的黑桩子，将杜兰德挤在中间，六只拳头密集落下，打得杜兰德浑身颤抖。但拳头击中身体的声音却很奇怪，似乎打中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某件兵器，发出“丁玲哐啷”的急响。 百余拳后，杜兰德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换了任何一名战斗法师，恐怕早被打得不成人形，杜兰德却只喷出几口鲜血，虽然狼狈凄惨，却让罗切斯特第一次露出凝重的神情。 和审判战刀合二为一后，杜兰德的身体强度已经强得堪比战刀，身体各处的防御力之强。不比当初“武装延伸”全开时要差！ “这小鬼的身体确实不大对劲……” 罗切斯特收回拳头，低头一看，发现六只拳头的拳面上破损了不少，竟在痛殴杜兰德的同时被震得开裂！ 罗切斯特见状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低笑一声：“不愧是最新的必杀名单上第一顺位的人，看来我今天本体未到，单靠这三具身体，想要杀了你还得费点功夫。” 杜兰德趴在地上。剧烈咳嗽着，也不说话。 他似乎已经放弃了，似乎因为摆在面前的惊人事实而丧失了斗志。但实际上。杜兰德正在心脏中和刀魂交流着： “杜兰德，你真这么好心，竟然让我出去暂时顶替你？”刀魂狐疑地问。 “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想清楚，否则没法战斗。”杜兰德冷冷回道，“而且我不会让你全权主导身体，只会让你暂时顶替。等我想明白了问题，你就得老老实实给我回来这里。” 刀魂目光闪烁，轻笑两声：“没所谓，你要是能压制住我，自然能拉我回来。” 杜兰德哼了一声，在心脏中的冰火世界里坐下，不再言语。 刀魂这才相信杜兰德是真的让自己出去掌控身体，并与三名矮人战斗，不由狞笑道：“杜兰德，一会儿你要是压不住我，你我之间的关系可就要颠倒了！” 杜兰德也不回答，随意摆了摆手，然后自顾自开始思考。 没了杜兰德的压制，刀魂哈哈狂笑着冲了出去。杜兰德也不在意，他确实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要想清楚，否则的话，就没办法继续战斗，甚至连“零式”和“零式十字”的威力都会下降不少，在这种心理状态下战斗，必输无疑。 刚才在空间通道内，杜兰德亲眼看到宁顿、费马和约翰三人，化身为三名气息强大的黑色矮人，换了其他人，恐怕都会因此而生出“黑色矮人就是战斗法师，战斗法师就是黑色矮人”的想法，杜兰德刚开始也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但他很快就从这种想法中跳了出来。 因为，杜兰德回想起了自己观察那名矮人俘虏时，从俘虏身上看到的重影。那道重影并不是战斗法师，而是一名男性精灵族人！ 看到精灵重影之后，杜兰德先入为主地认为：黑色矮人肯定和精灵族有关系，或许是精灵族的某种变化形态。 所以杜兰德才急急忙忙地要向诸神汇报。 要知道精灵族中有一门“德鲁伊教派”，主修各类变形术，能够变化成各种形态。如果说，精灵一族出于某种原因发动战争，再以黑色矮人的形态掩人耳目——这种可能性，在杜兰德看来也是有的。 正因为先入为主地将黑色矮人和精灵族联系到一起，杜兰德之前始终没想到宁顿三人，竟会变成黑色矮人。 一开始，杜兰德还以为宁顿背叛了。 后来宁顿、费马和约翰三人出现，并自称“罗切斯特”，杜兰德也以为三人的身躯被罗切斯特的灵魂所操纵。 直到眼睁睁看到三名战斗法师，在自己面前变成了黑色矮人，杜兰德心中瞬间蹦出了无数的念头，混乱不堪。 “三名战斗法师在我面前，变成了三名黑色矮人，所以矮人和战斗法师之间，肯定是有关系的。这点毋庸置疑，也没必要自欺欺人地不肯相信。” “但如果因此就认为‘矮人等同于战斗法师’。那也不对。” “因为在那矮人俘虏的身上，我分明看到的是精灵族人的重影，而非战斗法师的重影！” 一想到这点，杜兰德心中瞬间亮堂了很多：“战斗法师或许能化身矮人，但战斗法师绝对不等同于黑色矮人！所以……我挥刀斩杀黑色矮人，并不等同于斩杀同胞！” 杜兰德不由流露出笑容，之前的动摇和犹疑全部一扫而空。 他缓缓站起身来，但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竟又重新坐了下来：“……先看看刀魂用什么手段对付罗切斯特，争取借鉴一番。然后我再出手！” …… …… 空间通道内。 罗切斯特见杜兰德趴伏在地，不停地剧烈咳嗽，不由冷笑了一声：“小鬼，你身上的秘密确实很多，成长速度也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今天我不杀你，只抓你。跟我走吧！” 罗切斯特走近两步，眼中那一片漆黑之色渐渐旋转起来，由缓至快，竟带动眼睛前方的空间开始旋转扭曲。好似一个空间漩涡。 在扎古力山脉一役中，神级矮人施展“时空间之术”，将重伤的凯恩斯收入一个独立的“时空间”之中。时空间有些类似于储物空间，但储物空间只有“空间”的概念。没有“时间”的概念，无法容纳生命体。 相比起神级矮人，罗切斯特位阶更高。通道中三名矮人虽然不是罗切斯特的真正本体，却依然非常熟练地施展出了这套“时空间之术”。 空间漩涡越来越大。漩涡边缘卷到了杜兰德身上，要将他卷入时空间中关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凝实璀璨的紫色刀气凭空出现。好似一道紫电倏然闪过！ 空间漩涡“噗”的一声，当场被破掉了。那名施术的黑色矮人身子微僵，用来施展“时空间之术”的左眼忽然爆开，眼孔中喷出一团黑血。 不过他没有惨呼，就好像这身体不是自己的身体，他只是蹙眉退了一步，其他两名黑色矮人则进了一步。三名都是罗切斯特的矮人平肩而立，凝重地盯着一点点撑起撑起身体的杜兰德，淡淡道：“哦？这么快就恢复斗志了？” 嘴上说得轻松，罗切斯特却不知为何感到有些惊悚，刚才那一记紫色刀气，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 “没有啊，根本就没恢复斗志啊。”杜兰德嘿嘿笑着，声音没变，腔调口吻却让罗切斯特眉头微缩，感到有些陌生。 罗切斯特谨慎地站在原地，微笑道：“既然没恢复斗志，就跟我走一趟吧。放心，你的价值很大，我并不打算杀掉你。” 这时杜兰德已经挺直身体，脸上挂着邪异兴奋的笑容，他随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嘿然笑道：“杜兰德那小子确实没恢复斗志，他说有件重要的事要想清楚，否则没法战斗，所以就让我出来跟你打一架。” 这番话说得莫名其妙，罗切斯特听得阵阵皱眉。 和大多数黑色矮人相比，罗切斯特显得非常人性化，显然智慧很高，并不像大多数矮人那般刻板机械好似傀儡。 代表罗切斯特的三名矮人一齐走上前去，冷冷地说：“胡说八道些什么，快点束手就擒，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就在这时，杜兰德的身影忽然在罗切斯特眼前消失了。 恍惚间，罗切斯特似乎看到一道精芒四射的紫色刀光连连闪烁，杜兰德化身为刀，如风似影地掠过了最右侧那名矮人的身子，刺啦一声，那名矮人的整条臂膀忽然飞了起来，竟已在电光石火间被杜兰德卸下！ “你说现在就要杀我？不见得吧。” 杜兰德的身影重新浮现在三名矮人身后，手里抓着一条矮人臂膀。他抓着矮人臂膀，轻轻一抖，掌间吐出一团密度奇高的紫色刀气，旋绕如紫色龙卷。矮人断臂被那紫色龙卷一裹，好似瓷器般寸寸碎裂。 回过身来的罗切斯特看到这一幕，黑漆漆的眼皮，不由剧跳了几下！ 卷八 章一百九十六 审判之火VS三锥钉杀 刀魂接管身体、加速启动、出招断臂、再运转审判刀气绞碎断臂——整个过程都在瞬息之间完成。此时刀魂两手空空，矮人断臂已经被他绞得渣也不剩。要不是一名黑色矮人少了条胳膊，旁人还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空间通道里，一时间变得十分安静。 刀魂耸耸肩膀，动动胳膊，又轻轻跳动几下，似乎在适应身体。 看着似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杜兰德，罗切斯特持续沉默着，心中凛然之极：“那一手刀气龙卷的威力好强！论规则位阶，应该还是20阶左右，和已知情报没有区别。但那刀气的运用方式和细腻程度，却比情报中强了许多！” 罗切斯特想了想，淡淡开口道：“杜兰德，你的速度一向不怎么快，没想到只是你故意做出的假象？刚才你所展现的爆发力和启动速度，恐怕已经凌驾于众多1级预备神之上了，厉害！” 虽然杜兰德举止有异，但罗切斯特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眼前这名“杜兰德”，已经换成了审判战刀的刀魂在掌控。 刀魂刚刚适应了身体，闻言抬起头，咧嘴狞笑道：“我懒得跟你废话，你也不用试探我，接招吧。” 罗切斯特不由愕然以对。 刀魂和杜兰德本人的灵魂不同。杜兰德会在乎森德洛，会在乎战斗法师，会在乎罗切斯特的身份和目的。但刀魂才不管那么多！ 罗切斯特本打算以言语试探一番，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晃眼之间，一只紫色刀芒包裹的拳头，已经轰到眼前！ “夸你两句速度快，就真以为自己的速度无敌了？”罗切斯特冷冷一笑，一翻手腕，就朝杜兰德的拳头抓了过去。 论速度，刀魂当然比杜兰德本人快得多。但罗切斯特化身矮人之后，同样迅疾无比。刚才他被刀魂瞬间斩断手臂，更多是因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有了防备，索性避开刀气包裹的拳面，径直抓向杜兰德的手腕。 可这一抓，却抓了个空。 只见杜兰德倏地一缩手，身形一闪，转而攻向第二名黑色矮人。第二名矮人出拳对攻，刀魂再次缩手，身形再转。唰的一记手刀，已然将第三名矮人的一条手臂斩了下来！ “这是第二条。” 刀魂哈哈狂笑着，在三名矮人之间纵横穿插，如紫电穿梭，如幽影闪掠，进退之间没有半点征兆，转眼之间又一条矮人手臂被他斩落：“第三条！” 纯以速度而论，刀魂倒也不见得比罗切斯特更快。但他的移动方式太诡异难明，审判规则密布周身。空间在他面前好似纸糊一般，不构成任何阻力。 所以刀魂只以很小的力气，就能获得极高的速度！ 由于动力低、阻力小，刀魂的转向变速也变得尤为迅捷。不像光之子洛凡。速度虽然很快，但那是巨大推动力克服空间阻力的结果，想要转向时，反倒因为自己的动力太大而有所阻滞。 又过片刻。刀魂再次喝道：“第四条……哎哟我草！”又一名黑色矮人的手臂被他劈落，但这次刀魂也中了一拳，退开几步。 只见三名黑色矮人只剩下两条臂膀。三人背对背靠在一起，一致对外，不必防护后背要害。这样一来，刀魂就没办法在三名矮人中间穿梭腾挪，这才在斩落第四条手臂的时候，胸口挨了一记重拳。 罗切斯特的脸色凝重无比，在审判刀气之前，黑色钢皮的绝对防御力竟然不堪一击！ 刀魂骂骂咧咧地揉了揉胸口，很快便不在意地淡淡说道：“以为结个铁桶阵，就能抵挡得了我了？” 说着抬起手指，弹了三记，却没有对准三名矮人，而是对准了三名矮人的头顶上方。 “啵啵啵”，刀魂弹出三点晶亮刺眼的紫芒。 罗切斯特眼皮微微一跳，已经看出那三点紫芒，都是“审判刀气”凝聚而成！但三点紫芒的密度之高，简直令人难以相信，罗切斯特只看了一眼，竟感到自己的眼睛阵阵刺痛！ 三点紫芒飞到三名矮人的头顶，就此悬停不动。随后刀魂打了个响指，轻声说道：“审判之火，燃！” 话音落下，紫芒“熊”地燃烧起来，化为三团拳头大小的紫火，悬挂在罗切斯特头顶。 罗切斯特低呼一声：“这……这火焰怎么会……”他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阵阵滞涩，已经被审判规则之力牢牢笼罩，原本坚硬如铁的黑色皮肤，也在紫火悬于头顶的刹那，开始软化，开始衰弱！ 罗切斯特左右晃动身体，那“审判之火”也左右摇晃，随着罗切斯特的身体而动，根本甩脱不得！ 心脏之中，杜兰德的灵魂本体叹了口气：“审判之火……没想到审判规则之力还有这样的用法。以火种在敌人头顶点燃，审判规则之力便始终跟随敌人而动，持续压制敌人！这原理和‘审判领域’类似，却比审判领域高效太多！” 领域修炼分为五层：领域成型，控制大小，分辨敌我，千变万化，最终形态。 “审判之火”的运用方法，或许还达不到“最终形态”的层次，但绝对达到了“千变万化”的程度！ 杜兰德的灵魂本体认真观察着刀魂的各种招式，同时也有些困惑：“刀魂掌控身体之后，虽然施展不出零式斩术，但对审判规则的运用比我高明得多，这点我本来就知道了。但罗切斯特似乎……有点太不禁打了，难道他在故意示弱？” 正想提醒刀魂，但已经迟了。 刀魂施展出“审判之火”的同时，已经闪电般攻了上去！ 罗切斯特被“审判之火”压制，速度、力道、动作、防御……等各个方面都弱了不止一筹。三名黑色矮人结成铁桶阵，好像一块黑色礁石。而刀魂绕着礁石急速奔行，道道紫色刀影腾空而起，汇聚成浪潮，在这小小的空间通道中澎湃激荡，一波又一波地拍打中间的黑色礁石！ 之前的刀气化为龙卷。已经让人感到极为惊艳。这时刀魂以刀影汇聚成滚滚浪潮，无论是威能，还是声势，都大得不可思议！ “杜兰德，这是谁教你的招式？！”罗切斯特怒吼连连，被紫色巨浪冲击得左右摇晃，三名黑色矮人的阵型原本紧密无比，此时竟被紫色潮水冲击得立足不稳。 一名黑色矮人忽然一个踉跄，被浪潮带得向前跨了一步，三名矮人背靠背的阵型顿时出现了破绽！ 四周的紫色浪潮就在此刻突兀消失。 刀魂身形一闪。趁着罗切斯特的阵型出现破绽，顺顺利利地切入到了三名矮人的中间！ 他狞笑着，无声无息地抓向一名矮人的背心要害，眼中射出极为渴盼的目光：“矮人心脏中的黑血，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补品！只要我剜出这罗切斯特的心脏，吞噬掉他的血液，一定能再度进化增强力量！” “——到时候，应该就能反过来压制住杜兰德的灵魂了！” 但就在刀魂的手指即将碰触矮人背心的时候，三名矮人忽然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从背对刀魂，变为面对刀魂。 “你上当了。” 罗切斯特微笑着，三名矮人同时跨前一步，瞬间将包围圈收缩得极小。成“品字形”将刀魂夹在了中间。 这一刻，三名黑色矮人的站位非常奇妙，就好像三根黑色的钢锥，稳稳扎根在地。 他们并没有向刀魂出招出拳。而是齐声喝道：“阵法真形，三锥钉杀！” 三锥钉杀阵，这是森德洛最为有名的一种围杀阵法。杜兰德初入2级预备区时，和孙孙的一众部下对战，曾经领教过一次。 这种阵法封内不封外，只需三人，就能够完成最完美的围杀！ 据说，如果能将“三锥钉杀阵”修炼到精深的境界，有着封杀空间的神效，哪怕是双天界的空间神官，都没办法以空间传送的方式逃离包围圈！ 森德洛有“拟龙流派”，拟龙的最高境界是“龙之真形”，能够以引动规则之力。 森德洛有“圣灵流派”，主修圣灵术士的“三十六种瞳术真形”，同样有可能引动规则之力。 拟龙也好，圣灵也罢，追根溯源都不是森德洛本位面的绝学，而是龙族和圣灵术士的招式。 但实际上，森德洛传统的体术和法术，如果能修炼到极为精深的程度，一样可以化为真形，引动规则。比如罗切斯特此时施展的“三锥钉杀阵”，属于森德洛战斗体术的一种，需要三人才能共同施展。 此时，在空间通道中，罗切斯特将刀魂引到三名矮人中间，旋即一个转身，三名矮人按照“三锥钉杀阵”的阵型就位。 “阵法真形”瞬间凝成，规则之力随之衍生！ 三团黑气从罗切斯特身上冒出来，啵啵啵，将他头顶的“审判之火”一一撞开，随后三团黑气猛地扩散，彼此连成一气，将阵法中的刀魂死死圈住！ 直到这时，罗切斯特这才展现出真正的实力！他也不说废话，三名矮人一抖肩膀，被斩落的四条手臂瞬间重生，随后六只拳头齐齐向刀魂轰了过去！ 刀魂低呼一声，想要挣脱，却发现身体被黑气压得死死的，而罗切斯特的六只拳头还没轰到，所引动的规则之力就已经刮得刀魂脸皮发麻。 “三锥钉杀阵”既然以“钉杀”为名，那么既要“钉”，也要“杀”。 这不只是一个“困阵”，更是“杀阵”！ 心脏之中，杜兰德的灵魂本体缓缓起身，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心中却在默默思量：“三锥钉杀，三锥钉杀……原来我们森德洛的传统体术修炼好了，也能引动规则之力，丝毫不比拟龙和圣灵流派差！而且，以阵法引动规则，这种事情，我以前想都没想到过！倒是这罗切斯特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将我们森德洛的阵法修炼得这么深！” 卷八 章一百九十七 联手之威！ 刀魂控制下的杜兰德，速度奇快，攻势凌厉，胆子也大，但刀魂相比起真正的杜兰德，临战经验毕竟不足。 而且“审判规则”注重压制对手，降低对手的防御力以增强杀伤，“一击必中”、“绝对冻结”、“伤害加深”三项属性，都和攻击力大小无关，如果能再加上一个“极致攻击”类的属性，或者和杜兰德本人的“零式十字”相互结合，才算圆满。 此时刀魂被“三锥钉杀阵”一围堵、再一夹击，再也没有半点取巧的手段，除了和对方硬碰硬，再无他法。 砰砰砰砰砰砰！ 连续六声撞响中，刀魂挡了罗切斯特三拳，挨了三拳，同时再次斩落对方一臂。但罗切斯特转眼间断臂重生，又六拳狠狠轰杀过来！ 刀魂哼了一声，硬是仗着强横的身体顶住对方拳劲，咬牙一言不发，以攻对攻。一时间虽然无法突围，却也不落下风。 杜兰德的灵魂本体“咦”了一声，本来打算出手，此时却又停下，转去研究刀魂化解罗切斯特猛烈拳劲的方法—— 每次罗切斯特的拳头加身，刀魂都会控制体内的“审判之力”，在中拳部位形成一个涡流。敌人的拳劲刚进入体内，就被那涡流带得一偏，然后被涡流缠住旋转起来。罗切斯特的拳劲中饱含着极为强劲的规则之力，但审判规则削弱万物，任何规则撞进来，都被审判规则迅速弱化，再彻底瓦解。 所以最终造成的伤势，其实并不很大。 不仅如此，那紫色涡流化解了敌人的拳劲之后，不知怎地又掉转方向，转为逆旋。吞含内敛之力瞬间变成勃然外喷之力，凝成一股体积很小却密度奇高的审判刀气，在中拳的刹那迸射出去，瞬间完成防守反击！ 杜兰德看得叹为观止，同时默默学习。 刀魂似乎也不怕杜兰德偷学。就好像刀魂也懂“零式”的施展方法和个中原理，但施展不出来就是施展不出来！同样的，只要杜兰德没能通晓刀魂的姓名，那就绝不可能将“审判之力”操纵到像刀魂这么圆转如意。 杜兰德又看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要出手了。” 刀魂心中大急，他本打算趁着这次机会。直接毙掉三名矮人，再吞噬罗切斯特的矮人黑血，这样就可以再度进化，逆袭杜兰德的灵魂本体。 但如今刀魂被罗切斯特压得喘不过气来，就连一名矮人也杀不掉。 “这该死的三锥钉杀阵！如果没有被引入这阵法之中，以我的速度和机动性，完全可以将罗切斯特逐个击破！刚才是我失策了。”刀魂心中一急，又“砰砰”中了两记重拳，支撑不住。张口喷了口血。 杜兰德也不着急，静静地说：“刀魂，你没发现吗？罗切斯特的拳劲正在一点点加重，他正越打越强！其实无论你也好。我也好，这一战单独上，恐怕都是要输的。我攻击力胜过你，速度却远不如你。对矮人的克制也不如你。说不定让我上的话，败得反而比你更快一些。” 刀魂一边左突右冲，试图摆脱“三锥钉杀阵”的围堵。一边和杜兰德的灵魂本体交流：“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痛痛快快说出来！” 杜兰德微微一笑，认真地说：“这一次，我们必须联手，否则就没有胜算。而且罗切斯特越打越强，再等下去的话，就算我们联手恐怕也打不过。刀魂，你不希望就这么憋憋屈屈地死在这条离开之路里吧？” 刀魂知道杜兰德说的是事实，不甘道：“你现在就要出来顶替我了？哼，我自然不想死在这里，这次……我可以不干扰你。” 杜兰德蹙眉道：“你没听懂我的话吗？我说——要联手！你不干扰还不够，这次你必须把你的力量全部给我！” 刀魂哈地一声冷笑：“你想知道趁此机会通晓我的姓名？让我屈服？不可能的，你别痴心妄想了！” 说话之间，刀魂又挨了两拳，这时罗切斯特的拳头已变得异常沉重，似乎结成“三锥钉杀阵”之后，斗的时间越久，阵法真形所引动的规则之力就越强。到这时候，罗切斯特的两拳，已经让刀魂有些化解不了的恐怖感觉了。 杜兰德知道情况危急，沉声说道：“通晓姓名是后话了，现在我出来接管身体，但不会立刻将你压制下去！你我双魂一体，我不去压你，你也要全力帮我。一会儿我用零式十字，你操纵审判规则！” 说完，杜兰德也不理会刀魂同不同意，灵魂本体呼啸而出，瞬间已接管了身体的大部分支配与掌控权！ 罗切斯特此时其实十分焦躁。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将杜兰德活捉回去，但杜兰德的抵抗力量远超想象，身体更不知道被他用什么方法打熬的好似兵器，罗切斯特每一拳轰上去，非但无法将杜兰德放倒，反倒被反击的审判刀气斩得生疼。 “这小鬼……难道已经修炼了熔兵炼体？”罗切斯特忍不住想到，“不对，洛凡才将《熔兵炼体》交给他没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修炼成功？而且就算修炼了熔兵炼体，也不可能和兵器融合得如此彻底又完美！” “……不行，不能再等了！”罗切斯特知道今天将杜兰德活捉的可能性太小了，索性把心一横，终于准备下杀手。 但就在这时，原本左突右冲的杜兰德倏然站定，不再试图突围。他的眼神隐约变化了一下，邪恶之气退去，转为坚定和冷酷。 杜兰德左手一抬，“心零式”刀气浮现掌间，右手一握，“质零式”刀气浮现右掌间。这两道刀气都是清一色的灿紫色，心零式要显得虚淡一些，质零式则无比凝实。尤其让罗切斯特眼皮猛跳的是：这两道刀气的密度极高！刀气刚一浮现，周围的空间都开始阵阵发抖！ “零式由心，零式化质；” “心与质合，零式十字！” 杜兰德轻轻吟道。将手中两道刀气交叠在一起，形成一个“十字”。只听轰得一声，整条长长的空间通道都颤抖起来。 这枚小小的紫色十字刀气，是杜兰德和刀魂第一次全力联手凝成的，论威能，可以说超过了之前的任何一次零式十字！ 罗切斯特怒啸一声，再次狠狠夹击过来，试图阻止刀气出手。 “好沉……好重！”杜兰德托着小小的十字刀气，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快被压断了，这是由超高密度的审判规则之力为原料。所凝聚而成的一道“斩术真形”。过高的真形，往往无法发挥效力，反倒会将施展规则的人彻底压垮。 杜兰德现在就是这种感受，自己手里托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刀气，而是一座山，一块大陆，一个位面！ “还不快点攻击！”刀魂急声尖啸。 杜兰德却咬牙道：“还不到时候。”十字零式威能超强，但攻击速度并不如一般的审判刀气，必须保证万无一失再攻击。 这时。罗切斯特的六只拳头即将轰到，杜兰德却仍未出手，口鼻双眼之中，却已经渐渐溢出血来。 刀魂闷哼了一声。痛苦怒吼道：“攻击，攻击！管他打不打得中，快点把这该死的玩意儿扔出去！” 杜兰德却在此刻表现得比刀魂更加疯狂，他深吸了一口气。竟将沉重无比的“十字刀气”交予一手，仅用一手托着，另一手则空了出来。 与此同时。由于斩术真形持续凝而不发，李尔蒙斯和两仪裁决的虚影浮现出来，然后被杜兰德强行压缩，令两道虚影变成和常人差不多的大小，一左一右，分立在杜兰德左右！ 刀魂已经没力气再吼叫了，虚弱地说：“杜兰德，你要是……想找死，别……别拉着我一起！快……快点攻击！” 六只黝黑的铁拳终于攻到，其中两只拳头瞬间变拳为爪，抓向杜兰德托着刀气的手腕。 杜兰德脸色苍白，却在此刻流露出一丝笑容，轻声道：“要上了！” 话音落下，李尔蒙斯和两仪裁决的虚影，竟然同时动了起来，抬手挥洒之间，直接挡下了五只拳头！ 剩下的第六只拳头，则被杜兰德空出的右手一勾、一带，牢牢抓在手里！ “给我过来！！”杜兰德右手奋力一拽，将一名黑色矮人扯到身前，左手中的“十字刀气”这才狠狠拍击出去，正中那名黑色矮人的心口要害！ 这一下拍击，反倒悄无声息，因为空间通道中的所有声息尽皆消湮。 超高密度的紫色十字刀气，被杜兰德一把拍按进矮人的胸膛。这名矮人哼也没哼，膝盖以上的身体瞬间蒸发泯灭，就连半点残渣都没留下。剩下的两截小腿晃了晃，噗通两声，摔倒在空间通道内的地板上。 “……”罗切斯特——也就是剩下的两名黑色矮人明显愣住了，他似乎没想到杜兰德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实力，更没想到杜兰德会有此决心和魄力！ 杜兰德重重喘了口气，盯着罗切斯特说道：“‘三’为围堵困杀之基数。如今你三缺其一，剩下两个，三锥钉杀阵便施展不出来了。” 抡起“十字刀气”砸人的左手，这时已是鲜血淋漓，臂骨嘎嘣嘎嘣地响个不停。如果刚才用的是双手，恐怕两只手臂都会因伤势沉重而无法动弹，而现在，左手虽然伤得极重，右手却基本上完好无损！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抬起完好无缺的右手，翻掌取出了木刀白色。 脸色微狞，杜兰德一步步，主动向罗切斯特逼了过去。 而这时，罗切斯特做了一个杜兰德和刀魂都万万没想到的动作—— 只见剩余的两名黑色矮人忽然一转身，沿着空间通道，向预备学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卷八 章一百九十八 缄默之印 虽然成功斩杀了一名矮人，但杜兰德也伤得不轻。扎古力山脉最有一役中，那名神级矮人拥有“无限分裂”的能力，如果眼前的罗切斯特也有这种能力，很可能再次凑成三名矮人，施展“三锥钉杀”。 所以杜兰德取出木刀白色，本已做好了继续拼命的打算，却没想到对方毫不恋战，居然转身就走。 这算什么！逃跑吗？ 杜兰德的反应慢了半拍，追已经追不上了，下意识地施展出“冰火审判两仪眼”来，对罗切斯特发动了灵魂攻击，可那两名矮人被瞳力追上，却只微微一顿，便满不在乎地继续逃走，转眼消失在通道尽头。 “见鬼，我怎么这么糊涂，如果灵魂手段对矮人有用，精擅圣灵流派的光辉女神米洛，又怎么会是诸神中第一个战死的人？” 杜兰德暗骂自己糊涂，转身拎起软绵绵的夜乙，一手提刀，一手拎人，大踏步追了上去。 …… …… 预备学院，离开之路的出入口前面，兰子正愤怒地看着眼前的一批人。 这批人都是1级预备神，以黑帽子为首，形成扇形，将兰子团团包围住。 兰子背对离开之路的入口，面对这群人，满脸愤怒道：“我说了，我不知道洛凡和约翰都去哪儿了，也不知道杜兰德在哪儿，你们为什么非咬定是我？” 一名1级预备神说：“我知道朵朵已经离开学院，光系预备神只剩下你和洛凡。洛凡已经获得光系比斗的最终胜利，是光系神火的继承者，却在这种关键时刻莫名失踪，这当中收益最大的人是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兰子强忍怒气，咬牙道：“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害死了洛凡，想要窃取他的神火继承权吗？” “有这种可能。”那人凝重道。“所以我们才要调查，并没有难为你的意思，请你不要再抗拒了，老老实实配合我们的调查就不会有事。” 兰子缓缓摇了摇头。 黑帽子脸色阴沉，厉声喝道：“和你有关的一些人统统失踪了，不只是洛凡和约翰，还有杜兰德也找不到人！而且……而且就连夜乙小姐也不见踪影！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夜乙现在在什么地方？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兰子冷眼看着黑帽子，满脸鄙夷：“你这种人。真是白长了一张好脸蛋。你这种性格和作风，如果有女人看得上你就怪了！” 黑帽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帽子还黑，眼中射出逼人的杀气。 就在这时，兰子身后的离开之路中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宁顿，另一个则是约翰！他们都已经恢复成战斗法师的面貌，原本在变身矮人时撑爆的衣服，也换成了新的， “宁顿大人？” “是宁顿大人！” 众多1级预备神们惊喜交加。黑帽子则连连问道：“大人，你们怎么从离开之路里出来了？有看到夜乙吗？杜兰德又在哪里？” 宁顿满脸怒气，厉声喝道：“杜兰德杀了费马，违令拒捕！他现在就在离开之路里。夜乙也在里面，快去抓住他！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斩杀！他已经投靠黑色矮人一方了，是我们森德洛的叛徒！”说着脸上露出悲愤之色。“只是可惜了费马！如果我能早一步赶到的话……” 这番话的信息量可就大了，费马是山顶最强的1级预备神，居然被杜兰德杀了？杜兰德已经背叛了森德洛？！ 兰子大急。正想询问清楚，黑帽子已经一言不发地朝离开之路冲了过去。 他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夜乙也在里面！夜乙也在里面！！” 黑帽子刚冲到离开之路的入口，又一道身影走了出来，这人全身披覆暗红色铠甲，白发如针，虬髯似火，正是宁顿。这个宁顿冷着脸，一步步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人，正是软绵绵生死不知的夜乙。 这个拎着夜乙的宁顿，自然是杜兰德了。 他猜到罗切斯特会变回战斗法师的面貌，试图搅乱局势，让山顶的诸多强者彼此残杀，于是施展出“千幻假面”，索性也变成宁顿的样貌。 从离开之路走出来，迎面就看到黑帽子满脸愕然地看着自己。 杜兰德神色如常，随手把夜乙扔了过去：“喏，你的夜乙。” 黑帽子手忙脚乱地接住，杜兰德却已趁此机会从他身边掠过，二话不说，趁着在场众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径直冲向罗切斯特！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场之人其实见识过一次千幻假面，那次杜兰德幻化成了梨儿萌死。 但不得不说，千幻假面的模拟太过逼真，让人难辨真伪。 人们愕然望着眼前的两个宁顿，眼睁睁看着一个宁顿大人，闪电般冲到另一个宁顿大人面前，一记手刀，贯透胸膛！ “结束了，罗切斯特！”杜兰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贯穿了“宁顿”的心脏要害，这不仅是战斗法师的要害，也是黑色矮人的要害。审判之力悄然涌出，已将“宁顿”的心脏绞杀得一团血肉模糊。 “宁顿”却面露一丝诡笑，任由杜兰德当着众人的面杀了他，然后不动声色地在杜兰德胸口拍了一掌。 “缄默之印！” 杜兰德胸口肌肤上浮现出一枚小小的黑色印记，这一刻，杜兰德忽然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是缄默之印。”罗切斯特用只有自己和杜兰德才能听见的音量，低声笑道，“森德洛有那么多黑色矮人，你知道为什么其中大部分都不会说话吗？就是因为这缄默之印啊。你当众杀了森德洛的战争英雄，火神宁顿，却无法为自己辨白。你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只听“砰”的一声响，好似砸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宁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气息全无。 可他在倒下之前，却奋力伸手在杜兰德脸上一撕，揭掉了一层假面。于是在众人眼中，杜兰德的面貌终于显现出来。 一时间谁也没有动作，甚至没人发出任何声音。 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隆隆雷霆，如霹雳闪电：杜兰德杀了宁顿大人！杜兰德竟然真的杀了宁顿大人！ “约翰”这时站了出来，厉声质问道；“杜兰德，你……你害死洛凡大哥，重创夜乙小姐，现在竟敢对宁顿大人下毒手！？” “……”杜兰德中了缄默之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约翰”又大声说道：“你无话可说，就是认罪了？既然如此，还不束手就擒！！” “……”杜兰德依然说不出话来，事实上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用，总不见地说“宁顿就是矮人”吧？ 就算说出来，谁会相信？！ 杜兰德试了几次，一时间竟无法驱除掉缄默之印，索性不去理会。他深深吸了口气，取出木刀白色，一刀怒斩“约翰”！ “住手！” “你这恶魔，杀了宁顿大人，现在居然还想杀人！” 在场的1级预备神虽然不是很多，这时却人人红了眼睛，宁顿在森德洛的威望太高了，众人眼睁睁看着森德洛的大功臣被人杀死，怎么可能不怒？这是1级预备神第三次联手对付杜兰德，但和前两次不同，这一次每个人都动了真怒，下了杀手！ 兰子已经彻底呆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当看到杜兰德忽然出现时，兰子无比惊喜。 但杜兰德杀了宁顿，却又让兰子极为惊骇，甚至隐隐感到有些失望。在兰子心目中，杜兰德就算和宁顿有仇怨，也不是那种不识大体非要将一名将死之仇人斩杀的人。 各色光影在兰子面前闪来闪去。1级预备神们呼喝着，联手攻向杜兰德。杜兰德却好像认准了约翰似的，只避开、或随手挡开、或索性硬扛众人的攻击，凌厉的目光始终锁定约翰，手中刀锋也是。 约翰的速度，比兰子印象中快了好多！ 他借着众人的掩护，左右穿插，始终不与杜兰德正面交锋，惊慌失措又愤怒之极地大声呼喊，只在目光与杜兰德对上的时候，会流露出一丝颇为诡秘的笑容。 兰子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其实这时候，如果杜兰德立刻折返冲入离开之路，众人追进去，一看到那黑色晶壁，自然就明白事情有异。但空间通道内极为狭窄，人如果都挤在一起，罗切斯特说不定就能趁机大开杀戒。所以杜兰德拼着不辩白，也要一鼓作气将“约翰”先斩于刀下。 黑帽子没有参与战斗，他接住夜乙之后，一看夜乙的脸色，就知道她伤得极为沉重，满腔怒火与怨恨升腾起来。 他忽然一个闪身扣住了兰子，掌间浮现出一柄黝黑无光的匕首，对准了兰子的背心要害，怒斥道：“杜兰德，你还要不要你朋友的命？还不束手就擒！” 正在人堆里的杜兰德身形微顿，就这么短短一个迟疑的功夫，他已重重挨了两拳狠的。 其他1级预备神们虽然觉得黑帽子的做法有些欠妥，但杜兰德超强的战斗力确实让一部分人吓到了，于是他们也没有做声，算是来了个默认。 卷八 章一百九十九 挑战模式 “约翰”趁机大呼道：“千万不要伤害兰子小姐，她是杜兰德最好的朋友！杜兰德，你别再冥顽不灵了，你不为兰子小姐考虑一下吗？你忍心看到兰子小姐为你而死吗？乖乖接受惩罚和制裁，就不会有人伤害兰子小姐！” 可“约翰”话音刚落，黑帽子忽然低低地哼了一声，手中匕首跌落，黑帽子本人则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杜兰德眸中，冰火双鱼绕着瞳孔正急速旋转。 他没办法分身去救兰子，情急之下，再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以“审判冰火两仪眼”对黑帽子下了杀手！黑帽子自己就是圣灵流派的修炼者，灵魂防御极强，可他万万没想到杜兰德毫不犹豫地下了死手，猝不及防下，被杜兰德的瞳力直接侵入心脏。 冰火双鱼将黑帽子的灵魂一卷，鱼眼处的两点审判之力跳脱出来，化为亿万柄紫色小刀，化为龙卷，瞬间便将黑帽子的灵魂绞灭。 黑帽子，山顶最强大的几名1级预备神之一，就此身死。 而杜兰德心坚似铁，趁着1级预备神们愕然愤然的这当口，倏然一个加速，已揪住了“约翰”的领口！ “杜兰德！别杀他！！”兰子下意识地喊道。 可她并不知道：那个淳朴憨厚、暗恋着她的约翰，早已经在2级预备区的那次心痛昏迷之后，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杜兰德依然沉默着。 他不管身后攻到的四只拳头，不理会头顶砸下的一只巨锤，任凭各种攻击落在自己身上，双眼愤怒又冷酷地死盯着眼前的“约翰”，他眼中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却因为“缄默之印”的存在而无法表达。 既然言语无法表达，那就用刀。 杜兰德猛地将约翰惯倒在地。手起刀落，刀锋径直插向“约翰”的心脏要害！！ …… …… 火胖子默默站在“神预擂台”之前，微胖的脸上，隐现挣扎。在火胖子的脑海之中，正反复浮现出前不久宁顿对自己所说的那一番话—— 宁顿当时问火胖子：“你是不是觉得刚才杜兰德的表现很奇怪？” 火胖子恭敬点头：“是。” 宁顿又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有点奇怪？” 火胖子略一犹豫，再次点头：“……恩。” 宁顿没多说，轻轻挥了挥手，大片火焰凝成一幅状壮阔又写意的动态画面。 画面之中，一座雄城坐落，火胖子一眼就认出那是森德洛的第二大战略要塞——属于预言者梭罗的七色城！此时城中正有无数矮人和战斗法师在激烈对战。城池上空，青色愤怒马努斯手持一柄奇形战刀，正与一名矮人苦战！ 是的，苦战。 以马努斯之能，面对那名矮人的时候，竟都有一种抵挡不住的趋势。马努斯一手持战刀，一手持雷霆标枪，已经手段尽出。而对面那矮人的动作滞涩笨拙，可矮人的每一拳每一脚。都有着莫大的威力。 火胖子甚至有一种感觉：那名矮人无需有任何动作，只要站在那里，他的存在本身便能引动规则！ “这是目前七色城的战况，马努斯已经深陷在城中。突不出来。” 宁顿用一种异常冷酷的口吻说，“正在与马努斯对战的这名矮人，名为‘罗切斯特’。你也看到马努斯手中的战刀了，这战刀本是杜兰德的。后来被我们诸神联名剥夺，交由马努斯来使用。这柄战刀，是黑色矮人的最大克星！” 火胖子闻言皱了皱眉。又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这刀……似乎对矮人的克制之力不明显。” 宁顿叹了口气，散去了画面，缓缓说道：“你看得没错，马努斯的刀有问题。事实上，这也是我临死前来到学院的原因，我们怀疑……杜兰德交了一柄假刀给马努斯，他自己偷偷保留了真正的刀！结果害得手持假刀的马努斯深陷七色城。至于杜兰德为什么要这么做、怎么做到的、如何瞒过诸神、有没有帮手——这些问题我们暂时不知道，但都必须知道。” 微微一顿，宁顿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火胖子：“所以我希望三天后的火系最强比斗中，你能全力以赴。” 此时，火胖子站在“神预擂台”前，回想起宁顿当时的眼神，不由面露苦笑：“全力以赴？是让我逼出杜兰德的战刀，甚至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将他制服、甚至斩杀在擂台上吧……” 杜兰德之前公然指出宁顿在说谎，老实说，火胖子心中也曾生疑，但宁顿所展示的那段影像却是做不了假的。 这样一来，火胖子心中那杆天枰，不由自主地倾向了宁顿。 虽然宁顿没有明说，但火胖子已经明白：诸神恐怕认为杜兰德有通敌之嫌，因此不仅不会让杜兰德顺利成神，更要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调查清楚。宁顿正是为此而来。 当时宁顿还说：“这件事费马也知道一二，等费马回来之后，你大可以问他。” 这样一来，火胖子心中的疑心终于被打消。 可火胖子哪里知道：眼前的宁顿，其实就是那画面中与马努斯激战的矮人——罗切斯特！而费马本人早已被暗算身亡，就算再次出现在学院之中，也已经变成了罗切斯特！ 如今离火系最强比斗，还有两天半左右。 火胖子却提前来到了“神预擂台”前。 他挣扎许久，最终似乎有了某种决定，抬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尖逼出一滴精血，然后将精血点在擂台前的一个石质平台上，缓缓说道：“挑战，杜兰德。” 神预擂台骤然间爆发出极度明亮的光芒，已经被火胖子全面激活！ 同一时间，山顶的“离开之路”出入口前。杜兰德正手持木刀白色，对准“约翰”的心口部位狠狠扎下！“约翰”目光闪烁，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变回黑色矮人的模样。 然而就在这时，杜兰德身上忽然亮起七彩色的光芒，那光芒将他的身体一裹、一带，就直接传送走了！ “咦？”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约翰”沉默地从地上爬起来，兰子更是不明所以。片刻后，忽然有人叫了一声：“挑战模式？有人挑战杜兰德了？他被强制传送到神预擂台上了？！” “快！快点去神预擂台！” “把其他人也都叫来，杜兰德这个恶魔。必须抓住他为宁顿大人报仇！” 这时候哪里还有人理会兰子？所有人都因为宁顿的死而红了眼睛，山顶上的所有1级预备神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惊动，然后疯了一般涌向“神预擂台”，只等挑战模式结束，就将杜兰德活捉，或者当场击杀！ 杜兰德不明所以地出现在“神预擂台”之上，看着眼前同样在擂台上的火胖子，满脸错愕。 “抱歉啊，杜兰德。原本定的是三日后对决，我却提前把你叫过来了。” 火胖子显得颇为无奈，却又十分坚决，“你刚到山顶不久。应该还不知道这神预擂台的用途。我现在启用了挑战模式——我挑战你，借用擂台之力将你强行拉上来。同时为了公平，作为挑战者的我不允许杀死你，你作为被挑战者。却能在这擂台上杀死我。这就是挑战模式的规矩。我希望，这能多少代表我的一些诚意。” 杜兰德想说话却说不出，心急如焚。抬手一刀斩向擂台周围的阵纹，却被挡了下来。 火胖子微笑道：“挑战模式之下，擂台完全封闭，我们看不到外界的事，更重要的是，外界之人也看不到我们。没人会看到我们的战斗，没人会听到我们现在说的话。我才好在这里，以私人的名义，确认一些事情……” 他顿了顿，声音渐低：“杜兰德，你我现在就分胜负吧，不必等到三天后。因为三天后再分胜负，我代表的，就会是森德洛。” “而现在你我战斗，我就是我，我只代表我自己，在此与你一战。” “这纯粹是私人之间的一次比拼。由于是私人间的比斗，无论胜负结果如何，事情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火胖子凝视着杜兰德，一字一顿道：“杜兰德，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有任何苦衷，都可以说出来，在这里私下告诉我。我虽然对你不熟悉，但我总觉得，你不会是背叛通敌之人！但帮你的前提是你我间的坦诚布公，否则即便我想帮你，也不知从何帮起。” 启动挑战模式，将杜兰德召到这里——火胖子的这一行为，可以说完全是好意。 因为若等到三天后的比斗，事情便再无回旋余地，三天后，火胖子必须抛开个人好恶而战。但火胖子不愿意把事情闹到那种地步，所以特地开启擂台的“挑战模式”，希望在这个全封闭的擂台上，以私人的身份，把事情弄清楚。 这完全是火胖子的好意，却很不巧地挑错了时候！ “……”杜兰德中了缄默之印，说不出话来，疯了似的在擂台上寻找离开的方法。 在这擂台上，里面的人绝对看不到外界，但杜兰德经历过两次脱胎换骨，隐隐然不受这擂台的完全制约，所以他全力运转目力时，勉强能看到擂台周围的情况—— 擂台周围已经站满了人，清一色的1级预备神！ 宁顿的尸体被安放在擂台边，1级预备神们疯狂地喝骂着，摩拳擦掌，就等挑战一结束便会一拥而上地对杜兰德出手。 “问题是……罗切斯特呢？罗切斯特呢？！” 杜兰德心急如焚，目光急扫，忽然脸色一凝，只见兰子正站在擂台边上，正担忧地向擂台里张望，可她显然看不到台上的景象。 当杜兰德看清兰子身旁之人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死死咬紧了牙齿：“……罗切斯特！！” 罗切斯特仍是约翰的模样，就站在兰子身旁！ “我必须立刻出去，否则兰子就危险了！”杜兰德脸色冷厉，根本不理会火胖子。他深深吸了口气，忽然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擂台边缘的阵纹护罩边，挥刀便斩！ 在刀魂的帮助下，杜兰德的速度极快。可他刚刚举刀，正要斩落，一只微胖的手掌已从侧旁伸了过来。 卷八 章两百 上来受死！！ 这只从旁伸出的胖手，自然是火胖子的手了。 但杜兰德不想、也没空和火胖子纠缠，于是缩手撤刀，身形再闪，陡然转折了一个方位，甩开火胖子后挥刀再斩。 可手中木刀刚刚抬起，火胖子已如影随形地跟随而至，再次伸手抓来。杜兰德连续闪烁了三次，速度之迅疾，变向之明快，哪怕是脚踏“飞鸟战靴”的洛凡也绝对跟不上，可这火胖子却始终紧紧跟随！ 如此重复了三次，杜兰德退开两步，只见火胖子面带一张橘红色的鬼脸面具，只露出一对小眼睛，正目光奇异地盯着自己。 那目光似乎在惊叹：你的速度怎么变得这么快？ 事实上，杜兰德心脏中的刀魂也想惊呼：“这胖子的速度竟然快到这种地步！” 其实无论杜兰德，还是刀魂，都已经在连番苦战中受了不轻的伤，而且就算没受伤，火胖子既然有如此速度，想要摆脱他也很困难。杜兰德已经听出对方是一番好意，因此不愿痛下杀手，却又一时间摆脱不了。 杜兰德沉默着，忽然长吸一口气，反手狠捶向自己的胸膛，发出“砰砰砰”的沉闷撞响。 “呃，你这是要干嘛？”火胖子愕然不解。 只见杜兰德连续七八拳捶下，忽然吐出一小口鲜血，血液之中，隐隐有一抹黑色。缄默之印终于被杜兰德强行破掉了。 之前刚被打上缄默之印时，所有人都认为杜兰德杀了宁顿，那种局面下，杜兰德根本没办法解释，只好力战到底。事实上如果不是火胖子好心帮了倒忙，如今“约翰”已经被杀，或者被逼得露出了黑色矮人的真面目，那么。众人对杜兰德的误会便不言自解。 火胖子看着口吐鲜血的杜兰德，蹙眉道：“你从刚才就一直脸色奇怪，真不想和我打的话，也没必要这么虐待自己吧。” 杜兰德重重喘了口气，咬牙说道：“我刚才中了缄默之印。” 火胖子一呆：“嗯？什么？” 杜兰德盯着火胖子，简短快捷地说：“……学长，我现在没空和你战斗，因为矮人首领就在擂台外面，就混在1级预备神里！我必须立刻出去！” 火胖子陡然瞪圆了眼睛，哪怕以他的机敏反应和应变能力。也被震得不轻。 “何必和他说这么多废话！”刀魂森冷地说，“趁此机会吃了这家伙。这胖子是融性合格的1级预备神，吃了他，说不定就能解决火系融性的问题了。” “你给我闭嘴。”杜兰德烦躁喝道。 就在这时，杜兰德的脸色凝固了。 他看到擂台外的“约翰”对自己笑了一下。 “约翰”的视线似乎也不受擂台屏蔽，所以能看到擂台上的情况，他的视线径直射了过来，和杜兰德的目光对上。随后“约翰”裂开嘴，露出一个笑容。约翰的容貌朴实又憨厚。可那笑容却说不出的妖邪恶意！ 杜兰德心中一寒，只见“约翰”咧嘴笑着，慢条斯理地抬起右手，拧握成拳头。然后无声无息地击向兰子的背心要害。 这时候，杜兰德想要以暴力强行击破擂台，已经来不及了；想要和火胖子解释清楚状况，再想办法出去。也来不及；解释来不及，救援更来不及。 擂台周围，众多1级预备神都专注地盯着擂台。约翰出手隐蔽，没被任何人察觉。而在更远的地方，斯内尔正大步走过来，他大约刚从研究塔里出来，恰好看到了约翰对兰子痛下杀手，可斯内尔虽然看到了，却也赶不上出手救援。 这一瞬间，杜兰德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完了。 “约翰”的眼睛变得漆黑一片，眼白转黑，杜兰德看着那双充满恶意的黑眼睛，忽然间想到了魔龙托劳伦斯带给自己的那句话—— “小心黑眼睛！！” 杜兰德终于明白了魔龙的意思，原来要小心的“黑眼睛”，根本不是火修罗，而是“约翰”！是罗切斯特！！ 此时，杜兰德只能眼睁睁看着兰子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办不到。 “我……我应该早一点发现的……我应该早一点发现的！我应该早一点发现的！！！”杜兰德心中在怒吼。 一股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气息，就在此刻悄无声息、却狂飙恣意地涌现出来…… 擂台外。 兰子全然不知道死亡即将来临，她隐约感到“约翰”有问题，也不是没有提高警惕，但“约翰”这一拳太过隐蔽，兰子的注意力又被杜兰德的安危所牵绊，以至于全无防备。 就在拳头加身之前，一道身影忽然冲了过来，于刻不容缓之际，用身体挡在了兰子的背后。 砰——！ “约翰”的拳头正中那人背脊！ 那人惨哼了一声，连续喷出几大口鲜血，滚滚热血尽数溅洒在兰子的后颈。兰子只觉一个软绵绵的身体仆倒在自己背后，连忙回头看去，叫了一声：“执法者？！” 帮兰子挡下必杀一拳的，便是刚刚苏醒过来、而且知道约翰真面目的夜乙了。 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让不少1级预备神愕然看了过来，入眼的场景是夜乙狂喷鲜血倒在兰子面前。 而“约翰”不知何时已经退到远处，满脸愤怒地看着兰子，叫道：“兰子，你为什么杀人灭口？是为了袒护杜兰德吗？我……我看错你了！” 兰子心地善良，性子也坚韧，可她欠缺应变能力，一时间呆在当场，做声不得。 夜乙还在大口大口地喷着鲜血，她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一手却死死抓着兰子的衣角，艰难地说：“听好……你必须听好……战斗法师就是矮人……这个约翰……他……他……” 说着指向约翰，一口气接不上来，又狂喷出一股血柱。 刚才在空间通道之内，夜乙也看到了三名战斗法师变为矮人的惊人一幕，除了杜兰德之外，她是目前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事关森德洛的未来与安危，夜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天选之路，什么审判印记？她只想将这个消息说出来。 “约翰”眼中厉色一闪，忽然抬脚踢向兰子，实际上他的脚跟却对准了倒地不起的夜乙，想要杀了夜乙。 “你干什么？！”兰子怒叱一声。刚想反击，却已经被两名1级预备神扣住了手臂。 另外两名1级预备神则拦向“约翰”，喝道：“先别动手，问清楚再动手不迟！” 眼见局面已经被罗切斯特搅得越来越混乱，就在这时，被众人围住的“神预擂台”陡然间狂震起来！ 擂台的震颤频率越来越高，幅度也越来越大，仅仅片刻之后，众人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整座预备神山明显摇晃了两下，那近在耳畔的剧烈炸响，甚至让不少人出现了短时间的失聪。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笼罩在“神预擂台”周围的大量阵纹忽然疯狂抖颤着，好像一个被机枪扫射的破麻袋，瞬息之间，千疮百孔！ 大量密密麻麻的紫色刀气洞穿了阵纹，从擂台之中飙射出来。 一层又一层阵纹护照接连浮现，却被打得明灭不定，转瞬即溃！ 破碎的阵纹挣扎着再次飞起，凝聚成两尊“神预守卫”，而且和之前那种五十米高的神预守卫不同，这两尊“神预守卫”，足足高达百米！如果想让“挑战模式”结束，不仅需要台上的两人分出胜负，还有一定的时间要求。所以杜兰德就算击败火胖子，也无法立刻从擂台中脱身，不得已只能强攻擂台，却引出了这两尊高大之极的持剑守卫。 “……是、是最高级别的神预守卫？！”一名1级预备神失声惊呼。 然而这人话音刚落，六道凌厉之极的刀芒闪过，两尊神预守卫被切成了八段，它们还未出一剑，便轰然倒下。 随着守卫的倒下，擂台周围的阵纹终于崩溃。 一道狼狈的身影从中倒射出来，正是火胖子。 他脸戴“橘焰鬼面”，身形连连闪烁着，好不容易从擂台上撤离下来，逃脱了漫天紫色刀芒的狂飙穿刺，最终落地时脚步一个踉跄，脸上的橘焰鬼面寸寸破碎。 火胖子脸色惨白，身体摇晃了几下，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他伤得不轻，神情则十分古怪，似乎看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 擂台外的1级预备神们看到漫天刀芒，恐怕都以为杜兰德正在擂台上，挥刀斩出无数刀光。可火胖子却知道——杜兰德什么也做！杜兰德此时只是站在擂台上，便自然而然地迸射出这些蕴含着极强规则之力的刀气！ “杜兰德现在的那种姿态……到底是什么？！”火胖子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心中不由惊颤。 这时候，漫天紫色刀芒稍敛，神预擂台半残。 尘埃尚未落定，只听那滚滚烟尘之中，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从擂台上传了出来：“罗切斯特，上来受死！” 冷喝声中，一股绝大的吸摄之力，从残破不堪的神预擂台上传递过来，将“约翰”的身体笼罩。 “咦？” “约翰”脸色愕然，忽然感到自己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漂浮起来，向擂台飞去！ 卷八 章两百零一 最后的路 按理来说，“约翰”哪怕不变身成为矮人，如今的实力也超越大多数1级预备神，可强大如他，此时却被一股隔空而至的吸摄力量制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向半废的“神预擂台”飞去！ “这是什么见鬼的力量？！”他连续挣扎了几次，都无法从这股莫名力量中挣脱，不由心中骇然。 目光飞快地向周围扫了几眼，见众多狼狈不堪的1级预备神正看着自己，“约翰”不由考虑着是否要恢复矮人面目与杜兰德一战？ 可他很快就没闲工夫东张西望了。 因为一道劲急的拳罡，已如暴风、似炮弹地狂烈呼啸而至！ 罗切斯特吃了一惊，那迎面而来的拳罡呈现出紫色，由无数道密度高得不合常理的紫色刀光凝聚而成，还未真正攻到，就已经让罗切斯特生出阵阵寒意。他来不及恢复矮人形态，连忙将双臂交叉，护在头脸之前。 轰得一声！ 罗切斯特闷哼一声，浑身好像被千万道利刃在穿刺！ 而且这一拳非常诡异，罗切斯特中拳之后，非但没有向后飞出，反而以更快的速度飞向擂台，转眼便投入到擂台上还未消散的尘埃之中。 罗切斯特落在台子上的刹那，一道身影已悄然出现在他面前。以罗切斯特的眼力，竟然都没看清这人是如何出现在眼前的！ “杜兰德！！” 罗切斯特狞笑一声，终于不再隐藏，双臂一震，身形扭曲之间已变成了黑色矮人的恐怖形态！ 笼罩在他身上的吸摄之力终于被他挣开，罗切斯特嘿嘿笑道：“让我上来受死？很好，很好！看是你杀我，还是我杀你！！”说着一拳向前轰去！这一拳悄无声息，也无威势。动作笨拙难看，其实却将所有的能级和规则之力尽数内敛，只在最终击中的刹那，才尽数爆发出来！ 模糊的尘埃之中，一只拳头穿梭出来，迎向罗切斯特的黑色铁拳。 这是杜兰德的拳头，却又好像不是他的拳头。拳上包裹着一层好似骨质的甲片，骨甲呈现出淡淡的紫色，无缝无隙，浑然一体。骨甲表面上有着天然的纹理。道道纹理如刀，就好像蕴含着某种规则与道理。 “这是什么？”罗切斯特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已和这只紫色骨甲包覆的拳头对了一拳！ 然后，黑色拳头就没了。 只在双方交击的一瞬间，罗切斯特运转全部能级和规则之力，才爆发出的这一拳，就那么突兀地没了。 从拳面到手腕，尽数消失无踪，就连一个渐渐湮灭的过程都没有！刹那间“由有至无”的突兀转变。甚至让罗切斯特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呼呼呼……呼呼呼！”撞击产生的狂风四下吹卷。 双方的这一次对撞将周围的尘埃吹散，残破不堪的神预擂台上的景象，也终于清清楚楚地浮现在所有1级预备神的眼前。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失声无语。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人们本以为会看到约翰和杜兰德在战斗，可眼下台上哪有约翰的影子？有的只是一名气势迫人的黑色矮人！ 而且…… 而且杜兰德现在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罗切斯特呆呆看着断腕，又缓缓抬头，看向眼前的杜兰德—— 眼前这人显然是杜兰德。依然是杜兰德的面容和身形，身上却多了一套全覆式的紫色骨质铠甲，铠甲上半点缝隙都没有。浑然一体，表面有细细的纹路，道道如刀。整套铠甲非常贴身，衬得杜兰德长腿蜂腰，肩宽臂长。 就连肌肉纹理的那种力量感和运动感，都能透过铠甲，清晰地显露出来！ “这是——”罗切斯特双眼猛地眯起，似乎有了某种猜测，却又不敢相信。 他凝神细看，只见那铠甲的脚背、膝盖、大腿外侧、背脊、肘关节外侧、双肩等各个部位，弹出一道道紫色锋利的骨质刀锋。 而杜兰德脸色冷酷，眼神愤怒。他的头发已经变为深紫，或许是因为怒火，头发根根如钢针，如利刃！充满锋利感的头发，被一个同样骨质的王冠型护额微微束起，野性之中，又透出一丝尊贵与神秘。 现在的杜兰德，竟有一种似人似兽，似妖似魔的邪异美感！ 他什么动作都没有，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就逼得众多1级预备神难以接近，甚至难以直视！ 似乎杜兰德站在那里，就是规则！ 罗切斯特的脸色，终于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口中极为低沉、缓慢、甚至有些艰难地吐出一个名字：“……职业真形！！？”他压着嗓子问道，“……杜兰德，你是怎么做到的？这……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你已经不是战斗法师了？你现在是什么职业？什么种族？” 杜兰德缓缓提起拳头，看着罗切斯特的眼神愈发冰冷：“与你无关。” 罗切斯特哼了一声，暗中试了几次，发现自己被打没的那只拳头，居然无法再生出来！心中不由更加骇异。 他也不再说话，只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周身各处的皮肤下面冒出一缕缕漆黑如墨的火焰，这些黑火将罗切斯特的身体包裹，如火中魔神。 渐渐的，罗切斯特身上的能级变得越发浑厚。而且和杜兰德一样，罗切斯特站在那里，也是规则，却是一种与杜兰德截然不同的规则。 两股规则力量开始彼此摩擦，空间擦出火星，时间出现紊乱，双方还未正式交手，就已经让不少人脸色大变！ 火胖子强撑起身子，奋力站起身来，沉声喝道：“所有人，退后、结阵！先图自保，然后再伺机支援杜兰德！那矮人是黑色矮人的首领！杜兰德是我们这边的！你，还有你。你们快点从离开之路去咏战堡垒，去求援！” 1级预备神们纷纷退开；兰子抱着人事不知的夜乙后撤；斯内尔死盯着擂台上的矮人和杜兰德，眼中射出狂热的异彩，似乎想走上去取材研究，可他走了几步，却被那狂烈的规则碰撞所逼，又不得不退了下来。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没人能插手这场战斗。 罗切斯特浑身黑火缠绕，咧嘴一笑，对杜兰德勾勾手指：“来啊，上吧。” 话音刚落。右边脸颊已经重重挨了一拳！ 原来杜兰德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罗切斯特的右侧，一拳将罗切斯特打得横飞出去！ 然后不等对方飞远，另一手已倏然探出，抓住了矮人的足踝，将罗切斯特的身体抡圆了半圈，砸在擂台之上！ 罗切斯特浑身黑火缠绕，整个人砸在擂台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凹坑。 可他转眼间又弹起身来。向杜兰德狂攻出数十击，每一拳每一脚都歪歪扭扭的，完全不成章法，却看得火胖子等人心惊肉跳。 因为那黑色拳头随意一挥。黑色粗腿随意一踹，预备学院中稳固无比的空间，便会无声破开一个大窟窿！ 砰砰！ 杜兰德挨了两拳。能将在场任何一名1级预备神轰杀成渣的铁拳，轰在紫色骨质铠甲上。却好像什么用也没有，只让他的身体晃了两下。 “见鬼的，不仅是职业真形……而且规则攻防一体……”罗切斯特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忽然后撤两步。身上的滚滚黑焰奔涌起来，转眼间尽数汇聚于手，凝成一杆长达五米、似弩似枪的重型能量兵器。 这种黑色火焰，其实是罗切斯特以自身黑血为燃料，才能点燃的火焰。 黑血有限，所以黑火有尽。 罗切斯特知道今天想活捉杜兰德已经无望，只希望接下来这一招能将杜兰德斩杀当场！ “——罗切斯特弩枪！” 矮人陡然一个抢步，便来到杜兰德面前，手持弩枪向杜兰德狠狠插去！这是不再顾惜防御的一击，是罗切斯特的最强一击，也是最后一击。 杜兰德一探手，以掌心对准枪头，将粗壮的菱形枪头抓在手里。这最强最后的一击，竟被他徒手挡住！ 黑色火焰疯狂爆裂着，试图破坏掌心上的紫色骨甲，杜兰德却脸色微狞，强行逆推而上，以手掌将一半的弩枪推秃、推平！ 片刻之后，罗切斯特愕然看着手中只剩半截的光秃秃的枪杆，失声叫道：“这……这怎么可能？！” 杜兰德感到自己杀意弥漫，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 他挥手荡开断枪，张开左手，一把按住了罗切斯特的脸，将他狠狠砸按在地上。 右手则虚握了一记，掌间浮现出一道长长的紫色光芒，化为战刀。这是一柄审判战刀，却没有刀柄，只有刀锋。 杜兰德左手按着罗切斯特的脸，右手抓着这把无柄之刀，低吼了一声：“你！该死！！” 手起刀落，对准矮人的心脏便猛然插落！ 斯内尔和火胖子同时站起身来，叫道：“别杀他！”“捉活的！！” 杜兰德微微一愣，手上的动作不由迟疑了片刻。 罗切斯特已经无力抵挡，但他依然笑了笑，说：“你可以杀了这个我，但想活捉我？没可能的。”他顿了顿，仅剩的手抓住了杜兰德的肩膀，低声说：“杜兰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拥有职业真形，但是没所谓了。和这个我一起死吧……爆！！” 杜兰德猛然瞪圆了眼睛，抬头厉声喝道：“你们都退开！”可他话没说完，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已经在残破不堪的“神预擂台”上爆发！ 黑色的光焰爆发，被杜兰德奋力控制在擂台范围之中，所以没伤到周围的1级预备神们。 所有人都呆呆仰头，看着一道黑色光焰被一圈圈紫色光环圈住，无法向四周扩散，所以只能向上冲起，越冲越高。 爆炸光焰直冲起数千米，好似一柄放大了无数倍的“罗切斯特弩枪”，将学院上空的蓝天，戳了一个窟窿！ 许久之后，余波消散。 “神预擂台”已经彻底没有了。 此时此刻，在擂台的废墟上，竟悄然间浮现出一扇巨大的、若有若无的门户。 杜兰德为了限制住罗切斯特自爆的威力，已经倾尽全力。此时他伤痕累累地躺倒在神预擂台的废墟之上，瘫软在巨大门户的入口之前。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向那若有若无的门户中飘去。 视野中最后的一幅画面，是头顶蓝天上的那个窟窿里，飞进来四个人。 其中三人杜兰德都认识——有前不久离开学院去求援的梨儿萌死和朵朵，还有久违了的夜翼！而第四个人，却是一名让人看不真切的女性。不知为什么，看到那位女士，杜兰德感到自己好像看到了历史。 不过视线已经模糊了，耳朵也听不清声音。 杜兰德隐约看到夜翼疯了一样，试图向自己冲过来，却被那名看不清样貌的女士拦住。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兰子忽远忽近的喊叫：“杜兰德！杜兰德！！” 还有1级预备神们的呼喝：“怎么回事？”“他救了我们！”“快点救他！”“怎么救？”“等等，天上那位大人说让我们不要靠近！”“……” 然后，杜兰德便彻底失去了意识，浑浑噩噩地被那扇门户吸了进去，不见踪影。 巨大的门户也随之消散，只留下满地残骸，一片废墟。 天空中，梨儿萌死和朵朵都已经惊得呆了。 两人谁都没想到，离开学院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后，再回来竟是这般大战过后的模样！杜兰德刚才怎么了？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他被那扇门吸进哪里去了？ 夜翼盯着那名女士，咬牙道：“1号，你为什么拦着我？那扇门又是什么？！” 那位女士有些失神地喃喃道：“神预擂台崩溃，门户方才显现……原来，原来如此。这都是命运使然……命运使然……” 她很快定下神来，看着夜翼，轻声道：“拦你是为了为杜兰德保留一线生机，你若也被那门吸进去，你们两个都要死，不会有半点悬念。” 夜翼眉头紧锁：“那门究竟是什么？” 女士微微一笑，轻声道：“那是……最后的……”即将说出这个名词的刹那，她好似触犯了什么禁忌似的，身子微微一抖，嘴角溢出一丝血来，可她还是微笑着说完：“那是最后的晋升死路。” “那是亡之路，也是王之路。” ——卷八神之预备，终章—— 【卷九 真假矮人】 卷九 章一 捕猎 森德洛的天空很蓝，如果抛开蓝天极高远处的那一抹浓郁黑色，森德洛的天空依然非常美丽，一如战争之前。 蓝天之下，躺着一片荒芜的沙丘，在战争之前，这里曾开满紫色的蒲公英，现在却只剩下战火与焦土的味道。 沙丘上站着十道身影。他们敦实而矮壮，通体黝黑，在阳光的照射下，黑色皮肤泛着幽幽的金属光泽。十名矮人围成一个圈子，沉默地站在沙丘上。而且和大多数黑色矮人不同，这十名黑色矮人的眼睛里，有情绪，有判断，有智慧。就像扎古力山脉战役中的那名老矮人。 “事发地点……应该就是这里了。” 其中一名矮人沉沉开口，“已经有三批矮人的连接信号，在这片沙丘上凭空消失，分别是一批士兵，一批士官，和一批将军。这三批人被消灭之前，没有捕捉到任何敌人的图像和资料，就直接和情报网断了联系。” 矮人有着统一的情报网络，任何一名黑色矮人所见到、听到、感受到、经历过的事，都能很轻易地传输到更高级的矮人处。 以矮人士兵和矮人士官的实力，如果遇上了极为强大的战斗法师，在看到对手之前就被灭杀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所以，没看到敌人就被灭，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问题是，三批矮人是被什么攻击灭掉的？法术还是体术？光系还是火系？什么形态的攻击？来什么方位？消灭三批矮人分别用了多长时间？以何种方式摧毁矮人机体？彻底摧毁矮人的机体结构又花费了零点几秒？ ——这些问题，本应该在三批矮人遭到攻击的刹那，就有相应资料生出，并进行传输。 可结果却没有。 什么资料都没有被传送回去。 三批矮人来到这里，然后凭空消失，这是完全不正常的，更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事。 “……是不是出手消灭三批矮人的那人攻击太强，出手太快。瞬息之间就完成了灭杀？”一名智慧矮人提出这种可能。 但很快就被其他矮人否决了：“不可能的。从被攻击到被彻底灭杀，就算再怎么快，也必定会有一些时间消耗。而这时间消耗足以进行资料传递了。” 又一名矮人补充道：“森德洛最强的人是青色愤怒马努斯，他也许不是诸多主位面中的最强者，但也绝对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人之一。可是连马努斯也做不到瞬间灭杀。当年七色城那一战中，无数士兵、士官、将军被马努斯灭杀，可他们不都或多或少获取了相关资料，并在死前完成了传输了吗？这次出手的人，总不见的比马努斯更强吧。” 十名黑色矮人不由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最开始说话的那名矮人又开口了。口吻变得有些低沉古怪：“我比较奇怪的是……为什么那人选择在同一个地方，用同样的手段，连续灭杀三批矮人？” “哦，这是为了把你们这些有智慧的‘矮人统领’引过来。” 一个声音说道，听不出是男是女，似乎是经过伪装后的嗓音。 矮人统领，是凌驾于矮人将军之上的一个级别，实力超越大多数特记队长，甚至能力压1级预备神。统领们的实力是强大的。他们有智慧。也有情绪，但正因为有情绪，他们会感到震惊，会被动摇心神。 一阵风裹着沙砾卷过山丘。风沙之中，十名矮人统领的身子隐约僵硬了一下。 但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十名矮人统领无需言语交流，便纷纷将感知能力运转到最大。他们的感知分别覆盖了一个特定的区域，十片区域通过统一的情报网络联合在一起，汇聚成整体。涵盖了上下左右前后一万米范围内的一切风吹草动！ 这种感知手段事无巨细，而且，没有死角。 可是没人。 周边万米范围内，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显示。 可是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说着，似乎近在咫尺，却又好像远在天边：“我本来以为第二批就会有矮人统领过来的，没想到等到第四批，才等到你们。不过既然有十名，数量弥补了时间上的损失，我也可以接受。” 隐隐为首的那名矮人统领冷冷说道：“敌人应该在万米之外，所以才能避开我们的感知……” 可他还没说完，肩膀上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谁？！给我滚出来！！”这名矮人统领怒喝着，反手一抓，无论速度、力道、还是方位，全都非常完美。 比起蛮打狠击的矮人将军、士官和士兵，更高级的矮人统领显然实力更加不凡！ 可这十拿九稳的一抓，却偏偏抓了个空。 与此同时，又一名矮人统领肩膀被拍，然后是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直到第十名。每一个矮人统领的肩膀都被拍了一下，他们的应对方式各不相同，但结果却都一样——什么人都没抓住。 每当一名统领被拍，其余九名统领都会看过去，可除了看到被拍中者的凌厉反击，就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于是，十次凌厉之极的反击和擒拿，变得好像十名矮人统领自说自话的手舞足蹈，竟有些搞笑！ 可是在场的矮人谁也笑不出来。 头顶阳光普照，脚下沙丘流淌，十名矮人统领一时间做声不得，理应没有害怕这种情绪的他们，竟在此时感到一丝丝的寒意上涌。 不仅仅是因为敌人的未知，更是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和统一情报网络之间的联系，不知何时起，已经断了！ “阁下是什么人？”为首那名矮人统领凝神问道，“前三批士兵士官和将军没有传回资料，也是因为你斩断了他们与情报网之间的联系？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话语中透着难以置信，因为至今为止，强如青色愤怒马努斯，或是预言者梭罗，都无法破坏矮人们的情报网络！ 而且马努斯如今被困七色城，梭罗则根本不在森德洛，战斗法师中最强的两人都不在这，那么，这不知名的人到底是谁？！ 一道身影渐渐由虚无转为凝实，出现在统领们眼前，这人就站在十人中间，身穿一袭防风沙的连帽斗篷，让人看不清面貌。 这人轻声说道：“时间有限，现在我问，你们答。回答最快的人能活，其他人都要死。第一个问题是……” 十名矮人统领根本不去理会，直接以拳头回敬！虽然他们已经断了情报网，彼此间难以无声沟通，可他们依然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同时对准杜兰德轰出一拳！ 每一名统领身上，都浮现出了一个“虚神领域”，随着他们出拳的动作，“虚神领域”变形扭曲成攻击形态，齐刷刷地向中间那人攻去！以领域的修炼而论，这十名矮人的虚神领域，都达到了“千变万化”的层次！ 任何一名神袛以下的人面对这样的攻击，基本上除了逃跑就没别的选择了。 那人站着没动，十记裹着虚神领域的拳劲落在他身上，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那人生受了十道规则之力的轰击，身子明显巨震了一下，压得低低的帽檐下传出嘿的一声低哼，他中拳的同时，突然抬手，隔空拍了一掌，掌心对准了其中一名矮人统领。这一掌的威力简直大得不可思议。而且……他的掌击中所蕴含的规则气息，分明和统领们的“虚神领域”一样，威力却强了数倍不止！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其中一名矮人统领隐约在那人掌上看到了一抹紫色。 中掌的那名统领倒是哼也不哼，就直接崩碎了，好像瓷器一样，根本不堪一击。 那人这才继续问道：“……第一个问题，现在是什么时候？战争打多久了？” 剩下的九名统领不答，面无表情地再次对中间那人出拳，拳上的浑厚能级，携带着虚神领域的规则之力，呼啸着撞在那人身上，却诡异地好似泥沉大海，什么反应都没有。 而那人双掌连连挥、拍、劈、斩。他挨了九拳，反击了八掌，每一掌都将一名矮人统领拍得粉身碎骨而死，片刻之后，只剩下为首的那名矮人统领还活着。 “……”矮人统领一言不发，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他的“虚神领域”由攻击形态，瞬间转为增加速度的形态。领域变化成一头黑色巨兽，驮着这名统领疯狂奔逃！ “咦？虚神领域居然还有这种用法，速度很快啊，不比洛凡差多少了。唉，洛凡……也不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那人有些难过地叹了口气，脚下动作却一点也不慢，后发先至地闪掠至矮人统领的身前。 然后他双手连环，转眼间已在那名统领的心口要害，闪电般轻拍了数百击！ 每一掌拍下，都有丝丝缕缕的紫色刀气自掌心溢出，然后迅速渗进矮人的身体，这明显不是致命的招式，反倒像是某种印诀。 “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矮人统领瞬间就明白了，愤怒地咆哮起来：“原来……原来你想活捉我？！！” 卷九 章二 追踪 “你想俘虏我？”矮人统领怒喝一声。 可那人根不答，手上加紧动作，将越来越多的气息隐晦的紫色刀气，拍入矮人体内。 同时他周身浮现出两对冰火双鱼，一对双鱼缠住了“虚神领域”所化的黑色巨兽，另一对双鱼，则挡下了矮人统领的拼死反击。 矮人统领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对方明显以某种力量打入自己的身体，试图将自己控制住，然后彻底俘虏。 这么说来，这人之前各种故弄玄虚的手段，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好在此刻出其不意地下手活捉？ 一想到这，拥有智慧和情绪的矮人统领不由凛然想到：“这人好厉害！他到底是谁？” 矮人无论有没有情绪，都是不怕死的。这名矮人统领只是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人是谁，但转念一想，就算知道了这人的身份，自己与情报网络之间的联系已经断了，又该如何传输给其他矮人呢？ 矮人统领黝黑的脸皮抽搐了几下，他忽然怪异地狞笑了一下，垂下手臂，放松了身体，不再抵抗。下一刻，他的身体陡然间剧烈膨胀起来，黑色皮肤被撑得黑光发亮，好像被吹得剧烈膨胀的黑色气球！ “……” 身穿斗篷的人见状似乎叹了口气，他丝毫不贪功，反而非常果断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念一动便撤去冰火双鱼，然后一个闪身，就消失在这名矮人统领面前。 转瞬之后，他已在万米之外站定，凝望着矮人统领所在的方向。只见一朵黑色蘑菇云正从那个方向上冉冉升起。爆炸巨响声紧随而至，然后才是刮人的冲击波。这是统领级别的矮人自爆，才会有的威势。 与此同时，一道冰冷的意念从那个方向上传递过来：“不知名的敌人，罗切斯特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罗切斯特不会放过我？”身穿斗篷的人哼了一声。微微冷笑，“这话我又不是第一次听了，还能被吓到不成？” 他抬手掀开连衣帽罩，露出一张年轻却沧桑、俊逸又硬朗的脸庞，正是在预备学院山顶被卷入晋升死路的杜兰德。 乍眼一看，杜兰德似乎没什么变化。可他的五官其实细微地变化了些许，比以往更加俊美，透着好似与生俱来的高贵。同时他的脸部轮廓更加有力、硬朗、阳刚。额头正中间，隐约有一个七彩色的纹路，和天选卫士额头的纹路有些类似，但更简洁明快。也更尊贵神秘。 走过最后一条晋升死路之后，杜兰德额头就多出了这道纹印。 同样是在走过最后一条晋升死路后，杜兰德并没有被重新传送回预备学院，也没有被传送到咏战堡垒，而是被空投到了此时所在的这里——森德洛的西南边陲。 用小妞的话说：“这就是随机传送啊随机传送！啊哈哈，太有趣啦！” “这哪里有趣了……”杜兰德无奈苦笑。目前还没有任何情报来源，也没有任何联络方式。若非有李尔蒙斯留给自己的世界罗盘，恐怕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算算时间，我已经在这荒漠中行进了十多天了，居然连一名战斗法师都没见到，只有黑色矮人……” 杜兰德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也不知道如今森德洛的局面如何，女儿、岳母、魔龙、夜翼、兰子、洛凡他们，现在又怎么样了。唉，晋升死路之中时间概念模糊不清，搞得我现在连时间都弄不清楚。” 就在这时。杜兰德宽大的斗篷鼓起一个包，似乎有什么小动物在里面。 那个鼓包顺着杜兰德的身体往上爬，片刻后，一个小脑袋从领口处钻了出来，大眼睛忽闪着左右张望了几下。叫道：“咦咦？咦咦咦？杜杜，杜杜！说好的矮人玩具俘虏呢？” 杜兰德不由一阵头大。 这个世界上会把杜兰德叫做“杜杜”的人，自然只有晋升死路里的那位小妞了。是的，她也跟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能离开晋升死路，跟着杜兰德一起来到森德洛大地上，但事实摆在眼前，杜兰德被随机传送过来后，便发现小妞一起跟过来了。 这时小妞已经爬到杜兰德脑袋顶上，又问了一遍：“说好的矮人玩具呢？” 杜兰德叹了口气：“首先，矮人俘虏不是玩具，捉矮人是为了获取情报。其次，我虽然斩断了矮人与情报网之间的联系，这样就不会暴露身份，但矮人的自爆机制太过玄奥，我一时间还破解不了，所以，暂时没有矮人俘虏，难以获得情报。最后……你能不能别在我头顶流口水？” 小妞嘻嘻笑着擦了一把嘴角，歪着脑袋嘟哝道：“杜杜你都走过最后的晋升死路了诶，现在已经超越战斗法师了，居然还不能阻止玩具自爆？” “不是玩具……” “玩具的网络链接被断掉了，却还是能自爆？” “说了不是玩具……” “等一下等一下，玩具好好的，干嘛要自爆？？呜呜……呜呜！说好的矮人玩具呢——！！” “……” 杜兰德眼皮抽搐，做声不得。 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脸色一变，转头朝某个方向看了过去，深深凝望了一眼之后，转身就走。 他没有施展任何速度类的能力，只是一步跨出，人已在数千米之外。比起预备学院山顶那最后一战中，借助刀魂的力量才拥有的极速，竟还要快上几分！ “为什么要跑？”小妞回头看着那个方向，“好像有个比刚才那十个玩具更厉害的玩具过来了，杜杜不抓住他吗？” “来的应该是神级矮人。”杜兰德轻声说。 小妞盘膝坐在杜兰德头顶，抱着小胳膊做凝思状：“神级玩具啊……但那又如何？现在的杜杜又不是打不过！” “就算打得过也不能打。对于神级矮人，我没把握斩断他和矮人情报网络的联系……”杜兰德加快速度离开，“现在局势未明。我连现在到底是时候都不知道。可以的话，我不想立刻暴露身份和行迹。” “哦……”小妞似懂非懂，不过很乖巧地没有再吵嚷着要玩具。 她溜到杜兰德肩膀上趴好，忽然疑惑地问：“对了，杜杜。我怎么想不起来晋升死路中的事了，你是怎么通过考验的来着？好奇怪，我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 杜兰德眼皮微跳，微笑着没有回答。 …… 杜兰德刚离开没多久，一名身披坚实铠甲的强大矮人出现在最后一名矮人统领自爆的地方，黑色眼睛四下扫视。似乎在寻找杜兰德留下的痕迹：“……四批矮人被灭杀，甚至连十名矮人统领都死得一个不剩……” 这名矮人脸色狰狞，气息虽强，可身形却比一般矮人瘦弱不少。而且和大多数矮人不同，他手里拿着一柄短短的匕首，作为武器。 这名神级矮人四下里搜索了半晌。忽地冷笑一声，找准一个方向追了下去。 …… 三天的时间转眼即过。 这期间杜兰德依然没见到半个战斗法师的影子，倒是又遭遇了不少黑色矮人，不过大多是零零散散的低阶矮人，杜兰德也懒得理会。 但看着满目疮痍的森德洛大地，杜兰德忍不住咬牙想到：“难道森德洛已经被攻克了？战斗法师都已经死完了？又或是……全都变成了黑色矮人吗……” 杜兰德心中一寒，不由回想起三天前那十名矮人统领。 经过三次晋升死路的考验和改造后。如今杜兰德的眼睛不仅能看到矮人和情报网络间的连接点，还能清楚地看到矮人身体内的质是什么。比如之前那十名矮人统领，其中有八人都是战斗法师，还有两人则是精灵族人，一男一女。 一想到这，杜兰德心中便感到极不舒服。 不过杜兰德很快镇定下来，走过最后的晋升死路后，杜兰德不止生命形态发生了某些质的改变，就连心态也和从前不一样了。流落异界的岁月让杜兰德学会了承受压力和苦难，而最后的晋升死路则教会了杜兰德如何直面死亡。 事实上。杜兰德已经算是死过一次，所以现在的他无所畏惧。 打开世界罗盘看了看，森德洛的西南部倒是有几座战略级要塞，杜兰德打算去那里看看。 距离最近的一座要塞，是火神宁顿的“焰山如狱”。当然如今宁顿已死，就是不知道新任火神是不是火胖子学长了。 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属于夜翼的“晨昏塔林”和梭罗的“七色城”。 一想到那张冰冷中藏着温柔、英气中透出煞气的脸庞，杜兰德精神不由一振，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杜兰德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一名神级矮人在死死追踪。那名神级矮人有些特殊，似乎极为精通追踪之术，杜兰德急着赶路，前往焰山如狱，因此没有刻意抹除那少许的痕迹，以至于被跟得死死的。 而那神级矮人用尽全力，却始终追不上杜兰德，只勉强保持不被甩开，更加认定了对手是森德洛的某位神袛，于是以情报网络通知了附近的另一名神级矮人，联手追击。 转眼又五天过去，森德洛大地广袤无比，杜兰德全力行进，差不多进入到了焰山如狱的周边控制范围内。这片地带已不再是荒漠，而是大片起伏不定的山峦。 这天傍晚，杜兰德忽然停下脚步，凝视前方一大片异常险恶的山地。 “怎么了？”小妞揉着眼睛从杜兰德领口钻出来。 杜兰德眼中闪过七色光芒，瞬间已将那片山地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通透，只见山体之中埋藏着无数阵纹，竟是“禁空”大阵，只是暂时没有激发。而在山体各处，隐藏着大量黑色矮人，他们和山石融为一体，隐匿能力非常高超。所有矮人的静静蹲伏隐藏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杜兰德缓缓降落下来，喃喃道：“有埋伏？但好像不是针对我的……这些矮人，在等谁？” 卷九 章三 一个傻瓜 眼前这些埋伏的矮人们分为三批，分别占据了三座山头，作为制高点。三座山头连在一起，好像一个打开的口袋，只要对手踏入“袋口”，禁空大阵立刻发动，然后大批矮人就会从三个方向上冲出来，狠狠夹击。 “这明显是准备打伏击啊。不过那‘袋口’并非对着我，应该是针对其他人？这么说，有战斗法师的队伍很快就要来到这里了！” 杜兰德心中一喜，旋即又有些困惑：“这显然是要伏击某些人，可这些矮人就这么确定对手会走这条路线？竟然把伏击圈设得这么窄……” 出于谨慎，杜兰德没有轻易靠近，站在原地凝聚目力，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山体之中的阵纹除了“禁空”之外，似乎还有压抑感知能力的效果，虽然还不到阵法真形的程度，并未引动规则，但依然形成了一道不弱的屏蔽力量，让杜兰德始终看不真切。 杜兰德微微一笑，瞳孔中隐隐亮起一点紫色。 如今杜兰德的洞察力凌驾于众多战斗法师，甚至在某些方面，可能超过了梭罗。当然，梭罗的眼睛据说能直视规则，看穿命运，预见未来，这又是杜兰德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了。不过杜兰德一旦在洞察视线中混入审判规则，穿透感知屏障的能力便会大增，那些埋伏的矮人们顿时清晰地呈现在杜兰德的视野里。 “嗯，数量不少，质清一色都是战斗法师，而且实力相当精锐啊……”杜兰德越看越是吃惊，这些矮人中，矮人将军和矮人统领的比例很高，是十足的精锐之师！ 除了众多矮人将军和矮人统领之外，杜兰德甚至还看到了一名神级矮人！ 杜兰德沉吟片刻。转过方向，悄然向着埋伏圈的“袋口”所对的方向而去，根不理会这些埋伏着的矮人。 “啊，有神级玩具！”小妞揪住杜兰德的头发，瘪嘴委屈道，“明明有这么多玩具，杜杜又不给我抓。” 杜兰德摇头一笑：“既然有神级玩……呃，既然有神级矮人，这架就不能轻易打了。不是说了吗，我没有十足把握切断神级矮人的情报网连接点。而且。这些矮人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和之前我们遇到的矮人，有点不同……” 说到这，杜兰德故意顿住，不继续说下去。 “你说有点不同？”果然，小妞立刻就被勾起了好奇心，忘了神级玩具的事，眼巴巴地问，“有什么不同？” 杜兰德眉头动了几下。口吻凝重了些：“除了那神级矮人之外，在其他矮人身上，我看不到任何与情报网络的连接点……” “咦咦？这是为什么？”小妞立刻来了兴趣，“杜杜不是说过。所有矮人都和情报网络有链接点吗？” 杜兰德却嘿嘿笑着故意不说，转眼间已经远去。 可他心中却在默默思索：“我看不到链接点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那些矮人根没有情报连接点，与黑色矮人的统一情报网络不相连！要么……他们或许用某种方法。将链接点藏起来了，让我看不到！” “如果实际情况是后者，那可就有点麻烦了啊……” 不过杜兰德很快究竟这个疑问暂时压下。反正有关黑色矮人，还有许许多多的未解之谜，当下最紧要的事，不适合这些矮人纠缠，而是去和战斗法师同胞汇合。 一想到即将见到久违的战斗法师同胞，杜兰德心中不由火热起来。他一边飞行，一边微微调整了五官样貌。 谨慎起见，杜兰德暂时不想以真容识人，还是先弄清楚眼下森德洛的局面和状况再说。 夕阳渐渐垂落。 今晚的夜空黑压压一片，乌云遮蔽了星光，只有朦胧的月光从云层缝隙中投射下来些许。 一行人正在夜色下的山峦中疾行。 这是一批人数不算很多的战斗法师队伍，只有五十人左右，但队伍里每一个人的身上脸上，都写满精悍凌厉之色，这是常年禁受战火的洗礼并存活下来的人，才能有的气质。他们走得快而有序，沿着既定的路线，飞快前行。 带队的是一对青年男女，男子生得十分英武。他身旁的女子也十分高挑，眉目清淡，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朵朵，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受了伤，现在怎么样了？”英武男子温和地问。 男子身旁的冷淡美女，正是曾经的山顶1级预备神，朵朵！ “小伤而已，没大碍的。”她淡淡地说，“我们此行的任务重大，赶路要紧，还是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男子嘿然一笑：“这怎么回事无关紧要的事？你是我的未婚妻，对我而言，如今森德洛的战事最大，第二大的就是你。你的伤真的没事了吗？” 朵朵沉默片刻，说道：“我没事。” 男子这才微笑着点头：“那就好。” 就在这时，男子忽然咦了一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紧接着，朵朵也眉头微蹙，抬手示意身后众人停下。又过片刻，这批精锐之极的战斗法师也都陆陆续续露出意外的神情。 显然，他们都察觉到了某些异样，带队男子最先差距到，显然以感知范围和敏锐度而论，他要胜过其他所有人。 又过片刻，只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从前方传来，由远及近。 再过片刻，一道身影从前方山坳里转出来，气喘吁吁地往这里狂奔过来！ 那人一边狂奔，一边大呼小叫：“救命啊，救命啊！天哪，要杀人啦，要杀人啦，要杀……哎呦我去！！” 那人跑得奇快，队伍中的几名战斗法师已暗中准备好法术，就要出手拦截，那人却忽然左脚绊到了右脚，惊呼声中，一头向前扑倒在地！ 他跑得很急。脸部着地之后，又依着惯性向前滑行了老远，最后在男子和朵朵面前不远处停下，不动了。 “……”众人一阵默然，没人说话。 来人自然是杜兰德了。 这时小妞就在杜兰德头顶，抱着肚子笑得直打滚：“杜杜你在干什么啊？怎么跑步也会摔跤？啊哈哈！太好笑啦！”她没心没肺地傻笑着，可除了杜兰德人之外，其他人好像都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的笑声。 那英武男子微微一笑，走上前来。问道：“小兄弟，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杜兰德动了几下，哼哼唧唧地爬起来，嘟哝道：“我是谁？我当然是战斗法师！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到这，他忽然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反手指着来的方向，叫道：“前面，前面有好多又黑又矮的家伙，要杀人呢！” 众人闻言。都不由露出怜悯的神情，暗自想到：“唉，又是个被战争折磨得心智失常的倒霉家伙。” 这场矮人战争是一场浩劫，此地可以说是敌战区。眼前这人虽然在敌战区活了下来，但显然已经被连绵的战火给吓傻了，说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 杜兰德故意装疯卖傻，是为了避免被盘问。毕竟自己一个独行战斗法师出现在敌战区，根难以自圆其说，那就索性装傻不说。他想着再演得逼真一点。没想到这批战斗法师先入为主，立刻认定他是敌战区的幸存者，一个傻瓜。 朵朵眉头微蹙地走上前来，凝神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又黑又矮的家伙？” 杜兰德这时满脸都是尘土，比比划划地说：“就是一群黑矮丑，占着三个馒头，形成一个口袋，对着这个方向。” 这话虽然说得乱七八糟，但朵朵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不由露出惊容：“你是说有矮人在前面埋伏？！见鬼的，怎么会这样，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最高机密，怎么会有黑色矮人在这里伏击我们？” 带队的英武男子却微微冷笑：“一个傻子说的话，你也相信？我看这小子来历不明，还是杀了干净。” 朵朵怒道：“你疯了？这人就算傻了，依然是我们的同胞！” 男子却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杀他的话，难道带着他吗？朵朵，别忘了我们这次的任务有多重要！” 朵朵呆了一下，沉默片刻，说道：“那任他自生自灭便是，也不需要杀人。” 男子显然是平日里作主惯了的人，闻言眉头一扬，他冷冷盯着朵朵的脸蛋看了一会儿，忽然又笑了起来：“也好，这次就听你的。好了，我们继续前进，大家听好，此次任务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拖沓和累赘！” 队伍中的战斗法师有不少人对杜兰德心生怜悯，这么一个傻子被留在敌战区，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但一想到此行任务的艰巨和重要，他们不得不硬起心肠，准备继续前进。 男子和朵朵争执时，杜兰德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看着。 脸上挂着傻笑，心中却在思量：“没想到竟能在这里碰到朵朵。她既然不是神袛，那么现在的光系神袛是谁？唔，这么看来，洛凡被丢进天选之路的事应该不是真的，现在的光之神袛，应该是洛凡了。” 眼见这批人还要继续前进，杜兰德不由呆呆地问：“我都说了，前面有黑色的坏家伙要杀人，你们怎么还去？” 带队男子轻轻推开了他，说道：“让开，有埋伏没埋伏，我会自己判断，用不着你在这儿废话。”他顿了顿，脸上露出自负的笑容，“再说，有埋伏又怎么样？” 杜兰德心中不快，正要再劝，却忽然感到对方推在自己胸口上的手掌上，急速喷吐出一股汹涌的规则之力！那规则力量与110个单位的极限能级彼此混合着，凶狠地撞进了杜兰德的身体，然后猛然炸开！ 杜兰德心中大怒，自己一番好意来提醒对方，这家伙长得一表人才人模狗样的，竟然对自己痛下杀手！？ 卷九 章四 伏击 朵朵的目光极为敏锐，而且颇为了解这男子的为人，见他按上杜兰德的胸口后面现一丝狠笑，立刻明白他要下杀手，不由怒喝一声：“尼禄，你干什么！”伸手就想阻止。 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砰”的一声响，杜兰德的身体已经直挺挺地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哦，没什么啊，此行任务太过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万一这傻瓜泄露了消息，岂不是坏了我们森德洛的大事？朵朵，你要理解我的做法。” 尼禄微笑道，缓缓收回手掌，心中却在奇怪：“我打算瞬间将这傻瓜震成肉泥，怎么他反倒飞了出去？嗯，不管了，任务重要。” 朵朵气得脸色发白，尼禄却视若不见，轻轻向后一挥手，喝道：“出发！” 这一行人离开后没多久，杜兰德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神色如常。 随手拍拍灰尘，杜兰德笑问道：“小妞，那个叫尼禄的小子自己不知好歹，还非要带着一批手下和我的一位老朋友去送死，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说话之间，杜兰德随意活动了几下肩膀，浑然没有受伤的迹象。十名矮人统领联手，都伤不到杜兰德，那尼禄的实力顶多和当年的费马相当，或许还差一些，怎么可能伤得了杜兰德？ 小妞认真想了一下，说：“抓了他给我做玩具。” 杜兰德笑道：“好，就这么办。”一举步便跟了上去。 刚才那尼禄和朵朵反复提到了“此行的任务有多么多么重要”，杜兰德也确实有点好奇：究竟什么样的要紧任务，竟要派五十多名至少都是特记副队长级别的强者去执行？ 杜兰德赶到的时候，战斗法师的队伍已经和黑色矮人打了起来。 战斗法师们毕竟有了杜兰德的提醒，沿着既定路线来到三座山峰形成的腹地时，立刻停了下来，没有完全进入包围圈。而埋伏的黑色矮人似乎意识到暴露了。索性冲了出来，禁空大阵瞬间发动，笼罩了这片山峦地带，大批黑色矮人沉默地围攻过来，转眼便和战斗法师们站在一起。 “这些矮人竟然真的埋伏在朵朵等人的路线上……”杜兰德悄然站在一旁，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 战斗转眼间已变得无比激烈，矮人一如既往地沉默又强大，战斗法师一方的表现倒是有些出乎杜兰德的意料。战斗法师们并不和矮人硬打蛮干，而是三人一小队，施展出各种各样的束缚类法术。将矮人制服。 矮人最强的一点，是防御强横。针对这点，战斗法师索性不强攻硬杀，而是以束缚控制为主，这样就能先把局面控制住。 杜兰德默默看着，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喜悦，反倒叹了口气：“这么看来，到目前为止，森德洛依然没有找到有效的攻克矮人防御的方法啊。所以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选择以‘束缚’与‘控场’来克制敌人。” 战斗法师是一个崇尚进攻、而且极为擅长进攻的民族，现在却不得不放弃进攻，而选择其他手段对付敌人…… 战斗很快变得极为激烈。 黑色矮人混在夜色之中。毫不起眼。战斗法师们的法术光辉却照亮了群山。双方都没有出现明显伤亡，可矮人的数量越来越多，还有强大的矮人统领不断冲击战斗法师的阵型。渐渐的，战斗法师们出现了一丝不支的迹象。 尼禄凝立阵中。冷眼瞧着战况，忽然低喝了一声：“聚能阵！” 在一旁悄然观察的杜兰德呆了一下：“聚能阵？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种阵法。聚能？聚什么能？” 只见七名战斗法师盘膝坐下，他们和尼禄一样都是雷系战斗法师。七人彼此手掌相接，头顶浮现出一个繁复之极的阵法。与此同时，尼禄的头顶也浮现出一个小了许多的阵法，一大一小两个阵法彼此呼应。 杜兰德凝目看去，渐渐露出惊容：“这……这阵法竟然——” 别人战斗法师也许看不到，但杜兰德的眼力早已辨识入微，清楚地看到：那七人的能级汇聚于头顶的大阵法中，在阵法的作用下凝为一体，然后从尼禄头顶的小阵法上出来，灌入尼禄的身体。 聚能，聚能，聚的竟然是能级！ 这阵法岂不是能让尼禄暂时拥有八倍于110能级极限的庞大能级？！ 巨量能级自头顶灌入的刹那，尼禄全身猛震，闷哼了一声。他飞快地取出一个小瓶，仰头朝嘴里倒了一滴液体。这一刻，杜兰德清晰地感受到：尼禄身上的能级从110跃升到了880，将七名战斗法师的能级和他自己身的能级，汇聚于一身。 他狂笑一声，竟在“禁空法阵”中强行腾空而起：“聚能阵已启！你们退下，让我来！” “小鬼，你的对手是我。”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 夜幕中，一个矮壮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尼禄身后，铁拳如山崩，转眼和尼禄缠斗在一起，正是那名隐藏至今始终没出手的神级矮人。 “聚能阵……聚能阵……”杜兰德出神地盯着那阵法，喃喃道，“这大概是我不在的时候，森德洛的某位人物开发出的新阵法，这简直是……惊才绝艳！虽然那盘坐的七人，会成为巨大的弱点和破绽，但这阵法已经很了不起了！开发出这阵法的人，绝对是个天才！” 此时杜兰德还不知道，开发出聚能阵法的人，其实是一位和他关系颇深的人。 杜兰德又看了一会儿，眼见尼禄被神级矮人缠得死死的，根脱身不得，而战斗法师们的阵型越收越小，不禁皱起了眉头。 小妞在关键时刻从不给杜兰德添乱，安静地坐在杜兰德头顶。 朵朵始终没有出手，她凝立在七人聚能阵的旁边，心中焦急：“聚能阵的时间有限，如果尼禄不尽快击败那名‘矮人大统领’的话，可就麻烦了。奇怪，那矮人大统领怎么好像招招都克制着尼禄？” 到现在，朵朵很清楚之前那个傻瓜没有乱说，这里真的有埋伏，而且是大埋伏！ 眼见局势越来越危机，朵朵不由咬牙想到：“我应该坚持己见不让尼禄那混蛋一意孤行的，唉，可惜了那个傻小子，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发现矮人布设在这里的埋伏……”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陡然间穿进朵朵耳朵里：“哎呦我去，早跟你们说了这里有黑矮丑，你们怎么还是一头撞上来了？哎呦，哎呦别打我啊！” 朵朵不可思议地看了过去，险些叫出声来：“是他？！” 只见已经被尼禄一掌打死的那个傻瓜，正跌跌撞撞地狂奔出来，一边跑一边叫：“哎哟！”“哇啊！”“别来！”“走开！”“救命！”“我闪！”……一路大呼小叫地从这片战场中狂奔而过。沿途也不知道有多少矮人正和战斗法师厮杀，可他跑得狼狈难看，似乎随时都会惨死在刀光剑影之下，却不知怎地左钻右扭，非但没死，反倒叫得越来越响亮。 这时尼禄正和矮人大统领激烈交锋。两人实力强横，不受禁空领域的束缚，正在空中激战。 而杜兰德恰好跑到了两人的正下方。 他一抬头，咦了一声，指着头顶骂道：“臭乌龟蛋，凭什么在我头上比我高？我也要上去！”说着蹲坑似的深蹲到底，然后用力一跃！ 嘭！他脚下的地面直接塌陷了三米多深，巨大的推动力让杜兰德的身子扶摇直上，硬顶着“禁空领域”而起。 这一刻，不止朵朵，就连一些被杜兰德的大呼小叫吸引了些许注意力的战斗法师们，也都看得呆了：禁空领域的压制下，什么样的人竟能凭借肉身力量腾空跃起这么高！ 众人震惊莫名之际，杜兰德已经跃到矮人大统领身后，毛毛糙糙地伸手就抓了过去：“喂，我不会飞，你拉我一把啊！” “什么东西？滚开！”那矮人大统领能地反手一巴掌，杜兰德哼也不哼地又飞了出去，然而在没有人看到的隐蔽角度，他已经在矮人大统领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这一拍，截断了这名神级矮人与情报网络之间的链接点。 矮人大统领满脸惊愕，叫了一声：“啊……你，你怎么……”这时尼禄一阵猛攻，矮人大统领不得不凝神对敌，再也分不出心神说话思考。 杜兰德已经反复观察确认过了，在场这么多黑色矮人，只有神级的矮人大统领与情报网络有链接，其他矮人都没有，最好的佐证，就是这批黑色矮人战斗时并不默契，反倒颇显散乱，这意味着他们没有统一的调配命令。 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就目前而言，杜兰德不需要知道更多。 杜兰德只知道：在场唯一一名可能与情报网络联系的矮人，已经被自己切断了连接点。这就够了。 接下来，放手一战即可。 他被矮人大统领一掌劈飞出去，忽然在空中一个挺身，恰好落在一名战斗法师身上。这是一名女性战斗法师，正被两个实力强劲的矮人统领左右夹击，眼见就要被杀，忽然感到一个身子落在自己身上。 只听杜兰德叫嚷一声：“咦，好软，我怎么好像撞到了什么？” 嘴上胡说一气，双手却忽然左右点出，食指正中两名矮人统领的心口要害。 卷九 章五 不是绝对防御 杜兰德双手乱挥，慌乱之中，看似胡乱地戳出两指。指尖上悄然浮现出两枚紫色的十字刀气，正是以审判刀气凝成的大杀招：零式十字。 这两记威力超卓的“零式十字”本应声势惊天动地，此刻却被杜兰德压缩到指甲盖大小，半点规则气息不露，内敛到了极致！ 啵啵两声，两名矮人统领同时中指。 他们脸上浮现出极为怪异的表情，闷闷哼了两声，仰头便倒，表面看起来一切如常，体内心脏却已被绞杀成粉碎。 杜兰德这才顺势拧身，抱着那名浑身浴血的战斗法师滚到在地，嘴里连连说道：“啊，原来我撞到的是个人？还是个女人？还是个美丽的女人！对不住，对不住，这么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说话间，已抱着这名受伤不轻的女人在地上滚了两圈，期间又躲过了三名矮人将军的拳击和脚踏。 那女人是个火爆脾气，刚刚死里逃生，发现自己竟被一个傻瓜抱在怀里，不由恼火道：“放开我！” 杜兰德连忙说：“是，是！立刻，马上！”却又抱着她滚了两圈，再次避开几次杀劫，这才猛地弹身而起，手掌一阵胡乱拍打，只听“砰砰砰砰砰砰”连续六声闷响过后，那女战斗法师愕然坐起身来，发现六名矮人将军围绕着自己，定格在举拳欲击的姿势上，片刻后忽然齐齐朝后倒下，再无半点声息。 而那个乱七八糟不明所以的傻瓜，正哼哼呼喝着，朝战局最激烈处冲了过去！ “这……这算什么……”女人呆了好半天，只觉眼前这一幕荒谬之极，不知是真是幻。 这时朵朵提声叫道：“全员听令，伤员退下！成内外双环阵型！” 被杜兰德救下的女人如梦初醒，赶紧后撤到朵朵身旁。抓紧时间疗伤。朵朵低声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个……傻瓜撞上你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女人一呆，摇摇头干脆道：“不知道，不明白。” 朵朵眉头微微蹙着，一边发号施令，一边凝视战局。 只见杜兰德跌跌撞撞地跑动，哪里人多往哪冲，专往人堆里扎，沿途也不见他有什么攻击的动作，但在他身后。黑色矮人们却成片成片地倒下，朵朵根本看不出那傻瓜是用什么方法将矮人们击倒的！ 这时杜兰德已经不再发出呼喝，足不点地，来回穿梭于战场各处，闷声杀敌。 小妞趴在杜兰德肩头，一开始还被杜兰德滑稽的动作逗得哈哈大乐，但渐渐的，小妞也收敛了笑声，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周围的黑色矮人们。忽然说道：“杜杜，这些玩具好像有点奇怪。” 杜兰德嗯了一声，又拍倒了两名矮人将军，然后应道：“这些矮人不太对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的防御力和以前遇上的矮人都不一样。” 矮人的防御力，是“绝对的防御”。目前为止，除了审判战刀之外。还没有任何方法能减低黑色矮人的防御。这可以说是矮人的一大标志。杜兰德和这批矮人打了片刻之后，立刻发现对方虽然防御强大，却不是完全坚不可摧。有时候不用审判刀气，都能比较轻松地破防。 杜兰德想了想，暗自动用了几种降低敌人防御的常用冰火法术：火焰熔融、碎化之术、脆化印诀。法术效果虽然不明显，却或多或少降低了眼前这批矮人的防御力。 这完全出乎了杜兰德的意料！ “难道和我走过了晋升死路有关系？”杜兰德心中推测，“走过晋升死路让我的生命形态发生了改变，但应该不是这方面的改变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经历了连番际遇之后，杜兰德刚从最后的晋升死路出来时，曾有过一阵混乱和迷茫。因为自己能修炼的东西太多了：森德洛传统的体术和法术、两仪体术和两仪法术、两仪瞳术、零式斩术、十字斩术、审判战刀、熔兵炼体、还有走过晋升死路之后自己所获得的两种全新能力。 这么多能力，该修炼哪个？往哪个方向修炼？各个方向应该修炼到什么程度？种种问题困惑着杜兰德。 不过很快，杜兰德就找到了方法来应对——他自行将未来的修炼，划分成了三个职业方向，权且认为自己是“三职业的兼职者”。 第一职业，当然是战斗法师。 杜兰德虽然经过了数次脱胎换骨和改造，又和审判战刀合二为一。但根本上，他仍属于人族战斗法师，审判战刀究其根本也是战斗法师的血脉能力。而体术、法术、瞳术、斩术、血脉能力，正是“战斗法师”这一职业的未来修炼重点。 第二职业，则是自己与罗切斯特对战时，无意间展现出的那种强大职业真形。 目前杜兰德无法重现那时的状态，但至少知道那也是一个修炼方向。至于第二职业的名字，杜兰德暂时定名为“刀锋审判”，也不知道究竟贴切不贴切。彻底降伏刀魂、通晓姓名、融冰炼体，便是第二职业“刀锋审判”的修炼重点。 第三职业，自然是经过晋升死路的三轮洗礼之后，自己如今所拥有的生命形态——基于战斗法师，却又高于战斗法师。 此时杜兰德其实只动用了第一职业，也就是战斗法师的能力——将各种斩术与法术，融于体术之中。看似笨拙，实际上每一拳每一脚都有巨大威力和杀伤力。 至于第二职业“刀锋审判”，杜兰德还无法控制并再现，目前还在琢磨的过程中。 第三职业的能力现在还未动用，就算动用，也和“降低防御”与“破防”毫无关系。既然如此，为什么眼前这些黑色矮人的防御，会给自己一种好像变弱了的感觉？为什么自己不动用审判刀气的情况下，依然能小幅度地降低这批黑色矮人的防御？ 杜兰德越来越疑惑：“如果矮人的防御力能被火焰熔融、碎化术、脆化印诀这种常见的法术削弱，还能称之为‘绝对的防御’吗？还是说，经历过脱胎换骨的我。即使不用审判刀气，也能破掉矮人的‘绝对防御’了？！” 虽然心中困惑，但杜兰德毙敌的速度半点不落，此时已有超过七十名矮人死在他手上。 此消彼长，战局已经渐渐被扭转过来，倾向战斗法师这一方。 杜兰德又闷头撞飞了一排矮人，忽然一个闪身，来到两名苦战中的战斗法师身后，问：“我们此行的任务是什么？” 那两人打得激烈，听杜兰德说“我们”而不是“你们”。混乱之中还以为他也是一名队员，于是下意识地随口应道：“你不知道吗？我们要去接应风神大人的部队。” “我们的行进路线是早就定好的吗？”杜兰德又问。 “废话！出发前你没认真听夜翼大人和兰子大人的交代吗？”另一人偏头一瞥，这才发现身后完全是个陌生脸孔，再一看：“咦，你不是那个被尼禄大人打死的傻瓜吗？” 杜兰德呵呵傻笑，眼中却闪过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啪啪两巴掌，将周围的黑色矮人拍飞，然后刹那间已奔向其他地方。又过片刻，战局已经完全稳定下来。朵朵那边却忽然传来一声惊怒交织的喝声，杜兰德连忙看过去，只见六名矮人统领不知何时竟联手逼向朵朵，还有她身后的七人聚能阵。 矮人统领都是虚神级别的强者。朵朵也是虚神，以一敌六的情况下，竟硬是将六名强敌挡了下来！ “咦，她的实力比原来强了不少啊。”杜兰德有些意外。看来。战争给森德洛造成巨大伤亡和摧残的同时，也催生出一批和平时期无法诞生的顶尖强者。 杜兰德正打算出手支援，却忽然脸色一动。没有立刻动作。 只见朵朵一边以虚神领域与六名敌人对抗，一边弹射出大量细小的光质羽箭，好似无数细针，击打在矮人统领身上。 这是光系战斗法师中很常用、也有有用的一招战斗法术：雨箭抽丝。 大量光质羽箭击中敌人之后，会瞬间爆开，化作大量的丝线将敌人缠裹住。这一法术集“攻击”和“束缚”两大功效于一身，而且杜兰德还知道：那些缠裹敌人的丝线，有一定的削弱敌人防御的效果。 杜兰德死死盯着六名被光丝缠绕的矮人，目力凝聚到极限，仔细辨认了片刻之后，终于露出震惊的神情来：“六名矮人统领的体表防御……都被削弱了！” “虽然都是很小很小的程度，除了我之外，恐怕其他人看都看不出来，可再小程度的削弱也是削弱！他们的防御力，确确实实被削弱了！！” “——但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朵朵没有审判刀气，她是一名纯粹的战斗法师，不像杜兰德还有第二职业和第三职业，如果朵朵的法术都能小幅度地削弱眼前这批黑色矮人，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 眼前这批矮人，确实比杜兰德印象中的黑色矮人要弱！ 在扎古力山脉之中，哪怕最低阶别的矮人士兵，他们的防御力都是完全绝对的。所谓的“绝对防御”，并不是说“难以攻破”，而是“无法被削弱”。眼前这六名矮人统领，他们的防御力比扎古力山脉中的矮人士兵要强多了，但既然他们的防御能被削弱，那么，无论他们的防御力有多强，都不再是“绝对的防御”。 “这批矮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杜兰德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许多疑问。 可还来不及细想，忽见一道黑色闪电般的身影出现在朵朵头顶，凌空扑击，竟是那名和尼禄交战的矮人大统领！ 卷九 章六 第三职业 尼禄在聚能阵的帮助下，才拥有了接近神袛的能级，所以朵朵所守护的聚能阵，是尼禄强大力量的源泉，也是破绽。只要攻破了聚能阵，就能将尼禄瞬间打回原形。 于是矮人大统领忽然自断一臂，以断臂化为黑棺，暂时将尼禄封困住。这一招，杜兰德在扎古力山脉时见过一次。 “给我回来，你的对手是我！！”尼禄愤怒地轰击黑棺，一时间却破不开来，他连忙撒出大片电芒，先护住七人聚能阵，却没有将守护阵法的朵朵保护在内。 朵朵以一己之力对抗六名矮人统领，本已极为艰难，眼见矮人大统领攻到，尼禄却只顾着保护聚能阵！她心中冰凉，绝望之下却不愿意闭目等死，反倒咬牙睁眼，冷冷瞪视着眼前的矮人大统领。 “朵朵队长！” “啊，队长！” 惊呼声此起彼伏，队员们没有人来得及出手，也没有人有能力救援朵朵。 杜兰德见状不由沉下脸色，冷冷扫了一眼尼禄，然后低声叫道：“小妞。”要对付大统领级别的矮人，第一职业的手段便不够用了，第二职业目前还琢磨不透，所以必须用第三职业的能力和招式。 小妞用力点点头，非常霸气地挥了挥手：“嗯，没问题，杜杜你放心大胆地上吧，能级有我！” 这一刻，杜兰德额头上的七彩色纹印倏然闪过一道极为明亮的光芒，只是战斗法师们的注意力都在朵朵身上，没人注意到杜兰德的变化。 走过最后的晋升死路之后，杜兰德的能级已经达到100个单位。而现在，小妞肃容坐在杜兰德肩上，杜兰德额头的七色纹印闪亮，渐渐的，有一股莫可名状的晦涩气息。凭空灌注到杜兰德身上。 杜兰德的能级开始飙升，100、150、200、300、500……最后竟翻了十倍，飙升到了1000个单位！ 比聚能阵加持下达到880能级的尼禄还要高！ 随后杜兰德一步踏出，人已出现在朵朵身旁。 此时此刻，六名矮人统领正向朵朵猛攻，十二只拳头一齐轰击；而那神级的矮人大统领，则抡臂如举巨斧，对准朵朵头顶，当头劈下！ 结果，十二只拳头统统打在杜兰德背后。杜兰德却理也不理那六名矮人统领，凝神直面大统领，一抬手，挡下了对方的手臂挥劈。 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六名矮人统领的身体凭空分成两瓣，好像被六柄巨斧当头劈开。 矮人大统领的心口部位，则如受重击，下凹出一个浅浅的拳印。 六名统领哼也不哼便倒了下去，而那矮人大统领闷哼着退了两步。死死盯着杜兰德吼道：“你……你到底是……”他本想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刚才能断了我的情报网链接点？”杜兰德却嘿嘿一笑，不去理他，拉着朵朵闪到一边。 心中却默默想道：“这矮人大统领的防御，居然也不是完全的‘绝对防御’啊……看来这批矮人确实有问题。” 尼禄终于破开黑棺。脸色冷峻地冲杀过来，转眼又和大统领斗在一起。 这时，除了尼禄和矮人大统领还未分胜负之外，其他各处的战局都已进入尾声。 朵朵被杜兰德拉到一旁。盯着杜兰德脏兮兮的脸看了又看。她默然半晌，忽然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不知道是哪位大人驾临？” 杜兰德嘻嘻一笑：“大人？好吧。我确实是个成年男人，不过你也是个成年女人啊。你又不是小孩，干嘛叫我大人？” 朵朵叹了口气，问道：“你还是不愿以表明身份吗？” 杜兰德说：“我早已表明身份啦，我就是一个傻瓜。” 朵朵心道哪个傻瓜能以那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杀掉六名虚神的同时又击退一名神级的矮人大统领？但对方既然不愿意表明身份，自己也不好刨根问底，于是直接请求道：“这位大人能再出手帮一帮他吗？”说着指了指天空中的尼禄，“大人应该知道聚能阵有时间限制，再打下去的话，尼禄恐怕会败。” 杜兰德却连连摇头：“我没能力救他。再说了，那臭乌龟蛋之前打了我一掌，我干嘛要救他？” 朵朵犹豫了片刻，再次深深行礼道，低声说：“他是我们的领队，此行任务重大，少了他不行。而且……而且他……是我的未婚夫。” 小妞插嘴问道：“未婚夫是什么？” 杜兰德没好气地说：“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朵朵看不到小妞，也听不到小妞说的话，因而满脸错愕地看着杜兰德：“您说什么？” “呃，没什么没什么……你怎么会有未婚夫？”杜兰德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那个明显支配欲爆棚、绝对以自我为中心的、讨人厌的尼禄，居然是朵朵的未婚夫？以朵朵的性格，应该不会喜欢上那种家伙吧…… 朵朵脸色有些惨淡，摇了摇头不愿多说。 杜兰德想了想，话锋一转问道：“现在森德洛是什么情况？” 朵朵渐渐锁起眉头：“您在和我开玩笑吗？以您的实力，隐瞒身份也就罢了，怎么会不知道如今森德洛的情况？”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杜兰德呵呵一笑，继续凝神看尼禄和矮人大统领的战斗。 尼禄是雷系战斗法师，出手凶狠凌厉，却又不失法度严谨，论实力手段，他其实是极为拔尖的。可对方的招式似乎隐隐克制着他，总是让尼禄施展不开手脚。 “这批矮人果然奇怪啊……”杜兰德心中默默思量，“与情报网络有链接的只有一名矮人大统领，其他矮人之间的配合颇为散乱无章，个体战斗力虽然很强，防御力也不错，却能被削弱防御，所以肯定不是完全的‘绝对防御’。还有。这大统领明明实力稍逊于尼禄，却恰好对尼禄克制不小，他明显打算拖延到聚能阵的时间用尽……” 这时朵朵忽然问道：“您到底怎样才愿意出手？” 杜兰德有着自己的考量，他有一些想要确认的事情，所以有意让尼禄和矮人大统领激战不休，自己则从旁观察。 所以他听了朵朵的话，依然不出手，只是微笑：“不急。” “……您刚才问到如今森德洛的局势是吧？”朵朵想了想，轻声说道，“我跟您说吧。目前七色城已经成为矮人的大本营，‘焰山如狱’和‘晨昏塔林’这两大战略要塞距离七色城都不远，正在合力对付七色城。我们这支队伍隶属晨昏塔林，来此是为了执行一项重要任务。” 杜兰德嗯了一声：“多谢。” 想了想又问，“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是说，战争打了多少年了？” 朵朵心道这人到底是怎么搞的，问的问题简直不能以奇怪形容，根本就是离谱！战争打了多少年了？这种问题森德洛人人都知道吧！还用得着问？！这人该不会真的是个傻瓜吧，一个实力强大的傻瓜？ 心中一阵嘀咕。表面上依然恭恭敬敬地说：“十五年了。” 杜兰德脸色微微僵硬了一下，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失神和茫然的情绪：“十五年……竟然是十五年……” “您现在能出手救人了吗？”朵朵又问。 杜兰德哼了一声，还是那句话：“不急。” 这下，朵朵也被闹得没了脾气。而且这种感觉。竟让她忽然间回想起当年学院里那个我行我素、无法无天、让自己看了就生气就讨厌就不忿的混蛋家伙。 那人当年消失在学院山顶，失踪后的第十年，便被森德洛高层认定为已死之人。有关当年学院山顶所发生的事，也被森德洛高层下达了严格的禁口令。不得外传。到了如今，又有谁还记得那个名叫杜兰德的男人？ 这时，战场各处的战斗终于都打完了。战斗法师们大多受了伤，好在没有阵亡者，这自然多亏了杜兰德之前那一番疯疯癫癫的力挽狂澜。 人们渐渐汇聚到一起，一些人担心地看着久战不下的尼禄，另一些人则悄然观察着杜兰德。 杜兰德不愿在众目睽睽下再度公然出手，只悄悄弹出一缕细微的“审判之火”，印在那名矮人大统领身上。尼禄的拳头恰在此时轰在矮人心口，好像热刀捅进了奶酪，当场将矮人大统领的心脏击成了粉碎。 “咦？”尼禄呆了一下，却没力气去想为什么对方的防御力忽然暴跌了。聚能阵的效力就在此刻消失，阵法的副作用开始出现，尼禄全身几近虚脱，重重掉落下来，被两名队员接住，人已经晕了过去。 而杜兰德已悄然出现在矮人大统领的尸体旁。 “这矮人的皮肤既然不是绝对防御，那我就取点样本，再回去好好研究。”杜兰德心想。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脸色一动，凝神盯住了躺在地上的矮人大统领的身体。 矮人大统领实力强劲，在全盛时期，以杜兰德的眼力也难以洞彻其身躯内的本质，只能大致看出其本质是一名战斗法师。但这时，矮人大统领的心脏已被洞穿，他身上的那道重影瞬间清晰起来，随后随着大统领的彻底死亡，那重影又飞快地消散下去。 虽然清晰的时间很短暂，但杜兰德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这一刻，在场所有的战斗法师，都清楚地听到杜兰德失声惊叫道：“怎么……怎么会是他？！！” 卷九 章七 真假矮人 “怎么会是他？！” 杜兰德脸色变得极为震惊，默然许久，才低声问小妞，“在大地神袛凯恩斯死后，森德洛并没有神袛更迭吧？” 森德洛的神袛如果陨落，神火会先回到小妞这里，然后再经由小妞，转交给咏战堡垒的天选神殿。这样一来，无论神袛陨落在何地，神火都会自动回归，不会遗落。 “有没有神袛更迭？杜杜，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小妞并不知道杜兰德看到的那道虚影是谁。 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摇头：“小妞不认识凯恩斯是谁。小妞只知道，最后一个回到小妞这里的神火，是地系神火，之后就没有啦。” 杜兰德脸色变得极为诡异，喃喃说道：“最后一次是地系神火，这么说，凯恩斯陨落之后，森德洛并没有其他神袛陨落，这可就奇怪了……” 其他的战斗法师们只听杜兰德大喊一声“怎么会是他？”，然后就看到杜兰德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地自言自语，这下，就连本已认定杜兰德是位隐藏了身份的强者的朵朵，都有些泛起嘀咕来：这人该不会真是傻瓜吧？ “不过无论如何，这人都救了我们。”朵朵心想。 她正要走上前去，却忽见杜兰德脸色大变，怒喝一声：“谁都不要过来！” 话音落下，杜兰德眼前那具矮人大统领的尸体，轰然爆炸！ 这还不是结束。这片战场上的矮人残肢，也在此刻尽数爆开。一时间，轰鸣声连成一片。震得群山都在震荡。半晌之后，烟消云散，战斗法师们虽然有些狼狈，好在没人因此受伤，只是他们的脸色都变得有些惊疑不定，久久沉默。 战争打了十五年，这样的事他们还是第一次碰到！ 矮人不被活捉的情况下。理应不会自爆。只有那些可能被活捉的矮人，才会自爆。可刚才，所有被杀死的矮人——甚至连那些残破的肢体——全都爆炸。没留下半点痕迹。这样一来，这批矮人曾经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都没有了，就连半点矮人残骸的样本都无法获取。 “自爆了……所有矮人的残骸都自毁了……就连山体中的禁空领域也是。” 杜兰德站在夜色之中。脸色难看。眼神则变得无比严肃，“这批矮人绝对有问题！所有矮人尸体和残骸全部自毁，这难道是为了销毁可能留下的证据？” 杜兰德认真想了想，脸色渐渐转为冷漠，头也不回地叫了一声：“朵朵，你过来一下。” 朵朵下意识地走了过来：“大人有何吩咐？”忽然脸色一动，咦了一声：“您……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您认识我！” 杜兰德不答，也不再装疯卖傻。静静说道：“我有几个问题必须问清楚，请你务必如实地告诉我。” 朵朵脸色有些犹豫。眼前这人强大而神秘，虽然看起来是友非敌，但自己肩负带队执行机密任务的重任，怎么可能对方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 杜兰德察言观色，微微一笑说：“你是虚神，有虚神领域的保护，对你搜魂的难度不小。不过以我的实力，如果不顾及可能对你的灵魂造成永久性创伤，我依然有一定把握，对你进行搜魂，知道我想知道的事。” 朵朵眉头一扬，微微提高了声音：“您威胁我？” 杜兰德摇摇头，口吻依然沉缓平静：“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没有胁迫你的意思。我不大方便表明身份，不过我确实有些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事关重大，一时间我也解释不清楚，希望你能配合，就当是帮我一个忙。” 其实朵朵心里也清楚，对方如此实力，真要对自己搜魂的话很可能办得到。 她盯着杜兰德的双眼凝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您问吧。” “先告诉我你们这次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吧。”杜兰德问。 朵朵略一犹豫，简要地说明了一番，杜兰德认真听着—— 森德洛的西南部有三大战略要塞，七色城、晨昏塔林和焰山如狱。 如今战斗法师们占据晨昏塔林和焰山如狱，以这两个战略要塞为根据地，夹击矮人占领的七色城。西南部的三大要塞地带，已经变成森德洛战争最激烈的地方，咏战堡垒和远古庇护的战况，也不及这里激烈。 晨昏塔林如今的主事者，是夜翼和兰子。 焰山如狱的主事者，是塞尔东和火胖子。 而风神率领她的部队，长期在七色城外游弋，一方面侦查情报，一方面也在寻找机会攻下七色城、救出马努斯。 风神和她的队伍速度极快，机动性超强，然而这次不知为何，风神竟被困在了一个残破神庙之中。 七色城中的矮人们趁机大举出击，将残破神庙围了个水泄不通！ “夜翼大人和兰子大人商议之后，派遣我们秘密出击，前往残破神庙解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外两支队伍，兵分三路支援。” 杜兰德脸色一凝，沉缓地问：“你们三支队伍，出发前都已经定下了行进路线吗？” 朵朵点了点头：“是的。” 杜兰德听了没吭声，眼中却多了些阴沉之色：前去支援的既定路线应该是机密，刚才那批自爆了的矮人却正好埋伏在既定路线上打伏击！ 再联想到矮人大统领身上的那道重影的容貌，杜兰德意识到眼下的事态有些诡异了。 “把你和其他两支队伍的行进路线都告诉我。” 杜兰德凝重地说，“别拒绝，你们既然遭到了伏击。其他两支队伍说不定也是一样。” 朵朵脸色一变，知道杜兰德说的是实情，而现在尼禄虚弱昏迷。也只有眼前这位神秘强者可能赶去查看并救援了。 “但是……但是我们的行进路线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矮人一方怎么会知道的那么精确？甚至能提前设下这么厉害的埋伏？！”朵朵忍不住说。 杜兰德没有回答，心中却说了一句：“‘真矮人’也许无法刺探出如此机密的情报，不过刚才那批没有绝对防御的‘假矮人’，可就说不准了啊……” 这时候，远处的尼禄悠然转醒，蹙眉问道：“打完了？伤亡怎样……咦。朵朵人呢？” “你的未婚夫已经醒来了。”杜兰德看着朵朵笑了笑，“我懒得和他说话，你还不告诉我吗？” 朵朵眼神一黯。低声说了三支队伍的行进路线。 杜兰德嗯了一声，也不废话，准备离开，不过临走前他忽然脸色一动。回头问道：“哦对了。聚能阵是什么人创造的？” 朵朵低声说了一个名字。然后杜兰德便腾空而起，刹那远去，留下朵朵一个人默然而立。曾经那个冷淡又骄傲的冰山美人，站在群山暮色之中，竟显得有些孤单，有些无助。不过朵朵很快收拾心情，转身看向走过来的尼禄，淡淡说道：“你醒了。” “刚才那人到底是谁？”尼禄盯着朵朵。语气有些不善，又透着些惊疑。 “……不知道。” …… …… 夜空之中。杜兰德全速飞行，脸上几乎笑开了花。 小妞大感奇怪，好奇地问：“凯瑟琳是谁？杜杜你为什么听到‘聚能阵’的创造者是凯瑟琳之后，就一直笑得这么……这么的……呃，我该用‘蠢’来形容吗？哎呀，笑得口水都快流下来啦，凯瑟琳到底是谁啊是谁啊？” 杜兰德好不容易稍稍收敛了大笑，说：“凯瑟琳……是我女儿！啊哈哈！” 既然女儿平安无事，还创造出了聚能阵这种足可被载入森德洛史册的超卓阵法，杜兰德也就真正放心了，此时只觉浑身都充满了动力和干劲。 他很快收敛心神，全速向另一支支援队伍的行进路线而去。 这一夜，杜兰德马不停蹄，在三支支援队伍的行进路线上，接连挑掉了整整七个埋伏点！ 每条路线上，都至少有两个埋伏！ 埋伏者的特征都一样：精准地埋伏在既定路线上，数量众多，素质精锐，由一名矮人大统领作为主导。 所有参与埋伏的矮人，都没有绝对防御。 而且所有参与埋伏的矮人，都在被杜兰德扫荡之后彻底自爆，不留半点痕迹。 “哼，自爆能力这点上，这些假矮人倒是和真矮人一样让人难以破解！”杜兰德站在最后一个埋伏地点，满脸冷笑，然后再次腾空。 七个埋伏点，一共七名矮人大统领，统统死在了杜兰德手下。在其中两名矮人大统领身上，杜兰德还看到了两位熟人的重影：梅席夫和阿雷。这两人都是当年预备学院中的旧识了，没想到再次相遇，竟会是这种场合和局面。 小妞窝在杜兰德的衣袍里，睡得迷迷糊糊的，这时从领口钻出一个小脑袋，问道：“杜杜，你说这些玩具是假的？” “嗯。”杜兰德点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不过还是有不少疑点，需要再进一步地调查，才能最后确认。” “哦，好吧……那我们现在又在往哪里去啊？” 小妞朝周围看了看，懒洋洋地嘟哝着，“不是已经把所有埋伏的假玩具给消灭掉了吗？我还以为杜杜要去和其他两支队伍打个招呼哩。” 杜兰德心想我哪有那个闲工夫。 当下微笑不答，默然疾飞，速度并不算很快，但很稳定，稳定之中，杜兰德其实在默默调整着状态。 日出时分，一座残破却依然恢弘的巨大神庙，出现在前方。 杜兰德凝视那座被无数黑色矮人围住的残破神庙，心道：就是这儿了吧。 卷九 章八 闯庙 前方那虽然残破却依旧恢弘的神庙，自然就是如今风神被困之地了。 杜兰德的目光越过神庙，看向更远的地方，只见地平线的尽头处，隐约伫立着一座壮丽宏伟之城，那便是曾经属于梭罗、如今沦为黑色矮人大本营的七色城了。 杜兰德只看了七色城一眼，就将视线拉回，凝视那些围住残破神庙的黑色矮人。 在杜兰德的注视下，矮人身上浮现出一道道的重影，其中有战斗法师，也有精灵一族。 当年在预备学院山顶时，杜兰德已经知道了黑色矮人和战斗法师有关系，也和精灵一族有关系，只是暂时还不知道罗切斯特那混蛋，究竟是怎么把战斗法师变成黑色矮人的。是某种修炼方式？某种身体改造技术？甚至是某种病毒？这些一概不知。 当时，罗切斯特曾自称“森德洛的颠覆者和改革者”，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历，也还是个未知之谜。 但这些问题，眼下都不重要！ 杜兰德现在所要做的判断，就两个：第一，这些围困残破神庙的矮人，是有绝对防御的真矮人，还有没有绝对防御的假矮人？ 第二，自己有多大的把握帮风神解围？ 如果自己能将风神救出来，立刻就能了解到更多的情报和信息。 要知道，这场矮人战争已经打了十五年，或许，森德洛的高层们已经弄清楚了矮人的真面目，甚至已经弄清了罗切斯特的身份呢！ 而想要高效准确地做出这两个判断，光靠看是不够的，得打！ “小妞，起床了，有一场大架要打！”杜兰德低笑着说，言语中有些兴奋。 小妞噌地就从杜兰德领口钻出来。大呼小叫：“打架！打架！杜杜上吧，能级有我！”说着肃然盘坐在杜兰德肩头，小小的身子上散发出七色光辉。与此同时，杜兰德额头上的七色纹印也闪过耀眼的光芒。 杜兰德的能级开始飙升，转眼间从100飙升到了1000——这是杜兰德走过晋升死路之后的新能力，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种权限。 杜兰德开始加速，同时急剧拔升高度，转眼已飞到了数万米的高空之中！ 居高临下地俯瞰而去，下方的黑色矮人大军好像大铁桶。将神庙围得水泄不通，那数量和密集程度，简直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虽然敌人众多，杜兰德却根本不去理会，一股脑往前疾冲。 一道黑色身影无声出现在杜兰德背后，二话不说，举拳便砸。 “哼，反应倒快！”杜兰德也不回头，神之视角瞬间将对方的动作看清。反掌拍了过去，与对方的拳头狠狠对撞！ 砰！ 拳掌交击，那矮人粗壮的身子晃了晃，杜兰德则飘然退开几米。凌空站定，盯着对方的拳头看了一会儿。刚才那一掌中，杜兰德动用了九种降低敌人防御的法术手段，唯独没动用审判规则。结果……什么效果都没有。 矮人的拳面黝黑光亮，一如最初，防御力没有被降低分毫。 “……这是绝对防御！这么看来。围困风神的是真矮人！”杜兰德心下了然。 虽然这意味着救出风神的难度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可杜兰德反倒隐隐露出一丝释然，似乎松了口气，排除了某种极为不妙的可能：“还好，还好……真矮人和假矮人没混到一起去！不然的话，哼……” “你是什么人？”那矮人低沉地问。 能和1000能级的杜兰德硬碰，这矮人显然是大统领级别的，他冷冷盯着杜兰德：“你不是神袛，却有这么高的能级，是不是依靠了聚能阵？”说着飞快地向四周扫视了几圈，却哪里看得到什么聚能阵？ 杜兰德见状微微一笑，说：“是啊，你猜我的‘聚能阵’藏在哪里了？” 森德洛如今有了“聚能阵”这东西，杜兰德隐藏身份也就变得容易多了，否则他这么高的能级，却又不是神袛，怎么着都说不过去。 高空之中，狂风吹卷。站在这里，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天空极高出的那一抹黑色，那是矮人们用来封锁森德洛的手段。 杜兰德凝立不动，故意将磅礴之极的气势散发出去，同时提声喝道：“风神大人！援兵已至，请问现在局势如何？大人您现在的状态怎样？” 这一声呼喝，简直犹如万钧雷霆在天空中隆隆炸响！ 仅仅过了片刻，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稳稳当当地传了过来，如春风拂面：“局面还算稳定，虽然一时间无法突围，但还勉强支撑得住。”顿了顿，那声音中透出些许疑惑，“请问来的是哪一位？” 杜兰德哈哈一笑：“无名小卒而已，请风神大人为我压阵！” 两人说话之间，一名又一名矮人大统领被杜兰德迫人之极的气势所惊动，纷纷飞上高空。 杜兰德刻意暴露行踪，本就打着将敌阵中的强者尽可能引出来的主意，这样才好估计敌我形势，此时他默默数着数：“一二三四……见鬼，居然一下子就跳出来了四名矮人大统领！这可是四名拥有绝对防御的真矮人！” 虽然已经有所心理准备，杜兰德面对这威煞的阵势，依然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沉凝冷峻。 矮人大统领的能级一般在500到1000不等，他们并没有神火，但形态本身自然而然地引动规则，正是职业真形。 不过杜兰德现在还不知道“真形”和“职业真形”的概念。 他只知道：矮人大统领的规则，其实都不全面，只是片面的规则而已。所以大统领虽然号称神级，但一对一的情况下，实际上是比不过森德洛诸神的。 残破神庙之中，缓缓走出一名风姿绰约的身影。 她一袭青色衣裙，长发垂至腰臀，脸戴面具。露出一双温润如水的眼睛，正是森德洛的风神大人。 风神遥望天穹之上被四名大统领围住的杜兰德，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旋即又有些疑惑：“那人是谁？唉，一人独对四名矮人大统领，就连我也必须游走以战。那人明显不是神袛，顶多也就借用了聚能阵的效力，打一个大统领就是极限了，又怎么可能同时打四个？” 神庙这边的风神正在暗自担忧，高空之中。杜兰德已经和四名大统领动上了手。 杜兰德脚步一踏，忽地掠向其中一名极为矮壮的大统领，抬手便直接拍了过去。 那矮人凝立如山，平平淡淡地并指点出，正中杜兰德掌心。 这一刻，杜兰德只觉一股极为尖锐的规则之力自对方指尖喷涌出来，刺入自己体内。但杜兰德心念一动，体内这道尖锐的规则之力从左臂涌入，经过身体。流经右臂，竟被杜兰德转移到了右手指尖。 旋即，杜兰德也学着对方竖起手指，一指点出。正正戳在对方胸口。 凝于指尖的那道规则之力汹涌而出，这是对手的规则，此时却反过来击在这名矮人大统领的身上！ “咦？你怎么会……？！” 这矮人从没想到自己的规则竟会反过来打向自己，哪怕有着绝对防御。也被戳得闷哼一声，退了两步，叫道。“这小子有古怪！” 话音刚落，另外三名大统领已经齐齐掠至杜兰德身体的左边、右边和后边，同时轰出一拳，分别击中了杜兰德的双肩和背心！ 不同矮人大统领的职业真形，似乎是不同的。第一名矮人的规则尖锐而锋利，这三名大统领的规则，却又是三种全然不同的意味，一个炙热，一个沉厚，还有一个带着奇异的波动感，三道规则之力一齐涌入杜兰德体内。 杜兰德哼了一声，双肩微沉，忽地一拳轰击在左侧那名矮人大统领胸口！ 拳面之上，炙热、沉厚、波动三道迥然不同的规则之力竟被凝聚在一起，自拳面狠狠透出，奋力轰击！ 这就是杜兰德第三职业的能力，接纳敌之规则、腾挪敌之规则、利用敌之规则，自身只做规则的载体和导体，全然不受力。 杜兰德救朵朵的时候，一手扛下那名矮人大统领的劈斩，他自己什么事都没有，身后的六名矮人统领却全都被劈成两瓣，正是因为杜兰德将那大统领劈斩中的规则之力，一分为六，统统转给了身后的六名矮人统领。 此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中拳的矮人大统领被轰飞出去数百米，痛苦地嚎叫道：“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声音中饱含痛楚，却依然中气十足，杜兰德不由暗自叹了口气：“不用审判规则的情况下，果然还是破防艰难啊，三道规则凝成一起反击回去，这矮人居然只伤不死，不愧是货真价实的矮人大统领……” 杜兰德收回拳头，身形猛地向下一沉，笔直落下数千米。耳边风神呼呼作响，瞬间已摆脱了那四名矮人大统领！ 随后杜兰德脚步一踏虚空，巨大的蹬踏之力爆发，一团方圆千米的巨大空气直接被踩得爆裂开来，天空中好似凭空打了个狂雷！ 此行的目的并非杀戮，而是救援风神突围，所以杜兰德表现得极为干脆，突兀下落，摆脱四名大统领后，闪电般掠向地面上的残破神庙！ 就在这时，风神喝了一声：“小心！” 杜兰德听到这一声提醒的刹那，就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妙。 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危机的来源竟不是那四名矮人大统领，也不是下方的矮人铁桶阵，而是……来自更远方的七色城！！ 一道黑色流光自七色城中升腾起来，瞬息间跨过百里之距，精准地攻向杜兰德！ “怎么回事？！”杜兰德只觉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运转目力凝神看去，只见那道黑色流光，竟是一杆长达数百米之巨的黑色弩枪！ 弩枪好似火焰所聚，枪头呈菱形，森德洛稳固之极的空间在那弩枪前显得不堪一击，疯狂地爆开！ 看清弩枪的刹那，杜兰德的目光变得极为锋利，低吼道：“……罗切斯特弩枪！罗切斯特的本体难道在七色城？！！” 卷九 章九 事隔多年的二次交锋 对于这招“罗切斯特弩枪”，杜兰德的印象太深了，当年在预备山顶面对罗切斯特的分身时，罗切斯特的分身浑身燃烧黑炎，随后将所有黑炎尽数凝于一手，才形成一杆数米长的黑色火焰弩枪。 而眼前这支从七色城升起、横跨百里而来的弩枪，比起当年大了将近百倍！ “这绝对是罗切斯特的本体爆发出的攻击，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声势和威力！”杜兰德全身僵立不动，这一刻甚至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矮人们总是沉默的，下方的矮人如山如海，可对于这一记弩枪飙射，矮人们就连看都没看一眼。 相反，残破神庙中响起了不止一声呼喝：“小心！”“躲开！”“是罗切斯特弩枪！”“该死的！”“又来了。”“又是这样！”……应该都是风神麾下的队员们，不忍见到杜兰德被杀而发出的惊呼喝喊。 风神目光凝重，上前两步，堪堪走到了神庙边缘处，却没有跨出，然后她抖手甩出一根青色长索。 青索在风神手中如同有了生命，软软的长索陡然间绷得笔直，径直电射向横空而过的“罗切斯特弩枪”。索尖点上弩枪的刹那，又倏然间由硬转软，滴溜溜地打了数十个圈，好似青蛇般将黑色弩枪缠了个结实！ 七色城中响起一个不屑的声音：“就凭你这点手段，也想阻挡我的罗切斯特弩枪？你以为你是马努斯吗？” 话音落下，黑色弩枪剧烈一振，好似怒龙弹动龙躯，将青色长索崩断成了数百截。 “……好厉害！”杜兰德看得眼皮猛跳。那青色长索应该是风系规则凝成的神器，竟然被罗切斯特如此轻易地震断，那混蛋的本体究竟有多强？ 一缕不起眼的黑炎落在断索上，顺着索身而下，直烧向地面上神庙中手握长索一端的风神。 “快松手！别碰那火！”杜兰德厉声喝道。 七色城中。罗切斯特本体的冷笑声传来：“自己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有闲工夫操心别人？你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以为自己是谁！” 杜兰德一抬眼，只见那巨型黑色弩枪已经攻到眼前。 浓烈的黑炎占据了眼前的全部视线，这哪里是弩枪飙射？根本就是一支横跨天际的黑色巨轮，正向自己撞过来！ “还不快躲开！”风神低喝一声，果断松开左手里的青色长索。右手对着高空中的杜兰德，隔空一挥。 这一刻，杜兰德只觉身体周围升起无数青色气旋，要将自己的身体拉向一边，这明显是风神在尽力救他。想让他避开“罗切斯特弩枪”的正面轰击。 “也不知那人究竟是谁，他能挡下四名大统领的攻击，实力很不错啊。”风神心中想着，“不过想要抵挡罗切斯特弩枪，恐怕还差远了。如今的森德洛，马努斯被困，剩余诸神中除了夜翼和兰子光暗联手，能有一拼之力。又有谁能正面接下那黑色弩枪？” 风神挥手救援杜兰德，其实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 她的目光并没有看杜兰德，反而瞥向七色城的方向。这十多年来，马努斯被困城中，被困的同时也拖住了罗切斯特的本体。 可如今，罗切斯特虽然本体依然无法离开七色城，却已经能分出部分力量，投掷出“罗切斯特弩枪”。从这点来看。马努斯恐怕在和罗切斯特的长期角力中，已经渐渐落在下风了。否则不会让罗切斯特有余力出手。这才是风神真正担忧的事。 事实上，风神之所以被困在这座靠近七色城的神庙中。根本不是因为神庙外的黑色矮人铁桶阵，而是因为七色城中的罗切斯特！ 只要风神一有突围的举动，七色城中立刻就会飞出一杆黑色弩枪，将风神拦截，却又不下杀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嗯？”然而就在这时，风神忽然惊咦一声，倏地扭回头，看向高空之中杜兰德的方向。 却见杜兰德并没被她的风劲卷走，反倒钉立在原地，紧接着便被黑色弩枪吞没。 风神眼中满是愕然：“刚才那是……什么感觉？”她刚才分心去看七色城的时候，忽然感到自己挥出的那缕风劲和自己失去了联系，好像被什么给吸收掉了。 吸掉风神风劲的人，自然是杜兰德。 杜兰德掩饰身份、却不掩饰行迹地来到这里，本就是为了调查敌情，确认敌人的数量、分布、以及顶尖强者的确切实力。毕竟十五年过去了，谁知道自己不在的期间里，森德洛发生了多少事？因此，杜兰德迫切地想要看清乱局，尤其是看清敌人。 既然要看清，那就不能躲避。 必须正面迎上，用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去体会，去感受，感受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的本体，到底有多强！ “小妞，要注意了。”杜兰德低喝一声。 眼看着罗切斯特本体掷出的弩枪来到眼前，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将周围的青色风劲吸入口中，第三职业“挪移规则”的能力发动，风劲中的强大风系规则在杜兰德体内流转一圈，重新聚于口中。 然后杜兰德对准黑色弩枪的枪头，吹了口气。 从风神那里“借来的”风系规则，与“罗切斯特弩枪”狠狠碰撞，好像鸡蛋碰石头般碎了，但杜兰德注意到：弩枪的体积也陡然间缩减了一截。 杜兰德这才低吼一声，体内运转起一切能够运转的能级、力量、规则、真形……然后张开手臂，主动抱住了“罗切斯特弩枪”的枪头！ 弩枪哪怕缩小了一圈，依然大得好像一艘黑色轮船，杜兰德小小一个人，抱住弩枪的样子就好像蚂蚁抱住大象。 高空中的四名矮人大统领早就退避开来。似乎根本不敢去碰触弩枪上的黑色火焰。 而下方的风神，还有她的部队们眼睁睁看着杜兰德被弩枪吞没。杜兰德的影子转眼间被黑炎吞噬，而弩枪继续向前飞射。风神身后的部下们见状都叹了口气，风神本人却紧盯着那支弩枪，眼中渐泛奇光。 只见弩枪越飞越慢。而且越飞越小，就好像有某种强大的推拒力量，在阻挡着弩枪的飞行。 隐约之间，风神看到枪头处，正有一个人环臂合抱，前后脚呈弓步。奋力与黑色弩枪进行着正面对抗！ 最终，弩枪快要飞出矮人铁桶阵的最外围时，终于停了下来，被消磨殆尽。 杜兰德的身影重新浮现出来，只见他浑身衣衫破破烂烂的。眉毛头发上还有零星的黑炎燃烧，尤其是他的胸膛涨得巨大，夸张地膨胀成一个球！他的脸色憋得通红紫涨，又泛着浓郁的黑色，表情难受。 小妞连连尖叫：“杜杜你一口气吞了多少规则啊，快点吐掉！立刻，马上！”她的口吻凝重又焦急，“快点吐出来。否则你会死的！” 杜兰德抵消了“罗切斯特弩枪”中的部分规则，又悄然用审判规则化解了部分，最后一部分实在抵挡不了。索性运转第三职业的能力，将弩枪中的规则尽数接纳于体内。 此时杜兰德浑身欲裂，却硬是硬憋着，身形下降了数千米，然后对准下方的矮人铁桶阵狂喷出一口黑色火焰。 这黑炎，正是构成“罗切斯特弩枪”的那种黑炎！ 黑炎从杜兰德口中喷出后。呈喇叭状急剧扩张，摧枯拉球般卷过。厚实密集的矮人铁桶阵被直接打了个里外对穿。 杜兰德并未在吐出黑炎的时候掺入审判规则，然而那些拥有绝对防御的各级矮人。竟对黑色火焰什么抵抗力都没有，就被灼烧殆尽！ “……”杜兰德呆了一下，眼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却已经没力气再说什么了。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强！罗切斯特的本体，原来实力这么强！ 此时杜兰德疲累欲死，全身焦黑，衣衫破碎的样子简直狼狈到了极点。可下方的矮人们却都停了一瞬，不仅如此，残破神庙中的风神等人，还有天空中的四名矮人大统领，也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偌大的神庙战场，一时间寂静无声。 直到七色城中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抓住他！不，直接杀了他！！” 说话的是罗切斯特本体，老实说他也被震到了，完全不理解杜兰德是如何接下刚才那一记弩枪攻击。他本想抓住杜兰德，但一想到己方近期的那个大计划，觉得还是杀了这个奇怪的变数，最为保险。 所以他先说“抓住他”，随后却改口为：“杀了他！” 四名矮人大统领瞬间行动起来，冲向杜兰德。 此时杜兰德降落到了比较低的空中，下方的黑色矮人大军之中，也瞬间腾起大量标枪，密集如乌云，冉冉升起，与矮人大统领上下夹击半空中的杜兰德。 “不行，必须保住那人！”风神心中瞬间有了决定，眼中闪过决绝，就要举步离开残破神庙的范围。 然而一只宽厚的大手拉住了她：“老师，您不能轻易动作，否则七色城里的罗切斯特会立刻对您出手的。还是让弟子来吧。” 说话的是一个身形挺拔雄壮、神情肃穆严谨的青年模样的男子。 风神犹豫了一下，也知道自己一出神庙范围，就会遭到罗切斯特的打击，于是点点头：“小心。”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救下那人之后，让他快走，把这里的消息带出去。就说：黑色矮人一方对我围而不攻，恐怕事情有蹊跷，让援军们都不要轻举妄动！”(未完待续) 卷九 章十 围而不攻的决心 男子恭敬点头：“是，老师。” 残破神庙之中，八名风系战斗法师瞬间结成一个巨大“聚能阵”，青年男子头顶浮现出一个较小的聚能阵，他仰头喝下一滴奇特的液体，能级很快飙升到了990个单位。 青年的动作紧凑迅速，又不失条理，看得出是个有大将之风之人，哪怕再危机紧迫的关头，一样能在从容不迫下保证最高的效率。 随后他脚步一点，飘然出了残破神庙。 …… 这时在神庙之外，杜兰德面对四名矮人大统领和矮人大军的夹击，一边依靠速度竭力周旋，一边努力修复伤势，一边还在分析刚才罗切斯特的那一枪。 “矮人大军和那四名矮人大统领，其实都不足为惧，关键是罗切斯特的本体太强！……而且，以刚才那一记‘罗切斯特弩枪’的威力来看，罗切斯特的本体若想杀掉风神，也是大有可能的啊。” 杜兰德眉宇间隐现疑惑：“既然如此，矮人们为什么对风神围而不攻？”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阁下，援军除了你以外，还有多少？” 杜兰德凝神看去，只见一个青年男子替自己接下了两名矮人大统领的攻势，那人是一名风系战斗法师，能力和洛凡倒有点像，同样拥有速度类的神级血脉能力。能力的形态，是一件青红色的华贵披风，提速的同时，也兼具一部分束缚敌人的效用。再加上990个单位的能级，对上两名矮人大统领，倒也一时间不落下风。 “是个厉害人物！”杜兰德心中迅速做出了评价。 这人有着风之轻盈，却不轻浮，反倒在飘忽之中透着严谨和稳健。 “我是风神的弟子，齐风耶。阁下是谁？”那人一边打一边问道。风系战斗法师对声音的操纵极为精妙，这问题被逼成一条线，送进杜兰德耳中，随后齐风耶又说，“您只管开口说话即可，我会屏蔽掉敌人的听觉感知。” 杜兰德微微一笑，左眼中隐隐浮现出一对冰火双鱼，十分隐蔽，然后以“冰火两仪眼”凝视齐风耶。 齐风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内心深处直接响起：“我只是个无名援军，除了我之外还有三支队伍。总人数差不多两百左右，正在来的途中。” 齐风耶心中震惊，没想到对方竟然能不动声色地突破自己的外围灵魂防线，将语义直接传到自己的心里！ 不过他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又说道：“阁下既然不愿透露姓名就算了，老师让我转告你——立刻退走，让各路援军都不要轻举妄动。矮人将神庙围困，却是围而不攻，这其中也许隐藏着重大阴谋。” 杜兰德皱了皱眉。问道：“刚才罗切斯特攻击过后暂时没了动静，他或许无法连续出手，要不趁着这个空档，我来帮助你们突围出去？” 齐风耶却摇了摇头：“突围怎能如此草率。形同赌博？” “……”杜兰德没应声，对于对方这种稳扎稳打、不愿冒险的作风，杜兰德其实颇有些不以为然。 而齐风耶心里其实还有一句话：“罗切斯特自然能连续出手，只是不会对你连续出手而已。他要节约力量。才能将老师留在这里，怎么会浪费力量来对付你？”不过这话对杜兰德不太礼貌，齐风耶也就没说出来。 他见杜兰德依然不肯退却。不由催促道：“阁下快点带着消息走吧。聚能阵的时间有限，而且阵法效力过后有不短的虚弱期，我没办法在这里呆太久了。” 杜兰德却在思考着矮人一方对风神部队围而不攻的战略，忽然问道：“凯瑟琳在残破神庙里吗？” “凯瑟琳？你是说小师妹？不，她不在这里。”齐风耶已经有点顶不住了，沉着嗓子喝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犹豫不决的，还不快走！” 杜兰德忽然一个加速，将齐风耶抓住，速度陡然间快了一大截，一言不发，直冲向风神所在的残破神庙！ 齐风耶终于怒了：“你到底要干什么？都说了现在不是大举突围的最佳时机，你怎么还蛮干？找死吗！” 杜兰德不是不听人意见的顽固性格，而且，从目前的局面来看，有罗切斯特坐镇七色城，单靠自己要将风神救出来的可能性比较低了，所以杜兰德心中已有了退意。 但杜兰德不是齐风耶，比起严谨稳健的齐风耶，杜兰德更具冒险精神！ 所以，在退走之前，杜兰德想试试：如果自己硬闯神庙的话，罗切斯特会不会、能不能再对自己掷出一记“罗切斯特弩枪”？ 这一情报非常关键，既能看出罗切斯特现在能动用的实力和手段，也能试探出罗切斯特要将风神留在这里的决心大小。 另外有一点，齐风耶大概不知道，那就是：“罗切斯特弩枪”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的招式。当年在预备山顶上时，罗切斯特也是被逼急了才用出这招，所以这招肯定伴随着不小的风险和代价。多逼迫罗切斯特使用一次，就多消耗对方的一份力量！ 耳边疾风呼啸，杜兰德抓着齐风耶疾驰向残破神庙。 身后吼声如雷，四名矮人大统领正在全速狂追猛赶。 杜兰德的目光死死盯着七色城的方向，当他快要接近到残破神庙时，七色城中终于传出来一声愤怒的喝声：“臭小子，你这是在自己找死！” 又一道黑色弩枪从七色城中升起，横空飞过，直撞向杜兰德。 杜兰德大笑一声，轻轻在齐风耶背后一推，把他送回了残破神庙，然后对风神喊了一句：“大人，我先走了。” 说完陡然间转折方向，向回飞去，背对神庙和七色城，任凭那支威力不如第一支的“罗切斯特弩枪”撞在自己背后。 “哇！”杜兰德吐了一小口血，却咬牙一巴掌拍在一名追过来的矮人大统领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从来不会表现出恐惧脆弱的矮人大统领。在此刻好像在禁受最严酷的刑罚。因为杜兰德将一大团黑色火焰转移到这名大统领的身上，绝对防御在罗切斯特的黑炎面前，似乎全无作用。 转眼之间，一名矮人大统领变在黑色火焰的包裹下无力坠落，身死陨落。 巨大的弩枪顶在杜兰德后背，杜兰德被弩枪推着向前疾飞，途中又拍死了另一名矮人大统领。最后猛地一大口黑炎喷出，将矮人铁桶阵烧出一个大豁口。至于另外两名矮人大统领，早被火焰吓得远远躲开了。 杜兰德又喷了两口血，狂笑三声。扬长而去。 心里则在想着：“这样就确认了，矮人对黑色矮人的黑炎毫无抵抗力，绝对防御完全起不到作用！” 齐风耶落在残破神庙之中，连忙起身回头，却见杜兰德已经远去。他凝视杜兰德远去的身影片刻，叹了口气：“老师常说人外有人，战争是弱者的地狱，却是顶尖强者的催化剂。今天我可算见识到了。” 风神问：“该说的话带到了吗？” “嗯。” “那人的身份呢？” “他不肯说。”齐风耶忽然脸色一动，补充道。“对了，老师，那人问起了小师妹。问小凯瑟琳在不在残破神庙。” 风神呆了片刻，旋即忽然全身猛地一震。眼中射出两道晶亮的光芒，虽然她带着面具让人看不到面貌表情，但显然想到了什么，所以才会罕见地露出这种表情。 风神沉默了好半晌。最后摇了摇头，喃喃道：“难道是那个人？不，不会的。那人应该已经被判定是已死之人了啊……” 齐风耶察言观色，似乎想问什么。 风神却摆了摆手说：“就这样吧，眼下局势未明，矮人既然围而不攻，我们呆在这里便是。战争打倒现在，比的就是耐心。齐风耶，你让大伙儿各就各位，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齐风耶恭恭敬敬地应了：“是，老师。” 心里却在想：老师刚才明显神情有异，难道那个无名强者和小师妹有什么关系不成？ …… …… 杜兰德已经脱离了残破神庙和七色城的范围，越飞越低，最后重重落在地上，不断地喘息着。 小妞担心地看着他，问：“杜杜，还在难受？” 杜兰德苦笑着说：“那两记罗切斯特弩枪，确实很难消受啊！如果我没有和审判战刀相合，单凭晋升死路洗礼过的身体强度，可能还扛不住。好在确认了不少事情，现在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去把风神的消息带给那些援军。” 杜兰德说得还算轻松，可小妞却看出他的状态不怎么乐观，短时间内，恐怕是没可能动手了。 “对不起杜杜，小妞离开了晋升死路，既没了读心术，也没了治疗术，除了帮杜杜灌注能级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小妞有些苦恼地把自己头发抓得乱糟糟的，忽然间把小手伸进嘴里，开始抠嗓子眼。 “等、等等！你在干嘛啊？” “看看能不能吐出点什么帮你疗伤啊。” 杜兰德连连摆手：“不，别了，你的口水能疗伤，胃液恐怕不行吧。算了算了，啊，天哪，别再抠了！” “口水和胃液有区别吗？” “废话！当然有区别！” 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脸色猛变，看向一个方向，默默咬紧了牙齿。 片刻之后，只见两名矮人并肩从那个方向上飞了过来。其中一名矮人手里抓着柄匕首模样的武器，瞬间就盯住了杜兰德，上下打量了良久，低沉对身旁的矮人说道：“我们追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卷九 章十一 假金不怕火炼 这两名矮人，自然就是从西南边陲一路追到这里的两名矮人大统领了。 “小子，你很能跑啊。”手持匕首、擅长追踪的矮人冷冰冰地笑着，“你是打算自己交代，还是打算受尽痛苦再交代？” “交代什么？”杜兰德已经隐隐猜到了对方的来意，却故意一脸茫然状。 刚经历神庙大战的他受伤不轻，动起手来可能会吃亏，此时能多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我们要追的人就是他？” 另一名矮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杜兰德，皱了皱眉，“这人不是森德洛神袛，能级也就100个单位的样子，看起来不是很强。他的气息……好奇怪，好像是战斗法师，又好像不是。还有，我们到底为什么追他，你可还没告诉我。”说完看向身旁的持匕首矮人。 杜兰德闻言脸色一动，这么看来，矮人的统一情报网络，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情报传输恐怕有距离或范围上的限制。 否则的话，另一名矮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让四批矮人先断了情报链接，再将他们杀死的事？ 手持匕首的矮人狞笑一声：“别问这么多了，总之，先把这小子抓起来再说！不过小心点，他恐怕有着一人独杀十名统领的实力！” 杜兰德问：“等一下，我沿途销毁了行进痕迹，你是怎么追上我的？” 那矮人将手中匕首旋转得如风车转，冷冷道：“我的规则力量正好有一部分万里追踪的属性效用，否则还真被你给逃脱了。” 杜兰德嗯了一声，脸上不动声色， 心中却第一次认真思考起了矮人大统领的规则类型和来源。 “……矮人统领都是虚神级别的强者，规则都来源于虚神领域，这倒还好理解。” “但矮人大统领除了虚神领域之外，他们的形体本身也能引动规则力量。可每个矮人大统领的形体都有些微的差别。所引动的规则也不尽相同，这又是怎么回事？” 杜兰德回想起在残破神庙对战的四名矮人大统领，明明都是黑色矮人，掌握的规则力量却迥然有异。 “话说回来，为什么矮人的形态能引动规则啊？”杜兰德嘟哝道，至今他还不知道“真形”的概念。 “是职业真形哦！”小妞忽然嘻嘻笑道，一下吐出了这个森德洛的诸神都未必清楚的高深概念。 “职业……真形？” “嗯，是的。”小妞用力点了点头，“真形，就是能引动规则的形态；职业真形。就是能引动规则的职业形态。神级玩具都有职业真形哦！” 说着小手一指那名手持匕首的矮人，认真地说：“喏，那个神级玩具的职业真形，也包含他手中的匕首。” “真形是引动规则的形态……职业真形是引动规则的职业形态……”杜兰德喃喃重复着这两句话。 渐渐的，很多一直以来不理解的事，全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么说来，李尔蒙斯的零式斩术，两仪裁决的十字斩术、冰火双鱼和两仪眼，这些不是神火规则。也不是“神级血脉能力”所带来的规则，都属于真形规则？而职业与种族本身，也可以引动规则，成为真形？ “是不是有点类似龙族的龙之真形？”杜兰德立刻想到了森德洛的“拟龙流派”。“龙之真形，能否看作是龙族的职业真形呢？” 对此小妞却显得有些迷糊：“具体的，我可不太清楚诶……话说，我为什么会知道真形和职业真形的概念？咦咦。好奇怪，脑袋好乱……” “好啦，脑袋乱就别多想了。”杜兰德轻轻拍了拍小妞的脑袋。 小妞跟着杜兰德离开晋升死路之后。记忆就一直有些混乱。 就连最后的晋升死路中，她和杜兰德之间爆发的那一场战斗，她居然也不记得了…… 这时那两个矮人都看傻了。 他们可看不见小妞，除了杜兰德之外，就连风神这种真正的神袛也看不到小妞。所以，两名矮人只看到杜兰德在那儿自言自语了一阵，又抬手对着空气平平拍抚了两下，说什么“脑袋乱就别多想了”。 “……原来是个疯子。”持匕首的矮人嗤笑道。 然后，战斗没有预兆地直接爆发了。 杜兰德伤势还未复原，只好先以速度和身法与对方周旋。好在走过晋升死路，获得第三职业之后，杜兰德感到自己在森德洛的环境下说不出的舒服，就好像鱼儿回到水中，速度和身法都凭空上了一个大台阶。 根本不需要多么深厚的能级，也不需要速度类的规则辅助，杜兰德就能拥有极高的速度。 因为森德洛的环境对他而言几乎没有阻力，反倒隐隐是他的动力。 “这小子怎么这么滑溜？”两名矮人大统领冷着脸，狠手杀手不断，却始终碰不到杜兰德的衣角。 这时杜兰德抓住机会，忽然刷刷两记手刀，果断斩断了两名大统领与情报网络的连接点，然后对准那名手持匕首的矮人大统领，吹了口气。 气息之中，夹杂一抹不起眼的黑色火焰。 小妞极为意外地叫了一声：“咦？” 那矮人猝不及防下，被黑火沾上了身子，这一瞬间，他的脸蛋忽然抽搐扭曲成了一团，张大嘴巴，爆发出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嘶嚎。惨叫声仅仅持续数秒，这名矮人就在大团黑火的包裹之下，坠落地面，死得透了。 另一名大统领明显呆了一下，趁着他没反应过来，杜兰德又一口黑火喷在他身上。 小妞已经从杜兰德肩膀上跳了起来，又叫了声：“咦咦？杜杜你怎么……你难道……” 杜兰德哈哈一笑：“之前我吞了罗切斯特弩枪里的黑炎规则，故意保留了少许，一直储存在体内呢，就是为了应付现在这种状况啊。看来这种黑火，果然是黑色矮人的最大克星啊，啊哈哈，哈哈……咦？” 这次发出惊咦之声的人。变成了杜兰德。 因为第二名矮人大统领被黑火沾上之后，竟然没死！ 那矮人非但没死，反倒以极快地速度向远方奔逃，不打算继续单独和杜兰德交战。而那一缕黑火黏在矮人身上，水珠似的滚来滚去，却好像对这名矮人的伤害有限！ 这是怎么回事？ 杜兰德顾不得多想，因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名矮人逃脱，既然罗切斯特的黑火伤不了他，就只能动真格了。 “零式化质，零式由心；” “质与心合。零式十字！” 杜兰德长长吟道，以掌成刀，横一砍，竖一劈，以“审判刀气”为根本所施展出的“零式十字”，已经在无声的呼啸中，向试图逃跑的矮人大统领直追而去！ 周围没有旁人，杜兰德又对对方生出必杀之心，所以这一记零式十字。杜兰德再没有半点留手或掩饰。两尊高大的虚影在杜兰德身后浮现出来，一位是李尔蒙斯，另一位是两仪裁决，他们同时伸出一只巨手。捏小鸡似的将那矮人大统领攥握在掌中。 规则压制下，这片天地彻底没了色彩，也没了声音。 矮人大统领徒劳地挣扎着，最后眼睁睁看着那紫色的十字刀气。狠狠印向自己胸口。矮人张了张嘴，虽然没有声音发出，但那嘴型分明是在说：“你……是你……！”他已经从这招之中认出杜兰德的身份了。 下一刻。矮人大统领被“零式十字”击中，当场粉身碎骨。 “……咦？！”这是短短时间内的第四声惊咦了，头两次是小妞看到杜兰德喷出黑火，第三次是杜兰德发现黑火烧不死第二名矮人大统领，而这一次，则是杜兰德和小妞同时发出的疑惑声。 之前，杜兰德始终依靠速度游走，没有以自己的招式对矮人进行攻击。 所以有件事，杜兰德直到现在才发现。 之前，小妞正苦恼地思索着那些好似存在过、却又找不到的记忆，颇有些心不在焉。 所以杜兰德直到现在才发现的这件事，小妞也直到现在才发现。 ——第二名矮人大统领……也就是被黑火沾上之后浑若无事、没被烧死、反而活蹦乱跳地飞速逃窜的那名矮人……居然没有绝对防御！！ “原来是假玩具？！”小妞大叫了一声。 “竟然是假矮人！！”杜兰德脸色阴沉。 片刻之后，零式十字的真形规则渐渐消退，现场静悄悄的。 杜兰德受伤的情况下全力爆发十字零式，此时状态更差，可他根本顾不上自己的状态和伤势如何，只默默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假矮人和真矮人的区别，看来又多了一个——” 杜兰德喃喃自语道，“假矮人虽然没有绝对防御，却不被罗切斯特的黑火所克制！没有绝对防御的假矮人，反倒不怕黑火灼烧！这又是为什么？” 杜兰德实在想不通，于是问小妞：“你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小妞迷迷糊糊地摇摇头。 杜兰德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 之前他去残破神庙闯阵，战斗虽然激烈，自身负创也不小，可打完之后的心情却是极好的，因为在神庙外的矮人大军之中，杜兰德并未遇上假矮人，只要真矮人和假矮人没混到一起，事情就还没到杜兰德预想中的最坏局面。 可刚才那两名矮人一个为真，是外敌；一个为假，在杜兰德猜测中，很有可能是森德路内部的某股力量。 真假内外的两股力量，不仅混到了一起，还非常默契地联手对付杜兰德！！ 这让杜兰德不禁猜测道：“难不成，罗切斯特所率领的真矮人将风神围困在残破神庙，围而不攻，目的正是为了将森德洛的援军引诱过去？然后，假矮人便能在援军的行进路线上设伏，将援军一一除掉！” 杜兰德越想越有可能，一股子寒气不由从他脚底冒出，渐渐升腾上来。 小妞见杜兰德愁眉不展，忽然间开口说道：“杜杜，你先别想真玩具假玩具的事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老老实实告诉我！” 一向萌萌的小妞，此时的口吻竟是极为严厉：“杜杜，你刚才吐出来的黑火，是不是将罗切斯特弩枪中的规则接纳之后，故意留下一部分，储存在体内了？！” 卷九 章十二 不靠谱二人组 杜兰德笑道：“是啊，我看罗切斯特的黑炎对矮人克制极大，所以就存了点在身体里。因为量很少，所以感觉也没什么难度。” 没想到小妞忽然跳上杜兰德头顶，开始用力扯杜兰德的头发，又喊又闹：“我让你储存规则！我让你储存规则！傻瓜杜杜，蠢蛋杜杜，我让你储存规则！！” “喂喂，别拔头发啊，停下，住手！你再这样我可对你不客气了啊。”杜兰德见小妞没个消停，翻手抓住了小妞的两只小胳膊，把她举在面前，“行了啊，别闹了，不就是储存点规则吗？” 小妞却不依不饶地狂踢猛踹，只是她的两条小肉腿还没杜兰德的小臂长，自然踢不到，于是她开始吐口水，这下杜兰德真的有点恼了，索性把：“你再这样我可要打你屁股啦！” “……”话。 “喂，怎么不说话啊？”杜兰德颇感奇怪，这萌萝莉平日里没心没肺嘻嘻哈哈同时也很善解人意，怎么今天这么闹腾。 不就是储存点黑炎规则吗？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却见小妞小小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杜兰德连忙将她翻过来抱好，却见小萝莉哭得惨兮兮的，七彩色的鼻涕眼泪一抹一大把。 她呜呜咽咽地说：“……不可以储存规则的，不可以的，杜杜再这么做的话，可能会死的……呜呜呜，小妞不想让杜杜死。” 杜兰德吃了一惊，一边手忙脚乱地帮小妞擦眼泪，一边问道：“怎么了？储存规则难道有什么禁忌？” 出一番话来：“将不是自己的规则据为己有，是不允许的。别问我为什么，总之这是不允许的。一点也不行。人可以通过融合神火，掌握神火中的本源规则和至高规则；融合神火之后，也可以使用与神火规则对应的神器和主神器；可以学习特定的真形，引动特定的规则；这些都是允许的，但以任何形式和手段储存不属于自己的规则，就不行！使用规则需要权限，神火是权限，神器和主神器是权限，真形也是权限，如果没有权限。也没有真正掌握规则的情况下，依靠取巧的手段将规则储纳在身体里的话，迟早会引发很不好的结果的！” 杜兰德呆了半晌，问道：“我走过晋升死路之后，只要不是位阶太高的规则，都能承接，并以自己的身体进行传导，这也是取巧？” ：“承接、传导、再立刻输出，这才是完整的一个循环。整个过程中。身体只做规则的传导之器，不起储存之效。杜杜如果只承接规则，传导规则，却不输出反而储存起来的话。会出事的。”说着可怜巴巴地抓住杜兰德的衣角，，“杜杜答应小妞，以后别这么做了好不好？” 杜兰德微微一笑。柔声说：“好，谢谢小妞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我。” ：“杜杜的第三职业还没完全觉醒，之后还会觉醒更多有关规则的能力。不止承接和传导这两项。到时候杜杜要做任何事之前，记得先跟小妞商量一下！杜杜还有好多要学的东西呢。” “知道了，小妞老师！”杜兰德点点头，又好奇地问，“难道走过三次晋升死路之后，我的第三职业难道还不是完全的？” 小妞想了好半天，抓了抓头发迷糊道：“……不知道。好像知道，不过现在想不起来了。” 杜兰德也不多问，又对小妞一番安抚，这才逗得小萝莉破涕为笑。 仔细想想的话，第三职业的能力已经极为逆天了。体术中有“借力打力”的说法，杜兰德却能“借规则打规则”。这样一来，哪怕被众多强者围攻，也丝毫无惧，甚至可以说围攻杜兰德的人越多，反倒对他越有利。 “有了承接传导再输出的能力，我也该满足了。”杜兰德微微一笑，很快将禁止储存规则的那一丝小小遗憾放下。 这时天已经大亮。 杜兰德一边恢复伤势，一边认真回想并分析了至今为止，所有有关真假矮人的情报和信息。 渐渐的，杜兰德不禁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残破神庙和七色城那边的战局很重要，我不能不管。但假矮人到底有没有渗透到森德洛内部，以及如果是的话，又渗透到了什么地步——这些问题我也必须弄清楚啊。至少要把真假矮人的事，告诉森德洛的高层。还有我还平安活着的消息，也要尽快传达给岳母、小凯瑟琳、魔龙、夜翼和兰子他们，好让他们放心。唉，兰子既然成神，洛凡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现在的问题是，自从矮人战争打响之后，矮人们封锁了森德洛，不知为何连森德洛的通讯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战斗法师一方的长距离传讯变得极为艰难，没法将消息直接传输回去，必须亲自去告知。 杜兰德若想参与残破神庙战役，势必无法分身将假矮人的消息带回晨昏塔林或焰山如狱。而如果随随便便将假矮人的事，告诉三路援军中的人，杜兰德又不放心。杜兰德必须去找夜翼、兰子、或是火胖子这种信任的人去说。就连风神，杜兰德也不是十分信得过。 但如果自己全速赶去晨昏塔林报讯，残破神庙这边的战局又让杜兰德隐隐感到不安，放心不下。 反复考量了许久，杜兰德感到有些倦了。 从帮助朵朵他们料理掉那批假矮人到现在，杜兰德已经不吃不喝地转战千里，其他三路援兵恐怕离这里还远，杜兰德却已经在残破神庙打了一场狠的，负伤后又和两名矮人大统领战斗，现在有点顶不住了。 杜兰德索性将乱七八糟的事都先放下，找了些东西吃了，然后睡觉休息，修补伤势，恢复体力。 杜兰德所在的这条路线。正好在三路援军汇合之后，前去支援残破神庙战役的路上，所以他一边休整，也一边在等待朵朵他们的到来，这样才好将风神被围而不攻的消息，告诉那些援军。 “唉，如果这时候有小妞的疗伤口水就好了……”杜兰德头一次发出这样的感慨。只可惜小妞离开晋升死路后，读心术和疗伤口水都用不出来。 杜兰德这一觉，直睡到了傍晚时分。 直到一阵对话声将杜兰德惊醒—— 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抱怨道：“……唉，菲波老师为什么让我们秘密出来啊？还要特地对塞尔东大人保密？唉唉。既然要让我们来支援风神大人，直接派我们做第四路援军不就行了？却非要派我们保密，搞得连半个队员都带不了，只有我们两个光杆司令！” 另一个瓮声瓮气的粗厚声音说：“少废话，快点赶路吧！我们比那三支援军后出发，途中又因为要保密，而不得不改变了好几次路线，耽误了不少时间。万一错过了汇合时间，可就麻烦了。这次的援军中。有尼禄那个嚣张家伙，我可不想因为迟到而被他数落！” “尼禄！”尖细声音更尖利了，似乎很不爽，“那小子不就是仗着大地之神和家族的后台吗？他算个屁！” 粗厚声音无奈道：“谁让他本身实力很强。又恰好具备第一流的‘聚能体质’，能够承受七人聚能阵呢？” “七人聚能阵怎么了？齐风耶身具超一流的聚能体质，能承载八人聚能阵，不也谦逊得很吗？” 杜兰德听到这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对方说的尼禄和齐风耶，自己都已经见过了。 听这两人话里的意思，似乎聚能阵也不是人人都能使用的。需要有“聚能体质”才行。而且聚能体质还有高下之分。 这时只听那个粗厚的声音说：“等一下，让我看看世界罗盘，我们到哪里了……哎哟卧槽，糟糕了糟糕了！” “怎么了？” “我们好像……已经越过汇合地点了！妈的，你怎么不提醒我走过了！” “怎么能怨我？我以为你看着路呢，一直跟着你跑来着！” “见鬼，我也以为你记着路，一直跟着你跑！还不折返？” “知道了！别命令我！” 杜兰德听得心中好笑：“这两人叫菲波老师，没记错的话，菲波应该是火胖子学长的真名吧。唉，火胖学长精明能干，粗中有细，怎么教出来两个学生如此粗枝大叶，出来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居然还能跑过头？这两家伙也算是极不靠谱了……” 这时，只听那个尖细的声音叫了一声：“咦？这里怎么有个人？” “是吗？”粗厚的声音非常惊讶。 这两个家伙在杜兰德身旁不远处说了好久的话，居然没发现旁边有人，不靠谱之名更坐实了几分。 尖细声音又说：“其实我早就发现这人了，只是没说而已。” 粗厚声音连忙道：“我也是一样，早就发现他了，只是没说而已。” “那现在怎么办？这人好像还活着，不对，好像死了，也不对，好像……睡着了？嗯，不管了，任务要紧，我们还是走吧。” “等一下。”粗厚的声音说。 “怎么了？” “哦，从刚才开始‘聚能体质检验仪’就跳个不停，该不会……和这个人有关吧？他难道有未开发的聚能体质？” “这还不简单，给这。 杜兰德感到两人走到自己身边，拿着一个冰凉的仪器放在自己身上。 尖细的声音道：“让我看看，嗯，第五流的聚能体质……第四流、第三流……不错嘛，还在上涨……第二流了，怎么还在上涨，第一流了！见鬼，已经堪比本大爷了，啊啊，超一流了！居然还他妈的在涨！！” 砰的一声，什么东西炸了。 尖细的声音陡然间拔高两个八度，几欲破音：“聚能值……爆爆爆……爆表了！？” 粗厚声音不可思议地叫道：“瘦子，你是说，我们找到了一个聚能值爆表的绝世天才？” 尖细声音呆了一会儿，忽然狂笑起来：“胖子，还愣着干什么，带走啊！哎呀，这次不气死尼禄那个混蛋！！” 杜兰德感到自己被那两人举了起来，风驰电掣般，向三路援军汇合地的方向而去。 卷九 章十三 父与女 一 杜兰德被不靠谱二人组举起来，却丝毫不加抵抗。 反正这两人是火胖子的学生，也可算是自己人。火胖子当年给杜兰德的印象极好，虽然不算亲近，但那位学长至少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虽然最终成神的不是自己而是火胖子，但杜兰德一点也不觉得嫉妒。 正好杜兰德打算睡醒后去和三路援军汇合，现在被这两人带过去，正好顺路，还不用自己走。 杜兰德被横过来抬着，小妞便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的肚皮上。 小萝莉盯着杜兰德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杜杜，你睡了这么久，是不是感到哪儿不舒服？” 杜兰德奇怪道：“没有啊，我能有哪里不舒服？就是伤还没好而已。”心中却暗叹了一声：小妞说得果然没错，不能随意将不属于自己的“异种规则”长期储存在体内。 之前杜兰德还没感到不适，但越睡越别扭，那种别扭的感觉说不清楚，杜兰德从未经历过，想来正是因为储存“异种规则”所造成的症状了。 好在现在已经顶过去了，杜兰德暗自下定决心，今后绝对不再做蠢事，老老实实地听从小妞的意见，谨慎运用第三职业的能力。 又过了片刻，杜兰德因为储存异种规则而产生的不适感，终于全部消失。 他展开“神之视角”，认真看了看抬着自己的这两位。 只见其中一人很瘦，身高超过两米，却偏偏穿了件又宽又大的衣袍，像根竹竿上挑着件衣服，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弱不禁风模样。这应该是“瘦子”了。 而被称为“胖子”那人，身高比瘦子还高出半个头。火胖子菲波只是微胖，眼下这位则胖得好像一座肉山！和瘦子相反，这位胖兄选的衣服极为紧绷贴身。一个大肚腩显得极为显眼。 杜兰德记得刚才这两人曾说：“此行是瞒着水神塞尔东，秘密出来的。” 如今火胖子菲波和水神塞尔东一共镇守焰山如狱，火胖子刻意瞒着塞尔东，派出两名学生参加此次救援，倒是些耐人寻味。 “但这两人……居然连虚神都不是，只修炼到了能体境巅峰？”杜兰德暗自奇怪。 这种实力，撑死也就是特记队长的级别，和预备学院山顶的那些顶尖虚神没法比。这两个家伙行事也不怎么靠谱，火胖子一向缜密，怎么会派他们出来执行机要任务？ 苦思片刻。杜兰德忽然哑然一笑：“我倒是傻了，如今森德洛多了聚能阵，强弱判定就不能按照原来的标准了。这两人不是虚神强者，但或许他们拥有一流的聚能体质，能级一下翻了将近十倍，自然比当年那些没有聚能阵帮助的1级预备神强多了……” 杜兰德想得没错，如今的森德洛，已经和十多年前全然不同了，聚能阵被凯瑟琳创造出来之后。对森德洛的根本格局，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在聚能阵出现之前，森德洛唯一能让人超越110能级极限的方式，就是融合神火。一旦融合神火。成为神袛，能级立刻翻十倍，110个单位变成1100个单位。 换言之，曾经。能级能超越110个单位的，只会是神袛，也只能是神袛。 可聚能阵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垄断！ 只要是能体境的战斗法师。拥有聚能体质，再符合一些细碎的要求，就能通过聚能阵，让自身能级在短时间内接近、甚至堪比真正的神！ 比如尼禄，拥有第一流的聚能体质，自身能级加上七名能体境巅峰强者的加持，最终能级等若翻了八倍！比起神级的能级的十倍，相差不多。 而齐风耶，聚能体质的资质比尼禄更强，能级一翻九倍，直追真正的神袛！ 神袛的至高无上地位，就此被打破了。要知道战斗法师可是超越上位职业的巅峰上位职业，一旦融合神火成神，能级高达1100个单位。按么，如果是有些主位面中，那些中位职业和下位职业的神袛呢？ 一个中位职业者，能级极限撑死60个单位，融合神火后翻十倍也不过600，还不如开启了聚能阵的尼禄和齐风耶呢！ 若是下位职业者，能级极限30个单位，翻十倍300，就算融合神火后在规则上有优势，但若碰上齐风耶或尼禄，说不定还会被击败、甚至被杀死！ 所以，虽然“聚能阵”有颇多限制和弱点，但这种阵法的出现，确实是划时代的。 而创造出这种阵法的凯瑟琳，绝对有资格被载入森德洛……不，应该是被载入整个位面世界的史册之中！ 想到这儿，杜兰德心中一阵阵地骄傲，恨不得立刻去见一见自己阔别十多年的女儿。 风在杜兰德耳边呼啸。 胖子和瘦子虽然形貌奇特，行事古怪，但他们一旦跑起来，速度却都是极快，甚至快得不太像能体境战斗法师的水准！ 杜兰德默默看了一会儿，开口笑道：“两位，你们的速度很快啊。”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们老师是谁！菲波老师，可是如今森德洛当之无愧的速度最快的男人啊！”胖子和瘦子异口同声地大声说道。 随后胖子咦了一声：“啊，天才小子你醒啦？” 瘦子叫道：“你这不是废话嘛，他既然开口说话，自然是醒了！” 杜兰德问胖子：“你干嘛叫我天才小子？” 瘦子连忙说道：“谁说你是天才小子了，胖子，别告诉他。”胖子一想也是，虽然这小子聚能值爆表，但万一他知道自己是天才之后就飘起来了，自己和瘦子肯定会看他不爽，万一忍不住宰了他，到手的大功劳就没了。 于是胖子摇晃着大脑袋说：“我才没叫你天才小子，你听错了。” 杜兰德故作困惑道：“我刚才做梦，梦到有人说什么聚能体质检测仪啊，什么第四三二一超一流啦。还说了什么来着？好像还说什么什么……爆表……是什么爆表来着？帅气爆表？英俊爆表？到底是什么呢？” 胖子和瘦子听得心焦难耐，同时叫道：“是聚能值！不是帅气值，也不是英俊值，是聚能值爆表！” “你也不看看你长那样，能比我帅气？”胖子补充了一句。 “你也不看看你长那样，能比我英俊？”瘦子同时补充道。 然后两个人怒目对视，骂道：“你干嘛告诉他聚能值的事？！” 小妞已经被逗得捧腹狂笑，杜兰德却凝神追问道：“聚能值是什么？聚能值爆表又具体意味着什么？” 见两人沉默不语，杜兰德嘿嘿一笑：“该不会……连你们也不知道吧！” “谁说我不知道？！”胖子和瘦子立刻就怒了，忙不迭地把相关信息一股脑吐了出来。杜兰德不停激他们，渐渐听懂了—— 简而言之，聚能值越高，能够承受的聚能阵法人数越多。能级提升幅度越大，阵法发挥作用的时间也会拉长。而且在阵法时限之后，副作用较小，虚弱期也相对短一些。 “这么说，你们这是带我去升级，给我好处了？”杜兰德笑道。 “可不是嘛！”瘦子说。“所以你小子要感恩戴德，记得给我们争脸，让那些目中无人的家伙们都看看，什么是聚能值爆表的绝世天才！啊哈哈。这样的天才，是我们找到的！” 杜兰德心想虽然“聚能阵”会限制自己的机动性，对自己的实用价值未必真的很高，但大幅度提升能级。总不是坏事。 自己如今发动第三职业的能力，再加上小妞的辅助，能级能提升到1100个单位。堪比神袛，如果再加上聚能阵的效用，说不定能超过2000个单位。 那样的话，对付罗切斯特的把握便大了许多！ 于是杜兰德更加安心地任两人抬着，故意和胖子瘦子打趣道：“目中无人的家伙？你们是说尼禄吧。” “咦？你怎么知道？” 杜兰德又道：“我们现在是去汇合地点‘预言者山谷’吧？” “咦咦？你怎么知道？！” 杜兰德悠悠然说：“我还知道，会有三路援军在预言者山谷汇合，一起去残破神庙，救援风神大人。我们现在就是要去和那三路援军汇合，没错吧？” 胖子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天才小子你怎么知道？” 瘦子却直摇头：“错了错了，三路援军确实会在预言者山谷汇合，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预言者山谷，却不是和那三路援军汇合的。汇合还是要汇合的，但先要和另外一路人马汇合，组成第四路援军，然后再等待前三路援军到来。” 杜兰德愣了一下：“第四路援军？” 三路援军的路线和汇合地点，杜兰德都向朵朵问清楚了，没听说有第四路援军啊。 瘦子洋洋得意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要学会开动脑筋啊！你想，我和胖子都是有第一流聚能体质的人，没错吧？” 杜兰德嗯了一声。 瘦子接着说：“菲波老师说我们脑子不大好使，塞尔东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老师会派我们两个傻瓜出来，正因如此，才更要派我们出来！但我们两个能使用聚能阵的人，身边却没带组成聚能阵的人手，岂不是放弃自己最大的优势不用？你说，这又是为什么呢？” 杜兰德忍不住腹诽：你也知道你们俩脑子不大好使啊…… 只听胖子接口道：“菲波老师要瞒过塞尔东，所以才让我们俩先偷偷地单独出来，同时老师他另外委托了一位大人，让那位大人带着构建聚能阵的人手，在预言者山谷和我们俩汇合。这样，我和瘦子才能使用聚能阵，才能真正组成第四路援军啊！” 杜兰德问：“那位大人？是谁？” “唉，说你笨你就是笨，这都想不明白。”瘦子和胖子齐声大笑，然后用崇敬狂热的口吻说，“整个森德洛，能帮拥有聚能体质者，真正建立起聚能阵的人，就只有一个啊！” 杜兰德心头猛地一跳。 只听胖子呵呵笑着说：“所以，我们现在要去见的人，自然是凯瑟琳小姐喽。” 杜兰德呆住了。 卷九 章十四 父与女 二 预言者山谷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山谷，除了地处隐蔽之外，就没有其他地理上的特色了。 据说在这片山谷中，梭罗第一次睁开了那双能够洞彻未来、看穿命运的神异眼睛。预言者山谷之名，便由此而来。 其实森德洛还有好多传闻是梭罗开眼之地，什么预言者河，预言者墙，预言者山……总之有很多，基本没有可靠的依据，包括这预言者山谷。 山谷中站着一个少女。 少女大约十四五岁年龄，衣着很朴素干净，款式偏向男装，毫不华丽，头脸上也没有任何饰品，似乎全无其他这个年龄段的女孩的爱美心理。 少女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小脸一派平淡，什么表情都没有。 但少女身后的三十多名战斗法师们，却都有些不敢看她。 因为她太美。 少女身体里流淌着战斗法师与妖精一族的血，只是初长成的年纪，便已初具她母亲安德丽雅那种祸国殃民的美貌和气质。而且和安德丽雅的不同，少女更加安定。每当她轻轻眯起眼睛思考的时候，隐隐透出的那种凌厉，更像足了杜兰德。 这是杜兰德和安德丽雅的女儿，凯瑟琳.李尔蒙斯。 在她身后，站着二十八名火系战斗法师，七人一组，一共是四组。剩下还有几名战斗法师，都不是单一属性者，反而都是双系，不知道是不是少女的刻意选择，这几名双系战斗法师，都是森德洛罕见的冰火双系之人，和杜兰德一样。 少女不说话，战斗法师们也不敢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少女始终很安定，战斗法师们却有些沉不住气了。 一名冰火双系的青年战斗法师缓步走到少女身后。盯着少女的背影，眼中射出一丝火热之色，稍闪即逝。随后他恭敬欠身一礼，问道：“凯瑟琳菲波大人派了两名强者，会在此地与我们汇合。如今已过了汇合时间，您看是不是……” “再过三分钟二十秒就来了。”少女轻声说。 青年一怔，虽然心中疑惑，可他熟悉少女的性子，知道她不说。自己问也没用，于是规规矩矩退了下去。 战斗法师们不约而同地开始计算时间，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三分十秒时，两个一尖细一粗厚的声音同时响起，距离似乎还很远，飘飘忽忽地传了过来：“啊哈，我们终于到了！哎呀，凯瑟琳小姐好像已经到了，我们迟到了！” 又过了十秒。恰在三分二十秒的时候，胖子和瘦子的身影准时出现在一众正在计数的战斗法师们面前。 众人眼中都闪过骇然之色。 凯瑟琳能精准地预判来人到来的时间，显然在三分多钟之前就探查到了来人的所在和速度。可来人刚才在十秒之内，奔过了大约六千米的距离。按照这速度计算，三分二十秒之前，来人距离预言者山谷还很遥远。 而少女那时就清楚的知道来人的位置和速度，她的感知范围和能力。到底有多大，有多强？ 胖子和瘦子一眼就看到了凯瑟琳，连忙快步走到少女面前。恭恭敬敬地欠身下去，大声说：“凯瑟琳小姐，我们来啦！” 凯瑟琳微微一笑说：“是你们啊，算起来，我们有三年多没见了吧。”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菲波叔叔这次派你们俩来，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胖子和瘦子一听凯瑟琳还记得他们，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瘦子大声道：“菲波老师说了，让我们此行一切听您指挥，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您让我们向前，我们绝不后退！” 胖子嘿嘿笑着，瓮声瓮气地问：“菲波老师这次没让我们带聚能阵的人手，凯瑟琳小姐您帮我们带了吗？” 瘦子哼道：“这种简单的问题还用问？你不会自己看吗？咦？我和胖子加起来只需要十四名火系战斗法师，这里怎么有二十八名？” 凯瑟琳麾下的战斗法师们听两人大呼小叫，傻头傻脑的，心中骂道：“白痴吗？凯瑟琳小姐多带两组人马，自然是为了有备无患，这种简单的问题还要问！” 凯瑟琳微笑着解释了一番，然后提声对自己的部下说道：“阿胖和阿瘦是菲波大人培养的众多学生中，实力最强的两名，他们俩是我们第四路援军的主攻点和杀手锏，一切战术都将以他们为中心展开。” 说完，少女安静地看着自己带来的这批战斗法师，不说话。 众人见凯瑟琳这副表情，心中都是一惊，连忙收起眼中对胖子和瘦子的鄙夷，齐声说道：“是，明白了，凯瑟琳小姐。” 凯瑟琳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回过身来，扬起头看着得意洋洋几乎要飘上天去的胖子和瘦子，忽然俏脸一沉，说道：“转身！” 胖子和瘦子挠挠脸，不解道：“啊？这是为什么？后面有什么东西吗？” 凯瑟琳问：“菲波叔叔临行前怎么吩咐你们的？” “老师让我们什么都听您的……哎哟！”胖子和瘦子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转过身去，站得笔挺笔挺的。 “转回来。”凯瑟琳又说。 胖子和瘦子立马齐刷刷地转回来面对凯瑟琳。 凯瑟琳脸色不动，又说了三十多个不同的指令，所有指令都很简单，却都毫无意义。可胖子和瘦子谨记老师的交代，做得一丝不苟。 两人身高都超过了两米，在娇弱的少女面前，好似两尊铁塔，此时却好像傀儡木偶似的上窜下跳。那模样有些搞笑，在场却没人笑。只有凯瑟琳的宁定声音不断响起。 凯瑟琳极有耐心，一连三百个指令说完，这才展颜一笑，走到胖子和瘦子面前认真地说：“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我也许来不及解释我的命令是为什么，我能保证的是，我会尽我所能。做最正确的决策，同时也希望你们能信任我，在此行任务期间，无条件地服从我的指令。这是为了胜利。” 少女取出两个小瓶，塞到胖子和瘦子手中，笑道：“这是我最新配置的聚能液，能够将阵法失效后的虚弱期减少三分之一，你们收好了。” “是！”胖子和瘦子大喜，立刻接下。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是发动“聚能阵”的必需之物，否则身体根本扛不住多人能级的灌注。胖子欢喜异常，胖脸几乎将五官都埋起来了。 瘦子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拍了拍脑袋，说：“差点忘了……凯瑟琳小姐，我们立功了！给您带来了一个聚能值爆表的绝世天才！” 一名战斗法师忍不住嘟囔道：“用得着这么夸张吗？聚能值高也就高了，还爆表？” 瘦子眉毛一竖，就要喝骂，却听凯瑟琳简短地说：“拿检测仪出来让我看。” 瘦子立刻想起要听凯瑟琳的话。于是忘了喝骂，对胖子说：“快拿出来。”胖子不用瘦子提醒，早已把炸得破破烂烂的“聚能体质检测仪”取了出来，弯腰递给小小的凯瑟琳。 凯瑟琳眉毛一动。伸手接过，低头认真检查了片刻，脸上渐渐流露出认真凝思的表情。 片刻后，少女抬头问：“那人呢？” 这也是战斗法师们的问题。看那破烂不堪的检测仪。还有凯瑟琳，弄不好还真的确有其事。 不过。聚能值能让测量仪生生爆裂，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有可能是真的吗？ 若非这批战斗法师熟知凯瑟琳的性子，知道她不会轻易露出凝重的表情，恐怕早就对胖子和瘦子嗤之以鼻了！ 瘦子和胖子同时反手，向大约百米之外的山谷边缘地带一指，异口同声道：“人就在那里啊，你们没看见吗？” 杜兰德正躲在百米外的一块巨石后头。 他肃然看着小妞，连串发问：“小妞，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形象如何？头发乱不？衣着干净否？气质伟岸吗？有没有父亲那种高大上的模样和感觉？天哪，女儿长大后的第一次重逢，我还没有准备好哇！” ：“杜杜，你准备以你的本来面目去见你女儿吗？” 杜兰德一愣，犹豫片刻还是叹了口气：“隐瞒身份，就目前而言是有必要的。贸然以杜兰德的身份回归的话，恐怕反而不利……” 就在这时，一胖一瘦两只大手忽然抓住了杜兰德的后颈和脚掌，胖子和瘦子兴奋的声音响起：“天才小子，凯瑟琳小姐要见你，你怎么还躲在这里？” 不得不说，胖子和瘦子的速度快得出奇，几乎不比当年预备山顶的火胖子差了。杜兰德猝不及防下，居然被这两个混蛋给抓了个正着，全身横着被抬了出来。 这一刻，杜兰德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毁了，老子的重逢形象……这下全毁了！！” 杜兰德浑身僵硬的，被胖子和瘦子放在凯瑟琳面前。当近距离看到凯瑟琳的刹那，杜兰德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将自身形象什么的，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眼里只剩下面前亭亭玉立的素颜少女。 忽然之间，杜兰德的眼眶就红了。他觉得自己在最后一条晋升死路中，无数次于生死间的痛苦挣扎与煎熬，都不算什么了。视线变得有些模糊，杜兰德却不愿意眨眼，只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凯瑟琳。有那么一瞬间，杜兰德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当着在场这么多人的面，大声地说：“这是我的女儿！这是我的女儿！” 杜兰德怔怔盯着凯瑟琳的时候，少女也在看他。 少女眉头紧蹙，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她沉默了许久，然后异常沉缓地开口问道：“为什么我刚才一直没发现你就在这里？你是怎么避开我的感知的？你……是什么人？” 卷九 章十五 父与女 三 凯瑟琳的感知能力超越一般战斗法师，她能隔着极遥远的距离，察觉到胖子和瘦子的到来，却自始至终没发现杜兰德。 “这人是怎么回事？”凯瑟琳认真打量杜兰德，“看他身上的气息若有若无，好像战斗法师，又好像不是战斗法师。” “……而且听阿胖和阿瘦的话，这人刚才一直就在附近，距离我还不到一百米，我却丝毫无觉。如果这人是敌人的话……”想到这，凯瑟琳不由心头凛然。 胖子和瘦子连忙说：“天才小子，你怎么不说话？” 凯瑟琳的两名部下也站了出来，呈左右钳制之势，夹住了杜兰德，沉声喝道：“凯瑟琳小姐在问你话，怎么不回答？” 却见杜兰德依然看着凯瑟琳，不言不语。 这两人不由暗自恼怒，平日里他们见了凯瑟琳，哪个不是老老实实地把那份热切藏在心底，谁敢用如此无礼的眼神狂盯乱看？ 他们又喝问了两次，见杜兰德依然对他们听而不闻，这两名青年“唰”地凝聚出两柄能量战刀，一红一蓝，一火一冰，竟都是纯正的“冰火双刀流”！ 杜兰德有些意外地笑了笑，这两人年纪都不大，冰火双刀流的造诣别说和自己相比了，就连当年塞尔东麾下的特记队长贝丝，也比他们强出不少。 杜兰德不等对方的双刀完全成形，直接伸出手指，凌空画了两个圈圈。 这一手全无任何规则之力，只是对能级的运用。两名青年只觉手中的冰火双刀被无形之力圈转到一起。冰刀与火刃对撞，啵啵两声，两对双刀同时破碎，“冰火双刀流”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被破解了。 杜兰德精研“冰火双刀流”，当年就已经有十多种破解方法。如今随随便便一出手。看似平淡，可在场三十多人，硬是没人看明白他到底运用何种原理破了冰火双刀！ 现场猛地静了一瞬，只听杜兰德缓缓说道：“我的事先不忙，好像又有人来了。” “你胡说些什么！”两名青年双刀被破，俊脸涨得通红。尤其是在心仪的女神面前如此狼狈，更是戳中了他们心中最为敏感的神经。 凯瑟琳这时脸色一动，眼神剧烈波动了几下，也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胖子和瘦子哈哈笑道：“肯定是其他三路援军吧，不错不错。尼禄那狂妄小子就要来了，这次要好好刺激刺激他！” 凯瑟琳却摇摇头说：“不是那三路援军。”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既然不是那三路援军，难道是敌人来袭？ 凯瑟琳又说：“放心，不是敌人，是森德洛这边的人。”说着却渐渐蹙起眉头，“但那人怎么会来？他不应该在咏战堡垒坐镇的吗？难道这次除了我们这第四路援军之外。高层们还派了第五路援军？” “还有，这个家伙……”少女有意无意地瞥了杜兰德一眼，双眼微眯。“这家伙居然比我更早发现来人，绝对不简单，他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心中疑惑，但凯瑟琳很快将杜兰德的事放到一边，因为即将到来那人的地位太高，杜兰德虽然来历神秘。但和来人的分量相比，还是差远了。 又片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前方已多了个人。 除了杜兰德之外。根本没人看清那人是怎么出现的。来人彪悍威猛，身披狰狞厚重的黑色铠甲，背负深褐色重剑。他只是静静站在那儿，却沉稳厚重得好似一座巨山，那是专属于神袛的强大气息！ 杜兰德瞬间就明白了：“这人是凯恩斯死后的新一任大地之神？嗯，我记得他，当年在预备学院山顶我还见过他，名字是戴尔吧。” 印象中，戴尔在众多1级预备神中不算显眼，比不上朵朵、火胖子、黑帽子、斯内尔和费马这五人。但如今除了火胖子之外，黑帽子和费马身死，斯内尔和朵朵都没成神，不起眼的戴尔反倒继承了大地神火。 “戴尔大人，您怎么来了？”凯瑟琳欠身一礼，开口问道。 现如今，森德洛的局势，大致可以分为两处战线。 第一条战线，就是这西南部的西南战线：马努斯深入七色城，拖住敌人的头目罗切斯特；光、暗、冰、火四大神袛坐镇“焰山如狱”和“晨昏塔林”这两大战略要塞，共同钳制七色城；风神则围绕七色城游走。 西南战线，汇聚了森德洛的光暗、水火、风雷，一共六位神袛。在此次风神被困残破神庙之前，战局其实是越打越好的。 森德洛第二条战线，则围绕咏战堡垒展开。在那里，矮人主攻，战斗法师们主守。咏战堡垒只有一位神袛坐镇，就是眼前这位戴尔。 因此对于戴尔的到来，凯瑟琳极为意外，她又问了一遍：“戴尔大人怎么不在咏战堡垒，却不远万里来到这预言者山谷了？” 戴尔哼了一声，并不回答，抱着膀子闭目等待。又过了一会儿，大批战斗法师涌入预言者山谷，在戴尔身后跪伏下去，齐声说道：“戴尔大人！” 戴尔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开口对凯瑟琳等人说道：“此次风神被围困在残破神庙，单凭你们这些人，怎么可能救得出人？咏战堡垒有那些天选卫士守着，我出来一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们乖乖听我号令，迅速将风神救出来，我再赶回咏战堡垒就是了。其他几路人呢？怎么都还没来！” 凯瑟琳眉头紧锁，问道：“您是尼禄的舅舅吧，我们四路援军在预言者山谷汇合的消息，难道是他告诉你的？” 戴尔怪眼一翻，冷冰冰地说：“这就轮不到你来管了。” 一名战斗法师从戴尔身后走出来，指着凯瑟琳身后众人喝道：“森德洛大地之神当前。你们怎么不跪拜行礼？” 战斗法师是一个崇尚战斗的民族，位面人口中，职业者的比例极高，基本称得上是全民皆兵，所以森德洛历来没有那些繁琐的礼节。下级见到上级，一般只捶胸行军礼，或是欠身行礼，最多也就单膝下跪。 但继任凯恩斯之位的大地之神戴尔，似乎是个极为霸道的人，非要别人向他行双膝下跪之礼！ 凯瑟琳皱眉不语。 少女身后的部下们。却忍不住喝道：“什么跪拜之礼，我们森德洛礼来只对直属上级行单膝下跪之礼，对非直属上级行捶胸军礼！” 戴尔冷冷地问：“你们的直属上级是谁？” 一名战斗法师站出来，凛然说道：“我们的直属上级，当然是凯瑟琳大人……唔啊啊啊！” 这人刚说完。便痛哼着跪倒在地。他只觉身上的重力变得异乎寻常的大，结果连自己的体重都承受不了，硬是被戴尔压得跪了下去。这一手“重力倍增之术”是地系法术中的常见法术，但戴尔身为神袛，掌握“大地规则”，施展出来的威力根本不是一名能体境的战斗法师能抵挡的。 只听戴尔冷冷说道：“你们的直属上级是凯瑟琳这小丫头？简直笑话！在森德洛，有资格成为‘直属上级’的人，除了我们七元素神袛、预言者梭罗、还有天选神殿中那位女士这九人之外。就没别人了！是，凯瑟琳创造出了聚能阵，很大程度上消除了非神与神袛间的差别。但以为这样就能和我们诸神平起平坐了吗？统统给我跪下！” 只听“扑通扑通扑通”之声连响，凯瑟琳身后的三十多名战斗法师接连顶不住暴涨的重力，不得不跪了下去。 胖子和瘦子硬是站着没动，全身骨骼却被压得咯咯作响，一胖一瘦两张脸涨得通红，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凯瑟琳依然稳稳当当地站着。她虽然年纪还小，此刻却显得极为镇定。看着戴尔缓缓地说：“戴尔大人如果打算立威以统领我们各路援军，大可以等到其他三路援军都来了之后。再显威风不迟。” 戴尔眉毛一扬，盯着凯瑟琳看了一会儿，忽然间收了“重力倍增之术”，淡淡说道：“也好，那就等其他三路援军都来了再说。”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声音说：“等一下！” “嗯？”众人凝神看去，却见一个衣衫破破烂烂的青年男人走了出来，老实说这人之前毫不起眼，戴尔率众到来之后，甚至没注意到这人的存在。 说话的自然是杜兰德了，他走到戴尔面前，上下打量了片刻，说：“你是神袛，那些人跪你也算天经地义，我没什么意见。不过凯瑟琳小姐的部下跪了你，你的部下可还没跪我们家凯瑟琳小姐！” 戴尔眉头渐渐皱起，眼中溢出浓烈的煞气。他身旁那人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神袛面前大呼小叫！” 杜兰德眉毛一扬，冷眼扫了过去，那人只觉庞大的能级当头压下，哼也不哼，直接被压得跪倒在地。 紧接着戴尔身后的大批战斗法师也“扑通扑通”跪倒了一大片。这些人中，不乏拥有聚能体质的人，但发动聚能阵之前，需要喝下一滴聚能液。这些人没想到杜兰德实力如此强大，连聚能液也来不及喝，就直接匍匐在地，动弹不得了。 杜兰德心中暗道：“这便是聚能阵的一大弱点了，面对强大的敌人偷袭，连阵法也来不及发动，便会立刻倒霉。” 小妞拍着手叫道：“跪得好，跪得好！让你们这些家伙再大呼小叫地不讲礼貌！” 戴尔气得青筋暴跳，一步跨出，瞬移般出现在杜兰德面前，抬起巴掌，就朝杜兰德的胸口拍按过来。 “哦，地行之术，还有山岳一击！”杜兰德一口就叫出了对方的招式，然后满不在乎地迎着对方的手掌，一记直拳崩击。“砰”的一声，拳掌相交，两个人的身体同时摇晃了几下，连带着整个预言者山谷都晃了两晃！ 戴尔脸色骤变，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能级？” 杜兰德笑眯眯地说：“我是凯瑟琳小姐的……贴身护卫。” 卷九 章十六 父与女 四 杜兰德已经看出来了，凯瑟琳如今在森德洛的地位极高，戴尔显然忌惮凯瑟琳的威望和地位，所以刚到“预言者山谷”便出手立威，以图压服凯瑟琳的队伍，这样才能做稳带队首领的位置，带齐一共五路援军，前去救援残破神庙的风神。 此行能有一位神袛带队，杜兰德其实没有半点意见。 但戴尔这混帐想压制自己的宝贝女儿，那是想也别想！ 所以杜兰德毫不犹豫地出手，运转1100个单位的庞大能级，压得戴尔的部下全部跪倒，接着又和戴尔硬碰了一击。 这个世界永远是拳头大的人为王，这不，杜兰德一显实力，戴尔立刻收手喝问，声色虽厉，但开口问话这件事本身，正说明对方已经退了一步。 这时，胖子、瘦子、还有凯瑟琳的那些部下们已经看呆了。尤其是胖子和瘦子，两人路上捡到的一个天才小子，怎么转眼之间爆发出如此强劲的实力？戴尔身后跪了一片的那些家伙，真的是被天才小子给压下去的？ 之前对杜兰德拔刀相向的那两名冰火双系的青年战斗法师，更是看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随后就听戴尔的喝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能级？”胖子、瘦子、还有凯瑟琳的部下立刻凝神倾听，他们也正想问同样的问题呢。 片刻之后，才听到杜兰德悠悠然地蹦出来一句：“我是凯瑟琳小姐的贴身护卫。” 戴尔听后明显愣了一下，沉着嗓子问：“贴身护卫？我从来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你的能级为什么和我一样高？” 这时戴尔身后的战斗法师们已经重新起身，狼狈不已。 被首先压倒的那人正准备再度喝骂，却骤然听到戴尔说杜兰德的能级和他一样高，这人顿时牢牢闭上了嘴巴，心中骇然之极：“能级和戴尔大人一样高？那岂不是达到了1100个单位！这怎么可能？” 杜兰德笑了笑说：“我的名字……叫做阿凯。我既然是凯瑟琳小姐的贴身护卫。自然也有聚能阵了，能级高一点，难道很奇怪吗？” 戴尔却逼视着杜兰德，摇头道：“我没见你喝聚能液，也没见你头顶出现聚能阵纹，附近更没有为你提供能级的人，而且，而且……”他本来想说，我看不出你的元素属性，临到出口却觉得失了面子。于是闭口止住。 胖子听杜兰德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凯瑟琳小姐的护卫，不由酸溜溜地问：“喂，天才阿凯小子，你真的是凯瑟琳小姐的护卫吗？我们也没看到你喝聚能液啊，你头顶确实没有聚能阵纹啊，附近有为你提供能级的人吗？” 瘦子又说：“等等，你是什么元素属性的来着？为你提供能级的人，必须和你属性相同才行啊！” 胖子和瘦子傻不拉叽地问出这番话来，戴尔不由笑了：“你们那边的人都不知道你是凯瑟琳的护卫。你居然还敢擅自谎称？” 他的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地行之术”发动，下一刻直接出现在胖子和瘦子面前，张开大手便向两人抓去。准备抓了他们，再把事情问清楚。 戴尔刚才和杜兰德硬碰了一次，发现对方不仅能级和自己不相上下，就连规则位阶。也和自己相当！ “看来那小子拥有非常强大的攻击类神级血脉能力！”戴尔瞬间得出结论。 “神级血脉能力”所蕴含规则的位阶，可以很高，但势必不可能是“全面的规则”。戴尔可不相信对方攻击那么强的情况下，速度还能和自己这个货真价实的神袛媲美。 地、火、水、风、光、暗、雷、生命、死亡、力量——这十种规则，是构成世界的本源，因此又被称为“十大本源规则”。 每一系的本源规则都包罗万象，兼顾攻击、防御、速度、身法、疗伤、领域、控场、制敌……等等诸多效果，又怎是区区一个“神级血脉能力”中所包含的规则所能比拟的？ 戴尔信心满满地甩开杜兰德，抓向胖子和瘦子。 可他眼前忽然一花，杜兰德不知怎地已挡在他面前，咧嘴笑道：“你的速度快得很啊，不愧是大地之神，我差点跟不上了！” “这家伙……怎么会……？” 戴尔缩手退开，呆立片刻，终于认真起来。 他一点点收敛了煞气和凌厉，转为渊渟岳峙般的沉厚气势，身上披覆的黑色铠甲随着他深沉的呼吸开始隐隐起伏，仿佛大地在呼吸。 随后戴尔缓缓抬起手掌，握上了背负的巨型重剑。 杜兰德见状，也不由得凝重起来，冷着脸看着对方，手指开始轻轻弹动。 神袛的规则是“全面的规则”，不像那些矮人大统领，就算拥有职业真形，所引动的规则也只是“片面的规则”，片面就意味着有弱点，能够取巧攻破。 而神袛没有弱点，想要胜过神袛，只能依靠更深厚的能级，加上更高阶的规则之力。 预言者山谷开始颤抖。 胖子和瘦子已经不由自主地退开，众多战斗法师也不得不向周围散开，清楚一片空白地带。 眼看着大战一触即发，从刚才开始一直没开口的凯瑟琳忽然说话了：“不必再打了，戴尔大人，这位……阿凯，确实是我的贴身护卫。” 戴尔眉头一扬，却不为所动：“这人来历蹊跷，手段神秘，恐怕是敌非友。他的能级更是怪异，明明没有聚能阵纹悬于头顶，却能拥有堪比我们七元素神袛的能级，这绝对不正常！我要拿下他！” 凯瑟琳微微一笑，举步走了过来。 她每一步落下，预言者山谷都会发出隆隆轰鸣！ 此时少女所展现出的能级，竟然一点也不比杜兰德和戴尔要差！ “戴尔大人，您看我现在头顶没有聚能阵纹，也没有喝下聚能液，现在不照样有堪堪1000个单位的能级吗？” 凯瑟琳一边走一边说。“我是聚能阵的开发者，为我提供能级的人远在咏战堡垒，能够通过超远距离的传输，随时随地为我提供能级。这是聚能阵最先进的用法，目前只在我自己、还有阿凯身上实验成功了。” 胖子和瘦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天才小子的聚能值才高到爆表！” 戴尔脸色连连变化：“所以这小子真的是你的贴身护卫？他的能级如此之高，和你一样都是借用了‘超远程聚能阵’的功效？但他怎么会有如此全面的规则，兼顾攻击与速度，防御好像也不差！” 凯瑟琳一时语塞。 她哪里真的知道杜兰德的底细，小脸上却不露声色。看了杜兰德一眼说：“阿凯，你来告诉戴尔大人为什么。” 杜兰德心中暗笑，表面上一本正经：“我兼修拟龙、圣灵、还有真形流派。再加上我的神级血脉能力，各种规则凑到一起，勉勉强强就比较全面了。要不是我的实力和天赋如此超卓，又怎么会被凯瑟琳小姐选为贴身护卫？” 胖子和瘦子又叫起来：“是啊，阿凯的外号是天才小子，他的天赋确实厉害！” 戴尔低沉地问：“拟龙流派和圣灵流派我知道，真形流派又是什么？” 杜兰德疑惑道：“你可是大地之神诶。真形流派又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你真不知道？” 戴尔哼了一声，不再多问。 他犹豫片刻后，终于松开握住剑柄的手掌。退了两步，问凯瑟琳：“你这超远程聚能阵，能用在我们神袛身上吗？”说着眼中流露出一丝热切。 凯瑟琳坦然摇头：“抱歉，和普通聚能阵一样——不能。我还找不到让聚能阵纹与神火调和共存的方法。” 戴尔明显有些失望。丢下一句：“那就这样吧，等一会儿其他三路援军都到了，我们五路人一起去残破神庙。救援你的老师。” 他之前对凯瑟琳一口一个“小丫头”，现在却把凯瑟琳当风神的弟子来看，显然是被杜兰德与凯瑟琳两人的联手之势给压住了。 戴尔说完之后，似乎也感到很没面子，转身向自己的那些部下走过去。 一场风波就此暂时平息。 胖子和瘦子立刻围住杜兰德，用无比崇拜、羡慕、又好奇的眼神看着他，问这问那的没完没了。而凯瑟琳的那些部下们，则脸色极为复杂地看着杜兰德，目光饱含羡慕嫉妒恨。 不少人心中都在狂呼：“贴身护卫！这小子居然是凯瑟琳小姐的贴身护卫！！我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也有一些心思缜密的人觉得有些蹊跷，因为凯瑟琳小姐在戴尔到来之前，分明问过杜兰德：“你是什么人？” 但是……“超远程聚能阵”不会是假的吧？ 否则怎么解释那个叫阿凯的小子不是神袛，头顶也没聚能阵纹，却能拥有堪比神袛的能级？ 凯瑟琳之前显然是装作不认识这个叫阿凯的小子，她既然如此隐瞒遮掩，非要到最后关头才承认，难不成……她其实和那小子的关系不一般？！ 杜兰德看着那些脸色沮丧的战斗法师们，不由暗自好笑，隐约间似乎听到了不止一声失恋心碎的声音。 这时，凯瑟琳笑眯眯地来到杜兰德身边，很是亲近地说：“阿凯，你跟我过来一下。” 那姿态做得十足逼真，完全是对自己的贴身护卫的态度和口吻，亲近又不失威严。 杜兰德捶胸行礼：“是，凯瑟琳小姐。” 两人来到山谷僻静处，凯瑟琳挥手布下重重屏障和护罩，小脸上笑容敛去，凝重又肃冷地盯着杜兰德，问：“回答我，你究竟是谁？‘超远程聚能阵’除了我之外没人能用，你的深厚能级怎么来的？你的规则之力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能不弱于神袛？我居然到现在都看不出你的元素属性！还有，你刚才……为什么要帮我？” 少女一番话问完，便凝神盯着对方。 如今可是残酷的战争年代，眼前这人来历诡秘，实力和手段却强得出奇。关键是他身上的种种都让人捉摸不透，这对凯瑟琳来说还是头一遭。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出手战斗的准备。 然后，少女就看到对面这个容貌年轻、却眼神沧桑的青年，对自己温和地笑起来，柔声说：“小凯瑟琳，你长得……真的很像你妈妈。” 卷九 章十七 父与女 五 凯瑟琳还在襁褓里时，就先后和父母亲分开了，她被风神带走，参加了“宗祠洗礼”，最终以一种全然出乎风神预料的方式，结束了那次洗礼。也正是因为“宗祠洗礼”的结果，风神没多考虑，便坚决地收下幼小的凯瑟琳为弟子。 但风神常年在外作战，凯瑟琳实际上能见到风神的机会很少，平日里，外婆莉威娜才是养育照顾凯瑟琳的至亲之人。 但很快，外婆为了保护小凯瑟琳，在十四年前的那一战中被矮人重创，至今沉睡不醒。那一年，凯瑟琳还不到两岁。 真正将凯瑟琳带大的人，有两个，凯瑟琳叫其中一人“夜翼阿姨”，叫另一人“兰子阿姨”，而在小凯瑟琳过去将近十五年的岁月里，有超过一半的时间在“晨昏塔林”中度过。 对凯瑟琳来说，“妈妈”的概念是模糊的。她只知道妈妈在一个遥远的异世界，这还是外婆告诉她的。后来外婆重伤昏迷，凯瑟琳跑去问夜翼阿姨，对方只简单说了一句：“你妈妈很漂亮，你跟她长得很像。” 当时的小凯瑟琳忽闪着大眼睛，问：“那……爸爸呢？我爸爸又在哪里？” 夜翼沉默许久，说：“阿姨也不知道。” “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夜翼没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凯瑟琳很失望，以为自己是个没有爸爸也没妈妈的孩子，眼泪水瞬间就涌出来了。 可小凯瑟琳很懂事，虽然她还幼小，但已经隐隐察觉到自己所在的这片世界，似乎在经历一种名为“战争”的东西。夜翼阿姨和兰子阿姨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更疲惫憔悴，所以凯瑟琳不愿让她们为自己操心。 她抹了抹脸，硬是把眼泪忍了回去。不让两位阿姨看到。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小声地哭出来，哭到睡着。 不过没过多久，凯瑟琳就得知了一件让她很振奋的事：如果自己能走过“远古庇护”中的那条“远古之路”的话，有可能前往那个自己出生的遥远异世界，找到妈妈。 夜翼阿姨就是走那条路，和爸爸一起把自己从那个异世界带到森德洛的！ 但高兴之余，凯瑟琳又很失落，因为她知道了去哪里找妈妈。却依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爸爸。 渐渐的，凯瑟琳长大了。有关爸爸的事迹，也一点点地传到了凯瑟琳的耳朵里，原来自己的爸爸是一个又厉害、又个性、又伟大的爸爸。爸爸拯救了一个叫“预备学院”的地方，但这件事好像几乎没人知道。 杜兰德失踪十年之后，“天选神殿”中传出消息，说杜兰德没可能还活着了，可以正式判定为已死之人。 凯瑟琳记得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夜翼阿姨和兰子阿姨的脸色变得极度苍白。菲波叔叔也很难过，老师则无比惋惜地叹了口气。 可凯瑟琳一点都不难受。听说过父亲的那些事迹之后，凯瑟琳从不认为父亲会死，她始终坚信：父亲不会死。父亲还活着！ 对凯瑟琳来说，母亲是完全未知的，但她至少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母亲。 但对于父亲，凯瑟琳知道得越多。越是崇拜，越是想见。她坚信父亲还活着，却偏偏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 而此时此刻。骤然听到“小凯瑟琳，你真的很像你妈妈”这句话，凯瑟琳全身猛震，好似触电一般！ 性格作风颇为相似的父女之间，似乎有着某种惊人的默契。并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仅仅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感叹，凯瑟琳便好像有所感觉似的，呆了片刻后渐渐瞪大了双眼，嘴唇微颤：“你……你是……你难道……” 杜兰德微微一笑，竖起食指，心念微动，便将一滴殷红的精血逼出来。血珠静静悬浮在指尖上，散发出柔和的血脉波动。 凯瑟琳面现激动之色，同样逼出一滴血液。 两滴血液的波动逸散开来，彼此间惊人地契合。这一刻，杜兰德和凯瑟琳能够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心跳，能感受到那股说不清道不明、却清晰之极的血脉至亲的联系！ 这是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有力的证明！！ 沉默。 又沉默。 似乎害怕眼前这一切是假的，是梦幻，是一碰就会破的泡沫，少女全身开始颤抖，却始终不敢冲上前去。 直到杜兰德笑着张开双臂，在其他人印象中早熟而坚强、沉静又安定的凯瑟琳，才忽然间小嘴一扁，就像所有未成年少女那样猛地扎进父亲怀里，呜咽着，连叫了几声：“爸爸！爸爸！你是爸爸！我的爸爸！” 然后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似乎要将多年来的思念与想见统统宣泄出来。 杜兰德爱怜无限地一手拍着女儿的肩膀，一手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 为了保持父亲坚强伟岸的形象，杜兰德不想哭出来的，但真到了这种时候……眼泪水是真心不受控制啊！ 杜兰德微哽着嗓子说：“好了好了，爸爸这不是回来了吗？” “爸……爸爸……你还乱跑……乱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地方去吗？”凯瑟琳一边哭一边问。 这时候她完全是个孩子，而不是面对大地神袛戴尔的压迫时，依然面不改色的那个颠倒众生的奇少女。 她紧紧搂着杜兰德，似乎生怕一转眼杜兰德又跑了似的。 杜兰德微微一怔，仅从这个小动作小细节，似乎就能看到少女内心的某种脆弱与缺失。 “不乱跑不乱跑！宝贝女儿不让乱跑，我哪还敢乱跑！”杜兰德坚定地柔声保证，然后愤愤然瞪了小妞一眼—— 这家伙在最后的晋升死路里，把自己打得生不如死，活了又活，死了又死，一折腾便是十多年过去。杜兰德第一次有点埋怨起小妞来了。 记忆不全的小妞被瞪得莫名其妙，问道：“咦？杜杜。你干嘛瞪我？” 杜兰德哼了一声。 小妞疑惑地挠了挠头，又看向杜兰德怀里哭声渐止的凯瑟琳，嘟哝道：“杜杜的女儿哭得惨兮兮的，这是为什么呢？哎呀，杜杜，你老说我一哭就流鼻涕，你看看你女儿，不也是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吗？” 杜兰德正发愁该怎么哄女儿，哭出来没什么，但哭太久万一哭坏了身子怎么办？他听小妞这么一说。不由有了主意，笑道：“好啦，乖女儿别哭了，你看你都哭得流鼻涕了。” 这招果然极为有效，凯瑟琳也很在意自己在父亲眼中的形象，脸色一红，连忙转身叫道：“谁……谁流鼻……那个什么了……” 她飞快地施展法术清理干净，然后转身，又一头埋在杜兰德怀里。满是依恋之意。 父女俩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相拥了好一会儿，谁也不想说话，事实上也不需要说什么。之前看到凯瑟琳的强大实力时，杜兰德感到无比自豪。而此刻静静抱着自己的女儿。杜兰德只觉温馨又幸福。 小妞看得呆了，于是安静下来，跳到凯瑟琳肩膀上，也学着杜兰德轻轻摸摸少女的头发。 就这样过了许久。凯瑟琳才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退了半步仰头看着杜兰德问：“爸爸你怎么还顶着一副伪装他人的面貌？” 杜兰德猛地一拍脑袋：“哎哟，我太激动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连忙操纵身体，脸部轮廓和眉眼五官一阵轻微得调整，看似变化不大，搭配起来却完全变了一个人，恢复成杜兰德真实的容貌。 凯瑟琳认真盯着杜兰德的脸看了一会儿，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然后俏皮一笑：“夜翼阿姨说我妈妈长得很漂亮，看来妈妈眼光也不差啊，为我挑了个这么帅的老爸。” 这种俏皮的神气，让杜兰德瞬间回想起了远在异界的安德丽雅，不由轻叹了口气：“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爸爸实力已经很强了，尽快把森德洛的这些混帐矮人消灭掉，然后就去异界把你妈妈也接来。” 安德丽雅所在的那个位面有“远古之路”，意味着那是一个主位面。 不过那应该是一个刚新生不久的主位面，时间流速从原本的次级位面，慢慢地向主位面的时间流速趋同，还需要一个过程。所以杜兰德也吃不准那里过了多少年了。 刚回森德洛的那会儿，自己天天都在战斗，倒还不觉得什么，如今见到女儿已长成亭亭玉立的美少女，杜兰德看着模样酷似安德丽雅的女儿，忽然对妻子无比思念。 “爸爸，我们走远古之路去那个遥远的异世界吗？” 凯瑟琳小脸上闪过明媚的神情。 “远古之路？”杜兰德哈哈一笑，“走远古之路多慢，破掉矮人对我们森德洛的封锁之后，我们直接走‘跨位面界门’去！啊，还有你外公也在那个世界呢。” 黑色矮人将整个森德洛的位面晶壁都封锁了，这种超大规模的困锁阵纹，肯定有一个控制中枢，七色城是黑色矮人的大本营，杜兰德怀疑那控制中枢就在七色城中。 如果这次能在救出风神之后，一鼓作气攻破七色城，说不定就能一举打破黑色矮人对森德洛的封锁！ 这一刻，杜兰德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强烈愿望，希望尽快打破封锁，了结这场漫长的战争，然后把安德丽雅找回来，一家团聚。 “哦对了，你外婆怎么样？还好吗？”杜兰德想起女儿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森德洛，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的血亲，就是自己当年的顶头上司“牧城皇后”莉威娜了，不由问起来。 凯瑟琳闻言却眼神一黯。 卷九 章十八 两次咏战大战 杜兰德心中涌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只听凯瑟琳咬牙说：“外婆为了保护我，在我两岁那年就被人打得重伤沉睡，至今没有苏醒过来！” 杜兰德吃了一惊：“岳母她不是一直在咏战堡垒吗？什么人敢在咏战堡垒之中伤她？” 咏战堡垒，是森德洛最安全的地方，能在那里打伤牧城皇后的人，说不定就是森德洛内部的战斗法师！ 难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竟然有森德洛内部的人欺负自己女儿？打伤自己的亲人？该死的，凯瑟琳不是风神的学生吗？而且有退役神袛劳伦斯一直照应着，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杜兰德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妖异癫狂的脸，不由眯起眼睛，眸中渐渐凝聚杀意：“是水神塞尔东？” “不，不是的。” 凯瑟琳却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让人极为意外的名字：“打伤外婆的是个自称‘罗切斯特’的家伙，就是现在七色城中和马努斯大人角力的那个矮人头目！” 杜兰德呆了一下，旋即他彻底凝重起来。 他收拾好与女儿重逢相认的激动心情，缓缓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罗切斯特怎么进得咏战堡垒？是他的分身，还是本体？” 杜兰德回归森德洛之后，还没有仔细了解过这十多年来发生的事，女儿是自己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正好趁此机会，问个清楚。 凯瑟琳在行事作风上，真的很像杜兰德，她也很快调整好情绪，先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然后开始述说：“那时我还小，这些事是后来夜翼阿姨和兰子阿姨详细告诉我的。应该就是爸爸你失踪的那一年吧，咏战堡垒内部。忽然出现了好多黑色矮人，其中有矮人将军、统领、甚至还有少数的矮人大统领。” 杜兰德不由屏住了呼吸，心中有一个念头闪过：“我早该想到的！罗切斯特既然能混入预备学院，自然也可能混入咏战堡垒！！” 十四年前，就在杜兰德与罗切斯特的三大分身死拼后没多久，咏战堡垒之中，忽然凭空冒出来了许多黑色矮人。 这些矮人出现之后，只做了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从内部，打开了堡垒最外围的“伊索高墙”上的要塞大门，把罗切斯特的本体放了进来！ 咏战堡垒外。希望与绝望平原上的无数黑色矮人顿时汇聚成潮水，滚滚涌入咏战堡垒，一发不可收拾！ “……我至今想不通那些矮人是怎么混入咏战堡垒的。” 凯瑟琳眉头轻皱，慢慢地说，“那时候，罗切斯特已经攻入咏战堡垒，正在和已经受伤的马努斯大人战斗。战斗期间，罗切斯特好像看到了外婆，叫了一声‘妖精族人？’然后就朝外婆和我出手了。” 杜兰德心中一惊：“罗切斯特是因为岳母的种族。才对她出手的？啊，妖精、精灵、妖精灵……” 杜兰德知道，黑色矮人和精灵一族有关系，斯内尔的研究室里。那个唯一的矮人俘虏身上有精灵重影，应该是由一名精灵族人被转化为黑色矮人的。 而“精灵一族”，历史上和“妖精一族”本属同源，统称为“妖精灵一族”！ 后来精灵与妖精之间爆发战争。精灵获胜，妖精一族被流放到了遥远的“无尽虚空”之中，再也没有归来。 “罗切斯特因为你外婆是妖精族人。所以对她出手了。然后呢？” 凯瑟琳咬着嘴唇：“罗切斯特真的太强了，马努斯大人奋力阻止他，两人碰撞了一击，仅仅撞击的余波便有极大的威力，外婆为了护住我，肩头上挨了一记黑色火焰，吐了口血就不动了。后来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始终醒不过来。” “完全的沉睡？”杜兰德问。 “嗯，完全的沉睡。” 杜兰德心中一沉，岳母她在异界的时候，因为和第一代永辉骑士的战斗负伤而陷入沉睡，但那并不是完全的沉睡，能够被唤醒，能够凝聚投影分身出来活动活动。紫神妖姬的生命力格外强大，能让岳母伤得彻底沉睡，那就真的极为严重的伤势了。 “……外婆倒下之后把我也压住了，她用身体护着我。我当时吓晕过去了，后来的事都是听夜翼阿姨说的。” 凯瑟琳心有余悸地说，“咏战堡垒在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攻破了，矮人和战斗法师们在堡垒中战斗。很奇怪的是，当时有好多战斗法师被矮人抓走了，甚至连战死的战斗法师，都被黑色矮人们带走了，不知道是为什么。” “天选卫士们参加了战斗，这才勉强顶住了敌人。不过矮人似乎连天选卫士也想抓，不过天选卫士们实力太强，抓起来太难。偶尔有一两个被抓走的，刚离开咏战堡垒的范围，就自行灰飞烟灭，然后在天选神殿中慢慢重生去了。” 杜兰德听得心惊肉跳，几乎能想象那一战的艰苦惨烈。 “那一战怎么扭转局势的？” “夜翼阿姨很快通过域门传送，从晨昏塔林赶回来了，很快菲波叔叔和兰子阿姨也以初生神袛的身份，加入战斗。再后来，戴尔和我老师也相继参战。劳伦斯爷爷在那一战中，为了帮外婆疗伤，也为了保护我，被杀死了……兰子阿姨疯了似的狂攻罗切斯特，差点也被杀死，最后被夜翼阿姨拉回来。天选卫士们对上神级的矮人大统领，各个特记番队被紧急调回来，对付虚神级别的矮人统领，诸神则围攻罗切斯特。” “最后关头，马努斯大人变身成一头巨龙领主，而且和真正的巨龙领主不同，马努斯大人身上多了一套纯金色的战铠，青色愤怒的雷霆力量化为龙角，爸爸你的那柄刀……则化为巨龙领主的利爪，硬是将罗切斯特逼出了咏战堡垒，然后关闭要塞大门，再将留在要塞中的所有矮人击溃。不过马努斯大人受了重伤。罗切斯特也伤得不轻，逃回七色城了。” 杜兰德听完已出了身汗，可以想象那一战的伤亡必定极大，而且险之又险，如果马努斯不在关键时刻爆发，或者爆发后没能把罗切斯特逼出去，咏战堡垒就沦陷了。 听凯瑟琳说，那一战之后，森德洛陷入了极大的被动和消沉，不得不全面退守。 抛开罗切斯特不说。单单那些矮人大统领联合起来，便足以威胁诸神。天选卫士们能对抗矮人大统领，可他们不能离开咏战堡垒的范围，所以战斗法师们根本无力进攻。 直到凯瑟琳开发出聚能阵，让森德洛涌现出了一大批能和矮人大统领对战的强者，比如齐风耶、尼禄、胖子、瘦子这些人。而马努斯也养好了伤。森德洛这才开始有了战略优势。 “爸爸，你猜我开发出聚能阵之后，我们森德洛是怎么对矮人发动反攻的？”凯瑟琳忽然笑眯眯地问。 杜兰德愣了一下，笑道：“好啊。想考较我吗？” “是啊。”凯瑟琳笑道，“我想看看爸爸在那种情况下会怎么办。” 杜兰德认真想了想，慨然说道：“原来如此，哪里跌倒自然在哪里爬起来。这确实像马努斯大人的作风。” 凯瑟琳惊讶道：“老爸居然真的猜到了！是啊，马努斯大人当时选择在咏战堡垒中再度开战。他雪藏了所有拥有聚能体质的人，也就是‘聚能者’。然后说服天选神殿中的一位大人，主动打开了伊索高墙。放任矮人攻入堡垒！” “接着，诸神还是打罗切斯特，天选卫士还是打矮人大统领。一切都和上次大战一样。在最关键的时刻，才亮出聚能阵法这柄尖刀，大批新生的‘聚能者’开了阵法，参与围攻罗切斯特，试图将他永远留在咏战堡垒。” 说着，凯瑟琳流露出一丝钦佩：“马努斯大人这一招真的太有魄力了，只可惜……只可惜……” 杜兰德叹了口气：“只可惜，大批聚能者联合诸神一同出手，依然没能奈何罗切斯特。他甚至有可能早有准备，是不是？” 这一次，凯瑟琳瞪着杜兰德看了好久，好像要重新认识自己这位老爹似的，最后嘟哝道：“这你都猜得到？哎呀，老爸太聪明好像也不是好事啊，我忽然觉得自己变笨了……爸爸，你是怎么猜到的？那一战中，罗切斯特真的好像有所准备，可能是我们的消息保密工作没做好吧，因为我刚开发出聚能阵的时候太兴奋了，跟不少人都说过……” 杜兰德摇头道：“你不用自责，不会是从你这边泄密的。” “恩？什么意思？” 杜兰德摇摇头没多说，心中却冷冷想到：“第一次咏战堡垒大战，风雷光暗地火，六大神袛全都出手了，唯独没听到塞尔东参战的消息……这个他妈的塞尔东，如果真的是他通敌泄密，提前告知罗切斯特聚能阵的存在的话……” 站在当时马努斯的立场上，他的决策完全没有问题。 事实上，如果不是杜兰德杀死那批假矮人的时候，所看到的那道重影，杜兰德也不会锁定森德洛内部的水神塞尔东。 印象中的塞尔东虽然偏执癫狂，但他真心爱米洛，也真心爱森德洛，抢夺杜兰德的刀正是为了战胜矮人，杜兰德至今都不完全确定他真的通敌了。 “第二次咏战堡垒大战，最终结果如何？”杜兰德问。 凯瑟琳抿嘴说道：“罗切斯特被打伤了，马努斯大人一路追杀，没能追死他，反而被他拖进了七色城，两人开始了漫长的角力。焰山如狱和晨昏塔林中，开始培养更多‘聚能者’，夹击七色城。” “我们开始转守为攻，西南战线。就此形成了。” 卷九 章十九 必须突破的战线 “原来如此，西南战线原来是这么形成的。” 杜兰德摸着下巴思索道，“这么看来，罗切斯特确实厉害啊。无论实力上还是计谋上，恐怕都不比马努斯大人差。否则没可能将马努斯大人拖入七色城中，拖困至今，还已经渐渐占据上风了。” “什么？罗切斯特已经占据上风了？” 凯瑟琳吃了一惊。 杜兰德嗯了一声，自己去残破神庙闯阵时，罗切斯特已经有些许余力出手，马努斯却寂静无声，这是双方角力状态的有力证明。 好在罗切斯特的状况也不会很乐观，因为“黑火”也好，“罗切斯特弩枪”也罢，都是不到逼不得已时，不会动用的手段。 “马努斯大人这些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吗？”杜兰德又问。 “没有……现在森德洛的通讯变得很困难，就连分身与本尊之间的灵魂联系能力，都被压制得若有若无呢。”凯瑟琳皱着眉头说。 本尊与分身之间，哪怕相隔极远也能通信，有些人的分身，甚至能够跨位面沟通。 但如今森德洛的位面晶壁被矮人封锁，对外的空间传送受到封堵，就连位面内的信息传输，也被大幅度地压制了。 交通堵塞，通讯也不畅。 “哦，对了！”凯瑟琳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我听夜翼阿姨说，马努斯大人被拖入七色城之前好像说了一句；‘不止我们……’不过好像没来得及说完，也不知道他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 “不止我们……不止我们……？”杜兰德响了半天也没头绪，转而问道，“西南战线形成之后，咏战堡垒呢？还好吗？” 咏战堡垒是森德洛的根本所在，如果因为西南战线，而忽略了森德洛的唯一圣地，那就不应该了。 “咏战堡垒现在很好。虽然还有一批矮人军队在堡垒外，每天都会攻城，但基本没有威胁。”凯瑟琳微笑道，“战争打到现在伤亡很大，咏战堡垒目前比较安宁，正大力鼓励生育，恢复人口。所以每天都有好多孩子出生，战斗法师们也大多闭门避战，每天努力造小孩，哈哈！” “呃……造小孩……” 杜兰德咳嗽两声。尴尬教训道，“女孩子怎么这么不懂矜持？嗯，我们还是不说咏战堡垒了，森德洛的其他地方呢？” 凯瑟琳撇嘴嘟哝道：“……这有什么尴尬的，我不也是你和妈妈造出来的吗？”见父亲脸色微沉，少女缩缩脖子，连忙板起小脸，肃然说道：“爸爸问森德洛的其他地方？唔……远古庇护倒是有点奇怪——” 杜兰德被女儿这继承自母亲的变脸技术弄得哭笑不得，不由又想起了妩媚又顽皮的安德丽雅。笑道：“远古庇护怎么个奇怪法？” “马努斯大人被困七色城，却也拖住了罗切斯特。那之后，矮人便开始收缩战线，进入防守姿态。可前些年。矮人们不知为何，忽然花费了极大的代价，强行将远古庇护封锁了。用的是‘黑天禁闭阵术’，就是矮人用来封困森德洛的位面晶壁的阵法。” 顿了顿。凯瑟琳有些沮丧地说：“所以现在远古庇护与世隔绝，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少女原本有一个通过“远古之路”前往异界找寻妈妈的计划。正是因为远古庇护被封锁，而不得不作罢。 她又补充了一句：“矮人不对要塞里的人攻击，里面的人也无法出来参加森德洛的战斗。所以远古庇护，已经淡出战争格局有些年了。” 杜兰德心想：这恐怕不是为了封锁“远古庇护”，而是为了封锁要塞中的“远古之路”出入口吧。 不过既然远古庇护暂时与战局无关，杜兰德也就暂放一边，最后问道：“其他战略要塞呢？还有，敌战区呢？” 凯瑟琳对于森德洛的局势如数家珍：“森德洛剩下的大多数人口，基本集中到了‘咏战堡垒’、‘晨昏塔林’和‘焰山如狱’这三座要塞之中，其他要塞都已经陷落，并被破坏得不能用了。黑色矮人则基本收缩到七色城中。” “至于森德洛各地……现在基本不剩什么人了，死的死，逃回要塞的逃回要塞，不过还是有少量战斗法师，眷恋祖先世代居住的地方，不愿回安全的要塞居住，就留在原地了。” 杜兰德皱起眉头：“他们就不怕被矮人攻击？” “森德洛各地的矮人已经变得很少了，因为都收缩进七色城了。” 凯瑟琳说，“前些年还有要塞外的人们被矮人攻击的报告，但最近这几年，类似报告几乎没有了。” “……我听兰子阿姨和夜翼阿姨谈起来的时候，说什么‘能被转化的都被转化了，剩下的估计不能、或者不适合被转化’，也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转化？转化什么？” 杜兰德默然以对。 看来夜翼、兰子这些神袛高层，都已经知道了“矮人是由战斗法师转化而成的”这件事，却选择了对其他大多数人保密，以免引发恐慌和动摇。 她们说的意思，无非是要塞外的战斗法师之所以没有被矮人攻击，可能是因为他们并不适合被转化为黑色矮人。 这么看来，也不是所有战斗法师都能被变成黑色矮人的啊。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有一个问题在喉咙中打转，却有些不敢问出来：“女儿，你说敌战区已经……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多数活着的人都已经回到咏战堡垒，或是焰山如狱和晨昏塔林……那，那么……” 凯瑟琳轻声问道：“爸爸想问我们李尔蒙斯家族的事？” 她略一犹豫，觉得隐瞒不了，只好咬牙说道：“我调查过了，李尔蒙斯家族的旧址……已经成为一片废墟。我也查过目前各个要塞中的人口统计资料，所有李尔蒙斯家族的族人，至今……下落不明……至少不在三大要塞之中。” 一口气说完，凯瑟琳有些担心地看着父亲。 却见杜兰德沉默着呆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嗯，我知道了。” “爸爸，你没事吧？”凯瑟琳拉住杜兰德的手。 “怎么可能没事……”杜兰德苦笑着说，“我久未见过的父母亲，我曾经的朋友，我儿时的玩伴，我青梅竹马的初恋情人，我全部的亲族都下落不明，我怎么可能没事。” 刚回森德洛的时候，杜兰德没有能力去寻找亲人。而且当时矮人攻势正烈，就算自己想找也没能力。 而如今，森德洛已经占据了些许主动，李尔蒙斯家族却集体失踪了。他们是战死了，还是……还是被那些黑色矮人…… 杜兰德狠狠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无法控制的事。 无论如何，现在至少理清了眼下的局势。战争的核心就在这条西南战线。六名、不，现在是七名森德洛神袛，目前全部汇聚于此。矮人的大部队和头目，也在七色城中。可以说，西南战线有了结果，这场祸乱十五年的森德洛矮人战争。也就有了结果。 突破了这条战线，就能去异界找回妻子，就能调查如今李尔蒙斯家族的亲人族人们，到底是死了。还是躲在森德洛的某处躲避战乱，又或者不幸落到了矮人手上。 如果真的落到矮人手上，是不是已经被转化成了黑色矮人？如果真的变成了矮人。还能不能救回来？ 总之，想要弄清楚并解决这些问题，西南战线，就是眼下最好的突破口！ 杜兰德深深呼吸了几次，回握住女儿的小手，报以一个笑容：“放心，爸爸没那么脆弱，没事的。” “那就好。”凯瑟琳展颜一笑。 杜兰德转而思索起矮人的真面目的事。 当年在预备山顶，自己和夜乙都看到了战斗法师变身成为黑色矮人的一幕。 后来，自己与约翰变身而成的罗切斯特战斗，众多预备神虽然没直接看到变身的过程，却应该都能猜到些许。 如今森德洛的高层们，显然对于这一个关键信息，持封锁消息的态度。 那些看到或猜到矮人真面目的人们，如果级别不够的话，说不定会被封印相关记忆。 而女儿凯瑟琳，论实力和地位，本应该有资格知道这事。但夜翼和兰子可能考虑到她的感受，不愿她感到恐慌和动摇，所以对他瞒着这件事。 如果凯瑟琳知道矮人就是战斗法师，难保她不会认为：父亲可能也变成了某个矮人！那样的话，谁知道这个天才少女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我要不要告诉她这件事呢？”杜兰德有些纠结。 女儿身具妖精血脉，血脉中的妖精力量，应该都在宗祠洗礼中被洗掉了，如今只剩下战斗法师的力量。 但既然矮人和精灵一族有关系，精灵又和妖精本属同源，那么，不排除女儿被矮人盯上的可能性。 这么看来，还是应该让她提高警惕才是。 “嗯，还是找个机会告诉她吧。但什么时机说，也是个问题啊。如果现在就说，她会不会被动摇而影响到接下来的战斗？会不会因此而不够专注，反而遭遇危险？” 杜兰德本是动念很快、决断也快的人，但天下父母亲在事关子女安全的事上，有哪个不是思虑重重、患得患失的？ 就在这时，凯瑟琳忽然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亲手将一枚七彩色的小巧项链，挂在杜兰德的脖颈上。 卷九 章二十 援军齐聚 杜兰德愣了一下，抬眼看到的是女儿专注认真的可爱小脸蛋，当下微微矮下身子，让女儿动作更省力点。 等凯瑟琳挂好了项链，杜兰德低头，把项链吊坠拈在手里看了看，笑问道：“这是什么？第一次见面，就送爸爸礼物啊？” 小妞刚才听父女俩谈论森德洛的局势，本已听得昏昏欲睡，这时猛地跳起来，大喊：“礼物？礼物！小妞也要礼物！啊，好漂亮的项链……” “算是给爸爸的礼物吧。” 凯瑟琳笑眯眯地说，“不过这项链，更是每一名战斗法师在战略要塞外活动时，必须佩戴的东西。是必需之物！” 少女认真解释了一番，原来在第一次咏战堡垒大战之后，三大战略要塞上空，都出现了一个阵纹构成的七色太阳。七色光芒照耀下来，洒遍要塞内的一切地方。据说，这是为了防止矮人的再次混入。 后来，诸神们又规定：凡是离开要塞执行任务的人，必须佩戴这一吊坠，却没有解释为什么，只说这是强制命令。 “离开要塞时的必需品……” 杜兰德想了想，很快明白过来，“要塞上空的七色太阳，应该能让伪装成正常战斗法师的矮人被识破。” “而这个吊坠，说不定也能起到类似的作用。又或者能帮助战斗法师，抵抗矮人转化的过程？若非如此，诸神不会让所有人带着这个项梁，却又不说为什么！” “这项链是谁研发出来的东西？”杜兰德问。 “是一个叫斯内尔的人。”凯瑟琳平静说道，“这人据说一直窝在预备学院里，从未在外界露过面。” 杜兰德“嗯”了一声，对此倒不意外，斯内尔的研究实力很过硬，说不定已经从那个矮人俘虏身上研究出了什么来。 如今局势已经基本了解清楚。接下来的计划也有了。杜兰德控制身形和面貌，一阵变化，恢复成平平无奇的模样，然后对女儿说：“接下来，我会继续以你的贴身护卫阿凯的身份，来参与接下里的战役与行动。你可别叫错了。” “啊，这样啊……”凯瑟琳似乎有些不乐意。 她从小没有父母亲的陪伴。在少女心目中，自己既然有这么一个强大又神秘的爸爸，总免不了想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父亲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这是人之常情，哪怕凯瑟琳再早熟。她终究是个未成年的年幼少女。 凯瑟琳心里也知道，杜兰德隐瞒身份，是为了对矮人作战时，能够出奇制胜。 再加上，马努斯被困七色城之后，森德洛有不少人认为马努斯手中的刀是假的，对与杜兰德是否给了马努斯一柄假刀一事，多有非议。凯瑟琳不愿意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因此没告诉杜兰德。不过从这点来看。杜兰德这时候表明身份，确实不是个好主意。 凯瑟琳不知道的是，杜兰德不愿暴露真实身份，还有一点理由：他不希望让塞尔东知道自己已经活着归来了。 在杜兰德心目中。能够力压青色愤怒马努斯的罗切斯特，自然是个可怕的对头。 但眼下的敌人，或许不止来自于外，还来自于内。 如此诡异难明的局势下。杜兰德希望能够躲在暗处，勾出敌人，这才是掌握主动之道。 知女莫若父。杜兰德见凯瑟琳始终不吭声不接话，立刻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 他不由伸出手，轻轻摸着少女的脑袋，缓缓地说：“小凯瑟琳，你要想明白：我们现在要的究竟是什么？是个人名利？还是漂漂亮亮地打赢这一战，然后一家团圆？” 凯瑟琳脸色一凛，吸了口气，认真点头道：“……明白了，爸爸。” “还叫我爸爸？” “恩……哦！那个……阿凯，哈哈！” 凯瑟琳拿出上级的姿态，微微抬起下巴，抿嘴问道，“阿凯，你老实跟我说，你的能级为什么那么高？” “回禀凯瑟琳小姐，我也一时间说不清楚我的能级来源，不过不是来源于‘聚能阵’就是了。”杜兰德恭恭敬敬地作答。 “不来源于聚能阵？”凯瑟琳露出喜色，又问，“那你没有融合神火，不是神袛吧？” “没融合过神火。” “那太好了！”凯瑟琳拍了拍手，笑吟吟地说，“没有神火在身，就没问题了。我尽快帮你成为‘聚能者’，这样你的实力说不定能再次提升一个大台阶！” 杜兰德连忙做感激涕零状：“谢谢凯瑟琳小姐！” “应该的，谁让你是我的贴身护卫呢。” “属下必定为凯瑟琳下小姐赴汤蹈火！” 父女俩同时住嘴，相视片刻，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两人十多年来第一次重逢相见，但血浓于水，那种亲近又默契的感觉，自然而然地便流露生出，全无刻意。 不过说笑归说笑，凯瑟琳刚才说杜兰德成为“聚能者”之后，实力会再次提升一个大台阶，倒是大实话。 衡量一个人的强弱，无非是“能级单位” 与“规则位阶”这两方面。 在规则方面，杜兰德没有融合神火，不是神袛。可他在规则上，从来就没弱过！ 法术真形“两仪双鱼”； 瞳术真形“冰火两仪眼”； 斩术真形“零式”、“空零式”、“零式不攻”、“两仪十字斩”、“质零式”、“心零式”、“零式十字”； 神级血脉能力“审判战刀”； 职业真形“刀锋审判”。 ——这些规则，论位阶，甚至超越大多数神袛。虽然单独一个规则拉出来，全面性上有所不足，不像神袛所掌握的十大本源规则那般包罗万象，无所不能。 但这么多规则拼凑到一起，基本也算圆满了，有攻击、有防御、有速度、有领域、有控场。战斗所需的各个最重要的环节，都已具备。 更不要说“审判规则”的绝对破防能力，更是整个位面世界中独一无二的强悍能力！ 能级方面，杜兰德有了第三职业和小妞的帮助，只要在森德洛之中，随时随地都能翻十倍，从目前的100个单位提升到1000个单位能级。（抱歉前几章写成了1100个单位，这是一处错误。我们的杜兰德还没修炼到110的能级极限，目前仍是100，翻十倍后为1000，特此说明，抱歉抱歉。） “聚能阵”虽然弱点颇多，而且会降低机动性，但杜兰德自忖在规则上，短时间内想要再进一步比较难了，想要让实力在短时间内提升，以聚能阵提升能级，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杜兰德心中有了决定，便直接说道：“……那好，什么时候能让我成为聚能者呢？” “就现在吧。” 凯瑟琳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这些年我特意收罗了一些冰火双属性的部下，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处了，嘻嘻。” 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流露出倾听的神情。凯瑟琳微微一愣，旋即也展开感知能力。 片刻后，父女俩对视一眼，同时说道：“三路援军都来齐了！” …… 杜兰德和凯瑟琳重新回到预言者山谷时，三路援军都已经到来，加上凯瑟琳和戴尔的部下，一共五路援军，在山谷中隐隐分成了三批。 杜兰德一板一眼地走在凯瑟琳侧后方，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完全是贴身保镖的姿态，同时悄然运转“冰火两仪眼”，直接对凯瑟琳进行灵魂传音：“记住，我是护卫阿凯。” 凯瑟琳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迅速运转能级，让哭过发红的眼睛恢复常态，不露破绽。 她身着朴素的衣袍，黑色直发如瀑般垂至后腰，稳步走在杜兰德身前，又变成了在森德洛地位尊崇的奇少女凯瑟琳。 两人回到山谷时，正看到大地之神戴尔和尼禄站在一起，朵朵则站在尼禄身旁。戴尔的部队，已经和尼禄的队伍合一。 戴尔正用威严沉厚、又霸道威凛的口吻说着：“我听尼禄说，他们来此汇合的途中，竟然遭遇到了黑色矮人的伏击！也就是说，我们的行军路线，包括此行的目的和人员构成，可能已经被黑色矮人们知道了！” “什么？”“伏击？”“泄密了？”“怎么可能？”山谷中响起不少惊咦之声。 但说话的是戴尔，尼禄那队人也确实人人带伤，就连尼禄本人的气色也有些苍白，于是战斗法师们很快明白戴尔所言非虚。 戴尔严肃地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此行可能比想象中更加凶险！事实证明，我来对了！要知道凯瑟琳小姐毕竟年纪幼小，虽然实力不弱，但发动聚能阵需要时间，难免有风险，遭到伏击的时候也许会不敌。” 杜兰德一听，不由心中冷笑骂道：“这混蛋居然还打着统领各路援军的主意！” 不过杜兰德还没说话，一个比戴尔更加粗豪的声音，就在杜兰德身旁不远处响起：“戴尔大人，您现在是神袛了，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好了，不用还像以前那样拐弯抹角的！” 说话之人，是三路援军中的一路的首领，说起来算是杜兰德的老熟人——龙舞者，邓肯。 卷九 章二十一 领队之争 当年在2级预备区，龙舞者邓肯被杜兰德击败后俘获，第一轮清场时又被清出了预备学院。这人实力很强，“拟龙流派”的造诣直追费马，而且非常渴望成为神袛，行事也还算光明磊落。杜兰德对他印象不差。 老实说，如果当年的邓肯和戴尔一样，也修炼到了“虚神境界”的话，铁定就能去山顶的1级预备区了，说不定战斗力还在戴尔之上。 邓肯和戴尔，可都是地系的战斗法师！ 听起来，邓肯恐怕和戴尔是老相识，嘴里虽然叫着“戴尔大人”，口吻中却没多少尊重和敬佩之意，反倒有些嘲讽的意味。 此时此刻，龙舞者和他所率领的队伍，正与凯瑟琳的部下们站在一起，与戴尔和尼禄两路人马隐隐对立。 除了这两拨人之外，还有一队援军远远站着，摆明了两不相帮的中立态度。 带队的是个容貌不比洛凡和黑帽子差多少的黑衣男子，正皱眉看着对立的两拨人。 听了龙舞者的话，戴尔脸上闪过冷厉之色。 尼禄则不动声色地说：“我舅舅和凯瑟琳小姐不同，他是大地之神，机动性和活动范围不受‘聚能阵’的限制，能级一念即动，无需发动聚能阵的时间。而规则方面，神袛掌握一系本源规则，包罗万象，自然不是一名能体境战斗法师能比拟的。” 龙舞者哈哈一笑，笑声震得山谷隆隆作响：“所以戴尔大人，您就干脆说了吧，您想做我们一共五路援军的首领？” 戴尔一本正经道：“军队需要统帅才能发挥战斗力。首领说不上，我只是愿意做这个带队之人，为的是此行的安全和胜利，还有……” 龙舞者根本不等他说完，便大声说道：“我们原本四路援军。三路在明，凯瑟琳小姐这一路在暗，什么时候有大人您的事了？好，反正您现在来也来了，不过想做首领，那是休想！我邓肯只认凯瑟琳小姐为此行援救任务的首领！” 这时，杜兰德已经和凯瑟琳回到队伍中。 听龙舞者如此不顾戴尔脸面地公然支持凯瑟琳，杜兰德不免有些惊讶，传音问女儿：“邓肯怎么好像对你无比忠心的样子？” 凯瑟琳脸色不动，同样传音回道：“他想成神都快想疯了。自从在我的帮助下成为了聚能者，就对我感激涕零得不行，还说要替我卖命呢。” 杜兰德忍不住莞尔。 想想也是，龙舞者渴求神位的心情那般强烈，却被莫名其妙地扫出了预备学院，最后成为大地之神的又是一个他不怎么看得上的戴尔，邓肯心中的郁愤，可想而知。 聚能阵的出现，至少让龙舞者能够在短时间内。拥有接近神袛的能级，配合上他的“龙之真形”，也算圆了一半的成神之梦。 龙舞者话音落下，胖子和瘦子连连叫好：“说得好。说得好！我们也是坚决站在凯瑟琳小姐这边的。戴尔大人，你刚才已经输给了我们凯瑟琳小姐的护卫阿凯，怎么现在还这么没脸没皮地想要当老大？” 戴尔脸色冷厉，身上黑色重甲“喀拉喀拉”不停作响。 龙舞者这才注意到凯瑟琳不知何时已经到来。就站在身旁不远处，他连忙走过来单膝跪下，恭恭敬敬地说：“凯瑟琳小姐您好。龙舞者邓肯，坚决拥护您担任此次任务的首领。” 凯瑟琳忙将他扶起来，笑道：“邓肯叔叔千万别这么多礼，您是父亲的旧识，我可不敢受您跪拜。” 没想到龙舞者摇摇头，说：“您父亲杜兰德强是强，不过我顶多被他击败了一次，服输自然是服输的，却不佩服他。在我们森德洛，除了马努斯大人，我只服您。” 说着皱眉看了一眼凯瑟琳身旁的杜兰德，心想这人又是谁？从来没在凯瑟琳小姐身边见过他啊…… 邓肯见凯瑟琳没有为自己介绍的意思，也就不再多问。 他转过身来，再次看向对面的戴尔和尼禄，目光微转，又落到朵朵脸上，说：“观察员女士，你觉得呢？你认为，谁有资格担任此次任务的首领？” 朵朵怔了一下，才猛地意识到“观察员女士”是在称呼自己。 观察员……这是十四年前，自己还在预备学院中时的称谓了，是强大与地位的象征。此时被龙舞者叫出来，朵朵却感到说不出得悲凉！ 曾经傲视众多预备神的自己，如今不是神袛，也不是聚能者，虽然实力比起当前又强了不少，却已经不是森德洛最顶尖的强者了。为了依然在远古之路中下落不明的妹妹，为了在残酷的战争中保护日渐衰弱的罗德里格斯家族，自己甚至不得不违心地与尼禄定下婚约。 朵朵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杜兰德注意到：朵朵身旁的尼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戴尔更是将不悦之意完全表露在脸上，显然对朵朵的不表态极为不满。 就在这时，那个看似持中立态度的黑衣男子开口了，声音又沉又稳：“抛开个人感情因素，我无意倾向于任何人。在这件事上，我认为凯瑟琳小姐确实年纪幼小，不宜涉险。再加上她是风神大人的学生，关心则乱，不利于统领指挥，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先向凯瑟琳投来一个歉意的眼神，才缓缓说出了结论：“……所以我赞同戴尔大人担任首领。” 杜兰德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男人向女儿投来的歉意眼神，不由说道：“那小子口口声声说无意偏袒，实际上很在意你啊。他不想让你担任首领而涉险，所以才赞同戴尔担任首领。唔，他是什么人？” 凯瑟琳平静应道：“‘聚能者名单’中排名第二的人，第一特记番队的队长，雷金。” 杜兰德心中一凛。 凯瑟琳手中有一份“聚能者名单”，里面记录了目前森德洛除了凯瑟琳本人之外，所有的聚能者，并依照能级、手段、战力、战绩……等等资料数据。进行了一个综合实力的排名。 能在这份“聚能者名单”中排名第二，这个雷金，绝对不是一般人啊。 而第一特记番队的队长身份，则说明他应该是马努斯的弟子。 当年预备山顶上本有九名1级的雷系预备神，但因为马努斯过于耀眼，“小马努斯”费马又稳居九人中的第一，以至于其他八人放弃了成神机会，离开学院，成为了第一至第八特记番队的队长。 前去远古之路的图桑，在那八人中排名第五。所以是第五特记队长。 尼禄也是那八人之一，是第三特记队长。 而这雷金，便是当年仅次于费马的第一特记队长了。如今他有了聚能阵的帮助，也不知道实力有多强。 这样一来，五路援军有三路以戴尔为首，两路以凯瑟琳为首，就这么对上了。不过雷金人在那边，心思恐怕却在凯瑟琳这头，不像戴尔和尼禄。存心要将凯瑟琳压制下去，夺取此次任务的话语权和决策权。 龙舞者大怒之下，冷冷盯着对面的戴尔，朝背后的部下们做了个手势。一滴聚能液随时准备服下。 山谷中，顿时一派剑拔弩张的氛围。 戴尔却抬手示意自己身后的部下们稍安毋躁，抱起胳膊，平静地说：“我没有刻意压凯瑟琳小姐的意思。更无意做首领，只是要当个领队人和保护人罢了。邓肯，你犯不着因此而跟我对着干。” 龙舞者哈哈冷笑：“反正我就是不服你管。废话少说，有种你就跟我干上一架。信不信我在聚能阵的效力消失之前就能赢过你？” 胖子和瘦子也摩拳擦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凯瑟琳给他们的最新版的聚能液就在嘴边，随时都准备喝下去。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凯瑟琳，只要她一声令下，众人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战斗！ 对面的戴尔等人却摆明了不准备打架。 那姿态似乎在说：有种就打过来啊，我们各路人一起来执行任务，你们却不由分说地在任务执行前对自己人动手，真有胆子这么做的话，看看最后的结果会如何！ 而且就算要打，戴尔也一点不怕。 虽然之前在那名叫“阿凯”的护卫手底下吃了亏，但戴尔仔细想过了：就算是“超远程聚能阵”，依然有时间限制，依然会有虚弱期！与“普通聚能阵”相比，无非是发动得更快，而且发动时全无征兆罢了。 既然有时间限制，那便不用怕了，自己身为大地之神，正面击败对方两人很难，但拖延到聚能阵时限用尽，还不简单？ 反正此次任务的带队首领，自己是做定了！ 这时候，杜兰德表面上不动声色，冷眼旁观，实际上内心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残破神庙局势危急，这个他妈的戴尔尊为七元素神袛之一，居然还在这里为了当带队之人而纠缠不休？！他脑子坏掉了还是怎么着？” 如果说之前那一次冲突，杜兰德只是觉得对方有些蛮横霸道的话，那么看那现在，戴尔的所作所为，在杜兰德眼中已经有些不可理喻了。 凯瑟琳似乎知道杜兰德的心意，传音说了几句：“戴尔是因为融性奇高而继承大地神位的，不过他融性虽高，成神后却迟迟无法走上融合规则的道路，战斗力在诸神中垫底。他一直被安排在守备压力最小的咏战堡垒镇守，正是因为实力不够。” “不过这人……倒是很喜欢指手画脚，而且他在继承神位之后，战绩没多少，倒是为他和他的家族，捞了不少好处。这次来这里参与营救任务，估计也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功绩，这样在诸神中的话语权就能提升了。” 杜兰德听得眉头渐皱：“其他诸神不管？” 凯瑟琳叹了口气说：“目前没有合适的地系预备神了，离开学院的预备神失去了成神资格。也就是说，如果戴尔陨落，七元素神袛就缺了一个，短时间弥补不了。所以……夜翼阿姨、兰子阿姨、还有火胖子叔叔，有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据说戴尔原来挺循规蹈矩的，当了神袛之后如此作风，也让高层们都没想到。” 其实凯瑟琳也有些为难：“戴尔这种人，真是讨厌得很，他摆明了不主动动手的姿态，却一直在故意激怒龙舞者和阿胖阿瘦。而我们这边，如果真对他们出手的话，恐怕会很麻烦啊，反倒会被对方抓住把柄。” 杜兰德想了想，长长吁了口气。 他转过身来，朗声对女儿说：“凯瑟琳小姐，请让我来处理这件事吧。” 这话一出，龙舞者吃惊不已，对面的尼禄和朵朵愕然以对；雷金这才注意到凯瑟琳身边有个自己从未见过的贴身护卫，不由皱了皱眉。 大地之神戴尔，则立刻凝重起来，手掌一动，不由自主地扶上了重剑剑柄，旋即又觉得太过小题大做，又放下手来。 然后，在那三路刚来的援军们不可思议的注视下，凯瑟琳对那名之前没什么存在感的护卫男子微微一笑，说：“好，那就交给你吧，阿凯。” 卷九 章二十二 你可以走了 新来的三路援军中，没人认识杜兰德。( )杜兰德就站在凯瑟琳身旁，可在他发话之前，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 在旁人眼里，杜兰德的“存在感”非常奇特，他就像天生的陪衬和影子，如果他不说话，人们只会看到气质不凡的凯瑟琳，可他一开口，便好像凭空从凯瑟琳身旁走出来的一人，那“无中生有”的诡异感觉，让不少人都大感惊悚。 “那似乎是圣灵流派的手段……”尼禄盯着杜兰德，皱起眉头，低声对朵朵说，“和你的手段，好像有点相像？” 两人都没认出杜兰德就是之前那个疯疯癫癫的傻瓜。 如今的杜兰德对身体掌控精细入微，随意变换身形体态，再配合上“千幻假面”，在伪装能力上恐怕不比当年的两仪裁决要差。 朵朵也盯着杜兰德看了一会儿，淡淡回道：“和我的手段不一样的。应该说，他比我的手段高明多了。” 尼禄眉头再皱，哼了一声。 这时，更多的人想到的却不是杜兰德的手段，而是他的身份：“凯瑟琳小姐什么时候有贴身护卫了？还是个看起来如此平凡的男人！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龙舞者更是愕然道：“凯瑟琳小姐，这……这……” 这时，杜兰德已经大步走出去，举步走向对面的戴尔，龙舞者错愕无比，凯瑟琳却示意他稍安毋躁。 龙舞者点了点头，看向杜兰德背影的眼神里却充满怀疑，：“别放松，随时准备加入战斗。”心底里，龙舞者不认为杜兰德一个小小的护卫能解决争端。 这时杜兰德已经走到戴尔面前不远处。 戴尔见他和后面的凯瑟琳、龙舞者、胖子和瘦子等人相隔有一段距离了，眼中不由闪过一缕厉色：“这人来历诡异，实力又强，还是趁着他落单又没防备的时候。先放倒了他再说。” 心中恶毒的念头既生，戴尔反倒露出笑容，身不移手不动，脚下悄然传递出一股隐蔽、却强劲的脉动之力！这股力量顺着地面传导，游至杜兰德脚下，然后顺着杜兰德的脚掌，狠狠涌入他的身体！ 杜兰德浑若无事，继续迈步前行。 同时凝视着戴尔，点点头说：“大地本源规则有三大奥义，你这是‘地之脉动’奥义。很厉害啊。” 戴尔忽然感到一股强劲的脉冲，从脚下攻入自己体内，正是自己之前的那一记偷袭，不知怎地，竟又折返了回来！ “……”他脸上流露出极度震惊之色，措手不及下，身子连续晃了晃。 他身旁的尼禄不解问道：“舅舅，怎么了？” 戴尔却脸色凝重肃然，死死盯着一步步走过来的杜兰德。眼中渐渐透出杀气。 他的瞳孔中闪过一抹土黄色的光芒，直接令杜兰德周身的重力强度，陡然间暴涨百倍有余！这一次出手，已不像之前那般不着痕迹。 龙舞者见状脸色猛变。厉声叫道：“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却见出招的戴尔自己反倒再次晃了晃，脚下的地面猛地塌陷下去，他身上的黑色重甲“嘎吱嘎吱”扭曲急响。似乎在承受着莫大的重力压迫。 杜兰德脚步依然不停，再次说道：“这次是三大地系奥义中的‘重力势’吧，一并还给你了。” 在场的战斗法师们一阵骚动。全都不明所以。 不少人都猜到：两人已经在悄然间动起手了，但具体如何动手，如何进攻，又如何反击，戴尔为何会凭空陷落下去，却没有一人能看明白。就连熟悉地系法术的龙舞者，也绝对想不到杜兰德能将敌人的规则之力通盘接纳、再瞬间转移回敬回去！ 尼禄已经看出不对劲，横身挡在戴尔身前，盯着杜兰德，却对身后的戴尔低呼道：“舅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朵朵则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又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盯着杜兰德的眼神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下陷的土坑之中，跃出一个暴怒的雄狮般的身影，那是戴尔。 这位森德洛最弱的神袛羞恼欲狂，一把拨开身前的尼禄，大踏步迎着杜兰德冲了上去。背后的深褐色重剑不知何时已落在他掌中。 “小子，是你自己找死！怪不了我！” 巨剑在戴尔手中自下而上，划过四分之一个圆圈，变成平持在手，粗钝的剑尖笔直对准一步步走来的杜兰德。 随后戴尔大步冲锋，手中巨剑在此刻好像是一杆又长又粗的骑士战枪，戴尔连人带枪，径直朝杜兰德撞了过来！ 这一刻，戴尔的气息彻底变了，他好像变成了山岳，变成了陆块，化身为大地，承载无边无际的力量，并将所有力量尽数凝聚于剑尖一点。剑头上，土黄色的强光闪耀，在场众人看到那点土黄的光，似乎就看到了一块广袤无垠的大地正以不可阻挡之势，撞向杜兰德！ 戴尔知道这一战如果被击败，那自己这个大地之神的颜面便荡然无存，于是再无保留，直接对杜兰德下了重手！ “住手！” “戴尔你真敢来真的？！” 两道喝声响起，一声出自雷金之口，一声出自愤怒的龙舞者之口。他们谁也没料到戴尔会忽然恼羞成怒地爆发全力，想要出手阻止，去已经来不及了。 杜兰德终于站定脚步，冷冷地、隐含嘲讽地目视戴尔冲至，任凭对方的重剑撞向自己胸口，竟没有闪避的意思！ 凯瑟琳知道杜兰德有意将戴尔的气焰一举挫尽，才会以如此轻视对方的姿态应对，却依然忍不住为父亲捏了把冷汗。 下一刻，重剑终于狠狠撞上杜兰德。 这一剑中，蕴含着地系三大奥义中的“大地承载”奥义，重剑本身又是一柄蕴含完整大地规则的主神器，令这一击的威力更增，磅礴的规则之力粗暴地撞进杜兰德体内。然后被杜兰德拆分成七份，传导出去。 轰隆隆隆隆隆隆！预言者山谷周围的七座山峰，忽然间爆裂，寸寸化为齑粉，好像被一只粗暴的大手捏碎后揉成了细渣。 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动静吓了一跳。尤其是朵朵，她怔怔站立，脑海中回想起了之前中伏时的那一幕：那个行事滑稽却强大之极的傻瓜，在千钧一发之际来到她身边，替她挡下了矮人大统领的一记劈斩，结果那傻瓜浑若无事。傻瓜身后的一排矮人统领，却同时一分为二。似乎大统领的劈斩一击，尽数作用到了那七名矮人统领身上。 当时的场景，和眼前这一幕何其相似，只是七名矮人统领换成了山谷周围的七座山峰！ 朵朵失声叫了出来：“……是你！？” 只不过在轰鸣声中，她的这声惊呼只有身旁的尼禄听到，尼禄不由一怔：“你说什么？什么‘是你’？” 七座山峰破碎的轰鸣声余音未绝，过了良久才慢慢消散。 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场中的两人，一开始令人们疑惑又轻视的那名护卫挺立如枪。用血肉之躯接下了大地之神的攻击！ 杜兰德抬手，手掌捏着剑脊，将之拨开。 剑尖划开了杜兰德的衣袍，在他胸膛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却没有出血。众人都已经看得呆了，哪怕是之前已经见识过杜兰德出手的胖子、瘦子、还有凯瑟琳的部下们，也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叫阿凯的护卫，他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击中他的那柄剑。可是主神器啊！ “砰”的一声，剑身被杜兰德拨到一旁，砸落在地。剑柄那端仍被戴尔握在手里，可他却好像失去战斗意志了，死盯着杜兰德做声不得。 戴尔尊为神袛，全力爆发出的一击，却被一名小小的护卫直接以身体硬抗下来了。 戴尔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他只知道：自己如今的脸色一定惨淡如死灰。 这时，杜兰德忽然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晃了两晃。 凯瑟琳脸色一紧。凝神贯注战局的尼禄则厉声喝道：“舅舅，他受伤了，趁现在出手，彻底击垮他！” 可他话音刚落便惨叫一声，被杜兰德隔空一记耳光，扇得横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要知道尼禄已经发动了“聚能阵”，但杜兰德不动声色之间，已经用“冰火两仪眼”攻破了为尼禄提供能级的七人的阵势，一举破了聚能阵。然后再一个耳光扇出。等尼禄感到不对劲时，已经结结实实地中了一巴掌。 这位高傲的第三特记队长在地上滑出老远，半晌都爬不起来。 杜兰德懒得理会他，随手抹去唇角血迹，朗声说道：“一名神袛，手握主神器，结果连伤我根本都做不到，你可以一头去撞死了。” 戴尔死死咬牙，说道：“我的融性很高，加以时日，必然能走上融合规则的道路。只要，只要我能将地系规则的三大奥义彼此相互融合，我……我一定可以……” 杜兰德摇摇头：“森德洛历史上，需要靠阴谋诡计和嘴皮子来奠定自己的功绩、发言权、和神袛权威的人，你估计是第一个了。” 戴尔脸色苍白，无话可说。 他知道，对方以受些伤为代价，不闪不避的硬挨自己一剑，实际上比一番大战之后将自己打趴下，更具说服力！戴尔知道，在在场这么多战斗法师眼中，自己的神袛权威已经荡然无存了。 “那好……此行我以凯瑟琳为首领便是。”戴尔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这句话的。 这是巨大的屈辱，是必须洗刷的屈辱！ 没想到杜兰德却摇摇头说：“我们不需要你的参与，你可以走了。” 卷九 章二十三 何为纪律 戴尔呆住了：“什么意思？” 他很快便明白过来，脸色变得极度难看：“你……你这混蛋，你竟然要把我踢出此次的营救任务？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大地之神戴尔！我是七元素神袛之一！我……我是此行重要的战力！你怎么……你怎么能！” 戴尔厉声吼着，如果就这么被踢出此次的援救任务，他这个神袛的脸面可就丢到家了，甚至可能因此而不得不让出神位！ 森德洛可以接受一名实力偏弱的神袛，却无法接受一名权威颜面丧尽的神袛。 在场的战斗法师们也都震惊不已。 龙舞者低声嘟哝道：“也没必要把戴尔踢出任务吧，虽然他自说自话地跑来参与，算是违规行事，但他毕竟是神袛啊……见鬼的，为什么这种人会当上神袛……” 雷金发话了，不过他越过了杜兰德，直接看向凯瑟琳，缓缓地说：“凯瑟琳小姐，戴尔大人是重要的战力，对此行的意义重大。另外……”他瞥了杜兰德一眼，“不愿意让戴尔大人参与此行任务，是凯瑟琳小姐的意思，还是您这位护卫的意思？” 说完认真看凯瑟琳的反应。 老实说，凯瑟琳也没想到父亲竟然这么狠辣，这么决绝！ 在场的大多是聪明人，对于戴尔和尼禄的那些私欲和贪念，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而且尼禄擅自将此次任务告诉戴尔的事，也让不少人感到十分不满，毕竟这种罔顾军纪的事，实在不是好现象。 但一来，戴尔是七元素神袛之一，没人有资格跳出来公然指责他。 二来，在场众人也都不得不承认：如果有一名真正神袛的加入，此次的营救任务。估计会变得容易不少，也安全不少。 所以原本的四路援军才始终隐忍不发，算是勉强默认了戴尔的强行介入。 事实上，杜兰德一开始也持有类似的想法，认为有一位神袛帮忙是件不错的事，哪怕对方霸道了点，只要大家都是为了营救风神，那就可以联合行动。 但后来杜兰德察觉到不对劲了。 戴尔如果只是个实力不足、却又一心想为森德洛出力的人，那么他行事急躁点、霸道点、甚至不讲道理一点，杜兰德都能理解。都会把对方看作同胞与战友，甚至可能出手帮一把。 但渐渐的，杜兰德发现戴尔不是为了赢得战争而来，而是为了扩大自己的话语权，为了扩大自己家族的势力而来。 这是一个将这场荼毒森德洛的战争视作谋取私利的机会，自私自利，目光狭隘，毫无原则和底线的小人！ 杜兰德不想、不愿、更不能让这种人参与此次营救行动。 这时，雷金又问了一遍：“凯瑟琳小姐本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位叫阿凯的护卫。如果罔顾您的意愿而逾越行事的话，恐怕不怎么妥当。” 凯瑟琳没多犹豫，便微笑着说：“阿凯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雷金双眼微眯。恩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他望向杜兰德的目光里，多出了一些说不清的奇异神采。 龙舞者一向崇尚力量与强者，先是见到杜兰德的超卓实力和神秘手段。又听凯瑟琳如此表态，当下拍了拍胸膛道：“既然如此，我当然站在凯瑟琳小姐这边。”至于胖子和瘦子。他们本就看戴尔极不顺眼了，更是大声叫好。 戴尔脸色阵青阵白，阵红阵黑，内心有一个念头在说：“杀了他！杀了这个不尊神袛的混帐东西！跟这人拼了！” 可一想到对方的强横实力与狠辣作风，却又始终鼓不起勇气。 杜兰德面不改色地硬受主神器一击，实际上对戴尔的打击极大。 一道身影缓缓从地上站起来，那是被杜兰德扇飞在地的尼禄。他好像被激怒的野兽，望向杜兰德的眼神里充满疯狂的愤怒，还有浓烈的怨毒。 戴尔在成神之前，只是山顶预备神中比较弱的那一类，尼禄却是比朵朵更强、实力直追费马的强横预备神，特记番队第一到第八的队长们，又有哪个是弱者了？ 所以论到意志坚韧，顽强不屈，尼禄反倒胜过戴尔。 尼禄摸了摸高高肿起的脸颊，深吸一口气，硬是冷静下来，然后对戴尔说：“舅舅，我们走吧，这些人既然拒绝我们的参与，我们难道还非得求着他们不成？我们两支援军合二为一，现在就前往残破神庙，看看最后是谁先把风神大人救出来。” 戴尔双眼一亮，心中重新亮起曙光：对啊，只要自己先把风神救出来，在这里吃瘪受辱的事，立刻就能洗刷干净了。 却听杜兰德冷冷地说：“不行！” 尼禄双眉耸立，脸色微狞道：“你一个小小的护卫，也想干预堂堂森德洛神袛的去留和打算？你真以为自己无敌了吗？真要战到聚能阵的时效消失，你未必能胜过戴尔大人！” 杜兰德斜睨着他，淡淡回道：“戴尔大人想干嘛就干嘛，回咏战堡垒，还是去残破神庙，我们凯瑟琳小姐根本管也懒得管！不过尼禄，你不能去。我的确是个凯瑟琳小姐麾下的一名‘小小护卫’，但对你来说，已经是大大的人物了。” 尼禄挺起胸膛，傲然说道：“你敢强逼我吗？” 杜兰德盯着对方看了好半天，似乎要重新认识一番，最后摇头道：“尼禄，将最机密的行军路线私自通报给亲族，为家族谋取私利，这是死罪！” 尼禄脸色猛地一变。 杜兰德接着说：“跟随凯瑟琳小姐行动，是你身为军人和特记队长的职责和义务，不需要任何理由，更谈不上逼不逼你，而是你应该做、也必须做的事。” 尼禄的确是个心高气傲的要强之人，话说到这份儿上，他居然依然不肯低头，面露一丝狠笑，问：“如果我就是不愿意呢？” 凯瑟琳的声音淡淡传来：“临阵不尊号令者，杀无赦。” 山谷之中寂静无声，战斗法师们没想到事情闹到这般地步，既吃惊于凯瑟琳和她那护卫的强大与强硬，又隐隐感到不小的快意：对戴尔和尼禄的行为心存不满的人有很多，直到这时，才有人真正站出来，把不少人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气氛一时间陷入僵持胶着。 杜兰德心中不耐，心想残破神庙的局势刻不容缓，我难道还要在这里为了这种破事儿而浪费时间吗？ 这时，朵朵忽然叹了口气，走了出来，说：“我身为一路援军的副队长，自当遵从军令，听从凯瑟琳小姐的号令。” 大是大非上，朵朵终究毫不含糊，说完不理会尼禄铁青一片的脸色，也不敢看戴尔阴冷的视线，大步走到凯瑟琳那边。 雷金盯着凯瑟琳看了一会儿，又上下打量了杜兰德好久，最终没说什么，带领他的部下们也走到凯瑟琳那边。 紧接着，朵朵和尼禄麾下的那些战斗法师们，也或坚定、或犹豫地走出来，到朵朵身后站定。 整个过程中，杜兰德始终盯着尼禄，气势渐渐升腾，眼里的寒意丝毫不加掩饰。 很快，除了戴尔和戴尔带来的战斗法师之外，只剩下尼禄还留在戴尔那边，他脸色连续变幻，感受着杜兰德身上越来越盛的杀机，终于开口说道：“阿凯是吧？我记住你了。我想知道的是，接下来的任务里，我们到底是听凯瑟琳小姐的号令，还是听你的号令？”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脸色微动。 杜兰德笑了笑说：“怎么，不甘心就这么归队，于是就想挑拨离间吗？我只是凯瑟琳小姐的贴身护卫，大伙儿自然听凯瑟琳小姐的号令。” 尼禄淡淡道：“我们战斗法师以实力为尊，你的实力压过凯瑟琳小姐，如果你自己闭上嘴巴，别出来指手画脚，我们自然能听从凯瑟琳的号令。但如果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实力又比凯瑟琳小姐更强，那……” 杜兰德脸色越来越冷，心知自己为了不浪费时间，有些行为已经逾越了护卫的本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凯瑟琳忽然上前一步，结了个形似穹庐的手印。 一枚拳头大小的迷你星辰从她头顶冉冉升起，悬于高空。那星辰让人说不出颜色，看不清形态，道不出气息，甚至无法判断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 模模糊糊的星辰上，延伸出两道弧光，形成一柄横置的战弓。弓弦与箭矢凭空生出，然后被一双没人看得见的大手渐渐拉开，直到弓如满月。 锋矢所指，正是尼禄。 “阿凯的实力比我强也好，弱也罢，有一个事实是不变的——尼禄，你，比我弱！所以你最好先管好你自己的嘴巴，不要再多说废话。”凯瑟琳看着尼禄，一字一顿地说，“三秒之内，过来，或者死。” 尼禄僵立片刻，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抛下戴尔走向凯瑟琳一方。 凯瑟琳这才点点头，收了手印，箭矢重新化为星辰，然后落回到她的身体里。 卷九 章二十四 难道竟是一人？ 杜兰德一行人离开后不久，便有一位不速之客抵达预言者山谷，与大地之神戴尔碰了头。当然这一切杜兰德并不知道，此时他正和女儿凯瑟琳一同率领四路援军，赶赴风神被困的残破神庙。 一开始，队伍中的战斗法师们还在为此行有两名强大的领军人物而感到好奇又兴奋。 但没过多久便有人觉得不对劲了。 首先，队伍并没有按照既定路线前往残破神庙，而是选择兜了个圈子，歪歪扭扭地前行，前进轨迹难看又随意，似乎为了刻意避开什么。 “大概是为了避免伏击吧。”有人想到，“毕竟行军路线可能已经暴露了，尼禄那支援军遭遇伏击就是最好的佐证。不按原路行进，大概是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二度伏击。” 虽然不少人都想明白了各种理由，但问题又来了：改变并拉长行军路线也就罢了，行进速度怎么也慢了不少？ 按照原本的计划，从预言者山谷前往残破神庙，三天即可抵达。但看目前的情况，很可能需要五到六天。凯瑟琳，这次又是她那个贴身护卫阿凯出的主意？ 为了避免伏击，改变前进路线，甚至降低队伍行进速度，这是不是有点谨慎过度，小题大做了啊…… 再加上每次队伍停下来休息，凯瑟琳小姐和那护卫阿凯就独自找个地方不见任何人，这也引发了一些不满和猜想。 这天，行到傍晚的时候，凯瑟琳再度下令停下扎营，吩咐道：“最晚明天，我们即将抵达残破神庙。今天大家好好休整一个晚上，不要有任何懈怠和轻敌，就这样。” 营地安扎在一条河边。夜幕渐渐降临，凯瑟琳照例和她那位护卫阿凯单独呆在一起，谁也不见，就连雷金去找，也被拒之帐外。 雷金脸色略显阴沉地走在营地中，忽然间抬头，只见龙舞者邓肯挡在前面，对他说：“我们谈谈吧。” 雷金的城府颇深，迅速将脸上的负面情绪清扫一空，做了个请的动作：“请说。” 龙舞者邓肯是个直来直往的人。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三天的路程走了五天，如今即将赶到时居然还要休息一晚，对此感到不满和异议的人恐怕不止你我二人。雷金，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雷金淡淡道：“我们能做什么？我刚才去过凯瑟琳小姐的帐篷，却连面都见不着。” “我觉得那个阿凯……有点奇怪。”龙舞者慢慢地说，“那人就好像凭空跳出来的一个家伙，在此之前我别说见过了，根本听都没听说过！我怀疑更改行军路线。以及如此保守的行军模式，都是那小子的主意。” 雷金目光闪了闪，没说话。 只听龙舞者继续说道：“雷金，你喜欢凯瑟琳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而我，打从凯瑟琳小姐帮我成为聚能者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要努力偿还她帮我实现梦想的恩情。你我都是会真心为凯瑟琳小姐好的人。如今却连她的面也见不到，这是不对的。我打算——” “你打算干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雷金和邓肯此时都不在聚能状态，闻言吓了一跳。却见朵朵就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了。 雷金和朵朵曾经是1级预备区的旧识，不由摇头叹道：“朵朵，你这等手段和实力，无法成为聚能者实在是可惜了。” 朵朵并不回应雷金的话，依然看着龙舞者，问：“你打算干什么？” 龙舞者冷笑一声：“自然是打算将阿凯那小子从凯瑟琳小姐身边拉开一点！他做个护卫就可以了，‘贴身’这个前缀，还是去掉的好！” 朵朵叹了口气：“你打得过阿凯？” 龙舞者脸色顿时一滞。 朵朵摇了摇头，缓缓开口，竟忽然说到了另一件事上：“……我和尼禄这一路队伍赶往预言者山谷的途中，遭遇过矮人的伏击，这点你们应该或多或少听说过了。” 雷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问过尼禄，他跟我提到过一些。而且戴尔大人不也在山谷里提到过吗？” 朵朵淡淡一笑：“那……尼禄有没有告诉你，其实当时我们其实已经顶不住了，多亏了一位装作傻瓜的不知名的强者救援，我们才没有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哦？还有这事！”龙舞者和雷金对望一眼，都吃惊不小。 只听朵朵接着说道：“那人帮助我们击败所有矮人之后，矮人们不知为何全部自爆了，半点尸骸都没留下。这事颇为诡异，毕竟矮人不被俘虏就不会自爆，我当时感到很奇怪。而那位救了我们的强者脸色慎重地询问了你们两支队伍的行进路线……” “你告诉那人了？”雷金和龙舞者同时脸色微变。 朵朵也不否认，坦然道：“是啊，我告诉那人了。伏击我们的矮人真的很强，如果你们也遭到了同样的伏击，恐怕也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所以我告诉那人了。然后那人立刻就走了，速度快得我连看都没看清。” “后来呢？你到底要说什么？”龙舞者瞪着朵朵。 朵朵不紧不慢道：“再后来，我到了预言者山谷，凯瑟琳小姐身边多了一位谁没见过的护卫阿凯。昨天我问过那对奇奇怪怪的胖子和瘦子，据他们说，他们原本跑过了预言者山谷，正在前往残破神庙的既定路线上，结果碰到了一人，那人似乎受了伤，在睡觉，而且拥有极高的聚能值，胖子和瘦子就将那人抬回了预言者山谷，那个在前往残破神庙的路线上被扛回来的人，正是阿凯。” 顿了顿，朵朵最后轻声说道：“我要说的是，被胖子和瘦子扛回预言者山谷的阿凯，在和戴尔大人战斗时施展的一个招式，和当初救了我们那支援军的无名强者的招式，是完全一样的。两个人的能级之深厚、手段之神秘、包括偶尔间的神情气质，也都十分相似。” 龙舞者反应慢一点，还没明白过来。 雷金却已经脸色凝重道：“你的意思是，帮助你们击溃伏兵的那人，其实就是阿凯？两个人是同一个人？阿凯知道了我们的任务目的地和行军路线，后来竟在前往残破神庙的路线上，被胖子和瘦子发现……他当时还受了伤……难道他……难道他已经去过一次残破神庙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 朵朵微微一笑，旋即肃容道，“那位疑似是阿凯的不知名强者救我时，独对一名矮人大统领和七名矮人统领，却毫无无伤。阿凯和戴尔大人的战斗你们也看到了，他的实力……绝对深不可测。那样的强者，竟然受了不轻的伤而被胖子和瘦子扛回来，如果他确实去了残破神庙，那么残破神庙的局势之凶险，恐怕远超我们的想象。” 龙舞者皱眉问道：“那个疑似阿凯的强者救你，是什么时候的事？哪一天？” 朵朵如实说了，龙舞者立刻冷笑道：“啊哈！照你说来，那人能在一天之内救下你，或许之后还在我和雷金不知道的情况下救了我们这两路援军，然后千里奔袭，赶往残破神庙，打完一架全身而退，然后再被胖子和瘦子发现，带回预言者山谷？你开玩笑吧！你当他的速度和体力是无限的吗？就算他和凯瑟琳小姐一样拥有超远程聚能阵，难道不需要休息？” 雷金也摇头道：“一天之内？不可能的。真正的神袛还有些可能，如果是聚能者，那就不可能。” 朵朵深深看了两人一会儿，说：“信不信反正由你们，我的意思很简单——改变行军路线也好，放慢行军速度也罢，都不会是毫无理由的。昨天我无意间听到凯瑟琳什么吗？” “说什么？” 朵朵一字一顿地吐出一个名字：“他们在说残破神庙与罗切斯特！” 这一刻，雷金和龙舞者同时屏住了呼吸，半晌做声不得。 龙舞者艰难地说：“难道我们此次行动，和七色城中的那个矮人大头目有关？他不是被马努斯大人拖住了，这么多年都在和马努斯大人的角力之中吗？” 朵朵望向残破神庙的方向，轻声道：“阿凯的实力超越戴尔大人，而且他速度很快，就算被大批矮人大统领围攻，恐怕也能脱身离开。那般强大的一人，却在路边受伤沉睡然后被胖子和瘦子发现，你们说，那会是和什么样级别的敌人战斗的结果？凯瑟琳了吧。” 说完，朵朵便转身离去了。 龙舞者和雷金站在原地，沉默许久，却都说不出话来。 …… 几乎与此同时，营地中心的帐篷中，凯瑟琳对杜兰德笑道：“好了，给爸爸的聚能阵，完成！” 杜兰德不可思议地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一枚小巧玲珑的戒指，不可思议地叫道：“这就是聚能阵？” 卷九 章二十五 奥义三角 杜兰德一直以为，聚能阵如此高大上的阵法，一定是繁复而巨大的，或许需要铭刻到身上，又或许需要某些极为特殊的基质来承载阵纹。 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小小的戒指！ 凯瑟琳笑道：“拥有足够优秀的‘聚能体质’，佩戴我制作的‘聚能戒指’，再加上‘聚能液’，这样就是一名合格的聚能者了。哦，接下来还需要提供能级的人，爸爸是冰火属性的，我麾下目前只有四名冰火属性的部下，而且还不都是能体境界巅峰，有两个能级还不到100呢。这样一来，目前能为爸爸提供的能级，也就400个单位左右……唉。” 杜兰德戴上聚能戒指，感叹道：“能再增加400个能级已经不错了。” 在聚能阵出现之前，战斗法师的极限能级不过110，如今带上一枚戒指就能翻五倍，凯瑟琳对森德洛的贡献毫无疑问是巨大的。 杜兰德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如今的实力，在森德洛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一名战斗法师融合神火，成为神袛之后，会带来两个最主要的变化：一是能级翻十倍，二是初步掌握一系本源规则之力。 能级翻十倍的增幅是定死的，不会多也不会少，不存在任何变数。就连“聚能阵”这种东西，也无法改变神袛本尊的能级，对神袛完全无效。当然，如果神袛有分身的话，就不知道能不能使用聚能阵了。 而在规则方面，不同人融合神火之后的变化，却可以天差地别。 位面的基石，是规则。甚至可以认为：位面本身，就是本源规则的一种综合而稳定的具象化产物。 本源规则分为“七元素”、“生命与死亡”、以及“力量”这十种。 每一系的本源规则，又能细分为三个分支的奥义。 比如大地之神戴尔。在和杜兰德的短暂交手中先后动用了地系规则中的“地之脉动”奥义、“重力势”奥义和“大地承载”奥义。 最弱的神袛融合神火之后，分别掌握了三大奥义，只论位阶高低而不论全面与片面性的话，三大奥义单独拉出来，都只是10阶的规则而已，也就是非常优秀的神级血脉能力的水准。 所以，最弱的神袛，在规则的全面性上毋庸置疑，但在规则位阶上，却没有特别大的优势。神火赋予的10阶的规则之力。加上神器与主神器的规则增幅，至少六成以上神袛，他们的规则位阶撑死也就20阶了。 20阶的规则，杜兰德一柄审判战刀就能达到！ 但如果神袛能走上融合规则的道路——即，将一系本源规则的三大奥义相互融合——那么，神袛在规则位阶上的潜力，是无比巨大的！ 三大奥义，就好像三角形的三个点。 对于没能融合奥义的神袛而言，他们的“奥义三角”只有点。没有边。 融合一对奥义，意味着连接两个点，构成“奥义三角”的一条边，规则位阶直接从10阶翻倍到“百阶之境”。 再融合一对奥义。意味着再连接两个点，构成“奥义三角”的两条边，规则位阶再翻十倍，达到“千阶之境”。 如果能完整地构建起“奥义三角”的三条边。形成一个完整的三角形，那便是“万阶之境”。 所以神火赋予神袛的最大财富，不是区区十倍能级的增幅。而是规则上的巨大潜力与空间！ 但融合奥义的道路极为艰难，位面世界漫长的历史上，百阶之境的强者已属凤毛麟角，至于千阶和万阶，似乎只在理论探究中存在。所有神袛都知道如果能构建起“奥义三角”，便能达至万阶，但现实是骨感的，绝大多数神袛都和融合奥义无缘。 “能级上我现在已经比神袛更高了，规则上，比起戴尔这种超弱的神，自然也有不小的优势，但如果碰上百阶之境的强大神袛，依然抵挡不住。”杜兰德心想，“目前森德洛中，唯一可能达到百阶之境的只有马努斯大人，究竟有没有达到，其实还是未知数。夜翼在远古之路中，走上了融合奥义、融合规则的道路，但想要真正从十阶之境提升到百阶之境，恐怕还需要时间。她现在的规则位阶，大约在10到100之间的某个境界上吧。” “这么说来，马努斯大人的实力……”杜兰德渐渐皱起眉头。 凯瑟琳见杜兰德戴上聚能戒指后便沉默不语，不由问道：“爸爸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马努斯大人的实力。”杜兰德说，“印象之中，马努斯大人深不可测，他对七元素神袛中的其他六人，拥有者压倒性的优势，不过现在想来倒是有些奇怪啊。” 杜兰德顿了顿，看着女儿认真说道：“论能级，七元素神袛都一样，都是1100个单位吧。然后再看规则，马努斯大人虽强，但撑死了也就百阶之境。你夜翼阿姨如今估计没有30也有40阶的暗系规则之力，相差不过两倍多一些，没道理实际战斗力的差别那么大啊……” 杜兰德当然不是闲着发慌才在此刻突然纠结于马努斯的实力，而是因为马努斯的实力，很大意义上反映出了比马努斯更强一些的罗切斯特本体的实力！ 如果能了解马努斯到底有多强，就能对罗切斯特本体的实力有个判断。 凯瑟琳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我好想听夜翼阿姨和兰子阿姨谈到过这事，当时我还小，不太记得具体谈话内容了，不过……不过好像马努斯大人的能级……不止1100个单位……” “什么？”杜兰德大吃一惊。 只听凯瑟琳接着抛出一个更让人措手不及的消息：“我不太确定，不过马努斯大人他……可能不止融合了一个神火。” 杜兰德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马努斯不止融合了一个神火？但森德洛七元素神火都有主了，还有哪个神火能给他融合？一系本源规则只会孕育出一个神火，不可能成双。马努斯如果还有一个神火在身，那就只可能是森德洛七元素神火以外的神火！ 难道森德洛除了七元素之外，生命、死亡、或力量这三大本源规则，也有某一个发展到了完整的境地，孕生出了第八个本源神火吗？ 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变得凝重、甚至难看起来：“两个神火……一个神火能级翻十倍，两个神火翻百倍！马努斯大人之所以力压其他六位神袛的原因，我终于明白了，他可能拥有过万单位的能级！！” 杜兰德死死咬住了牙齿：“这么说来，能力压马努斯大人的罗切斯特的本尊，究竟是什么级别的战斗力？！” …… …… 第二天清晨，战斗法师们再度启程，所有人都知道大战将至，神情肃穆而专注。无论众人对放缓行军速度并休整一晚的决定是否心存疑虑。休整一晚的结果至少是很好的，所有人的精气神都提升到了最顶峰。 凯瑟琳没有多说任何动员或鼓舞的言语，只说了一句：“出发。” 半天之后，队伍终于抵达残破神庙，然后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杜兰德本人。 因为……神庙是空的！！ 残破神庙中没有任何人，风神不在，齐风耶不在，风神的部队也都不在。更为诡异的是。杜兰德印象中那围堵住神庙的无数黑色矮人大军，也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连个影子都看不到。眼前一片残破的战后景象，似乎战斗已经在不久前结束了。 一行人远远看着。死寂无声。 胖子和瘦子左看看，右看看，嘀嘀咕咕地说：“没人？空的？呃，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还是说我们没睡醒？” 龙舞者忽然间爆发了。愤怒地吼道：“看！这就是拖慢行进速度的结果！阿凯，我们来晚了，战斗已经结束了。风神大人……风神大人说不定已经……已经——！”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看向凯瑟琳身旁的杜兰德。 雷金和龙舞者昨夜听过朵朵的一席话后，原本已算是认可了放慢行进速度的决定，但此刻看到眼前的场景，他们都深深感到后悔。 雷金凝视远处那座残破神庙上的一些残留血迹，轻声说道：“那些血迹好像还没干，战斗可能刚结束没多久。” 这话虽轻，却好似重锤般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所有人蓄势待发的来到此地，就好像拉满的弓弦，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结果忽然发现……靶子没了！ 这种巨大的屈辱感和挫败感，甚至让不少人身子开始发颤，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众人不好对地位尊贵的凯瑟琳发怒，于是纷纷怒视杜兰德。 凯瑟琳低声问杜兰德：“老师她会不会真的已经……” “不会的。”杜兰德摇摇头。 如果风神已经战死，那么风系神火会先回到小妞手上，杜兰德不可能不知道。 杜兰德不认为自己放慢行军路线的决策有误，因为他知道罗切斯特对风神采取的，是“围而不攻”的策略。 这一策略，应该是为了将更多的援军吸引到此地，然后再施展某些阴谋诡计，明白这一点的杜兰德索性不着急，让部队放缓前进，保证体力和精力的充沛。 但眼前的局面确实出人意料。 尼禄重重哼了一声，冷冷地说：“还愣着干什么，战斗显然刚结束不久，神庙上的血迹还未干涸。我们赶紧过去吧，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如果风神大人并未遇害，而是转移了战场地点的话，我们循着线索痕迹，火速赶去营救，或许还来得及！” 这番话立刻赢得了众人的一致同意，杜兰德却忽然道：“等一下，谁都不要动。” 龙舞者眉毛一立，贴身小背心勾勒出强壮肌肉，两块铁饼似的胸肌不停抖动，这是他即将怒火爆发的前兆。 凯瑟琳眉头一皱，淡淡说道：“所有人原地待命，这是我的命令。” 卷九 章二十六 无形陷阱 面对眼前空空如也的残破神庙，凯瑟琳内心也深受震动，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自我怀疑：是不是真的来晚了？是不是自己和爸爸做错决定了？ 龙舞者的愤怒，还有众人的焦虑，这些凯瑟琳都能理解，但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越不能贸然前进。 于是她用平稳而且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阿胖、阿瘦，你们过来一下。” 既然凯瑟琳如此发话，龙舞者不得不将怒火压下去，但队伍的士气却降到了一个低点。 只听凯瑟琳对胖子和瘦子吩咐道：“你们都是第一流的聚能者，而且学会了菲波叔叔的‘橘焰鬼面’，速度和机动性最强，你们先去残破神庙中探查一番。记住，无论你们看到了什么，都不要逗留，立刻回来禀报。” 胖子和瘦子齐声应道：“遵命，凯瑟琳小姐。” 凯瑟琳回头对杜兰德低声说：“爸……阿凯，你有没有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一种很奇怪的不真实感。” “我也有这种感觉。”杜兰德凝重点头，“先让胖子和瘦子去探一探吧。” 这时，胖子和瘦子已经仰头喝下最新款的聚能液，能级陡然间翻了八倍，达到了880个能级。龙舞者左移两步，护住为胖子提供能级的那七人。雷金右移动两步，护住为瘦子提供能级的那七人。 凯瑟琳喝道：“去吧。” 话音落下，胖子和瘦子就在原地消失了，下一刻已出现在百米之外。在场都是眼力高明的战斗法师精锐，却没有一人看清两人的行动轨迹。龙舞者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两个奇形怪状的动作如此迅速。雷金则微微眯起了眼，凝重地喃喃道：“……‘橘焰鬼面’？没想到除了火神菲波之外，还有人练成了这一招。” “橘焰鬼斩”是火系战斗法师的必修技能，随便拉出来一个火系森德洛人。都或多或少能用出几招“橘焰鬼斩”来。但能从“鬼斩”修炼到“鬼面”的人，可就太少太少了。因为鬼面相较于鬼斩，有了一个最为本质的差别—— 橘焰鬼面，是一式真形！ 此时胖子和瘦子脸上各戴着一张橘红色火焰凝成的狰狞鬼脸，好像戴着两张面具。 “真形”能够引动规则。带上面具的两人散发出奇特的规则之力，那种规则之力护持两人的身体，令他们能够以肉身穿梭空间而丝毫无损。 众人并不是看不到他们的行动轨迹，而是胖子和瘦子根本就没有行动轨迹！他们从一处空间没入，然后从另一处空间钻出。众人只看到一胖一瘦两道身影连番闪烁，转眼间已进入到残破神庙之中。 不少人都收起了以貌取人的轻视之心。凝神观看。 众人中只有杜兰德的注意力不在胖子和瘦子身上，当年杜兰德早已见识过火胖子的橘焰鬼面了，胖子和瘦子和当年的菲波比起来，鬼面造诣似乎还有所不及。 杜兰德的注意点在胖子和瘦子每一次穿梭空间时，所留下的那些细小的空间波动和涟漪上，看着看着，杜兰德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神采。 片刻之后，远处残破神庙里传来胖子和瘦子的叫声：“这里什么人都没有啊。” 凯瑟琳提声喝道：“看清楚了就立刻回来！” “是！”两人又从残破神庙中飞快地闪掠而出，继续发动橘焰鬼面的能力。几个闪烁便又跨越了千米之距。 然而就在这时，胖子忽然惊呼一声：“有人抓我！”他身子猛的一沉，似乎被某只无形的手抓住了，瘦子错愕回头。正打算询问怎么回事，却也忽然大喊着：“有人打我！”他高高瘦瘦竹竿似的身子猛抖了几下，竟张口喷出鲜血，就这么受伤了！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了？” “我根本没看到敌人啊！” “我也什么敌人都没看见……哎呦！” 胖子和瘦子乱成一团。他们身边明明没人，却总是在即将没入空间之前被无形的攻击打断节奏，那场景诡异无比。看得不少战斗法师都头皮发麻，眼前这空空如也的战场和神庙，竟在此刻透出阴森鬼气。 龙舞者立刻说道：“凯瑟琳小姐，请下令让我去救他们吧！” 凯瑟琳凝视胖子和瘦子，微微沉默后，说：“让我来。” 她头顶升腾出一颗模模糊糊的迷你星辰，散发出让人说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光线。尼禄脸皮一抖，只见那颗星辰快速形成了一张弓箭，随后凯瑟琳做了一个张弓搭箭的动作，她头顶的星辰弓箭也同时被拉开，蓄力至极点后，随着凯瑟琳一声：“去——” 箭矢电射而出，直奔胖子和瘦子而去！ 杜兰德注意到：箭矢的尾羽上，连着一个细长的丝线。 凯瑟琳射完一箭后，小脸略微苍白了些。这招的消耗似乎不小，少女却并没有就此放松，反而深吸一口气，说道：“阿胖，阿瘦，抓住箭矢，我拉你们回来！” 然而话音刚落，那箭矢似乎被某股大力从下方一顶，陡然间改变了轨迹，转而斜向上飞去！隐约之间，战斗法师们好像听到箭矢下传来一声闷哼，似乎有人在那儿，而那人将凯瑟琳的星辰箭矢顶偏，自己也受了些伤的样子。 可那分明什么人也没有啊！ 难道是隐形人？ 可战斗法师的洞察之力何其厉害，就算是隐形人，出手之间总有迹象，不可能逃得过在场数百名战斗法师的眼睛注视！ 雷金和龙舞者同时出手，雷金从手中射出一条长长的雷霆锁链，向胖子射去；龙舞者则在低吼声中展现出“部分龙化之术”，一根长长的龙尾向瘦子甩去！ 结果—— “砰砰”两声，雷霆锁链和龙尾同时击中了某个无形的屏障，又没能送到胖子和瘦子手里！ “见鬼，这到底是怎么回……咦？！”龙舞者忽然怪叫一声，尾巴好像被什么拉住了，竟要拖动他的身子往那边飞去！ 雷金也是同样的情况，有什么力量拉住雷霆锁链的那头，要将他拖拽过去。这位聚能名单上排名第二的强者冷哼一声，猛烈抖动手中锁链，一股晶亮晶亮的紫色电光顺着锁链狂涌过去，轰隆巨响声中，已将那股无形拉扯之力震开。 然而，雷霆锁链也在两股力量的碰撞之下寸寸瓦解了。 雷金低头看向手中只剩下一小截的残破锁链，俊脸有些发青。 这时，眼看着龙舞者就要被拉过去了，朵朵一把抓住龙舞者的肩膀，却只能减慢他的速度，而无法将龙舞者完全拉住。 “尼禄，你还在发什么呆？还不帮忙？”朵朵怒道。 尼禄皱眉不语，手指动了几下，却没有伸手帮忙。眼前的局面太诡异了，胖子和瘦子莫名被困，强大的凯瑟琳射出的箭矢，竟然都被莫名其妙地顶偏！ 尼禄暗忖：雷金的实力比自己强一些，却也无功而返。龙舞者应该比自己弱一点，但也是强大的聚能者，他都顶不住拉扯之力被拖拽过去，自己如果贸然出手的话，一不小心岂不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至于其他非聚能者战斗法师，更是难以将龙舞者拉住。 这一系列权衡和考量，全都在瞬息间完成，尼禄最终没有出手，反倒谨慎地退了两步。 朵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里不由闪过错愕之色，旋即转为浓烈的愤恨和厌恶：“我毕竟是你的未婚妻，你竟然连伸手拉一把都不愿！” 这一刻，朵朵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阿凯，叫道：“大人，救命！” 虽然还没有确认过，但在朵朵心里，早把阿凯当成了那天在一名矮人大统领和七名矮人统领手下救了她一命的神秘强者，那个疯癫滑稽却实力超卓的大人。 朵朵喊出声的一刻，杜兰德早已经出手了。 不过他没有看朵朵，而是凝视斜飞而起的星辰箭矢，忽然间伸出手掌，隔空对着那箭矢缓缓虚按了一记。 “下去！” 随着杜兰德这一按压，原本斜飞冲天的箭矢陡然转折了九十度，同时猛烈加速，瞬间便折返飞回到胖子和瘦子身旁。已经苦不堪言的两人连忙伸手抓住箭身，凯瑟琳低喝了声：“回来！” 连着箭矢尾羽的长线猛烈回缩，将胖子和瘦子连人带箭拉扯回来。 这时杜兰德已闪身来到龙舞者长长的龙尾旁，如拨琴弦般，伸指在尾巴上弹了一记。 嗡—— 长长的龙尾颤鸣起来，龙舞者猛地一震，退了两步，尾巴末端的那股拉扯之力撤去了。 朵朵则一屁股坐倒在地，剧烈喘息不已，以她非聚能者的身份出手帮助龙舞者，实际上是有些强人所难了，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朵朵已经手段尽出，气力消耗大半。 这时胖子和瘦子终于撤回来了，胖子还好，瘦子却连吐了几口血，萎顿在地，一时间连站都站不起来。 正当众人莫名所以惊魂未定之际，杜兰德却凝视前方空空如也的战场片刻，忽然大步走上前去。 卷九 章二十七 谁布下的幻术？ 龙舞者连忙叫道：“等等，别……” 却见杜兰德忽然一个加速，好像瞬移般出现在某个空空如也之处，大手一探，好像抓住了什么，随后他身形再闪，已然撤了回来。 “……过去！”龙舞者的后半句话，这才说出口。 杜兰德却已经完成了闪电般的一进一退！ 龙舞者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杜兰德刚才隔空按压箭矢，随后伸指轻弹龙尾，如今又迅如雷霆闪电般地倏然趋近又倏然闪退，看起来全都很平凡，好像没有特别明显的能级爆发，也感受不到运转规则的气息，结果却在瞬息之间，完成了其他人用尽全力都无法完成的事。 龙舞者本以为自己已经将这护卫阿凯看透了五六层，此时却忽然觉得：原来自己根本就没看透对方！ 在场的战斗法师都颇为震惊于阿凯的实力和手段，不过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再次被转移了——转移到了阿凯手里抓着的那个东西。 黝黑的身躯，健壮的肌肉，黑石般的护甲，以及那无需任何动作、便能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奇异规则之力—— 那是一名矮人大统领！ 一名在被杜兰德抓住之前，谁也看不到的矮人大统领！！ 矮人是不可以被俘的，被俘的矮人就会自爆，所以杜兰德没想过从这名矮人口中拷问出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事实上，杜兰德已经基本明白是什么状况了，所以他不需要这名矮人。 杜兰德抬手并掌，轻轻挥斩了一记，已将这名真矮人大统领与矮人情报网的连接点切断，随后以掌刀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此时龙舞者离杜兰德最近，他那雄壮的身躯隐隐然挡住了身后众人的视线，他看到杜兰德以肉掌轻而易举地破开矮人的防御。险些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见鬼一般地盯着杜兰德，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能……” 杜兰德不理他，刺入矮人胸膛的掌尖弹出一截紫盈盈的能量刀锋，将矮人心脏绞杀成粉碎。心脏中的矮人黑血流淌出来，事实上矮人全身上下只有心脏中会有血液，而这种血液对于具备“吞噬进化”能力的审判战刀来说，是目前少有的进化源泉。 黑血顺着紫色刀锋被吸入，然后被杜兰德传输到自己的心脏之中。 在心脏中的冰火世界里，站着一个身着紫袍的杜兰德。那是刀魂。 紫袍刀魂伸手一接，便将杜兰德送进来的矮人黑血所形成的液球握在手里，笑道：“谢了。” 杜兰德冷冷说道：“你别忘了我们前两天达成的协议就好。” 刀魂哈哈狂笑，将矮人黑血吞吃了个干净，然后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邪笑起来：“我当然记得！你暂时不逼迫我说出真名，作为回报，我答应配合你修炼‘熔兵炼体’中第一步‘碎兵’和第二步‘散兵’之后的第三步‘兵化分身’。哼，修炼完这一步。我已能离开这里，化为你的一具分身而行走外界了，你为什么还不放我出去？我可是知道，外界的局面不怎么好吧。你不需要我的力量吗？” 杜兰德淡淡丢下一句：“该让你出去的时候自然会让你出去，现在就老老实实给我呆着。” 外界。 矮人大统领在杜兰德手中没了声息，好像瓷器般寸寸瓦解，破碎无形。 这一刻。在场的战斗法师们甚至忘了诡异局面所带来的惊悚之感，只呆呆看着杜兰德，就连雷金都满脸抑制不住的震惊之色。 那可是一名矮人大统领！攻击力和速度或许不如神袛。但说到防御力，几个大地之神戴尔绑在一起也比不上一名拥有“绝对防御”的矮人大统领！本就极高的防御力，配合上“无法被削弱”的绝对属性，矮人大统领的皮糙肉厚是众人皆知的，想杀一名矮人大统领无疑非常艰难。 一般情况下的策略，是先以控场困敌类的战斗法术将矮人大统领制服，然后慢慢将其杀死。 谁能想到杜兰德一记手刀就将矮人大统领杀了个干干净净，连半点残渣也不剩下！ “见鬼，这个阿凯能击败舅舅，看来不只是防御手段强横，他的攻击力和杀伤力……怎么会……怎么会也这么强？！”尼禄脸色僵硬地看着“阿凯”，第一次感到了巨大的压力，甚至一丝恐惧。 杜兰德以身体硬接戴尔的巨剑轰击，只体现出了防御能力的强大，却没展现出攻击手段，因此在尼禄心中，始终还是存了几分轻视和小看的。 但看到拥有绝对防御的矮人大统领，在杜兰德手下就好像豆腐般被切入胸膛而死，尼禄忽然感到自己的胸口也有些凉凉的。 这时，杜兰德已经回到凯瑟琳身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并没有向众人解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打算。 凯瑟琳有条不紊地安排人员为瘦子和胖子疗伤，稳定住局面之后，才转头问道：“阿凯，你发现了什么？” 杜兰德缓缓地说：“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超巨大的幻术。” 凯瑟琳其实也已经有所察觉了，追问道：“是感知系的幻术，还是灵魂系的幻术？” 所谓“感知幻术”，即是对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这五种感知能力进行扭曲和迷惑。冰系法术中的“冰镜幻界”，火系法术中的“炎夏之景”，水系传奇级血脉能力“镜花水月”，都被划入感知系幻术。 感知系幻术，干扰的是人的感知能力，明明盯着一个石头看，接收到的五感信号却是一截木头。 而“灵魂幻术”，干扰的不是“感知能力”，而是“认知能力”。 ——看到的是石头，但在传输到大脑进行处理时，却以为自己看到的是木头。眼睛看到的是对的影响，处理后的认知却是错的。 这是更高深的一种幻术。 圣灵流派的三十六种瞳术中，有不少瞳术都有此类能力。朵朵能让别人看到她时，把她当作背景，当作空气，也是这个道理。 眼前空空如也的残破神庙如果真的是一个巨型幻术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不论幻术覆盖范围，还是受到幻术干扰的人数，以及幻术的逼真程度，都是惊人的！ “这应该是灵魂幻术吧？”不少人都这么认为，也只有灵魂幻术才有可能达到如此不着痕迹的程度。 没想到杜兰德却说道：“是感知幻术。而且是完全的、纯粹的、不夹杂半点灵魂幻术成分的，一个感知系幻术！” “这不可能。” 雷金立刻说道，口吻很肯定，“感知幻术虽然有不少妙用，但毕竟有其极限，范围如此巨大倒不稀奇，但能够让我们这么多人全都看不出半点破绽，单凭感知幻术，是不可能做到的。肯定参杂了灵魂系幻术。” 杜兰德没吭声。 事实上，在确认眼前是一个超巨型感知幻术之前，杜兰德也从没想过感知幻术能做到这种地步，但杜兰德的眼睛就是这么告诉他的，杜兰德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有误，而且还有小妞的再度确认。 “杜杜，这似乎是水系规则形成的幻术呢！” 小妞正对杜兰德说着，“让我看看哦……有‘水之圆柔’，有‘冰之凝固’，还有‘雾之迷幻’！水系本源规则的三大玄奥，这里都有啦！似乎还有点彼此融合的迹象哦……啧啧，厉害啊，布下这幻术的人是谁？杜杜你能这么快看出来，也不简单啊。” 杜兰德无奈地看着拍手叫好的小妞：“现在的问题是，怎么破解如此巨大的幻术？” 这话是对小妞说的，但在场只有杜兰德看得见小妞，于是众人都以为这是阿凯对凯瑟琳说的话。雷金见对方根本不回答自己有关“幻术类型到底是感知系，还是灵魂系”的质疑，不由哼了一声，颇感不快。 杜兰德倒不是有意忽略雷金，而是眼前的幻术让他也感到很难办，所以正凝神思考如何处理，以至于没有回雷金的话。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拼着暴露身份，直接动用审判战刀了啊。”杜兰德心中想到。 以审判战刀削弱一切的特性，绝对能破开眼前这幻术。熔兵炼体这一绝学很奇特，修炼完“碎兵”和“散兵”之后，审判战刀就和杜兰德相融合一了，战刀实体不复存在，变成了杜兰德的一部分。 所以当年在预备山顶时，杜兰德只动用审判刀气，从未拿出过审判战刀的实体。 但如今杜兰德已经和刀魂合作，修炼完了第三步“化兵”，即兵器的重新分化于体外。 现在只要杜兰德想，就能随时将刀魂招出来，以刀魂分身的形态示人。而刀魂分身在必要的时刻，将会回到杜兰德手中，变回无坚不摧的审判战刀。 看似走过了一轮循环，什么都没变化，审判战刀还是审判战刀，只不过能变为分身了而已。这和当年的“双刀分身”似乎是一样的，没什么差别。当年的红袍杜兰德和蓝袍杜兰德，也是既能以分身的形态战斗，也能回归杜兰德掌中变为冰火双刀。 但其实是有本质差别的。 卷九 章二十八 叠瞳破幻 修炼“熔兵炼体”之后，刀魂分身和当年的双刀分身，有着质的差别；而修炼者杜兰德本人，也和当年手握冰火双刀的他截然不同。 杜兰德本人已经在“破碎兵刃”、“散兵于体”、再“化兵身外”的过程中，具备了审判战刀的属性。哪怕不依靠刀魂分身，他照样能施展出审判规则凝成的刀气，同时他的身体强度，灵魂构成，能量形态，都有了质的飞跃。 杜兰德本尊，已经在修炼熔兵炼体的过程中“兵器化”了。 而刀魂分身，也在配合修炼熔兵炼体的过程中“肉身化”了。 也就是说，只要杜兰德能通晓刀魂的姓名，无需刀魂，他也能展现出第二职业“刀锋审判”这一职业真形。这时候再加上分化出去的刀魂分身，审判战刀的实际攻击输出，等若翻了一倍，从一个人手持战刀，变成了本尊分身都能拥有无匹的审判之力，这就是“熔兵炼体”的核心思想。 至于刀魂分身，由于有了完整的肉身和灵魂，修炼到能体境界不是问题。这是当年的红袍与蓝袍都没有的优势，红袍与蓝袍的极限境界，是无限接近能体境，却无法真正达到。 红袍和蓝袍只是有缺陷的分身傀儡，如今的刀魂分身，才是严格意义上的分身。 “喂，杜兰德，需要破除幻术的话，直接让我出去，我就能立刻破掉它！”刀魂分身已经忍耐不住要出来大显身手一番了，“越是这种精巧细腻的幻术，就越是要用简单粗暴的方法，你如果不行的话，就让我来！” 杜兰德不为所动，任凭刀魂如何叫唤，始终不予理会。 如果眼前的幻术真能够以暴力破掉，杜兰德也不会一筹莫展了。 这时候。四路援军中已经有不少人出手试图破解眼前的幻术。但布设这幻术的人手段极高，众人合力之下，偶尔能破开幻术的一角，看到被遮掩的真实场景的少许片段，却远不足以完全破解幻术。 “小妞，你不是说过，我的第三职业除了‘传导与转嫁’规则的能力之外，还有‘拆分规则’，以及‘叠加规则’的能力吗？” 杜兰德认真看向小妞，说道。“拆分规则，我在和戴尔战斗的时候已经试过了，将他的规则拆解成了七份，然后转嫁到七座山峰上。现在……我想试试叠加规则。” 小妞犹豫了一下，说：“可以，不过杜杜要小心点，别叠加太多。” 第三职业的妙用很多。 有些招式，可以没太过顾忌地随意施展，比如传导与转嫁规则。 有些招式则是禁忌之术。比如将来自于他人的异种规则长期储存于体内，就像杜兰德将罗切斯特的黑火收纳于体内。 而反复叠加自己已经掌握的规则之力，则介于“常规招式”与“禁忌招式”之间。 “那我要开始了。”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双眸之中亮起明亮的七色光芒。凝望向前方的巨大幻术。 众人一见他要动手，不由都停止了动作，默默观看。刚才杜兰德解救胖子、瘦子、还有龙舞者和朵朵后，不少人对这位来历神秘的护卫阿凯。都已经服气了。此时都想看看他打算如何破解幻术。 可众人看了一会儿，发现杜兰德只是在动用战斗法师都有的“洞察之力”而已，却又有什么稀奇了？ 洞察之力难道能破解幻术吗？ 谁也不知道的是。在杜兰德双眸爆发出的七色强光之下，两对“冰火双鱼”悄然浮现出来，围绕瞳孔旋转。 这正是继承自两仪裁决的至高瞳术真形“两仪眼”，在破除各类幻术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如果两仪裁决再生的话，施展出他独有的“光暗两仪眼”，眼前的幻境不过弹指可破。但杜兰德对两仪眼的理解和体悟，毕竟还远不及两仪裁决本人。 同样的瞳术真形，两仪裁决施展出来的规则位阶，恐怕能有50阶、60阶、甚至更高！杜兰德施展出来，规则位阶也就10阶出头。 杜兰德将“两仪眼”隐蔽在七色强光之下，运转两仪瞳力，凝望眼前的幻术，却只能看到一些隐约又片面的幻术结构。 “看来单凭这样还是不行啊，那么只能试试叠加规则的能力了。” 杜兰德心念一动：“叠加规则——叠瞳之术！” 双眼中，又悄然浮现出两对冰火双鱼，和原本的两对双鱼合并到一起，这一刻，杜兰德以一种没有任何其他人能做到的近乎作弊的方式，直接让两道“冰火两仪眼”彼此叠加，规则位阶提升到了20阶！ 前方幻术的架构立刻清晰不少，不过还不够。 杜兰德凝神静气，双眼中再度浮现出两对“冰火双鱼”，又一次叠加到原本的瞳术之中，叠合成30阶的冰火两仪眼！ 刹那间，幻术的能量结构和规则流动，都在杜兰德眼中一一浮现出来。之前看起来空空如也的残破神庙周围，实际上笼罩着一个规模巨大的繁复幻阵，那阵纹如烟如雾，流淌着氤氲水汽，重要的节点上，则有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冰凌！ 这毫无疑问是个精通水系规则的人布下的幻术，而且是纯感知系的幻术！ 杜兰德咬了咬牙，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自己强行拔升到30阶的冰火两仪眼，只能看穿整个幻术体系，却依然无法迅速将之破解，这么看来，布设幻术之人的水系规则造诣，恐怕已经超过了30阶。 这时候，杜兰德双眼已经酸涩无比，作弊式的叠加规则属于半禁忌招式，再叠加下去，强行提升到40阶的话，恐怕对自身的负荷就要大得受不了了。 过高的真形，是祸也是罪。 杜兰德可不想重蹈2级预备区时，自己强行复制两仪眼，结果被真形反噬而当场重伤不起的覆辙。 于是杜兰德屈指轻弹一记，一缕红色的火光急速窜出，化为一朵火苗，悬停于整个幻术法阵的最顶端。 那看起来只是一缕红色的火苗，什么力量也不具备，但在火苗的中心处，暗藏一缕紫火，正是精纯的审判规则之力凝成的一缕“审判之火”！ 审判之力审判万事万物，幻术也不例外，被审判之火当头一悬，整个幻术的运转立刻凝滞起来，旋即变得脆弱，变得呆板。 杜兰德趁机全力运转三叠后的“冰火两仪眼”，以瞳力克制幻术，噗噗噗噗连续四声，幻术阵法上的四个最重要的节点，悄然破碎！ 下一刻，整个幻术好像失去了支撑的沙堆般土崩瓦解，被杜兰德以巧对巧，一击将将之破解了。 杜兰德的心脏之中，刀魂分身沉默下来，脸色阴沉地喃喃道：“见鬼，这第三职业的招式简直就是变态！可惜，我就算分身化了，却只能动用第一职业战斗法师的部分能力，第三职业根本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嗯，好在第二职业刀锋审判，我肯定用得比杜兰德更得心应手。这样的话，今后修炼‘熔兵炼体’第四步‘回炉’的时候，我应该还是有些胜算的吧……” 外界。 众人只见杜兰德用“洞察之力”瞪着幻术看了一会儿，眼前的幻术就忽然间毫无征兆地土崩瓦解了！ “这……这就破解了？怎么破解的？！” “……戒备！” “准备投入战斗！” “先结阵，看清楚真正的情况和局势再说！” 四路援军全都严阵以待，全身心戒备。然而，当幻术轰然破碎，真实场景显现出来的刹那，众人依然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前方哪里还是空无一人的荒凉场景？分明是一处激昂惨烈的战场！ 缺少了幻术的遮蔽，无数黑色矮人的身影终于浮现出来。杜兰德七天前独闯神庙时见过的矮人大军，依然集结于此。距离四路援军最近的一名矮人，就在五十米之外，正直勾勾地看过来！ 众人一想到从刚才到现在，一直被这些沉默的黑色矮人齐刷刷地盯视着，自己却丝毫无觉，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雷金忽然喝道：“大家看那儿！” 说着一指残破神庙，只见残破神庙已经基本坍塌。在神庙废墟之上，风神化为一道飘忽不定的青影，正和一名黑火凝成的巨型矮人连番碰撞！齐风耶则从旁辅助。可两人合力之下，依然被那黑火凝成的巨矮人逼得不断退避。 矮人大军的铁桶阵依然死死围着风神的部队，若从上空俯瞰，矮人们就好像一个黑色的巨型磨盘，正一点点磨去风神部队的力量。 局面似乎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关键时刻！ 杜兰德却还没从三次叠加瞳力的巨大消耗与负荷中缓过劲来。 他一边努力调整恢复，一边低声对凯瑟琳说：“一分半，我需要至少一分半的时间用来恢复状态！在我没调整好之前，谁也不许闯阵，否则罗切斯特弩枪一到，在场除了我之外，没人能挡住。” 就在这时，忽听尼禄失声叫道：“舅舅？！” 杜兰德和凯瑟琳同时一惊，凝神看去。 卷九 章二十九 战起！ 只见一个方向上，重重矮人围聚如山，一波接着一波悍不畏死地扑向一道身影。那道身影愤怒又狼狈，挥舞重剑将冲上来的各级矮人劈碎，一批矮人支离破碎地扑到在地，残肢断臂抱住了那人的双脚、双腿和双膝。那人却忙于应付下一批矮人、下下批矮人、下下下批矮人，于是身边的矮人残尸越堆越高，大有将那人活埋的趋势！ 那是戴尔，大地之神戴尔。 戴尔身上满是鲜血，那血液的量多得不可能是一人所流。考虑到矮人很少溅射黑血，而戴尔身旁又再无一人追随，不难想象那些鲜血恐怕都是戴尔战死的部下们的血，溅到了戴尔身上。 一支神袛率领的部队，竟已近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主帅一人陷于重重围困之中！ 他想进，却已无力冲到残破神庙与风神汇合。想退，却又始终退不出矮人大军结成的铁桶磨盘之阵。 进退两难之间，宛若身陷一个缓缓旋转的漩涡般的致命泥沼！ 如果说风神那边的战况只是比较吃紧的话，那大地之神戴尔这里，可就是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有一位森德路神袛陨落了！ 于是问题来了——先救哪边？ 或者分兵两路，风神和戴尔同时支援？ “不行！不能分兵！”雷金立刻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否则分散了力量，我们也陷在阵中，就麻烦了！” 龙舞者也点头赞成。 尼禄想了一下，凝神说：“那好，不分兵，但戴尔大人那里的局势更危机，我们先去支援戴尔大人！然后再救风神大人！” 戴尔成为神袛之后，功劳没多少，却带动他和尼禄所在的家族蒸蒸日上。森德洛战事紧张，他们家族的势力反倒越来越大。但如果戴尔陨落，家族势力立刻便会土崩瓦解，被打回原形。所以对尼禄来说，戴尔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雷金、龙舞者、尼禄不约而同地看向凯瑟琳，看她如何决断。 却见凯瑟琳并未下令出击，反而提声远远地对风神喊道：“老师，援军已至！七天前闯庙那人让我问您，七色城局面如何？” 众人一怔，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反倒问起了七色城的局势？七天前的闯庙之人，又指的是谁？ 风神却瞬间听懂了，立刻回道：“罗切斯特应该又被拖住了，无需再担心‘罗切斯特弩枪’的偷袭！只要打赢……打赢了这个黑火巨矮人，困局自解！” 同时风神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七天前那独闯神庙的那位不知名强者，和小凯瑟琳认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杜兰德一听罗切斯特又被拖住，暂时发不出“罗切斯特弩枪”，心下稍定，这时候也顾不上贴身护卫的身份和本分了。杜兰德直接下令道：“全军合一，以最快的速度直插残破神庙，与风神大人汇合！雷金和龙舞者开路，凯瑟琳小姐居中。尼禄断后，阿胖阿瘦以速度优势自行补缺填位，维护阵型。立刻出发！” 尼禄怒道：“什么？你分明就是让我舅舅去死！” 杜兰德看了尼禄一眼，也不废话。直接发动了“冰火两仪眼”，锋利的瞳力中，裹带着一缕审判之力。直接从对方的双眸刺入，直抵灵魂本质。 随后冰火双鱼猛地一个缠卷，已将尼禄的灵魂裹住。那一缕审判之力，则化为“审判印记”，狠狠烙印在尼禄的灵魂之上！ 从这一刻起，尼禄的生死已在杜兰德一念之间。 “这……这是……”尼禄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见鬼似地瞪着杜兰德，“你……你原来是——” 杜兰德心念一动，审判印记将尼禄的灵魂勒紧，不让他说话。 旋即杜兰德冷漠喝道：“出发！” 队伍开始行动，全力切入矮人的军阵，雷金本来想问：“那戴尔大人怎么办？”但他看到尼禄刚刚提出异议，就被杜兰德以某种极隐蔽、也极霸道的手段制住，心中不由微微一寒，发现这个神秘的护卫阿凯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冷酷狠辣。 这家伙到底哪里来的这么足的底气？敢如此往死里得罪一位在位神袛的亲族！ “凯瑟琳，你现在先不要出手，等和风神大人汇合之后，你将力气用在对付那黑火巨矮人身上。”杜兰德对女儿低声说道。 旋即伸手在凯瑟琳光洁饱满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审判之力无声涌出，在女儿额间留下了一道紫色的印记。 “审判领域第四层，千变万化之境——” “武装赋予！” 只见那紫色印记猛烈爆发出强劲的光芒，紫色光晕延伸到凯瑟琳身体各处，形成一套尊贵而华丽的女士战袍、轻甲、手套、戒指、还有一尊简洁又华贵的淡紫色权冠！ “爸爸，你……你这不是暴露身份了吗？”凯瑟琳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宝贝女儿的安危最重要。”杜兰德摇摇头说，“而且，恐怕已经有人认出我了。” “是谁？老师吗？” 杜兰德不答，拍拍女儿的肩膀让她好好调整状态，凯瑟琳本身的实力，再加上这一套“武装赋予”，只要罗切斯特不出手，安全系数应该足够了。等一会激战起来，杜兰德也就放心许多。 四面八方轰鸣声震天，援军队伍好像一只轻舟，破开重重黑色怒潮，奋力向前。 身居队伍中心的杜兰德却没有出手，而是将意识沉入心脏，对刀魂分身说：“轮到你出场了。” 刀魂眼中闪过浓烈的兴奋，却以退为进道：“论规则，我和你各有侧重，却也自信不弱于你。但论能级，我可没有你那第三职业的能力和权限，只有100个单位而已，怎么帮你？” 杜兰德淡淡道：“少废话，快点出来吧。” 杜兰德身边又出现了一个杜兰德，却是一个身着紫袍的杜兰德。 杜兰德本尊将“聚能戒指”褪下，交给紫袍刀魂，又将一瓶“聚能液”递过去，最后将那四名冰火战斗法师叫过来，然后对紫袍刀魂说：“这样你的能级就勉强够用了。你由冰火双刀合一而成，属性和我一样也是冰火双系的，使用聚能阵不成问题。” 紫袍刀魂“嗯”了一声：“目前我依然听命于你。但你现在要我做什么？宰了那个黑火聚成的矮人吗？” 杜兰德摇摇头：“你用‘审判之火’压制矮人大军，破掉矮人的绝对防御，让战斗法师们的杀伤力得以发挥出来，这比你一个人争强斗狠要来得更高效。而你最主要的职责，是保护好我女儿！” “简单！”紫袍刀魂吹了声口哨，说，“不过你呢？听你这话，说得就好像你还有某些要紧事要办，暂时不能亲自照看女儿似的。” 杜兰德露出一个残忍冷酷的笑容，那笑容中透出的愤怒和憎恶，甚至让性格妖异邪恶的紫袍刀魂，都为之脸色微僵。 只听杜兰德淡淡地说：“我？我要去见一个老朋友。” 说完人已消失在原地，朝着某个方向急掠而去，那个方向上，大地之神戴尔正被三名矮人大统领疯狂围攻。 紫袍刀魂皱了皱眉，便不去理会，转头看向脸色颇为古怪的凯瑟琳，笑了笑说：“我的名字是没办法告诉你的，你就继续叫我阿凯好了。” “你是父亲的分身？” 紫袍刀魂笑道：“现在是，以后就不一定了。或许我会成为本尊，你爸爸会变成我的分身，哈哈，谁说得准呢。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是你爸爸就是了。” 凯瑟琳松了口气：“这样最好，免得我混乱。” 紫袍刀魂开始动作，优哉游哉地跟在凯瑟琳身边，十指轮弹，无数紫火被弹射出去，悬停于一个个矮人的头顶。 与矮人激战中的战斗法师们忽然发现：矮人的防御变弱了。更重要的是，战斗法师们的种种降低防御的手段，也开始对矮人起到作用了！ ——这是矮人的“绝对防御”被破解的标志！ “这……这是什么手段？”雷金震惊无比地看向那身穿紫袍的“阿凯”。 十多年前曾经和杜兰德交过手的龙舞者和朵朵，却都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战斗激烈无比，两人顾不上多看，只是心中都有一个念头闪过：“难道是那个人？那个人回来了？！” 这时候，杜兰德本尊已经风驰电掣般，来到了大地之神戴尔的战斗之处。 戴尔狂喜叫道：“啊，是你？你来得正好，快点来帮我！我会重重答谢你的！！见鬼的，塞尔东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把我带到这里之后，怎么就不见了？！” 戴尔话音刚落，就被杜兰德突然间抓住后领，反手扔了出去。 围攻戴尔的主力原本是三名矮人大统领，其中两名是杜兰德第一次独闯神庙时曾战斗过的那两名。第三名却是新出现的一位矮人大统领。 大地之神狼狈地稳住身子，两名矮人大统领立刻追了过去，乒乒乓乓又一次激烈交战起来，打得昏天黑地。 第三名矮人大统领却没动。 这名矮人比其他矮人瘦一些，也更高一些。他的脸部轮廓没有其他矮人那般粗犷，反倒有些阴柔狠厉。矮人静静站在那里，目光奇异地上下打量着杜兰德，似乎在确认着什么，却又好像不敢相信。他的手指微微弹动，并不说话。 卷九 章三十 叠零式！ 矮人不说话，杜兰德也不说话，他只牢牢地、稳稳地锁定了对方，眼神变得越来越愤怒炽热，也越来越冰冷凌厉。 冰与火并存，愤怒与冷酷交融，杜兰德仅仅站在那里，便隐隐有一种引动规则之力的趋势！ 好似当年那位战斗暴君再度君临森德洛，周围的空间开始颤抖，好像在畏惧。几名能体境的矮人将军，和一名虚神境的矮人统领冲了上来，可他们刚接近到杜兰德周身三米之内，身体便凭空被斩为无数碎片，“扑通扑通”地落在地上。 ——不知何时开始，杜兰德周身三米范围内，已经布满了无形的刀气！那刀气似零式而非零式，无形无迹，威力却是极强！ 对面那矮人眼皮剧烈跳了几下。 杜兰德上前一步，缓缓开口：“把大地之神戴尔带到这里，再引入幻术杀阵的人，就是你吧？” 矮人不答，低沉反问：“……你是谁？” 杜兰德也不答，又进了一步：“之前那个笼罩战场的水系幻术结界，也是你布置的？规则位阶得有30阶以上了吧。” 小妞趴在杜兰德肩头，非常安静。 她能感受到：杜兰德此时的状态好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却奇异地在爆发前维持着绝对的死寂与冰冷。在小妞的印象里，杜兰德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和亲切的，有时候甚至有些惫懒，很少有这般激昂强烈的情绪状态…… “……原来如此，破掉幻术结界的人，就是你？”只见对面那矮人缓缓攥紧了拳头，冷冷看着杜兰德，喝问道：“回答我！你到底是谁？” 杜兰德笑了，翻手取出一柄乳白色的木质长刀。 这柄木刀，比之最粗陋的刀胚还要不如。表面布满坑洼和裂纹，别说拿来砍人了，也许挥舞几下就会碎散成一地。但黯淡的白色刀身上，不时闪过的一抹七彩色光芒。那光芒好像粘合剂，维系着这柄刀的完整形态。 不知为何，那矮人看到这柄刀的刹那，竟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惊肉跳！ 而这时，杜兰德已经手持木刀，斩出了第一刀。 第一刀就是零式。 不是空零式，不是质零式。不是心零式，而是最本源也最正统的李尔蒙斯传授给杜兰德的斩术真形：零式。 “这刀法……果然是你！？”那矮人低吼一声，震惊却不慌乱。 黝黑色的双拳迅速提起，在身前一错，他打算以深厚的能级，以及矮人大统领的“职业真形”所引动的规则，硬接那迎面而来的凌厉刀光。 但杜兰德斩出的这第一刀忽然间转为飘忽，忽左忽右、忽快忽慢、似曲而直，行进轨迹陡然间变得完全不可捉摸。矮人微一愣神之间。刀光已从他交错的双拳下钻过，随后斜掠过矮人的左侧肩头！ 噗的一声，矮人的黑色皮肤被刀气带过，顿时裂开一条巨大的豁口。半边手臂都险些被卸下。 更重要的是，这名矮人与情报网络的连接点，已被杜兰德一刀斩断！ “你的身体和皮肤都没有‘绝对防御’。”杜兰德看了对方肩膀的伤口一眼，冷冷开口。宛若审判：“你，是假矮人。” 说话之间，手上动作半点不停。杜兰德持刀回转，又一刀斩出。 这第二刀，仍是零式。 和第一刀不同，第二道零式刀光没有任何诡异难明的轨迹变化，而是沿着一条笔直笔直的行进轨迹。不偏不倚，一往无前，径直击向对面的矮人！ 第一刀斩出之后，杜兰德身后已经浮现出隐隐约约的一道高大虚影，正是零式的创造者——战斗暴君李尔蒙斯的虚影。而在第一刀之后，虚影凝而不散，依然稳稳矗立于杜兰德身后，只是比较模糊，让人看不清面貌。 随着杜兰德第二刀“零式”出手，竟又有一尊李尔蒙斯的虚影浮现出来！ 然后，两尊虚影合二为一，彼此叠合，瞬间变得清晰了不少，甚至能让人勉强辨认出李尔蒙斯虚影的身形衣着，还有眉目五官。 这一刻，零式刀光中蕴含的规则之力，陡然间上涨到40阶！ “杜杜！”小妞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紧张地叫了一声。 她知道杜兰德再一次动用了第三职业“叠加规则”的能力，只是这一次叠加的不再是瞳术真形“冰火两仪眼”，而是纯攻击属性的斩术真形“零式”。 “40阶的规则！？”那矮人极为意外地喝了一声，已来不及退避闪躲，于是双拳齐出，运转职业真形的规则之力，与零式刀光硬碰了一记。 嘭…… 擂鼓般的奇异又沉闷的撞响，从碰撞中心处爆发出来，还未来得及地四下传播，就被零式规则的特性吸收殆尽。矮人脚下的地面猛然开裂，一条条巨大的裂纹向四面八方扩散延伸。矮人本人的身体也好似瓷器般，浮现出大片大片的龟裂，却还没有彻底崩溃。 李尔蒙斯的虚影，依旧昂然屹立于杜兰德身后。随着杜兰德一步步走向矮人，虚影也亦步亦趋地紧紧跟随，好像杜兰德的影子。 杜兰德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他盯着那全身龟裂依然不露惊慌之色的矮人，咬牙狠笑，甚至笑得有些狰狞：“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正实力。你的强大不在于矮人之姿赋予你的职业真形，而是令你能布下那种级别的幻术结界的水系规则！给我把水系规则拿出来！” “——拿出来！！” 断喝声中，杜兰德又一大步，重重踏出！ 以他的落脚点为中心，地面骤然陷落，形成一个方圆百米的巨坑。巨坑范围内的所有矮人，都在瞬息之间被逸散的零式规则之力斩碎，然后被能量与规则交缠在一起的混乱飓风，吹得翻飞出去。 于是巨坑中除了杜兰德和对面那矮人之外，再没有第三者存在。 然后杜兰德以双手持木刀，斩出了第三刀。 这第三刀……还是零式！！ 这一刻。杜兰德身后那道李尔蒙斯虚影旁，悄然间再度浮现出一尊李尔蒙斯虚影，然后又一次两两叠合，合二为一！ 三刀零式所引动的规则全部叠加，虚影的面目已有七八成清晰，原本空洞的眼里竟隐约亮起一抹神采！ “杜杜，等一下……不可以！” 小妞用力揪住了杜兰德的头发，惊慌喊道，“叠加两次就几乎是你的极限了，这种刀法不能叠加三次。你承受不住的！” 两记零式叠加，规则位阶是40阶。 此时三式零式合一，规则位阶，已经飙升到了60阶！ “——斩术，叠零！” 这是杜兰德以第三职业“叠加规则”的能力，与自己第一职业战斗法师的原本能力“零式”，相互结合，所创造出的全新攻杀斩术。 哪怕不用“审判之火”去降低对方的防御力，杜兰德这一刀的攻击力。也足以将眼前的矮人摧毁殆尽！ 那矮人眼中闪过极为惊怒而狠厉的神情。 矮人忽然用力捶了自己一拳，本已布满裂纹的黑色身体竟被他自己敲碎了！黑色躯壳好似破碎的蛋壳，左右分开，倒在地上时。碎了满地。 一道杜兰德十分熟悉的身影，从那破碎的黑色身躯中破壳而出！ 那人身穿海蛇皮袍，蓝发如海藻，容貌冷厉妖异。一双眼睛好像大海上的两个恐怖漩涡，似乎要将人的灵魂吸摄进去！ 正是杜兰德已有十四年没见的塞尔东！ “果然是你！”杜兰德冷笑一声，加速斩击。然而奇怪的是。眼前这个塞尔东， 身上并没有神火的气息，也没有神袛的气息。 随着塞尔东主动放弃矮人之姿，恢复成战斗法师的面貌，“矮人大统领”的姿态赋予他的深厚能级消失了，能级跌回到能体境巅峰的110个单位。职业真形引动的规则，也消失了。 这样的实力，怎么跟1000能级、爆发出60阶零式规则的杜兰德打？ 塞尔东脸色冷漠，凝重地看着电射而来的第三道零式刀光。他忽然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瓶，然后仰头喝下一滴液体。这个好像不是塞尔东本尊的家伙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而那戒指的模样，杜兰德见过—— 聚能戒指！ 紧接着，周围的矮人大军中某处，忽然升起一个水蓝色的阵纹，杜兰德认得那正是聚能阵纹。与此同时，塞尔东头顶也升起一个小型的聚能阵。 这一刻，他的能级节节攀升，急速飙升到了1100个单位！ 堪堪做完这一切，零式刀光终于斩至。 塞尔东咬了咬牙，一抬手，从侧面向那刀光弹去。 他指尖有无数细碎的水流、冰晶、还有雾霭缠绕，若隐若现，似真似幻。那种意境和韵味，和之前被杜兰德破解的水系幻术结界完全一致。 而且这一次，杜兰德完全看清楚了——40阶！塞尔东对水系规则的领悟，已经和当年的他不可同日而语，直逼40阶！！ 啵！ 零式刀光被塞尔东一指弹中，发出清越的爆响。 杜兰德低哼一声，收刀凝立，唇角无声无息地溢出一丝鲜血来。 塞尔东则全身巨震，弹中刀光的那根手指瞬间就没了。他身子摇晃几下，喷出一大口血。可零式刀光也被他弹得偏转了方向，擦着塞尔东的脸颊飞出去，沿途将近千名矮人斩灭，从阵中一路打穿到了阵外！ “厉害！”杜兰德随手抹去唇角的血迹，咧嘴笑着，“你是聚能者，那便不可能是塞尔东的本尊了，因为神袛是无法成为聚能者的。你应该是他的一具神袛分身！塞尔东的本尊……现在在哪？” 卷九 章三十一 刀魂的审判 以倒塌的残破神庙为中心的这片战场上，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范围较小的幻术结界，将杜兰德和塞尔东战斗的那个大坑笼罩住。 就在刚才，人们看到一道无法形容的刀光，从那个被幻术笼罩的巨坑中飞出。刀光以碾压之势，直线刺穿了近千名矮人，进而凿穿了半个矮人战阵，直至阵外，又去势不衰地飞向远方，最终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在刀光的行进轨迹上，则留下了一道深长笔直的沟壑，宛若大地的疮疤。 片刻之后，远方隐约传来一阵轰鸣，似乎那可怖可叹的刀光终于撞上了什么，去势终于用尽。 紫袍刀魂深深望了一眼60阶零式刀光飞去的那个方向，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幻术结界笼罩的巨坑，最后回过头来，语气古怪地问：“我说……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你爸爸？” 自始至终，凯瑟琳都没朝杜兰德和塞尔东的战场看上一眼，她的目光所指，只是前方神庙废墟，还有废墟上空的风神、齐风耶、以及那黑火凝成的巨矮人。 她的神情专注，听了刀魂的问题，她淡淡回了一句：“爸爸那么强，我为什么要担心？况且就算担心，我也不会因此而分心。我能帮到爸爸的最好方式，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帮老师摆脱困局，完成爸爸的指令。” 紫袍刀魂呆了一会儿，嘟哝道：“你真不是你爸爸一手带大的？这理性到冷酷的作风，简直和杜兰德一模一样啊……” 凯瑟琳不去理他。又过了片刻，忽然喝道：“要开始了！” 原来队伍不知不觉间，已经凿穿了矮人的包围圈，终于攻到战场核心处的神庙废墟。风神的队伍将废墟团团围住，形成一个防御圈子，将黑色潮水般的矮人大军阻挡在外，防止矮人们来干扰风神的战斗。 凯瑟琳早将局面看清。提声喝令道：“所有普通队员听令，以五人为一队，帮助风神大人的部队稳住局面，挡住矮人大军！阿胖，阿瘦，你们巡游防御圈各处，如果有个别矮人突入，全部给我扔出去！雷金、尼禄、龙舞者，你们跟我一起支援老师，聚能时间有限。速战速决！” “是！”雷金和龙舞者齐声应道。 尼禄受制于杜兰德的审判印记，无法违抗，目光却连连看向远处的大地之神戴尔，见戴尔一人对两名矮人大统领，已经稳住局面，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个声音忽然低笑着在尼禄耳边响起：“发什么呆啊？没听到命令吗！” 紫袍刀魂不知何时出现在尼禄身旁，一把拎起他，直接向那个黑火巨矮人扔了过去！ “我……我干！”以尼禄的修养和爱面子的性格，依然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在空中稳住身形。憋着满腔怨愤，尽数向那黑火矮人宣泄而去。 与此同时，雷金和龙舞者也都已经全力出手。加上原本就在战团之中的齐风耶，四名最一流的聚能者围攻那黑火矮人。风神顿时感到压力大减。开始转守为攻，一点点磨去那黑火矮人身上的火焰，将之越打越小。 朵朵就站在紫袍刀魂身旁，目光奇异、甚至有些激动地盯着杜兰德。低声说：“……我知道的，你是杜兰德吧？你真的还活着？” “啥？你认错人了！”紫袍刀魂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朵朵愕然道：“杜兰德，你……” 刀魂满脸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你也给我干你该干的事去！”说着又将朵朵拎起来。朝防御圈最薄弱的一个方向丢了过去。 “阿凯，你在干什么？还不过来！”凯瑟琳喝道。 少女立身半空中，平素里不着华服不施粉黛的她，此时头戴权冠，身穿紫色的女士战袍和铠甲，头顶上悬浮着一颗模模糊糊的星辰，手里则多了一杆玉白色的十字战枪，模样竟依稀是“永辉十字枪”。 她就像一尊画里走出来的一位少女战神。 紫袍刀魂一个闪身出现在她身旁，低笑道：“杜兰德只让我保护你，我又对群殴没什么兴趣，所以，你上吧，我护着你就是了。” 说着刀魂看了一眼围着黑火矮人打生打死的风神和四名聚能者。五名围攻者中，尤其以齐风耶和雷金拼得最凶，两人好像较上了劲。刀魂见状，诡异地咧嘴笑笑：“看来又是个喜欢凯瑟琳的小子啊……” 黑火凝成的巨矮人足有十多米高。 它应该不是一个真的矮人，反倒像是一种类似于“罗切斯特弩枪”的招式，都是由黑火凝成，只不过一个是弩枪形态，一个是矮人形态而已。 黑火凝成的“巨矮人之术”论杀伤力不及“罗切斯特弩枪”，却能够长时间的战斗，凌厉不及，却有着十足的耐力。 凯瑟琳加入战团之后，巨矮人终于被彻底压制住了，但要彻底灭掉它也还是很难，需要一点点地将黑火消磨掉。 战斗持续进行着，刀魂好像影子似的随着凯瑟琳而动，看看凯瑟琳头顶的星辰弓箭，又看看她手中的十字战枪，若有所思：“……不像是战斗法师的能力啊，那星辰之中，有妖精血脉的气息，至于那十字战枪，分明就是那个异位面中的‘永辉十字枪’的气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小丫头不应该参加过宗祠洗礼了吗？哼，杜兰德肯定也注意到了吧，他这女儿，不简单啊……” 战斗还在进行。风神悄然间来到凯瑟琳和刀魂身旁，传音道：“杜兰德先生，是你吧？” 刀魂一愣：“啊？” 马努斯身陷七色城之后，早有传闻说：当年那次“失刀风波”之中，杜兰德并没有将真刀交给马努斯。也就是说，那柄极大克制矮人的刀，依然在杜兰德手里，某种意义上算是杜兰德的身份标志！ 而刚才，刀魂施展出了“审判之火”；凯瑟琳身旁的全套紫色装备，又像足了当年杜兰德的“武装延伸”。所以已经有不少人都猜到了杜兰德的身份。 风神本就知道杜兰德没有失刀。如今更加确信：杜兰德原来没死，反倒活着归来了！ 她对刀魂说：“我认得你刚才施展的紫色火焰，应该是你那审判规则的一种运用方式吧，太好了，你原来没有死！杜兰德，现在七色城的局势是这样的……” “你认错人了！”刀魂冷冷说道。 风神略一愕然，动作慢了半拍，险些被巨矮人一拳击中，连忙闪躲开来，却又和刀魂拉开了距离。 没过一会儿。齐风耶凑了上来，有些不确定地问：“……伯父？” 他是风神的大弟子，是凯瑟琳的大师兄，兼仰慕者，见了心仪之人的老爹，也不管自己的年纪其实比杜兰德大多了，张口就叫“伯父”。 刀魂脸色一黑，冷冷骂道：“伯你个头的父！老子不是杜兰德！” 再过一会儿，龙舞者邓肯找了个机会。边打边问刀魂：“你难道是——” “不是！！你闭嘴，不用问下去了，我不是！” 刀魂分身额头上青筋直跳，暴躁道。“老子不是杜兰德！你才是杜兰德，你全家都是杜兰德！！” 巨矮人已经被削掉了一半的体积，实力锐减，却依旧难缠。 尼禄这个不开眼的家伙。这时候居然又跑过来，低声威胁刀魂：“你应该就是杜兰德吧？我听说过你的事，你将假刀给马努斯。害得马努斯大人身陷七色城中，这一罪责，诸神肯定会追究的！你立刻解开我灵魂中的那个印记！否则的话……” 刀魂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一巴掌抽在尼禄身上，打入一个比杜兰德本人的审判印记更加高明的审判印记，怒吼道：“杜兰德，杜兰德！谁都他妈的只记得杜兰德！杜兰德要是没有我，他能那么牛吗？魂淡！！” 刀魂重重哼了一声，这一刻他不再保留，仰头喝下一滴聚能液，旋即头顶上升腾起一个小小的聚能法阵。 在他眼中，悄然浮现出两对双鱼。 杜兰德施展两仪眼时，两仪双鱼一红一蓝，审判规则之力则化为点睛之笔。 紫袍刀魂却恰好反过来，双鱼都是清一色的紫色，反而以冰火之力，化为红蓝两点鱼眼！ “审判双鱼！” 刀魂运转起“审判两仪眼”，盯住了黑火巨矮人。瞳力化为实质，巨矮人周身凭空浮现出一对巨大的紫色双鱼，猛然将巨矮人卷住。 “审判领域第四层，千变万化之——审判之火！” 巨矮人头顶出现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紫色火焰，矮人身上的黑火竟被凭空削弱了不少。 “审判领域第四层，千变万化之——审判枷锁！” 一对手镣和脚镣凭空出现，都是深紫色的审判之力凝成的刑具，又将巨矮人的手脚锁住。 刀魂已经彻底打发了性，不过总算他还记得杜兰德的命令，于是强忍住亲自上去砍翻巨矮人的冲动，依然站在凯瑟琳身旁。 他前后脚一分，抬手做了一个张弓搭箭的动作，长长吟道：“审判万化，钩弓刀箭！” 掌间涌出无数审判刀气，凝成一张好似无数刀锋利钩拼凑而成、狰狞得好似刺猬的恐怖巨弓。弓弦上搭着根五米长的紫色箭矢，而且和寻常箭矢不同，这紫色箭矢的箭头部分，根本就是一柄刀，依稀便是审判战刀的刀锋模样！ 刀魂将巨弓拉满，瞄准了黑火矮人。 风神盯着张弓搭箭的紫袍刀魂，眼皮狂跳了几下，连忙拉住齐风耶和雷金，又将尼禄和龙舞者拽住，厉声喝道：“所有人，别靠近了，快退！！” 下一刻，刀魂已狞笑着对准黑火巨矮人，松开了扣住弓弦的手指：“给我破！！” 卷九 章三十二 审判雨 “这个疑似杜兰德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神一向温婉平和，此时却难免恼怒，“他自己打得兴起，却根本不顾旁边的人。这一箭射过去，余波得误伤多少我们这一方的人？” 之前风神、凯瑟琳和四位聚能者围攻黑火矮人时，都有意识地控制着杀伤范围，毕竟防御圈很小，就好像在一个脆弱的小房子里战斗，不能乱打乱斗，否则没两下小房子就彻底塌了。普通战斗法师再怎么强，也无法抵御罗切斯特黑火的溅射。 有时候，龙舞者、尼禄、齐风耶和雷金没控制好力道，风神还得挥手将横飞逸散的战斗余波控制住。 但这时恐怕做不到了。 因为风神看着刀魂手中那造型狰狞的“勾弓”和“刀箭”时，竟没来由地生出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可能护不住周围的战斗法师们。 风神只来得及将围攻黑火矮人的几人拉开，然后无奈又恼恨地看着全力射出箭矢的紫袍刀魂，对凯瑟琳等人说：“我们联手封锁这片神庙废墟！快！” 雷金几人也都郁闷之极，应道：“是！” 从紫袍刀魂的架势来看，这一击或许真能将黑火矮人干掉，但动静和范围之巨大，可能同时将周围的普通战斗法师灭掉大半！ 尼禄被打入了两道审判印记，对杜兰德怨恨郁愤之极，他死死盯着凯瑟琳，口不择言地骂道：“你那罪人父亲是疯子吗？！” 他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否则以他平日里的性格，就算怒极，也不会说出如此粗鄙又无礼的话。 凯瑟琳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冰冷，眼中第一次溢出浓烈如有实质的杀气！ 就这么一个耽误的功夫，紫色“刀箭”已经从紫袍刀魂的手中飞射而出。正中黑火巨矮人的胸口。 “刀箭”飞出的刹那，“钩弓”化为一抹紫色，被那箭身吸摄过去，弓箭就此融为一体，然后才击中黑火矮人。 轰隆隆——！战场中央忽然腾起一团黑色与紫色交织的巨大火球，强大无比的黑火巨矮人，竟刀魂一箭射爆了！ 旋即，紫黑色的火球在隆隆轰鸣声中，渐升渐高，越扩越大！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出手控制爆炸的波及范围啊！”风神厉声喝道。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愣住了。 不止是她，凯瑟琳、雷金、齐风耶、龙舞者、尼禄、朵朵、还有众多战场上的战斗法师们，都愣住了。 ——只见爆炸形成的火柱周围，悄然浮现出一个环形紫箍。 紫箍猛烈收缩之间，竟将火柱勒紧了一大半，令其无法向周围扩张。 火柱无法向周围扩散，所有的动能只能向上方宣泄，于是越冲越高。 紫袍刀魂凌空而立，脸色淡漠。隔空挥手画圈，在火柱上冲的路径上，布下一个又一个的紫箍，一个比一个大。引导紫黑色的火焰向上形成一个上宽下窄的“喇叭形”。 到最后，巨大的“紫色喇叭”已经覆盖了大半个战场！ 紫袍刀魂嘴角微翘，轻轻吐出一个字眼：“秘技，审判雨。” 随着这一声轻吟。覆盖大半战场的紫黑色喇叭开始崩碎，一缕缕细腻的审判紫火，如雨落下。每一点紫火中，都裹带着一缕黑色的罗切斯特火焰，纷纷而落，就好像在战场范围内下了一场紫黑色的蒙蒙细雨。 雨点精准地落在一名名矮人身上，审判规则之力破掉绝对防御，黑火则趁虚而入，在场大多是真矮人，他们被黑火沾身，立刻凄厉惨嚎着，体内急速冒出更多的黑色火焰，转眼之间就被烧得仆倒而死。 一名名矮人士兵倒下了。 一名名矮人士官倒下了。 一名名矮人将军倒下了。 就连强大的矮人统领，只要被裹带黑火的审判雨点击中，也会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内，被引燃，甚至被引爆！ 朵朵正和一名矮人统领激战，却忽见对方满脸惊恐地倒了下去，身上腾起熊熊黑火。 “怎么……回事？” 朵朵愕然以对，举目四顾，震惊地发现整个战场上，已腾起成千上万团的黑色火焰！剧烈燃烧片刻后，便即熄灭。紧接着又有更多的矮人被点燃，猛烈燃烧，直至殆尽。战场上的矮人们，正以惊人的速度被消灭着。如果从高空看下，纯黑色的矮人大军中，一块块空白地带开始出现、扩大、再扩大、彼此合并、继续扩大…… 上有雨，下有火。 雨点燃了火焰，火焰清空了战场。 这一刻，所有的战斗法师都停下了手中的战斗，呆呆地看着眼前近乎神迹的场面，甚至忘记了身上的疲累和伤痛。 神庙废墟上空，风神、凯瑟琳、雷金、齐风耶、尼禄、龙舞者邓肯静立着，也沉默着。 原本正暗自较劲的雷金和齐风耶对望一眼，忽然觉得说不出的沮丧，在这样的手段面前，两人觉得自己刚才的争强斗狠，竟显得十分无聊幼稚。 龙舞者偏头瞥了尼禄一眼，却见尼禄浑身僵硬，脸色惨白。这位骄傲不可一世的第三特记队长，直至此刻，才真正意义上的感到害怕。 审判雨毕。 紫袍刀魂重重喘了口气，头顶的聚能阵恰在此刻时间用尽，极度的疲累之感涌上心头，哪怕以他半刀半人的强横身躯，都有些支撑不住。 风神一个闪身来到他身边，郑重其事地欠身行了一礼，表示对杜兰德强大实力的尊敬和钦佩，然后轻声感叹道：“杜兰德先生，十四年没见，你的手段……可比当年厉害了太多、太多了！我原本还担心你误伤到自己人，结果你反倒一举消灭了大批矮人军队。这是我们森德洛的福气，谢谢你！” 这话说得无比诚恳，此时对风神来说，杜兰德为什么会活着归来以及这十多年来他到底在哪里——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 在风神心目中，杜兰德将成为接下来七色城之战的重要人物。甚至是决定性人物。 事实上，火神菲波、水神塞尔东、暗夜女神夜翼、光之女神兰子，四大神袛如今都已经抵达七色城，正狠狠压制城中的罗切斯特。若非如此，罗切斯特也不会被逼得连“罗切斯特弩枪”都再无余力施展，只好以“巨矮人之术”来对付风神。 风神正盘算着怎么和杜兰德解释如今七色城的局面，却听紫袍刀魂摇头说道：“刚才不过是取巧而已，真正显威力的，只有最开始那一箭而已，杜兰德也能做到。甚至能比我做得更好。我只是控制力比他好，又借了黑火对矮人的克制，才能一举杀掉这么多的矮人军队。如果来的是罗切斯特弩枪的话……” 说着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如果自己独自面对“罗切斯特弩枪”，该如何应对。 “呵呵，你还是不愿承认身份吗？”风神的表情被面具遮住了，眼神却微微流露出笑意，“你看看自己如今的面貌吧。” 原来刀魂全力攻击时，没再顾得上伪装成阿凯的样子。如今一袭紫袍，身形挺拔，面容已恢复成杜兰德的模样！ “我说了，我不是杜兰德。”刀魂哼了一声。 风神双眼微眯。压低了声音说：“……也好，如果你有某些我不知道的顾虑的话，那不妨先隐瞒身份好了。” “我真的不是杜兰德！！”刀魂恼火道。 风神皱起眉头，眼中透出困惑之色。 这时凯瑟琳走上前来。轻声说道：“他确实不是我爸爸，而是我爸爸的分身，拥有独立的人格和灵魂。所以不是同源分身，而是异源分身。” 这时候，雷金、齐风耶、尼禄和龙舞者也正好走近，听到凯瑟琳的话，都不由悚然而惊，震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紫袍刀魂哼了一声，似乎对“分身”这个字眼极为不爽。 风神呆立片刻，喃喃道：“分身……居然是分身而非本尊……但这实力简直……简直……” 她毕竟是老牌神袛，凯恩斯死后，风神便是诸神中最年长的一位，于是她很快镇定下来，认真地看向刀魂，问道：“既然是异源分身，那肯定有自己的姓名了，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杜兰德的分身？” “我的姓名，就连杜兰德也不知道，怎么能告诉你？”刀魂渐渐从虚弱期中恢复过来，咧嘴一笑，“称呼倒是有的，叫我紫袍好了。” “嗯，好的，紫袍先生。”风神微微一笑，又看向凯瑟琳，眼神里流露出柔和的神色，说道，“这场残破神庙战役，也就到此为止了，辛苦你了，小凯瑟琳。你爸爸呢？他的分身能有如此实力，本尊一定更强了吧。他现在人在哪里？” “爸爸在那里，说要去见一个老朋友。”凯瑟琳指向幻术结界笼罩的巨坑。 众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好奇与期待之色，很快转为不解和错愕。只见那巨坑犹存，笼罩巨坑的幻术结界却已经消失了。 不知何时起，巨坑中充满了水，已变成一片湖泊。湖面很平静，涟漪隐现，而且湖水很清澈，一眼便能看到湖底的岩石。 却哪里还有杜兰德的身影？！ “……”紫袍刀魂愣住了，他全力与黑火矮人战斗时，全无余力分心他顾，竟对杜兰德那边的战局全然不知。 凯瑟琳也呆住了，浓睫闪烁了几下，俏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爸爸他……人呢？” 卷九 章三十三 谁赢谁输？ 当紫袍刀魂、风神、凯瑟琳等人与黑火巨矮人激战的时候，当战场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场堪比神迹的“审判雨”所吸引的时候，远方来了无数的水。 这些水，顺着被零式刀光切割而成的大地沟壑，滚滚荡荡而来。 零式刀光似乎在远方击溃了某处水域的堤坝，将巨量的水引了过来。 大水冲过沟壑，填满了这条大地疮疤，最终涌进“幻术结界”笼罩的巨坑之中。白浪翻卷，波涛澎湃，巨坑很快被水填满，最后形成一个湖泊。 杜兰德独自一人站在水面上，脸色平淡。 他低头，看向自己脚底的湖水，湖底下一抹黑影渐渐清晰，有什么东西从水底下升上来了。 那团阴影越来越清晰，最后呼啦一声，轻轻冒出水面，就此漂浮在湖面上，就在杜兰德的面前。那是已经无法动弹的塞尔东分身。 是的，这一战已经有结果了。 杜兰德完胜。 塞尔东分身与本尊的规则之力是完全一致的，就像当年宁顿分身也掌握了宁顿本尊的全部规则之力。神袛分身与本尊最大的区别，其实在于能级上的差距，却被塞尔东分身以“聚能阵”的方式弥补了。 换言之，在聚能阵达到时限的这段时间里，塞尔东分身的实力，堪比本尊！ 塞尔东以某种杜兰德还不明白的方式，令自己能转化成为假矮人，从而拥有没有时限的接近神袛的能级，以及职业真形所引动的规则。但塞尔东分身的水系规则，似乎无法以矮人之姿施展，所以面对强势的杜兰德，他不得不恢复成战斗法师的面貌，才能爆发出更强的实力。 这让杜兰德放心了不少。 如果塞尔东能同时动用矮人的职业真形和接近40阶的水系规则。再加上假矮人虽然不绝对却依然强大的防御力，那这一战还没这么容易结束。 哗啦啦。 破水声中，杜兰德弯腰将塞尔东分身软绵绵的身体，从水里拎了起来，随意抖了几下，甩了甩水，然后就那么提拎在自己眼前。 塞尔东分身还没死，只是失去了战斗力，他抿着嘴，本就极薄的嘴唇几乎成了两条殷红如血的线。他眼神里没有半点波动。只是平平淡淡地与杜兰德近距离对视着。 只听杜兰德缓缓说道：“袭击尼禄和朵朵的那一批假矮人中，有一名矮人大统领，当时我杀了那矮人，在矮人身上看到的重影……却是你，塞尔东。” “但我知道，森德洛的水神没有更迭过。如果塞尔东本尊已经死了，水神换人，那么我一定会知道，而实际情况却是水神没有换人。我却杀死了一个长相和塞尔东一模一样的家伙所变的假矮人。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了——你有分身。” 杜兰德顿了顿，认真看着对方说道：“所以，第一个问题。你一共有几个分身？” 如今，在杜兰德脑海中已经大致梳理出了残破神庙战役的大部分面貌，七色城中的罗切斯特腾出部分力量，将风神围困在残破神庙。却围而不攻，这样就能吸引森德洛一方的援军支援来此，而塞尔东以假矮人的面貌。对前来救援的援军进行伏击。大地之神戴尔被战事吸引过来后，塞尔东更打算将戴尔困死在矮人大军之中。 至此，塞尔东背叛了森德洛，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了。 而杜兰德其实非常不能理解。 印象中的塞尔东虽然偏激暴戾，但对矮人痛恨之极，也不像是会在位面与民族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犯错的人。 虽然深恨塞尔东，但在杜兰德心中，这是两人间的私怨，是森德洛内部的斗争。 就算塞尔东是敌人，也是“自己人”这个阵营中的敌人！ 可现在，塞尔东不再是“自己人”阵营的人了，他变成了“外敌”，而且是外敌之中最令人不齿的一个品种：内奸。 “……你以为神袛能够拥有很多分身吗？”这时，塞尔东分身开口了，“能有一个分身就很不错了，每一个分身的存在，都是对本尊的削弱。若非聚能阵的出现，能够弥补分身的能级差距，我是不会强行以秘术分化出两个分身的。” 他顿了顿，凝视着依然以阿凯的形象示人的杜兰德，冷冷地问：“你真的是……杜兰德？” 杜兰德知道此时没什么必要继续隐藏身份了，脸部轮廓与五官一阵扭曲变换，恢复成了最真实的样貌。 看到杜兰德真实面貌的刹那，塞尔东本已软绵绵的身体抖动了几下，忽然狂笑起来：“你没死！哈哈，你居然真的没死！我就知道天选神殿里那个女人的话不能相信，你这种人，不见尸体，便不可以确认为死！杜兰德，你的刀呢？你应该没把真刀交给马努斯吧！刚才为什么不对我用？咏战堡垒上空那一战中，你不是差点用那柄刀要了我的命吗？为什么不拿出来？！” 杜兰德摇摇头，平静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审判战刀的刀锋指向的是矮人，而不是战斗法师。” “有区别吗？”塞尔东冷笑。 杜兰德忽然语塞。 是啊，有区别吗？假矮人也好，真矮人也罢，究其本质，似乎都是战斗法师啊。除了斯内尔实验室里的那名精灵转化而成的矮人俘虏之外，杜兰德如今见到的所有矮人，身上都是战斗法师的重影。所以杜兰德所挥动的审判屠刀，既是对矮人，也是对战斗法师，对同胞！ “……不说这些了。”杜兰德眼神里的波动和动摇，只持续了短短的一刹那，旋即又恢复平稳和坚定。 他伸手，掐住了塞尔东分身的脖颈，冷漠地说：“第一个问题当作你回答了，是否属实，我会亲自确认。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你的本尊在哪儿？回答我！！” 塞尔东分身脸色渐渐憋得通红。看向杜兰德的眼神却充满不屑：“……十四年前，我尊为神袛，想夺你的刀就能夺你的刀，夜翼也阻拦不住！你最后就算用阴谋诡计保住了战刀，却不得不灰溜溜地夹起尾巴，逃到预备学院里！杜兰德，在我面前，你就是个失败者！十四年前如此，现在，仍是如此！” “在聚能阵的效果消失之前。我这个分身都比你强！就算你用了那种作弊一样的叠加规则的奇怪招式，结果还是一样，我比你强！你那种招式对自身的负荷极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塞尔东分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盯着杜兰德，狞笑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活着归来的，但是，十四年后的今天，你以本尊之身。打我这个分身，却依然需要靠拖延时间，拖延到我的聚能时限过去！你觉得到底谁输了？是貌似赢了的你，还是看似输了的我？” 杜兰德脸色不变。一点点收紧手指。 杜兰德不是没想过直接搜魂，或藉由本尊与分身之间的那一缕灵魂联系通道，来锁定塞尔东本尊的位置。问题是塞尔东行事很谨慎，这具分身的灵魂中有一个复杂之极的“自毁印记”。如果杜兰德强行搜魂，只会令对方的灵魂主动自爆。 “你……不是……不是本……我的本尊的……对……手！！”塞尔东分身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可他笑得无比愉悦。“十四年，我只用了十四年的时间，就从初步融合奥义的层次，提升到了如今的水准。我对水系规则的领悟，已接近40阶，而且还在进步！马努斯被困后，我已经是森德洛的最强者了！” “杜兰德，我……比你……更懂规则！！！” 小妞看了杜兰德一眼，她知道杜兰德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塞尔东分身的每一句话，都是对杜兰德自尊心的无情攻击。 甚至于塞尔东分身所说的某些话……没说错。 杜兰德以叠加规则的方式提升规则位阶，确实对自身负荷极大。所以塞尔东分身说：“我比你更懂规则！”不算说错。 杜兰德依然不为所动，甚至露出一丝微笑，直视着对方说道：“所以我才问你，你的本尊到底在哪里啊？想要证明比我更懂规则的话，总要你的本尊和我打过才行吧。” 塞尔东分身闭上了嘴巴，再也不出一声。 杜兰德盯着对方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那就先这样吧。我先把你带出这片‘幻术结界’，让战斗法师们知道你的真面目再说。至于你的本尊，反正就在森德洛，逃也逃不掉，总有与我碰上的时候，不是吗？” 塞尔东分身脸皮抽搐了几下，他至今的所有行事都是暗中进行的，本尊给他的命令是保密到最后一刻…… 一圈圈涟漪，忽然在湖面上荡漾开来。 最外圈的涟漪，转瞬间扩大到了整个湖面，最后撞上湖岸，又反弹回来。 不知何时，湖面上多出了三道身影。 其中有两名矮人大统领，正是和大地之神戴尔对决的那两名矮人。两名大统领一左一右，侍立在一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矮人身后。令杜兰德极为意外的是，那名为首的矮人，并不是大统领级别，甚至连统领级别都不是！ 那是一名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矮人将军！ 能级恰好是110个单位，正正好好，不多不少。 和大多数矮人将军一样，这名矮人将军的眼神颇为空洞。但杜兰德仔细看去，却隐约间似乎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一抹情绪和神采，再仔细看去，却又捕捉不到了。 矮人将军抬起手，手里拎着一个软绵绵如死狗的身体，向杜兰德晃了晃。 只见那人身穿铠甲，手里抓着一柄重剑，由于身高超过矮人，所以他膝盖以下的部分都浸泡在湖水里，此时正用恐惧和求助的眼神，看着杜兰德。 “大地之神戴尔……” 杜兰德看着那个被矮人将军抓在手里的半死不活的家伙，皱起了眉头。 卷九 章三十四 神秘矮人 大地之神戴尔骤然间见到恢复本来容貌的杜兰德，眼中先是闪过不可思议的神色，随后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喊道：“我记得你，你是杜兰德！你原来没死？救我，救救我！” 他见杜兰德蹙眉不语，以为杜兰德不打算救他。　 戴尔绞尽脑汁，忽然回想起十四年前学院山顶的那一次危机，以及杜兰德在那次危机中的所作所为，连忙喊道：“杜兰德，目前森德洛已经没有合适的地系预备神的人选了，如果我被杀，短时间内无人能替代！” 他摸准了杜兰德的性格，认为杜兰德会为森德洛的安危大局考虑，所以反复强调自己短期内的无可替代性。 杜兰德却根本不理他，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皱眉看着那矮人将军，眼中七色光芒频频闪烁着。 这名矮人将军……真的很奇怪。 以杜兰德的眼力，凡是大统领级别以下的矮人，他都能一眼看出对方的本质是战斗法师，还是精灵一族。对于强大的矮人大统领，杜兰德也能在击杀对方的前一刻，看清对方身上的“本质重影”。 可眼前这名矮人将军不同，他身上没有重影。 或者说，杜兰德运足目力，却完全看不到对方的本质为何！ 双方彼此僵持。杜兰德提着塞尔东分身，矮人将军拎着大地之神戴尔，彼此对视着不说话。湖面上一派安静。 过了片刻，矮人将军忽然开口说话了。 他是杜兰德见过的第一个开口说话的矮人将军，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咕噜咕噜，嘎嘎，加嘎嘎，加加嘎嘎！” “？”杜兰德呆了一下，肩头上的小妞也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对方。 却见那矮人将军说完之后，他身旁的矮人大统领露出聆听之色。随后看向杜兰德，说：“快点把你手里那家伙交过来！” 矮人将军又说：“呼哧呼哧，多纳多纳！” 另一名矮人大统领听了，补充翻译道：“否则我就干掉你！” “……”杜兰德半晌无语。 ：“原来是个只会说鸟语的傻瓜矮人啊！啊哈哈，哈哈哈哈，杜杜，他说话好好笑！” 哪怕身处严肃又紧张的战场氛围中，杜兰德仍不由咧了咧嘴，看着对方笑道：“真矮人何苦费功夫来救一个假矮人呢？” “驾驾驾？叽里咕噜驾驾驾？！！” 矮人将军闻言。似乎极为愤怒，用力抓住大地之神，狠狠摇晃。又抓着戴尔的双脚，反吊起来，把戴尔的脑袋浸泡在湖水里，用力搅动湖水！ 杜兰德翻了个白眼，依着葫芦画瓢，将塞尔东分身用力抖动几下，冷笑道：“以为我不会吗？看谁先弄死谁好了！” “啊咦？叽里咕噜叽里咕噜驾驾驾！！尼玛布吉驾驾驾！！！” 矮人将军愤怒欲狂！ 他开始疯狂地对杜兰德比中指。又用极为不雅的动作。做了几个耸动胯部的动作。那两名矮人大统领脸色诡异，甚至比杜兰德还要无语。 杜兰德悄然观察，似乎两名大统领都有意识地和矮人将军保持距离，他们看向矮人将军的眼神中。隐隐透出一丝畏惧。 “这矮人将军不简单啊……”杜兰德暗自盘算。 小妞忽然好奇地问：“那个傻瓜矮人，他干嘛一直耸动胯部，顶来顶去的？” 杜兰德脸色一黑，沉默片刻。轻哼道：“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小妞委委屈屈地瘪嘴嘟哝道：“杜杜肯定自己也不知道，就会对人家凶巴巴！哼，不理你。我也来耸啊、顶啊的！” “等等……等一下！给我淑女点啊！别！不要在我肩膀上做这么下流的动作！” “不能在肩膀上做吗？”，“那我在杜杜头顶上做好了。” “啊，魂淡！啊啊，给我下来！给我停下！” …… 对面的矮人将军本来“叽叽咕咕”骂得正欢，却见杜兰德一个人忽然开始自言自语了，过了片刻，杜兰德竟开始手舞足蹈了，不知道在干什么。而塞尔东分身的脑袋被杜兰德浸泡在湖水里，划过来又划过去，凄惨无比。 矮人将军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好像被触犯了，沉默下来，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忽然冷冷说了一句：“找……死……” 口齿极为不清，就好像野兽学人语，却是杜兰德第一次无需翻译直接听懂对方的话。 然后，杜兰德感到自己整个人轻飘飘地向上飞了起来。 ——那矮人将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杜兰德面前，一记沉重之极的勾拳，竟将杜兰德直接轰得飞上了天！ “好……快！”杜兰德虽然和小妞打闹，实际上没有半点放松警惕，却根本没防住对方这一拳，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飞上天空了。 这还是杜兰德从最后的晋升死路回归森德洛之后，第一次遭逢如此被动的局面！ 矮人将军一拳将杜兰德打飞，然后径直抓向杜兰德手里提着的塞尔东分身。 杜兰德眼中闪过凶狠之色，重重一哼，人在空中已来不及伸手阻挡，于是以足尖点向对方的指掌。 砰的一声闷响！！ 杜兰德只觉一股大力从脚掌传递到全身，身体翻飞出去，然后一个转折，调整好重心，凌空虚立在二十余米的半空中。虽然没有受伤，脸色却变得无比肃穆。 “速度很快，力量很强……瞬间爆发出的能级，更是远超110个单位！” 杜兰德全神盯着下方湖面上的矮人将军，双眼渐眯，“关键是他出手的速度和瞬间爆发力太强了，能级与规则一触即收，我甚至连‘接纳、传导、再转移’的机会都没有！若非这矮人的杀伤力和破防能力比较差，我恐怕已经受伤了。” 矮人将军一手拎着戴尔，低头呆呆看向自己的另一只手——也就是刚才和杜兰德足尖碰撞的那只手。 一根拇指忽然间脱落下来。在刚才双方瞬间的交锋中，这根拇指已被杜兰德以一缕“审判刀气”斩断。 矮人将军仰头，面色奇异地盯着杜兰德看了一会儿，忽然间对身后的矮人大统领，招了招手。 “啊，等等！！” “不要，不要！” 这一刻，两名矮人大统领居然流露出了极为强烈的恐惧情绪，失声尖叫着想要逃离！ 可矮人将军对他们一虚点、再一招手，两名大统领便不受控制地飞了过来。他们尖声惨叫着，体内忽然冒出熊熊的黑色火焰，正是罗切斯特才能使用的那种火焰！ “这黑火……你这家伙，难道也是罗切斯特的某个分身吗？！”杜兰德厉声喝道。 矮人将军冷冷瞥了过来，这时两名大统领已经燃烧殆尽，以他们的身体为燃料，黑火烧得无比旺盛，呼呼翻卷着向杜兰德逼了过来。 杜兰德脸色凝重，却不慌乱。凝神以对打算先应付掉这两股黑火：“这家伙是打算使用‘罗切斯特弩枪’？还是使用‘巨矮人之术’？” 以黑火凝聚“罗切斯特弩枪”，或是“黑火巨矮人”，都是七色城中罗切斯特本尊的招式。眼前这神秘的矮人将军如果真是罗切斯特的分身，招式恐怕也是类似的。 但结果却出乎了杜兰德的预料。 只见两股黑火飞到杜兰德身体两侧。陡然间向中间一合，形成了一口巨大的棺材，把杜兰德关在了里面。 黑棺！ 这也是矮人一方的老招式了，杜兰德在“扎古力山脉”之中见过。那时。一名矮人大统领以身体化为黑棺，将水神塞尔东困了数分钟之久。此时的“黑火之棺”，比起当时那一记“黑棺”更具威力。毕竟这是牺牲了两名矮人大统领才施展出的招式。 然而“黑棺”刚刚形成，便又刺啦一声，被人从内部斩为两段。 杜兰德一手提刀，一手提着塞尔东的分身，大踏步从一分为二的“黑棺”中走出。随后两步跨出，人已出现在脸色微愣的矮人将军面前，微笑着，将塞尔东扔了过去：“你的人还你。” “……噶？” 矮人将军下意识地接过，左手塞尔东，右手戴尔。 杜兰德手起刀落，已将对方左臂斩落！ 然后反手抄起随着断臂跌落的塞尔东的分身，又一次朝对方丢了过去。 矮人将军愣了一下，丢开大地之神戴尔，空出的手再次将塞尔东接住。同一时间，杜兰德刀尖一点，又在对方接住人的刹那将对方右臂卸掉。 这两刀不是零式，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斩、一点。浓郁的“审判刀气”裹住木刀刀身，在极短的时间内，杜兰德悄然叠加了三次“审判规则”，刀气的颜色已从灿紫转为紫黑！ 60阶的审判规则之力，简直无往不利！ “多重审判。” 这是杜兰德将第二职业和第三职业的能力结合之后，所创造出的绝招。 杜兰德很清楚，在通晓刀魂姓名之前，自己对“审判规则之力”的控制，恐怕远不如紫袍刀魂。反正“审判雨”那种细致入微的繁复工程，杜兰德是绝对做不到的。或许通晓姓名之后，也未必能做到。 所以杜兰德不以繁复细腻取胜，反走简单粗暴的道路。 多重叠加后的审判规则，根本不需要控制，碾压即可。 至此，矮人将军双臂齐断。“扑通扑通”声中，大地之神戴尔和塞尔东分身接连落入湖水之中。塞尔东分身奋力抱住杜兰德的脚，不让他继续对矮人将军出手，戴尔却猛然破水而出，也不管杜兰德，疯了似地打算逃跑。 卷九 章三十五 三条讯息 “垃圾！戴尔这混蛋，连塞尔东的一个分身都不如！”杜兰德心中大骂一从矮人将军手里脱身就自顾自逃跑的戴尔。 但眼下的第一要务，是彻底放倒这名来历神秘的矮人将军，和戴尔的帐，事后再算不迟。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持刀直刺向矮人将军的胸口，看似对准了心脏，实际上微微偏差了些许。 “试试看能不能活捉吧。”杜兰德心想。 然而就在这时，双臂齐断的矮人将军忽然低吼了一声，居然不闪不避，直接以自己的胸膛迎上杜兰德的刀锋！ 杜兰德眼中闪过意外之色。 随后，只见一个巨大的时空漩涡凭空浮现。漩涡中心一点，恰好与自己木刀的刀尖相撞，旋即爆发出猛烈之极的吸摄力量！ 时空间漩涡！ 和黑棺一样，这也是矮人大统领才有可能施展的招式，此时被一名矮人将军施展出来，威力竟超乎寻常得大！杜兰德措手不及下，一个踉跄，连人带刀地撞进了时空漩涡，就此消失不见。在扎古力山脉中，曾经的大地之神凯恩斯就遭遇过这样的事，后来被杜兰德和魔龙罗德格特联手救出。 杜兰德消失之后，“时空间漩涡”继续扩大，将塞尔东的分身卷入、吸走，进而将奔逃中的大地之神戴尔也一并吞吸进去。 做完这一切，矮人将军“呼哧呼哧”地喘息片刻，断臂处渐渐生出两条新的手臂，然后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眨眼便消失在湖面上，离开了这片战场。 至于杜兰德、小妞、塞尔东分身、还有大地之神戴尔，全都被这名看似是矮人将军的神秘矮人，吞吸到了一个矮人体内的一个**存在的“时空间”之中…… …… …… “杜兰德的本尊。刚才真的在这里战斗过？” 风神、凯瑟琳、紫袍刀魂、胖子瘦子、雷金、齐风耶、龙舞者、尼禄、朵朵一行人出现在湖面上，随行的还有不少擅长搜索与追踪的战斗法师。 残破神庙战役已经打完了，“审判雨”一举击溃了矮人大军，黑火凝成的巨矮人也被紫袍刀魂一箭射爆。 可本应在战场中的杜兰德却不见了！ “……杜兰德应该刚离开没多久。”紫袍刀魂感应片刻，伸手一捉，从空气中捕捉到了几缕极为细腻的紫色刀芒，凝重道，“不会有错，这是杜兰德施展出的审判之力，虽然细腻程度不如我。但这种沉重粗糙犹如重金属碾压的感觉，我也施展不出，只能是杜兰德那混蛋的手笔。” 紫袍刀魂的眉头越蹙越紧，低骂道：“见鬼的，我甚至连杜兰德的存在都感受不到了！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这也是在场所有人的问题。 凯瑟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点点地搜查着这片能量流动和时间空间都极不稳定的湖泊。能量不稳定，意味着这里刚刚经历过激烈的战斗。至于时间与空间的不稳，却让凯瑟琳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爸爸他……遇到了能够施展‘时空间之术’的矮人大统领？” 时空间之术，还有黑棺。都是大统领级别的矮人才有可能施展的招式，而且不是每个矮人大统领都会。 而极少数的大统领，还能施展一种名为“无限分裂”的招式，这些年来凯瑟琳见过一次。当年杜兰德在扎古力山脉的最终一战中，也见识过。当时要不是有魔龙罗德格特，能够辨认出众多分裂出来的矮人中那个唯一的正体的话，可能就被那正体带着凯恩斯逃脱了。 “但就算爸爸真的遇到了时空间之术。也没道理被抓住啊。”凯瑟琳心中焦急，“以爸爸的实力，只要不是罗切斯特本体施展的时空间之术。应该都能轻松抵挡，没道理被无声无息地抓走，什么动静都没发出来。” 凯瑟琳不知道的是，那名貌似将军级别的神秘矮人，所施展的“时空间漩涡”的强度远超想象，再加上当时杜兰德全力进击，等若把自己主动送了上去，才会被时空间给吸走。 “舅舅也不见了。”尼禄站在湖面上，手里抓着一块从湖底捞出来的破碎甲片，脸色铁青。 众人在湖面上细致搜索了一遍，找到了不少杜兰德留下的痕迹，却找不到任何杜兰德离开的轨迹。随后众人又搜遍了战场，还有战场周围的广大范围，依然一无所获。 风神心中渐沉，朝七色城的方向望了一眼： “……如今残破神庙战役已经结束，但七色城之战，其实才刚刚开始。夜翼、兰子、塞尔东和菲波都已抵达七色城，打算趁此机会，一举攻克七色城，并将马努斯救出。如果可以的话，甚至要以此为机会，击溃城中的罗切斯特！杜兰德本尊如果在，绝对是我方的一大强援，说不定能左右整个战局。可他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也不能因此一直耗在这里啊……” 之前风神被困残破神庙，罗切斯特围而不攻，为的是吸引森德洛的援军，再聚而歼之。 而森德洛一方其实猜到了罗切斯特的这一意图。 所以，夜翼等人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将计就计，你不是想吸引我们这一方的战力吗？那好，我们索性玩大一点，将所有人压上，反客为主！当凯瑟琳、雷金、尼禄、龙舞者四路援军来援残破神庙的同时，水、火、光、暗这四位神袛，其实已经悄然绕过残破神庙，直奔七色城。 这样一来，罗切斯特反而被死死压在城中，再也分不出力量用“罗切斯特弩枪”对付风神，只好施展出“巨矮人之术”，在残破神庙这里周旋。他在七色城中的本体，则不得不面对多名森德洛神袛的联手压制。 可以说，接下来的七色城一战，将会是森德洛最关键的一次战斗，森德洛一方的所图极大。同时，风险也极大。 风神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找寻杜兰德无果后，立刻对众人吩咐道：“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搜索，其余人整编部队，立刻随我去七色城，那里还有一场大战要打。” 紫袍刀魂眉头一挑：“你不打算继续找杜兰德了？” 风神缓缓地说：“以杜兰德的实力，就算一时失踪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刀魂冷冷一笑，脸色嘲弄。 风神又说：“紫袍先生也随我一起去七色城吧，那里的战斗需要你。凯瑟琳。你也是。我会让齐风耶留下来继续搜索，你跟着我更安全一些。七色城之战如果失利，森德洛可能就全线崩盘了。但如果能打下来，我们的胜利……也许就不远了。” “我对七色城的事没兴趣！”紫袍刀魂撇了风神一眼，淡淡说道，“要打你自己去打吧，别把我算进去。” “杜兰德不是让你保护凯瑟琳吗？”风神道。 “凯瑟琳是杜兰德的女儿，她才不会像你们这么没心没肺地丢下杜兰德，跑去七色城！”紫袍刀魂哈地一声冷笑。“大事，大局，大义！很了不起吗？反正跟我没什么关系！” 凯瑟琳却忽然说道：“好，我和老师一起去七色城。” 紫袍刀魂愣了一下。旋即怒火冲天地骂道：“你这小丫头怎么想的？我虽然看杜兰德很不爽，但他可是你父亲！打仗的目的，不是为了保护亲人的吗？打赢了战争，丢掉了亲人。那还打个狗屁的战争？！” 凯瑟琳走过来，将一个东西递到紫袍刀魂手里，说：“这好像是爸爸留下的东西。你看是不是？” 那是一缕极为细腻的审判刀气，就连刀魂都没感应到，也不知道凯瑟琳是如何从战场中找到的。 紫袍刀魂深深看了少女一眼，接过那缕刀气，低头一看，只见刀气形成了两行小字，字迹匆匆，恐怕是杜兰德紧迫之下来不及写得很清楚明白。 第一行字是：“不必担心，我很快回来，你继续保护凯瑟琳。” 从口吻来看，杜兰德本认为找到这缕信息的会是紫袍刀魂，结果却是凯瑟琳。 第二行字是：“塞尔东已反，务必小心谨慎。” 风神凑过来也看到了这一行信息，眼神剧烈波动了几下，低呼道：“塞尔东背叛了？该死的，他现在就在七色城外！和夜翼、兰子、还有菲波他们在一起！！” 紫袍刀魂想了一下，又恢复成漫不经心的邪异神态，吹了声口哨说：“杜兰德既然说不用担心……那我还管他个球！呸呸呸，我本来就没担心过好不好！至于塞尔东已反……哼，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走吧，我们这就去七色城好了。哦对了，你们还不多给我配备几名冰火属性的战斗法师！这关系到我的聚能阵威力啊！” 紫袍刀魂似乎完全放心下来了。 风神见他愿意出手帮忙，点头笑道：“那好，我们这就去吧。冰火双属性的战斗法师我会尽量帮你安排。” 说完看向凯瑟琳，见少女有些魂不守舍的，不由放缓口吻，柔声宽慰道：“老师答应你，尽快把七色城的局势稳定下来，立刻全力帮你找你父亲。到时候，你夜翼阿姨、兰子阿姨、还有菲波叔叔也都会帮你的。现在先冷静下来，好吗？” 凯瑟琳笑了一下，点头答应。 脸上的笑容却多少显得有些勉强。 谁也不知道的是，杜兰德在被神秘矮人吸入时空间的那一刹那，人还在湖面上，眼睛却已看到了时空间内的些许场景。 而他在被吸入之前，所留下的信息其实不止两条，而是三条。最后一条讯息就在凯瑟琳手中，少女却没有交给紫袍刀魂。 这条信息是：米洛未死。 卷九 章三十六 米洛未死的秘密 杜兰德被“时空间漩涡”卷入，出现在了一个光辉灿烂的白色国度之中。 到处都是明光，光线垂落下来，化为一条条锁链，将杜兰德的手脚捆锁住。无数细长的链条从虚空中伸出，编织成网。杜兰德就好像一只被蜘蛛网黏住的蝴蝶，用力挣动了几下，竟没能挣开。 小妞也随着杜兰德被吸进来了，不过并未被困。 她趴在杜兰德肩头，好奇地四下张望片刻，忽然说：“好厉害呀，这里兼具‘时空间’和‘虚空间’的特性，不简单哦！” “时空间？虚空间？什么意思？”杜兰德问。 小妞连比带划地解释说：“时空间，模拟的是‘位面环境’，有明确的时间流速，以及稳定的空间构成，能量稳定，且有定向的重力。” “虚空间，模拟的则是位面外的‘虚空环境’，时间流速模糊，空间概念与体量不明。嗯，杜杜记得晋升死路吧？那里就是典型的虚空间啦。” “那这里呢？” “这里主要是时空间，不过带一点虚空间的成分，杜杜就当作是个异度时空好了。” 杜兰德嗯了一声，倒也不是特别慌乱。 说到异度时空，自己曾和夜翼被卷入那条“远古与试炼之路”，在一个个环境迥异的异度空间中跳跃传送，最终历经险阻地回到了森德洛。试炼路里的一个个异度空间，简直和完整的位面无异！相比之下，如今自己所在的这个时空间可差得远了。 杜兰德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正被束缚在一个巨大的白色广场上，一座恢弘壮丽的乳白色神庙耸立于前。 从杜兰德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巨型白色神庙的最深处，那里有一张简朴而尊贵的平台，台子上静静躺着位白衣女人。 杜兰德看到那女人侧脸的刹那。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那好像是已经陨落的光辉女神，夜翼的姐姐米洛？！” 杜兰德从未亲眼见过米洛，但他和夜翼是患难之交，夜翼曾向他展示过米洛的图影资料，所以杜兰德一眼就认出来了。 尤其让杜兰德震惊无比的是：神庙中的米洛胸膛起伏，仍有呼吸，浓烈的生命气息传递过来，分明是个大活人！只是好像暂时陷入了沉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米洛原来没死，而是和我一样，也被抓到这里来了？”杜兰德眉头蹙起。“这不可能，夜翼说过，米洛的本命之牌都已经碎裂了。而且这个地方……这片时空间里的浓郁光明气息……” 杜兰德仰头看看，再左右看看，整片时空间内充盈着浓郁的白光，从每一寸空间中渗透出来，温柔洒落。以神庙为中心，广场向四面八方铺开，神庙四面通透。沉睡其中的米洛，正是这片时空间的唯一中心！ “她不是被抓来的……”杜兰德低声道，“这片时空间，就是属于米洛的！是她的时空间！” “你很聪明。”塞尔东分身的声音响起。 他也被那名神秘矮人。以时空间漩涡吞吸到了这里，此时从神庙旁一根巨柱后绕出，来到杜兰德面前，静静看着浑身动弹不得的杜兰德。 “塞尔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兰德看着对方，缓缓问道，“米洛没死？反倒在一个奇怪矮人的身体里构建了这么一个光辉国度。这么说你的妻子米洛先背叛了森德洛？所以你也跟着一起背叛了？” 塞尔东分身淡淡一笑：“米洛她……没有背叛，她深爱森德洛，父亲又是森德洛的大英雄，她怎么会背叛？背叛的只不过是我一人而已。” 杜兰德一字一顿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塞尔东嘴角一扯：“你真想知道？” 杜兰德说：“我必须知道。” “……哼，你还是和当年一样，说话令人讨厌之极。”塞尔东笑了笑，却出奇地没有动怒，反倒在杜兰德面前坐了下来，缓缓开口道，“有件事你想错了。米洛她……并不是在一名矮人将军的体内构建了这么一个时空间，而是她本人……就是刚才与你战斗的那名矮人！” 杜兰德满脸愕然。 回想起之前湖面大战时，那矮人“叽叽咕咕”乱叫，又是竖中指，又是耸动胯部的种种猥琐表现，跟昔日那尊贵可人的光辉女神米洛哪有半点联系？ “塞尔东，你在跟我开玩笑？” “我会和米洛开玩笑，和你有什么玩笑可开？我更不会拿我妻子的事情开玩笑。” 塞尔东有些神经质地扯了一下嘴角，继续道：“若非我妻子已经被转化为了矮人，我塞尔东又怎么会如此坚决地转投罗切斯特一方，做森德洛的千古罪人？不过，背叛不背叛，如今都没所谓了。我本以为米洛已死，恨矮人入骨，以至于不顾一切地要夺取你的刀去对付矮人。后来才知道我妻子没死，我的心也在那一刻转活过来了。至于米洛她是何形态，战斗法师也好，矮人也罢，美也好丑也罢，我总是要守护着她的。” 杜兰德一阵默然，没吭声。 塞尔东分身则面露温柔之色，似乎陷入了某些回忆，呆了半晌，才继续说道：“十五年前，战争爆发的第七天，米洛死守旭日之都而陷入绝境，当时她应该已经苦战力竭了，却发现矮人一方并没有杀她，反而以巨大的损耗和代价，一定要活捉她。” 杜兰德脸色一动，没记错的话，扎古力山脉战役之中，那两名矮人大统领击败凯恩斯之后，也是捉而不杀，要将凯恩斯带走。 “……我妻子眼看着要被俘虏，为了不让森德洛的光明神火落入敌人之手，所以，她主动放弃了神火。”塞尔东顿了顿，见杜兰德面露困惑之色，便补充了一句，“神袛并非死了才会与神火分离，否则退役神袛是怎么来的？劳伦斯、铁火、还有宁顿，不都是主动交出神火后，还活得好好的吗？” “所以米洛当时只是被抓，而非战死被杀？”杜兰德仍旧不解，“但她的本命魂牌破碎，又该怎么解释？” “这又有什么难理解的了？”塞尔东微微冷笑，“本命魂牌的破碎，意味着‘战斗法师米洛’的死亡。以战斗法师的身份活着的米洛确实已经死了，但以矮人之姿渐渐觉醒的她，依然活着。只是现在她还在沉睡，不存理智，甚至没有语言能力，行事作风几乎和野兽无异，之前你和她战斗过，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杜兰德感到米洛和寻常矮人都不一样，她不仅能施展“时空间漩涡”和“黑棺”，还能施展那种黑色的火焰。 在此之前，杜兰德以为只有罗切斯特才能使用那种黑色火焰。 而且那两名矮人大统领在米洛面前，似乎半点抵抗能力都没有，便从内部燃烧，成为了熊熊黑火的燃料。 杜兰德默然半晌，问：“那么米洛一旦以矮人之姿彻底觉醒，会是什么？真矮人，假矮人？矮人大统领？” “假矮人……你是说我吗？哼，倒也不算说错。”塞尔东哼了一声，“不过米洛可不会变成我这样的假矮人。她也不会变成矮人统领，或大统领那样的存在。我只知道她会破开如今野兽般的矮人躯壳，重获新生。最终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 杜兰德暗自思量，或许当初米洛被矮人抓住，并不是矮人想要森德洛的神火，而是因为米洛能够被转化成某种凌驾于矮人大统领之上的强大矮人。 塞尔东脸上浮现出微笑，回头看了一眼神庙中沉睡的米洛，轻声说道：“我的妻子目前只存野兽本性，没有记忆，甚至不知道我是谁。但之前的战斗中，她依然知道要救我。杜兰德，我问你，你若有这样一位妻子，该不该为了她而反叛森德洛？” 杜兰德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说：“不会。” 塞尔东似乎没想到他如此坦白，甚至不加考虑，他反倒皱了皱眉，摇头道：“你不懂得爱情，我和米洛的感情，你不会理解。” 杜兰德淡淡地说：“现在米洛并未苏醒，等她醒来，知道你为了她而背叛她父亲辛苦守护的森德洛，你说她会作何感想？” 塞尔东似乎早就料到杜兰德会这么说，微微笑道：“米洛会怎么想我不知道，那都没关系，我只要她活着，然后陪着她，就可以了。” “你就没想过救她？让她重新恢复战斗法师的身份？”杜兰德越发不理解塞尔东的行为。 “救？哈哈……哈哈哈哈哈！”塞尔东狂笑起来，就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怎么救？如何救？你根本就不了解矮人转化的本质为何，寻常矮人将军、统领、甚至大统领，或许还有一丝回头的可能。但是米洛已经没有了，她不可能再恢复战斗法师的身份。等她醒来，无论愿意与否，都会和森德洛为敌！” 说到这，塞尔东眼中透出逼人的杀气，森然说道：“为了避免她到时候为难，我会在她觉醒重生之前，杀了一切和她有关的朋友、亲人、战友、同胞！所有这一切统统由我来做好了！等她醒来，就不会为难了。” 杜兰德冷冷说道：“疯子。” 卷九 章三十七 一个疯子 “你说得不错，我就是个疯子！”塞尔东邪笑起来，“米洛有一个伟大之极的父亲两仪裁决，她继承了父亲的优雅高贵，就连夜翼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也始终在米洛面前心怀自卑，否则怎么会常年远离森德洛，在外闯荡？” “米洛是个近乎完美的女人，谁都以为她会和同样完美的马努斯在一起，可她最后选择了我！因为她自己已经够完美了，不需要另一个同样完美的人来作伴。我和马努斯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我很清楚，我不是个好人，可米洛偏偏就喜欢我这个疯子，选择了我这个坏蛋！” 杜兰德险些被这乱七八糟的理论气笑了：“你这歪理邪论，你老婆知道吗？” 塞尔东嘿嘿一笑，说：“她？你当我是白痴吗，我怎么会对她明着说！我背叛森德洛的所有事，都会做得很干净的，反正不会亲自露面就是了。事实上，这不是我第一次背着米洛，做她绝对无法原谅的坏事了……” 杜兰德笑道：“既然今天你我聊得这么愉快，索性一并告诉了我吧！你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让米洛绝对无法原谅的坏事？” 塞尔东盯着杜兰德看了一会儿，声音忽然转为沉缓：“我刚才说了吧，所有阻碍我和米洛在一起的人或事，我都要清扫。” “是，我记得。” “按照米洛父亲的意思，她本来是打算和马努斯在一起的，马努斯那混帐也对米洛极为爱慕，哼！他妈的！” “马努斯大人明明好好呀。”杜兰德不屑道，“如今你就算走上融合奥义之路，将水系规则领悟到接近40阶的程度，依然不是马努斯大人的对手吧。” “是，如今的我依然不是马努斯的对手。”塞尔东冷冷道。“但那不是因为规则上的差距，而是能级上的劣势。那混蛋融合了两个神火，是中位神，能级过万！而我只融合了一个神火，是下位神，能级不过千余。能级相差十倍，怎么和他相比？” 杜兰德心中暗叫：“果然，马努斯大人真的融合了两个神火！融合两个神火就是中位神？这么说，如果融合三个神火就是上位神了？那我的祖先李尔蒙斯融合七系神火于一身，又是个什么级别的神？” 塞尔东不知道杜兰德心中所想。自顾自地说：“马努斯是阻碍，当年我也确实下手害过他，令他在一个次级位面迷失多年而无法回归。不过……”他瞥了一眼杜兰德，“不过，谁说他是我的最大阻碍了？米洛喜欢的人是我，马努斯又不可能逼迫米洛选他。” 杜兰德愕然道：“什么意思？” 塞尔东咧嘴笑起来，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好像某种化为人形的水妖。 只听他幽幽地说道：“……当年真正有能力阻碍我和米洛在一起的人，除了她父亲。又还能有谁呢？” 这一次杜兰德沉默了许久，眼中渐渐透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难以置信道：“米洛的父亲……两仪裁决大人……？！你……你难道……” 塞尔东依然笑着。 杜兰德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对这名生死大敌新生一丝寒意。杜兰德知道塞尔东很疯狂。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对方竟疯狂到了这种地步。 “……据说，两仪裁决大人常年潜伏在主位面‘里尔多森’，观察研究圣灵术士的招式和特点，一一钻研圣灵术士的三十六种瞳术传承。最终创造出了凌驾于那三十六种瞳术之上的‘两仪眼’。我们森德洛三大特殊修炼流派中的‘圣灵流派’，正是在两仪裁决大人手中得以发展完善的。”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凝视塞尔东。问道：“两仪裁决大人最后在里尔多森不慎暴露，看来是你捣的鬼了？” 塞尔东点了点头，坦然说道：“那老家伙的‘千幻假面之术’修炼得炉火纯青，行事又周密之极，怎么可能会因为‘不慎’而暴露身份？是我向圣灵术士透露了我那死鬼岳父的潜伏所在。里尔多森那边听了消息，先是不动声色，随后暗中调动整个位面的所有高端战力，才骤然发难。” “那一战，里尔多森的神袛死了整整一半，幸存者人人重伤，结果依然被我那岳父冲杀出来！不过他终究没能赶回森德洛，就死在途中了，这也是我的幸运。” 塞尔东说完，长长吁了口气，似乎在庆幸两仪裁决没能活着回到森德洛，否则以两仪裁决的手段，只要他没死，总有调查出真相的一天。 杜兰德盯着塞尔东看了许久，脸色渐渐恢复了平静，说：“我原本还觉得，你这人无论如何总算是个痴情之人，所以我虽然痛恨你，鄙视你，却也有些可怜你。现在我改变想法啦……” 塞尔东脸色渐冷，走近了两步，问道：“怎么说？” 杜兰德一字一顿道：“我若爱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所爱之人的亲人。你忍心看到你妻子承受丧父之痛？你看到自己的妻子因为失去父亲而悲痛欲绝时，难道不心痛？塞尔东，现在我对你，再无情绪，只有必杀之心。你这种人，不配活着。” “呵呵，那你就动手啊。”塞尔东又走近了两步，看了一眼缠住杜兰德身体手脚的大量锁链，故作恍然道，“啊，原来你被绑住了，动不了手。” 杜兰德淡淡道：“我还有话问你，问完了再动手不迟。” 塞尔东面露厉色，忽然狠狠一拳轰击在杜兰德腹部，可他如今没有聚能阵帮助，实力不过是能体境巅峰，如何伤得了杜兰德？ 杜兰德满不在乎地受了这一拳，平静道：“这一拳我记下了，等我脱困，立刻还你。” 塞尔东森然喝道：“你以为我真的没手段立刻杀了你吗？” 杜兰德笑道：“你我之前的话还没说完，你就算要变身成假矮人来杀我，也得等把话说完了再动手啊。” 对方虽然失去了聚能阵的帮助，暂时没有为其提供能级的人。但只要变身成假矮人，能级立刻暴涨，再加上职业真形的规则之力，确实能威胁到杜兰德。 杜兰德正暗自尝试着各种脱困之法，正需要时间，而且杜兰德确实还有话要趁机问个清楚。 “——变成假矮人的技术，是罗切斯特给你的？” 这是杜兰德如今最关心的事。 塞尔东背叛的事实，以及米洛还活着的事，都已经确认无误了。杜兰德已经明白塞尔东背叛是因为米洛，但假矮人的转化之术究竟从何而来。依然让杜兰德极为在意。 这件事必须弄清楚！ 塞尔东笑了：“你还真是对森德洛忠心一片啊，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要想办法为森德洛探知重要情报？不过这次你可猜错了，变身假矮人的方法，可不是罗切斯特给我的，甚至不是任何矮人给我的？” 杜兰德目光微闪：“难道是……斯内尔？” 塞尔东哈地一声冷笑：“你未免太看得起斯内尔那家伙了。他这些年来一直躲在预备学院里，不敢见我。他正全力研究如何辨识已经被侵染的战斗法师，各个要塞上悬挂的七色太阳，还有所有战斗法师离开要塞时。必须佩戴的辨识项链，都是他研究出出来的。” 杜兰德心中一喜，森德洛果然找到了方法，防止矮人再次以战斗法师的面貌混入咏战堡垒。 旋即又脸色一黯。如果当年就有这种辨识项链和甄别手段，约翰被侵染黑化的过程中，应该就能被发现了，说不定自己还能及时救他…… 杜兰德又仔细想了想。最后摇头道：“不是罗切斯特也不是斯内尔，那就奇怪了，假矮人的转化方式。难道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吗？” “这假矮人的技术，是里尔多森的圣灵术士给我的。” 塞尔东说道，“你以为这场矮人战争，是我们森德洛一个位面的战争吗？诸多主位面都受到攻击了！里尔多森自然也遭遇了攻击。不过，那些圣灵术士确实不简单，他们仿照矮人，研究出了类似的转化方法，只不过没有真矮人的绝对防御罢了。” 塞尔东满意地看着杜兰德惊愕莫名的表情，不无得意地说：“我刚才说了，我曾帮助圣灵术士杀死了两仪裁决。既然我帮过圣灵术士，那么，我和那些家伙依然存有联系，难道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杜兰德摇摇头：“我奇怪的不是这个，而是里尔多森的人，如何在森德洛的位面晶壁被完全封锁的情况下，来到森德洛和你接触？” 塞尔东呆了一下，旋即沉吟不语。 杜兰德也沉默下来，心念急转，隐隐抓到了什么。老实说，杜兰德不认为圣灵术士能研究出假矮人的转化之法，假矮人就算没有真矮人的“绝对防御”，但实力可不弱，既拥有深厚的能级，也和真矮人一样具备职业真形。 假矮人只是比真矮人弱而已！无论真假，实力都是强大的！ “里尔多森……恐怕已经被矮人攻克了吧。”杜兰德淡淡地说出了自己的推论，看着塞尔东道，“你以为是里尔多森给你的假矮人的转化技术，实际上，还是矮人给你的，只不过借了里尔多森之手，让你更容易接受罢了。” 塞尔东又呆了一会儿，甩了甩头，说：“都没所谓了，谁给我的都好，里尔多森是否被攻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了。你问完了吧，问完了，你现在可以去死了。” 塞尔东顿了顿，扭头叫道：“戴尔，给你个机会，杀了他，我就放你离开！” 广场角落的巨柱后走出一人，正是一同被吸摄进来的大地之神戴尔。 卷九 章三十八 两仪幻术 杜兰德笑道：“干嘛这么急着动手？我还有不少问题想问你呢！” 塞尔东的分身露出讥嘲之色，缓缓地说：“我看你是必死之人，再加上我的苦闷这么久来始终无人诉说，才破例对你说了些秘密。杜兰德，你一直在拖延时间，趁着和我说话的时候寻思脱身之法，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你觉得我能脱身吗？” “废话，当然不能！” “既然如此，你再多跟我说会儿话，又不损失什么。”杜兰德说。 塞尔东分身哼了一声，不接话，也不再被杜兰德的言语所动。 这时候，大地之神戴尔已经走到近前，他手里仍握着重剑，身上战甲破损不堪，披头散发，恐怕被抓进这片时空间后没少吃苦头。他看着塞尔东的分身，低沉道：“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背叛了森德洛……” 塞尔东分身冷笑道：“听你话里的意思，就好像早知道我背叛的事了？” 戴尔苦笑着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只是以前偶然间听火胖子菲波说起过，他说你不太对劲，但我追问他时，他又不肯细说。我本以为你只是妻子死后，行事作风越发偏激怪异，却没想到……没想到……” “现在你都知道了，我背叛的事实。”塞尔东淡淡说着，伸手一指杜兰德，“废话少说，想活命的话，就杀了杜兰德这小子。” 戴尔沉默片刻，目光闪烁道：“我杀了他，你就会放过我？你连森德洛都能背叛，让我怎么相信你？而且，这片时空间难道是由你掌控的吗？你说放我，就能放我？” “你的问题倒还不少。”塞尔东分身嘿嘿一笑，“这时空间是我妻子的，你刚才也试过威力了吧。应该知道你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的，所以还是老实点为好。” 他也不给戴尔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说道：“我懒得解释，我数到三，你若杀不了杜兰德就自己去死吧，一、二、三——” “好，我动手就是！”戴尔抡起重剑，运转能级与规则，剑尖重重撞在杜兰德心口要害！ 他出手极快极狠，甚至不给杜兰德半点说话的机会。 杜兰德被抓入这片时空间后。似乎没办法动用1000个单位的能级了，以100能级和各种规则之力，对付没有变成假矮人的塞尔东还行，可戴尔这一剑蕴含1100个单位的能级和至少10阶以上的规则之力，杜兰德如何能抵挡得了？ 登时被打得口喷鲜血而亡。 “咦？”戴尔反倒呆了一下，重剑垂下，做声不得。 塞尔东也感到有些意外，可眼见杜兰德确实死得透了，心中竟隐隐有些怅然。他和杜兰德结怨至今。也算是死对头，眼见杜兰德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黯然收场落幕，塞尔东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越来越多的白色锁链生出。将杜兰德的尸体裹住，好像一个白色的茧。 白色的茧慢慢褪去，最终连带着杜兰德的尸体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被藏到哪里去了。 “好了，我已经杀了杜兰德，现在你放了我吧。”戴尔看着塞尔东的分身。 塞尔东的分身淡淡一笑：“我说了啊。这是我妻子米洛的时空间，她现在正在沉睡，仅依靠本能行动。我自己都出不去，怎么可能放你出去？” 戴尔脸皮抽搐：“塞尔东，你骗我？！” “骗你又怎么啦？”塞尔东的分身慢慢变成了假矮人的模样，满脸嘲弄，“你既然来到了这里，也就知道了我的秘密，更知道了米洛的秘密。你知道了这么多事，居然还以为自己能活着离开？哈哈，简直可笑之极！你刚才若和杜兰德联手，或许还能与我有一拼之力，现在嘛……嘿嘿。” 说话之间，他已和大地之神戴尔动上了手。 按理来说，戴尔的实力比假矮人姿态下的塞尔东更强，但这时，戴尔周围不断生出白色锁链，如鞭子般对准他狠狠抽击，这等同于米洛和塞尔东两人联手，对付戴尔一人。戴尔怒吼连连，在广场上和塞尔东拼斗起来。 “杜杜，现在我们怎么办呀？”小妞问。 一道身影伫立在神庙之前，不是杜兰德是谁？ 此时的杜兰德，浑身上下毫发无伤，似乎之前被戴尔一剑击杀，然后被大量锁链缠裹住的一幕只是错觉！ 倒是他的脸色颇为疲惫，双眼通红，隐隐浮现出不少血丝。 这是过度施展瞳术的表现。 “……我趁着和塞尔东分身说话的机会，施展第三职业的叠瞳之术，将‘冰火两仪眼’的反复叠加了四次，这才能施展出幻术手段，以假乱真，然后不动声色地挣脱出来……还好，两仪眼没让我失望。” 杜兰德凝望激战中的戴尔和塞尔东，对战中的两人，却好像完全看不到他似的。 两仪眼，确实无愧于“瞳术至高”的威名。塞尔东已经掌握了接近40阶的水系规则，而且同样精通幻术，却也没能看出任何破绽，让杜兰德脱身出来。 “真是可惜了两仪裁决大人，震慑了一整个大时代的无双天骄，竟然被塞尔东这种小人给害死了……” 杜兰德心中对开创出“两仪眼”的两仪裁决更加钦佩，也更感惋惜。 两仪裁决当年不止一次潜入过主位面“里尔多森”，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最后一次潜入则是在一场里尔多森对森德洛的战争之中，秘密潜入打算直捣敌人大本营，不想却被塞尔东出卖，结果一战下来，里尔多森的神袛死了一半，重伤一半，森德洛一方虽然赢了战争，却失去了两仪裁决这位领头人。 杜兰德心中其实颇感奇怪：一般只有战局不利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孤军深入，直接攻击对方老巢这样的冒险策略。问题是，森德洛的整体实力一直凌驾于里尔多森之上，稳扎稳打的话，就算不赢，也不可能输，没必要那么冒险啊…… 又过了一会儿，杜兰德见塞尔东和戴尔一时间打不出个结果，便不再多看，转身走入神庙。 只是他心中却还在思索：“也不知道当年两个位面间的那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逼得两仪裁决大人选择独自突袭敌营……” 杜兰德默默思索着，一步步谨慎地走入神庙大殿，忽然脚步一顿，喃喃道：“这么说来，梭罗大人失踪已久，难不成也和当年的两仪裁决大人一样，选择直接攻袭矮人一方的大本营？” 这个念头在杜兰德脑海里一闪而逝，又很快被他放下。 “以我现在的实力，想要效仿两仪裁决大人，突袭矮人大本营？那是想也不用想的。更何况我根本就不知道矮人有没有大本营，真有的话，又在哪里？” 要知道两仪裁决融合光暗神火，至少是中位神，能级过万。规则方面，他能创造出“两仪真形”，更不是如今杜兰德能比拟的。至于梭罗，杜兰德已经隐隐感觉到梭罗的实力，恐怕比马努斯更强。 杜兰德虽然兼得李尔蒙斯、两仪裁决、极冻审判的传承，并且同时兼修“战斗法师”、“审判刀锋”、“第三职业”这三种职业，可以说是潜力巨大，但他毕竟年纪太轻，目前的实力还无法和两仪裁决、梭罗、马努斯这样的绝世强者相比。 杜兰德终于走到神庙中心处，稳稳站定。 低头看去，米洛正躺在眼前的这个石台上，杜兰德盯着沉睡不醒的米洛，开始认真打量。老实说，米洛和夜翼的五官倒有些相像，但组合起来的整体感觉与气质，却又截然不同。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话，杜兰德根本不会想到米洛和夜翼是亲姐妹。 米洛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似乎正做着什么好梦。 她身上的衣裙轻软而贴身，身形骨架不及夜翼高挑挺拔，却比夜翼丰腴不少，胸脯起伏之间，竟是说不出的诱人！ 杜兰德呼吸渐渐粗重，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掌，摸向米洛一起一伏的饱满胸脯。 “杜杜！停下！！”小妞大叫一声。 杜兰德全身一震，手掌骤停，指尖距离米洛的胸部只差一厘米不到！ “呼，好邪门！”杜兰德缓缓收回手掌，谨慎地退了两步，脸色凝重：“早就听说米洛得了两仪裁决的真传，将圣灵流派修炼到了极为精深的地步，对战斗法师克制不小，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灵魂受制于她！” “而刚才她在沉睡之中，竟都险些勾动起我内心的欲念。看来她本心之中，也带有不少邪气啊，难怪会选择塞尔东当丈夫！” 杜兰德不敢大意，默默运转两仪眼，以防再度中招。 如果塞尔东没说谎的话，外界那个猥琐的矮人，只是一具临时躯壳而已。真正的米洛一旦苏醒，就会破壳而出。到时候，米洛自然不是假矮人，但也不是真矮人中的统领、大统领，而是会成为某种极为强大的矮人！ 说不定她会成为第二个罗切斯特那样的恐怖家伙！毕竟到目前为止，除了罗切斯特之外，也只有她能动用那种黑色火焰。 杜兰德叹了口气，脸色渐渐归于平静，然后转为理智的冷酷。他忽然一翻手，木刀白色已在掌间，被杜兰德反握在手。 刀尖冲下，径直对准了米洛的心口！ 卷九 章三十九 神庙中的战斗 杜兰德手中的这柄木刀，最开始的名字为“白色”，而在经过三次森德洛本源之力的冲刷之后，木刀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木刀了。 这木刀最开始从退役神袛铁火手中得到时，只是胜在材质坚韧，极难损毁，本身不具备任何附加属性和威力加成。 而现在，这柄木刀强度已经不亚于主神器。威力方面，或许是因为被森德洛本源冲刷过的原因吧，这柄木刀对战斗法师的杀伤力出奇得大。只要是战斗法师，面对这柄刀都会生出莫名的恐惧之感，一旦被刀劈中，所受的伤害可能会扩大数倍。杜兰德试验过，哪怕是修炼过“熔兵炼体”的自己，也无法完全抵挡住这柄刀的斩击。 可以说，对一切森德洛人而言，这柄刀就是名副其实的一柄凶刀！ 于是杜兰德给这柄刀起了个名字：裁决。 杜兰德依然有双刀流的情结。木刀“裁决”，也正好可以和战刀“审判”配成一对，审判裁决，名字也般配。 而且，“裁决”暗含公正之意。杜兰德起这个名字，是希望自己能效仿当年的两仪裁决大人，即便拥有克制战斗法师的力量，也绝不依仗手中这柄凶刀伤害自己的同胞。 然而此时此刻，杜兰德却手持裁决，对准了两仪裁决大人的女儿米洛！ 刀尖距离米洛的胸膛，只有不到半掌的距离，眼前的米洛仍是战斗法师之姿，一定会被裁决所克制，只要杜兰德狠下心来，一刀插下，应该就能将她杀死。杜兰德却持刀凝立不动，连番咬了几次牙，这一刀却始终刺不下去。 “杜杜。怎么了？”小妞看看杜兰德，又看看夜翼，在小妞的印象中，杜兰德一向决断极快，很少有如此挣扎纠结的时刻。 杜兰德闭上眼睛，缓缓地说：“这个女人，是为了森德洛而战才弄成这样的。我能活到现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受了她父亲的遗泽。而且……她是我挚友的亲姐姐！我若杀了她的话，我若真的下手的话……” 话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个大姐姐身上的气息。已经和战斗法师有区别啦，不杀死她的话，杜杜没可能从这里逃出去的哦，小妞也帮不上什么忙。” 杜兰德其实也很清楚，只有杀了眼前的米洛，自己才能尽快从这里脱困而出。 七色城的局势未明，杜兰德希望能尽快赶回去。 反正刚才塞尔东已经说了，米洛已经不可能回头了，一旦她从沉睡中苏醒。便会永远地站在森德洛的对立面上，再也难以有回头之路。 内心有个声音在喊：“杀了她才能回七色城，她已经难以回头了，既然如此。杀了她其实是让她得到解脱，杀了她，是为了战争的胜利，是为了大义！否则一直被困锁在这片时空间之中。弄不好到最后还会在这里送了性命！” 然而内心的另一个声音却冷冷回道：“塞尔东的分身说她没救了，就一定没救了？米洛明明还没有完全转化为矮人，既然还没完成转化。那就还有救！而且，她是夜翼的姐姐，是两仪裁决的女儿！是森德洛的同胞，是死守旭日之都的英雄！” 这一刻，杜兰德忽然回想起了约翰。 那张憨厚朴实的笑脸在眼前中掠过，杜兰德知道约翰一开始是正常的战斗法师，当时他总说自己心脏疼痛，其实那是约翰逐渐被罗切斯特侵蚀的标志，杜兰德虽然不理解其中的原理，却很清楚一点：如果能提早发现的话，约翰说不定是有救的！ 可现在，那张傻乎乎的憨厚笑脸，已经永远成为过去式了。 “……他妈的！”杜兰德额头上隐隐爆出青筋，咬牙道，“十四年前，我还不知道战斗法师能转化为矮人，所以错过了救约翰的机会。如今我已经知道，难道还要将没有彻底转化的同胞斩于刀下？” 杜兰德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决断力极强的人，理性而冷酷，十四年前在预备学院山顶，杜兰德可以不理会自己被冤枉，可以不在乎他人不理解自己，可以不去管自己能否成神的问题，只为与罗切斯特周旋战斗。 当天枰的两头分别是“自己的利益”与“森德洛的利益”时，杜兰德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但当天枰的两头，变成了“同胞与亲友”与“整个森德洛的战局”时，选择竟是如此艰难。 最后，杜兰德缓缓收回了裁决，叹了口气。 小妞也叹了口气，用小手轻轻抚摸杜兰德的头发。 杜兰德认真想了一会儿，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我先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米洛救回来吧，一天之内如果做不到的话……我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到时候，也只能硬下心肠动手，杀了米洛！” 杜兰德心里也清楚，自己连矮人的转化的原理都不知道，一天内将米洛救回来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在这个时空间没多待一分一秒，就意味着多一份风险和危机。 不过既然有了决定，杜兰德也就不再多想，危险也好，风险也罢，统统都丢到了脑后，深吸一口气准备先看看米洛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神之视角！” 杜兰德运转目力，却发现米洛周身笼罩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将自己的洞察力量一次次地推拒开来，根本看不清她体内的状况。杜兰德想了一下，向米洛伸出手去，打算先看看她现在的肌肉骨骼状态。 结果杜兰德手指刚一触到米洛的胳膊，眼前忽然一花，自己的手腕已经被一只洁白如玉的素手牢牢拿住！ “呃，这……？”杜兰德愕然抬头，却见米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 米洛一手擒拿住杜兰德的手腕，她人虽然还躺在石台上，一对冷电般的目光却已向杜兰德射来，那目光几乎凝成了实质，狠狠撞进杜兰德的双眼之中！ 这一刻。杜兰德脑海中连续掠过几个闪念：她怎么忽然醒了？难道已经完成转化了？那她现在是米洛，还是矮人？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还来不及细想，杜兰德忽然眼前一黑，灵魂如受重击，险些当场栽倒！ “这是……两仪眼的瞳力？！”杜兰德险些惊呼出声，只见米洛的双眸之中，悄然浮现出一只乳白色的鱼形，绕着瞳孔游走旋绕。 那鱼形分明是两仪双鱼的形态，却并未成双。 两仪只存一半。按理来说便不成两仪，可米洛眸中透出的瞳力，分明就是两仪眼的瞳力，论瞳术造诣和规则位阶，甚至更在杜兰德之上！ 杜兰德并不知道，当年两仪裁决将自己对“圣灵流派”的几乎所有成就，都交给了女儿米洛，唯独剩下两仪眼，无法传授。毕竟米洛不像两仪裁决那般。拥有光与暗统一又对立的奇特元素属性。 但“两仪眼”是两仪裁决的至高成就，不传授实在太可惜，两仪裁决苦心思索后觉得，就算两仪有缺。只存其一，依然能够形成两仪真意。最终他基于“光暗两仪眼”这一完整的瞳术真形，创造出了一个适合米洛修炼的“残两仪”，便是此时米洛对杜兰德施展的瞳术了。 残两仪本质上是另一种瞳术真形。特性和两仪眼类似，但最终潜力远远不及真正的两仪眼。 不过米洛醒得突然，瞳术造诣更是奇高。因此杜兰德在措手不及之下，身子晃了晃，心脏砰然剧跳，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 紧接着，米洛的第二波瞳力又已攻至！ 杜兰德低哼一声，同样运转起“两仪眼”，与对方的“残两仪”狠狠碰了一记！ 石台上的米洛身子猛震，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哼声，可她依然牢牢扣着杜兰德的手腕，眼神里的神色更是冰冷得完全不似人类！ “你……是……谁？”米洛含含糊糊地问，口齿有些不清，显然神志并未完全恢复。 杜兰德喝道：“我是你妹妹夜翼的好朋友，是来救你的！！” “妹……妹……？夜……翼……”米洛慢慢从石台上坐了起来，喃喃自语道，似乎想起了什么，可转眼间又恢复成冰冷的模样。 啵的伸手一指，径直向杜兰德的眉心点了过来。 杜兰德提起裁决，以刀尖对指尖，只听砰的一声，两人的身子又是同时一震，米洛的能级一点也不低，正正好好是1100个单位，这让杜兰德心头越发凝重。 不过米洛的瞳术虽强，体术却比不上杜兰德的斩术。 两个人定格在以刀对指的姿势上，渐渐地，米洛的指尖上渗出一丝丝的鲜血，指头已经被裁决刺破了。 然而那些鲜血如有生命，扭曲着顺着木刀刀身攀爬而上，形成一个个血色的文字。字形似是森德洛文字，细看却又有些里尔多森文字的结构特点。 鲜血构成的文字一点点爬过刀身，接近了杜兰德握刀的手。 杜兰德的目光被文字吸引，吃惊地发现自己竟无法依靠目光，这显然又是“圣灵流派”的某种诡异手段，既有圣灵术士的特点，又结合了森德洛战斗法师的特点，已然自成体系。 杜兰德措手不及下灵魂被牵制，一时间竟连“零式”都用不出来！ 体内的“审判刀气”蠢蠢欲动，可偏偏自己迷迷糊糊地盯着那血色文字，头脑越来越糊涂，渐渐地连调动“审判刀气”也忘记了。 “原来……原来真正的圣灵流派……竟然这么……厉……害……”杜兰德终于明白了，圣灵流派讲求以弱胜强，自己空有一身强横的手段，然而一旦落入对方的灵魂陷阱，竟是什么手段都无法从容施展出来。 对方招式中所蕴含的规则似有似无，飘忽不定，杜兰德想要动用第三职业“转嫁规则”的能力，试了几次，却也做不到。 杜兰德奋力抵抗着，咬牙道：“米洛你……是原来就这么强，还是……还是被矮人以某种方式改造了……所以……所以才这么……强？” “你叫我……什么？”米洛忽然问道，刀身上的血色文字不由慢了一拍。 杜兰德立刻抓住机会，从血色文字上拉开目光，然后长啸一声，全力调动起体内的审判刀气，灌注到裁决之上！ 卷九 章四十 觉醒的白矮人 戴尔正在和塞尔东死拼，忽然间感到整个时空间都开始暴动。光明能量汇聚成狂潮，奔涌澎湃，巨大的广场开始震动，而震动的源头，正是广场中央的巍峨神庙！ 塞尔东连忙向神庙中看去，双眼陡然瞪得滚圆，爆发出一声疯狂的怒吼：“杜兰德，你居然没死？还不离我妻子远点！！” 只见神庙之中，杜兰德和米洛犹如雕塑，裁决刀尖对着米洛的指尖。 米洛的指尖上不断流出鲜血，化为文字，爬上刀身，向杜兰德那头涌去。 杜兰德则全力催动审判刀气，形成一个小小的紫色十字刀气，“挂套”在木刀刀身上。刀气正在和源源不断涌来的血色文字较力。那灿紫色的十字刀气虽然不起眼，却是杜兰德如今的最强斩术：审判零十字。 李尔蒙斯和两仪裁决的虚影在杜兰德身后浮现，将试图冲入神庙的塞尔东拍得倒飞出去。 杜兰德根本无暇回头去看，全神贯注地对付米洛。他连续催动几次“审判零十字”，却始终无法将对方彻底压制。 论规则位阶，那散发出殷红血光的圣灵流派文字，其实逊色于杜兰德的斩术。可问题是——米洛的能级一直在疯狂地攀升着！从1100个单位为起始点，转眼变成了2000，然后是3000、4000、5000……直奔中位神战斗法师的过万单位的能级而去！ “该死的，米洛果然不是一般的矮人……” 杜兰德感觉整个时空间都在轰鸣。零式规则本有压制天地色彩与声音的能力，却压不过时空间中无处不在的轰鸣巨响。 眼前的米洛气息越来越强，她眼里的冰冷之色越来越浓郁。 “杜杜。先拉开距离再说！”小妞叫道。 “试过了，不行！”刀尖和对方的指尖黏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就连杜兰德握刀的手也难以松开。米洛的能级还在不断提升，汪洋一般沉厚深远，爆发出强烈的吸力和粘性，让杜兰德进退两难。 这时。神庙外的塞尔东和戴尔忽然发出两声惊呼，旋即被两股无形巨力踢出了时空间。 “怎么回事？”塞尔东只觉眼前光影一阵变换，视线再次恢复清晰时。人已从“时空间”中离开，重重摔倒在地。 这里是森德洛广袤大地上的一片荒原，也不知道具体方位如何。此时正是黑夜，天空中挂满繁星。还有一轮弯月。 “米洛！米洛！”塞尔东刚一落地。便立刻弹起身子。只见米洛的那具猥琐的矮人躯壳正疯狂地吼叫着，声音凄厉，在夜色下的荒原中传出了很远很远。 “该死的，米洛肯定到了重新觉醒的关键时刻了，所以要将我，还有戴尔这些‘异物’，统统从时空间中喷出来，才能彻底完成转化！” 塞尔东死死盯着猥琐矮人。咬牙道：“但杜兰德还他妈的在时空间里！混蛋，还不快点从我老婆身体里出来！！” 戴尔一言不发。转身就跑。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个见鬼的时空间，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而塞尔东所有心思都在米洛身上，根本就没理会戴尔要逃的事。 “吼吼吼吼！！！” 就在这时，矮人忽然仰头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狂嚎，她脚底下的地面直接塌陷下去近百米，形成一个直径万余米的大坑。吼声的音波急速扩张，刚刚飞起没多高的大地之神戴尔“啊”的一声短嚎，身上本就破烂的铠甲被音波震得彻底破碎。 他整个人好像破布袋一般摔落下来，在巨坑中翻滚了好一阵才停下。 距离矮人米洛极近的塞尔东，也被吼声与音波撞飞。哪怕他仍是假矮人之姿，防御力不俗，却也伤得爬不起来了。 至此，杜兰德依然没出现。 时空间里的“异物”不清空，米洛就无法完成觉醒和转化。 矮人米洛似乎无比愤怒，也很着急，她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发出战鼓擂动般的撞响。狂暴的能级波动四下席卷，巨坑越来越大。每捶打一次胸膛，矮人米洛就会爆发出一声吼啸。塞尔东和戴尔已经被震得七荤八素了，此时矮人米洛的能级已经破万，完全是中位神的水准！ 终于，当矮人米洛捶打自己，捶到第十三下的时候，终于将体内的杜兰德生生轰了出来。 “太好了！”塞尔东狂喜。 可他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因为杜兰德刚一出现在矮人米洛的背后，立刻挥刀横斩，直击向米洛的背心要害！ 矮人米洛反手一拳横扫，巨量的能级裹带着光明规则爆发出来，只听“锵”的一声，木刀裁决高高飞起，在空中紧急地旋转着，最终落在巨坑的边缘地带，深深插入地面，直至没柄。 刀飞了，不过人还没飞。 此时的杜兰德浑身衣衫破碎，嘴角还挂着鲜血，也不知道他在时空间的神庙中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苦战，说不出的狼狈。 可他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沮丧，只有冷静的判断。他根本没去理会被击飞的裁决，反而趁此机会，看准空档，施展出“体术.如影随形”，瞬间贴上了矮人米洛的后背，然后手脚并用，死死缠住对的身体。 下一刻，无穷无尽的紫色光华从杜兰德体内透发出来。 紫色光芒神秘而美丽，落在塞尔东眼中，却让他眼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他凄厉喊道：“不要！” 只见那紫色光芒之中，尽是密密麻麻的审判刀气！ 无数“审判刀气”从杜兰德体内迸发出来，塞尔东被一缕刀气击中。身上便直接出现了一个孔洞。 而矮人米洛被杜兰德贴身抱紧，正被无数的“审判刀气”千刀万剐！ “杜兰德！杜兰德我求求你停下，停下来！不要伤害米洛！我求你了！”塞尔东被亿万刀气逼得无法靠近。绝望地嚎叫着。 灿紫色的刀气，渐渐转为了紫黑色，那是“多重审判”。 隐约之间，塞尔东看到矮人米洛正疯狂地挣扎，痛苦地嘶吼，反手去抓背后的杜兰德，甚至高高跳起再落下。以背部的杜兰德撞击地面，却始终无法摆脱。 这一战实在太惨烈了，身在其中的杜兰德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多重审判”的深紫色的刀气。不断地肆虐矮人米洛的身体。 与此同时，杜兰德也被对方深厚如汪洋的能级和规则，震得口鼻溢血。 这毕竟是一名中位神！虽然还未彻底觉醒，却可能已经和马努斯差不多强。一旦彻底觉醒。森德洛可能就会多出一名罗切斯特级别的恐怖敌人。 所以杜兰德早已抛开所有杂念。将生死置之度外，心中只有一个执念：“趁着米洛还未彻底觉醒，杀死她！” 此时是唯一的机会，错过的话，森德洛就完了！ 杜兰德和矮人米洛就好像两头野兽，以最原始的方式缠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巨坑中的戴尔和塞尔东都已经被战斗余波折腾得奄奄一息时，砰的一声。精疲力竭的杜兰德终于被甩了出来，跌倒在地。 “杜杜。杜杜你要挺住！”话，“别闭眼，别闭眼睛！跟我说话，不要睡过去！” 杜兰德的气息已经变得十分微弱，换了其他人面对这么一名强横的中位神级别的恐怖矮人，恐怕早就被震得连人形都没了。杜兰德修炼过“熔兵炼体”，身体强度就算比不上主神器，却也已经堪比神器，这才硬挺了下来。 模模糊糊的视野里，矮人米洛的身子千疮百孔，在巨坑中心处凝立不动。 “这家伙死……死了……吗？”杜兰德心想。 “米洛……米洛……”另一个方向上，塞尔东虚弱地喊。 “救命……谁来救命……”这是戴尔的呻吟。 巨坑中变得十分安静。 夜色如水，矮人米洛一动不动地好像雕塑，立身在那，许久都没动弹。她身上的生命气息好像已经消失了。杜兰德又看了一会儿，“嘿嘿”低笑了两声，微微扭头对：“敌人已经……死了。我没……事！死不了的……” 然而就在这时，咔嚓一声响，矮人米洛的躯壳忽然浮现出一条巨大的裂纹，一只手从中破出。 随后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这两只手扳住矮人躯壳的裂缝，用力向两侧一撕，“咔嚓咔嚓”的连番破碎声中，黑色矮人的躯壳轰然分为两半，倒在地上，破碎成了一地的碎渣。 杜兰德脸色僵硬，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完了。” 戴尔满脸绝望地看着那个从黑色矮人躯壳中破壳而出的奇异身影。 塞尔东狂喜之下，忽然一个挺身从地上站起，结果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又仰天跌倒，晕死了过去。 杜兰德凝聚力量，忍着浑身各处的剧痛和麻木，一点点把自己支撑起来，死死盯着那个破壳而出的身影—— 破开矮人躯壳而出的，仍是矮人，女矮人。 那女矮人比寻常矮人要高不少，只比人类正常身高略矮。身形也没有寻常矮人那么敦实粗壮，显得高挑而健美，脸部轮廓和五官仍有着米洛的模样，身体各个要害部位，都生着天然的铠甲和骨片。 尤为奇特的是——她是白色的。 从头发眉毛，到皮肤颜色，再到铠甲与骨片，都是纯白色的，和杜兰德目前见过的所有黑色矮人截然相反。 她就好像最完美的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在星光和月华之下，野性中透着异样强烈的美感，还有震慑人心的无形压迫力，压在杜兰德的心头。 “这就是……米洛觉醒后的最终形态吗！”杜兰德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竟然是一尊……白矮人！！” 卷九 章四十一 敌我难明 杜兰德走在一片茫茫荒野之上。 头顶烈日高悬，热烘烘地照耀下来，杜兰德一步步走着，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七八成，可他脸上正满是愤怒，还有屈辱。 白矮人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亦步亦趋地跟着，既不接近，也不远离。 她看起来没有和杜兰德为难的意思，甚至没有杀杜兰德，反而在昨夜施展了“大光明治疗术”，让杜兰德恢复了不少，没有留下不可弥补的创伤。 但问题是，这白矮人不让杜兰德回七色城！ 她以“时空间漩涡”将塞尔东分身和大地之神戴尔抓起来，卷入时空间中关起来，然后便开始赶着杜兰德，一路向东北方向而行。 是的，用“赶”这个字眼，一点也不夸张。 别看白矮人现在没有出手伤害杜兰德，但只要杜兰德慢下来，或者转移前进方向，又或者想要逃跑摆脱，便会立刻遭到白矮人米洛的攻击，面对中位神级别的米洛，杜兰德能级和对方差了十倍有余，就算规则比对方胜出一些，每次动手依然没有半点胜算。 一天一夜过去，杜兰德已经五次被打得奄奄一息，然后又被对方以“大光明治疗术”救回来。只要杜兰德按照白矮人的要求往东北疾行，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杜兰德不是没败过，但好像牲畜一样地被人如此赶着走，却是平生第一次经历。这对任何一名战斗法师而言，都是巨大的屈辱！ 就这样过去了两天一夜，米洛变为白矮人的第四天清晨，杜兰德终于伤势痊愈，和白矮人爆发了一次十分剧烈的战斗。最终白矮人身上的一块肩甲被彻底击碎，杜兰德付出的代价则是倒地不起，再次被击败。 “有种你就直接杀了我！”杜兰德咬牙看着对方，决然说道。“如果你想把我带到某些地方去，也和你一样变成矮人的话，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现在确实打不过你，但我若要自杀，你也别想阻拦住我！” 米洛蹙眉偏头，看着自己破碎的肩甲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漠然看着杜兰德，第一次开口说话了：“起来，走路。” 杜兰德哼了一声，坐在原地不起身。狠笑道：“想让我继续被你赶着走？没可能的！” 白矮人眼神森然：“你想被我关进时空间吗？” 杜兰德脸上闪过挣扎。如果再被关进“时空间”的话，杜兰德知道自己绝对逃不出来的，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不过杜兰德天生是个硬骨头，略一犹豫后，依然摇头道：“你没杀我说明你还不希望我死，你若把我关进时空间的话，我就立刻自杀。” 白矮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长时间呆在我的时空间，会对你产生一定的同化作用。令你的实力和未来潜力受损。” 杜兰德冷笑一声：“原来如此，你想将我转化为想你一样的矮人，还要保护我抓化后的潜力？” “我想保护的潜力，是战斗法师杜兰德的潜力。”白矮人说。 杜兰德愣住了。心中微微一动，凝视对方的眼睛，略一犹豫后问道：“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白矮人摇摇头，冷然重复道：“起来。走路。” 这一次，杜兰德沉默了许久，最终没有再抗拒。而且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杜兰德都没有反抗或逃跑，而是按照对方的驱赶方向，一路向东北方向而去。 “杜杜，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呀？”小妞问道。 杜兰德取出世界罗盘看了一会儿，喃喃道：“米洛转化为白矮人的地点，已经离七色城有相当一段距离了，但还在森德洛的西南部。如果按照现在的方向，中途不转向的话，那么在前进直线上，会先后经过几个森德洛大家族的领地、已经废弃的雷神要塞、还有……咏战堡垒！？” 杜兰德心中猛地一跳：“难道她要赶我去咏战堡垒？为什么？难道……难道她想以我为敲门砖，再次敲开咏战堡垒的大门？” 一念至此，杜兰德反而冷静下来，如果此行真的是去咏战堡垒的话，那么事情就还有转机。在如今的森德洛，除了马努斯之外唯一有可能制服这白矮人米洛的，恐怕只剩下咏战堡垒中的“天选卫士”们了。 “杜杜，那个白色的矮人姐姐真的是坏人吗？”小妞忽然回头看了一眼米洛，问道。 杜兰德摇摇头说：“如果米洛变成了矮人还能回头的话，塞尔东就不会那么毅然决然地背叛森德洛了。正因为塞尔东知道米洛不可能再回头，所以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投向矮人一方。” 小妞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可惜。 杜兰德则沉默着继续盘算：“她为什么要驱赶我去咏战堡垒？唉，也不知道七色城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这白矮人米洛既然是中位神级别的强者，想必和马努斯大人差不多吧，不知道她和罗切斯特相比，到底谁更强一点？” 老实说，白矮人米洛让杜兰德非常难以理解。 她不是矮人将军、统领、或大统领中的任何一种，但她拥有“绝对防御”，所以肯定是真矮人无疑。 杜兰德本以为她和罗切斯特类似，是某种凌驾于矮人大统领之上的矮人头目。 然而在连番战斗之后，杜兰德发现米洛和罗切斯特有一个极大的不同点：米洛能动用完整的光系规则，还能使用圣灵流派等等这些战斗法师的招式。 反观罗切斯特，主要以矮人的职业真形、黑火、以及罗切斯特弩枪，进行战斗。 “小妞，我问你，退役神袛失去神火之后，还能动用本源规则之力吗？”杜兰德问，“比如一个光系神袛，放弃神火之后，还能使用光系规则之力吗？” “不可以的。”小妞的口吻非常肯定。 “这就奇怪了啊。米洛应该已经放弃了光系神火，否则兰子如何成为新任光辉女神？但白矮人米洛却依然能动用光系规则……”杜兰德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已经让出神火的退役神袛，还能再次成神吗？” 小妞嘻嘻一笑：“当然可以！只要融合的不是之前已经融合过的那个神火，就还能成神。森德洛有神火，其他主位面也有啊，只要去融合其他主位面的同属性神火就好了。” 杜兰德叹了口气，心中更加沉重了，又似乎隐隐抓住了白矮人米洛与其他矮人相比的本质区别所在…… 这天夜里，白矮人米洛忽然示意杜兰德停下休息。 杜兰德心中不解。却也没多问，默默地在沿途的一片废弃的城市中休整。 米洛慢慢走到了杜兰德面前，淡淡问道：“你有一种奇特的叠加规则的手段，威力不小，不过对自身的负荷也不小。告诉我，那种能力的极限是什么？能叠加几次规则，叠加到多少位阶为止？” 杜兰德冷冷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让你知道我的能力极限，好来对付我吗？” 白矮人米洛并不生气，平静地说：“其实你不说我也大致知道。20阶的规则叠加三次左右，到60阶，差不多就是你能承受的极限了，而且时间无法持续很久。我计算过。你一般会控制在三十六秒之内。” 杜兰德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米洛又问：“我记得有一次战斗的时候，你似乎能腾挪转移我的光系规则之力，这又是怎么回事？” 杜兰德心中凛然。没想到对方将一切都记得如此清楚。 不过杜兰德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对方，嘴唇紧闭。 白矮人米洛淡淡一笑。说：“规则方面，你其实比我更强。你曾试图转移我的规则之力，却没能做到，我猜是因为你我之间能级差距过大，这种情况下，你的那种转移规则的能力便未必管用了，没错吧。” 杜兰德忽然生出一丝沮丧的情绪。 他沉默片刻，最终叹息道：“夜翼为什么会在提起你的时候，隐隐流露出羡慕和自卑，我现在大概能理解了。” 听到“夜翼”之名时，白矮人米洛的眼中闪过一抹异彩，旋即归于平淡。 她凝视着杜兰德的眼睛，又问：“前两个问题你都可以避而不答，我只是想看看你听到问题时的反应而已。但接下来这个问题，你不得不答，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顾后果，对你强行用搜魂的手段了。你虽然学了我父亲的两仪眼，但造诣火候都还差得远呢，抵挡不了我的。” 她顿了顿，也不管杜兰德是否答应，便直接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梭罗预言中的那位预言之子吧，你有如此手段，规则位阶之高超越森德洛诸神，那种紫色刀气更是一切矮人的克星。但是，你为什么……不是神袛？” “这个问题，倒是可以回答你。” 杜兰德笑道，“融性不达标，所以无力成神，除非能得到可遇不可求的与我属性搭配的融性神物。” “融性不达标吗……”白矮人米洛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黯淡和可惜之色。 她在杜兰德身边坐下，喃喃道：“融性神物……融性神物……这种东西只有无尽虚空才有，我们森德洛怎么会有？这可有点麻烦了……” “咦？她刚才说‘我们森德洛’？” 杜兰德心中一动，凝视白矮人米洛的侧脸，想到，“这家伙，难道都变成矮人了，还是我们这一边的人？不是敌人？” 卷九 章四十二 夹在中间 两人在废弃的城市中休整了一会儿，便重新启程，继续向东北方向而去。 。沿途已经穿过了几个大家族的领地，却都没有停留。再走一阵子，应该就能抵达已经在战争初期废弃的“雷神要塞”了。 而雷神要塞，距离森德洛的唯一圣地“咏战堡垒”很近，某种意义上，甚至能算作咏战堡垒的一座卫城。 一路上，杜兰德感到米洛的目光总是在自己身上徘徊，她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太差，能级太差！不行，恐怕不行……” 只要是个男人，被一个女性在后背指指戳戳地反复念叨“不行不行”，估计都会感到郁闷之极，难以容忍。 杜兰德强忍着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忍无可忍，豁然转身骂道：“能不能闭上你的嘴？我知道我的能级比不上你，已经听得很清楚了，不能比现在更清楚了！！你可以不用反复打击我的自尊心！” 白矮人米洛嘲弄地看着杜兰德，问：“你我能级相差多少？” 杜兰德哼道：“你的能级是1万1千，至于我，最多也就1000，相差十倍有余。你满意了？” 白矮人米洛又道：“我还没问过你——你既然不是神袛，为什么能爆发出十倍于自己真实水准的能级？我看你平日也就100能级的样子，战斗时却能翻十倍，这是怎么回事？” 杜兰德撇了撇嘴，竖了根中指，一字一顿道：“无、可、奉、告！！” 这些天被米洛驱赶而行，杜兰德也不止一次感到对方可能还站在森德洛这一边，可每次问她究竟是敌是友时，米洛始终不予回答，只冷冷地对杜兰德说：“走你的路。” 这让杜兰德心中窝火之极，所以在行动和语言上。也比平日里更加躁动激进。 比如竖中指这种痞子气的举动，从异界回归森德洛之后，杜兰德已经久未做过了。 见杜兰德手上不规不矩的，白矮人米洛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和煞气。她吸了口气，沉默片刻，语气恢复了平缓，淡淡地说：“既然我的能级高过你十倍有余，那就有资格说你不行。” 得也挺有道理的啊！” “你也给我闭嘴！”杜兰德恼火道。 “嗯？你在跟谁说话？”这下反倒是白矮人愣了一下，以她的实力和眼力。也看不见小妞的存在。 杜兰德不答，深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盯着对方，沉声问道：“我还从来没问过你，你的能级为什么那么高？” “哦？你不肯回答我的问题，反倒问起我来了？”米洛冷然一笑，漠然道，“转身，给我走路。否则的话……”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却翻手凝聚出一根乳白色的长鞭，虚抽了一记。 杜兰德脸色一黑，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被打倒、被揍翻都不可怕。反正实力不如人，杜兰德还能勉强接受。但如果被对方用皮鞭抽上一下，自己成了什么？牲口吗？ 真挨上一下的话，杜兰德这辈子都没办法洗刷这个污点了。 身后传来米洛似笑非笑的声音：“原来如此。你不怕拳头却怕鞭子，我明白了。” 杜兰德紧紧咬牙，心中暗自发誓：“如果这个混蛋女人没有变成女矮人的话。我就……我就——他妈的，还是算了！老子的口味没那么重……” 又走了一会儿，米洛忽然好像自言自语般的开口道：“在自身所拥有的基础能级的基础上，每融合一个神火，能级便能翻十倍。战斗法师米洛的能级是110，白矮人米洛的基础能级，则是1100。” 她似乎只是在仰天对着空气说话。 杜兰德听了，却心中一动：“战斗法师姿态下的能级极限，是110。米洛变成白矮人之后，无需神火，基础能级便有1100，这简直和巨龙领主这类超级生命有一拼了啊。不过超级生命不能融合神火，白矮人米洛却能在1100的基础能级上，再翻十倍，显然融合了一个神火……” 至此，杜兰德基本上确认了：白矮人米洛肯定融合了一个光系神火，不过不是森德洛的光系神火，而是其他某个主位面的。 地、火、水、风、光、暗、雷、力量、生命、死亡，这是“十大本源规则”。 除了本源规则之外，还有“时间”、“空间”、“命运”、“战斗”、以及某个不知名的神秘规则，被称为“五大至高规则”。 十大本源，五大至高，加在一起就是十五种规则。 对于一个位面来说，只要十五种规则中的任何一种发展到完善圆满的地步，便会超脱“次级位面”的范畴，跻身为“主位面”。主位面至少有一个规则是圆满的，圆满的规则又会衍生出神火。 “米洛的光系神火，恐怕是她被转化为矮人的时候，罗切斯特给她的吧。也不知道是从哪个主位面弄来的……” 杜兰德暗自想道，“虽然里尔多森八成已经被矮人攻克了，但里尔多森可没有光系神火，估计米洛的神火来源，是某个只有一两个神火的弱小主位面吧……又或者，是比较强大的‘帕宁’？甚至是‘双子光明’？该死的，矮人到底同时攻击了多少主位面？！” 傍晚。 巨大的夕阳斜挂在天际，染红了满目疮痍的森德洛大地，前方忽然来了一队战斗法师的队伍。这些战斗法师年纪都不大，实力也不是很强。 杜兰德愣了愣，旋即忽然想起女儿凯瑟琳曾说过：“如今森德洛有少数战斗法师，不愿离开世代居住之地，所以没有前往咏战堡垒、焰山如狱、或晨昏塔林居住。” 眼前这些战斗法师，看来就是居住在不受森德洛控制的敌战区的人们了。 一只乳白色的能量巨掌从天而降。 巨掌还未真正落下，那些战斗法师便瞬间被融化为虚无，旋即巨掌才重重拍落，在杜兰德前方留下了一个面积堪比中型城市的掌形巨坑！ “……”杜兰德呆住了。 他在掌形巨坑的边缘处呆立了好半天。然后缓缓转身，死盯住正慢慢收掌的米洛，冷喝道：“他们只是出来采集食物的年轻人！” 米洛的喘息有些粗重，她全身莹白如玉，只有眼睛是黑色的。 然而此时，就连她的眼睛，也有由黑转白的迹象。 瞳孔在白与黑之间急速变幻了十数次，最终再次稳定，恢复成战斗法师们共有的黑色。米洛的气息也重新稳定下来。 “呼……”她长长吁了口气，迎着杜兰德的逼视。缓缓说道，“现在你应该了解了——我每天要花费多大的精力，才能忍住不杀你。” 杜兰德抽刀对准了米洛：“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应该算是……夹在中间吧。” 米洛古怪地笑了笑，“那天夜里，我在最后的转化阶段，被你以那种紫色刀气斩击了无数次。你的刀气恐怕摧毁了转化过程中的某些关键节点，如今我才能保留一部分的自主权限，不完全被罗切斯特掌控。你就当我已经转化成了矮人米洛，但仍有一部分是战斗法师米洛好了。” 杜兰德凝神问：“要把我赶去咏战堡垒。到底是战斗法师米洛的意思，还是白矮人米洛的意思？” “呵，你已经猜到我们要去咏战堡垒啦。”米洛微微一笑，“既是矮人米洛的意思。也是战斗法师米洛的意思。” 她深深凝望着杜兰德的双眼，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你一直在担心七色城的局势，不过你大可以放松一点。七色城看似是战局的焦点。但那只是一个假象。这一次，罗切斯特的目标根本不是七色城。” “重点不是七色城？” 杜兰德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愣了愣。皱眉不解道，“如今罗切斯特在七色城，马努斯大人在七色城，森德洛诸神都在七色城，矮人的部队也在七色城，你居然跟我说七色城不是战局焦点？” 白矮人米洛淡淡道：“别问我，我只知道罗切斯特的真正目标，是咏战堡垒！否则的话，他不会命令我远离七色城的战局，直接赶赴‘咏战堡垒’旁的‘雷神要塞’待命。” “那你为什么不想办法通知森德洛的诸神，让他们赶紧调整防守重心，从七色城转移到咏战堡垒？” “你以为我保留下来的自主权限很大吗？”米洛叹了口气，“别多问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如果想杀了罗切斯特的话，就别多问了，跟我走吧。” “杀了罗切斯特！！”杜兰德吃了一惊。 “怎么，你不想吗？”米洛斜睨着杜兰德。 “我当然……想！非常想！”杜兰德脸色古怪，只觉眼前的状况简直说不出的荒谬绝伦！米洛似敌非敌，似友又非友，杜兰德实在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她的话。杜兰德正打算细问对方的具体打算，却见米洛却慢慢举起了手中的皮鞭，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 杜兰德叹了口气，转身举步，继续向不知名的前路走去。 入夜。 杜兰德取出世界罗盘看了看，此地距离雷神要塞已经不远了，天亮之前，应该就能抵达。 这时，只听身后的米洛忽然说道：“行了，停下吧，我们休息一会儿。” 杜兰德无可奈何地转过身来：“你又打算干嘛？不能一次性说清楚吗？” 却见米洛一挥手，时空漩涡浮现，将塞尔东分身给放了出来。 卷九 章四十三 女人的复仇 “咦？”杜兰德见米洛将塞尔东分身放出来，已经吃了一惊，再看到塞尔东此时的形象，便更为不解。 。 只见塞尔东蓬头垢面，满脸凄惨，浑身都是血污，竟好像经历过极为严酷的刑罚和拷打一般，哪里还有半点“水魔妖刀”的妖异气势？ 杜兰德皱眉看着，只见塞尔东脸色木然，好像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痛苦，只反复喃喃地问道：“米洛，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些天来，塞尔东分身在米洛的时空间中，饱受折磨。米洛试图对他进行搜魂，可塞尔东分身的灵魂之中，被罗切斯特和塞尔东本尊布下了极为强力的防御禁制和灵魂印记，以米洛的圣灵流派的造诣，竟都什么也搜不出来。 “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米洛嫣然一笑，哪怕她如今是矮人的模样，她依然笑得十分美丽，抿了抿嘴轻声问道，“我也想问你，塞尔东，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父亲？” 杜兰德心中瞬间了然。 塞尔东则全身一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艰难地说：“你……你误会了，我……我没有，什么都没有做过。” 米洛脸上看不到半点悲愤与痛苦，口吻平淡地说：“塞尔东，你现在实力很强啊，灵魂中的禁制手段连我也破解不了。我想以搜索记忆的手段，了解罗切斯特的全盘计划，却始终无法成功。你自己说吧，罗切斯特到底想干什么？他的目标既然是‘咏战堡垒’，却为什么把森德洛诸神都吸引去七色城？” 杜兰德冷眼旁观，看来米洛打算以塞尔东的分身为突破口，了解罗切斯特和塞尔东的计划。 如果能逼问出来的话，绝对能争取到极大的主动权！不然只知道罗切斯特的目标是咏战堡垒，但具体计划是什么，杜兰德和米洛都是一头雾水。 杜兰德不由看向塞尔东。 只见塞尔东的分身满脸苦涩。低声道：“我……我没办法说。我被打下了缄默印记，不能透露的信息，便不能说。” “哦，是吗。” 米洛淡淡一笑，挥手撒出一片乳白色的光芒，形成绷带，将塞尔东缠裹成了一个白色的大粽子，只露出头部。 然后她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杜兰德。 杜兰德呼吸猛地一滞。忽然涌起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 “呃，米洛，你要干嘛？能不能别这么看我。”杜兰德皱眉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的米洛。 “杜兰德，你是我妹妹的朋友，现在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米洛软语相求，手掌的动作却完全不是那回事，她又一挥手，将杜兰德也瞬间制服住。不过没有缠裹起来，反而将杜兰德的四肢拉开，形成一个大字型。 只见米洛一边走，一边慢慢地拔高、变瘦。她渐渐变成了战斗法师的样貌！杜兰德明显感觉到：米洛的能级也随着她从矮人姿态中退出。而从1万1千个单位，降到了1100个单位，能级缩减了十倍。 “你还能变成战斗法师的姿态？”杜兰德惊喜道。 “只是暂时而已。”米洛轻轻叹了口气，气息吹到杜兰德的脸上。掠起几缕头发。 ——她已经走到了杜兰德的面前！彼此之间，呼吸相闻。 米洛的眼神很复杂，她近距离凝望着杜兰德的眼睛。却在对背后的塞尔东说话：“塞尔东，我再问一遍，罗切斯特和你的本尊，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告诉我，否则的话，我会让你感受一个男人人生中最大的屈辱。” 塞尔东心中升起一种极度的恐惧和不安，叫道：“米洛，你等一下，等等，你到底要干什么？” 米洛甜甜一笑，可这笑容却让杜兰德全身上下瞬间毛骨悚然。她轻轻一点杜兰德的胸口，将杜兰德推倒在地。 无形的潜劲爆发，杜兰德全身上下的衣服瞬间就消失得半点不剩，手臂和双腿依然被撑开，浑身赤着躺倒在地。 杜兰德脑海中掠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老子居然……被推倒了？！这个疯子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杜兰德眼睁睁看着米洛柔顺地跪坐下来，就在自己的两腿之间！ 她依然背对塞尔东，然后伸出纤纤素手，轻轻握住了杜兰德的腿间之物。 好吧，眼看着一位优雅恬静的美丽女人，对自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杜兰德的身体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反应，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可他脸上，却涌起了极度愤怒的神色。全身紫色光晕流转，超负荷地叠加“审判刀气”，却始终挣脱不了米洛的束缚。 “米洛，我把我杜兰德当成什么？放开我！！” 杜兰德就好像一头愤怒欲狂的野兽，疯狂地咆哮着，“否则我发誓一定会杀了你，就算你是夜翼的姐姐，我也会杀了你！放手！” “嘘，安静一点，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你吗？”米洛眨了眨眼，伸手一点，十字形的白色光晕封住了杜兰德的嘴巴。 她的另一只手，则连续不断地在杜兰德腿间轻柔上下动作，还故意让塞尔东看到，然后又问了一遍：“你还是不肯说？” 塞尔东发出“哼哧哼哧”的剧烈喘息，咬牙吼道：“米洛，我警告你！你如果真敢——的话，我绝不原谅你！！” 米洛冷笑一声，直接以实际行动作为回答，低头张嘴，用力含吮住杜兰德那处难以自制地已然挺立起来的硬挺与昂扬！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杜兰德发不出声音，浑身都在抽搐，却只有一小半是因为身体感受到的快感，更多是因为极度愤怒和耻辱。 虽然隐约明白米洛这么做的目的，但杜兰德拒绝这样的方式，拒绝被人以这种方式利用！ （你妹的！你大爷！你这疯子女人给我松手！啊不，给我松口！！） 杜兰德发不出声音，只能狂暴地挣扎。却无法阻止米洛的动作。而且他发现：自己挣扎得越剧烈，米洛的唇舌动作，反而变得越温柔湿漉，顺从得好像女奴。这女人看来是恨塞尔东恨到了极点，所以才用这种引人兽性的方式，故意来撩拨自己。 至于塞尔东，他挣扎得比杜兰德更加激烈，从咒骂，到咆哮，再到嘶吼。最后转为苦苦的痛哭与哀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米洛慢慢抬起头来，优雅地轻轻擦了擦嘴角，微蹙着眉头，有些责怪似地横了杜兰德一眼。 这女人似乎铁了心要把塞尔东逼到绝地，她暂时放开杜兰德，然后一点、一点地在杜兰德面前褪下自己的衣服，最后回头又问了第三遍：“告诉我罗切斯特的计划，否则我就当着你的面。把自己交给杜兰德。” 塞尔东绝望道：“不要这样，我真的说不出来，真的……我没办法告诉你！求求你了米洛，不要这样对我。”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杜兰德终于挣脱了米洛的封口之术。 不过杜兰德已经不再挣扎，只是冷冷看着米洛道：“可以停下了，之前的一切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这件事到此为止。” 米洛已经展现出迷人的身体，她的肌肤柔软又冰凉，没有人类的温度。却光滑得不可思议。她的身材极好，骨肉均匀中透出些微的丰腴，成熟得充满诱惑。配合上白皙如大理石的皮肤质地，又有一种不同寻常的魔幻魅力。 她将微散的头发梳理到耳后，偏头问杜兰德：“我不美吗？你不想吗？塞尔东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有机会在他的自尊心上划下重重一刀，你不愿意吗？” 一边说，一边低头看着手中的昂扬，微笑赞道：“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巴诚实多了。” “那只是身体的反应，不代表我的意志。” 杜兰德苦笑着摇摇头，放缓了口吻，态度却依然坚决，“塞尔东确实是我的仇人，更是整个森德洛的仇人，但我不想用这种方式。米洛，我能理解你的痛苦需要发泄，但能不能别这样糟践自己？” 米洛根本不理会杜兰德的警告，也不理会塞尔东的哀求，她吃吃笑了笑：“糟践？我不这么认为。” 说着抬腿轻跨在杜兰德腰际，背对塞尔东，将白皙动人的背部展露在塞尔东眼前。她一手撑在杜兰德胸口，一手则探入杜兰德的腿间，轻柔地握住，向上对准。 杜兰德身体越发火热，脸色却愈发冰冷。 塞尔东则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眼睛赤红如血，脸色亦赤红如血，盯着杜兰德和米洛即将交接之处，眼神已经完全绝望。 夜色之下，只听米洛轻声说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变成了矮人，变成了森德洛的敌人。我的家已经物是人非，战火让父亲一生守护的森德洛满目疮痍。而且我曾经深爱的丈夫，十五年前我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那一刻，心中最牵挂最放不下的两个人之一，原来竟是我的杀父仇人！！” “所以现在的我……已经无所顾忌了。”她轻柔地说着，脸上的笑容越发妩媚，眼里却渐渐透出一丝疯狂和决然： “将我害成这样的，是罗切斯特；将森德洛害成这样的，也是罗切斯特。所以我要杀他。而塞尔东，我米洛发誓，要让你生！不！如！死！！” 她缓缓摇动柔若无骨的腰部，一点一点，开始向下沉落！ 杜兰德欲哭无泪，全身紫芒急闪，拼命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 就在这时，只听塞尔东的分身忽然爆发出无比凄厉的长嚎：“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罗切斯特，还有本尊，他们的打算是——” 卷九 章四十四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此时已是清晨。 小妞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刚刚睡醒，却见杜兰德正蹲在自己面前，神情枯槁，脸色木然。 “呃，杜杜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小妞关心地问。 杜兰德沉重地叹了口气：“妞妞，给我讲个笑话吧。” “杜杜怎么突然想听小妞讲笑话了？” “因为我现在的状态很糟糕，急需调整心情，否则可能会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可是……小妞不会讲笑话呀。” “那就随便讲点什么，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 小妞歪着头想了半天，忽然拍着手笑道：“昨晚小妞做了个好神奇的梦，梦到那个矮人姐姐变回原样了，然后光溜溜地和杜杜在打架，哈哈，好好笑！杜杜，这算是个笑话吗？咦咦，杜杜你为什么笑得好像哭？” 杜兰德脸皮抽搐，咬牙道：“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杜兰德，你到底在跟谁说话？”米洛的声音在杜兰德身后响起。 声音轻柔悦耳，却让杜兰德浑身瞬间紧绷，缓缓起身转过身来，却见米洛已经变回了白矮人的形态，却丝毫不显丑陋，反而透出魔幻般的野性与健美。 老实说，杜兰德从没怕过任何人。真的，哪怕不止一次面对几乎难以战胜的强敌和绝境，杜兰德始终不曾怕过。 但现在，杜兰德有点怕米洛这个疯女人了。 甚至在看到她的时候，产生了些微的心理阴影。 回想起昨夜，塞尔东绝望地吼叫：“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罗切斯特和我的本尊的计划是——” 后续的话没能说出来，他心脏中便传出一声轻微的爆响。 当时杜兰德被米洛跨骑在身上，视线受阻，却清楚地听到了那声爆响——那是灵魂本质爆碎的声音。 塞尔东的分身的灵魂中，应该被布下了某种十分高明的印记。如果他想开口说出不能说的秘密，就会触动灵魂印记，自毁而死。 果然，塞尔东的吼声戛然而止，脑袋慢慢垂下，没了声息。 而米洛，她的脸色依然平静，回头看了一眼，淡淡道：“可惜，这么快就受不了了。” 她没从杜兰德腰间离开。两人之间，若即若离。 杜兰德心中微微一寒，看着自己身上这个**美丽的女人，扯了扯嘴角：“原来，你早知道他说不出口，说出来就是死？这么说，你这么对我，根本不是为了逼他说出罗切斯特和塞尔东本尊的计划，而是为了逼死他？逼他在痛苦中自杀而死？” 米洛耸了耸肩。这个动作令她胸前一阵轻颤。她轻轻笑着：“死了个分身而已，怎么算得上逼死？我说了，我要让塞尔东本尊……生不如死！” 她脸上没有痛苦，杜兰德却知道她已经痛到极点。 她脸上没有仇恨。杜兰德却知道她已经恨到切齿。 一个曾经光芒万丈的女人，一梦十五年，醒来后物是人非。家乡被战火蹂躏，还可以重建。但自己深爱的丈夫原来是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 这种悲惨。是无解的悲惨。 相比之下，杜兰德在异界流落十年，又在最后的晋升死路中挣扎十四年。都只能算是艰辛，不算悲惨。 杜兰德看着这个美丽得让人挑不出瑕疵的女人，忽然觉得对方非常可怜。她平静外表下的痛苦，恐怕不是旁人能想象的。 塞尔东分身七绝而亡后，杜兰德和米洛还没有分开，不过也还没有真正结合。 杜兰德稍稍松了口气，用尽量平缓的口吻说：“塞尔东的分身已经死了。米洛，你的目的已经达到，请……请从我身上下去吧。” 顿了顿，杜兰德略一犹豫，又补充道，“我的建议是找个地方哭出来，宣泄一下，与其在坚强中疯狂，还不如脆弱点，小小地崩溃那么一小下，你会好受点……总之，你先下去吧。” 米洛居高临下地凝视杜兰德许久，忽然问道：“你和我妹妹究竟是什么关系？你是我妹妹的……男人？” “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杜兰德摇头道，“我有妻子了，夜翼和我只是好朋友。” 米洛嫣然一笑，说：“那就没关系了。” 说着，她轻咬嘴唇，调整好位置，双手按住杜兰德的小腹，深吸一口气，腰臀轻扭着慢慢向下坐到了底。 随后便是一场单方面的战争。 战争。 毫无疑问，任何一场战争，无论正义与否，都是黑暗的。因为战争伴随着死亡，死亡会带来伤痛，伤痛会将人的心一点点扯入黑暗。 这场矮人战争打了十五年，在森德洛久远到难以计算的历史中，只是沧海一粟，但这十五年，却是森德洛最为黑暗的年代。 暴力和性，则是黑暗年代中，绝大多数人走投无路时都会选择的宣泄途径。 当米洛跨在杜兰德腰间，腰臀完全沉落下去的那一瞬间，杜兰德忽然明白了：这个女人，不是疯了，而是已经不想活了。 当杀死罗切斯特和塞尔东本尊的那一刻，她也会选择死去。 一夜过去。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向着雷神要塞和咏战堡垒的方向而去。 米洛见杜兰德始终和自己保持距离，不由冷笑着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传闻中的光辉女神米洛相差太大？觉得我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 “我并不认同你昨晚的做法，但勉强可以理解为什么。”杜兰德说。 “你同情我？！” 米洛眼中渐渐流露出杀气，一字一顿地说，“对我来说，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让我用来发泄、用来报复的工具！你如果再流露出那种同情可怜的眼神，我就杀了你。” “工具？”杜兰德微微嘲弄地说，“既然你只是需要一个宣泄工具，怎么不找被你关起来的戴尔？偏要找我？” 米洛脸色微滞。低沉道：“笑话！你怎么知道我没找过他？” 杜兰德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白矮人米洛却不愿就此放手，冷然追问道：“你还想说什么？” 杜兰德沉默片刻，说：“我是觉得，哪怕我们身处最黑暗的年代，依然能寻找到阳光美好的人和事物。不过你大概是听不进去这话的。我没经历过你这么痛苦艰难的经历，所以其实没资格说教什么。” “知道说了没用你还说？”白矮人米洛捏紧了拳头，昨夜之后，她变得更加敏感而易怒。 杜兰德耸了耸肩：“是你一定要问的。”话音未落。肩头上已经挨了重重一拳，杜兰德闷哼着横掠出十多米，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才勉强化解了拳劲。体内的审判之力形成漩涡，将对方的拳劲化解。 杜兰德揉了揉肩膀，微微一笑，继续前行。 米洛眼神似乎波动了几下，口吻却依然低沉冰冷：“你说黑暗年代也会有阳光美好？比如呢？我父亲已经死了，丈夫变成了仇人。还能有什么阳光美好？” “你还有妹妹夜翼。” “我和夜翼的关系并不好。”米洛冷冷道。 杜兰德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你是不希望夜翼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吧。” 话音刚落，右侧肩头又挨了米洛的重重一拳！ 但这次杜兰德没有被打飞出去，他身子后仰。几乎就要摔倒在地，最终却又重新站直。杜兰德任凭对方的拳劲涌入自己的身体，第三职业的能力发动，瞬间将拳力拆分成数十份。再一一转移出去。 轰隆隆，轰隆隆！！ 杜兰德和米洛周围的地面和空气疯狂爆裂。 巨响声中，米洛白色的眉毛微微扬起。凛然说道：“你居然已经……能将我的规则转嫁了？” “一路上挨了你那么多顿打，就算是白痴也会变得更会挨打。”杜兰德淡淡道，“更何况你刚才又没用全力。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你用这种方式来发泄，而不是昨天晚上那种方式。” 随后一路无话。 沿途，两人又遇上了三批战斗法师。每一次看到战斗法师出现，米洛都会变得极为狂躁，黑眼睛渐渐转白，似乎忍不住要出手击杀那些战斗法师们。就像她一掌拍死了之前那些出来采集食物的年轻战斗法师们。 但不知为何，米洛硬是忍住了。 实在难忍杀意的时候，她就打杜兰德。 杜兰德只好苦笑着运转第三职业的能力，虽然被打了个够呛，却在不知不觉中，对第三职业的能力领悟更深。 正午时分，雷神要塞已经遥遥在望了。 白矮人米洛忽然问了杜兰德一个问题：“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如果米洛还是战斗法师米洛，那么，哪怕得知丈夫的真面目，她只会愤怒悲伤仇恨，会想尽一切办法地弥补错误，这才是传闻中那位光辉耀眼的女神米洛的风格。 真正击溃米洛内心，让她变得如此疯狂的，是她现在的样子：白矮人。 曾经光芒万丈的女神米洛，如今却变成了矮人，就算本心依然向着森德洛，那又如何？在森德洛众人的眼中，“光辉女神米洛”是个最完美的形象，至于白矮人米洛，恐怕只是个惊世骇俗的怪物罢了。 所以米洛才会自暴自弃，心存死志。 “杜兰德，马上就要到雷神要塞了，在那里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在你眼里，现在的我，是什么？”米洛问。 杜兰德回过身来看着对方，想了一下，然后平静地问：“我们现在去干嘛？” 米洛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说：“去杀罗切斯特和塞尔东本尊。” 杜兰德不由咧嘴一笑：“我这个人的想法一向是很简单的，不因利益而因信仰而联手战斗的人们，是什么？” 不因利益而因信仰而联手战斗的人们，是什么？ 这句话，是两仪裁决大人当年的一句名言！米洛骤然间听到杜兰德引用父亲生前的话语，脸上涌起激动之色。她从小受父亲的悉心教导，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记得清清楚楚—— 因信仰而联手战斗的人们，名为“战友”。 卷九 章四十五 欢迎归队 白矮人米洛静静地站在“雷神要塞”前方。 抬头仰望这座曾经辉煌之极、却在十五年前战争初期被摧毁的恢弘要塞。哪怕已经破败，依然能看到雷神要塞昔日的壮阔。 “要塞周围布设了幻术。”米洛体内的时空间中，杜兰德凝重说道，“你再把共享视野范围放大一点，让我再看清楚点。” 白矮人米洛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眼中亮起一点淡紫色，那是杜兰德的审判规则的颜色。 此时杜兰德人在时空间中，暂时隐蔽起来，却能够通过米洛的眼睛看到外界的一切。 “……这不是塞尔东的幻术手段。”杜兰德看了一会儿，有了结论，蹙眉道，“塞尔东的幻术，是纯感知系幻术，眼前这幻术却明显是灵魂系的，而且非常高明，有点……唔，好像有点类似圣灵术士的手段。” “你眼光不错。”时空间中，光辉汇聚，凝成米洛的样貌。这样她就能不动声色地和杜兰德交流。 杜兰德转头一看，见眼前这个米洛的虚影，完全是战斗法师米洛的模样，美丽又迷人。 杜兰德不由眼皮微跳，定了定神才说道：“我倒是忘了，你本身就是圣灵流派的大师，你恐怕早就看出了要塞周围的幻术吧，害得我还班门弄斧了观察了半天……” 米洛淡淡道：“是你说的，我们现在是战友。彼此熟悉谦让一下，也是应该的。” “呃，你能这么想，当然很好啦……谢谢啊。” 杜兰德感到气氛有点诡异，干笑了两声说，“罗切斯特让你来雷神要塞待命，现在你已经来了……咳咳，抱歉。我说错了，别瞪我，不是‘你已经来了’，而是‘我们已经来了’，可以了吧？” 米洛盯着杜兰德，缓缓地说：“不要再说错了，如果让我发现你没有真心把我当成战友，我就——” “你就杀了我！！知道了，明白了！我记得非常清楚！你一路上都说了多少次了啊……”杜兰德郁闷道。 “你能记住就好。”米洛微微一笑，“你刚才想说什么？” “哦。我刚才想说，我们现在已经到了雷神要塞了，然后呢？”杜兰德蹙眉，“总不见的真的在这里待命吧。咦？好像有人从要塞里出来了。” 只见要塞大门处波纹一闪，凭空走出来一道身影，那是一个枯瘦苍老的矮人，手里握着一根破破烂烂的木杖。 杜兰德目光微闪，凝重道：“这种瘦小的老矮人，我在扎古力山脉战役中曾见过一次。” 米洛问道：“你不是说你能看穿矮人的本质吗？这么小的一个矮人。难道也是战斗法师转化而成的吗？” 杜兰德也是到了现在，才明白这种老矮人的真面目是什么，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好像……是圣灵术士转化而成的矮人。” 心中却在想：战斗法师和精灵一族之后。圣灵术士也被牵扯进来了，难道还有其他种族也能转化为矮人？ “圣灵术士转化而成的矮人？！”米洛眼中立刻迸射出逼人的杀气。她的父亲两仪裁决，正是死在圣灵术士手中的。在罗切斯特和塞尔东之前，米洛平生最痛恨的。就是主位面‘里尔多森’的圣灵术士们！ 老矮人这时已经来到米洛身前，行了一礼：“米洛大人，您来了。罗切斯特大人命我在此接应您。” 白矮人米洛深深看了老矮人一眼。忍住没有动手，问道：“你的名字是？” “您说笑了，我这种级别，怎么配有名字？”老矮人裂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转身说道，“请跟我进要塞来吧，罗切斯特大人对您有不少安排呢。” 白矮人米洛脸色冷漠，举步跟了上去。 走进要塞，眼前忽然变得一片黑暗，所谓的“伸手不见五指”，说得大概就是这种情况。米洛连续运转了好几种手段，杜兰德也谨慎地悄然运转目力，却始终看不穿眼前的黑暗。 前方的老矮人手里出现了一根蜡烛，顶端燃着碧油油的火光，照亮了十分有限的范围。 他头也不回地在前面带路，碧火映照着黑色的皮肤，摇曳不定，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转过一个弯之后，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似乎有某种极为庞大的物事伫立于眼前。仔细去看，却又看不清楚。 这时候，老矮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嘿嘿笑道：“好了，接下来，我为米洛大人说一说七色城的局面吧。” “罗切斯特大人的目标，不是咏战堡垒吗？”米洛淡淡问道，“怎么让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却又要说回到七色城的局势？” 老矮人笑道：“罗切斯特大人将森德洛诸神尽数吸引到七色城，正是为了最终的目标——咏战堡垒啊。” “好，你说吧。” 老矮人恩了一声，开始解释：“罗切斯特大人的目标一直是咏战堡垒，从来都是，之前发动的第一次咏战之战，以及森德洛有了聚能阵之后，马努斯主动敞开堡垒大门所引发的第二次咏战大战，都是为了攻克咏战堡垒，可惜功亏一篑。” “那里的天选卫士们太麻烦了，罗切斯特大人虽然强横无敌，却也抵不过诸神、众多聚能者、还有大量天选卫士的围攻。所以，此次罗切斯特大人故意设计，将森德洛风神围而不杀，以此为诱饵，将森德洛诸神尽数引到了七色城。” “雷神马努斯本就在七色城中，夜翼、兰子和火胖子菲波齐至，加上风神，聚能阵开发者凯瑟琳，还有一个好象是必杀名单第一顺位的杜兰德的分身的家伙，在七色城和罗切斯特大人爆发了一场大战……” “等等！”米洛打断了老矮人，认真问道，“我丈夫塞尔东呢？” “嘿嘿，米洛大人和塞尔东果然夫妻情深啊。”老矮人微笑道。“有一点要说明一下，因为塞尔东的本尊不是矮人，所以我不能称呼他为大人，希望米洛大人不要见怪。” 米洛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老矮人叹了口气，解释道：“塞尔东原本打算在最关键的时刻，临阵倒戈，配合罗切斯特大人，一举重创森德洛的诸神。但是，森德洛的火神太过敏锐。他好像早就开始怀疑塞尔东了。” “十四年前，前任火神宁顿退役，打算去预备学院终老。宁顿在正式前往学院之前，被塞尔东叫去了，罗切斯特大人正是趁着那次机会，在塞尔东的配合下，侵占了宁顿的身体，再一举混入预备学院！” “如今，火神菲波似乎认为这件事有蹊跷。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追查。” 顿了顿，老矮人的声音变得有些疑惑：“火神菲波的态度，应该仅仅停留在怀疑阶段而已。但这一次在七色城，诸神似乎彻底认定了塞尔东是森德洛叛徒。对他进行了一次围剿。” 时空间中，杜兰德心中了然：肯定是自己留下的那道讯息——“塞尔东已反”发挥作用了。 “所以呢？我丈夫现在在哪里？是死还是活？”米洛追问道。 老矮人缓缓地说：“米洛大人不必担心，塞尔东手握罗切斯特大人赐予他的全套水系主神器，以自爆了三件主神器和自身轻伤的代价。最终突围而出。罗切斯特大人对他另有任务安排，所以他肯定好好活着，但具体在哪里。却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那接着说七色城的战局吧。”米洛的口吻恢复了淡漠。 “遵命。”老矮人呵呵一笑，“七色城的战局，后来其实也没什么了。塞尔东脱逃之后，诸神和森德洛的大军与雷神马努斯里应外合，狠狠夹击七色城，已经将七色城攻陷啦！” “如今的七色城，又变回了森德洛的地盘！罗切斯特大人已经率领军队退出七色城了。就是这样。” “……”白矮人米洛愣住了。 时空间里，杜兰德也呆住了。 米洛呆了好半天，才蹙眉道：“你在跟我开玩笑？” “当然不是，我怎么敢跟您开玩笑？”老矮人说，“七色城确实已经是森德洛的了，只是他们进了城、也占了城、却再也出不了城啦——” “罗切斯特大人付出了一定代价，施展出‘小黑天禁闭’，将诸神和森德洛大军尽数封在了七色城中！十五天之内，他们没有任何可能突围而出，这些时间，已经足够我们攻克咏战堡垒了。” 米洛道：“原来如此……森德洛那边，死了些什么人？该不会有人没被封入七色城吧？” 老矮人道：“罗切斯特大人的目的只是封困，诸神里倒没有什么损失。聚能者杂鱼们倒是死了两个，一个叫雷金的，还有一个叫齐风耶的，这两个小子拼命为了抢回凯瑟琳，被罗切斯特大人以弩枪贯穿，烧成了灰烬！” “凯瑟琳被抓了？”杜兰德惊怒道。 米洛也问：“聚能阵的开发者凯瑟琳？她被抓了？” 老矮人点点头：“是啊，不只是她，还有杜兰德的那个分身，也落在了罗切斯特大人的手中。” 时空间中，杜兰德脸色沉凝下来，虽然听起来女儿和刀魂只是被抓，并没有生命危险，但如今的局面简直糟糕透顶！ 诸神被困，聚能者们被困，凯瑟琳和刀魂又被抓住。罗切斯特和其大军不日就要猛攻咏战堡垒，发动总攻。 单凭自己和米洛，真的能够力挽狂澜吗…… “罗切斯特大人，现在在哪里？”米洛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森德洛诸神被困七色城之后，罗切斯特大人和所有的矮人大军，应该趁机从七色城往雷神要塞而来的吧，他们需要多久，才能来到这里？” 问这话的时候，米洛默默估算了一下速度，罗切斯特一人从七色城赶来雷神要塞，应该很快，但他如果要带上军队一起，应该需要至少十天才能赶到这里。 那么，只要咏战堡垒趁着这十天全力布防，再坚持防御五天，就能熬到诸神从七色城中脱困而出。 这十天之内，一定要通知咏战堡垒，全力布防。最晚在十天之后，铁定又是一场惨烈无比的大战。 就在这时，“啵”的一声响，老矮人手中的蜡烛烧到了尽头，周围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 只听老矮人抱歉道：“一不小心烧没了，抱歉抱歉，我马上再点一根。” 片刻之后，又一根蜡烛被点燃，碧色的火光再度照亮了周围三尺内的空间。 老矮人转过身来，丑陋的老脸在烛光映照下，显得阴森又可怕。 周围异常安静的环境下，老矮人那嘶哑难听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气：“米洛大人觉得，罗切斯特大人现在赶到哪儿了呢？” 米洛冷笑道：“我怎么知道？” “呵呵，嘿嘿嘿……”老矮人语气古怪地了笑起来，“……这一次，为了万无一失地攻克咏战堡垒，罗切斯特大人特意从‘双天与王之界’抓来了不少空间神官呢。双天界虽然强大，罗切斯特大人目前不大愿意去主动招惹，但抓他们一些人，还是小意思。米洛大人知道罗切斯特大人此举的用意吗？” 不等米洛说话，老矮人便自言自语般继续说了下去：“诸多主位面之中，能在短时间内布设超大型的、超远距离的传送门的职业，除了空间神官，还能有谁呢？” “让规模庞大的大军，完成一次性传送和转移，随心所欲地来往于位面各处的职业者，也只有双天界的空间神官们了。森德洛的域门技术也做不到。” “米洛大人，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强大如您，聪明如您，应该能猜到罗切斯特大人的计划了吧？” 老矮人说完，静静看着米洛。 “双天与王之界……空间神官……超远距离的大军传送……”米洛和杜兰德的心中，都涌起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只见老矮人咧嘴一笑，手中的蜡烛忽然剧烈燃烧起来！“熊”的一声，碧色火焰陡然间暴涨，将整根蜡烛吞噬殆尽。 剧烈燃烧之中，碧色的烈火冲天而起，最后在高空中炸开，形成一个碧油油的惨绿色太阳，悬于要塞上空，也照亮了整个雷神要塞。 白矮人米洛身子微僵，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见那碧火驱散了黑暗，周围的场景终于显现出来了—— 密密麻麻…… 层层叠叠…… 只要是视线所及，尽数矮人！都是矮人！ 整个雷神要塞中，已经挤满了黑色矮人大军。在惨绿光芒的照耀下，无数双眼睛都隐隐泛着绿光，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要塞正中心的白矮人米洛。 看这数量，何止千万！！ 白矮人米洛沉默许久，最后轻轻吁了口气，转身仰头，仰望前方。 只见那个黑暗中的模糊轮廓，终于在此刻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尊身形巨大的矮人，坐着都有十米高下，一旦站起来，恐怕身高超过了十五米！ 巨矮人坐在王座上，身旁插着一根至少三十米长的巨型“罗切斯特弩枪”，标志着他的身份。 巨矮人就在米洛面前。米洛和老矮人一直都在这位巨矮人的脚边，在无数黑色矮人大军的环伺之下，进行着刚才的那番对话！ 白矮人米洛仰头看过去的时候，黑色巨矮人也正居高临下地俯视下来。 这位巨矮人稳坐王座，单手轻轻托着脸颊，微微一笑，用沉厚好听的声音说：“欢迎你，米洛。” 卷九 章四十六 试探 换了谁，忽然间发现自己在千万黑色矮人的包围之下，都会因巨大的无形压力而屏息。( )更何况一名气息深沉如海的巨矮人就坐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下来。 这名身形巨大的矮人，就是罗切斯特！ 白矮人米洛身形僵硬，凝立不动。 罗切斯特俯视着米洛，审视片刻，见米洛身形微僵，始终站在原地不动，罗切斯特不由微微一笑，说：“既然见了我，为什么不行礼？”他的声音依旧温和，身上却有一股如渊似狱的恐怖气息渐渐升腾，缓缓压落白矮人米洛身上。 米洛哼了一声，脚下的石板“咔嚓嚓”浮现出一大片细密的裂纹。 时空间中。 杜兰德缓缓说道：“米洛，罗切斯特可能……有些怀疑你了。他似乎想来个下马威，先是故意隐藏，现在又对你施加气势压迫。我们先弄清楚状况再说。” “有什么建议吗？” 杜兰德想了一下，答道：“别急着翻脸出手，但也不必刻意放低姿态。” 雷神要塞之中，面对大批矮人大军的环伺，还有罗切斯特的气势压迫，白矮人米洛稳稳站立，微微向眼前的巨矮人欠身行了一礼，说：“罗切斯特大人，原来您已经率领大军，直接传送到这来了。” 话音刚落，她忽然一拳轰出，正中之前带路的那名老矮人！ 浓烈炙热的白色光辉从米洛拳锋上透出，尽数灌注进老矮人瘦小的身体。 “您……您怎么……啊啊啊啊！”老矮人脸上浮现出惊骇欲绝的神情，身体急剧膨胀，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便被米洛轰入他体内的澎湃巨力硬生生撑爆！ 罗切斯特眉头微挑，哦了一声，却并不动怒，反而安然坐着。笑问道：“怎么才刚归队，就杀自己人啊？” 米洛收回拳头，冷冷地说：“我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罗切斯特略微一怔，旋即点头：“战斗法师和圣灵术士世代为敌，你父亲好像也是死在圣灵术士手里的，可以理解，哈哈，可以理解啊。” 说完他缓缓起身，指着要塞中的矮人大军。淡笑道：“这里的矮人之中，大部分都是战斗法师转化而成的。除了战斗法师之外，还有精灵，有怒风灵武，有不少龙族，还有双子光明的白拳牧使。当然，也有你所痛恨的圣灵术士。”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然后轻描淡写地说：“既然米洛你不喜欢圣灵术士所转化而成的矮人，我就帮你一次性杀个干净吧。” 时空间中的杜兰德“咦”了一声。 只见雷神要塞之中。所有圣灵术士转化而成的老矮人，忽然间爆发出凄厉又绝望的嚎叫。他们体内同时冒出大团黑焰。那黑火似乎以这些矮人的身体为燃料，转眼将老矮人们烧死。 所有黑火从要塞各处腾空飞起，在百余米的空中汇聚。凝成一团。黑色火球忽地向下急坠直落，火势凶猛之极。 所选落点，竟是地面上的白矮人米洛！ 米洛脸色平淡，不闪不避。就好像没看到头顶压落的致命黑火。 直到坠落最快的一缕黑火，几乎要沾上米洛的身子时，罗切斯特才淡淡一挥手。火光下坠之势微偏，转而落在米洛面前，渐渐冷却凝聚成一根三米长的“罗切斯特弩枪”。 “这弩枪你收好，是我对你的赐予。” 只听罗切斯特温和地说，“在即将到来的第三次咏战之战中，我要你手持这柄枪，和我一同踏入咏战堡垒。” 白矮人米洛眉头微蹙，看着眼前倒插的黝黑弩枪。这枪是由黑火凝聚而成的，而黑火又好像是一切真矮人的克星，沾上就死。 一时间，米洛有些摸不透对方到底是什么意图了，沉吟着没有贸然伸手去拿那弩枪。 “怎么了？不敢拿吗？”罗切斯特看着米洛。 米洛嘿然冷笑，一探手便握紧了弩枪，猛地从地面中拔了出来。她单手抓着弩枪掂量了几下，淡淡道：“多谢大人赏赐。” 时空间中，杜兰德目光闪烁不定，忽然开口对米洛说：“挑战他。” “什么？” “我估计，罗切斯特应该在七色城的战斗中受伤了，而且恐怕伤得不轻！”杜兰德果断道，“那就直接跟他打一场再说！公然挑战他，一对一战斗！如果发现他真的受伤沉重，我们就按照来的路上研究出的‘那套方案’，联手杀了他！” “但如果他没受伤，或者只受了小伤呢？”米洛觉得杜兰德有点胆子大过头了。 周围可有这么多矮人环伺，两人可以说身处龙潭虎穴，这时候还要站出来和罗切斯特干仗？按照米洛原本的想法，总要趁着罗切斯特落单的时候再偷袭，然后一举击杀。 “如果时机还不成熟的话，我就继续隐藏，等待机会呗。”杜兰德耸耸肩，轻松地说，“我又没让你直接反叛，你就随便找个理由试探罗切斯特的实力也不会吗？你我谁也没有和真正的罗切斯特交过手，正好趁此机会了解对手。” 见米洛还是沉吟不语，杜兰德不由冷笑起来：“我的分身，还有我的女儿都在对方手上，我的顾忌可比你更多！却也没你这么瞻前顾后的！如果罗切斯特真的在七色城受伤不轻，那现在就是杀他的最佳时机！反正森德洛已经被逼入绝境了，你还指望着出现什么万全之策不成？简直笑话！” 时空间中，米洛的投影登时眼露杀意，森然道：“你吼我？！” “吼你怎么了？”杜兰德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你要是不敢对罗切斯特出手，那就算了，我们一起等死好了。” 这一路走来，杜兰德已经对白矮人米洛的性子摸透了五六成，这个女人骤然间遭逢大变，虽然以绝大的坚强意志压住伤痛。没有崩溃，却也变得尤为敏感、易怒、警惕、不安。无论你如何对她好言好语，她始终都会认为：你是花言巧语骗她的！ 对于这样的女人，一味的顺应，根本就没用！ 再说杜兰德又不是受气包，所以有时候忍不住出言激她几句，结果却发现：对她凶巴巴地说话，很多时候反而更加有效。 果然，米洛冷冷盯着杜兰德，说道：“你觉得我是因为害怕。才不敢对罗切斯特出手？哼，很好！既然你非要我贸贸然地出手，我就跟他大打一场好了。我被他杀死之前，一定会先——” “——会先杀了我！明白，清楚，知道，懂的！你这女人的废话真他妈的多！” 杜兰德做了个嫌弃的手势，努嘴道：“快去快去！快去和罗切斯特打上一架先，我就在这里。等你来杀我。” 雷神要塞之中，罗切斯特见米洛沉默不语，不由双眼微眯，眼神里渐渐透出审视的目光。 米洛这一个级别的矮人。是凌驾于矮人大统领之上的。在此之前，罗切斯特麾下还从未有过这种实力的矮人，他发现自己无法像对其他矮人那样，随意支配米洛的生死。 换句话说。米洛有些超出了罗切斯特的预期和掌控。 所以他才摆下这阵势，存心试探一番。 就在这时，却见已经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的米洛。忽然间抬起头来，目光逼视着罗切斯特，眼神迅速变得暴躁又冰冷。 “嗯？”罗切斯特微微怔愣，就这么稍一恍神的功夫，米洛身形闪烁之间，已经出现在了罗切斯特的脸部正前方，举起拳头就打了过来！两人的身形体积相差悬殊，罗切斯特猝不及防下还了一拳，一大一小两只拳头狠狠交击！ 轰得一声巨响！ 米洛白色的身躯直接向后飞出百余米。 罗切斯特却也闷哼了一声，巨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他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意外又恼火的神情，再不复之前的深藏不露，低沉喝道：“米洛，你干什么？！” 要塞中的矮人大军里，一下子飞出来十多名矮人大统领，将米洛团团围住。 米洛却“哈”地一声狂笑，对其他矮人理也不理，直勾勾地盯着罗切斯特，咬牙狞声道：“罗切斯特，想要我听你的命令就拿出点实力来。你以为就你块头大吗？！我去你妈的！” 时空间里的杜兰德听得暗自乍舌，心里嘟哝道：“女人一旦被逼入绝境不管不顾起来，简直太可怕了……呃，我只是让你出手试探一番，但也犯不着这么拼命啊！” 要塞中的白矮人米洛猛烈膨胀起来，转眼已变得和罗切斯特一样，身高十五米，通体乳白，没有半点瑕疵。 她暴躁地挥手拍击，将周围的矮人大统领们拍苍蝇一样地拍飞，然后一步踏出，光系规则发动，直接出现在了罗切斯特面前，狠狠一个头槌撞去！ 罗切斯特目光微闪，之前的那点疑心反倒消失不见了。如果米洛刻意表现出一副恭敬顺从的样子，罗切斯特反倒会感到警惕，感到更加怀疑。 他呵呵笑了笑说：“想试试我的实力够不够驱策你？也好，那就来吧！” 其他矮人顿时不再冲上来帮忙了，一个个静静回到原处，默不作声地看着已经剧战到一起的黑白两大矮人。 偌大的雷神要塞剧烈晃动起来，不少矮人被战斗余**及，哼也不哼便倒地身死，身体自行燃烧，腾起一团黑火。 时空间之中，杜兰德通过共享视野，仔细观察着罗切斯特的战斗方式、能级、规则、招式、手段、习惯…… 只见罗切斯特越打越被动，竟被白矮人米洛生生压制住了！ “他果然在七色城受了伤！”杜兰德心中雪亮，眼中渐渐射出杀气来。他全身上下紫芒流转，对，“准备，我们要一起出手了！” 卷九 章四十七 夺刀 在来到雷神要塞的路上，杜兰德和米洛制定了一套联手刺杀罗切斯特的方案，本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以偷袭的方式将罗切斯特一举斩杀，但如今罗切斯特在七色城受的伤还没好，正是大好的下手机会！ 否则等他恢复过来，可就真的棘手了。　 如今的米洛应该还没有马努斯强大，而罗切斯特却是能力压马努斯的强横人物！ 时空间中，小妞肃然坐在杜兰德肩膀上。而杜兰德全身紫芒闪烁，头发上、眼睛里、各处皮肤、骨骼内脏……全身各处都亮起审判规则所特有的紫色光华。 “喂，米洛，我已经准备好了。”杜兰德凝重地说。 米洛不理会。 “趁罗切斯特没有动用王座边上插着的那根巨型弩枪，我们现在就出手，出其不意地将他斩杀！这种好机会不会有第二次了！”杜兰德又说。 米洛还是不理会。 这女人好像打红了眼睛，拳打脚踹，头槌肩撞，甚至连牙齿撕咬的招式都使出来了！罗切斯特怒吼连连，心中其实颇觉奇怪。要知道，其他矮人与罗切斯特之间，有着明确的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哪怕是强大的矮人大统领，只要罗切斯特想，就能瞬间将之杀死。 但米洛不同。 罗切斯特感到自己和米洛之间的那一重联系若有若无，一开始还挺强，但后来就变得极不稳定。尤其是自己在七色城与森德洛诸神一场大战之后，双方的联系变得更弱了。 “够了吧。”罗切斯特又闪过米洛的一记膝撞，冷冷地说。 他原本担心米洛仍是森德洛那一边的，所以才用了一系列的试探手段。现在看来，米洛肯定已经彻头彻尾地变成矮人了，只是这个矮人……似乎有点不听话啊。 见米洛一言不发地再次冲上来，罗切斯特眼中厉色一闪。身形急速缩小到普通矮人的大小，然后伸手虚抓了一记，应该是要动用兵器了。 时空间中，杜兰德气极大骂：“米洛，你这蠢女人到底在想什么？早就说了我准备好了，为什么不放我出去？你看现在罗切斯特已经准备用兵器了，肯定是插在王座旁边的那杆巨型弩枪了！蠢女人，笨女人！还不放我出去！” ：“杜杜，你再这么骂下去，万一矮人姐姐把你扔出去之后不管你。让你自己和矮人头头去打，岂不是糟糕了？” 杜兰德心中一寒，从米洛种种不可理喻的作风来看，还真有这种可能！ 不过略一考虑，杜兰德还是咬牙说道：“米洛，别跟我怄气了，快点放我出去，按照我们商量好的方案出手！快！” 就在这时，罗切斯特终于用兵器了。却不是他身后巨大王座旁立着的罗切斯特弩枪，而是一柄刀。 那刀长近两米，刀身修长，通体紫色。战刀的造型很奇异。尊贵中透着神秘，简练中略带狰狞，居然是杜兰德的审判战刀！！ 罗切斯特身形连续闪烁了两次，一进一退。快若闪电。进击的那一刹那，已经挥舞审判战刀，在米洛肩头上重重划了一记。米洛闷哼一声。肩膀出的骨质肩甲轰然破碎，绝对防御当场被破，踉跄着退了两步。 罗切斯特横刀在手，淡淡地看着米洛：“你服了吗？” 米洛喘息着不吭声。 罗切斯特眼中透出浓烈的杀气，紫色刀锋缓缓对准了白矮人米洛的心口部位，沉声又喝问了一遍：“你服了吗？” 这一次，米洛长长出了口气，缓缓单膝跪伏在地，说：“我服了，罗切斯特大人。” 罗切斯特登时敛去杀气，淡淡微笑道：“服了就好。你呢？你服了吗，紫袍先生？”说着看向手中的审判战刀。 七色城一战后，紫袍刀魂落到了罗切斯特手里，为求自保，他竟然主动变成了战刀的模样，战刀形态下的他没有太多的自主攻击和行动能力，却有着堪比、甚至超越主神器的硬度和强度！这样一来，罗切斯特竟然始终拿他没辙。 这种“化身为刀”的能力，一部分是刀魂分身的天赋，另一部分，则是“熔兵炼体”的一种特殊运用了。 只见那审判战刀自行弹跳了几下。 旋即，刀身传出一个桀骜不驯的邪气声音：“你问我服不服？我服你一脸！！黑矮子，你刚才那一刀简直逊得一塌糊涂，我都为你感到羞愧！本大爷的威力岂是你能发挥出来的？你手里拿着我这么高贵而伟岸的无敌神刀，居然连那白矮子的胳膊都没砍下来，就砍破了一点皮毛？杜兰德那本大爷自己用自己时的威力了！” 罗切斯特却一点也不生气，淡淡问道：“你落在我手里，只能以战刀形态保命，告诉我你的真名，否则我真下定决心毁了你，你是顶不住的。” “我毁你一脸！！有种你就毁啊，你毁啊，你倒是毁给我看看啊！” 紫色战刀在罗切斯特手中疯狂弹跳，却始终无法挣脱。 刀魂暴跳如雷地骂道，“老子虽然不爽杜兰德，但我毕竟是那小子的分身。他若通晓我的姓名，自然能完全掌握我的力量，让我甘为他所驱使。” “但黑矮子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 “你和我之间有半毛钱的联系吗？有血脉联系吗？有任何其他形式的联系吗？你就算通晓了我的姓名，你我之间没有血脉联系，我又不是你的血脉能力，也不是你的分身，你指望知道了我的名字就能使用我的力量吗？你做梦去吧！二货！！” 罗切斯特眼中厉色一闪，古怪地笑了笑，不理会刀魂的疯狂谩骂，转而看向米洛：“既然你已经服了，就去休整备战吧，最晚三天后，我将率领大军，推平咏战堡垒！哦对了。这个人有些古怪，你这几天替我审问一番吧。” 说着一挥手，时空漩涡浮现，将一个黑发少女喷吐出来。 那少女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却已美得祸国殃民，布衣素颜，黑发如瀑，稳稳地落在地面上，正是杜兰德的女儿凯瑟琳！ 米洛二话不说，也不容凯瑟琳说话。挥手便将少女吸入了自己体内的“时空间”之中。凯瑟琳就算拥有超远程聚能阵，能级堪比下位神，却也抵挡不了中位神级别的白矮人米洛的“时空漩涡之术”。 少女唇角溢出一丝苦涩之意，被时空漩涡吸走之前，依然倔犟地看着罗切斯特，低声道：“你一定会死在我爸爸手里！” 然后就被米洛彻底吸摄走了。 少女眼前一阵光影变幻，等熬过了时空转换的眩晕和不适之感后，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充满光的世界之中。自己立足之处，是一个巨大的广场，眼前则矗立着一座光辉灿烂的神庙。 神庙之中，正站着一个双眼紧闭的青年男人。男人身旁则站着战斗法师米洛的能量投影。 凯瑟琳愣住了，揉了揉眼睛，然后再看过去，又揉了揉再看。终于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却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议地叫道：“爸爸……是爸爸？爸爸怎么会在这里？！” 杜兰德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对女儿做了一个少安毋躁的手势。 然后他再次闭上眼睛，全身紫色光芒闪耀，似乎在做着某种努力，又似在做某种准备。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凯瑟琳继承了父亲的强大心理素质和承受能力，却也被眼前的状况弄了个不知所措。 只见米洛冷冷看了过来，问道：“你就是杜兰德的女儿？” 凯瑟琳心中一凛，看样貌，这人是夜翼阿姨的姐姐，曾经的光辉女神米洛！凯瑟琳已经从杜兰德留下的讯息中得知米洛未死，此时亲眼见到，终于确认了。 牧城皇后负伤沉睡之后，凯瑟琳被夜翼和兰子养育长大，所以她对米洛也自然而然地生出好感，恭敬行了一礼说：“米洛阿姨，你好。” 米洛怔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米洛阿姨啊，怎么了？”凯瑟琳见米洛和杜兰德站在一起，下意识地认为她和杜兰德是一头的，这就够了，不需要再多问什么。 米洛沉默了一会儿，说：“再叫一声。” 凯瑟琳十分乖巧，脆生生地又叫了一声：“米洛阿姨！” 米洛眼神波动了几下，招招手说：“你过来吧。你父亲正在试图和他的刀建立联系，暗中沟通，试试看能不能把刀夺回来呢。” 雷神要塞中。 米洛看似已经服软，退到一旁站定，偌大的雷神要塞竟不再有半点声息，所有矮人都好像机械傀儡一样地肃立原地，因为罗切斯特让他们站着，他们就只能站着。 米洛看到罗切斯特的王座背后，似乎绑着数十名身着淡金色华服的人，想来应该是来自双天界的被俘的空间神官了。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罗切斯特才能率领大军，直接从七色城传送到雷神要塞。 罗切斯特慢吞吞地飞回到王座之上。 他在七色城的战斗中其实伤得不轻，好在森德洛诸神如今都被困住，十五天之内不可能突围，所以时间肯定是够用的。 在水神塞尔东完成自己布置给他的任务之前，就先在这雷神堡垒之中养伤好了。 刀魂还在嚣张大骂：“罗切斯特，有种你用同样的能级跟我打，杜兰德之所以暂时能当我的主人，是因为他的实力和手段确实比我强上那么微不足道的的一点点！虽然只是一点点，却确实比我高就对了！他可不靠能级来压制我！” 罗切斯特淡淡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毁掉你吗？” “我毁你一脸啊，二货！你应该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试图毁掉你而未遂吗？’未遂！懂不懂未遂？好啦，我听着呢，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啊？” 罗切斯特低沉地笑了笑：“这雷神要塞之中，有战斗法师变的矮人，有龙族变得矮人，有精灵变的矮人，甚至有主位面‘铁墟’的风暴矮人们转化而成的黑矮人。” “除了双天界的家伙们之外，各个主位面的种族与职业者转化而成的矮人，你都能在这里找到！我其实很想看看，能不能——” 他没能说完这句话。 因为就在此刻，审判战刀毫无征兆地从他手中——消失了！ 卷九 章四十八 双向瞬移 审判战刀从罗切斯特手里消失了。 消失之前，没有半点征兆；消失之后，也不留下丝毫痕迹。罗切斯特身为矮人头领，心思深沉，计划周详，哪怕是大陆沦陷位面崩塌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在眼前发生，心神也不会受到任何动摇。 但审判战刀消失得太突兀，也太轻易了，罗切斯特当场呆住，僵在横持战刀的姿势上，一动不动地不说话。 要塞之中非常安静。所有矮人大军都老老实实地好像一根根木桩子，伫立在要塞各处，这是一支根本不需要纪律和管教的军队，随罗切斯特的一念而动，也随罗切斯特的一念而静。 “我竟然没有感到空间波动，便被人直接从手里夺走了战刀，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罗切斯特端坐于王座之上，一对冷电般的眸子抬起，扫视要塞中的每一个角落。 他看了半晌，冷冷喝道，“杜兰德，是你来了吗？你把你的刀直接召走了？” 审判战刀是杜兰德的血脉能力，与杜兰德血脉相连，某种意义上算是杜兰德的一部分。能如此不动声色地将战刀收走，除了杜兰德这个战刀主人之外，还能有谁？ 然而，罗切斯特的目光搜索过要塞的各个地方，感知范围甚至已经扩大到了要塞之外，却始终查探不到杜兰德的半点踪迹！ 又探查了半晌，罗切斯特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忽地一声冷笑：喝道：“所有拥有时空间的人，给我出来！” 话音落下，十多名矮人大统领一言不发地走了出来，在罗切斯特面前跪伏下来，齐声道：“罗切斯特大人！” 罗切斯特俯视他们，说：“敞开你们的时空间。” 对于所有矮人而言。罗切斯特的话语就是必须服从的绝对的命令，矮人大统领们一一敞开身体内的时空间，任由罗切斯特检查。 检查的结果却是毫无结果。 罗切斯特挥手让他们下去，又说：“你也过来，米洛。” 米洛略一沉默，应道：“是。”起身走了出来。 罗切斯特一翻手，将“罗切斯特弩枪”抓握在手里，淡淡说道：“敞开你的时空间让我看一看。” “……”米洛不吭声。 罗切斯特眼中闪过厉色，手中弩枪缓缓举起，神色愈发冷冽。 雷神要塞一时间寂静到了极点。有智慧的矮人统领和大统领们全都沉默着。已经丧失大多数情绪的他们，看看王座上的罗切斯特，又看看王座下默不作声的米洛，不知为何，感到了一丝说不出的压抑和恐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罗切斯特准备不顾自身伤势，对米洛全力出手的时候，米洛忽然说：“你和其他矮人不同，虽然这矮人之躯是你给我的。但我仍有尊严。” “什么意思？” 米洛说：“你既然怀疑我，我敞开时空间给你看看，也没什么。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等我丈夫塞尔东回来之后。必须把他交给我。” “我答应你，塞尔东又不是能被转化为矮人的体质，拿下咏战堡垒之后，我自然不会再理会他的事。”罗切斯特缓缓答道。手中的弩枪却没有放下。 米洛微微一笑，身前浮现出一个空间漩涡，漩涡中心处缓缓出现了一个豁口。显露出体内时空间的场景。 罗切斯特凝神注视，却见时空间中一个巨大的广场向四面八方延伸，广场中心的神庙中，凯瑟琳正被牢牢束缚住。 所有场景都一览无遗，再没有其他异常之处。 然而就在这时，罗切斯特忽然目光定住，冷笑一声，隔空探手，猛然抓握，竟从神庙中的一处看似空空如也的地方，硬生生拘出个人来！ “米洛，你果然有问题！”罗切斯特将那人抓出来之后，阴测测地说道，“果然，杜兰德不在要塞之中，也不在要塞附近，却能无声无息地将他的战刀召回去。他原来是藏在你的时空间里！” 米洛脸色不动：“您能不能看清楚再说。” 罗切斯特愣了一下，却见抓出来那人浑身血污，双眼紧闭，手里抓着柄重剑，浑身散发出浓烈的地系能量波动，才不是什么杜兰德，而是一直被米洛关押在体内时空间中的森德洛大地之神，戴尔。 罗切斯特沉默半晌，问：“你既然抓了森德洛的大地之神，为什么不汇报？” “我爱抓谁就抓谁。”米洛不冷不热地回道，“我虽然无法违抗你的命令，但只要和你的命令不直接相冲，自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得着吗？” 这下，罗切斯特脸上第一次露出困惑不解之色，喃喃道：“那究竟是谁将审判战刀夺走了？难道不是杜兰德？又或者那刀还藏着某些保命手段，自行溜走了？” 他挥了挥手，让米洛退下。米洛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反倒有些奇怪：本以为戴尔暴露之后，又会引出一番周折，没想到罗切斯特对堂堂一位大地之神竟然什么兴趣都没有。不过能不多生枝节自然最好。 时空间中。 原本空空如也的神庙之中，杜兰德和紫袍刀魂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 杜兰德由衷地称赞了一句：“米洛，你的圣灵流派手段确实厉害，这样都能被你瞒过去。不过矮人不是不怕任何灵魂手段吗？你居然连矮人头目都的感知能力都能迷惑？” “罗切斯特和其他矮人不同的。” 米洛摇头道，“其他矮人，就算是有智慧的矮人统领和大统领，实际上体内并没有灵魂。连灵魂都没有，一切灵魂手段自然对他们无效了。可罗切斯特虽然是最强大的矮人，却反倒有灵魂。再加上他对我仍存疑心，不愿轻易亲自进入我的时空间，所以才能被我勉强瞒过去。” 说完她深深看了一眼杜兰德，蹙眉说道：“你将你的刀召回来的方式，确实不同寻常啊。你不仅骗过了罗切斯特，让他全然没能阻拦，而且无视了我这个时空间的拥有者，让你的刀进入了我的地盘，我也无法阻拦……” 刚才无声无息间从罗切斯特手中夺走战刀的人，自然就是杜兰德了。他召回战刀的方式，其实是“熔兵炼体”这门绝学中的一种运用。 当年，极动审判巴尔巴辛创造出“熔兵炼体”之后，也修炼出了一个武器分身。临战时，极冻审判经常和分身分头作战，关键时刻却能在翻手之间，让武器分身回到身边，两两联合，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种运用方式，名为：双向瞬移。 因为不仅武器分身能瞬间回到本尊身边，本尊也能瞬间前往分身的所在之处！ 杜兰德还没将“熔兵炼体”的最后一个步骤修炼圆满，这招“双向瞬移”也只是初步研习，瞬移的距离有很大限制，在罗切斯特将紫袍刀魂取出来之前，杜兰德便无法将刀从罗切斯特体内的时空间中召回了。 据说极冻审判亲自施展“双向瞬移”时，甚至能直接跨越位面进行转移。前一刻还在森德洛本土，下一刻便直接出现在里尔多森也不稀奇。 极冻审判在森德洛历史的地位略逊于贡献巨大的两仪裁决，但若论战斗力，这个女人恐怕更在两仪裁决之上。 尤其是在她创造出“熔兵炼体”和“融冰练体”这两大独特的绝学后，将身体淬炼得空前强大，加上高超的机动性，以及坚韧果决的作风，可以说是那个时代的最强者之一。只是后来死得莫名又蹊跷。 米洛从未见识过“双向瞬息”，杜兰德也是在得知刀魂被俘之后，临时抱佛脚地初步修习了点皮毛。 目前的重点可不是讨论这个招式，于是米洛嘟哝了几句也就不再多说，而杜兰德和紫袍刀魂在神庙中相对而坐，彼此对视，一言不发。 凯瑟琳在旁边看着，知道本尊和分身之间，正在互换这段时间以来各自的经历和讯息，也不去打扰。 过了片刻，杜兰德忽然郑重其事地说了句什么，凯瑟琳没听清，却见紫袍刀魂脸色一变，厉声说道：“不行！绝对不行！” 米洛正全神贯注地留意外界的事，闻言冷冷催促道：“什么行不行的，你们能不能快点做准备，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已经准备好，要立刻出手，联手刺杀罗切斯特。” 紫袍刀魂翻了个白眼，骂道：“联手可不关我的事，你们想联手杀了罗切斯特？没可能的！要送死你们自己去吧，我才不管。咏战堡垒会不会被攻陷关我屁事！能熬到七色城的诸神脱困，我就满足了。在那之前，我坚决反对出手对付罗切斯特。” 米洛愣住了。 刚才杜兰德将刀魂分身召回来之后，说要和刀魂沟通一下，然后再联合米洛、杜兰德、紫袍刀魂三者的力量，一齐动手刺杀罗切斯特。 米洛万万没想到紫袍刀魂会说出如此丧气的话！ 凯瑟琳却好像并不意外，反倒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 杜兰德有些歉意地看向米洛，苦笑着说：“我刚才和我的分身互换信息，等若亲身经历了一遍七色城之战。米洛，罗切斯特的强大与恐怖，恐怕远超你我的想象。” 米洛眉头渐渐竖了起来，瞪着杜兰德：“你也打算就此放弃了？” 卷九 章四十九 部分通晓 “你就这么放弃了？不打算和我联手杀罗切斯特了？准备龟缩到七色城的诸神脱困之后？真等到那时候，咏战堡垒还在吗？”米洛一连四问。 杜兰德笑道：“谁说要当缩头乌龟了？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再稍等一会儿。” 米洛盯着杜兰德打量片刻，点头道：“行，我等你。我不管罗切斯特有多强。你刚才也说了，现在是他最脆弱的时候。杜兰德，等会儿如果你临阵退缩的话，我就把你扔出去交给罗切斯特，这次不是开玩笑。” 紫袍刀魂脸色猛变，叫道：“喂，也不需要做得这么绝吧？你这女人，好歹也和杜兰德这小子做过……” 杜兰德脸色猛变，一把捂住刀魂的嘴巴，恼火道：“闭嘴！”说着有些紧张地瞥了女儿一眼，却见凯瑟琳微微出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杜兰德不由松了口气，狠狠瞪着紫袍刀魂，缓缓问道：“你真的不愿意答应我？” 紫袍刀魂连连冷笑，只是摇头。 杜兰德也不着急，继续说道：“我有一种能叠加规则的能力，你应该也有所察觉了。这种能力叠加规则的次数有限，以我现在的实力，20阶的审判规则叠加三次，达到60阶，基本上就是极限了，再叠加的话，身体就受不了了。” 紫袍刀魂眉头一挑，颇为意外。 杜兰德这等若自己明摆着将自身的实力说出来了，要知道一天不通晓姓名，本尊与分身之争便不算结束，在那之前，无论杜兰德还是紫袍刀魂，都会有意识地对彼此有所保留，这样才能在真正确立从属关系的时候，出其不意。占得上风。 只听杜兰德接着说道：“我和米洛商量过了，想要对付罗切斯特，必须要中位神的能级和足够高的规则位阶，才能有一线胜算。能级我远不如米洛，但若论规则，我却又胜过米洛。不过恐怕仍不是罗切斯特的对手。” “所以呢？这和叠加规则有什么关系？”紫袍刀魂问。 杜兰德简要地解释道：“我一个人的时候，审判规则只有20阶，叠加三次便是60阶。但你我一旦联合，我的审判规则加上你的审判规则，位阶便是40阶。” “40阶。这是基础位阶，而不是我以第三职业叠加出来的。” “40阶的基础位阶，叠加三次的话，便是120阶了！这样你我化身战刀，再由中位神能级的米洛使用，对上罗切斯特应该有胜算。” 刀魂听了却不停摇头：“审判规则的基础位阶若变为40，你或许只能叠加两次，无法连叠三次。那样的话也就80阶，和现在的60阶差不多。还是打不过。” 刀魂说着顿了顿，又道：“而且，你那叠加规则的能力，恐怕只对你那部分的审判规则有效。我所提供的审判规则，你未必叠加得了。我猜得有错吗？” 言下之意就是即便本尊与分身联手，杜兰德叠加的依然不是40阶的审判规则，而只是属于杜兰德的那份20阶的审判规则。 “你猜得不错。”杜兰德咧嘴一笑。缓缓地说，“为了连你的那一份审判规则一起叠加，需要满足一个要求。” 紫袍刀魂看了杜兰德的脸色。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冷笑道：“通晓姓名？” 杜兰德点点头：“是的，只要我能通晓你的姓名，就能叠加你那一部分的审判规则。而且通晓姓名，意味着对审判规则的理解更深，或许我能叠加三次以上，四次、五次、甚至六次也说不定呢。” 刀魂毫不犹豫地回绝了：“你休想。” “真的不行？”杜兰德淡淡道，“你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将你的真名告诉我的，不过是时间先后早晚的差别罢了。” 紫袍刀魂哈哈狂笑起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一字一顿地森然说道：“想要通晓姓名，可以，但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用绝对的实力压服我。可惜现在你不具备这样的条件，至于以后，谁是本尊谁是分身，都是说不准的事。想动动嘴皮子，就让我主动说出姓名，供你驱策？你想也别想！” “喂，你们能不能快点？”米洛连连催促，“外面的情况有变，快点快点！” 凯瑟琳则不知何时走到了大地之神戴尔的面前，秀眉微蹙地看着这位昏迷不醒的森德洛神袛。 杜兰德见刀魂断然拒绝，并不意外，收敛了笑容又提出一个方案：“那么，如果不是通晓全部姓名，而是部分姓名呢？” 刀魂剑眉一扬，意外道：“部分姓名？” …… 雷神要塞之中。 罗切斯特检查了米洛的时空间而无果后，一个人坐在王座上，微眯起双眼思索着。他忽然脸色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挥手将王座背后绑着的那些空间神官捉了出来。 这一批空间神官虽然不是神袛，却都是双天界的虚神精锐，他们一个个身穿白色底色、绣着淡金色火焰纹路的特殊袍服。他们的容貌与人类无异，却比起各种人族职业者更有一份独特的气质。一双耳朵微微有些尖，却又不像精灵那般又尖又长。 似人类而非人类，似精灵而非精灵，容颜古朴，气质隽永。 这些人都是“双天与王之界”的特有种族：天人王族。 罗切斯特盯着这批自己从双天界抓来的空间神官，眼神古井无波，也不说话。忽然间一伸手，虚拍了两记，中位神级别的恐怖能级爆发，连半点规则之力都没动用，便将两名空间神官拍成了虚无！ “我的刀，是你们拿走的吗？”罗切斯特沉缓问道。 空间神官们骤然间死了两名同伴，脸色纷纷变化，却很快调整平复，隐隐为首的那人缓缓说道：“我们已经照你说的，帮助你从七色城将大军传送至此，为什么还杀人？” 罗切斯特温和地笑着，口吻却极为冷漠：“原来双天界也觊觎杜兰德的刀吗？拿出来吧。以你们的空间秘术，才有那么一丝可能从我手中将刀取走。” 为首的空间神官脸色一冷，蹙眉道：“杜兰德？那是谁？没听过，从来没听过。杜兰德是个什么东西！他的刀难道很了不起吗？我们双天界称雄有尽虚空的无数位面，还需要觊觎他人的一柄武器？” 罗切斯特笑得越发温和，一言不发又出手将两名神官杀死，见为首的神官脸色再变，这才不紧不慢地说：“杜兰德那刀的属性独一无二，潜力无穷，简直不像是有尽虚空能诞生的东西。就连我都忍不住想要占为己有。双天界的真正高层如果知道森德洛出了这么一件神物，恐怕比我更想要呢。别花言巧语了，交出来吧。” 这时，一名女性神官站起身来，说道：“请问罗切斯特大人，为什么认为是我们偷走了那刀？” 罗切斯特说：“能从我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战刀，我却无法察觉，只有你们双天界的空间秘术有可能做到。” “这么说，罗切斯特大人认为那刀是被空间秘术卷走的喽？”女性神官又问。 她见罗切斯特眉头一皱。明显有不耐烦的神情，连忙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联手施展‘空间纹痕追溯之术’，替大人找回战刀。以此证明战刀不是我们双天界之人偷盗的，您看可以吗？” 米洛听到“空间纹痕追溯之术”时，心头猛地一跳。 这种秘术为双天界独有，要知道任何事物的腾挪移动。都和空间脱不开关系，审判战刀被杜兰德以“双向瞬移”召回，在罗切斯特眼中没有留下空间痕迹。但并不意味着真的没有，只是太过细微，以罗切斯特的手段也无法探查清楚。 但如果是双天界的空间神官出手，那就不一样了。 双天界的空间秘术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神效，“空间纹痕追溯之术”号称追踪神术，能够捕捉到最细微的空间痕迹，一旦施展出来，弄不好就能查到米洛身上，继而追踪进入时空间，到时候米洛想要抵赖也做不到。 只见罗切斯特想了一下，竟转头问米洛：“米洛，你说呢？” 米洛脸上不动声色，冷冷道：“随便。” 为首那名空间神官昂然道：“罗切斯特大人，你虽然抓了我们，但这只是因为我们并不是神袛，不代表双天界的实力不强。你把我们绑过来，硬逼我们帮你传送大军，又杀了我们的四名同伴，肯定会遭遇惩罚！大不了你将我们杀了，战刀的真正去向，你就别想知道了。” 罗切斯特似笑非笑：“你威胁我？” 那人心中微微一凉，硬着头皮说：“我们没拿您的刀，不过可以再出手一次，施展空间秘术帮你找寻战刀。” 罗切斯特沉吟片刻，点点头说：“那就快点施展秘术吧。” 空间神官们心头微松，为首之人又说：“空间纹痕追溯之术，本是大神官才能施展的绝招，我们联手施展，恐怕……恐怕需要些时间……” “需要多久？” “大概……一天吧。” 罗切斯特嘿嘿低笑几声，说：“你以为我很闲吗？最晚三天之后，我就要进攻咏战堡垒，你们根本不明白接下来进攻咏战堡垒的一战，对我而言有多重要……你居然让我浪费一天的时间，等你们施展一个未必施展得出来的秘术？” 他顿了顿，声音骤然森冷下来，“半个小时！我最多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找不到的话，你们对我就没用了。哼，这十五年来我没真正进攻过双天界，你们就以为我怕了你们双天界吗？” 空间神官们脸色愤恨，却又无可奈何，只要硬着头皮开始施展秘术。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一点极细的金色光点，在空中悄然亮起。看那位置，正是之前审判战刀消失的位置。 这点金光如有生命，在空中慢慢曲折游走起来，好像在寻觅着什么，曲曲折折，重现着杜兰德发动“双向瞬移”时留下的痕迹。 时空间中，米洛咬牙道：“该死的！杜兰德，还没好吗？再过一会儿恐怕就真的要暴露了！” 卷九 章五十 饶你三次 空间神官们的秘术简直匪夷所思，“双向瞬移”如此隐蔽的招式，竟有一丝要被查探出来的趋势。只见空中那一点金线灵蛇般地扭曲着，游弋着，寻找着刚才杜兰德召走战刀时留下的痕迹，一旦找到，便会瞬间直指藏起杜兰德的米洛！ 米洛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王座下的神官们，只见他们围成一个圈子，两两手掌相抵，所有人都浑身大汗淋漓。显然，“空间纹痕追溯之术”对他们而言还太难了，再加上被罗切斯特杀了四个人，余人只能勉强施展。 “万不得已下，就算会招惹罗切斯特的再度怀疑，也不得不出手将那些空间神官斩杀了！”米洛暗自有了决定。 时空间中，杜兰德和紫袍刀魂居然还在交涉。 米洛在时空间里的投影恼火道：“喂，杜兰德，你们两个到底在商量什么？能不能快一点！再拖下去我们就要暴露了！” 只听杜兰德正在对紫袍刀魂说：“……并不需要全部，只需要部分通晓姓名，我应该就能对你的那部分审判规则进行叠加了。” “而且我可以答应你，修炼‘熔兵炼体’第四个步骤‘回炉’时——也就是你我真正分出胜负强弱与从属关系时，我不会用知晓的这部分真名来对付你。” “熔兵炼体”分为四个步骤：破碎兵器、散兵于体、化兵身外、最终回炉。如今杜兰德修炼到第三步，还差最后一步。回炉之时，就是本尊和分身真正分个胜负高下之时。 紫袍刀魂眯起眼睛，沉吟不语。 杜兰德又淡淡说道：“我也有我的骄傲，你以为我希望用这种方式，知道你的部分真名吗？但事态紧急，只好让你吃这么一个亏了。作为补偿……” 说到这杜兰德故意停顿了一下。 紫袍刀魂脸色一动，问道：“作为补偿怎么样？” 杜兰德这才接着说：“作为补偿。你我真正分胜负的时候，我可以饶你三次！你的实力弱于我，这点相信你自己最清楚，饶你三次，就意味着给你三次挑战并取代我的机会，怎么样，想做这笔交易吗？” 紫袍刀魂脸上显现出挣扎犹豫的神情。 杜兰德彻底收敛了笑容，说：“我刚才的提议，只在三秒以内有效，一、二、三——” “好。我答应了。” 紫袍刀魂一咬牙说道：“杜兰德，我虽然不爽你，却也信得过你。将来你不能用我告诉你的这部分真名对付我，万一我输在你手里，你要让我三次，这可是你亲口许诺的！希望你别忘记。” “这个自然。”杜兰德肃然点头，“那么，你想一下打算告诉我哪一部分姓名吧。” “就连哪一个部分的姓名也由我决定？”紫袍刀魂这下真的有些意外了，“我本以为你还会提出些要求的。不同部分的真名所代表的力量并不相同，同样是部分通晓，通晓哪个部分可是有讲究的。” 杜兰德做了个“快点快点”的手势：“没时间跟你勾心斗角的，反正我又不靠这部分真名降伏你。只要能让我叠加规则就可以了。” 米洛叫道：“快点，你们还是男人吗？怎么这么罗嗦！” 刀魂眉毛一立，立刻反唇相讥：“不是男人？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是哪个女人在我的本尊身上……” 杜兰德连忙一把按住他的嘴巴，喝道：“你还要不要三次机会？” 刀魂甩了甩头。挣脱了杜兰德的手掌，然后一脸诡笑地说：“行了行了，不在你女儿面前给你泼脏水了。你听好。我的部分姓名是——” 雷神要塞之中。 空中的金色丝线忽然间摇晃了几下，似乎后继无力，噗噗噗几声爆响，然后破灭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未出现过。 “这是怎么回事？” 罗切斯特眉头一皱，看向那些双天界的空间神官们。 只见空间神官们一个个全身大汗淋漓地扑倒在地，有气无力地低声说：“不行了，对方的空间挪移痕迹太细微，太隐蔽。我们……我们的境界和实力，都还……都还不足以……在短时间内追溯到空间纹痕。” 为首那名神官见罗切斯特脸色渐寒，咬牙说道：“刚才如果不是您杀了我们四名同伴，说不定我们这次就做到了。我们人数不够，所以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布下阵纹，然后在阵纹的辅助之下再次施术。” 罗切斯特身形一晃，便来到这些人面前，狞笑道，“我最晚三天后就会正式进攻咏战堡垒，谁有时间等你五天十天的？既然你们没用，那就杀了你们吧。” 就在这时，一个悠远清朗的声音传进了要塞：“罗切斯特先生，你好。” 罗切斯特脸色骤变，抬眼看去，只见一男一女并肩走进了要塞，要塞外的幻术和阵法防护，在这两人面前似乎什么作用都没有。 这两人似人类而非人类，似精灵又非精灵，看容貌特征显然是双天界的天人王族。他们身穿白色底色的华丽袍服，衣料上绣着一共九朵淡金色的火焰。 在双天界，衣袍上能有九朵火焰的人，只有神袛。 罗切斯特冷冰冰地说：“我以大黑天禁闭阵法封锁了整个森德洛，外面的人无论如何都进不来。两位大神官，又是怎么来到森德洛的？” “哦，也没什么高明的手段。”那个女性大神官微微一笑，“有两个叫图桑和果果的战斗法师，通过远古之路来到我们双天界求援，我们就沿着远古之路而来了。罗切斯特先生又何必装傻，你早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了，不是吗？否则又怎么会在‘远古庇护’的周围布设阵法，看似封锁要塞，实际上是为了封锁要塞中的远古之路出入口，防止他人介入森德洛的战局。” 罗切斯特嘿然冷笑：“可两位不还是突破了我的阵法吗？” “侥幸取巧而已。”那女人说，“除了我们两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出来了。另外。罗切斯特先生悄然在这里屯兵的事，我们并没有通知咏战堡垒的战斗法师们。” 罗切斯特听到这才神色稍和，缓缓地说：“双天界一共八名本位面的大神官，没记错的话，你们是其中最年轻的两位，是双天界中最耀眼的两颗新星。不知道两位辗转通过远古之路来此，是打算帮我呢？还是打算帮战斗法师呢？” 这一次回话的，则是那个脸色冷酷的男性大神官：“森德洛和我们双天界算不上同盟，而罗切斯特先生自发动这场矮人战争以来，从没有进攻过我们双天界。我们双天界两不相帮。只不过……” 他略一停顿。伸手一指地上的空间神官们：“这些人是我们双天界的人，你擅自抓了他们，我们不能不管。” 罗切斯特掂量了几下手中的巨型弩枪，笑道：“两位就不怕我杀了你们？你们虽然是双天界大神官，但我看实力和森德洛的马努斯比起来，还差了些。” 这对男女丝毫不以为意，从容说道：“如果双天界的大神官是这么好杀的，双天界也不配被称为诸多主位面中毫无疑问的最强位面了。” 罗切斯特微微仰头，出了会儿神。似乎正在权衡要不要出手。 最后他收了弩枪，淡淡说道：“也好，带着你们的人坐在一旁吧。在咏战堡垒被攻陷之前，麻烦你们老老实实地呆着。别说废话，也别做傻事。” “这个自然。”那男子一挥手，卷起地上的空间神官们，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罗切斯特已绝口不再提审判战刀的事。又挥手在那十多名空间神官身上，一一打下了“缄默之印”。男性大神官看在眼里，也不在意。 女性大神官却笑吟吟地追问道：“攻陷咏战堡垒之前。我们自然不乱走动。不过，攻陷咏战堡垒之后呢？” 罗切斯特微微一笑：“那时候，我自然已经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森德洛之战便到此为止，你们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你想要的东西？”那女人歪着头想了想，“那东西在咏战堡垒吗？呵呵，我倒是不知道‘咏战堡垒’之中，能有什么值得你这样的存在觊觎的东西。” 罗切斯特沉默着一言不发，手里轻轻把玩着“罗切斯特弩枪”，心中实际上已经无比愤怒：“双天界的混蛋，要不是我被马努斯击伤，伤势不轻，绝对立刻就干掉你们！双天界，大神官……哼，难道比那个预言者梭罗更强吗？” 那女性大神官见罗切斯特不回答自己的话，轻笑一声，也不再问，走到另一个方向上坐下。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目光落在白矮人米洛身上时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 时空间中。 杜兰德正脸色极为古怪地看着紫袍刀魂，瞪眼道：“就这样？你的部分真名，就是这个？！” 刀魂嘿然一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着抬起左右手，左右掌中各自出现了一缕紫色的审判刀气。 杜兰德吸了口气，刀魂的部分真名在心间流淌而过，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自己对审判规则的理解和运动，凭空加深了许多。 杜兰德轻轻抬手，捏住刀魂左手上的刀气，轻轻提起，放到右手上的那缕刀气上方，然后放落，同时说了一句：“合。” 叠加规则的异能发动，两缕刀气瞬间便合二为一，颜色也从灿紫色变成了浓郁的深紫。 卷九章 五十一 刺杀 在此之前，杜兰德没办法叠加刀魂的那一部分审判规则，如今却在举手之间完成。一前一后的巨大区别，仅仅是因为通晓了部分真名而已。 “成了。”杜兰德哈哈一笑。 刀魂则盯着那一缕刀气，眼神凝重：“这一手叠加规则的能力，简直就是作弊啊！该死的，难怪杜兰德这小子给我三次机会，看来他是有恃无恐，自信能将我连续制服三次。” 紫袍刀魂心情复杂，呆了一会儿，便悄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回到了杜兰德本尊的心脏之中，盘膝坐好。 虽然七色城一战依然令刀魂心有余悸，但既然答应了杜兰德出手，那一切就看接下来的刺杀是否成功了。 杜兰德起身，抬手释放出一缕审判刀气，托在手里。 这一缕刀气看似和之前2o阶的刀气没有区别，实际上却已经有4o阶的水准了，因为这是杜兰德和刀魂两人联手之下的审判规则。杜兰德低头凝视刀气片刻，微微一笑，说：“米洛，可以动手了。” …… 雷神堡垒静悄悄的。两名大神官不动声色地解开了一名空间神官身上的缄默之印，瞥了罗切斯特一眼，现他并未注意到，这才问那神官：“森德路目前什么情况？” 两人通过远古之路，抵达远古庇护后，要塞已经被罗切斯特封锁，所以他们并不知晓如今森德洛的具体战况。 这名神官大致说明了一番七色城诸神被困的状况，又说了刚才罗切斯特怀疑他们盗取了一柄紫色战刀，因此下手杀了四名神官的事。 “什么刀？”那男性大神官微微蹙眉。 “呃，这个……不太清楚。听罗切斯特话里的意思，那刀似乎是件了不起的神物，属于一个叫杜兰德的战斗法师。” 两名大神官对望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杜兰德？听都没听过这个人，森德洛的七元素神袛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正想再问几句，几名空间神官的身体忽然弹跳起来。身子弹起，是因为瞬间的剧烈震动——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整个雷神要塞忽然狂震了一下！ 震动则是因为一次碰撞。两位大神官蹙眉看去，只见罗切斯特黑色的身躯忽然间被人撞得横飞出去，出手撞飞罗切斯特的，是一道模模糊糊的白色身影，度快得好像光线。 一次撞击并不是结束，那团白色的光影连续加了三次，也与罗切斯特连续碰撞了三次。 三次让整个要塞所有矮人立足不稳的撞击之后。那撞人之人终于显现出来——是白矮人米洛。 “怎么回事？”突如其来且完全不明原因的变故，让两名来自双天界的大神官豁然站起，却又不明所以。 站在两人的角度，可以看到罗切斯特踉跄着退到了要塞的边缘，远离了他的王座，也远离了放在王座边上的“罗切斯特弩枪”。 白矮人米洛则浑然布满裂纹，这是不顾一切地动三次撞击的代价，为的只是让罗切斯特远离他的武器。 这似乎是一个非常亏本的买卖，米洛却知道是值得的。更是必须的。 因为不知道是白矮人还是战斗法师的本能告诉她：被那支弩枪击中的话，她会死。 “罗切斯特，你快点杀了双天界的那两个家伙，否则我就杀了你。” 米洛低沉地说。 这话却完全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任谁听了这话，都会下意识地想：你要杀我，跟双天界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罗切斯特确实这样想了一下。 强者之间的战斗，往往是瞬息之间的争斗。 罗切斯特被语言干扰。略微分心的那微不足道的一个瞬间里，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了米洛身后，这个人以米洛的身体作为掩护。因此罗切斯特没能看到他。而其他矮人们看到了这人，却还来不及将消息传输给罗切斯特。 两名大神官最为清楚地看到了那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法师，他在白矮人身后的骤然现身，本就是一件奇怪又突兀的事了，但更让两名大神官眉头紧皱的事还在后面—— 只见那名战斗法师刚刚出现，便“砰”的一声……炸了。 他炸成了漫天紫色光芒。 无数细碎的光点汇聚成一个剧烈宣传的紫色龙卷，围绕着米洛旋转，将米洛的身影遮掩得若隐若现。 等到龙卷消失不见，米洛身上已经多了一整套神秘的紫色武装，包括战袍、铠甲、权冠、锁链手套、紫钻戒指、以及一柄长近两米的战刀。 “——武装赋予。” 如果说，杜兰德在审判规则的运用上，有哪一方面更胜紫袍刀魂的话，那一定是这招“武装赋予”了。 武装赋予，是将“审判领域”修炼到“千变万化之境”，才能施展出的一种特殊形态变化。 这是纯辅助型的领域，紫袍刀魂施展不出，因为刀魂千方百计想的是摆脱“武器”的身份，杜兰德却只考虑如何取胜。 在残破神庙的时候，杜兰德对凯瑟琳施展过一次“武装赋予”，但那只是以部分审判规则之力赋予武装。 这一次，杜兰德却是以自身和刀魂，共同化为领域，赐予米洛武装。 这是唯一能将米洛的深厚能级与审判规则完美结合的方式，否则杜兰德与米洛各自为战，无论如何都取胜不了。 “那好像是某种领的一种运用之法。”男性大神官的眼光极为毒辣。 女性大神官想的却是：“刚才那人竟然以自身为源，化为领域。以己身化为领域！这样的手段我可从来没见过。” 当然，最让两人大惑不解的还是白矮人米洛，她明明是矮人一方的，为何突然和矮人的领罗切斯特动上了手？ 但没有时间给他们思考了。 从米洛突然难、到三次碰撞、再到如今全套武装加身，实际上只不过瞬息之间的事。 几名实力最强动作最快的矮人大统领才刚刚启动，意图前去辅助罗切斯特。 两名大神官只来得及豁然站起。 两人身旁的空间神官们，则一个个口喷鲜血。仅仅是撞击引起的要塞地面震动，他们便禁受不住了。 被震荡震得腾空而起的他们，此时甚至还没飞腾到最高点！ 而全套紫色武装齐全的白矮人米洛，已经在全副武装加身的瞬间，第四次出现在罗切斯特的面前。 罗切斯特这才刚刚从前三次的惨烈撞击中缓过劲来，他死死盯着米洛，怒吼出一个名字。两名大神官都以为他要吼出的是米洛，没想到实际听到的怒吼声却是： “是你？杜！兰！德！！！” 下一刻，两股至少中位神级别的狂暴能级狠狠对撞！ 将几名想要冲过去帮忙的矮人大统领直接吹得倒飞出去，毫无抵抗之力。整个雷神要塞一片混乱。飞沙走石。 两名大神官站着没动，身上同时浮现出淡金色的光辉，两股金辉交汇成一股，呈苍穹状散落而下，将两人和身旁的空间神官们保护在内。 一片混沌不堪之中，陡然间亮起一道晶亮又璀璨的灿紫色刀光，自上而下，极细、极长、而且极亮！ “到底生什么了？”两名大神官可以说是有尽虚空亿万位面中最顶尖的那一批人物了，此时却生出一丝久违的惊心动魄之感。 那一缕刀光自上而下。如万钧雷霆劈落，但又有哪种雷霆会有如此高到极致的密度？ 正因密度太高，所以才会那般淡薄如纱，却又耀眼欲盲！ 刀芒如雷。终于轰落，整个雷神要塞凭空塌陷了近百米！无数矮人东倒西歪，千万大军直接死了小半。两名大神官倒是在末日降临半的混沌怒潮中岿然不动，但想要看清交战中的双方。却是完全做不到了。 但刚才那石破天惊的恐怖一刀，已在两名大神官心目中各自留下一道永久的烙印。 好在一刀之后，便没有第二刀了。 那男性大神官眉头微蹙。上前半步，吹了口气。要塞中的雾霾尘埃顿时散尽。空间中出现了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纹，每一个裂纹都爆出吸摄之力，将漫天雾霾都吸入空间夹缝中的时空乱流之中。 要塞中的场景这才显露出来。 整个要塞内的所有残留建筑全部坍塌，此时所有人都在一个百米深的巨型深坑之中。逃过大难的空间神官们抬眼四顾，都不由“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张了张嘴，做声不得。 骤变全然生在瞬息之间，这些人被震得飞起，等到落地再爬起，眼前竟然已是另一个世界的模样了。 换了谁，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置身梦境。 “两……两位大人……到底生了什么啊？”一名神官嗓音艰涩地问道，看向身旁的男女大神官，旋即愣住，“大人？两位大人？” 两名实力与地位尽皆卓的大神官，自然不会流露出倒抽冷气的失态反应，但两人的身子都微微紧绷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屏住了呼吸，正一齐凝视着前方远处的某地。 在那里，白矮人米洛披甲持刀凝立，罗切斯特浑身破烂，半跪剧喘不停。 在罗切斯特的左边胸膛上，有一个又细、又薄的伤口，细看之下，才现那是一处刀伤，将罗切斯特的身体前后对穿，打了个通透！ 卷九章 五十二 藏刀 “……” 看着罗切斯特被前后对穿的身体，男性大神官极为轻缓地慢慢吐出一口气，问同伴：“我们联手，能打穿罗切斯特的绝对防御之躯吗？” 女性大神官没有回答。 这时，只听罗切斯特忽然嘿嘿低笑起来，笑声渐渐变大，最后变成了仰天狂笑。 他慢慢支撑起身体，看着米洛咧嘴笑道：“杜兰德，好杜兰德，不愧是杜兰德！” 米洛站着没动，脸上面无表情。 两名大神官却对望了一眼，同时想到：“为什么罗切斯特一直叫那个容貌酷似米洛的白矮人为‘杜兰德’？难道之前出现在米洛身后，化为领域的那个年轻战斗法师，名叫杜兰德？怎么罗切斯特好像不怎么在乎米洛，却很看重那个杜兰德？” 这时，只听罗切斯特又说道：“杜兰德，你没有完全命中我的要害。刚才那一次，便是我最后的破绽了，你错过了，便不会再有。” 罗切斯特挺直身躯，胸膛前的刀伤看似洞穿了心脏，实际上偏离了少许。 他盯着米洛，或者说，是盯着米洛身上的紫色装备，狞笑道：“杜兰德，米洛，如果你们第一击的时候，就直接攻击我的心脏，说不定还真被你们得手了。可惜，你们非要先把我撞得远离我的武器，但这根本就没有意义。” 罗切斯特说着，伸手抓向王座旁的“罗切斯特弩枪”。 弩枪动了一下，立刻向罗切斯特手中飞来，然而飞到一半，弩枪中段忽然浮现出一道紫色的细线，当中断折，进而寸寸破碎瓦解。 其实在最开始的三次撞击时，米洛已经在杜兰德的帮助下。悄然出手，彻底破坏了这柄让米洛和杜兰德都感到极度危险的凶器。 看着碎了一地的“罗切斯特弩枪”，罗切斯特呆了片刻，转头对两名大神官叹道：“我的武器也没啦，两位，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过来动手？想要杀我的话，现在恐怕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两名大神官目光微闪，旋即笑道：“不了，我们既然说了两不相帮，那就是两不相帮。” 顿了顿。男性大神官又问：“……不过，罗切斯特先生，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印象之中，您可没有这么不禁打呢。” “还有……”女性大神官看似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杜兰德是什么人？某位战斗法师吗？” 罗切斯特脸上不动声色，也不回答，对两名大神官的试探根本不予理会。 他直接一跨步，已来到米洛面前，然后吐气开声。极为笨拙地轰出一拳。 这一拳平平无奇，实际上却是罗切斯特以自身的“种族与职业真形”为基础，所衍生出的一套“体术真形”。 面对这一拳，两名大神官都眼皮微跳。本来打算继续试图追问的话，瞬间收回嘴里，决定继续静观其变。 只见白矮人米洛一言不地抬起带着紫色锁链手套的右手，与罗切斯特正面对了一拳。 啵的一声响。空间爆开一个大窟窿。 米洛向后退了十余米，白色大理石般的无暇身躯噼里啪啦一阵急响。 罗切斯特却也被米洛的拳劲打得身子微仰，意外道：“体术真形。残两仪拳法？哼，战斗法师米洛没能领悟的两仪裁决留下的绝学，白矮人米洛却反倒领悟了。米洛，你父亲如果还活着，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他嘴上说话，脚步不停，第二步跨出已凌空跃至米洛头顶，抡臂当头劈斩，好像一柄黑色巨斧落下，仍是他那套体术真形中的一式招式。 米洛左手中的紫色战刀斜指地面，并不举起。 “为什么不用刀？”罗切斯特喝道，“杜兰德，我知道你听的见，给我说话！变哑巴了吗？” 杜兰德并未回应，全无声息。而米洛面对这一击，依然举起右手格挡，并不用刀，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二次撞响声中，米洛脚下一个深坑出现。 旋即，罗切斯特居高临下的劈斩之力，一分为二，从米洛身旁掠过，在地面上形成一个“v”字形的沟壑，米洛正是箭头那一点。 她的整条胳膊传出噼里啪啦的一阵爆响，这才明白马努斯一对一面对罗切斯特时，能够只落下风而不溃败，是一件多么艰难又了不起的事。 如今的罗切斯特已经是负伤之身，实力损伤严重，却依然压得米洛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仅是白矮人米洛，就连米洛用来格挡的右手臂上的战袍袖子，还有前臂上那段似骨质似金属、布满奇特纹路的护臂战甲，也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妈的，好疼啊！”一个邪气的声音，忽然从米洛身上的全套武装，还有那刀身中传了出来。 两名大神官脸色一凛：“难道是那个杜兰德？但这腔调……怎么听起来吊儿郎当的？不太像战斗法师的风格啊。” 只听那声音大声说道：“喂喂，罗切斯特，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龌龊的混帐东西，三天前在七色城，你在马努斯面前下跪痛哭，在本大爷面前抱头忏悔的样子，你难道忘记了吗？居然下手这么狠，很痛诶！咦咦，还来？” 罗切斯特微微一怔，旋即气得黑脸泛白，怒喝道：“我什么时候下跪痛哭，什么时候抱头忏悔？就凭你和马努斯这两个手下败将？给我闭嘴！！” 说话的自然是紫袍刀魂了，他嘻嘻哈哈，无中生有地开始编排罗切斯特的种种不堪糗事。 说罗切斯特暗恋夜翼已成病态，恳求兰子收自己为徒，又暗自妒恨火神菲波的身材比自己好，所以才动了七色城战役。 罗切斯特听得脸皮抽搐，明知道刀魂出于某种原因，正在试图干扰自己，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刀魂骂得太难听也太离谱。罗切斯特气得暴跳如雷，手上的动作略见散乱，能级力道与规则威能却愈强悍。 米洛则一言不，左手持刀垂于身侧，始终以右拳单拳和罗切斯特对战。 罗切斯特的体术古拙质朴，实际上是有尽虚空已经失传的一种古体术。 米洛施展的，则是两仪裁决为她留下的“残两仪拳法”。两仪只去其一，所以这套拳法，本就是以单拳施展，而不是双拳连环的体术。招式与动作同样平平无奇。 两个人的动作不快，一招一式地彼此对碰。 不再是之前雷霆闪电般的度和爆力的较量，而是双方能级与规则的正面硬碰硬，没有半点取巧的余地。 渐渐的，双方交手时的碰撞余波也开始降低，直至全无。 这意味着所有威能尽数收敛，不会外泄。一旦有一方抵挡不住，便会被双方的两股力量尽数灌入体内，无从排解。别说杜兰德此时无法假米洛之手。施展第三职业“转移规则”的异能，就算可以，也已经很难转移如此内敛、集中、凝实到了浑然一体的拳击了。 这是最为凶险的比斗，旁人已经无法插手。 矮人们分散开来。布下一个阵法，以防这里的战斗动静惊动到咏战堡垒。 来自双天界的两名大神官早就带人退到了要塞边缘，静静观战。 双方的体术交锋，已经神华内蕴。表面看不出什么稀奇，倒是紫袍刀魂和罗切斯特的骂战愈演愈烈： “罗切斯特，既然做了就别怕人说！哼哼。你还抱着塞尔东说要认他做干爹！” “鬼扯，统统都是鬼扯！” “你既然认了塞尔东做干爹，在你眼前的米洛是塞尔东的妻子，还不叫干妈！” “你去死，混帐东西！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紫袍刀魂的声音已显出些许痛楚，似乎在承受着某种压力，却骂得越起劲：“你不叫干爹干妈？你确定不叫？你确定你无论如何都不叫？那……要不你叫我干爹吧，我勉为其难，收了你这个乖儿子！” “……”罗切斯特气得脸皮抖，索性不再说话，一门心思地狂攻。 刀魂嘿嘿怪笑：“其实嘛，你非不愿意叫塞尔东为干爹，叫米洛为干妈，也没关系！反正米洛也不算塞尔东的妻子了，我老实告诉你吧，米洛她已经和我的本尊生了某种非常神奇、非常有趣、惊天地泣鬼神的……嗯哼，某种关系，你懂的！” “你闭嘴！！”这一次怒吼之人，却变成了米洛。 直到这时，米洛依然没有再动用审判战刀。 “呃，对不起，一不小心骂忘了，抱歉抱歉，我本来只是想干扰罗切斯特这鬼小子的，哈哈。”刀魂笑道。 “闭上你的臭嘴巴，否则我就替你撕了它！”米洛冷冷道。 刀魂却好像瞬间来了火气：“女人，你也不想想你能支撑到现在，难道都是靠了你自己吗？再这么凶巴巴的，我就不帮你了啊。” 他顿了顿，口吻忽然一肃：“喂，罗切斯特，你不是说如果我愿意臣服于你，那么等森德洛的战斗一结束，立刻就要和我一起去征战双天界吗？这话还算不算数？算数的话，我现在就掉头帮你怎么样？” 这话一出，观战中的两名大神官脸色同时一变：森德洛的战事一结束，便要征战双天界？ 刀魂之前的口吻都很癫狂无忌，现在却变得肃然了不少，两名大神官不由对望了一眼，同时想到：这话倒也不是完全不可信。 那男性大神官脸色变得极为冷肃，盯着罗切斯特，上前一步。(未完待续! 卷九章 五十三 亮剑 罗切斯特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位双天界的客人，不要听他胡扯。我如果要打双天界，早就打了，不会拖到现在。” 男性大神官淡淡道：“那么，请问罗切斯特先生，刚才声称要和你联手征战双天界的那名说话之人，究竟是谁？是一位叫杜兰德的战斗法师吗？” 罗切斯特冷冷道：“不是。” 却不愿意多说，他不想让双天界知道杜兰德和审判战刀的存在。 刀魂却大呼小叫地喊道：“杜兰德，杜兰德！每个人就他娘地只会问杜兰德！我杜兰德你一脸啊二货！” 男性大神官脸上闪过冷厉的金芒，唇线微绷，问道：“哦？说话的既然不是杜兰德，又是哪位？你们森德洛的神袛我都认识，哪怕是马努斯当面，也不敢对我如此无礼。” 刀魂哼了一声，对罗切斯特说：“罗切斯特，我看双天界那小不爽，等你进攻双天界时算我一份，你我联手把那小切切了，怎么样？还双天界大神官？老一刀下去，让你分分钟大神官变大总管！还无礼？我无礼你一脸！” 男性大神官何曾见过如此粗鄙无礼的战斗法师？他气得脸皮只抖，就要按耐不住而冲上前动手参战。 女性大神官却忽然抬手，一把拉住了他。 “别冲动。” 一直没说话的女性大神官冷漠说道。 随后她看向罗切斯特，微微一笑：“罗切斯特先生，这位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声音一直胡搅蛮缠的，好像是为了拖延时间，又好像是为了转移我们大家的注意力啊，请不要上当了。” 男性大神官心中一凛，退了回来。 身处战团的罗切斯特“嗯”了一声，他又何尝不知道刀魂在干扰自己，而米洛一直不用审判战刀。恐怕有某种图谋。 尤其是杜兰德自始至终保持的沉默，让罗切斯特心中越来越不安！ “杜兰德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罗切斯特瞥了一眼米洛手中的刀，却没看出什么异常。他一拳比一拳重，对准米洛狂轰滥炸着。此时已经将米洛逼到了一个角落里。 米洛不得不倚靠巨坑的陡峭外壁，与罗切斯特对拳。要不是有全套武装替她消解了部分拳劲，单凭米洛一人，恐怕早就支撑不住了。 到了现在，她居然还是没有动用审判战刀的意思！ 而杜兰德也始终没有动静。 刀魂的声音变得有些虚弱，有些不堪重负的样，似乎越来越对抗不了罗切斯特的拳头，又似乎在承受某种为难以承受的压力和负荷。 他听了女性大神官的话，却依然嘴硬，嘿嘿邪笑道：“你说我胡搅蛮缠？哈。老从来只对美女胡搅一番，搅得她用力地缠住我！这才是‘胡搅蛮缠’！双天界的小妞，要不你来试试？” 那女性大神官不吭声也不接话，对刀魂的话充耳不闻。 她双眼隐泛金芒，忽然间伸手一指。一道淡金色的射线从她指尖喷薄而出，啵的一声打向米洛。 金色射线的很快，却在接近到米洛周身十厘米范围时，好像触碰到了某个无形的屏障，被阻挡下来。 金光很快破灭，不过米洛周围的那道无形的屏障，被金光一撞。扭曲了几下，也随之一起破灭了。 “圣灵秘术？这好像……是某种幻术？！”罗切斯特心中震惊，他没想到：米洛一直以幻术掩盖着她的真实状态。 原来她刚才一直以圣灵流派的秘术，扭曲了旁人看到她时，对她的感官和认知。这是灵魂系的幻术与感知系幻术相互结合之后，所衍生出的为高深的幻术。就连罗切斯特也没看出，此时却被女性大神官破解了。 米洛特地以幻术迷惑他人，她要掩饰什么？ “……呵呵，光辉女神米洛的圣灵秘术，迷惑人心于无形。果然名不虚传啊。”女性大神官笑道，眼神里却没有笑意，只有凝重。 只见米洛周身的无形屏障被金光击破，米洛的身影也一阵扭曲变换。 米洛所掩饰的真实状态，也终于浮现出来——她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单拳扭曲，左臂龟裂，身体在一次比一次沉重的拳击下颤抖。 唯一不同的，只有她手中一直没动用的审判战刀。 那刀不再是之前众人眼中的灿紫色，而是一片深沉浓郁的紫黑！ “那……那刀……还有那刀周围的时间与空间，是怎么回事？！” 两名大神官，还有来自双天界的空间神官们都惊呆了，他们死死盯着白矮人米洛手中的紫色色战刀。 刀身上萦绕着紫黑色的气息，即使相隔很远，大神官与神官们依然能感受到那股沉重的、粗糙的、野蛮的、强大却不稳定的恐怖气息！ 紫黑色战刀上的审判规则，已经被叠加了四次之多。 4o阶的审判规则翻四倍，如今已经飙升到了16o阶，以规则位阶而论，这是杜兰德目前能做到的限。 逸散的审判规则之力，令刀身周围的时间、空间、能量、重力……一切有形存在与无形存在，都好像失去了意义，变得模糊不清，也变得脆弱不堪。 刀魂的言语干扰，米洛的幻术遮掩，都是为了让杜兰德完成对审判规则的叠加，为了不动声色地完成这柄源于审判战刀、却在短时间内越了审判战刀的无匹凶刀！ 缄默至今的杜兰德的声音，终于自紫黑色的刀身中响起。 他只说了一个字：“杀！” 米洛应声提刀横斩。 两名天界大神官远远看着，在两人的眼里，这一刀已经说不清是米洛挥刀斩击，还是战刀在带动米洛的手臂。 至于大神官身旁的空间神官们，他们在杜兰德吐出那一声“杀”的刹那，便浑身巨震着，纷纷栽倒在地，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了。 刀锋横掠过罗切斯特的身体。 看似是人在使刀，细看却更像刀在使人。白矮人米洛的浑厚能级，与其说灌注到刀身之中，更不如说是被战刀主动从米洛身上抽吸过去。 一刀，平平淡淡地横斩而过。 米洛似乎耗尽了全部气力。斩完之后，便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战刀上的紫黑色褪去，化为未被叠加的审判规则所特有的灿紫色。 全套武装爆散又重聚，重新变成杜兰德。 要塞深坑之中，一时间变得为安静。 罗切斯特定定站在那里，挥刀斩击的米洛反而倒下。 令两名天界大神官急欲探知究竟的杜兰德，也终于恢复人形本体，然后一屁股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见鬼的，到底是谁赢了？！”那男性大神官凝神看着。 女性大神官不一言。却能感到自己的掌心已满是汗腻，因为她知道，刚才那一刀若换了自己来面对，必死无疑。 只见... 罗切斯特的胸腹部位，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口。或者说是一个“豁口”，腹部和肋骨竟被刚才那一刀砍掉了大半。 这可是绝对防御之躯！却好像脆弱的血肉，被人粗暴地刨去了一大块！ 罗切斯特低头看着伤口，好半晌，忽然满脸错愕地笑了起来：“就这样？没了？” 他笑得心有余悸，又有些莫名所以：“……杜兰德，米洛。紫袍，你们费尽心思、蓄力已久的这一刀，威力竟然如此巨大！刚才那刀，只要能命中我的心脏，甚至只要命中心脏周围的部位，必然能杀了我。结果……结果却……砍偏了？” 老实说。刚才那一刀的威力，罗切斯特回想起来依然忍不住惊叹。 那紫黑色的战刀威力强，审判规则又完全克制罗切斯特的绝对防御之躯。但或许正是因为威力强，导致对斩击的控制变得为困难，一刀横斩。原本应该横掠胸口，结果却低了十多厘米，砍中了腹部。 米洛虚弱地喘息着，说不出话来。 杜兰德同样一声不吭。 罗切斯特呼了口气，甚至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两名大神官，又问了一遍：“想捡便宜杀了我的话，大可以趁现在过来，错过了这个机会就没有下次了。” 两名大神官的回答依然干脆：“不了。” 罗切斯特嘿然一笑，举步向杜兰德走去，可他刚走了一步，便觉背后猛地一痛，耳边似乎响起了为剧烈的轰鸣声，震得他矮小却健壮的身躯猛烈震动。 “怎么……回事？” 罗切斯特踉跄了一下，然后强行站定。 他自己看不见，站在其他人的角却看得很清楚——罗切斯特的背部忽然炸了，好像有大量**在他体内爆开，将罗切斯特的背部炸了个粉碎。 而爆裂所喷薄而出的火焰，正是审判战刀的灿紫色，是最纯正的“审判之火”！ 罗切斯特刚刚站稳，第二次爆炸自他体内再来袭，这一次，紫色豪火炸掉了他的整条右臂和半边身体。 不同于第一次，这次的火焰变成了深紫色。这是叠加过一次之后，提升为8o阶的审判之火。 突如其来的巨大创伤让罗切斯特惊呆了。 第次爆炸却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接踵而来。罗切斯特的腰部以下，在深紫近黑的火焰中化为乌有。这次则是提升到12o阶的审判之火。 仅仅剩下分之一不到的身躯的罗切斯特，终于意识过来。 “杜兰德……是你捣的鬼！杜兰德！！” 他愤怒地吼叫着，单手一撑地面，猛扑向坐倒在地的杜兰德。矮人的生命力强得异乎寻常，罗切斯特身为领，自然也有这一特点。 杜兰德看着扑击过来的罗切斯特，不闪不避，哈哈笑道：“罗切斯特，你还不知道这招的名字吧——” “！” 话音落下，第四波爆炸终于来袭。 在天界大神官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在罗切斯特愤怒已的嘶吼声中，16o阶的紫黑色的审判之火自他体内爆开，熊熊燃烧，将罗切斯特最后残余的身躯吞没。 一只布满裂纹的手掌破开火焰，依着惯性，打在杜兰德胸口。然后啪嗒一声—— 残手跌落，碎了满地。 杜兰德低头看着碎片，看着罗切斯特所留下的最后的痕迹，终于长松了一口气，再不管周围还有些什么人，仰头倒地，一时间疲累欲死。 心中只想着：“他妈的！赢了！” 卷九章 五十四 三个人的胜利 一道紫色的光芒，从杜兰德心口部位窜了出来，盘旋两周后落在地上，变成了紫袍刀魂的模样。刀魂刚刚落地，便趔趄着栽倒在地。 叠加审判规则的负荷巨大，这份压力由杜兰德和刀魂分担，刀魂的身体强度胜过杜兰德一筹，承受力略强，可他此时的状态，却不比杜兰德好多少。 不过刀魂显得极为兴奋，虽然一头栽倒，嘴上却在哈哈大笑：“老子赢了！赢了！矮人大头目就这么被我干掉了！好爽！” “什么叫你赢了？”米洛皱眉道，“是我们赢了。” 刀魂嘿嘿一笑，说：“没错，是我和你赢了，跟杜兰德没啥关系。米洛你看啊，你提供能够和罗切斯特匹敌的能级，我提供规则，杜兰德呢？他只是以那招奇怪的‘武装赋予’，将本来无法结合在一起的‘你的能级’和‘我的规则’，粘合在一起了而已。” 顿了顿，刀魂故意挤兑总结道：“所以啊，杜兰德顶多就是个胶水！我们别管他。杜兰德你说呢？难道你不是胶水吗？” “好啦好啦，算我是胶水好了。麻烦你闭上嘴安静一会儿，别吵我，让我睡会儿……”杜兰德疲累之极，懒得争论。 刀魂显然是妒忌了，因为“武装赋予”这一招属于审判规则的特殊运用，理应是刀魂的专长，可刀魂却用不出来。 刀魂不知道的是，这招以自身化为武装，赋予他人的招式，其实不仅仅需要“领域第四层”的修为和造诣。还需要精研“熔兵炼体”，才能真正做到。在修炼“熔兵炼体”之前，杜兰德顶多以部分审判之力化为武装，赋予他人，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自身化为武装。加持到米洛身上。 至于杜兰德叠加审判规则，慢慢叠加出了高达16o阶的审判规则的功劳，则被刀魂选择性地无视了。 杜兰德懒得和嫉妒心爆棚的刀魂斗嘴，米洛却好像有点看不过眼，对刀魂翻了个白眼：“这么说，你觉得你是此战最大的功臣喽？” 刀魂瞪圆了眼睛。震惊道：“难道我不是吗？” “……”面对如此厚颜无耻的家伙，米洛也没了脾气。 杜兰德依然躺在地上，双眼微闭，偏头对刀魂笑道：“谢啦，多亏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否则这一战还真拿不下来。”这话说得虚弱无力，却又真心实意。 刀魂听了反倒愣住了。 沉默片刻后，他摇摇头，苦笑着竖起大拇指说：“不愧是老子的本尊，咱们可是干掉了一个头目级的大家伙！这是拯救位面的大功绩！足以名垂万代不朽！连我这么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的伟岸人物，都忍不住稍稍失态了那么一小下……嗯，真的就只一小下而已。杜兰德，你居然一点也不居功？” “名垂个屁！我现在只想大睡一觉！”杜兰德笑骂道。“喂，紫袍，你告诉了我一部分真名。就让我们为森德洛争取到了胜利。你要是将全部名字告诉我，我也许就能掌握‘刀锋审判’这一职业真形。到时候，‘武装赋予’将再度进步，提升为‘真形赐予’！怎么样，要不要就此臣服于我，让我通晓全部的姓名？”百媚笙歌 刀魂打了个哈哈。白眼连翻：“杜兰德，看来你确实累得不轻啊。都开始说胡话啦。想知道我的全部姓名？想得太美了吧。”… 刀魂顿了顿，又说：“而且你怎么这么没志气？武装赋予？真形赐予？这种辅助系的招式。可是只有配角才干的活儿！你可是主角诶！主角必须是被辅助、被服务、被强化的才对啊。你要不想当主角，就换我好了。” “这个嘛。”杜兰德抿嘴一笑，“我的能级还不够，所以暂时只好做点辅助系的牧师啊、奶妈啊、萨满啊……之类的角色了。” “杜兰德你这话什么意思？”米洛立刻瞪起眼睛，冰冷道，“你觉得被我抢风头了？你觉得依赖我的能级，让你心里不舒服了？你觉得辅助我，对你而言是耻辱？！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我当战友，我就……我就——！” 按照惯例，杜兰德应该接口道：“你就杀了我！明白了，知道了，你快烦死了，这话说了多少次了？” 然而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懒得斗嘴，杜兰德没吭声，只是歪着脑袋盯着米洛看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米洛反倒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皱眉问：“为什么不还嘴？” 刀魂插口：“因为他想还的不是嘴，而是其他东西啊！” 杜兰德和米洛同时转头，齐声怒喝：“你闭嘴！” 这一声齐喝气势十足，刀魂脸色微滞，随后气鼓鼓地抱着胳膊嘟哝道：“闭嘴就闭嘴，哼哼，睡过觉的男女果然不一样啊，连声音都这么整齐……” 米洛再次看向杜兰德，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还嘴。” 杜兰德有些好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样子也挺好玩的。哈哈，夜翼大概想不到她姐姐变成这种敏感傲娇女了吧，咳咳！咳咳咳……哎哟，真是累得快成狗了。但是好爽！打得爽！杀得更爽！！” 扑通一声，杜兰德毫无形象地再次仰天倒地，大喊大叫了几声，累得呼呼喘气，依然鼓足气大吼着：“米洛，紫袍，我们……赢了！！” 米洛的脸色变得柔和，冰冷与暴戾渐渐褪去，眼中隐约绽放出柔和圣洁的光辉，好像曾经的光辉女神。 她终于开怀笑了出来，大声说：“嗯！是啊，我们赢了。” “你们两个现在才知道我们赢了？”刀魂鄙视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罗切斯特灰飞烟灭。难道我们输了不成？” 兴奋过头的紫袍刀魂终于体力耗尽，大叫着说完这句话，便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彻底栽倒，昏了过去。楚道苗巫 要塞巨坑。归于平静。 杜兰德和米洛都不在说话，躺在地上，虚弱地喘着气。 光听杜兰德、米洛、刀魂刚才的那一番对话，似乎三人都精气神十足，但实际上—— 米洛白色大理石般的身躯，已经布满了裂纹。唯一完好的只剩下她的脸，经过了那般惨烈的连番碰撞，米洛的脸蛋依然光洁无瑕。 但是此刻，丝丝缕缕的细小裂纹，正沿着脖颈。越过下巴，攀向白矮人米洛的脸部，进而延伸扩展…… 刀魂的身体堪比主神器，此时却已经彻底晕死过去。 至于杜兰德，他身上的衣袍本是白色的，此时却变成了暗红，那是被无数颗在重压之下从体内渗透出来的血珠所染红的颜色。 这场胜利，是用血的代价换来的。 这是一场惨胜。但又有别于一般意义上的惨胜。因为这一场胜利，虽然过程与结果都很惨烈，最终带给杜兰德、刀魂和米洛的感受。却只有满足和喜悦！ 雷神要塞已成巨坑。 罗切斯特死后，剩余的矮人们都变成了雕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好像失去了支配者的木偶傀儡。双天界的人们远远站着，眼看着刀魂晕死过去，剩下的两名森德洛人都已经精疲力竭。 两名大神官目光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刚才三名森德洛人的对话来看，那个年纪轻轻、浑身浴血、此时正躺在地上好像已经快死了的青年。就是罗切斯特口中的“杜兰德”了。 但令两名大神官心中惊讶的是：这个杜兰德，境界居然如此之低？！ 毫无疑问。这个杜兰德不是神袛。 然后，他也不是虚神。 他甚至连能体境的巅峰都还没达到！！ 这种家伙，能在残酷的矮人战争中活下来就是万幸了，谁能想到，他刚才斩杀了森德洛的矮人头目，罗切斯特！ “那个杜兰德……真的是战斗法师？”女性大神官看向同伴。 男性大神官眼中金光急闪，低声回道：“气息似是而非，反倒和森德洛的天选卫士有点类似之处，但如果真是天选卫士的话，怎么可能离开咏战堡垒？森德洛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家伙？而且，那小子的能级，简直就……不象话！” 除了“不象话”，男性大神官想不出其他语言来形容此时自己的内心感受。 [6小凤]剑指叶孤城 “赞同。”女性大神官叹息道，“虽然那人的能级确实不象话，但是，刚才那一刀呢？”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如果说杜兰德的能级和境界不象话，那么他刚才的那一刀，简直就象话得过了头！ 男性大神官转头，认真地看着同伴，用眼神问道：“抓？还是杀？” 无论杜兰德是什么样的家伙，他都是森德洛人！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令众多主位面头痛之极、甚至让双天界都至今找不到破解方法的“绝对防御之躯”，在杜兰德所化的那柄紫黑色的战刀面前，宛若废纸朽木。 这种绝对称得上是战略级别的强大能力，如果不能掌握在双天界手里，就只能有一个下场——毁灭。 要塞中的气氛渐渐凝固。 米洛的眼神却开始涣散。道道细密的裂纹，已经从她的脖子和下巴，渐渐蔓延到了下唇。 她迷迷糊糊地说：“喂，杜兰德，我好像快死了。” 杜兰德嗯了一声，平静道：“把我女儿从时空间里放出来吧，她会治疗。” “啊，我险些忘了！”米洛勉强施展出空间漩涡，将凯瑟琳放了出来，仅仅一次空间漩涡的施展，就让米洛脸上的裂纹更多了数十道。 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坐起，对凯瑟琳笑了笑：“别担心，我们已经赢了。快点帮你米洛阿姨治疗吧，她伤得最重。” 凯瑟琳显然被眼前的惨烈场面惊到了，不过这个年仅十五的少女看着父亲宁定如常的脸，用力点了点头。她没多说废话，转身蹲下，开始为米洛进行应急治疗。 杜兰德这才转头，看向站在远处的两名天界大神官，淡淡道：“你们好像有话要说。” 那女性大神官微微一笑，问道：“你是……杜兰德先生？” “我是杜兰德。” “森德洛人？” “你说呢。” “这样啊……”那女性大神官见杜兰德依然坐在地上，没有起身，便笑得越灿烂，“你好，杜兰德先生，请过来一下好吗？我们有些重要的情报，想要和您分享。” 顿了顿，她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嗯，是有关罗切斯特的情报哦，想知道的话，就请走过来好吗？” 卷九章 五十五 虚空基点 子母双生 “罗切斯特的情报？”杜兰德微微一愣，旋即笑了，“哼，想试探我的伤势与状态如何，也不必这么拐弯抹角吧。你们双天界的人称霸有尽虚空，怎么胆这么小？” 面对杜兰德的嘲弄，出言试探的女性大神官坦然接受，认真地说：“正因为胆小，所以才走得远。你们森德洛的冻审判和两仪裁决，都是因为胆大，不懂得夹着尾巴做人，哼，虽然盛一时，但结果呢？到头来，还不都是不得善终！” 米洛这时候已经晕过去，没听到对方这番话，否则拼死也要爬起来和对方打上一场。 “……我想，趁着这个机会，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那女性大神官微笑道，“我是左露，双天界的时间大神官，这是我的同伴，左熊，双天界空间大神官。不趁着现在自我介绍的话，等会儿就没机会了。” 杜兰德蹙起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左露呵呵一笑，淡淡道：“刚才我说有罗切斯特的情报，并不是为了试探你，老实说，你虽然强得古怪，但我们还不放在眼里。一对一的话，我不是你们森德洛的雷神马努斯的对手，但我和左熊联手，两个马努斯也打不过我们。” 杜兰德心中一动：这么说，双天界大神官有某种为厉害的联手合击之术？什么样的联手之术，能够有这么大的增幅？ 这时候，凯瑟琳头顶上浮现出一枚拳头大小的星辰。 在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的星光照耀的照耀下，米洛身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弥合复原。 左露见状眼皮微跳，盯着凯瑟琳和她头顶的星辰看了一会儿，才转回头再次看向杜兰德：“你知道我们双天界为什么与众不同吗？” 杜兰德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何用意，微笑道：“诸多主位面中，唯有双天界的四大至高规则齐全却都展圆满——命运、时间、空间、战斗，四大至高规则全都展到了最完整的地步。并一一衍生出了神火。双天界是神官这一职业的源地，也是神官的唯一诞生地。我知道得就这么多了。” “说的不错。”左露嗯了一声，神情渐渐变为肃穆，“至高圆满——是为天，所以我们名为‘天界’。但为什么要有一个‘双’来作为前缀呢？” 杜兰德心道我怎么知道？ 只听对方顿了顿，又说：“本源规则有十，地火水风，光暗生死，雷霆力量；而至高规则，其实不止有四个。而是五种。” 杜兰德失笑：“你是在跟我普及科知识吗？好吧，算你厉害，我确实有点好奇了。所谓的第五种至高规则，是什么？” “——虚空基点。” 左露慢慢地吐出一个名字，“第五种至高规则名为：虚空基点。这是五大至高规则中最为神秘的，也最为离奇的一个。它的诞生契机无法言说，它的形态不明所以，它甚至不会衍生出神火。也是十五种本源与至高规则中，唯一一个不可能衍生神火的规则。” 规则是无形的。但任何规则，都有其具象化的实在表现，让人们借由这些具象，对无形的规则进行研究与探。 火系规则。可以具象为火系神器、火系主神器、火系神火，火系职业者，火系魔兽，火山。火焰。 死亡规则，可以具象为死亡骑士，亡灵术士。具象为生灵的“有限寿命”。具象为生灵之死。具象为位面末日。 生命规则，则是位面中草木鸟兽等一切生灵的源头。 战斗规则，其具象化的产物，则是各式各样的职业者。没有战斗规则的位面，只有普通人，不会有职业者。 “一个规则如果没有具象表现，那就不是规则。”杜兰德看着对方，“你所说的这个虚空基点，听名字，真的不像是某种规则啊。既然它不能具象为神火，总得有某种具象化的产物吧。” “是的，虚空基点是有其具象表现的。”左露说，“虚空基点作为一种规则，它的具象表现，实际上不是某种产物，而是是两种现象：双生现象，还有母现象。” 杜兰德呆了一下：“双生？母？” “杜兰德，你知不知道有些位面的双胞胎特别多？这是因为，这些位面拥有虚空基点这一规则，只是没有展完全。双胞胎，仅仅是最基本的双生现象，说明这个位面，至少有一部分残缺的虚空基点。” 左露顿了顿，又道：“而有些位面的职业者，很容易展出分身，甚至多个分身。分身与本尊——即构成了母关系，这又是母现象。双生与母，都是虚空基点的表现形式。” “双生、母、虚空基点……” 杜兰德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问道，“如果有一柄神器，比方说……一杆光系十字枪型的神器，这柄神器衍生出了四柄神器，分占东西南北，请问这是不是母现象？” 左露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而且，能衍生出多达四柄的神器，很不简单啊。诞生这柄神器的位面，恐怕至少拥有接近圆满、甚至完全圆满的虚空基点了。你在哪个位面看到这柄十字枪型的神器的？双光明？世界树屋？” 杜兰德耸肩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这例是我虚构的。” 左露笑了笑，也不追问，继续之前的话题：“刚才说了，虚空基点这一规则的表现形式，是母现象与双生现象。我们还是说回到双天界的双吧，你知道虚空基点这一规则，如果展到了接近圆满的地步，会对位面产生何种影响吗？” 杜兰德想了想，咧嘴笑道：“双胞胎多胞胎满地走？各种分身多如狗？” “杜兰德先生说笑了。”左露说道，“我是说，对位面本身产生的影响，而不是对位面中的生灵的影响。嗯，我就直说了吧，如果一个位面，拥有接近完整的虚空基点，必将会在本位面以外，诞生一个或多个位面。这是位面的母化。” 杜兰德若有所思：“位面？就好像分身之于本尊？卫星之于行星吗？” “差不多吧。”左露微微一笑，“当然，位面的实际意义不大，无非是凭空拓展了一些位面领土和疆域。这是虚空基点‘接近圆满’的情况。杜兰德先生，你猜如果虚空基点‘完全圆满’，又会对位面产生何种影响？” 杜兰德心中有了某种为疯狂的猜想，却觉得过不可思议。 左露竖起一个手指。 顿了顿，又竖起第二根手指。 然后才说：“一个位面，会变成两个！就好像星辰结构里面的双星。这不是位面的母化，而是位面的——双生化。” “比方说你们森德洛吧，如果生‘双生化’，便会在现有的森德洛旁边，凭空衍生出另一个森德洛！你们森德洛目前有七大本源神火，还有个至高神火，双生化之后，你们的神火数量会翻一倍，变成十四个本源神火，和六个至高神火。就好像复制一样，很神奇吧。” 杜兰德缓缓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双天界之所以有一个‘双’作为前缀……难道是因为——” 左露抿嘴一笑：“是啊，自从我们天界双生化之后，就变成‘双天界’了。同样道理，大老牌主位面里的‘双光明’，同样是经历过双生化的强大主位面。还有曾经妖精灵一族的‘双世界树屋’，也是双生化的主位面。” “只可惜后来妖精灵一族分裂，分化为‘精灵’与‘妖精’。两族内战，双世界树屋分裂为二，一半随着精灵一族，留在了有尽虚空，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知的精灵族的世界树屋。另一半世界树屋，则和妖精一族一起，被流放到了无尽虚空！” 凯瑟琳脸色微动，她记得外婆曾说过，她身上有一部分妖精血脉。而外婆本人，则是纯血妖精中的王族之一，紫神妖姬。 杜兰德沉默了一会儿，问：“不是要说罗切斯特的情报吗？怎么说了这么多双天界和虚空基点的事？” 左露呵呵一笑，笑得意味深长：“虚空基点的存在，说明这个世界上存在双生与多胞胎，说明这个世界上存在母分身。我想问问，杜兰德先生，你怎么能在杀了一个罗切斯特之后，就草率地认为已经彻底地杀了罗切斯特呢？” 杜兰德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冷冷道：“说结论吧。” 左露笑得越灿烂：“我还是让你自己猜好了——你猜在你们森德洛之中，一共有几个罗切斯特？” …… …… 七色城。 城池周围有一圈纯黑色的晶壁，压抑的气氛笼罩着全城的战斗法师们。 火胖菲波凝立城中，仰头看着城池周围的黑色晶壁。 他看了好久，才转头对身旁的风神和夜翼笑了笑。哪怕在压抑人心的危局之下，火胖依然笑得异常灿烂开朗，让人心安：“各位！我已经想到办法突破罗切斯特的封困了！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让我有点想不通……” 卷九章 五十六 目标：咏战堡垒！ “既然想到了突围之法，那还等什么？！” 一向温婉的风神，此时却用低沉冰冷的声音，缓缓说道：“我要亲手杀了塞尔东这个杂碎！当年马努斯追击罗切斯特，结果意外被困在七色城中，原来都是塞尔东这混蛋在捣鬼！如今马努斯他……他已经……” 风神声音哽住，火胖子也脸色微黯，叹了口气。 在刚刚过去的七色城之战中，面对罗切斯特临离开前的最后、也是最强的一击，马努斯一如既往，站在了所有人的前方，挡下了那一击。 代价则是几乎丢掉了性命。 “好了，风神你冷静一点。”夜翼说。 如今马努斯重伤昏迷，夜翼就是森德洛的最强者，她必须保持冷静，也必须让其他人保持冷静。 十五年的战争磨砺，让夜翼变得更加威严，曾经的暴戾与锋芒犹在，却已渐渐转为内敛。她已卸下当年的贴身铠甲，身着宽松的黑色长袍。袍服无风卷动，衣袍的边缘模糊不清，好像随之要隐没在夜色里。 夜翼伸手按住风神颤抖不已的肩膀，示意她少安毋躁，然后转头问菲波，“你想不通什么？” 菲波笑道：“夜翼，你明明已经猜到了，干嘛还要问我？” 夜翼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旁一言不的兰子。 对于新晋神袛而言，岁月的力量是有限的。十五年的矮人战争没有在兰子脸上留下半点印记，她还是当年的少女模样。但她的眼神里，却沉淀出了某些当年没有的东西——有残酷战争所磨砺出的坚毅，还有失去至亲劳伦斯的抹不去的伤痛。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兰子身上。 夜翼缓缓开口道：“兰子，你的状态有问题，不够坚定，也不够集中，这不是一名战斗法师临战之前该有的状态。到底怎么回事？从之前那一战结束之后。你就变成这样了。” 菲波则问得更加直接犀利：“兰子，你是不是瞒着什么？” 顿了顿又说：“马努斯接下罗切斯特最后一击倒下之前，似乎说了什么，当时你离得最近。兰子，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一道青影闪过，风神瞬息间来到兰子身旁，一把捏住了兰子的手腕，喝道：“马努斯说了什么，快点说出来！你现在这副样子，我们怎么突围？怎么去和罗切斯特、塞尔东决战？” 马努斯重伤之后。风神的状态其实也有点不对劲。旁人其实都能理解，毕竟风神对马努斯的心意，所有人都很清楚。 兰子依然沉默，任由风神捏着自己的手腕。 风神眼神凌厉，越捏越紧。 渐渐的，兰子的腕骨出咔咔的轻响。 夜翼见状，眉头一皱：“行了，没必要这样，先松手吧。”说着伸指在风神的手背上轻轻拂过。风神全身微震，如受电击，退了半步。 “兰子……”夜翼转过身来，双手扶着兰子的肩膀。好像一个大姐姐看着自己的妹妹，眼神里流露出少有的柔和之色，轻缓地问，“马努斯昏迷前说了什么？能告诉我吗？然后我们才好尽快制定计划。尽快突围，尽快击败敌人，尽快救回凯瑟琳还有那个杜兰德的分身。还有……尽快见到真正的杜兰德。” 兰子的眼神动了一下。又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了：“抱歉，我只是在之前那一战之后，有点搞不清我们的敌人究竟是谁，或者说，我们的敌人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什么意思？”诸神都看着兰子，不明所以。 兰子吸了口气，道：“马努斯倒下之前说：‘不止一个……’” 火胖子菲波愕然：“不止一个什么？” 兰子的脸色变得极为古怪：“不止一个——罗切斯特！” …… …… 雷神要塞。 “……遭遇矮人进攻的主位面，不止有你们森德洛。而进攻每一个主位面的矮人头目——无一例外地——都叫罗切斯特。” 左露笑吟吟地看着杜兰德，慢条斯理道：“当然，每一个罗切斯特的实力不太一样，进攻你们森德洛的这个罗切斯特，实力格外强大。” “据我所知，矮人战争开启第十年，主位面‘帕宁’的强者们，找到机会联手干掉了帕宁的那个罗切斯特，然后……帕宁就彻底沦陷了。帕宁诸神近乎死绝。” “很奇怪吧，干掉了敌人头目，却反而沦陷了，杜兰德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原本只有一个罗切斯特进攻帕宁，真的只有一个！但打着打着，帕宁又多出了一个‘隐藏的罗切斯特’。被干掉了一个明面上的罗切斯特，隐藏的那个罗切斯特便趁虚反攻。不觉得和你们森德洛的状况有点类似吗？” 这时候，米洛已经在凯瑟琳的治疗下醒了过来，身上的裂纹弥合大半。 凯瑟琳自身是风系战斗法师，疗伤能力一般，但她头顶上的那颗星辰颇为不凡，治疗效果堪称神异。 “杜兰德，你们在说什么？”米洛没听到之前的对话。 只见杜兰德脸色凝重，忽然一抬手，戳指天际。一道紫色的刀气自他指尖喷出，冲天而起。要知道雷神要塞周围有阵法封锁，隔绝了刚才战斗的动静，外界还不知道这里的战斗情况。 杜兰德现在要做的，是立刻出信号。左露的话模棱两可，杜兰德却听出了某些极为危险的讯息。 所以，至少让咏战堡垒那边知道：雷神堡垒这边有战斗，这样才会更加戒备。 然而那一缕紫色刀气堪堪快要冲出要塞巨坑时，左露上前一步，淡淡说道：“回来。” 时间开始扭曲，进而逆转，那缕紫色刀气沿着原路倒退回来，最终消失在杜兰德的指尖，好像倒带！ “双天秘术，时间回归……”杜兰德认出了对方的招式。因此脸色变得铁青一片。 他盯着笑吟吟的左露和左熊，森然问道，“你们双天界，想要战争吗？” “啪、啪、啪。”左露轻轻鼓掌，由衷赞道，“不愧是战斗法师，这世界上能在自己如此被动的情况下，还能以战争相威胁的，也只有你们森德洛人了。” 杜兰德强撑着站起身，对米洛说：“立刻信号示警咏战堡垒。然后我们以最快的度，离开这里！” “明智的选择。”左露叹了口气，“不过有些遗憾，恐怕已经迟了。” 米洛出的信号弹此时已经升上天空，还未爆开，却忽然被一缕凭空冒出的黑色火焰吞噬殆尽。同一时间，巨坑中的所有黑色矮人都开始凭空自燃，大片的黑色火光冲起数十米高，汇聚到了一起。 聚合在一起的黑色火焰越来越浓稠。好像胶质。 一个模模糊糊的形体，渐渐在火焰中，重新诞生。 左露凝视着黑火中的身影，轻声道：“喏……隐藏的罗切斯特。就要出来啦。” 白矮人米洛脸色狂变，顾不上多说，一把抓住凯瑟琳，将她送回时空间中保护起来。 杜兰德眼神凝重。反手抓向紫袍刀魂，却抓了个空！不知何时，紫袍刀魂竟被那始终一言不的空间大神官左熊。以某种隐蔽之极的空间秘术抓了过去，然后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该死的，双天界！我记住你们了！”杜兰德一声咆哮。他第一时间就动了“双向瞬移”，却居然一时间无法将刀召回来！ 左熊得意微笑：“阁下已经自顾不暇了，还是管好自己吧。” 要塞里的矮人们全都不复存在，天空中，罗切斯特则已经彻底凝聚成形！但这时无论杜兰德，还是米洛，都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 白矮人米洛一言不地来到杜兰德身边，将他送回了自己的时空间，然后米洛腾空飞起，全逃跑。 两名天界大神官都没有出手阻拦。 因为就在这一刻，半空中的罗切斯特，重新睁开了双眼！ 他冷冷瞧着米洛，没有追击，只是张嘴做了一个用力吞吸的动作。空间漩涡浮现，直接将米洛卷了进去，拉扯到属于罗切斯特的时空间中。 这个新生的罗切斯特，简直比之前那个罗切斯特更强一筹！ 于是转眼之间，要塞中便只剩下一个全新的、也是全盛的罗切斯特，还有双天界大神官左露和左熊。 杜兰德和凯瑟琳都在米洛的时空间里。 米洛则在罗切斯特的时空间里。 “刀呢……”新生的罗切斯特缓缓转头，冷漠地顶住了两名天界大神官，“杜兰德的那柄刀呢？” 左露微微一笑：“罗切斯特先生，我们先后帮了你三次啦，那刀就先借给我们双天界玩玩，作为回报如何？” “帮了我三次？”罗切斯特身上黑炎缠绕，脸色冰冷之极，“除了帮我破掉米洛的幻术，又阻拦杜兰德和米洛信号弹之外，还有第三次吗？” “我浪费了这么多口水，用言语吸引杜兰德的注意力，帮你争取到了宝贵的聚合与再生的时间，难道不算帮助吗？”左露好整以暇，“如果罗切斯特先生一定要要回战刀，也行，那就和我们俩打一场吧。” 说到这，左露渐渐敛去一直挂着的微笑，淡淡道：“不过我不觉得在进攻咏战堡垒之前，浪费力气打一场不知道结果的架，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呢。万一这个你不小心失手，被我们俩干掉的话，森德洛可就没第三个你了。你说呢，罗切斯特先生。” 罗切斯特沉默了许久，最后连说了三声：“好！好！好！双天界的这笔帐，我记下了。” 他说完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雷神要塞的巨坑中。 “……他去咏战堡垒了。”左露微微松了口气，对同伴说，“我们也去咏战堡垒吧，罗切斯特宁可暂时放弃那刀不刀、人不人的奇怪分身，也要先去咏战堡垒，说明他在咏战堡垒的图谋很大。我们走。” “好。” …… …… 同一时间，七色城中。 火胖子全力凝聚出了一个数万米高的“橘焰鬼面”，然后重重喘了口气说：“好了，橘焰鬼面应该能帮助我们穿过七色城的封闭，不过我能带的人不多……” 夜翼微微一笑，率先走进“橘焰鬼面”布满刀型利齿的漆黑大嘴之中。 “目标咏战堡垒，我们出！！” 卷九章 五十七 敞开大门 清晨，无云的亚瑞特圣山沐浴在灿烂的晨光之下，恢弘磅礴而充满朝气。爱玩爱看就来。 即便出于某些原因，这座圣山在久远的过去被人切掉了一半，只剩下半座，却依然气象不减，因为山上建造着咏战堡垒，森德洛的唯一圣地。 咏战堡垒依山而建，分为九层城区。圣山顶峰，宽阔平整的真央广场上竖立着一尊巨大的传送域门。 这尊“母域门”联通着位于森德洛各个要塞的“子域门”，联通了咏战堡垒、焰山如狱和晨昏塔林。 一名身材雄壮的老人坐在盘膝坐在“母域门”旁，手指上戴着一枚聚能戒指。他身后坐着十名纯火系的战斗法师，看能级，基本都接近了能体境的巅峰。 如果杜兰德在场的话，一定会立刻认出这名老人——劳伦斯的好友，宁顿之前的森德洛火神，也是打造出曾经的木刀“白色”并将之交给杜兰德的那名退役神袛，铁火。 当然，如今的铁火已经不再只是退役神袛的身份了，他成为了一名聚能者。 在凯瑟琳的聚能名单上，铁火排名第三，仅次于已经战死的排名第二的雷金，还有那位镇守在焰山如狱的排名第一的年轻聚能者。 一队巡守广场的天选卫士来到铁火面前，为的正是曾经和杜兰德战斗过的88号天选卫士，安德烈。 “铁火先生。您叫我过来有什么吩咐吗？”安德烈微笑着问。 铁火睁开眼睛，指着咏战堡垒上空那个人造的七色太阳。平静地说：“没什么，就是‘圣佑烈日’恐怕需要补充能量了。这事一直都是你们天选神殿的人在做，我只是以防万一，提醒一声而已。” 圣佑烈日，这是斯内尔起的名字，也是斯内尔开的技术。 在七色阳光的照耀下。混入咏战堡垒的黑色矮人将被逼出原型。无法隐藏，以防十四年前第一次咏战堡垒之战的被动又惨烈的局面再度重演。 安德烈一笑说道：“没问题，谢了。” 说着转身便要离开，然而就在这时，铁火和安德烈同时脸色一变，看向身旁的母域门。 光质的门户忽明忽暗，有节奏地闪烁着，这是有人正在使用域门权限，从焰山如狱或晨昏塔林传送前来咏战堡垒的征兆。 但问题是。今天还没有收到任何通报说有人要来啊！ 战争时期，咏战堡垒的管理极为严格，除了森德洛诸神之外，未经通报。任何人都不能擅自使用域门。就连实力强大的聚能者们也不行。 “戒备！”安德烈轻喝一声。 铁火也缓缓站起身来，手指上的聚能戒指闪过一抹光芒。 很快，一道身影从母域门中走了出来。安德烈凝神看去，顿时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水神塞尔东大人，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七色城一战后，奉罗切斯特之命。执行某个秘密任务而行踪不明的水魔妖刀塞尔东。 他是从焰山如狱传送来的，走出母域门后，淡漠站定，并不理睬安德烈的问题。紧随着塞尔东，大批战斗法师一一通过域门，在真央广场上汇聚。 安德烈已经笑不出来了，铁火同样眉头紧蹙，因为从域门里走出来的这些战斗法师们，全都脸色冷漠，浑身浴血。 这些人并未受伤，那么，他们身上的血便不是他们自己的血。 浓烈的血腥气让铁火一阵皱眉，盯着塞尔东，低沉问道：“什么情况？” 塞尔东依然不回答，拿出一个白色的手帕，轻轻擦拭手指。 他的手指白皙如玉，用来擦拭干净手指的手帕却渐渐变红，最后滴出血来！ 铁火脸色再变，从那血液里，他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那是镇守在焰山如狱的那名排名第一的聚能者的血！ 那人非常年轻，一直镇守在焰山如狱的“子域门”旁，难道塞尔东从焰山如狱传送过来之前，将那位彗星般崛起的天才强者给杀了？ 塞尔东到底要干什么？！ 铁火第一时间激活了聚能阵。却见塞尔东脸上流露出温和的笑容，然后轻轻抬臂，向他身后的战斗法师们做了一个手势。 下一刻，在铁火、安德烈等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下，这批战斗法师纷纷变身，化为了一尊尊气息强横的黑色矮人！ 在圣佑烈日的七色强光照射下，所有伪装成战斗法师的矮人，都应该被直接逼出原型才对，然而在塞尔东举手令之前，他身后没有一人受到七色阳光的影响。 圣佑烈日还有压制黑色矮人的功效，却似乎对这些杀气腾腾的黑色矮人毫无作用！ 塞尔东笑得越灿烂，也越妖异。 他将手臂用力向下一挥，狞笑道：“杀！！” …… …… 伊索高墙外，咏战堡垒的要塞大门前，罗切斯特默然凝立。 即便以罗切斯特的强横实力，也无法以暴力击溃这堵墙，这扇门。 但他并不着急，只是安静而耐心地等待着。 没过太久，这扇坚不可摧的大门，便在罗切斯特面前，自行打开了。水神塞尔东一手提拎着气息全无的铁火，侍立在敞开的大门内。在他脚下是一大滩殷红的鲜血，这些都是力战不退的铁火的血。 血已经冷了。 塞尔东的心却渐渐火热起来。 但当他看到罗切斯特只身立于门外，身旁并无米洛的影子，甚至没有任何一名矮人的影子时，塞尔东眼中不由闪过一抹错愕和不解。 “你做得不错。看起来，假矮人的计划非常成功。”罗切斯特看向塞尔东。微微一笑，“不必疑虑，你妻子米洛的转化很成功，她很快就来。” 塞尔东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单膝跪下，恭敬道：“请进吧。罗切斯特大人。” 罗切斯特点了点头。这才举步，缓缓走入了咏战堡垒，站立在亚瑞特圣山的山脚下，仰头看着警钟长鸣、已经乱战成一团的咏战堡垒。 咏战堡垒分为九重，依着山体，层层而上。 一条宽阔笔直的阶梯从要塞大门起始，穿越九重城区，直通向圣山之巅。 罗切斯特凝视山巅片刻，微笑道：“走吧。随我一同前往亚瑞特山巅。”说完已率先举步，走上阶梯。 塞尔东丢开铁火，紧紧跟上。 两人离开没多久，双天界的左露和左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敞开的要塞大门口。 两名大神官观察着咏战堡垒中的局势。大批实力不比真矮人差多少的假矮人散布在要塞各处，天选卫士们率领守军，正与假矮人们死拼。不断有金色的细碎光辉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长长的金色痕迹，飞向山顶，那些都是战死的天选卫士，即将回到天选神殿中。等待重生。 一个个混乱激烈的战团散布各处，无数五颜六色的战斗法术交织碰撞。战斗法师们的怒叱呼喝、假矮人的咆哮低吼、房屋倒塌声、还有孩子和女人们的啼哭和尖叫声，交织成一曲血腥癫狂的乐曲。 两名天界大神官却根本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两人的视线紧紧盯着直通山巅的长直阶梯，阶梯中端上有两个小小的人影，一个是罗切斯特，一个是水神塞尔东。 要塞中已经乱成一片，阶梯上的罗切斯特却浑然不受干扰，对周围的所有厮杀全都不闻不问。 偶尔有一两名天选卫士朝他扑杀过来，都被塞尔东挥手击溃。 塞尔东本尊并不知道杜兰德和米洛的事，也不知道雷神要塞所生的一切，他心中略有些困惑：这条阶梯直通圣山之巅的真央层，罗切斯特到底要去山顶上干嘛？他的目标究竟是什么？真央层的神议大厅？先祖宗祠？还是天选神殿？ 而且很奇怪，以罗切斯特的实力，其实只要一步，就能横跨不整个亚瑞特圣山，从山脚下直达山巅。 可他不知为何，却选择一步步地拾级而上，脸上神情古怪，眼神也有些飘忽，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似乎在怀念着什么。 堪堪走到第八层城区了。 塞尔东笑着问道：“十四年前，第一次咏战大战的时候，大人您似乎对杜兰德的那个岳母有些兴趣，要不要我现在帮您抓过来？” 罗切斯特脸色一动，似乎有些意动，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淡淡道：“不用了。” 就在这时，前方的天空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狰狞的橘色鬼脸。鬼脸由橘色火焰凝聚而成，好像一个骷髅头，嘴里生满了锋利尖锐的利齿，好像一柄柄橘焰刀锋。 “咦？那不是火胖子菲波的……！”塞尔东脸色微变，罗切斯特也有些意外地停下脚步。 只见橘焰鬼脸缓缓张开嘴巴，里面黑洞洞的一片，却忽然红光一闪，走出一道身影。紧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身影。 森德洛风、火、光、暗四元素神袛一字排开，挡在了罗切斯特面前。 “真形‘橘焰鬼面’，明明只是火系的招式，却能以火系真形，引动空间之力……真是了不起的招式！” 罗切斯特看着空中还未消散的鬼脸，由衷赞道，“我没想到有人能将这一招修炼到如此境界！不仅能让施术者本人穿梭空间，还能带上他人一起突破七色城的小黑天禁闭，来到这里。” 火胖子菲波疲累欲死，却满不在乎地咧嘴笑道：“多谢夸奖。不过，罗切斯特，你的矮人大军呢？”(未完待续。(。)) 卷九章 五十八 回家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值得您收藏。。雷神要塞中，罗切斯特将米洛吞入时空间，而杜兰德又在米洛的时空间中，杜兰德终于深刻认识到了一点—— 自己就是那只“小虾”。失去了米洛的能级支持，规则位阶奇高的自己，终究不过是一只小虾而已。 罗切斯特的时空间中。 白矮人米洛被一团黑火狠狠缠裹住，动弹不得。 米洛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浑身白光闪耀，正竭力阻挡黑火的侵袭，但看得出她已经是穷弩之末，身上的白光正被黑火一点点消磨。 而在米洛自己的时空间中，杜兰德眉头紧蹙，问道：“情况怎么样？” “罗切斯特好像正在咏战堡垒的门口。” 米洛的投影渐渐虚淡，她无奈又苦涩地说，“我恐怕支撑不了太久了。如果不是罗切斯特为了进攻咏战堡垒，而特意节约力量，暂时没有全力对付我，我恐怕还支撑不到现在。” 杜兰德一颗心往下沉落。 如果想要和罗切斯特再次战斗的话，白矮人米洛的中位神能级，是必不可缺的一个环节。缺了米洛，单靠杜兰德的“多重审判”和可怜的1oo多单位的能级，根本不是罗切斯特的对手。 更何况如今刀魂被双天界夺走，杜兰德的基础审判规则只有2o阶，就算再次强行叠加四次，也不过8o阶而已。和之前的16o阶差了整整一倍。 “……杜兰德，你听好。”米洛忽然脸色一肃，对杜兰德说，“你的规则力量无与伦比，哪怕是我父亲当年未成神之时。也不具备想你这般强大的规则之力。我建议你今后努力想办法强化自己的身体与灵魂强度，身体承受负荷的能力越强，你叠加规则的次数与位阶上限，也会随之提升。此为其一。” 顿了顿，米洛又道：“其二。有关能级。这是你现在的硬伤。其实你的底子已经非常扎实了，你的能级的质非常高，想必修炼了非同一般的能体式。或许更在马努斯的‘青怒百二十击’和我父亲的‘裁决式’之上。” 杜兰德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说道：“等一下，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却见米洛摇摇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杜兰德，你缺的。只是神火而已。你跟我说过，你的火系和水系融性都不过关，没错吧？十大本源神火，四大至高神火，一共十四种，我们森德洛有其中的十种。想要融合至高神火，就必须将部分灵魂出卖给双天界。所以至高神火暂且不论。本源神火之中，你如果实在找不到火系和水系的融性神物，也可以试试生命或死亡这两种神火，看能不能成。我估计成功率不太大，但至少值得一试。” “森德洛并没有生命、死亡、力量这三种神火。”米洛继续说着。“诸多主位面曾签署过一份‘互不侵犯神火条约’，但如今是战争时期，条约什么的也只好不去理会了。杜兰德，你若有机会从其他主位面，抢到生命、死亡、或力量这三类神火中的任何一个，一定要好好把握！” “尤其是力量神火！” 米洛的虚影已经变得晦暗不明，似乎随时都要破灭。可她自己似乎浑然不觉，反而越说越急促，越说越激动。 “……力量！力量神火！这种神火，是没有任何融性门槛的，唯一的要求，只是修炼到虚神境界！杜兰德，只要你能修炼到虚神领域，再从随便哪个主位面抢来一个力量神火，就能成神！就能瞬间逆转你在能级上的缺陷和短板！这是你的捷径，你要牢牢记住！” 说完这番话，米洛长长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轻松释然的笑容：“杜兰德，我就要支撑不住了，不过在临死之前，将你和凯瑟琳送出去，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我会将大地之神戴尔释放到罗切斯特的时空间里，那个戴尔虽然差劲得很，但为了求生，他至少能干扰罗切斯特。然后我再趁机把你和凯瑟琳，以时空间之术送到安全的地方。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米洛，你……”杜兰德死死咬紧了牙齿，咯咯作响。 米洛看着全身颤抖的杜兰德，放缓了口吻，柔声说道：“谢谢你，杜兰德，你我虽然认识没多少天，但你能为我这个已经变成怪物的人而悲伤，我的心愿已经达成了。至少在临死之前，我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认可我为‘战友’。我只有一个请求，帮我杀了塞尔东。” 凯瑟琳的声音这时候忽然传过来：“米洛阿姨，我们恐怕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嗯？什么？”杜兰德和米洛都吃了一惊。 只见凯瑟琳手里拎着软绵绵的大地之神戴尔，走了过来。她头顶上悬浮着一颗奇异的星辰，闪耀着说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光辉。 杜兰德一直感到这颗星辰很神异，此时的感受尤其强烈。 即便有审判规则护身，杜兰德看到这颗星辰的时候，依然难以自制地生出心惊肉跳之感。 “……我长话短说吧。”凯瑟琳肃然道，“我有一定把握，将戴尔体内的神火进行一次献祭，森德洛的大地神火会毁灭，说不定连带着整个位面的地系规则，都会受到创伤。但在短时间内，我或许能让神火在破碎的过程中，释放出中位神级别、甚至上位神级别的巨大能级！” 杜兰德和米洛都呆住了。 “献祭……神火？” “依靠你头顶的这颗星辰吗？” 神火是规则的具象，可以被抢夺，但无论米洛还是杜兰德，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将神火献祭！ 凯瑟琳苦笑着说：“别这么看我，我对我自己的能力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本能地感觉自己可能能做到。但那般强大的能级，我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掌控的。米洛阿姨又身受重伤。爸爸。现在也只有你能试试看了。” 杜兰德走过最后的晋升死路之后，根基已经无比扎实，只要给他能级，他绝对能掌控得很好。 但献祭神火这种事情，无论能不能成功。代价恐怕都是巨大的。凯瑟琳虽然没说献祭神火之后。她会怎么样，但杜兰德的直觉告诉他，女儿恐怕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完成献祭。 至此。米洛和凯瑟琳都已经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米洛想要牺牲自己，以燃烧自身能级的方式，做最后一拼，将杜兰德和凯瑟琳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凯瑟琳的提议则更具风险，如果成功。说不定就能反败为胜，问题是没人知道献祭神火的后果将会如何。凯瑟琳说不定会被反噬而死，森德洛的地系规则可能也会受创。 至于小妞，不知为何，打从双天界的人出现开始，她就一直缩在杜兰德的衣袍里，瑟瑟抖。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眼下就看杜兰德选择哪一个方案了。 这时候，恰好是塞尔东从内部打开咏战堡垒的大门，将罗切斯特引入堡垒的一刻。 当罗切斯特的脚步，跨过咏战堡垒大门门槛的那一刻，杜兰德眼皮剧跳。神情忽然间变得极为奇异，似乎感受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杜兰德，别犹豫了，快点做选择！”米洛喝道。 凯瑟琳也凝重道：“爸爸，我和米洛阿姨的两个方案，你选哪一个？” 杜兰德却好像完全没听到她们俩的话。 那种奇异的感受越来越强烈，好像电流一般，在杜兰德的体内流窜着。 杜兰德忽然感受到了一股难言的喜悦感和满足感，就好像久别故乡的游子终于回家！ 米洛见杜兰德始终不说话，不由得急了：“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再拖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杜兰德！” “……我……早应该回咏战堡垒的。”杜兰德低声喃喃了一句，不过米洛和凯瑟琳都没听清这句话。 只见杜兰德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们俩的方案我都不选，没人需要牺牲或冒险。接下来交给我吧。”说完他原地盘坐下来，额头上那个和天选卫士有些类似的淡金色纹路，慢慢地变得闪亮。 米洛叫道：“关键时刻，你说什么傻话呢！”伸手便抓住了杜兰德的肩头，结果却好像触电一般，被弹了开来。双方接触的短短刹那间，米洛只觉一股温和的能级从杜兰德体内流向自己，感觉很舒服。 她的投影本已经淡得快没了，此时又重新变得凝实起来。 米洛惊疑不定地看着脸色沉静的杜兰德。 凯瑟琳也盯着杜兰德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说：“爸爸他的能级……好像……在涨？” …… …… 咏战堡垒。 风、火、光、暗，四名神袛一字排开，站在阶梯上方，看着雕塑般肃立不动的罗切斯特和塞尔东。 双方都没再说话，空气凝固得令人几欲窒息。 在阶梯的尽头，3号天选卫士的身影无声浮现，他手里端着一杆样式古老的森德洛古战矛，一步步顺着台阶而下，走到诸神身旁站定。 罗切斯特的神情始终不变，甚至根本没有理会眼前蓄势待的五名强者。他微微抬头，遥望着伫立于山顶的天选神殿，缓缓说道：“1号，你应该知道我来此的真正目的，李尔蒙斯留给你的那柄钥匙，拿出来交给我吧。我知道就在你手里，第一、第二次咏战之战时，我已经完全确认了！” 天选神殿里，传来一个悠扬古老的女声：“如果我说不呢。” 罗切斯特冷冷一笑：“那么，咏战堡垒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卷九 章五十九 耳光 “李尔蒙斯？什么钥匙？” 左露和左熊低调地远远站在咏战堡垒的偏僻处，并不参与战斗，却时时刻刻关注着阶梯上对峙的双方。　 左熊低声道：“没记错的话，李尔蒙斯就是森德洛历史上，那位强横不可一世、却不为人知的战斗暴君吧？那人的真实姓名已经无法考证，李尔蒙斯这个姓氏却一直在双天界的高层中流传至今。听说后来失踪了，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应该早死了吧。” “李尔蒙斯是死是活，并不重要。”左露沉凝道，“我可从来不知道那人留下过什么钥匙……用来干什么的钥匙？神器？主神器？某种钥匙形态的神物？还是说，真的是为了打开什么而留下的一柄钥匙？” 阶梯上。 除了罗切斯特和1号之外，森德洛的诸神们也颇为疑惑，显然他们根本不知道李尔蒙斯留下的什么钥匙。 “进攻森德洛，鏖战十五年，三次咏战之战——所以这一切，原来只是是为了一把钥匙？”风神忽然冷笑起来，“罗切斯特，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罗切斯特瞥了一眼风神，淡淡道：“就凭你，还不配我浪费十五年的时间开一个玩笑。” 罗切斯特的目光越过诸神，凝视山顶，似乎能深入到天选神殿的最深处：“1号，今天我不想杀人。把李尔蒙斯留下的钥匙交给我，森德洛的这场战争便到此为止。” 兰子冷冽地盯着罗切斯特，冷冷说道：“你没了大军，单靠塞尔东这走狗，还有一小批似是而非的假矮人，便没有足够的信心拿下我们了。承认就好，不用故意说什么‘今天不想杀人’。” 就在这时，堡垒上空的“圣佑烈日”忽然爆发出强烈的七彩色光辉。七色强光洒在假矮人身上，并没有发挥任何压制作用，但一碰到罗切斯特的皮肤，却发出了嗤嗤的急响。 罗切斯特眉头微皱，有些不舒服地活动了几下肩膀，忽然提起拳头，对准天空中的圣佑烈日就是一拳！ 七色烈日轰然爆裂，罗切斯特的拳劲凝聚不散，渐渐形成一个面积巨大的黑色乌云，遮蔽了晨光。黑压压地笼罩下来。 令人绝望的气息笼罩了咏战堡垒，罗切斯特的气息越来越浓烈，亚瑞特圣山在他脚下微微颤抖起来，振幅渐增，宛若末日降临。 森德洛诸神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从刚才那一拳的威能来看，眼前这个罗切斯特，怎么比七色城一战时还要厉害？ 亚瑞特圣山的震动还在加剧，头顶上的乌云越压越低，堡垒中的厮杀还在继续。阶梯上却尽是令人窒息的沉寂。 良久，脚步声起。 1号天选卫士缓步从天选神殿最深处的那片黑暗中走出来，居高临下，隔着森德洛夜翼、兰子、火胖子等人。与罗切斯特对视着。 那是一个雍容沉静的女士，说不出来多大年龄。她看着罗切斯特，半晌后叹了口气，抬头望向伊索高墙外满目疮痍的希望平原。轻声道：“抱歉啊，罗切斯特。十四年前，第一次咏战之战爆发时。我就隐约明白你的图谋了。后来爆发的第二次咏战大战，让我彻底下定了一个决心……” 罗切斯特脸色不动，问道：“什么决心？” 1号淡淡一笑，背负在身后的手掌缓缓伸了出来，掌心之中，躺着一枚小巧玲珑的暗金色钥匙。 罗切斯特眼中迸射出极为明亮的光芒。 远处默默观战的左露低声喝道：“准备见机出手！无论那钥匙是什么，既然是罗切斯特发动矮人战争的重要理由，就必须掌握在我们双天界的手里！咦？” 左露忽然瞪圆了眼睛，满脸错愕。 只见1号轻轻一扬手，竟然将那钥匙扔了出去。 远远看去，一点神秘的暗金色光点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最终落点，竟是罗切斯特！ “等等！” “1号女士，你干什么？” “住手！” 夜翼、兰子、火胖子和风神齐声呼喝，纷纷出手，抓向那枚钥匙。然而1号随手拨带之间，将四人的规则之力拨转、带偏。只见风神原本抓向钥匙，结果却抓向火神。兰子抓住了夜翼的肩膀，夜翼则一把扣住了兰子的手腕。 如果杜兰德在场，一定会认出1号天选卫士施展的手段：转移他人的规则之力！ 论拨带转移的从容和稳健程度，杜兰德比1号天选卫士更强，但在运用巧妙和使用经验上，却又差了不止一筹。 叮！ 钥匙终于落在罗切斯特手中。 罗切斯特不去理会脸色极为难看的森德洛诸神，对1号微微一笑：“你倒是变了不少。当年的你可是性烈如火，就连李尔蒙斯也敬你三分呢。” 说着摊开手掌，低头看向手里的钥匙，这一看，罗切斯特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 只见钥匙上迅速出现了一条条裂纹，蛛网状蔓延开来，最后咔嚓咔嚓几声，暗金色钥匙彻底碎成了一手的残渣。暗金色的光芒最后闪烁了几下，便彻底黯淡下去。 “……” 罗切斯特全身僵硬，蓦然抬头，愤怒欲狂地瞪着阶梯顶端宁定而立的1号天选卫士，尖声嘶吼，“你毁了它？！你竟敢毁了这枚‘远古之匙’！！！” “是啊。”1号静静说道，“无论你为什么要抢这枚钥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已经被我毁掉了。罗切斯特，你要是想毁掉咏战堡垒，就动手吧。双天界曾经倾尽整个位面之力，都没能完成的事，你大可以试试看。” “我……我要杀了你！！”罗切斯特咬牙吼道，一步跨出，黑色沉重的身躯已经消失在原地。 “动手！”夜翼轻喝一声，和兰子同时推出一掌。 咏战堡垒忽然间陷入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半光辉灿烂，一半幽暗无光。光与暗交融在一起，飞快地凝聚成一朵似光似暗的莲花盛放！ 咏战堡垒上空的那朵乌云轰得一声爆裂四散。 “两仪怒莲”当头罩落，罗切斯特因急速移动而让人看不真切的身形重新显现，好像陷入了某种极为缠人的泥沼。火胖子面戴橘焰鬼面，不声不响地出现在罗切斯特身后，手中一根暗红色的短锥直刺向敌人的心口。风神站着没动，双眸却忽然闪过异样的神采，无形瞳力化为巨锤，从正面狠撞！ “统统给我滚开！”罗切斯特满脸狰狞，好像野兽一般仰天狂吼一声。狂暴的音波以他的身体为中心急速扩散。 黑色狂飙肆虐，火胖子闷哼一声，短锥并未刺到，整个人就被吹得倒飞出去！3号天选卫士手中战矛断折，半边身体直接化为乌有。 罗切斯特一步跨出，已至1号女士身前，在他身后，则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间破洞和黑色的锥形冲击波。 两仪怒莲被空间破洞一口吞了，兰子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迹。夜翼伸手扶住了她，自己的身子却晃了几下，脸色变得无比苍白。风神随风而动，身形飘忽。却依然被急速扩散的锥形冲击波扫中，闷哼一声，当场落在地上，喷了口血。 “森德洛的第二个罗切斯特……确实很强啊！”左露和左熊沉默地看着。 只见罗切斯特状若疯狂。能级隐然已经超越了中位神的极限，虽然还没有达到上位神的程度，却已经吹得1号天选卫士衣袍狂卷。 “1号。你毁掉的一定是假钥匙，对不对？”罗切斯特大手一张，直接掐住1号女士的脖颈，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喝道，“把真钥匙交出来！” “你杀了我好了，反正我是不死不灭的。”1号女士轻笑道。 罗切斯特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渐渐透出凶光。 水神塞尔东也被罗切斯特爆发出的惊人实力惊到了，印象之中，罗切斯特虽然强大，但也就比雷神马努斯强出一些而已，对上速度极快的火胖子菲波和风神，还有精通联手之术的夜翼和兰子，就算最终能取胜，也还做不到这般瞬间碾压的程度啊。 “你真的不交出来？”罗切斯特低沉地问。 1号说：“要不你自己去天选神殿找找看？” 塞尔东目光微闪，抽出腰间弯刀，走到倒地不起的风神身旁，刀锋架在了风神的脖颈上，说：“1号，你还是老实交代吧，否则今天，森德洛除了我之外，可就不再有神袛了。” 罗切斯特一听，稍微冷静了一点，点头道：“不错，1号，你不肯老实交代的话，塞尔东就会一个个杀掉森德洛的诸神！” 双天界的左露低声对左熊说：“他们双方掐上了，我们找机会直接冲入天选神殿，看看是不是真的钥匙是不是没有被毁。” “嗯，以我们的时空间秘术，应该能做到。”左熊赞同道，“如果能拿到真钥匙，我们就立刻撤退。一柄能攻破绝对防御的刀，加上一个能让罗切斯特如此失态的神秘钥匙，此行也算是收获颇丰了。唉，怕就怕那个1号天选卫士真把钥匙毁了……” 咏战堡垒中，天选卫士和假矮人们的厮杀持续进行。真正的高端战力间的较量，也到了最为紧张的时刻。 就在这时，一个晃晃悠悠，浑身酒气的俊美青年，忽然从天选神殿里走了出来，嘻嘻笑道：“哎呀，咏战堡垒怎么打成这样了啊，他妈的，我没成为光明神袛，却成了这个破天选卫士，真的干他娘的！” 这人正是十四年前被罗切斯特扔进天选之路的洛凡，他成功走过了最艰难的那条天选之路，成为了一名强大的天选卫士。但他自己却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结果，曾经的光之子洛凡，如今已经变成了成天倒在天选神殿中，喝得烂醉如泥的颓废醉汉。 罗切斯特冷笑一声，劈手将洛凡也抓在手里，狞声道：“原来是当年被我扔进天选之路的那个倒霉小子！” 洛凡醉醺醺地直笑，挥手向罗切斯特的脸皮打了过去。 作为走过山顶那条天选之路的天选卫士，洛凡的实力在所有天选卫士中，都算是极为拔尖的。 但他和罗切斯特之间的差距，依然是巨大的，这一巴掌毛毛糙糙地打过去，按理来说无论如何都打不到罗切斯特才对。 然而就在这时，一种“不能动、不能躲、也不能防”的诡异又熟悉感觉，忽然席卷了罗切斯特全身上下。 他身子一僵，就这么刹那间的动弹不得—— 啪的一声，洛凡的耳光已结结实实地甩在了罗切斯特脸上！ “这……”罗切斯特愣住了。1号和抽中敌人的洛凡也愣住了。森德洛诸神更是错愕不已，完全不明白罗切斯特为什么任由洛凡击中自己。 洛凡哈哈狂笑，醉醺醺地也没多想，反手又一个耳光抽了过去！ 这一巴掌抽击过去，他手上悄然浮现出一只半透明的紫色锁链手套。 又是啪的一声脆响，堪称有尽虚空中最禁打、最厚实、最坚固的脸皮的罗切斯特的绝对防御脸皮，被洛凡一巴掌，给抽破了！ 卷九 章六十 赋予 洛凡这回是真的呆住了，他愣愣低头，看着手上的紫色锁链手套。 手套的款式感觉有点眼熟，不过喝醉了酒的洛凡，一时间还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但构成这幅手套的力量，却勾起了洛凡脑海中的某些画面。 某些对他而言似乎已经十分久远、同时也很重要的记忆，重新浮现于脑海中，酒意瞬间就醒了七八分，洛凡眼中射出奇异的神采，喃喃道：“这手套……这种力量！没记错的话，好像是——” 这时候，接连挨了两记耳光的罗切斯特，却出奇地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放开1号女士和洛凡，谨慎地后退了两步。 在场对“审判规则”最为熟悉的夜翼和兰子紧紧盯着洛凡手上的紫手套，已经叫了出来：“杜兰德的审判之力？！” 难道杜兰德来了？就在咏战堡垒的某个地方？ 火胖子菲波、风神、包括水神塞尔东都瞬间将感知能力提升到极致，却没能在咏战堡垒中感受到杜兰德的气息存在。 火胖子菲波的反应和判断极快，立刻提声冷静道：“杜兰德吗？如果你现在需要躲在暗处，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那就别因为我们而暴露！我们死几个人是小事，阻止罗切斯特是大事！” 水神塞尔东脸色阴沉，他可是被杜兰德以审判战刀刺过一刀，正中心脏，对于审判规则的气息记忆犹新！他飞身来到罗切斯特身边站定，问道：“大人，您能指出杜兰德的位置吗？我来对付他。” 却见罗切斯特用力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低沉喝道：“杜兰德，滚出来！” 似乎在叫杜兰德从他身体里出来似的。 直到现在，除了罗切斯特本人，还有双天界的左露和左熊之外，其他人还不知道杜兰德和米洛几人都在罗切斯特的时空间里呢。 “哼。原来你根本无法脱困，只能释放出一点力量分给曾经的朋友吗？可笑！”罗切斯特见体内毫无动静，不由狞笑道，“那好，我今天本来不想再开杀戒了，是你逼我改变主意的！咏战堡垒的所有人都要死！塞尔东，立刻动手杀了森德洛诸神！今天我若得不到远古之匙，我就要血洗咏战堡垒！” 罗切斯特单足立地，用一个极为难看怪异的姿势，轰出一拳。 这是他最擅长的那套古体术。“体术真形”配合上“职业真形”，拳劲之沉重，让整个咏战堡垒都在簌簌摇晃。 拳锋所向，正是洛凡和1号女士，还有两人身后的天选神殿的入口！ 塞尔东自从见到审判之力凝成的手套出现后，脸色就变得非常冰冷，如今罗切斯特又下了血洗咏战堡垒的命令，于是他一言不发地来到兰子面前，挥刀便砍！ “杜兰德显然已经到了。可他偏偏要做缩头乌龟，兰子小姐，要记住害死你的不是我，而是杜兰德！” 兰子还未走上融合规则奥义的道路。实力不及塞尔东，她不甘地盯着当头落下的主神器级别的弯刀，骂道：“无耻！” 另一边，洛凡手上的手套已经消失了。 他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面对一拳轰到的罗切斯特，最后喝了口酒，叹道：“黑矮子。我是打不过你的，但能不能别打脸？” “反击！” 一个声音同时在洛凡和兰子脑海里响起。 这一刻，洛凡只觉一股浑厚之极的能级凭空灌注到自己体内！紧接着，紫色手套重现，随后还有战袍、护甲和皇冠。这毫无疑问是杜兰德的绝招“武装赐予”，杜兰德甚至为洛凡量身改动了少许，加入了洛凡最擅长使用的一双紫色飞鸟战靴！ 而在兰子身上，也同样出现了全套的审判武装，兰子不擅使刀而擅长使用标枪，所以对她的武装赐予，武器并非战刀，而是一长一短，两柄紫色的标枪！ 当啷，兰子横过标枪，架住塞尔东的弯刀斩杀。 洛凡大吼一声，抬脚就踹，正中罗切斯特的脸部！ 虽然洛凡依然抵不过罗切斯特的超高能级，整个人都被弹回了天选神殿，却也在敌人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罗切斯特呆住了，这一次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这种耻辱，必须用血来洗刷！ “杜兰德，你已经伤势痊愈了吗？给我滚出来！！” 罗切斯特展开空间漩涡，想要将体内时空间中的米洛连带着杜兰德一起喷出来，却发现米洛竟然赖着不走了。 身后忽然响起塞尔东的闷哼声。 罗切斯特回头一瞥，只见兰子、夜翼、火胖子菲波和风神身上，各自出现了全套的“武装延伸”，审判规则加身，加上四人原本的强横实力，将水神塞尔东打得怒吼连连：“杜兰德，你这个藏头露尾的小人，到底躲在哪里？给我出来！” 直到现在，塞尔东还以为杜兰德正藏在咏战堡垒的某处。 这时，全副武装的洛凡，已经重新从天选神殿中大步走出。他满脸激动和惊喜，大叫着：“杜兰德你原来没死？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1号和3号天选卫士身上，也各自出现了紫色的战袍铠甲和审判武器，挡在罗切斯特身前。 3号满脸惊喜。1号天选卫士的脸色则有些奇异，嘴里反复喃喃道：“居然还活着……活着回来了……回到咏战堡垒了……我们的王……” 堡垒某处，已经被塞尔东杀了一次又重生的88号天选卫士安德烈，心头一阵急跳。 不止是他，所有还活着的、或者是死了之后正在天选神殿深处重生的天选卫士们，都没来由地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喜悦感！ 罗切斯特仰头，看向天空。只见一朵灿紫色的云彩不知何时凝聚成形，笼罩了整个咏战堡垒的范围。 紫云上落下紫色的雨点。 雨点纷纷扬扬，落在一名名假矮人头顶，审判雨瞬间化为审判之火，悬于假矮人头顶，将这些假矮人们的防御力降得连豆腐渣都不如。 雨点纷纷扬扬，落在堡垒各处的天选卫士们身上，形成武装。 落在特记队员和守卫堡垒的战斗法师们身上，形成武装。 落在因为大力鼓励生育而怀孕的孕妇们身上，形成武装。 落在新生不久、还不具备战斗能力的婴孩和儿童们身上，同样形成武装。 远远望去，咏战堡垒中亮起一点、两点、三四点紫色的星火，越来越多，越聚越密，转眼之间，便以燎原之势，在咏战堡垒的每一个角落里点亮！ 所有森德洛人都被赋予了武装，而所有森德洛的敌人头顶，都虚悬着一团紫色火光！ 左露和左熊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不只是因为眼前被无数紫色烛火点亮的咏战堡垒的壮丽奇景，更是因为被两人困锁起来的紫袍刀魂，此时似乎受到了什么感应和激发似的，正在疯狂地弹跳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左露咬牙道，“那个叫杜兰德的森德洛人，明明已经被罗切斯特彻底制服了。而且以他的实力，就算没被制服，也没有足够的能级发动范围如此巨大的招式才对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左露和左熊站在咏战堡垒最外围，仰望着被赋予了审判力量的森德洛人们，感到了“令人不敢入局”的沉重压迫感。 被杜兰德赋予了武装的森德洛人所占据的咏战堡垒，就是那个“局”。 罗切斯特却已在局中。他站在咏战堡垒的最上层，低头环视着堡垒各处密密麻麻的审批紫色武装的人们，感觉自己就好像被包围了。 当罗切斯特看到一名两岁都不到的孩子，满脸坚毅勇敢地手持一柄紫色战刀，将两名已经变得像棉花糖一样脆弱的假矮人砍翻在地时，罗切斯特竟感到一阵的心惊肉跳。 论实力，罗切斯特依然是整个咏战堡垒中的至强者。 即便是不知如何忽然爆发出惊人手段的杜兰德，论实力，恐怕还是不及罗切斯特。 但此时此刻，罗切斯特看着满城燎原星点，忽然发现：有些时候，退怯这种情绪，与实力竟然无关。 “我……竟然害怕了？” 罗切斯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羞耻而愤怒，脸上的神情却在刹那间变得一派冷静。 他身上慢慢腾起一层单薄的黑色火焰。 “杜兰德，出来。” 这是罗切斯特第三遍说这句话，口吻很平静，平静中饱含分出胜负生死的认真与决绝。 噗的一声。 一根紫色的刀刃从罗切斯特胸口处冒了出来，是从他身体里冒出来的。这是杜兰德的回答。 “想从我身体里发动进攻而杀死我吗？” 罗切斯特冷冷一笑，抬手掰断了紫色刀刃，掌间黑火萦绕，将审判之力凝成的刀锋消磨殆尽。 噗噗两声，第二、第三根刀刃从罗切斯特体内冒出来。 这次的部位，是双膝。 “唔……”罗切斯特闷哼了一声，跪倒在地，再次用力拗断刀锋。 他身上的黑火越来越薄，也越来越浓，渐渐地连他的五官和形貌都遮掩了。 一柄柄刀锋冒出，又被折断。 卷九 章六十一 来客 一柄柄审判刀锋，从罗切斯特身体内部凶狠地刺出，旋即被这位凶恶狠辣的矮人头目一一折断、烧尽。　 更多的刀刃穿刺出来，继续被折断。如此反复。 这时候，审判雨已经下完了，天空中的紫色云团消失，咏战堡垒之中，人人身上都多了一套紫色武装。 圣山顶真央广场上的那扇顶天立地般巨大的“母域门”，忽然间又有了动静。 域门连续地闪烁了数百次。每闪烁一次，就代表至少有一人通过域门来到了咏战堡垒。 但来人不可能来自焰山如狱，因为塞尔东通过焰山如狱的子域门，来到真央广场时，已经将那边的子域门堵上了。 晨昏塔林也是，被塞尔东安排的一队假矮人损坏了子域门，没人能在这时候，通过那头的子域门来此支援。 不是焰山如狱，也不是晨昏塔林。其余早已沦陷的战略要塞，就更加不可能了。那些被攻克的要塞中的子域门，早就已不复存在！ 既然如此，这些人来自哪里？ 转眼之间，已有数百人从域门中走了出来。 他们中有战斗法师，数量不少。但更多的却不是森德洛人，而是各个其他主位面的种族和职业者。 “见鬼的，老子在‘远古庇护’中困了这么多年，终于脱困了！” “感谢双天界的人吧，要不是那两位大神官离开时，将封锁远古庇护的小黑点禁闭阵法破开了一角，我们不可能彻底冲破封锁，再通过域门，来到这里啊。” “所以这里就是森德洛的圣地——传说中的咏战堡垒？” 这些人来自远古庇护。 其中甚至不乏神袛，数量大约有十二名，却都不是森德洛的神袛！ 矮人战争期间，所有的主位面都遭到了攻击。主位面的数量不算多但也不少。但能被称为“强大主位面”的，算来算去也不过七个而已：双天界、龙巢、精灵族世界树屋、双子光明、帕宁、里尔多森、还有森德洛。 强大的主位面，在黑色矮人大军面前还能抵抗，却也有两个已经陷落了：帕宁和里尔多森。 至于其他比较弱小、甚至只有一位神袛坐镇的主位面，自然早就败得一塌糊涂。 不少弱小主位面的神袛逃入远古之路，辗转来到了森德洛的“远古庇护”寻求庇护，此时则在关键时刻，出现在了圣山亚瑞特之巅。 这些人刚冲出域门时，还吵吵嚷嚷，你推我搡的。乱扎扎地聚集在真央广场上。 但他们很快就陷入死寂，带着几分茫然、几分无措、甚至几分如置梦境的错愕，看着眼前的一切，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堡垒各处，大批黑色矮人正在和战斗法师们战斗。 这一场景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还不算多震撼人心。 但问题是……那些印象中恐怖到了极点的黑色矮人们，究竟是怎么回事？！简直弱得掉渣啊！难道咏战堡垒有什么压制矮人的恐怖阵法吗？ 来客们眼睁睁看着：一名能级不俗的黑色矮人如丧家犬般逃窜至真央广场，追杀那矮人的，竟然是一名手持紫色战刀的大肚子森德洛孕妇。 “我让你打扰我生娃！我让你打扰！我让你打扰！”孕妇满脸通红。边追边骂。 论能级，她不如矮人。 论境界，她也不如矮人。 但在来客们印象中，犹如死神般恐怖的黑色矮人。不知为何竟变得无比弱小！ 那矮人头顶虚悬着一团紫色火焰。它跑不快，躲不开，就连那种坚挺如钢的强大防御力，也脆弱得好像豆腐渣！ 刺啦一声。 孕妇终于追上了矮人。手起刀落，唰唰唰几刀便将矮人劈成了一地碎片。孕妇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哎呦哎呦地痛叫出来：“要生了要生了……要生了！” “……” 来客们全都看傻了眼！ 类似的场景还在咏战堡垒的各处上演着。 追杀矮人的森德洛人。有颤巍巍的老人，有稚弱的幼童，当然也有如狼似虎的咏战堡垒守军、特记番队的队员、还有一部分聚能者。 “我们没来错地方吧？这里真的是森德洛？” “森德洛人有这么强吗？” “还有……攻陷了我们这么多主位面的黑色矮人，有这么弱吗？！开玩笑的吧！！” 来客们发现：所有森德洛人身上，都有一套紫色的装备。而所有黑色矮人头顶，都有一团紫色的火焰。 “这里肯定是森德洛！绝对没错。” 一名来自达克罗的巨魔章鱼神袛，忽然间非常肯定地开口道。 根根布满吸盘的触角，指点着一个方向：“喏，森德洛的水神塞尔东，暗夜女神夜翼，我曾经见过！呃，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水神塞尔东会被其他四位神袛围在中间，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 “这里绝对是森德洛！肯定没错！” 这次开口的是一名来自帕宁的老者。 他指着一名同样身着紫色武装的身影说：“那是森德洛的天选卫士，咏战堡垒独有的一种奇异又强横的存在，我不会看错。呃，这名天选卫士跑这么快，是要去哪儿？” 来自帕宁的那位怒风灵武所指的88号天选卫士安德烈，正带着专注、肃穆、虔诚、甚至狂热的表情，以极快的速度，一路从圣山山腰处直奔山顶。 安德烈根本不理会城中的局面，事实上城中的假矮人们已经全线溃败，根本不堪一击，不需要天选卫士们出手了。 安德烈最终抵达天选神殿的殿前，单膝跪下，喝道：“王！” 第一名天选卫士到了。 第两名天选卫士紧接着也到了，那人刚刚从天选神殿中重生，大踏步从殿门中冲出，然后同样跪倒在地，叫道：“王！” 第三名、四名、五名……大批的天选卫士都到了。他们汇聚在天选神殿的殿前小广场上，围成一个圆圈，全部单膝下跪，喝声震天！ 所有天选卫士都身着紫色武装。 庞大的能级，配合上杜兰德赐予的审判规则，卫士中随便拉出来一人，都让来客中的神袛们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所有天选卫士抵达天选神殿下跪后，说的都是同一个字：“王！” 一片“王”的喝声中，夹杂着洛凡的大笑声：“杜兰德！哈哈，好吧。叫你一声王也没什么！吾王！我们的王！” 怒风灵武老者深深皱起了眉头。 远远看过去，天选卫士们跪成了一个圆圈。 圆心处，挺立着一名皮肤黝黑的矮人，正愤怒地嘶吼着，体内不断弹射出紫色的刀锋，将他扎得好像刺猬！ 黑火已经来不及烧毁审判刀锋，于是刀锋的数量越来越多。 “那个……好像是罗切斯特吧？森德洛的罗切斯特？”巨魔章鱼神袛悚然惊叫道，“他好像快被杀掉了？！那个强大恐怖的罗切斯特，竟然快被杀掉了！” 在来客们的注视下。审判刀锋慢慢将罗切斯特的身影淹没，一根根狰狞的刀锋汇聚在一起，隐约形成了长方形的形状，好像一口棺材！ 随着刀锋组成的狰狞棺材渐渐成形。罗切斯特的喊叫声开始减弱。 “不，不是的。”怒风灵武老者摇了摇头，艰难地说，“不是快被杀掉。而是……而是快被……” 后面的重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难以言诸于口。 “……罗切斯特。快被活捉了。”圣山脚下，左熊低沉地说。 左露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站在山脚下，仰望着山顶上的局面，轻轻咬住了嘴唇，似乎在做某些极为艰难的决定。 黑色矮人来历神秘，充满了让人不解的秘密。但有一点应该是确定的：黑色矮人，根本无法活捉。 普通的矮人士兵都难以捕捉，捉了就爆，更何况是率领矮人大军攻克一个又一个主位面的矮人头目，罗切斯特？！ 生出“活捉罗切斯特”这种念头本身，就已经充分说明了那个名叫杜兰德的森德洛人，究竟有多大胆疯狂！ 尤其见鬼的是，他好像真的快要做到了！！ 左露看了看塞尔东那边，只见水神塞尔东头顶悬着一团紫色火焰，纵然他全身挂满了主神器，依然被四名森德洛神袛联手打得凄惨无比。 左露回过头来，凝视持续角力中的罗切斯特和至今还未真正露面的杜兰德。 她注意到：天选卫士们人数虽多，却没有一人挡在天选神殿之前。 天选神殿的殿门，是完全敞开的！ “左熊，我们动手！”左露脸上露出狠笑，一字一顿说道，“冲进天选神殿！我有一种感觉，远古之匙没有被那个1号毁掉，可能就在神殿之中！” 左熊吓了一跳，低呼道：“你疯了？！趁这个机会，立刻撤退才是王道。那柄紫色战刀已经到手了，没必要为了一枚连用途都不知道的钥匙继续冒险！” 左露转过身来，微笑道：“我们手上的杜兰德的那柄刀，还在弹跳反抗吗？” 左熊脸色一动，摇头道：“已经渐渐停下来了。” “是啊，从罗切斯特开始剧烈挣扎开始，那个杜兰德就已经没有功夫，来顾忌我们这边了。于是战刀停止了反抗。” “不明白吗？杜兰德已经完全腾不出手了！想要活捉罗切斯特的他，根本没有余力！而这正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左露说着，忽然脸色一沉道，“如果你怕了杜兰德，就带着战刀先逃吧，我一个人去抢钥匙。我是双天界的大神官，就算被森德洛扣下，谅他们也没胆量杀我。” “你说我怕？怕杜兰德？” 左熊微一沉默，淡淡笑了：“……动手吧。” …… …… 同一时间，罗切斯特体内的米洛的时空间内，杜兰德脸色微动，哼了一声：“双天界的杂碎，好像又开始不安分了。” 他转头对已经震惊到近乎呆滞的米洛和凯瑟琳说：“赶紧收拾收拾仪表仪容吧，我们……准备要出去了！” 卷九 章六十二 跑偏 亚瑞特圣山脚下，陡然间升腾起两股极为强大的气息。一直低调隐藏的两位双天界大神官，终于不再掩藏。 左露伸出右手，左熊伸出左手，两人十指交握，齐声吟道：“双天双生，化归为王。” 大神官的气息浓烈而独特，整个咏战堡垒的范围里，哪怕是实力最弱的人们，都清晰地感受到—— 那两股强横之极的气息……变成了一股！ 山脚下，左露和左熊都已经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新生的“左露左熊”。它身高两米，中性的容貌充满古老与隽永之美，身形也看不出究竟是男是女。 合体之后，两个人变成了一个。原本分配在两个人体内的时间与空间神火，将在短时间内，集于一人之身！ 新生的左露左熊摇身一变，就成了强大无匹的中位神！ “要上了。” 左露左熊淡淡一笑，举步跨出，没有任何时间波动和空间波动，人已直接出现在天选神殿的殿门口。 迎接左露左熊的是1号至120号全体天选卫士，除了席位空缺的2号，一共119人。 天选卫士们三人一组，构成“三锥钉杀阵”。每三组九人，再构成一个更大的“三锥钉杀阵”……如此这般，全体天选卫士构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然后同时对准阵心的左熊左露，轰出一拳！ 这可是全体天选卫士结成大阵的联手一击。左露左熊脚步微顿，轻吟一声：“空间成环，时间为线。” 说着左手凌空画了数十个光环，然后背转左手，右手曲指，轻弹出一缕细长曲折、若有若无的金色丝线。 丝线如有生命，游走着穿过每一个光环的中心，然后“啵”的轻响。与天选卫士们的拳劲彼此碰撞，相互抵消，竟是不分上下。 左露左熊微笑说：“1号女士，你这么紧张，不想让我们进天选神殿，果然真的远古之匙并没有损毁而是就在神殿之中啊。” 整个咏战堡垒的审判之力，此时都已经被杜兰德收回了，为的是集中力量对付罗切斯特。 天选卫士们知道此时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必须为杜兰德争取时间！ 面对双天界人的言语试探，1号只淡淡道：“无论钥匙有没有毁。天选神殿，你们都不能进！” 说话之间，动作丝毫不慢，话音未落，第二记联手攻击的力道已经化为无形巨锤，对准左露左熊，当头落下。 左露左熊嘿嘿低笑，笑声似男似女，竟让在场的所有天选卫士心头一阵恍惚。攻击的力道立刻弱了少许。左露左熊这才动作起来，随手书写出一个又一个古朴玄奥的神文，每个文字都好像蕴藏着巨大的空间，然后被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时间丝线串联。最终形成一个繁复之极的时空阵法。 天选卫士们的无形巨锤攻击，落在浑然一体的金色神文上，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泥入大海。 “你们天选卫士活了无尽岁月。对我们双天界也算比较了解了。难道不知道在我们时空大神官面前，不能轻易使出全力攻击吗？” 左露左熊说，“喏。这就是苦果了。” 下一刻，消失的无形巨锤竟凭空出现在咏战堡垒的上空某处。这分明是天选卫士们的攻击，却被时空秘术转移了攻击落点，狠狠砸向刚刚结束战斗的一批战斗法师们！ 虽然在转移的过程中，攻击的威力打了不少折扣，不是完全的“无损转移”，却依然是极为了不起的招式！换了马努斯来，面对天选卫士们的合击，也只能暂避锋芒。能正面接下或转移开攻击的，或许只有拥有“绝对防御”的罗切斯特。 一朵光暗交织的莲花出现在无形巨锤的下方。 朵朵莲瓣绽放又凋零，凋零再绽放，光与暗每交替一次，莲花就会经过一次绽放与凋零的轮回，周而复始。 这朵“两仪怒莲”自下而上，轻轻托向无形巨锤，消磨掉巨锤的大半力道后悄然崩碎，分开化作夜翼和兰子的身形，向两旁飞退开去。 巨锤余劲继续砸落。 火胖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巨锤下方，平躺在半空中，就好像悠闲地漂浮在水里。他舒展四肢，面前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橘焰鬼面”，张口便将残余巨锤给吞了。 火胖子的身子立刻吹气球般膨胀起来，他满脸涨红地瞬移到远方的空中，张嘴猛喷，橘焰鬼面再次浮现，狠狠将那无形巨锤之力吐了出来。 远方的天际，轰然炸开一团耀眼的光焰。 火胖子再也支撑不住，慢慢地掉落下去。 1号天选卫士却根本不为所动，漠然下令：“第三击，攻击！” 面对汹涌而来的第三波围攻，左露左熊脸色终于变了几分，这个1号，难道完全不顾及其他森德洛人的死活吗？ 第二击被夜翼、兰子和火胖子联手消解了，如果这第三击再被转移到咏战堡垒某处，立刻就会造成不小的伤亡！ 只听1号淡淡说道：“你们俩个，是双天界的新晋大神官吧？恐怕连《双天典》都还没有看过。你们的前辈们没告诉过你们吗——咏战堡垒的1号，是个老不死的疯女人。” 母域门前，那名怒风灵武老者忽然一言不发，转身折返，走回向母域门。 “咦？你干嘛？”章鱼神袛奇怪道。 “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离开这里！”怒风灵武老者头也不回地说，“双天界的时空大神官是开玩笑的吗？森德洛的天选卫士们赢不了的，不想蹚浑水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的话，就赶紧逃跑才是要紧！” 混乱之中，水神塞尔东狼狈不堪地混在人群里，跌跌撞撞地朝母域门冲去。 果然如这名老者所料，又一次惨烈的碰撞后， 119名天选卫士中，有十三人全身一颤。散作细碎的金光消散。 左露左熊唇角溢出金色的鲜血，冷笑一声，大踏步跨向天选神殿的殿门。 1号露出惊色：“你们……已经看过《双天典》了吗？！” 左露左熊根本不理会，举步跨出又落下—— 噗哧一声，脚掌竟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一团柔软泥泞？ 只见左露左熊的脚下的地板，不知何时变成了紫色的泥沼，吞没了它的脚掌，怎么拔都拔不出来！泥沼很快没至左露左熊的小腿，旋即晶化，将它冻在了原地。 1号微微一愣。旋即轻轻松了口气，微笑着示意天选卫士们不必再动手。 正想过来帮忙的夜翼和兰子也骤然停住脚步，激动地看着出现在天选神殿前，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杜兰德终于出现了。 出现的不止杜兰德。母域门前，塞尔东抬头，呆呆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白矮人米洛。只不过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天选神殿前，就连那名作势要走的怒风灵武老者，也重新回过头来。 罗切斯特已经没动静了。他被一口满是刀锋、好像刺猬般令人不寒而栗的“审判刀棺”给困了起来。 山顶上忽然变得无比安静，就连终年凛冽的山风都罕见地停止。 “……杜兰德。” 左露左熊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这名比自己更加年轻的战斗法师，微笑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千里迢迢来到森德洛援手，这就是你们森德洛的待客之道吗？” 这话一出，不止森德洛人，就连那些围观的来客们都不由大骂无耻！ 但没有人真正出声。因为那名刚刚出现的战斗法师一直沉默着。 来自主位面“达克罗”的章鱼神袛看着取而复返的怒风灵武老者，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又不走了？不是说不想死就赶紧逃跑吗？” 老者一本正经道：“这不是有新的变化了吗？你看那刚刚现身的那个森德洛青年……呃，为什么他身上什么力量都没有？！” 很奇怪。从左露左熊身上，人们感受到的是汪洋大海般的恐怖力量，几乎不在罗切斯特之下！ 而在杜兰德身上，却空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感受不到能级，也感受不到规则，甚至感受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左露左熊彻底凝重下来，已经做好了全力以赴迎接攻击的准备。 杜兰德淡淡一笑，举步迈出。左露左熊立刻全神以对，只见杜兰德瞬间加速到了极致，速度之快，简直是左熊左露平生仅见！ “小心！要来了！！” 左露左熊断喝一声，却愕然发现：原本笔直冲过来的杜兰德，不知为何，忽然打了个拐，就好像喝醉酒的人。 他的速度明明快得不可思议，甚至比刚启动时更快了，结果却不知为何，最终从左露左熊身旁五米处掠了过去。 一个令左露左熊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念头冒了出来：这个叫杜兰德的家伙……居然……居然在如此重要紧张的关键时刻…… 跑偏了！！！？ 是的，杜兰德跑偏了。他本来想笔直冲上去，直接干翻双天界的混蛋来着，但一步跨出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和印象中完全不是一回事。 接着就听到夜翼和兰子的齐声闷哼。 两女猝不及防下，被跑偏了的杜兰德接连撞中，直接倒飞出去！ 杜兰德“啊”了一声，一探手又将两女的身子揽了回来，嘴上说着：“呃，对不起，现在的能级有点高，好像还有些控制不好……见鬼！怎么跑偏了这么多？” 夜翼胸部被撞得一阵酸痛，又被杜兰德揽在怀里，恼火道：“你这老是玩失踪的混蛋，终于肯回来了吗？” 兰子的表情则变得极为诡异，原本苍白的俏脸浮现出一丝殷红，低声说：“杜兰德，你的手……” 杜兰德这才发现自己原本想揽的是兰子的腰，结果一不小心，偏差了那么一点点，大手正正抱在了兰子的屁股上！ “这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杜兰德干笑着松手，退了两步。 可这两步却直接退了一百多米！没退偏，却退过了，接着背后似乎撞上了某个人。 杜兰德暗叫一声不好，回头就看到洛凡扎手扎脚地远远飞了出去，最后一头栽落在山腰处的一片废墟里…… 洛凡心中悲愤：“同样撞了人，为什么夜翼和兰子都被抓住了，我却要飞这么远的距离！混帐杜兰德，重色轻友的混蛋！” “……”天选卫士们，已经集体陷入了沉默。 “……”各位面来客们也全都目瞪口呆。 “……”就连左露左熊也表情僵硬地看着略有些窘迫的杜兰德，脸皮连连抽搐，沉默了好半晌才低沉缓道，“杜兰德，你是在开玩笑吗？” 杜兰德小心地耸耸肩膀，搓搓手掌，握握拳头，又左右脚交替地原地轻轻跳了几下，似乎在适应能级暴涨后第一次回到森德洛的环境，该如何使用力道。 “你说我开玩笑？”杜兰德闻言抬头，认真看着左露左熊说，“你看这是一个开玩笑的人的表情吗？嗯……好像适应一点了。”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再次启动，举拳就打。 “哗”的一声！在场所有人——包括1号女士、夜翼和兰子——都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生怕被杜兰德一拳误伤。 不过这一拳，杜兰德打中了。 一记勾拳，正中左露左熊小腹！ 砰！左露左熊瞬间躬身如虾，凸出来的双眼中掠过难以置信之色，它用力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左露左熊的双脚还被冻在紫色晶体里，此时却因为急剧的上升力道，导致它的身体猛地向上一拔。只听“咔嚓嚓”几声，紫晶裂开几条裂缝。 第二拳紧接着就来了。 依然是上升勾拳！ 轰——喀啦啦啦！！剧烈的爆裂声中，紫色晶体彻底地破碎、爆开、四下飞溅。 左露左熊躬着身子，不受控制地飘飞起来。 杜兰德脸上闪过狠辣的狞色，咧嘴笑道：“第三拳。” 卷九 章六十三 热身 为了适应远超以往的庞大能级，杜兰德的第一拳，故意只用了三成力道，可最终落点还是偏了不少。 然而，拳击的全过程，以及击中对手后对手的反应和回馈，包括反震的拳劲，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化为数据，供杜兰德进行解析。并根据解析的结果，对下一拳进行调整。 第二拳时，落点已变得基本准确。 第三拳时，落点则完全准确，杜兰德感到自己脑海中预期的敌人中拳部位，和实际中拳部位彼此重叠，严丝合缝地契合在一起！ “适应得好快！” 在场众人都吃了一惊：“这才三拳过去而已！竟然就已经借由这三拳的信息和数据，调整好跑偏打偏的问题了？” 怒风灵武老者却连连摇头：“这种攻击精度，似乎是以压制自身力量为代价换取来的，不作数，不作数！” 左露左熊的身体还飘飞在半空中，却没有飞出去，杜兰德的拳劲极为巧妙，正反相冲，不会把人打飞，只会把人打得悬停在空中，直至余劲消失。 杜兰德得理不饶人，三拳过后，第四记勾拳连环而出，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啪！ 第四拳竟被对方挡开了。左露左熊踉跄落地，捂着连中三拳的小腹退了好几步，脸色阵金阵白，接连闪烁了三次，噗的喷了口金色的鲜血，气息已恢复了平稳。 “拳头挺快！”左露左熊抹了一把唇角血迹，冷冷道，“不过，力道还欠缺些，伤不了我的。不，应该说，我不会再给你击中我的机会了。” 中位神的能级为职业能级极限的100倍，天界神官的极限能级为130。比战斗法师的极限更高20个单位。 130翻100倍，就是一万三千个单位的能级。 而在规则方面，左露左熊的规则位阶不多不少，正好是100阶。 反观杜兰德，他刚露面的时候，气息和普通人无异，令左露左熊完全看不出虚实。 但通过刚才那三拳，左露左熊已经察觉到：这个叫杜兰德的家伙，能级虽然在自己之上，但并没有超出太多。肯定没达到上位神的级别。至于规则，也就区区20阶左右罢了，拳法似乎是两仪裁决独创的“两仪体术真形”。 “这一战，有胜算！”这是左露左熊的结论。 只是战斗过程，恐怕要艰难一点罢了，但为了远古之匙，打得艰难点又如何？能赢就行！ 最理想的状况，是将这个实力忽高忽地、来历不明、年轻得过分的战斗法师当场击杀。 趁着这小子刚和罗切斯特力拼了一场，而且好像对自己的力量控制得不太好之际。为双天界清除掉一名未来可能的大敌！ 这时候，杜兰德正以极小的幅度，不停活动着身上的每一个肌肉组群，适应全新的能级状态。他盯着面露傲然和坚定的左露左熊。忽然说道：“这一战有胜算——你们的表情，好像在这么说。” 左露左熊冷笑不答，并掌竖立于身前，一大步跨向杜兰德。 这一掌手臂不屈不伸。左露左熊的整个上身维持着立掌胸前的姿势不变，只依靠步伐推进，连掌带人。径直向杜兰德“撞”了过去。 “这是双天界的秘传体术！”夜翼脸色凝重。 这一刻，杜兰德清晰地感觉到：咏战堡垒中的时间与空间似乎都随着这一掌而动，聚成一面无形却凝固的巨墙，朝着自己推撞挤压而来！ 这招并非狠辣的“杀敌之掌”，而是以面对点、排山倒海而来的“退敌之招”！ “……看来这个合体之后不男不女的家伙，还是对那枚所谓的远古之匙没有死心啊。想要瞬间击退我，然后冲进天选神殿？” 杜兰德心中盘算：“其实……我也真有点好奇那钥匙是不是真的毁了啊！要不，我先故意被击退，放这家伙进天选神殿瞧瞧？” 这时，藏在衣袍下面的小妞似乎又颤抖了几下，她还是很害怕，不敢和双天界的人照面。 杜兰德感受到了小妞的情绪，叹了口气，将胡思乱想的念头甩开，迎着对方的掌面，一步跨前。 对方以掌凝墙，杜兰德则是以身聚墙。一堵红蓝紫三色的瑰丽晶壁，与对方的无形时空之墙正面对撞，然后瞬间消湮无形，就连半点余波都没有产生。 似乎那堵时空之墙之中，内蕴一片**的时空，将杜兰德的三色晶壁给吞了！ 左露左熊的手掌，这才轻飘飘地印上杜兰德的胸膛。 砰！ 杜兰德身体摇晃了几下。左露左熊接连又是连环四掌，印在杜兰德胸膛的同一个位置，明显是为了报之前的四拳之仇。 兰子脸色一紧，就要上前。夜翼却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别去打扰。杜兰德打人是为了适应自我，被打也是一样。” 兰子脸色一红，知道自己关心则乱，嘟哝道：“可是他吐血了啊。” “知道你心疼！”夜翼没好气地说，“那坏小子不是一直喜欢这么干吗——明明可以在战斗中慢慢适应的，却非要用这么集中又激烈的方式蛮干硬来！” 果然，杜兰德挨了一共五掌，全身震荡，对全新能级状态的控制似乎更好了。 “什么呀，双天界的人都是这么小气、这么斤斤计较的吗？”杜兰德随手抹了把唇角溢出的鲜血，笑道，“我打了你四拳，你就非要还我五掌，多还一掌？既然如此，我也斤斤计较一次好了！” 说完杜兰德忽然脸色一肃，收敛了所有的谈笑风生和玩世不恭，认真又专注地打出了一拳，第五拳。 规则仍是“两仪体术真形”，却不再是20阶，而是叠加了5次后的100阶！ 左露左熊感到自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握住了，动弹不得，他能清楚地看到杜兰德的动作。从上步、站定、屈膝、沉肩、拧腰、到最后出拳！一系列动作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眼睛捕捉到了，大脑却来不及处理。 这一拳无声无息。 拳头拳面与左熊左露一沾即退，左熊左露却渐渐长大了嘴巴，捂着中拳的小腹，慢慢软倒，跪了下去。 “好了，这下算是完全适应了。”杜兰德满意地握了握拳头，看着左露左熊的眼神终于转为冰冷，“热身结束。现在。我们正式开打吧。” 左露左熊的表情痛苦不堪，嘴上发不出声音，脑海中有一个念头在呻/吟：“上……上位神的能级！！？” …… …… “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吧？”凯瑟琳一边为风神治疗，一边也在密切关注着父亲与双天界人的战斗。 从局面上来看，罗切斯特已经被牢牢困在“审判刀棺”之中；塞尔东被米洛拦住，也是穷途末路。 而双天界的左露左熊，明显打不过回到咏战堡垒之后，仿佛彻底觉醒了的杜兰德。 既然如此，第三次咏战之战。也基本上该画上句号了吧。 “不，恰恰相反。”风神的回答让凯瑟琳吃了一惊，“和罗切斯特的战斗，应该告一段落了。但双天界的那名时空大神官不同，战斗恐怕才刚刚开始。杜兰德正是因为看出了对方的不平凡，才故意跑偏、打偏。为了都是争取到尽快适应状态的时间，然后才能全力出手。” “什么？爸爸连跑偏也是故意的？！”凯瑟琳目瞪口呆。 风神哼了一声：“跑偏是必然。但跑偏得那么夸张，绝对是杜兰德故意而为，顺便还沾点便宜。降低敌人的警惕心。哼，杜兰德这小子当年只会硬来蛮干，当着咏战堡垒所有人的面硬杀宁顿分身和塞尔东……没想到十四年没见，他也学会这些曲线战术了。” “老师，您还是没说，为什么战斗非但没有结束，反而才刚刚开始？”凯瑟琳追问道。 同一时间，另一边的兰子也奇怪地问夜翼：“战斗还没有结束？我看那双天界的家伙，实力根本不是杜兰德的对手啊，杜兰德怎么好像对他很看重似的。” 夜翼缓缓道：“这恐怕，是因为……” …… 咏战堡垒外，希望平原上，火胖子正坐在一处沙丘上，呼呼喘着气。 他遥望圣山之巅的战斗，蹙眉自语：“怎么还不解决战斗？印象中，杜兰德不是为了耍酷而故意拖延战斗的人啊……” 一个声音在火胖子身后不远处响起：“因为《双天典》。” …… “……恐怕是因为《双天典》吧。” 咏战堡垒中，夜翼向兰子、风神和凯瑟琳低声解释道，“像菲波和兰子你这样的新晋神袛，可能对双天界还不是很了解，我们这些占据神位多年的人基本都知道，刚才左露左熊所发挥出的实力，恐怕并不是双天界大神官的真正实力。” “中位神的能级，加上100阶的规则，这还不是真实实力？”凯瑟琳和兰子都感到难以置信。 “是啊，具体情况说不太请，只能说跟双天界的一部名为《双天典》的神物有关。”夜翼轻声道。 风神则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有绝对的压倒性的实力，双天界又怎么能压制有尽虚空亿万位面，始终称王称霸？” 兰子知道这场战斗，旁人恐怕都插不上手了，她盯着杜兰德看了一会儿，秀眉微蹙：“杜兰德看双天界人的眼神，怎么有点奇怪……是我感觉错了吗？” 这时候，天选卫士们已经在1号的指挥下，散布到咏战堡垒各处站定位置，以山为基，以人聚阵。嗡鸣声中，一道道金色的弧光在咏战堡垒上空拉扯而过，最终形成一个巨型防护罩，将整个咏战堡垒护持在内。 杜兰德忽然腾空而起，飞到防护罩之外，在咏战堡垒上方的高空中站定。 他俯视着左露左熊，脑海之中，则浮现出自己刚才与罗切斯特角力时，看到的那幅极具震撼性的画面和景象。 杜兰德低哼一声，眼神变得愈发冰冷，俯视慢慢站起身子的左露左熊，喝道：“滚上来！” 卷九 章六十四 屏障 在雷神要塞的时候，杜兰德就已经觉得双天界人的态度很奇怪了。 “双天界和罗切斯特之间，恐怕存有某种目前还看不清楚的猫腻。”——当时杜兰德就是这么感觉的。 此时，杜兰德和左露左熊在咏战堡垒之上，凌空对立。 杜兰德神情专注之中，带着审视。 左露左熊则撕掉了伪善的假面，不再掩饰对杜兰德的刺骨杀意。 “你必须死，必须今天死。” 左露左熊用理性冷漠的口吻，对杜兰德说，“无关你刚才对我的羞辱，也无关李尔蒙斯留下的远古之匙。只因为森德洛有你这样的存在，是不允许的。” 左露左熊的头顶上方，浮现出一本若有若无的古老典籍的虚影。 杜兰德扫了一眼对方头顶的典籍虚影，然后问道：“合体人，你的名字是？” “双天界时空大神官，左露左熊。” “左露左熊……嗯，我是战斗法师杜兰德。杜兰德.李尔蒙斯。”杜兰德淡淡道，“我以前自报姓名的时候，总是毫不忌讳地说出‘李尔蒙斯’这个姓氏。但在真正明白自己的姓氏的意义和分量后，我就很少主动自报姓氏了。” 左露左熊微笑道：“哦？那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是战斗暴君的后裔呢？” 杜兰德轻声道：“因为你是马上要死的人了。” 听了这话，左露左熊竟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来生出必杀之心的，不止我这一方啊。我要杀你，是为了除掉变数，抹杀我们双天界无法理解无法操纵的人。你呢？只因为我抢了你的刀，又意图抢夺远古之匙吗？” 让左露左熊极为意外的是，杜兰德居然摇了摇头说：“不是因为这些理由。” 左露左熊眉头渐皱。双眼微眯。 只听杜兰德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出一番话来：“你知道吗，刚才我在制服罗切斯特的过程中，也就是你极度无耻地对我们森德洛落井下石的时候，我通过罗切斯特，看到了一些让我很意外的东西。所以现在的我，对于你们双天界和罗切斯特之间，到底存有何种联系；以及，矮人攻击了所有的主位面，却唯独不攻击你们双天界的理由所在。感到非常、非常、非常的好奇啊……” 左露左熊脸色猛变，喝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杜兰德并不回答，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我的刀还在你手上吧？那不是你这种人能拥有的杀器，拿回来！！” 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在咏战堡垒范围内的全新实力的杜兰德，终于不再掩饰锋芒！ 前半句仍是心平气和的陈述，后半句这一声断喝“拿回来”，直震得笼罩堡垒的金色光罩剧烈一晃！ 城中仰头观战的诸神、天选卫士们、异位面来客们、还有成千上万的战斗法师们，前一刻还看到天空中的两人低声说着什么，下一刻骤然听到杜兰德的断喝声。随后只见左露左熊身上紫色光芒一闪，一柄灿紫色的战刀浮现出来。 刀身急旋着，根本不受左露左熊的控制，如燕归巢般向杜兰德飞了过来！ “该死的。这是……极冻审判的熔兵炼体？双向瞬移？！”左露左熊怒喝一声，抬手向飞离自己的战刀抓握过去。 天空中浮现出一只金色大手，弥天极地。手掌上有着玄奥难明的掌纹，似乎涵盖着时间与空间的终极奥秘。 “时空大手印！” 手掌之下。空间瞬间凝固，时间则开始剧烈逆转，试图让战刀逆着时间长河回溯。重返左露左熊之手。 杜兰德微微一笑，抬手遥指“时空大手印”，轻声道：“叠加技，两仪混沌炮。” 食指尖上，浮现出一对两仪双鱼，随后是第二对，第三对，第四对，第五对。五对20阶的两仪双鱼反复叠加，色泽越来越深，渐渐的，双鱼间的泾渭不再分明，两仪竟渐渐融合为一团混沌星辰。 这团说不出形态色泽的混沌星辰在杜兰德指尖成型，随后剧烈地坍塌陷落！ 极致地坍塌之后，便是极致的爆发！ 一道粗巨的光柱从杜兰德指尖喷发出去，将“时空大手印”轰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咏战堡垒中的人们只觉上空的防护罩一阵剧烈摇晃，高空中的时间、空间、还有能量，全都紊乱不堪，凛冽狂飙狠狠吹刮防护罩的外层。 等到混乱消散，人们重新看清景象时，审判战刀已稳稳落入杜兰德手中。 左露左熊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杜兰德左手拎着失而复得的战刀“审判”，满意地掂量了几下，右手一抓，木刀“裁决”浮现掌间。 左手审判，右手裁决，杜兰德挥手拧腕，带起一紫一白两道长虹般的刀光，电光石火之间，已从左露左熊身旁急掠而过！ “太……太快了！” “完全看不清楚他的动作！” 杜兰德两刀斩掠过后，身形短暂浮现，便又再度消失，朝无人的某处掠去。 同一时间，左露左熊刚刚被双刀劈中的身影好像泡沫般消散，只是虚影替身而已。左露左熊的真身浮现，恰好是杜兰德再次攻击的原本无人之处。 左露左熊刚刚现身，杜兰德的双刀又至。 唰！ 双方交错而过，然后背对背站定。 咏战堡垒中忽然接连响起“噗通噗通”的倒地声。不少实力不够的人们试图看清杜兰德和左露左熊的动作，灵魂承受不住，眼前一黑，直接栽倒不省人事。诸神们虽然勉强能看清，却都知道：这一场巅峰战斗，已经不是任何人能干预的了。 天空中的两人没有多余的话，同时转身，再次狠狠对撞在一起，开始激烈缠斗！ 紫色与白色两道刀光纵横飞舞，时而耀眼欲盲。时而虚淡模糊。左露左熊在刀光中闪掠穿插，拳脚与双刀连连碰撞。 鲜血从胶着在一起的两人中飞溅洒落下来，左露左熊的血金光闪烁，杜兰德的血则在殷红中带着一抹紫色。 “杜兰德！能级你胜我十倍不到，但规则方面，你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百阶屏障吧！我的规则已是千阶，反胜你十倍！”左露左熊畅快的大笑声在空中隆隆炸响，“不得不说你的手段很多，但是，你赢不了我！” 杜兰德并未以言语回应。双刀刀光却瞬间大盛，咣咣两声撞响，杜兰德和左露左熊骤然分开，彼此拉开百米的距离。 然后两人同时重踏虚空，再次狠撞在一起！ “百阶屏障？什么意思？”兰子已经看出，能级上杜兰德全面压制住了左露左熊，但左露左熊头顶浮现出那本《双天典》的虚影之后，规则位阶立刻从100阶提升到了1000阶。这是兰子以前想都没想过的绝高规则之力！ 1000阶啊，比兰子如今的规则位阶高了整整100倍！ 天空中的时间与空间崩碎了又在瞬间重组。这时候，任何人想去插手，都会瞬间被两人战斗的余波撕扯粉碎！ 但左露左熊口中的“百阶屏障”，究竟是什么？ 夜翼的表情似乎有些复杂。低声叹道：“我曾听父亲提到过一两次，据说规则的位阶极限，是一万阶。以我所研习的黑暗系规则而论，暗系规则分为‘噬炎’、‘永夜’、‘极暗之光’这三大奥义。三大奥义构成了‘奥义三角’的三个点。所谓的融合规则。简单来说，就是连接三点之间的线，以最终构建出完整的奥义三角为终极目标。” “当三大奥义完全融合。也就是‘奥义三角’构建完整的一刻，就是暗系规则达至圆满的一刻。圆满的暗系规则，规则位阶便是一万阶。” “万阶规则，是这个世界的极限，是最完美的规则形态。”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世界出现了一面无形的屏障，阻碍100阶以上的规则的存在。就算有人构建出了完整的奥义三角，规则达至万阶，但由于百阶屏障的存在，真正使得出来的规则位阶，只能有100阶而已。” “对规则的领悟超出了100阶便没有意义，因为会被‘屏蔽掉’！我父亲当年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兰子听了夜翼这番话，不可思议道：“既然有百阶屏障的存在，双天界的那家伙，怎么说他的规则高达1000阶？！” “因为《双天典》的存在。”夜翼有些沉重道，“双天界真的很强。只要有双天典的存在，天界的大神官们，就能爆发出1000阶的规则，具体理由不明。双天界大神官自身对规则的领悟，可能并不高，但只要有双天典，大神官们就是远超我等的强者……同样是下位神，双天界八位大神官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你我强上百倍。” “双天界大神官，预言者梭罗，矮人头目罗切斯特——据我所知，目前也就这么三类存在，能够某种意义上无视百阶屏障，让规则之力提升到百阶以上。” 夜翼总结道，“这一战，杜兰德想要获胜，恐怕还有难度。” 天空中，杜兰德胸口忽然中了一拳，低哼一声，向后飞退出数百米。 他提起木刀“裁决”，“叠零式”发动，李尔蒙斯的虚影在身后浮现，反复叠加了5次，将零式规则提升到了100阶，却在第六次叠加时，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消融，并未因为第六次的叠加而继续提升位阶。 砰砰两声！“叠零式”被左露左熊连续两记“时空大手印”拍碎。 “哈哈，杜兰德！你这叠加规则的手段确实非比寻常，但你的斩术、法术、体术、瞳术，又有哪个能将规则叠加至百阶以上的？” 左露左熊身形忽明忽暗，在杜兰德周身不断变换方位，他已经渐渐掌握了主动权。 “如果你一开始就对我下杀手的话，说不定我来不及召唤《双天典》，就直接被你重创了。”左露左熊骤然出现在杜兰德身后，冷冷说道，“是你的自负，害死了你！” 左露左熊抬手一抓，方圆数万米范围内的所有空间，都被左露左熊揉捏在一起，形成一根半透明的淡金色三棱锥！ “双天秘技，破一切锥！” 破一切锥，号称能攻破一切防御，这种名称极度霸气的招式，若不是吹破牛皮的垃圾，就一定是真正的强横无敌！ 鲜血飞溅！ 杜兰德的木刀“裁决”被一锥击中，刀身表面七色光芒急闪，脱手而出，急旋着飞了出去。 杜兰德的右手上满是鲜血，已被这一击强横之际的攻杀招式震裂的虎口和手掌。 但杜兰德丝毫不沮丧，也不去管脱手飞出的木刀，反而倏地探出染血的右手，牢牢抓住了左露左熊的手腕。 “你似乎忘了罗切斯特是怎么败给我和米洛的啊。”杜兰德低笑道。 “什么？”左露左熊一愣，只见杜兰德左手中的审判战刀周围忽然一阵模糊扭曲，刀身竟然一直被一重幻术笼罩着！ 此时幻术解除，审判战刀露出了真实的面目，哪里还是40阶审判规则的灿紫色？ 战刀的颜色已深得紫黑一片，好像能将人的灵魂吞噬殆尽！ 以左露左熊的眼力，竟然一时间看不出这刀中蕴含的规则，究竟高达多少阶！ “我的体术法术、斩术瞳术，好像真的突破不了百阶屏障，不过，我的血脉能力倒是真的很给我争气呢！” 杜兰德一手扭住对方的手臂，狞笑着高举起紫黑色的审判战刀，在左露左熊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刀斩落！ 几乎已经彻底变成黑色的刀锋，从左露左熊的左肩开始，斜劈至右侧腰际。 这一刀，没有流血，因为所有的血液都在溅撒出来的瞬间，就被横行肆虐的审判规则碾压成了虚无！ 左露左熊惨哼着跌退，脚下连踏九步，身形闪烁了九次，和杜兰德拉开了距离。虚空中，留下了九个淡金色的脚印，凝而不散。这一套步伐显然也是双天界的时空秘技，杜兰德也没能看破其中的虚实。 “呼呼，杜兰德！你……你竟敢……”左露左熊脸上满是愤怒羞耻之色，伤口愈合了又崩开，金色鲜血不要钱一样地洒落。 “别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瞪着我啊。”杜兰德冷冷笑了笑说，“你忘了罗切斯特挨了我一刀之后，是什么反应吗？” 左露左熊身子一僵，脑海中浮现出罗切斯特中刀后，被连续四波审判之火炸得只剩下一双手的惨烈场面来。 杜兰德看着眼睛骤然瞪得滚圆的左露左熊，终于流露出一个恶魔般的灿烂笑容：“多重审判，十重奏。” 卷九 章六十五 俘虏 塞尔东原本妖异又个性的脸蛋，此时青一块紫一块，凹一块凸一块，已经彻底变成猪头了，这是至少挨了数百拳痛殴，才有可能造成了绝佳艺术效果。 白矮人米洛长长出了口气，咬着牙，收回了拳头。 “杀了我……快点……杀了我……”塞尔东“扑通”一声跪倒，绝望地喃喃着。 塞尔东在看到米洛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米洛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害死她父亲的事。 所以塞尔东早已心存死志。 自己为了米洛而弑杀岳父，为了米洛而背叛森德洛，这是一份极度疯狂的爱，不可否认也是极度专一的爱。冲着这一点，米洛杀了自己为她父亲报仇之后，还是会时常想起自己的吧？自己将永远作为她生命中无法割舍的男人，在她的记忆中存活下去。——这就是塞尔东最后的想法。 但问题是，米洛为什么没有下杀手的意思？ 米洛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齿缝里蹦出一句话：“塞尔东，你在眼前每多存在一秒，我都觉得对父亲和妹妹的愧疚增长一分！你以为我不想杀你吗？！” “那就……杀啊……”塞尔东奄奄一息地说，“米洛，我很了解你——因为爱情而宽恕我所犯下的如此巨大的罪恶，不是你的性格，我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在你手上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不动手？” 米洛咬着嘴唇，一拳将塞尔东彻底击倒在地。 随后她抬眼，看着天空中爆开的那团紫色光焰，喃喃道：“先是罗切斯特，再是塞尔东……你到底要活捉这些人干什么啊？杜兰德！” 天空中。 杜兰德伸手一招，之前脱手飞出的木刀“裁决”自行回到手里。 杜兰德手持双刀，静静观赏着眼前的烟火。 “审判之火”正一波又一波地炸裂燃烧着。既然是“十重奏”，顾名思义自然会接连爆炸十次，一次比一次威力更强。 剧烈的火光和震荡狠狠轰击着下方的防护罩。 火光在杜兰德的双眸之中倒映出来，颜色一次比一次深，从灿紫色开始，直至紫黑得接近纯黑，化在杜兰德同为黑色的眼眸之中。 当最后一次、也就是第十次爆炸之后，紫黑色的火柱冲天而起，直到抵达森德洛位面顶端的尽头，狠狠撞上了罗切斯特封锁森德洛所用的“大黑天禁闭阵法”。 由于距离太过遥远。战斗法师们听不到碰撞引发的巨响，却能看到天空极高、极深处，所爆发出的撞击和火光。 隐隐地晦暗了十五年的森德洛的天空，忽然间逐渐明亮起来。 大黑天禁闭阵法开始崩溃，从天穹的最顶端一点开始，不参杂半点黑色杂色的湛蓝，渐渐四下晕漾开。 整个森德洛都在轻轻颤抖着，似乎在表达欢欣和雀跃。 各个要塞、堡垒、城区、村落、避难所的无数战斗法师们，同时抬起头。仰望那隐隐震荡着的、渐渐恢复明亮的天际。 “消失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喃喃反复道：“真的……消失了。” 这一刻，从战争开启至今十五年中，始终压在所有森德洛人心头的那一种沉重和压抑之感，正在飞快地土崩瓦解。直至彻底消失！ 咏战堡垒中，一名战斗法师忽然仰天长啸，用力捶打地胸膛，捶得砰砰作响。 啸声与吼声越来越多。渐渐连成一片，在整个“咏战堡垒”中传播开来。同一时间，“晨昏塔林”中。“焰山如狱”中，“远古庇护”中，还有满目疮痍的森德洛大地各处，一切有森德洛人的地方，都响起了连绵不绝的仰天吼啸声。 所有人的吼声都表达着同一个意思—— 胜利了！ 小妞慢慢地从杜兰德的领口处爬了出来，怯生生地问：“杜杜，赢了吗……结束了吗？” 杜兰德摸摸她的小脑袋，笑道：“结束了，我们赢了！” 多重审判的十重奏已经全部结束，左露左熊难能可贵地保持着身体的完整，可他头顶的双天典虚影，却在这一刻，在杜兰德面前，当着咏战堡垒无数人的面，轰然炸碎。 标志着双天界人在森德洛人刀下的一次彻底惨败。 “还有力气吗？还有力气的话，就自己把手脚绑好吧。我就不亲手抓你了。”杜兰德微微一笑道。 左露左熊不停地吐血，剧烈地喘息，它忽然一头俯冲下去，疯狂地冲击咏战堡垒外的防护罩。 “抓一个人质！随便谁都好！抓一个人，然后作为人质，突围离开森德洛！”左露左熊疯狂而徒劳地撞击着防护罩，试图闯入堡垒之中。 它又对“审判刀棺”中的罗切斯特嘶喊：“罗切斯特，还不出来！你我联手突破咏战堡垒的范围，只要离开了咏战堡垒，杜兰德就发挥不出实力了！啊，对啊，离开咏战堡垒的范围！” 左露左熊终于意识到了摆脱杜兰德的最好方法，于是调转方向，急速朝咏战堡垒外飞去。 此时在堡垒外的恰好有火胖子菲波，论伤势严重程度，菲波并不比左露左熊乐观多少。 “抓住他，抓住森德洛的火神！抓住他，然后撤离森德洛！”这是冲向火胖子菲波的左露左熊心中，唯一剩下的想法。 杜兰德并没有追击的意思。 手中的审判战刀中，传出紫袍刀魂的声音：“不去追吗？不打算展现一次‘审判刀锋’的力量吗？” 杜兰德翻了个白眼：“就算我已经知道了你的部分姓名，但还不足以展现出‘审判刀锋’的形态啊，除非你配合我。” 刀魂骂道：“配合个屁！你现在都强成这样了，我才不帮你锦上添花！不过，你真的就放任双天界的杂碎逃跑？火胖子的状态，没可能打得过那个不男不女的合体人啊。” 杜兰德凝眸远眺，古怪地笑了笑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左露左熊已经冲到火胖子菲波面前。然后……就被一道霸气凌厉的攻击波动，一招轰翻在地。 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从菲波身后走了出来，虽然脸色苍白，却依然不减森德洛最强神袛的威严和风采。 是马努斯。 在马努斯头顶上，悬浮着一本残缺不全的典籍虚影。 “双天典？！”左露左熊震惊地叫了起来：“你怎么也会有双天典？这应该只有双天王族才能拥有！只有双天界本位面的八名大神官才能拥有！马努斯，你这种伪大神官，怎么可能召唤双天典的虚影？！” “这个……算是偷窃过来的吧。”马努斯古怪地笑了笑。 他提起拳头，又补了一击，将左露左熊打得分离开来，重新变成左露和左熊两人。这才回头笑道：“杜兰德。你早就发现我来了？” 杜兰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不远处，看着马努斯感叹道：“原来，您融合的不止有森德洛的雷系神火，还有一个至高神火……没看错的话，好像是时间、空间、命运、战斗中的‘战斗神火’啊，这么说您是一名战斗神官？融合的是我们森德洛的战斗神火吗？” 马努斯点了点头。 火胖子的气息有些虚弱，却依然笑着拍拍杜兰德的肩膀，咧嘴道：“你小子行啊，刚才那一战打得实在漂亮！这两个双天界的家伙怎么处理？” 马努斯说：“人是杜兰德击败的。就由杜兰德决定处置方式吧。” 杜兰德看向萎顿不起的左露和左熊，缓缓道：“双天界和矮人可能有关系，杀掉一个，扣下一个吧。老实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急需从这些可爱的俘虏们口中问个清楚。” 马努斯和火胖子都点头道：“反正已经撕破脸了，就杀掉一个好了。” 左熊眉毛登时立了起来：“你们竟敢杀双天界的大神官？你们这些不自量力的混蛋，想要战争吗？对于刚刚经历了一场矮人战争的你们。还有资格与双天界开启第二场战争吗？” 火胖子一个耳光狠狠抽翻了左熊，笑骂道：“被你猜对了！谁让我们是森德洛人呢。” 左熊对火胖子怒目而视，昂然道：“你可以杀了我们。但双天界的其他六位大神官，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我的空间神火，还有左露的时间神火，你们也别想扣下。因为我们双天界的神火，是不能被夺取的！” 左露忽然道：“杜兰德，你说你姓李尔蒙斯，没错吧？你不想知道你的家族在哪里吗？” 火胖子眉头一扬，马努斯也皱起了眉头。 杜兰德脸色不动问道：“你知道我的家族在哪里？” “不知道。”左露冷静地说，“但我知道一个重要情报，你所属的李尔蒙斯家族，早就已经不在森德洛了。” 杜兰德耸肩道：“哦，这样啊。这种没有意义的消息，可换不了你们两个人的命。” 左露微一沉默，然后继续道：“在矮人战争爆发初期，你的家族就通过某种方法，突破了罗切斯特的大黑天禁闭阵法，离开了森德洛。” “什么？”马努斯和火胖子都吃了一惊。 两人一直以为离开十五年前离开森德洛的，只有预言者梭罗一人而已，没想到还有整个李尔蒙斯家族？ 同样是十五年前离开，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只听左露接着说：“罗切斯特发动战争之后，以永不攻打双天界作为条件，和我们双天界做了一个交易。这个交易，也和你的家族有关。杜兰德，你想知道吗？” 左熊大声道：“左露，不用求饶！双天王族怎么能向森德洛人低头？” 杜兰德对马努斯笑道：“马努斯大人，我离开了咏战堡垒，可就发挥不出上位神的能级了，所以能不能麻烦您……” 马努斯嗯了一声，随手一拍，将左熊的脑袋拍得粉碎。 左露脸色完全不变，就好像没看到同伴的横死。 火胖子惋惜地看了一眼挺立不倒的左熊的无头尸体，撇嘴道：“你的同伴说刚才那番话，只是为了让她自己成为被扣下的活口，让你成为那个被杀死的人啊。你以为她想救你吗？大傻瓜！喂，杜兰德，那就扣下这个女人喽？” 杜兰德挥动审判战刀，刀尖一挑，从左露身上挑出一枚神火来。 左露瞬间脸如死灰：“你……你居然剥夺了我的神火！” 时间与空间两枚神火在空中晃悠了两下，便嗖嗖两声消失不见，看来是被双天界以某种方式收回去了。 隐约之间，杜兰德三人似乎听到了几声惊怒交加的喝喊。 “是啊，就抓这个女人了。”杜兰德拎起失魂落魄的左露，对马努斯和火胖子笑道，“我们回去吧。无论如何，都要先好好庆祝胜利呀，哈哈！” “你打算怎么庆祝？”火胖子问。 杜兰德毫不犹豫地说：“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管它三七二十一，先倒头睡他一大觉。” 火胖子哈哈大笑道：“不错，我也一样，狠狠睡一觉！马努斯大人呢？” 马努斯微一沉默，微笑道：“睡一觉。” ——卷九，真假矮人，终章—— 【卷十 李尔蒙斯】 卷十 章一 请柬 “快一点！要再快一点！”一头美丽优雅的蓝色巨龙逆风疾飞，在一座座高耸入云的笔形山峰间穿梭。 她忽然间俯冲而下，贴地滑行数百米后，陡然间化为一名身着水蓝色龙鳞甲的年轻少女停下，气喘吁吁地仰头，看着坐落在眼前的一条巨型山脉。 这里是主位面“龙巢”的核心腹地，龙血山脉。相当于森德洛的咏战堡垒。 龙族少女则是当代龙族大长老最小的孙女，龙蓝儿。 龙血山脉的山体呈现出殷红的血色，所以才以“龙血”命名。山脉外笼罩着一层血色光罩，隔着光照，可以看到大批大批的黑色矮人正在冲击光罩。 为首的那名矮人手握黑炎弩枪，每一击落下，都会让整个血色光罩激烈扭曲颤抖。 龙族少女咬了咬牙，顾不上自己已经累得近乎虚脱，大声叫道：“爷爷，爷爷！重要军情！我带回来了极为重要的军情！” 她被带到山脉最高的一座山峰顶上，龙族的神袛长老们，还有诸多精英强者，正沉默肃穆地聚集于此。 大长老是一头极为雄壮的赤色火龙，看到龙蓝儿的到来，重重哼了一声：“小孩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那个见鬼的罗切斯特就在山脉外，你一个刚到虚神级别的小母龙，能弄到什么情报？” “我没骗人啊！”龙蓝儿连连说道，“爷爷你看，是来自森德洛的情报呢！” 说着取出一个长方形的古朴匣子，匣子表面铭刻着一个七彩色的印记，正是森德洛的特有标记。 “森德洛？那些臭屁得要命的战斗法师吗？”大长老接过匣子，打开一看，只见其中放着两样东西：一个七彩色的圆球，还有一朵光暗交织的莲花。 匣子刚一打开。七色圆球就自行跳跃出来，飞上高空，然后急速膨胀为一轮七彩色的“圣佑烈日”。 七彩色的光芒洒遍了龙血山脉的每一个角落，被照射到的龙族族人中，忽然有一部分嘶吼着，用力抓挠自己，并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中，就变身成为了漆黑如墨的矮人！ 这些都是实际上已经被转化为矮人、却依然以龙族样貌潜伏在山脉各处的龙族族人。 不等龙族大长老反应过来，匣子中的光暗莲花也自行跃出，滴溜溜地原地急旋。无数莲花虚影四下飞出。将山脉中刚现形的矮人们牢牢困锁。 转眼之间，这些矮人就全部被制服了。 “两仪怒莲？当年那位两仪裁决的绝招？”龙族大长老凝重道，“两仪裁决死后，这招不是已经失传了吗？还有，那些变成矮人的族人是怎么回事？龙蓝儿！到底怎么回事？” 龙蓝儿已经惊得呆了，连连摆手道：“爷爷，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浑身披覆漆黑鳞片的暗系龙族长老喝道：“龙蓝儿，是谁给你这个匣子的？” “那个……其实是我啦。”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 山峰上，忽然凭空浮现出一面橘红色的鬼脸。满是锯齿的嘴巴张开。里面走出一个身形雄壮的男人来。 “橘焰鬼面？”龙族大长老脸色又是一变，“森德洛又有人修炼成这招了吗？小鬼，你是谁？” 那男人大笑道：“小鬼？老子可是森德洛的新晋大地之神，邓肯大爷啊！我奉马努斯大人和杜兰德那小子的命令。来此找你们龙族有点事儿。那个……俗话说先礼后兵，刚才那匣子，就是我们森德洛送给你们的两份礼物啦。逼出已经被‘黑化’的龙族族人，再一一封印。呃。看你们的表情，似乎还不知道黑色矮人，根本就是各族族人黑化而来的啊！呐。先礼后兵我已经做到啦，接下来，我可要说正事啦。”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龙血山脉各处都爆发了不小的骚乱。 龙族大长老却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镇定，连串命令下达，分派族人稳定局面，然后回头打量了邓肯半晌，低沉地问：“既然你是森德洛的大地之神，那就说明凯恩斯那老小子退役，或者死了？” 邓肯叹了口气：“凯恩斯大人战死了，他的继任者戴尔是个垃圾，所以就换成我来接替神火。” 龙蓝儿上下打量着邓肯，大声质问道：“我们龙巢，目前正被罗切斯特以阵法封锁，你是怎么进来的？” 邓肯耸肩道：“哦，是火胖子菲波送我进来的，就是我们森德洛的新任火神。顺带一提，之前的两仪怒莲，是夜翼和兰子联手凝聚而成。至于破解黑化的圣佑烈日，是一个叫斯内尔的混蛋研发的东西。” 龙蓝儿连连摇头：“你们森德洛的神袛我都认识，火神不是宁顿吗？光辉女神怎么也变成兰子而不是米洛姐姐了？斯内尔又是谁啊？火胖子菲波？很厉害吗？” “蓝儿还不住嘴，退下！”大长老喝道。 龙蓝儿吐吐舌头，闭上嘴巴，却不退下。 诸位龙族长老微微聚拢，不动声色地将邓肯围了起来。随后大长老用巨大的龙眼盯着邓肯，缓缓问道：“说吧，阁下来我龙族，到底要干什么？” 邓肯被几道强烈的龙族威压罩住，却依然满脸混不在意，抖动着肌肉贲张的粗壮手臂，说道：“我就不废话了，是这样的，杜兰德那小子让我给诸位带话——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希望诸位整理好龙巢的局面，然后来我森德洛的咏战堡垒开会，讨论这场矮人战争的局势，以及统一战线、联合对抗罗切斯特的计划。就是这样。” “……”山峰上的龙族长老们闻言瞬间陷入了沉默，一个个瞪大龙眼，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邓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龙族大长老忽然狂笑起来，笑声在山脉中回荡：“哈哈，啊哈哈！你们这些自恋过度的战斗法师，是白痴吗？首先你要明白，矮人头目罗切斯特。目前在龙巢之中，不在森德洛！喏，你看山脉护罩外的那个黑疙瘩就是了！” 大长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缓了口气才接着说：“还有，森德洛以为自己是谁啊？！就算要联合对抗矮人，也轮不到森德洛号令，召集大伙儿吧。” “论实力，我龙巢龙族，精灵族的世界树屋，双子光明。有哪个不比森德洛强上一筹？” “帕宁的怒风灵武，还有你们森德洛的世仇里尔多森，也不比你们森德洛差太多吧。更何况还有一个双天界在上头！森德路以为自己是霸主吗？哎呦笑死我了！” 龙蓝儿忽然问：“喂，战斗法师，你刚才又说了一个我没听过的新名字，杜兰德？谁啊？也是某个我不认识的新任神袛吗？” “大人说话，小母龙别插嘴！”邓肯没好气地摆摆手，然后用力咳嗽两声，打断了龙族众人的狂笑。 邓肯瞪着龙族大长老。一本正经地说：“第一，罗切斯特不止一个，龙巢有罗切斯特，却不是唯一的罗切斯特。可惜你们连这个也不知道。我也懒得现在浪费口水多解释。” “第二，刚才那番话，不是商量，而是通告！明白吗？通告！！别瞪我啊。刚才那番话又不是我说的，我才没那么斯文！你们要听我的版本吗？保证比杜兰德的口吻粗暴得多哦！要听吗？要听吗？” 风系龙族长老嘿嘿低笑：“看来这战斗法师小鬼是不想离开龙巢了啊。” 大长老也狞笑起来：“一起动手吧！罗切斯特就在外面叫阵，大敌当前。尽快料理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才好专心对付罗切斯特啊。” 就在这时，山峰忽然震动了一下，似乎有某个极为沉重的存在，落在了山顶之上。 邓肯眼前一花，发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名皮包骨的枯瘦老人，虽然是人形，但从气息来看，应该也是龙族。 “见鬼，这老头子是怎么出现的，我怎么完全没看清？看他瘦得跟小鸡似的，怎么压得连山峰都摇晃了几下？”邓肯心中惊骇。 龙蓝儿已开心地扑到瘦老头怀里，叫道：“祖爷爷，您怎么来了？” 邓肯注意到，所有龙族长老看到这位老头之后，都流露出恭敬的神情来。 老头爱怜地拍拍龙蓝儿的脑袋，然后眯眼看了邓肯半晌，慢吞吞地说：“森德洛想让我们去开会，但罗切斯特现在就在外面啊，我们自顾不暇，如何去开会？” 邓肯道：“这个好说。” 他翻手取出一个紫意盎然巴掌大小的小刀，对老头晃了晃，却不递过去：“麻烦您将这个刀型标记，打在山脉外的罗切斯特身上，一切便自有分晓，如何？” 老头低声笑了笑：“年轻人考较起我们这些老不死来啦……也好，罗切斯特我虽然打不过，但打个印记就回来，还是能做到的。” 邓肯忽然发现老头不见了，接着手里的紫色小刀也不见了，再然后，山脉外忽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碰撞巨响和苍老龙吟。 不等邓肯转身去看，老头又出现在山峰上，唇角溢出了一丝血迹，脸上却笑意昂然。 紫色的刀型印记，已经打在罗切斯特身上了。 龙族长老们齐声惊呼：“老爷子，您……您怎么就冲出去了？战斗法师！你不知道我们大人本来就身上有伤吗？还在这里故弄玄虚，该死的，我要吃了你！” 然而就在这时，山脉外忽然响起一声惊怒交织的怒吼。龙族长老们都是一愣，因为那分明是让整个龙族都素手无策的罗切斯特的声音！ 只听罗切斯特暴躁地吼叫着：“审判印记？该死的，是杜兰德？！” 龙族之人全都震惊莫名，他们从来没见过罗切斯特如此惊慌失措的场景。 审判印记是什么？杜兰德又是谁？邓肯刚才已经提过这个名字了，罗切斯特也认识这个叫杜兰德的家伙？ 那枯瘦老人却没有看罗切斯特，而是眯眼看着龙血山脉周围，心想：“那个紫色的刀型印记，应该只是一个攻击前的锁定装置，印记本身没有任何杀伤力，只是为了标记出猎物，然后再精确地猎杀。” 枯瘦老人将感知触角伸展出去。细致地探查着：“真正的攻击，应该就要来了吧？呵，有点好奇啊，一道印记都能让我生出一丝心惊肉跳之感，这个恐怕就藏在山脉某处、就快要对罗切斯特展开攻击的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远方的天际，突然亮起一点紫色光点。 看那光点亮起时的距离，根本就不在龙巢之内，而是在位面之外！ 转眼间，那光点竟然突破了封锁龙巢的“大黑天紧闭阵法”。然后一路急速而来，光点未至，所刮起的剧烈狂风已经将山脉各处的巨龙们的胡须吹得飞扬，巨龙们不得不收起龙翼，减少受力面积，才能勉强让自己不被吹飞。 光点终于飞得近了。 让所有龙族长老都震惊不已的是：急速飞过来的，根本就不是想象中的某位森德洛强者，而是一支造型奇异、以刀锋为箭头、只有三米多长、却亮得好像最耀眼的星辰的紫色箭矢！ 刀锋型的箭头所指，正是罗切斯特！ 沿途无数的黑色矮人。好像轻飘飘的落叶般，被紫色箭矢带起的狂风吹卷散开，在矮人大军中形成一条直通向罗切斯特的长长的的空白地带。 罗切斯特就好像被定住了，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箭矢的逼近。 龙巢的这个罗切斯特，论实力，还比不上森德洛的罗切斯特。在“审判规则”的压制之下，他的身体无法动弹。心中生不出躲闪的意念，坚不可摧的身躯好像融化的奶酪般飞快变软。 噗哧！ 紫色箭矢洞穿了罗切斯特的身体，然后剧烈地爆开。灿烂耀眼的紫色烟火在龙血山脉上空极尽绽放。映亮了整个山脉。龙族族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等到紫色烟火消散时，罗切斯特已经不见了——被灭得灰飞烟灭了！ “……”整个龙血山脉一片死寂。 压得所有龙族不得不龟缩在龙血山脉中无法出去的矮人头目罗切斯特，竟然被人从位面之外放箭，然后一箭射爆了？！！ 那名龙族老人已经将双眼眯成了两条线，脸上写着震惊和狂喜，隐约之间，还夹杂着一丝藏得很深的惊惧。 邓肯看着周围龙族们石化般的反应，嘟哝道：“虽然如预料中的那样，一箭就震慑住了这些没礼貌的龙族，但我怎么就是有点不爽呢……” 龙蓝儿呆呆看着天空中渐渐消散的紫色烟火，忽然大声欢呼道：“那个又黑又丑的罗切斯特被射死了？太好了，射箭的人是谁？是战斗法师吗？简直太帅了！” 邓肯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帅什么帅？看不出杜兰德那小子在故意吓你们吗？小母龙怎么这么缺心眼子？” 龙族大长老扇动赤红色的龙翼，飞上天空，长吟道：“森德洛的朋友，请现身吧！” 那名枯瘦的老人却叹了口气，说：“下来吧，不用浪费口舌了，除了这位邓肯先生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水蓝儿眼中立刻绽放出亮晶晶的光芒，盯着邓肯说：“难道刚才那一箭……是你射的？” 邓肯更加不爽了，哼道：“小母龙，你要记住，真正的男子汉，是不会用弓箭这种精灵族娘们才用的东西的！射出刚才那一箭的非常不男子汉的那个家伙，现在正在森德洛的咏战堡垒呢。呃，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杜兰德。” 枯瘦老人又叹了口气：“那个叫杜兰德的战斗法师，人在森德洛，就能将如此级别的攻击箭矢，射到我龙巢中来，并依靠印记做定位，最终完成如此精准的打击吗？” 邓肯点头。 枯瘦老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微笑起来，说：“一个月后，吾族要劳烦了。” 邓肯大笑：“好说好说！欢迎，欢迎！啊哈哈哈哈！” 森德洛的咏战堡垒中。 “龙族已经搞定了。”杜兰德气喘吁吁地放下手中的巨型战弓，长长呼气道，“哎哟喂累死我了……居然还有两箭要射！” 卷十 章二 敌友 “为什么我必须得在咏战堡垒中，才能动用上位神水准的能级啊？” 杜兰德散去以“审判之力”凝成的巨弓，甩着膀子抱怨着：“跨位面的攻击，比想象中更累人啊……” “喂喂，你就不能严肃正经点吗？牛逼酷炫的气氛都被你自己破坏掉了！”火胖子在一旁没好气地说。 杜兰德收敛了笑容，说：“龙巢的罗切斯特实力一般，杀了他没有太大成就感。而且，各个位面的罗切斯特即使被杀，对于真正的罗切斯特的力量，也许是完全无损的……也许……” “你的意思是……杀了等于白杀？” 火胖子蹙眉道，“这没可能的吧。真是如此的话，岂不是这场战争打得越久，罗切斯特反而会越打越强？对了，那家伙的本体究竟在哪里？” 杜兰德脑海中浮现出俘虏森德洛的罗切斯特时，自己所看到的那幅场景，摇头说道：“我也不是很确定。” “杜兰德，你说过，你在俘虏罗切斯特的时候，看到了某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火胖子问。 “抱歉，我说不出口。”杜兰德摇头笑道，“就像我没办法告诉你们，之前那十四年我人在哪里一样。因为相关的人和事的层次太高，我能留存相关的记忆就不容易了。强行说出口，只会让这部分记忆自行消失。” 火胖子凛然道：“以你现在的实力，都说不出口？你到底通过罗切斯特看到了多么恐怖的画面啊，该不会是比上位神更牛逼的家伙吧！” 杜兰德想了想，说：“我现在的上位神能级，并不真的是我自己的力量，而是森德洛赐予我的力量。如果我自身的真实能级也到达上位神级别，应该就能说出来了吧。” 就在这时，杜兰德脸色微动。笑道：“啊，双子光明的那个罗切斯特，也被打上我的审判印记了，风神的效率也很高嘛。双子光明的面积，据说比龙巢大上一倍呢。” 说着张弓搭箭，对准某个方向。 虚神已经能够短暂地离开位面环境，前往位面之外复杂危险的虚空之中。 下位神则可以随意来往于位面之间，长时间傲游有尽虚空，只不过效率偏低，经常需要停下来找地方休息。 中位神更进一步。只要是有尽虚空的范围之内，基本都能以比较快的速度抵达。 至于上位神，最大的标志就是能够进行跨位面的打击，将自身力量输送到极为遥远的距离之外。 如今，只要杜兰德人在咏战堡垒，他就是货真价实的上位神，能级过十万，举手投足都有无穷威能。 此时，杜兰德指扣弓弦。将这张只有自己拉得开的审判钩弓拉成一个满月，定格了一刻后，骤然松手。 弓弦发出剧烈的弹响，紫色箭矢急速穿梭。很快离开森德洛，然后越过森德洛与双子光明之间的虚空距离，狠狠钻破大黑天紧闭阵法，最后依照审判印记的标识。精准地洞穿了“双子光明”那位罗切斯特的心脏。 “第二个。”杜兰德脸色微白地放下战弓。 火胖子脸皮微微抽搐，有些羡慕地看着杜兰德，嘟哝道：“喂。杜兰德，你这么高调地邀请双天界以下最强的三个老牌主位面，来我们森德洛开会，到底准备干嘛啊？” 杜兰德淡淡道：“审问左露的时候，你也在场吧，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矮人战争爆发后的这十五年来，双天界借着战争，大力扩充势力，给予那些抵挡不住矮人大军的位面一定程度上的庇护，借机巧取豪夺其他主位面的神火资源。” “所以，局面已经很清楚了——” “罗切斯特是敌人，双天界也是敌人，或许还是比罗切斯特更可怕的敌人，而且不排除这两个敌人有联手的可能性。或许他们根本就是一伙儿的，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我们森德洛想在这场战争中生存并胜利，也要凝聚力量啊。” “凝聚力量？在一个月后的会议上吗？”火胖子问道，“你想用什么方法？交易？条约？协定？结盟？” “都不是。”杜兰德笑着说：“那些只能叫拉拢力量，不能说是凝聚力量。凝聚力量的方法只有一个。”顿了顿道：“——让我们森德洛，成为有尽虚空无数位面的王！” 火胖子脸色凛然，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为什么要定在一个月后开会。” 杜兰德叹了口气：“想要称王，总得做必要的准备工作。马努斯大人已经离开森德洛，去完成他的那部分工作了。至于我，现在不正在发请柬嘛。发完之后，我可能会离开咏战堡垒一阵，有些情报只有我知道，所以有些极为要紧的事，也只有我能去做。还有，我在异位面的妻子安德丽雅，还有我的家族，李尔蒙斯家族，都要尽快找到并接回森德洛。” “你打算在一个月之内搞定这么多事？”火胖子皱眉。 杜兰德古怪地笑了笑，“我其实都已经有头绪了，顺利的话，或许根本不需要用一个月，半个月就够用。至于现在，还是先把第三封请柬发完再说吧。” 杜兰德的表情终于变得认真严肃起来：“龙巢和双子光明本来就和我们森德洛关系不错，但精灵族可未必顺利……” 火胖子奇怪道：“去龙族的是邓肯，去双子光明的是风神，精灵族呢？派去精灵族的人是谁？” 杜兰德有些尴尬地挠挠脸：“我说出来，你可别告诉夜翼和兰子啊，你知道，她们和我现在……呃，那个……” “不能让夜翼和兰子知道你派去精灵族的人是谁……”火胖子呆了一会儿，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双眼陡然瞪得滚圆，尖叫道，“杜兰德，你这个疯子！你……你把凯瑟琳派去了？！他妈的，夜翼和兰子知道的话。绝对会杀了你的！” 杜兰德轻咳了一声，这时他已经从第二箭射出后的疲劳感中恢复过来。 一翻手，杜兰德凝聚出了一张比前两次都要巨大凝实的“审判钩弓”，第三职业的叠加规则能力发动，弓身颜色开始加深，渐渐变成了紫黑色。 杜兰德手握巨弓，心中想着：“希望精灵族能识趣点，否则的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 …… 世界树屋的战争已经结束了，精灵族并没有依靠外界的力量，便干掉了进攻精灵族的矮人大军和罗切斯特。 凯瑟琳来到精灵王庭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战后复苏与重建的场景。 少女感到自己的血脉在轻轻跳动着，没来由地感到欢欣雀跃。 而在少女前方，精灵王正有些惊疑不定地盯着凯瑟琳魅惑众生的脸庞，一字一顿地冷冷说道：“战斗法师，从你身上，我感受到了一些熟悉又讨厌的气息。” 凯瑟琳微微一笑，轻声道：“您想说的是妖精一族的气息，是不是？” 精灵王眼中精光暴涨，沉默了一会儿。仰头喃喃道：“双天界传来的消息果然没错，在森德洛中，还有妖精一族的余孽存活……” 听到“余孽”这个词，凯瑟琳的表情变得有些不悦。 凯瑟琳身旁侍立着一个浑身笼罩在大袍中的人。雕塑般一动不动。 凯瑟琳想了想，再次开口道：“我今天来此，只为送一封请柬。” “什么请柬？” “一个月后，希望精灵族来我森德洛的咏战堡垒开会。讨论如何对付‘真正的罗切斯特’。” 精灵王哑然失笑道：“森德洛现在的掌权人是谁，傻了还是疯了？一个月后在森德洛的咏战堡垒开会？也好，把你们森德洛窝藏的妖精族人绑好送来。我可以考虑派一位代表，出席咏战堡垒的会议。” 凯瑟琳蹙眉道：“非要这么不留余地吗？” 精灵王冷淡道：“精灵与妖精势不两立，森德洛既然敢窝藏妖精族人，那就是我们精灵族的敌人。想要修补关系的话，交人、道歉、赔偿，并解释清楚所窝藏的妖精族人的来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凯瑟琳咬了咬嘴唇，点头道：“明白了，我会转达您的意思。” 精灵王却微笑着摇摇头：“不，不需要你转达了，我会派人去森德洛送信。至于你，就留下来吧。” 他吩咐左右，直接道：“拿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凯瑟琳见状叹了口气，心中回想起出发前自己和父亲的那番对话： “派我去精灵族？可是……可是我身上流着妖精一族的血液，精灵和妖精又是死敌……” “恩，我明白。不只是我，罗切斯特知道你和你外婆的存在，双天界也知道，而且恐怕已经告诉精灵族了——森德洛有妖精族人这件事。既然如此，与其等到一个月后再摊牌，让会议多出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倒不如趁着现在，就把不确定，变成确定。” 杜兰德摸着女儿的头发，微笑道：“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可是很忙的。要把你妈妈接回来，还要把你的爷爷奶奶，还有李尔蒙斯家族找回来。双天界、罗切斯特、李尔蒙斯家族，这三者之间可能存在着某些重大隐秘，爸爸要调查的事情很多的，没那么多闲工夫去考虑精灵族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 凯瑟琳点点头：“明白了，爸爸是要让精灵族立刻做出选择。” 杜兰德嘿嘿笑道：“更装逼一点的说法是：提前一个月给那些又臭又硬的精灵们一个做出正确选择的机会！” 而此时此刻，凯瑟琳站在精灵王庭之中，看着冷漠而厌恶地看着自己的精灵王，还有慢慢逼过来的王庭近卫，心中叹息：“很遗憾，你们做错选择了。” 卷十 章三 钉杀 精灵族是强族，隐隐凌驾于龙巢和双子光明之上，在精灵与妖精分裂之前，真正的双子世界树屋，是有望挑战双天界最强权威的强大主位面。 即便如今因位面分裂而整体实力减半，精灵依然因骄傲而强大着，也因强大而继续骄傲着。 或者说的更直观一点——眼前这位精灵王，与青色愤怒马努斯齐名，论实力，精灵王更在马努斯之上。 “拿下吧！” 随着精灵王一声令下，实力堪比森德洛1级预备神的王庭近卫们，三三两两地围拢而来，看似散乱无序，实际上暗藏杀机。 每一位精灵都全副武装，腰悬短刀，背负弓箭。他们手握一种奇特木材切削而成的长枪，枪身上盘绕着细细的树藤。枪尖上绿芒吞吐，对准了凯瑟琳，还有她身旁那位始终没开口也没露面的随行之人。 凯瑟琳小脸微怒，凛然无惧地上前一步，喝道：“我，凯瑟琳.李尔蒙斯，代表森德洛而来，是森德洛的公派使节！你们谁敢对我动手！这难道就是精灵族的礼仪和气度吗？” 精灵王微笑道：“很遗憾，历代精灵王中，我是最简单粗暴的一个异类。你们森德洛的雷神马努斯与我起名，他没告诉你我的外号吗？” “我不是马努斯大人派来的，也不知道您的外号。”凯瑟琳摇摇头，“但位面交往中的基本规矩，不能破坏。你。不能抓我！” 精灵王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少女几眼。 旋即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别打死了，活捉后送到我房间来，我要亲自对她进行搜魂审问。” 凯瑟琳一咬牙，翻手取出一杆十字战枪，枪尖对准了自己的咽喉，一字一顿道：“要么我死，要么放我走。” 精灵王蹙眉回头：“你干什么？” 凯瑟琳盯着对方说：“我在救你。” 凯瑟琳是战斗法师，按理来说，十五年前的宗祠洗礼中。她身上的妖精血脉应该都被洗去了。但实际情况却有些不同寻常。 当年的那次宗祠洗礼之中，凯瑟琳的体内不止有战斗法师和紫神妖姬的血脉，还有第三种颇为强大的隐藏血脉力量——继承自外公金的神圣永辉骑士的血脉。 凯瑟琳的母亲安德丽雅，是紫神妖姬和永辉之人的混血儿。在杜兰德流落的那个异位面中。永辉骑士之域对非人异族的极端排斥。其中一个重要理由。就是为了保护永辉之人的血脉纯正。 同为人族职业，永辉职业和战斗法师一样，都是和血脉息息相关的职业。 在那次宗祠洗礼之中。凯瑟琳的战斗法师血脉，得到了完美的释放。然而，紫神妖姬和神圣永辉骑士的血脉，却没有被磨灭。 紫神妖姬的血脉力量分离到了体外，化为一颗无名星辰；神圣永辉骑士的血脉力量，则化为一杆白玉色的女式十字战枪，名为“玉质永辉”。从此，凯瑟琳以风系战斗法师为本。另外两种血脉力量，则以星辰和战枪的形式继续存在着。 三种强大的血脉，就此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也正是在那次宗祠洗礼之后，森德洛风神做出决意：将凯瑟琳收为弟子，尽心保护，并竭力培养。 所以说，凯瑟琳的一部分是紫神妖姬，血脉是一种难以割舍的东西，即便是宗祠洗礼也无法彻底磨灭。 对凯瑟琳来说，世界树屋和森德洛一样，都充满了“家”的气息。 “精灵王大人，您的意思，我已经充分了解了。请让我回去转达给我父亲，那么，事情就还有回转的余地。”凯瑟琳说。 她并不是真的要自杀，而是避免现在就爆发冲突，只要让精灵王放自己回归森德洛，那么事情就还没有闹僵。 无论如何，凯瑟琳都不希望森德洛和精灵族变成不死不休的关系。 凯瑟琳身旁的神秘黑袍人似乎叹了口气，他明白了少女的心思。 精灵王沉默，与满脸认真诚恳的凯瑟琳对视着，他也明白了少女的心思。 “森德洛的小丫头……”精灵王忽然笑道，“看来，你很不希望和我翻脸闹僵啊，呵，有点意思。我问你，你来到王庭之后，是不是感觉好像回到了家里？感觉说不出的亲切？感觉整个人都没来由地高兴开心起来了？” 凯瑟琳点了点头，低声道：“嗯，就像回家一样，虽然和森德洛的感觉不太相同，但我都很喜欢。我……我不希望精灵族和战斗法师闹僵。” 精灵王本来已欲离开，此时又转了回来，示意王庭护卫们停手待命。 精灵王庭面积不大，坐落在一片林海中心。精灵王在华美梦幻的精灵王庭中心站定，温和地看着凯瑟琳说：“凯瑟琳小姑娘，我来告诉你两件你不知道的事吧。” 凯瑟琳心中一喜，肃然说道：“您请说。” 精灵王背负双手，慢条斯理地说：“精灵族热爱生命，我作为一名上层精灵，有着与生俱来的强大生命力量。但是，我融合的神火，却并非生命神火，而是死亡与雷霆。” “刚才我说了吧，我和马努斯起名，不只是因为我和他战力相仿，还因为我们都是雷神。” “不同的是，马努斯是雷之战神，而我，是雷之死神。此为其一，你要记住了。” 凯瑟琳眼皮跳了两下。 精灵王微微一笑，接着道：“我看出来了，你似乎想为战斗法师和精灵之间的和平做些什么，对于这一点，我其实……真的有点无奈啊。你知道，在我们精灵一族。如果出现了精灵和战斗法师的混血儿，我们如何称呼这种十分罕见的混血儿吗？” 凯瑟琳勉强笑了笑说：“半精灵？” 精灵王缓缓摇头，脸上的笑容完全敛去，吐出一个字眼：“杂种。” 凯瑟琳的俏脸在瞬间变得雪白一片。 她全身都剧烈颤抖起来，表情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悲伤。 漂亮的大眼睛里很快蓄满了泪水，然后无声涌出，少女却强忍着不愿哭出声来。她就算再怎么心智成熟，毕竟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精灵王的话对她而言，已经不能用“残酷”来形容了。 “不用拿下了。”精灵王再次挂起笑容，对王庭近卫们吩咐道。“直接杀了吧。两个都是。” 然后战斗直接开始了。 这一次，精灵王并没有转身离去，而是微笑地站在那里，打算亲眼观看斩杀两名森德洛使节的全过程。 王庭近卫们再次动作起来。速度最快的六名近卫连续几个穿插。已将凯瑟琳和她身旁的黑袍人围住。然后挺枪钻刺。 凯瑟琳对刺来的木枪全不理会。咬牙死盯着精灵王，那眼神似乎在问：为什么非要这样！ 精灵王则微笑以对，温和欣赏的眼神似乎在说：临死前的表情不错。 凯瑟琳身旁的黑袍人一声不吭。探手虚抓，不知为何，竟然将凯瑟琳手中的“玉质永辉”十字枪拿了过来。 原本莹白如玉的枪身刚落入神秘黑袍人手中，立刻蒙上一层若有若无的紫色。 枪身在黑袍人手中盘旋两周，然后闪电般刺出，唰唰唰，唰唰唰，六记很有韵律的枪身破空之声后，六名王庭近卫同时僵硬，定格一秒，然后整齐划一地向后倒去。在他们的额头正中，各自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血洞。 “哦？”精灵王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一共六名经历过矮人战争考验的、神袛之下最精锐的王庭近卫，居然被一个看气息连虚神都不是的家伙瞬间杀死？ 这黑袍人的枪术其实很一般，能级也不算出众，攻击力更谈不上霸气凌厉，可十字枪头上吞吐不定的那一缕紫色光芒，却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奇异力量，让王庭近卫们引以为傲的速度、战力、装备、护甲，全都变成了摆设。 精灵王眼神认真了些。 王庭近卫队长则冷静下令道：“后撤，放箭。”他的口吻平淡得没有半点波动，只有战争洗礼过后的强者，才有这样的心理素质。 精灵们沉默地四下散开，以迅速而有序的动作取下背后的精灵长弓，以木枪为箭矢，搭上拇指粗的弓弦。 从张弓、搭箭、瞄准、附加箭术特效，到最后的放箭，整个过程迅疾如电，却又条理清晰。 精灵族的箭术天下无双，木枪化为箭矢，瞬间已将那持枪黑袍人的所有要害笼罩、所有退路封死。 面对精灵们的全程齐射，黑袍人凝立原地，“玉质永辉”则宛若有了生命，在他手中盘旋飞舞。枪尖、枪头、十字横刃、还有枪身各处，不断将四面八方飞来的木枪箭矢磕偏、挑飞。每挑飞一箭，便隔空刺一枪，刺穿一名精灵近卫的额头、喉头、或是心头。 档开十二箭之后，也杀了十二名精灵近卫。 随后黑袍人长笑一声，身形忽然一个闪掠疾进，空间在他面前没来由地脆弱不堪，阻力大减。那名近卫队长只觉眼前一花，黑袍人已来到他身前。 咣咣咣，黑袍人三枪连击，近卫队长手中的木枪断成了四截。 咣咣咣，又三枪，近卫队长翻手取出的长弓木箭变成了一地破烂。 咣咣咣，再三枪，黑袍人收枪拧腰，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几个闪烁间，便有回到了凯瑟琳身旁。 近卫队长手握刚刚拔出的短刀，死死盯着黑袍人。然后他一点点、一点点、好像无骨动物般软了下去。 在“审判规则”面前，这名实力恐怕不比当年的费马差多少的王庭近卫队长，能挡下九枪再死，已经很了不起了。 王庭安静下来。 只剩下风声，还有周围无边树海的波浪涌动声。 精灵王脸色不动，眼中隐约有重重死灰色的雷霆在闪烁，他冷冷看着在精灵王庭中大开杀戒的黑袍人，沉缓地问：“你是谁？” 那黑袍人却根本不搭理，而是将玉质永辉十字枪塞回凯瑟琳手里，说道：“小丫头，用你的武器帮你出了口气，不过战枪果然不太适合我，还给你吧。” 精灵王眼中的死气更盛，渐渐逸散出来，流到脸上。 他上前一步，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黑袍人还是不理他，轻拍少女的肩膀说：“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你现在理解你爸爸临行前对你说的那句话了吧？该死的，杜兰德这小子恐怕早就料到会出这种事吧，居然还派你出来，简直就是混蛋！” “你……你别骂我爸爸。”凯瑟琳抹了把眼泪，摇摇头说，“不用担心我，我……我没事的，已经调整好了。” 精灵王看看黑袍人，又看看凯瑟琳，忽笑出声来，他伸手虚指，一支灰色雷霆凝成的箭矢自指尖电射出去，正中黑袍人的胸口。 连绵的灰色雷霆在黑袍人身上炸开，袍服无声无息地破碎了，露出黑袍下的紫袍，还有一张杜兰德的脸庞。 身体强度堪比主神器的紫袍刀魂硬受了一箭，虽然不是精灵王的全力攻击，却依然打得他脸色一白，然后狞笑起来。 刀魂揉着中箭的部位，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精灵王。 “打人伤人都能原谅，但是侮辱不行。”紫袍刀魂冷冷说道，“辱人者死。辱骂我们凯瑟琳的杂碎，万死！” 片刻之后，一箭西来。 箭矢首先射中了紫袍刀魂，随后紫袍刀魂自行化入箭中，紫黑色的箭这才击中精灵王，并将后者钉死在精灵王庭最醒目的地方。 没有流血，所以画面并不血腥；精灵王的身体也没有破碎，所以场面并不残忍。 只有冷酷，一击毙命的冷酷，完全没给精灵王反应或反击的机会。 唰！ 紫袍刀魂从箭矢中分离出来，呸了一声：“就这水准，还和马努斯起名？好吧，在马努斯能够召唤部分双天典虚影之前，或许真的比这家伙弱一筹。” 刀魂骂骂咧咧地揉着刚才挨了一箭的部位，对凯瑟琳说：“行了，任务完成了，回去吧。用不了多久，有尽虚空的所有主位面，都会明白到我们森德洛此次行动所传达的信息。” “用杜兰德那小子的话来说就是，大幕将在森德洛的支配与主导下，真正地全面拉开！哦哈哈，听起来真的很拉风啊！” “拉开大幕吗……”凯瑟琳仰头看着死不瞑目的精灵王，沉默着。 少女心中反复回想着临行前，父亲杜兰德对自己所说的话：“……非战时期，如果不是朋友的话，也未必就是敌人，人与人之间存在着朋友和敌人之外的第三种关系——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的关系。而现在，如果不是森德洛的朋友，那就只能是敌人，不存在第三种选择，因为已经没人有能力置身事外了。” 当时凯瑟琳咬着嘴唇问：“这就是……战争？” 杜兰德想了想，说：“这就是矮人战争。” 卷十 卷四 谜之位面 射杀精灵王后，刀魂和凯瑟琳没再多造杀戮。 刀魂挥挥手，以审判之力削弱了王庭中所有愤怒欲狂的精灵的灵魂防御，随后凯瑟琳展开幻术，让所有人陷入梦境，呆在原地。 精灵族一共有八位神袛，精灵王是其中最强的一个。当散布在世界树屋各处的其他七位精灵神袛感到不对，赶回精灵王庭的时候，刀魂和凯瑟琳早已撤离。 七名精灵神袛看着被钉死在王庭的精灵王，还有大批呆立如木偶的王庭精锐，良久做声不得。 …… …… 咏战堡垒。 杜兰德散去审判巨弓，轻叹道：“请柬发完了。” 火胖子见杜兰德脸色惋惜中略显沉重，于是问道：“精灵族是什么？朋友，还是敌人？” “……是敌人。” 火胖子脸色一黯，也叹了口气。 杜兰德说：“我只杀了最具威胁的精灵王，精灵族的其他七名神袛，我都没动。” 火胖子点点头：“也好，你是怕大开杀戒的话，凯瑟琳受不了吧。” “不，怎么会？”杜兰德摇摇头，“这是位面大事，是战争，是现实，不是小孩子的游戏。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斩尽杀绝的。我不会因为凯瑟琳而影响对精灵族的决策，因为我不希望她对精灵族继续心存幻想，战争中的天真幻想，到头来只会害了她。” 火胖子听着皱了皱眉：“这么说，你不是为了凯瑟琳而不杀，而是认为没必要，才不杀？为什么没必要？” 杜兰德笑了笑，“怎么，你认为有必要？” 火胖子貌似温和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煞气：“你这不是废话吗？既然认定了是敌人，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凯瑟琳的感受，自然要果断杀到底！” 杜兰德笑道：“杀光了神袛。也抢不来神火。只要神火还在精灵族手中，他们就会有新的神位继任者，你想让我把精灵族所有有可能继任神火的精锐也灭掉吗？” 顿了顿，杜兰德又说：“将敌人逼到死地，且完全不留余地的话，敌人必定会拼死反扑；但如果逼到死角后，故意留一口气，那么对手反倒不会舍命反扑了。不是吗？” “等一下！”火胖子叫停道，“谁说杀了神袛抢不走神火？” 按照火胖子的想法，既然撕破脸。那就一干到底，将精灵族的神火统统抢过来。战争时期，哪管得了那么多道义？尤其是对敌人。 这时火胖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越发不满地看着杜兰德道：“我懂了，你是不是还要遵循那个‘主位面间互不侵占神火，否则所有主位面联合讨伐’的古老契约，所以才不出手抢神火？杜兰德啊，不是我说你，你……你这简直是……” 杜兰德忽然反问：“凯恩斯大人死在哪里？” “不知道。总之是在森德洛外的某个地方吧。” “然后呢，凯恩斯大人的神火怎么样了？” “呃，自动回来了。” 杜兰德叹了口气说：“能够自动召回神火的主位面，可不只有我们森德洛啊。双天界的左露和左熊。他们的神火，我们就留不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神火被召回双天界。其实，除了我们森德路和双天界之外。世界树屋的神火，也能被自动召回。换言之，精灵族的神火。是抢不走的神火。” 火胖子呆了呆，叫道：“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杜兰德无奈道：“一个只有我认识的可爱小家伙告诉我的。”说着瞥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笑嘻嘻的小妞。 精灵族的神火无法抢夺，这件事是小妞说的，但具体为什么，小妞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森德洛的神火一旦失主，便会自动回到小妞手里。这让杜兰德忍不住心想：难道双天界和精灵族，也有一个小妞这样的存在？ “好了，最重要的三封请柬发完了，一个月后的会议准备工作，就麻烦你啦，火胖学长！我还有些事情要忙。”杜兰德笑眯眯地说。 火胖子跳着脚骂道：“你这家伙，专门把我叫过来，原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见鬼的，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也很忙的！喂喂，别逃跑啊，有种就跟我到咏战堡垒外面去比速度！” 杜兰德哈哈大笑着一个闪身就不见了，咏战堡垒中，他就是无敌的。如果说火胖子是森德洛最快的男人，杜兰德就是咏战堡垒最快的男人。 火胖子欲哭无泪：“你至少定个名目吧？一个月后的会议，名称叫什么？” 杜兰德的声音飘回来：“叫‘杜兰德会议’怎么样？” 火胖子险些当场晕过去：“我擦，要不要这么任性啊？” “哈哈，开个玩笑……走啦。” 最终，一个月后的会议被定名为“咏战会议”，会议名称是火胖子起的，杜兰德自然没有异议。 所谓“杜兰德会议”，也不过是杜兰德随口开个玩笑而已。 如今的他根本不会想到：后世的学者们为了纪念杜兰德在一个月后的会议中的所作所为，后来真的将这一场位面历史上举足轻重的会议更名为：杜兰德会议。 …… …… “夜翼，前往‘谜之位面’的传送界门，搭建得怎么样了？”告别了火胖子的杜兰德来到咏战堡垒某处，笑嘻嘻地看着夜翼。 所谓谜之位面，其实就是杜兰德流落十年之久的那个异位面。 那个位面看似平凡，却隐藏着不少秘密。 有的秘密已经解开了，比如那个位面对战斗法师的憎恨和压制，是由于马努斯和巨龙领主在位面外战斗时，波及伤到了位面。 有的秘密已经有了可能的解释，但还需进一步验证才能确认，比如那个貌似只是次级位面的异位面，为什么会有远古之路（主位面的标志）。 有的秘密则依然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真切，比如至今昏迷的牧城皇后莉威娜的真正来历。还有魔龙罗德格特的种族和来历。 正因为有如此多的秘密，杜兰德索性给那个异位面起了个名字：谜之位面。 秘之位面的坐标仍被完整保存在七色城，并未丢失。 于是，在打完第三次永辉大战后，杜兰德立刻命人搭建传送界门，准备前去将妻子安德丽雅、小徒弟薇薇安、还有那边的亲友和部下们，全都接到森德洛来。 夜翼主动提出要亲自督建传送界门，所以现在杜兰德才来问她。 “那个，还……还没建好，应该还有三天左右的工程。”夜翼全身紧绷。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三天吗？嗯，比预想中快一点啊，我们森德洛的界门技术果然不同凡响……”杜兰德嘿嘿笑着，走了上去。 随着杜兰德一步步接近，夜翼的身体更僵硬了，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英挺美丽的脸蛋上煞气不再，竟然慢慢爬上了一丝红晕。 杜兰德心中暗笑，终于走到夜翼面前。 他毫不客气地搂住夜翼的腰肢。微笑道：“怎么了？看到我，就让你这么紧张吗？可不太像我们夜之女王的风格啊。” 夜翼恼火恨恨道：“还不是你害的！” 杜兰德认真点点头，附和道：“不错，没记错的话。第三次咏战大战结束的那天晚上，你、我、还有兰子……” “啊啊，别说了，别说了！” “干嘛不让我说？也好。不说，只做好了。” “等一下……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干嘛？” “那天晚上我们干了什么。现在自然就要干什么了，哈哈。话说，你原来是这么害羞的人啊，兰子都比你强多啦。” “说……说了等一……下啊……唔！” 杜兰德已经吻住了夜翼的嘴唇。 那天，大战结束后的晚上，杜兰德终于不再退避，接受了夜翼和兰子的心意，也坦白了自己对两女的心意。 杜兰德无法无视两女对自己的情意，更无法忽视她们在过去十四年中替杜兰德养育照顾女儿凯瑟琳的恩情，所以，两段杜兰德本来准备避开的爱情，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成了。森德洛并没有明确的婚配规定，一男一女，一男多女，一女多男，都是有的。 不过目前为止，杜兰德和夜翼、兰子还只到亲吻阶段而已。 那天大战后真的太累了，杜兰德亲完就睡着了。 如今刚发完三封重要的请柬，又得知只要再等三天就能见到妻子，杜兰德不由心情大好，搂着夜翼亲了个饱，才放过了她。 近距离看着夜翼的脸，杜兰德由衷叹道：“真的很想现在就吃了你来着，但安德丽雅还在谜之位面，等把她接回来再说，好吗？不然不太好……” “哼，你想要，我就一定给吗？”夜翼一把推开杜兰德，撇嘴道。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脸上的红晕，瞬间又变成了冷艳威严的夜之女王：“好了，不跟你胡说了，兰子正在帮你那岳母治疗，不过想要唤醒她的可能性不大。我姐姐米洛在‘无光监牢’里，正在审问双天界的那个女人。我现在也要去无光监牢了。” 杜兰德愣了一下，微微蹙眉：“你要去审问塞尔东？” “嗯，姐姐不愿再见那个人渣，我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夜翼咬紧了牙齿，“他到底如何害死了我父亲，我一定要问得清清楚楚。” 杜兰德想了想，嗯了一声：“也好，那你去吧。” “你不一起吗？” “不了。”杜兰德目光微闪，微笑道，“左露、塞尔东、还有罗切斯特，这三个俘虏我都已经审问过了，现在我得去审问我的第四个俘虏了。” “第四个俘虏？”夜翼意外道，“你还抓了谁？” 杜兰德叹了口气，目光望向亚瑞特圣山山顶的方向。 片刻之后，杜兰德出现在天选神殿之中，1号天选卫士安静地坐在神殿的最深处，看着杜兰德，露出恬静优雅的笑容：“王，您来了。” 杜兰德在1号面前坐下，说：“咏战会议的请柬，我都发出去了。会议召开的日期，是一个月后的今天。” 卷十 章五 抛弃必需 “咏战会议，将在一个月之后的今天正式召开。”杜兰德看着1号。 1号头：“嗯，那很好。” 杜兰德微微一笑，又：“召开咏战会议，是我和马努斯大人讨论后想出的计策。虽然正式邀请的只有龙巢、双子光明和世界树屋，但到时候，真正前来的与会者，恐怕会更多。尤其是双天界，那些家伙一定会跑来凑这个热闹。天选卫士将会是重要的维持秩序的力量啊，1号，你作为天选卫士的首领，是不是应该配合一了？被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子限制自由，难道是很有趣的事吗？” 1号叹了口气：“所以呢？你非要逼我开口吗？” “你必须开口。”杜兰德强硬地，“我之前还跟夜翼呢，您是我的第四名俘虏。我来这里，不是询问，而是审问。，我的家族，现在在哪？” 1号眼神波动了几下，古怪地笑起来：“不是询问，而是审问……这话，当年还有一个人对我过呢。” 她忽然深吸一口气，肃然：“王，你真想审问我的话，请至少给我一个回答你的问题的理由。” 杜兰德愣了一下，嘲弄道：“喂，我这可是审问啊。我问你答，这才叫审问吧。我姓李尔蒙斯，是李尔蒙斯家族的人，我问我自己家族的事，还非得给你一个理由？” 1号从容笃定地头：“是的，你必须给我一个回答你的理由。” “可我是你们天选卫士的王。”杜兰德大声。 到了现在，杜兰德已经隐约意识到：晋升死路和天选之路的本质，或许是类似的。走过三条晋升死路的自己，某种意义上，算是最高级别的天选卫士。 “你确实是我们的王。”1号认真看着杜兰德，“可是……我比你老。” “呃……” 1号很自然地伸出手，慈爱地摸了摸杜兰德的头发：“我是王的长辈。也是所有森德洛活着的战斗法师的长辈。预言者梭罗见了我，也要行礼的。怎么，你难道比梭罗的地位更高吗？不见得吧。” 着她居然很俏皮地对杜兰德眨了眨眼。 一个不知道已经活了多少岁的女性，居然露出如此女儿的姿态，只把杜兰德看得全身毛骨悚然。 他退了一步，干笑道：“这个，可以的话，能不能被对我这么眨眼？” “那就劳烦王，接下来多费口舌来‘审问’我了。” 杜兰德想了想，索性重新坐下来。也不废话，直接开始诉： “在雷神要塞的那一场战斗中，我第一次怀疑双天界和罗切斯特之间有猫腻。” “后来我以‘审判刀棺’制服罗切斯特时，通过他，我看到了某些目前还无法诉诸于口的场景。那副不能的场面，给我带来无数困惑的同时，也让我明确了一：双天界和罗切斯特，都是我们森德洛的敌人！” “但对于双天界和罗切斯特这两个敌人之间的关系，我依然不清楚。” “所以。我制服罗切斯特之后，又让米洛抓了塞尔东，然后亲自出手抓了双天界的左露。” 杜兰德顿了顿，继续道：“第三次咏战大战结束之后。我有八成的时间都在审问我的三个俘虏。” “不得不，审问的结果非常……奇妙。” 杜兰德脸色变得有些奇异。 “据塞尔东那混帐交代，两仪裁决在一场战争中，深入敌人后方。结果被塞尔东出卖，最终被杀。那一场战争，表面上只是我们‘森德洛’和‘里尔多森’之间的斗争。但实际上，‘里尔多森’背后，似乎有双天界的影子。” “双天界暗中协助里尔多森的理由，似乎是为了我的家族，李尔蒙斯家族。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此为其一。” 1号耐心听着，听到这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脸色非常平静。 杜兰德也不理她，自顾自接着下去：“然后我审问了左露，手段比较粗暴的那种审问。据她交代，双天界和罗切斯特从这场战争之初，就有了合作与交易——黑色矮人攻打各个主位面，双天界则给予被打垮的主位面一定庇护。一个当坏人，一个当好人；一个大力转化出更多的矮人，另一个装好人捞好处。呵呵，很无耻吧。” 杜兰德微微冷笑：“其实我刚听到这项交易内容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因为我一直以为，罗切斯特之所以发动这场矮人战争，应该有部分理由，是为了抢夺神火。可神火资源最终都被双天界取走了。” “总之，这是双天界和罗切斯特之间的一项交易内容，而且，并不是最主要的，而只是一项次要的交易！” “首要的一项交易则是——罗切斯特永不进攻双天界，作为回报，双天界会帮助罗切斯特，暗中寻找这些年来一直下落不明的李尔蒙斯家族的所在。” “你看，又和我的家族有关。此为其二。” 到这，杜兰德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我以前一直以为，我的家族只是森德洛一个中等偏下的家族。” “可事实却恰好相反！” “为了我的家族，双天界暗中支持过里尔多森，对我们森德洛发动过战争，两仪裁决更在那一战中战死。” “为了寻找我的家族，双天界与罗切斯特达成了协议，共同寻找，不定还要共同瓜分。或许对罗切斯特而言，李尔蒙斯家族的所在，比远古之匙更重要也不定。” “还有，罗切斯特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攻打咏战堡垒，为的还不是我那位祖先留在你这儿的一枚莫名其妙不知用途的钥匙？” “李尔蒙斯……李尔蒙斯家族……” “现在看来，这场矮人战争、罗切斯特、双天界——这一切，似乎都和我的家族脱不开关系。而我却对于其中的深层原因，却完全一无所知！” “这么吧，接下来的一个月中，找寻我的家族，是刻不容缓的公事。也是必须解决的我的私事。家族里有我的亲人朋友。而站在森德路的立场上，李尔蒙斯家族，更是绝对不能落在双天界或罗切斯特手中的重要筹码，赢得这场矮人战争的筹码。” “所以！” 杜兰德上身前倾，坚决地看着1号，“告诉我！我的家族，各方都在寻找的李尔蒙斯家族，到底在哪？” 1号与杜兰德对视良久，忽然叹了口气：“你知道吗，你话的样子。和当年的李尔蒙斯真的很像。” 杜兰德眉头一皱：“你要的理由我都给了，还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知道呢？”1号，“我知道的事，比你想象中要少。比如我就不知道双天界和罗切斯特为什么如此看重你的家族。” 杜兰德哼了一声：“我的祖先连那把似乎很重要的‘远古之匙’都留给你了。除了问你，我还能问谁？” “如果我还是不愿意呢？”1号平静地问，“你还打算继续限制我的自由吗？” 杜兰德沉默了一阵，才淡淡道：“据天选卫士不死不灭。不过我很好奇，对于身为所有天选卫士之王的我而言，你们是不是真的不死不灭。” 这完全是撕破脸的威胁了。 1号却不恼怒。只是又叹了口气：“你真的和李尔蒙斯很像，难怪你能继承他的零式。” 杜兰德不再话，缓缓起身，眼神渐冷。 神殿中渐渐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空气中那根无形的弦快要崩断的前一刻。1号慢慢垂下眼睑，遮住了眸子，然后开口出一番话来： “……杜兰德，我想你大概已经猜到了。罗切斯特曾经是战斗法师。他和我、和李尔蒙斯，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我们三个……曾经都认识。虽然岁月已经磨灭了大量了记忆，我也好。变成矮人的罗切斯特也好，脑海里有很多记忆都渐渐消失或模糊了。但我依然记得，李尔蒙斯永久地离开、前往某个未可知之地之前，曾对我这么过：‘虽然我救不回罗切斯特，也无论罗切斯特想要做什么，都不能让他得逞。’” “不能让罗切斯特得逞——我一直，都是按照李尔蒙斯留下的这句话来行事的。” 1号顿了顿，抬起眼睛看着杜兰德，笑道：“你知道阻止一个人达成目的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吗？不是想尽办法地挡住他，因为他总有办法绕开你、避开你、或是打倒你。真正一劳永逸的方法，只有两种。” “第一是杀了他。从身体到灵魂，从信仰到意志，彻底地抹杀。但是很可惜，我虽然身为天选卫士之首，真正的实力也就接近马努斯而已，这还指的是曾经的马努斯，而不是现在的马努斯。所以，杀了罗切斯特的方案，对我而言不现实。” “另一种方法，就是除掉罗切斯特达成他的目标的‘必需品’。” “罗切斯特不是想要远古之匙吗，那好，我也不管李尔蒙斯留下的那枚钥匙到底是用来干嘛的，直接毁了就是。很简单，不是吗？” 杜兰德闻言眼皮一跳，脸色猛沉，森然道：“在你心中，我的家族和远古之匙一样，也是所谓的罗切斯特的必需品吗？该死的，你到底对我的家族做过什么？” “我考虑过，彻底毁掉你的家族。”1号一脸坦然，“别这么看我，梭罗看到过李尔蒙斯家族的未来命运，命运之线分叉为两条，彻底毁灭正是其中之一。不过，我最终没有狠心毁掉你的家族，毕竟那是李尔蒙斯留下的血裔。” 杜兰德微微松了口气，追问道：“那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果然知道我的家族如今在哪里吧？” “我把选择交给了命运。”1号。 杜兰德皱眉：“什么意思？” 1号缓缓道：“在我的引导下，你的家族在十五年前，就离开森德洛了，并在命运的安排之下，被传送到了某处。” “那里或许是李尔蒙斯家族命运注定的‘生之地’，也可能是李尔蒙斯家族无法逃避的‘埋骨处’。” “对我而言，我狠不下心肠毁掉李尔蒙斯家族，我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将这个或许是罗切斯特达成目的的‘必需品’的家族，扔进了一个广袤无垠的‘大海’里。” “这个大海，名为有尽虚空。” 卷十 章六 命运安排之地 “丢进茫茫大海……有尽虚空……”杜兰德脸色难看道，“所以，我的家族，其实是被你流放了？” “差不多吧。”1号露出一丝抱歉，“李尔蒙斯当初离开时，并没有告诉我太多事。他总是这样，一个人去面对所有事情……所以，我并不知道罗切斯特盯上李尔蒙斯家族的原因，也不知道远古之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至于双天界盯上你的家族的原因，我也没过问。或许今后你见到了梭罗，可以问问他。梭罗对李尔蒙斯的了解，或许比我更多。” 杜兰德脸色一动，问道：“梭罗大人，难道也是你们那个时代的人？” “不，梭罗出生的年代在我们之后，和3号天选卫士是同辈。”1号淡淡说道，“你知道‘帕宁’历史上的那位伟大的奇蓝王吧，梭罗当年和奇蓝王齐名，甚至一度比那位奇蓝王更加耀眼……只可惜后来，唉。” 杜兰德嗯了一声。 预言者梭罗，青色愤怒马努斯，这两人是两仪裁决死后的两大顶梁，杜兰德本以为梭罗的实力只比马努斯强上些许，但在看过那副难以言说的场景画面后，杜兰德明白：梭罗的真正实力，恐怕远远超过现在的马努斯，甚至超越身在咏战堡垒中的自己。 罗切斯特、双天典、预言者梭罗——能够突破“有尽虚空”的“百阶规则屏障”的存在，目前也就这么三个了。 当然，如今又多了一个：杜兰德的审判规则。 杜兰德低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将梭罗的事暂放一边，继续问道：“我的家族，被流放到了哪里？” “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 杜兰德打算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李尔蒙斯家族。 既是为了找回亲人。也是为了弄清楚双天界和罗切斯特都盯上自己家族的理由所在。这样一来，一个月后的“咏战会议”上，森德洛就能掌握更大的主动权。 如今矮人战争还在持续，矮人们依然散布在各个主位面，未被全部扑灭。而在矮人并没有涉足的无数次级位面中，双天界的影响力是巨大的。作为位面征服战争的热衷者，双天界有无数附庸的次级位面。 罗切斯特和双天界，都在寻找李尔蒙斯家族。 想要比这两个庞大的势力更快地找到，自己唯一的突破口和捷径，就是1号。 可1号的回答却依然令人生气：“你的家族被流放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杜兰德根本不相信：“你怎么会不知道？难道不是你在暗中推波助澜，将我的家族流放的吗？” 1号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我说了，我把选择交给了命运。命运缥渺无际，没人能看清，就连梭罗也只能捕捉到命运的极小一部分片段。” “对于看不清命运的我们而言，流放地，可以是有尽虚空中的任何一处。就好像‘随机传送’一样。” “七个‘顶尖主位面’，三十三个‘普通主位面’，恒河沙数的‘次级位面’。随时可能湮灭的‘半位面’，危机重重的‘极端位面’，星辰，主星辰——这些地方。都可能是你的家族的流放地。” “所以，没人能告诉你流放地究竟在哪里。” 1号说完，安静地看着杜兰德。 “我换个问法吧。”杜兰德吸了口气，并不气馁。“怎样能找到我的家族？既然你不知道我的家族如今在哪儿，那么，至少要告诉我寻找的方法。” 1号似乎有些惋惜：“你想清楚了吗？或许你不去找。你的家族永远都不会被敌人找到，也就是永远安全的。罗切斯特和双天界寻找了十五年，始终没找到，不是吗？你去寻找本身，或许反而是祸害。” “也可能敌人已经找到了，只是装作没找到、还在找的样子。”杜兰德冷静道，“而且，沉落在茫茫大海某处的淤泥之中，龟缩躲避求存——这种活法，简直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李尔蒙斯的后裔，不会选择这种活法。” 1号微微蹙起眉头：“你宁可你的族人们辉煌而灭，也不愿让他们无闻而活？” 杜兰德摇头：“这不由我说了算，应该有我的族人们自己决定。至少，应该给他们自己选择的权利和机会。” 顿了顿，杜兰德露出自信的笑容：“而且谁说只有‘辉煌而灭’和‘无闻而活’两条路？辉煌而活，难道不行吗？” 1号全身一震，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说道：“好吧……你真想寻找你的家族的话，去这个地方吧。” 女人伸出手指，在杜兰德的掌心点了一下，金色条纹溢出，轻轻勾勒出森德洛的全地图。图上有一个小小的亮点，熠熠生辉。 “这是哪里？” “命运安排的所在地。” …… …… 杜兰德走出“天选神殿”的大门。 他低头看了看掌上的地图，不由面露微笑。不过回想起刚刚离开前，自己和1号的最后一番对话，杜兰德又不禁叹了口气。 离开前，杜兰德起身说道：“我还有最后两个问题。回答之后，你就不再是我的俘虏了。一个月后的咏战会议，还要借助您的力量。” 1号根本不等杜兰德开口发问，便直接答道： “回答您的第一个问题——远古之匙真的已经毁掉了，不是我在演戏，而是真的没有了。非常抱歉。” “回答您的第二个问题——除了我，没有其他人知道罗切斯特曾经是战斗法师的事。” “王，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了。”杜兰德脸色有些郁闷。 自己原本想问的两个问题，确实一个是：“远古之匙真的被你毁掉了吗？不是演戏？”另一个是：“罗切斯特曾经是我们森德洛人的事，应该没有外人知道吧，否则会很麻烦。” 此时，杜兰德站在殿门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苦笑着喃喃道：“和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成了精的女人谈话，真不知道是轻松，还是累人啊。” …… …… 神殿深处，1号女士目送杜兰德离开，目光中闪烁着谁也看不懂的神采。 她转过头，目光投向身旁一个空着的位置。 这是曾经那位2号天选卫士的位置，此时却是空着的，已经空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1号女士凝视自己身旁的曾经的2号的位置，微笑道：“李尔蒙斯，我们的后代子孙之中，出了个了不起的小家伙呢。” 2号的空位置没有回答。 当年，李尔蒙斯为了摆脱这个位置，为了脱离天选卫士的身份，挥动零式之刃，斩去了半座亚瑞特圣山。 …… …… 杜兰德决定离开“咏战堡垒”一趟。 虽然眼下的局面，真的需要杜兰德这样一位上位神强者，坐镇“咏战堡垒”，统摄全局，但事关李尔蒙斯家族的去向，杜兰德必须亲自去一次那个所谓的“命运安排之地”。 “紫袍，你按照这张地图的指引，先去这个地方。” 杜兰德对已经从精灵族回到森德洛的刀魂说，“等你到达之后，直接发动‘双向瞬移’，让我也瞬移过去。这应该是最高效的方式了。” 刀魂咧嘴道：“这什么地方？喂，你是不是太会使唤人了？我才刚带着你的宝贝女儿从世界树屋回来！” 杜兰德淡淡道：“其实还有更高效的方式——我把你当箭矢，一箭射到目的地，然后你重新化为人形，再发动双向瞬移，让我过去。这样估计不需要一分钟就能抵达了，怎么样？” 刀魂脸色一变，大声道：“给你当箭射？你想也别想！不多说了，我先走了。”说完不等杜兰德回答，便自顾自冲出了咏战堡垒，连要去的地方究竟是什么也没问。 杜兰德目送刀魂离开，暗自一笑。 这次前往咏战堡垒，必须是隐秘的。 争取快去快回的同时，还要掩人耳目，以免被敌人趁虚而入。毕竟在离开咏战堡垒之后，杜兰德就没有上位神的能级了。 先箭射，再瞬移，确实足够高效，却也太高调，会增加被人察觉到的风险，所以还是让紫袍低调点先独自前往为好。 刀魂离开没多久，火胖子就找上了杜兰德，低声说：“杜兰德，先祖宗祠那边……” 杜兰德一听“先祖宗祠”，便脸色微黯道：“抱歉，今天的祭奠仪式，我就不去了。你也不必劝我了。被祭奠者中，有许多都是为了保护我、支援我、掩护我、或是为了保护我的亲人和朋友而死。在将矮人斩尽杀绝之前，我不敢面对他们。” 十五年的战争，让森德洛蒙受了令人心痛的损失。家园被毁为废墟还能重建，人死却再难复生。而活着的人们心头，都留下了难以弥合的永久的伤疤。 凯恩斯、宁顿、劳伦斯、铁火、费马、雷金、齐风耶、路亚……一个个名字在杜兰德脑海中流淌而过。 其中的大地之神凯恩斯，甚至连死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这位宽厚慈蔼的长者离开森德洛，去寻找不知身在何处的预言者梭罗，之后再没能活着回到森德洛。 卷十 章七 会议预演 杜兰德还记得凯恩斯当年对自己的鼓励：“小家伙，你要成为我们森德洛的‘杀手锏’哦，加油！” 如今自己已经完成了约定，成为森德洛对抗矮人与双天界的战争中，必不可缺的一份战力，当年那位宽厚的长者，却没有机会亲眼看到了。 还有兰子的爷爷劳伦斯，那个看起来有些病泱泱的老头，初次与自己见面，就坚定地选择站在自己这边，结果却在第一次咏战大战中，惨死于“罗切斯特弩枪”之下。 一时间，杜兰德想起了很多人—— 一生为森德洛奋战、到头来却被转化为矮人的宁顿。 第三次咏战大战中，力敌水神塞尔东，最终惨烈战死的老人铁火。 对自己多有照顾的预备学院学长，小马努斯，费马。 七色城一战中，为了从罗切斯特手中抢回被俘的凯瑟琳，双双战死的雷金和齐风耶。 选择了天选之路，却没能成功闯过的路亚。 …… 杜兰德狠狠摇头，不敢多想这些。 却听火胖子说：“祭奠仪式上有人捣乱。” “什么？”杜兰德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想到有人敢在咏战堡垒之中，在神圣肃穆的祭奠仪式上捣乱。 火胖子眉头紧锁道：“事态有点复杂，杜兰德，你最好出面处理一下。” “……”杜兰德神情变得冰冷，二话不说，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原地。火胖子挥手戴上“橘焰鬼面”，也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两人直接出现在圣山顶的先祖宗祠前。 所谓“先祖宗祠”，实际上是一片墓园，此时这里站着不少人，其中有森德洛的诸神、聚能者、还有部分天选卫士。还有那些来自其他主位面的来客们。有不少都是神袛，不然也不会有资格受邀参加此次祭奠仪式。 杜兰德哼了一声，大踏步走进宗祠，只见一个人正在歇斯底里地嘶吼：“为什么祭奠仪式里没有我舅舅？你们剥夺了他的大地神火，害得他羞愤自杀而死，居然连进入宗祠、接受祭奠的资格都不给他吗？朵朵，你这个贱女人，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看我们家族如今失势了，所以就像悔婚？” 叫喊之人是前任大地之神戴尔的侄子，聚能者尼禄。也就是朵朵的那位未婚夫。 森德洛的战争阶段性结束后。大地之神戴尔被诸神联名剥夺了神位，这家伙只顾借着战争发展家族势力，什么正事也没干，杜兰德没杀他就是好的了。戴尔自杀也不是因为什么羞愤，而是想以自己的死，保住家族势力。 如今是何等关键的时刻？杜兰德哪顾得上管这种无聊的事！他也不废话，挥出一对“冰火双鱼”制住尼禄，然后对尼禄身旁的朵朵淡淡吩咐道：“把他带走。” 自始至终，杜兰德都没看尼禄一眼。目光只盯着和森德洛诸神隐隐对峙的那些异位面来客们。 那里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至于尼禄，不过是借着祭奠仪式上突发的乱局，借机蹦跶几下的跳梁小丑而已。 朵朵走过杜兰德时，偏头看了看杜兰德的侧脸。欲言又止，最后只叹了口气，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当她快要走出先祖宗祠的时候，却听杜兰德忽然说道：“果果和图桑他们。现在应该在双天界手里。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没忘记，所以你不必太过焦虑。” 朵朵全身一震。旋即露出狂喜之色。 她从没喜欢过尼禄，在尼禄的半胁迫下定下婚约，其实是为了求尼禄的舅舅戴尔，能帮忙寻找离开森德洛后杳无音讯的妹妹果果。 朵朵回头感激地看了一眼杜兰德的背影，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亮堂起来了。 这时，宗祠墓园中大致分成两批人，一批是森德洛诸神，对面一批则是从各个主位面逃到森德洛的异位面神袛们。 两批人中间，有一名棕黑色皮肤的强壮矮人，看起来似乎是一名虚神级别的强者，此时却受了不轻的伤。 杜兰德来时，一名神级的超魔导剑士，正指着那矮人说：“……请问森德洛的诸位，这场战争叫什么？叫做矮人战争！矮人是我们所有主位面的公敌，既然如此，为什么这场神圣的、祭奠战争英雄的仪式中，会出现一个卑劣低贱的矮人？” 兰子二话不说，走到矮人身边蹲下，开始为矮人疗伤。 超魔导剑士脸色一变，喝道：“兰子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兰子根本不理他，夜翼淡淡说道：“这名矮人来自主位面‘铁墟’，是一名风暴矮人，和罗切斯特麾下的那些黑色矮人，是不同的。他不是敌人，而是朋友。” 这时那风暴矮人也在兰子的治疗下，恢复了说话的能力：“我们‘铁墟’同样遭到了黑色矮人的进攻，我们也是受害者。” 听到这儿，杜兰德已经大致明白了。 这场矮人战争之中，有一个主位面的处境非常尴尬，那就是主位面“铁墟”。 那里是各类矮人的家乡，是矮人的天下。火枪矮人、风暴矮人、战锤矮人、影矮人、六臂矮人、皇矮人…… 其中不少矮人的形貌特征，和罗切斯特率领的黑色矮人，十分相像。 这样一来，人们难免会认为：罗切斯特和黑色矮人，也许正是来自主位面“铁墟”，是矮人族群中的某一个强大分支。 “铁墟”里外不讨好，一边被黑色矮人攻打蹂躏，一边又被其他受害主位面所痛恨厌弃。 黑色矮人其实是由各族转化而来的事，森德洛诸神很清楚，这些异位面来客却不知道。 风神走上前，说道：“罗切斯特和黑色矮人的真面目，并不像各位想的那么简单。” 一名巨魔章鱼神袛反问：“这么说，森德洛的各位，认为黑色矮人大军和铁墟完全没关系喽？同样都是矮人，我可不相信全无干系！” “我们暂时无法证明罗切斯特和铁墟没有关系。但你们也不能确定两者一定有联系吧？”凯瑟琳忽然开口了。 少女从世界树屋归来后，整个人都变得更加冷静客观起来，此时的口吻也是冷冷淡淡的：“既然是还未确定之事，诸位不由分说地忽然出手伤人，而且是在我森德洛的神圣祭奠仪式中，是不是过分了？” 章鱼神袛被问得全身皮肤赤红，恼火道：“我在和你们森德洛的长辈神袛说话，你这小丫头是哪里来的？” 凯瑟琳还没说话，邓肯已狞笑着走上前去：“章鱼怪，嘴巴放尊重点！‘小丫头’这个词你也敢叫？找死吗！” 龙舞者邓肯成为新一任大地之神后。已经不再是聚能者了，但他对凯瑟琳这位聚能阵的开发者依然充满尊敬和崇拜。 一听对方对凯瑟琳不够尊重，邓肯立刻就爆发了。 杜兰德在一旁看得阵阵皱眉，转头问火胖子：“这可是祭奠仪式，就让这些臭贼这么胡搅蛮缠？119名天选卫士齐上，直接把他们清场了不行吗？” 火胖子皱眉无奈道：“就要召开咏战会议了，我们森德洛和双天界的对立关系，已经渐渐浮出水面。对于其他诸多主位面而言，一个月后的会议。本质上就是一次‘选择与站队’的会议——站在森德洛这边呢，还是站在双天界那头——他们需要做这样的考量和选择。” “所以呢？” “所以在这段时期，我们森德洛也不能一味强硬霸道啊，那样只会把人推到敌人那头去。”火胖子有些烦躁地抓抓头皮。“这些异位面的狗崽子们明明啥也不明白，却好像自己什么都知道似的，说三道四，指手画脚……他妈的。其实我已经手痒的不行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那位怒风灵武神袛大步上前，喝道：“还有一件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说明白吧！你们森德洛的光辉神袛米洛，她的墓碑明明立在这里——”说着反手一指，然后接着道：“但那天我们分明看到一个容貌酷似米洛的白色矮人，就在母域门前，痛殴水神塞尔东。诸位，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气氛骤然间凝滞了。 白矮人米洛，对森德洛诸神而言，这是一个极难解释的存在。 所有主位面的人们，所有深受矮人战争荼毒的人们，他们对矮人的恨，已经深入骨髓。白矮人米洛的曝光，或许会给森德洛招来无法想象的巨大仇恨。 如果“罗切斯特其实也是战斗法师”的事再暴露，双天界再暗中煽风点火一番，森德洛可能会变成所有主位面的公敌！ 咏战会议被定在一个月后。但有很多事情，其实从现在起，就已经开始提前预演了。 最先说话的超魔导剑士见夜翼等人都不说话，不由大声冷笑道：“看来，光辉女神米洛根本就没死啊。既然人没死，墓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说着一闪身出现在米洛的墓碑前，抬手向碑上那一行“永失吾爱”的字迹抹去。 怒风灵武老者大惊喝道：“喂，你干什么？我可没让你这样，别在这里太放肆……” 话音未落，宗祠墓园中忽然卷起一阵大风，吹得所有人眼前一阵模糊。 风过后—— 火神菲波、夜之女王夜翼、光辉女神兰子、风神、龙舞者邓肯、120号洛凡、还有凯瑟琳，这七人已在众人难以做出反应的电光石火之间，出现在超魔导剑士身边，将之团团围住。 七对十四道森然的视线落在超魔导剑士身上。 七人并未攻击，但森然死寂之中蕴含的杀气和威压，却已经将超魔导剑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被围住的超魔导剑士也是神袛，此时却全身僵硬，连呼吸也不敢。 他短短几秒之内已经汗如雨下，艰难强笑道：“森德洛的各……各位……别……别这样，我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只是想摸摸，哈……摸摸……” “各位，先退下吧。”杜兰德终于开口了。 夜翼皱了皱眉，转头对杜兰德说：“这小子刚才对我姐姐的墓碑不敬。” “我知道。”杜兰德点头，依然说道，“行了，我来处理吧，你们都先退下，别吓着我们森德洛的客人。” 夜翼脸上怒色一闪，明显对杜兰德的话感到不满。火胖子拉了她一把，才将这位号令森德洛十四年的夜之女王勉强拉开。 杜兰德走到那超魔导剑士面前，拍拍对方的肩膀，又递了张擦汗用的纸巾，笑道：“别紧张，来，先擦擦汗。今天是我们森德洛的战后祭奠，大伙儿心情都不好，多有冒犯，非常抱歉，还望你别放在心上。” 这人吁了口气，似乎又有了底气，嘟哝道：“本来嘛，我不就是想摸摸这字迹吗？干嘛这么大的反应！” 杜兰德笑眯眯地说：“你没错，是我的同伴们错了。各位都是我森德洛的客人，怎么能对客人这么无礼呢？” 性格柔顺的兰子皱了皱眉，但没吭声。 脾气刚硬烈性的夜翼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喝道：“杜兰德，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我们做错了什么？” 杜兰德回头，冷冷看了一眼夜翼等人，说道：“你们错在围住了他，却没杀他。” 话音落下，上位神级别的巨大威压凭空出现，各类真形与规则在杜兰德周身浮沉隐现，冰火双鱼缠绕，零式刀光闪耀，十字斩击乍现，审判规则咆哮……杜兰德掌握的各种规则，好像都化为了实质。 超魔导剑士只觉眼前一黑，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便扑通一声，跪倒在米洛的墓碑前。 他全身上下的皮肤寸寸爆裂，血液在巨大的压力下被挤得涌出，将他瞬间染成了血人。 这人张大了嘴，似乎想开口求饶。 杜兰德却不给他机会，冷笑道：“先祖宗祠不容亵渎。你算什么东西，能被邀请进入这里就该倍感荣幸了，居然还敢动手动脚地胡乱放肆？” 最后一个“肆”出口，澎湃如海的上位神能级，随着音节喷涌而出，一股脑灌入超魔导剑士的身体。 这人体内传出一连串爆鸣声，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杜兰德随手甩出一团橘色火焰，将血污清理干净。 怒风灵武老者脸色难看道：“森德洛此举，是不是有点恃强凌弱了？听说咏战堡垒一个月后，即将召开一次‘咏战会议’。这就是你们森德洛的气度和礼仪吗？” 杜兰德闻言转身，看了过去。 卷十 章八 赌战 “这就是你们森德洛的气度和礼仪吗？” “你们森德洛，打算以这种姿态，召开一个月后的咏战会议？” 面对对方的质问，杜兰德心平气和地认真说道：“气度的礼仪源于尊严，会议和商榷基于尊重，刚才那人视我们森德洛的尊严于无物，对历代战斗法师先辈们的安息之地毫无敬意，所以他必死，没得商量，因为尊严问题不需要商量。” 怒风灵武老者吸了口气，欠身说：“我为我们之前的行为道歉，但矮人米洛、还有铁墟矮人这两个问题，我们依然会追问到底。” 杜兰德淡淡道：“铁墟矮人是敌是友，这个问题还有待考量。米洛的事，我们森德洛也不会回避。” 异位面神袛们都松了口气，杜兰德秒杀那超魔导剑士的手段虽然狠辣，但看来还是讲道理的人。 却听杜兰德接着说：“该面对的问题，我们森德洛都会面对，欢迎诸位追问到底！同样的，对于诸位扰乱先祖宗祠和祭奠仪式这两个问题，我也打算追问到底。” 异位面神袛们刚刚松了些许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凛。 这时候，死去的超魔导剑士身上的神火，慢慢悠悠地飞腾起来。 这是一朵风系神火，属于“超魔”主位面，散发出与森德洛的风系神火十分类似、却又有些区别的气息。 神火一出，墓园中凭空生出道道柔和的风劲。 在场所有人看着那朵神火。都不由微微屏息。 神火是至关重要的战略资源，但由于互不侵犯神火的契约，神火资源并不那么容易夺取、并占有。 互不侵犯神火的契约并非一纸空文，而是拥有实际效力的，这是当年所有主位面的神袛们联合起来，以神血签订的一份“血契”。 若抢来其他主位面的神火，强行融合占有的话，会立刻遭到血契之力的反噬。就算勉强融合成功，也会让神火效用大打折扣。 如今，拥有杜兰德这个杀手锏的森德洛。并不缺乏夺取神火的实力。但豪夺没有意义，只会把主位面们推到双天界那头去。 要让异位面的神火能为战斗法师们所用——这才是关键问题。 也是悄然离开森德洛的雷神马努斯，目前正在解决的问题。 杜兰德和马努斯的真正目标，是让森德洛在短期内涌现出一大批神级强者。包括众多下位神。乃至和马努斯一样的中位神。 所以。眼前这枚小小的风系神火，还不足以让杜兰德急切眼红。 “先封存起来吧。”杜兰德将这枚风系神火包裹起来，交给火胖子菲波收好。 然后他再次看向异位面的神袛们。说道：“我接着刚才的话说——诸位通过远古之路，来我们森德洛避难，受到了庇护却没在战争中出力，已经很不应该了。如今竟敢在神圣的先祖宗祠中寻衅挑事，这说得过去吗？” 那名怒风灵武老者隐然是所有异位面神袛的首领，沉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我们愿意道歉。” “我代表森德洛，接受你们道歉。”杜兰德点头肃然道，“但是，单单道歉，还远远不够。 老者脸色慢慢变红，眼神里流露出愤怒之色：“你到底想怎么样？痛痛快快说出来吧！我们千辛万苦来到森德洛避难求援，很承你们的情，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被随意欺辱！” 龙舞者邓肯忍不住骂道：“谁欺辱你们了！明明是你们自己指手画脚，犯贱找打脸！居然还敢说被欺负了？” “邓肯，住口。”杜兰德喝道。 邓肯兀自骂骂咧咧。 凯瑟琳也说了句：“好了，冷静点。” 邓肯立刻闭上嘴巴，却还是气鼓鼓的。 虽然杜兰德直接干掉了那名超魔导剑士，让邓肯觉得很男人很爷们，但杜兰德杀人之后的表现，在邓肯看来还是太温和了。 应该直接把这些人赶出先祖宗祠啊！难道现在不应该是祭奠仪式吗？ 所以邓肯绷着脸蛋，瞪着杜兰德不说话。 只听杜兰德缓缓说道：“我要各位与我进行一场赌战。如果你们输给了我，除了道歉忏悔之外，你们必须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还有一个月后的咏战堡垒上，任凭森德洛驱策！” “什么？赌战？” “一个月内和咏战会议上任凭驱策？” 众人全都脸色大变。 其实，从杜兰德抓了双天界大神官左露之后，这些异位面来客们就知道：森德洛和双天界要掐上了！ 按照常识，理应是双天界比较占优。但眼前这个叫“杜兰德”的家伙，却是个极度违反常识的家伙。 一个月后的咏战会议，不出意外，将会是一次划分阵营与选择立场的会议。 然而杜兰德此时提出的赌战，一定程度上，其实是让这些神袛们提前表态站队了。 那巨魔章鱼神袛沉沉道：“你的能级深厚，恐怕已经超越了中位神的范畴，我们怎么可能赢得了能级如此深厚的你？” 它话里紧扣“能级”说事儿，显然暗指杜兰德只有能级厉害，没了能级，其他方面也不见得真有多强。 杜兰德微笑道：“我用109个单位的能级跟你们打。” 巨魔章鱼神袛大喜道：“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们赢了的话，你怎么办？” 杜兰德说：“你们一直想要的援军和物资，我都可以做主，提前给你们。”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风神冷哼道：“杜兰德，马努斯临走前的交代你都忘了吗？这么随随便便地赌战，是不是有点太武断了？” 夜翼和火胖子对望一眼，都觉得杜兰德这次有点过火了。以109个单位的能级对战一众下位神？这实在是太托大了点。 若赢了赌战，咏战会议上的胜算会大不少。 但若输了，那可就亏大了，不但丢脸之极，而且还必须派出兵力支援各个主位面，并花费森德洛自己都不够用的各种物资。 一个声音忽然微颤着响起：“杜兰德，我爷爷也躺在这里。” 说话的是兰子，她咬了咬嘴唇，脸色略显苍白。 杜兰德明白她的意思，兰子并不是要求杜兰德更加严厉地处理这些异位面神袛，而是希望不要在这片墓园中赌战争斗。 兰子性子柔顺，如今又和杜兰德确立了关系，她当着众人的面开这样的口，实际上已经对杜兰德颇为不满了。 杜兰德认真看着兰子的眼睛，嗯了一声：“我知道。正因如此，才要在这里打。” 兰子紧咬下唇，身子微微颤抖。 杜兰德肩膀上的小妞嘻嘻笑道：“杜杜，你要用这些天你一直在练的‘那一招’吗？” “是啊。”杜兰德眼神很坚定，慢慢地说，“本来不想、不愿、也不敢来参加这场祭奠仪式的。但既然来了，就用那一招，为逝者们送行吧。” 赌战很快开始了。 对异位面的神袛们而言，这场赌战是必胜的。杜兰德只用109个单位的能级，和众多下位神相比，相差七到八倍。至于规则方面，由于“百阶屏障”的存在，杜兰德充其量也就发挥出100阶的规则，异位面诸神们只要发挥出最基本的10阶规则奥义，就能打个不相上下。更何况是以多打一，胜算可谓极大。 这些异位面神袛并不知道：杜兰德的审判规则能突破“百阶屏障”。 森德洛诸神则知道得很清楚。 虽然知道得很清楚，森德洛诸神还是觉得杜兰德太冒险、太轻率了。 杜兰德叠加审判规则，需要承受相应的负荷，109个单位的能级能支撑几次叠加？应该不会太多吧。 “……封锁先祖宗祠，不要让这场战斗被任何外人看到。”火胖子暗中下令，“一旦发现不对劲，在场所有天选卫士、还有聚能者，立刻配合我们七元素神袛一起出手，听明白了吗？夜翼，你实力最强，一会儿麻烦你了。” “嗯。” “知道。” 显然，森德洛的众人也不太看好这一战。 森德洛诸神中，以夜翼对杜兰德的实力最为了解，她默默看着局面，想到：“杜兰德想赢的话，估计得直接动用多重审判抢攻吧……” 但杜兰德根本没有抢攻，他甚至连审判规则都没动用！ 只见杜兰德深吸一口气，“零式”刀意急剧升腾，一尊若有若无的李尔蒙斯虚影，在他身后缓缓浮现出来。 第一个虚影出现后又有了第二个，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五个李尔蒙斯虚影叠加归一，“叠零式”发动，却没有爆发出刀光攻击，仅仅凝成了一尊眉目俨然的巨大虚影，伫立在杜兰德身后。 做完这些，杜兰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开始吧。” 他身后的李尔蒙斯虚影也跟着他做了同样的动作。 来自主位面“达克罗”的巨魔章鱼神袛险些欢呼出来，这个强大的森德洛人如此轻敌，难道不知道骄兵必败的道理吗？ 巨魔章鱼神袛二话不说，漆黑的身躯瞬间赤红如血，一千只触手伸展，每一只触手上都睁开一只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杜兰德。 卷十 章九 折服 巨魔章鱼，又名“千手千眼魔章鱼”，是主位面妖兽魔兽横行的主位面“达克罗”的一支王族。 一千道灰扑扑的射线，从这位章鱼神袛的眼里射出，然后汇聚成一股，无声无息地向杜兰德逼去。 “——达克罗秘术：深灰眼光。” 灰色射线的速度并不快，却蕴含着极为浓烈的死亡气息。以试探性的第一击而论，这招的攻击力可谓非常强大，物质攻击与灵魂攻击兼备，攻击方式更是诡异难以捉摸。 所有人都顺着灰色射线，看向对面的杜兰德。 只见杜兰德眼神肃穆，单手抬起、虚握，然后做了一个向下放置的动作。 他身后的“李尔蒙斯”同样做了一个虚握又放置的动作。 杜兰德手中空无一物，好像在演哑剧。 “李尔蒙斯”手中，却随着那一记虚握，浮现出一面冰火双鱼旋绕凝成的巨大圆镜。 虚影身高十米，冰火镜子的直径便超过了七米，在十米高的“李尔蒙斯”手中，仿佛一面巨大的冰火盾牌。 隆隆轰鸣之中，镜盾被“李尔蒙斯”重重竖立在地，恰好挡在灰色射线的前方。 “那是什么招式？” “从来没见杜兰德用过。” 灰色射线旋即攻到，却没有被挡下，也没有像有的人想象中那般被反射，而是……融到了镜面里去。 下一刻，镜光再闪。刚刚没入镜面的灰光重新出现，只是调转了方向，从镜面之中穿梭出来，反击回去。 也不知道在镜子里的短短一瞬间发生了什么，灰光重新出现时，已不再是射线形态，而变成了灰色标枪。 枪身上，还生着一对羽翼。 “那是……劳伦斯的招式，翼杀枪？！”和劳伦斯同时代诞生的风神，立刻叫出了标枪招式的名字。 兰子也双眸闪亮：“那是爷爷的招式！” 从镜中射出的翼杀枪不止一支。而是一千支。 噗的一声。只有一声，整齐划一的一千声合成的一声，巨魔章鱼神袛的一千只眼同时中枪。它惊呼了一声，声音中饱含意外、错愕、愤怒、困惑、惊骇……然后身体软软地缩成了一团。倒地抽搐不起。 一名实力算不上太强但也不弱的下位神。竟然一招即败！ 不止是异位面的神袛们。就连在场熟悉杜兰德的森德洛诸神，也没看懂杜兰德镜盾招式中的玄虚。 杜兰德忽然抬手上举，身后的“李尔蒙斯”随之举起“两仪镜盾”。镜面朝天。几乎就在同时，上空浮现出一道若有若无的身影，这是一名刺客神袛，隐匿潜行能力一流，战术意识也非常高超。当其他人震惊莫名时，他已经悄然来到杜兰德头顶，打算偷袭。 叮的一声！ 刺客神袛手中的短匕首击中了“两仪镜盾”，刺客只觉这一击好像打在空处，自己的暗系规则之力透过神器匕首的增幅，以螺旋方式涌入镜面，却好像石沉大海，连点波浪都没激起。 “退！”刺客的本能，让这人立刻选择后撤。 然而他刚退出两步，忽然发现眼前镜盾上的冰火双鱼急剧旋转起来，好像一个加速器，将一头黑暗巨龙从镜面中“加速喷射”出来。 巨龙身上缠裹着浓烈的黑暗规则，正是刺客之前轰入镜面的规则之力。但巨龙的形态，却和刺客的螺旋劲力完全不同，而是森德洛的“拟龙流派”的一种运用。 “那次又是费马的招式！”火胖子菲波的眼神剧烈变化。 黑暗巨龙的速度极快，瞬间追上刺客神袛。连绵龙吟声中，天空中爆开一团黑色的火光，旋即一个无力的身体栽落下来。又一名神袛落败。 怒风灵武老者上前一步，提声喝道：“他能将我们的攻击接受，转换成战斗法师的招式，再重新的反击回来！但镜盾只有一面，大家散开，从各个方向远程攻击！” 异位面神袛们以极快的速度四下分散，将杜兰德围在中间。各色各式攻击，铺天盖地地向杜兰德轰击过去。有的攻击头部，有的攻击手臂，有的攻击杜兰德身后的“李尔蒙斯”，有的干脆施展招式，缠向那面“两仪镜盾”。 正如怒风灵武老者所说，镜盾只有一面，如何抵御四面八方而来的无死角攻击？ 杜兰德依然一言不发，从战斗开始至今，他的脸色越来越肃穆。对杜兰德来说，这一战是对逝者的凭吊。是代表生者的一战，也是代表战争中死去的英雄们的一战！ “两仪镜盾”在杜兰德手中飞旋挥舞起来，变成了一柄武器，将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一一挡下，经过自身的拆分转化之后，再一一反击回去。 杜兰德的这一招，是他将目前自己所学的各种手段的一次整理和汇总。 他第一次将斩术、法术、体术、瞳力、超精复制之力、还有第三职业叠加规则、拆分规则、接纳传导再反射规则的能力，全部融为一体！ 这是集大成的一招。而且所有反击的招式中，都会附加一缕审判规则之力，翼杀枪的枪尖上，黑色巨龙的龙角上，都有一抹不起眼的紫色。 一时间，墓园中各种射线法术疯狂飞舞，龙吟轰鸣连绵不绝。 凯恩斯的“别天陨”、费马的“雷霆拟龙”、铁火的“双圈炎炎刀”、甚至还有曾经与杜兰德结怨的宁顿的“火焰拳剑”，全都一一展现。 虽然只是形态类似，远没有达到真人施展时的威能，但森德洛诸神都已经明白了：杜兰德正以这种方式，祭奠所有战死的英雄们。 巨大的动静让保护墓园的大量阵纹浮现出来。各色光芒交相辉映，似乎那些战斗法师先辈们都在此刻睁开了眼，观看着这一场战斗。 不断有异位面神袛中招倒下，被围在中心的杜兰德却始终岿然不动。 他本质上并不受力，只将自己作为一个导体和中转站，全盘接受，再全盘送还回去。这不只是第一职业战斗法师的能力，也不只是第二职业刀锋审判的能力，更不只是第三职业的能力，而是杜兰德独有的能力。 “大家听我号令。同时攻击。我就不相信他能一次性挡下我们所有人的攻击！”怒风灵武怒喝一声。 神袛们停顿了一瞬，随着怒风灵武的号令，整齐划一地攻出了一击！ 这一次齐射围攻不分先后，空间上无死角。时间上也再无空隙。 “……这里是怎么回事？”白矮人米洛不知何时出现在墓园中。脸色连变。“这么多人打杜兰德一个？他怎么只动用了109个单位的能级？” 白矮人米洛不明缘由，眼见杜兰德无法完全抵挡住全部攻势，就要上前帮忙。却见杜兰德忽然大喝一声。双手高高抬起。他身后的“李尔蒙斯”也高举双手，双手持“两仪镜盾”，重重砸落，竖盾于前。 盾面上的缓缓旋转的“冰火双鱼”忽然停顿下来，旋即由缓至快，急剧地逆转起来！ 无形的庞大吸摄力量，陡然爆发！ 怒风灵武老者目视着自己攻出的一缕枪影飞出，笔直刺向杜兰德的小腹，眼见就要刺中，怒风灵武老者的视线却忽然跟着枪影，偏转开去。 只见枪影打了个弯，好像被卷入一个无形的漩涡的无助扁舟，在怒风灵武老者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枪影被吸入镜面。一起被吸入的，还有其他所有人的攻击。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将盾面朝天，喝道：“去！” 所有被吸纳的攻击全部从镜中喷薄而出，直冲天际，然后在极高的天空当中，隆隆炸开，经久不息。 火胖子仰望天际，忽然说道：“撤掉现场封锁，录像。”旋即又叹道，“杜兰德用心良苦，不止为了祭奠英雄，也是在为咏战会议布局，为了彰显我们森德洛的实力和手段。他在规则上的造诣和手段，已经能够跨越‘非神与神’之间的差异了。” 这一场绚烂的烟火终于结束。 杜兰德目光扫向周围的异位面神袛们，左手一翻，取出了木刀“裁决”。他身后的“李尔蒙斯”也抬手虚握，掌间一柄模模糊糊的、似刀似剑、又好似一柄长尺的奇异武器，慢慢地开始凝聚成形。 怒风灵武老者脸色大变，大叫一声：“行了，我们认输了！这场赌战，是我们输了，杜兰德你赢了！” 杜兰德长吐出一口气，露出微笑，干净利落道：“很好，那就不必再打了。” 说着收回木刀，“李尔蒙斯”手中那柄还未完全成型的奇形兵器，也随之散去。 杜兰德又挥手散去镜盾，然后缓缓撤掉了凝而不散的零式刀意。李尔蒙斯的虚影消失不见，墓园里一派风平浪静，杜兰德站在原地，完全看不出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杜兰德先生……”怒风灵武老者有些艰难地开口，对杜兰德的称呼，不自觉地变成了“先生”。 那天看到杜兰德战胜双天界大神官，众人只是震惊。这一次，才是真正折服。 “杜兰德先生，你这招，叫什么？” 杜兰德心想自己刚练成这招，好像还没起过名字。而且这一招目前只是雏形初成，还有不少进一步发展、完善的空间。比如两仪眼的融入，还有审判规则的深度融入。 但所有手段的汇总，都是基于零式刀意所凝聚的李尔蒙斯的虚影。没有李尔蒙斯的虚影，杜兰德自己的身体，还不足以承受这么多神袛的攻击。 “零式.李尔蒙斯。” 杜兰德有了决定：“这招的名字，就叫‘零式.李尔蒙斯’。” 卷十 章十 入侵者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异位面的神袛们，在所有森德洛的烈士碑前低头表达了歉意。杜兰德在赌战中大获全胜，按照约定，异位面神袛们将暂时完全听命于森德洛。接下来的一个月，还有一个月后的咏战会议上，森德洛的胜算无疑又大了许多。 祭奠结束后，火胖子忙着将之前那一战大力宣传出去。战争年代，彰显力量，就是最好的凝聚力量的法宝，因为在战争的压力下，人们只会集中在真正的强者周围。 杜兰德击败双天界大神官，展现的是绝对实力。这次以109个单位的能级，击败众多下位神，则展现了无与伦比的手段、潜能、以及未来的可能性。 至此，杜兰德感觉自己的工作，就只剩下在一个月内找到李尔蒙斯家族了。 以紫袍刀魂的速度，应该快到那个所谓的“命运安排之地”了吧……杜兰德感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 这时，风神来到杜兰德面前站定。 她盯着杜兰德打量许久，直看得杜兰德有些发毛，才忽然欠身说道：“对不起。马努斯离开前，让我可以完全信任你，说火胖子能让森德洛稳定，你则能让森德洛强大。可我刚才却没能给予你足够的信任……唉，真是非常抱歉。” 杜兰德回了一礼，不在意地笑道：“不必在意。” 风神又欠了欠身才离去。森德洛讲究辈份，所以杜兰德对风神、马努斯等人始终保持敬重，并不因为自己实力强大就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 但森德洛更讲求实力，尤其是在战争年代。经此一战，风神心中已真正将杜兰德当作和梭罗、马努斯并驾齐驱、甚至可能未来潜力更大的一位森德洛领袖了。 那名铁墟矮人一言不发地跪倒在杜兰德面前，一手捶胸，一手按额，这是铁墟矮人的最高礼仪。他是在表达对杜兰德的感激。 杜兰德看着这名铁墟矮人，心里却想到了“谜之位面”中，自己的那位老朋友，火枪矮人，铁拳。 待这名铁墟矮人行完大礼，杜兰德点了点头，也没多说，让龙舞者邓肯将这名铁墟矮人妥善安排好。 铁墟矮人与黑色矮人密切相关的可能性不大，但两者毕竟都是矮人形态，目前还不能完全排除铁墟矮人的嫌疑。 渐渐散去的人群之中。洛凡的背影有些萧索，默默然走回天选神殿。 杜兰德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说什么呢？难道对洛凡实话实说：“抱歉，我想不到办法解除你的天选卫士身份，你可能要做一辈子天选卫士了。” 杜兰德目送洛凡离开，暗自握紧了拳头，心想那名空缺的2号天选卫士，究竟是怎么摆脱天选卫士身份的？ 凯瑟琳很快也离开了。 在世界树屋的经历，对她的冲击较大。她还需要时间进行吸收和调整。另外，作为聚能阵的开发者，凯瑟琳打算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让森德洛再诞生一批聚能者。为一个月后的咏战会议做准备。 “好了，我们也走吧。一会儿我还……”杜兰德没说完，兰子忽然用力抱紧了他，然后仰头堵住了杜兰德的嘴唇。 爷爷劳伦斯的死。是兰子心中的最大遗憾。她这一吻，是对杜兰德刚才以那种方式为劳伦斯祭奠送行的感激，也是对自己刚才不理解杜兰德的道歉。 夜翼哼了一声。负手站在一旁，摆出“你们要亲就亲个够吧”的豁达姿态，眼角余光却不时瞥去。 “……这个叫兰子的小丫头，好像比你更主动呢。”白矮人米洛站在妹妹夜翼身边，悠然说道。 夜翼脸色一黑。 米洛接着说：“你看，不仅更主动，还更熟练呢。这小丫头看起来明明一脸清纯，反差有点大啊。” 在米洛面前，夜翼永远都拿不出高高在上的女王范儿，她恼火叫道：“你，转身，回头！谁允许你这么盯着看的？” 米洛低声叹了口气，含糊喃喃道：“看？很稀罕吗？我连睡都睡过了……该死的，杜兰德这小子，当时居然还跟我说他和我妹妹只是朋友关系，骗鬼呢！” 熟悉夜翼和米洛的人都知道，夜翼说东，米洛绝对会向西。 夜翼让米洛转身回避，米洛却大步走上前去。 她按住杜兰德的肩膀，漠然说道：“亲够了吗？亲够了就听我说话。你以为我闲着没事才跑出来抛头露面吗？” 杜兰德这才艰难地从兰子沉默而热烈的唇舌中脱身，重重喘了口气，尴尬道：“呃，原来你还在啊……找我什么事？审问左露又有新进展了？” “那倒不是。”米洛轻描淡写地说，“我感觉……又有矮人入侵森德洛了。” 杜兰德、夜翼和兰子同时惊得几乎跳起来。 “什么？！” “你不早说！” “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刚才。”米洛不咸不淡道，“能怪我吗？谁让你们一直在那儿卿卿我我的。” 杜兰德很快冷静下来，摇头道：“这不可能，斯内尔研发的技术已将整个森德洛的位面晶壁纳入监控，如果有黑色矮人出入的话，我和火胖子会立刻收到消息。” 米洛脸色一沉，指着咏战堡垒上空的“圣佑烈日”，说：“那东西对所有黑色矮人都有鉴别和压制作用。但是，它对我有效吗？” 杜兰德和兰子脸色微变。夜翼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凝神问道：“姐姐，你的意思难道是——” 目前，罗切斯特一方的矮人，可以分为三种。 第一种，拥有绝对防御、纯黑色、无神火的“真矮人”。 第二种，除了没有“绝对防御”，其他方面基本和真矮人无差别的“假矮人”，同样是纯黑色、无神火。 第三种，则是像米洛这种，拥有绝对防御、并非纯黑色、且能融合神火的奇特矮人。 三种矮人的本质差别，目前还在研究当中，主要由斯内尔和风神负责。 真矮人在“圣佑烈日”的照耀下会受到极大压制，并会显出原形，无法隐瞒矮人姿态。假矮人则完全不受“圣佑烈日”的影响。 至于白矮人米洛，她只会受到少许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监控森德洛位面晶壁的技术，和“圣佑烈日”类似，都由斯内尔开发。既然入侵的矮人，没有被斯内尔的技术监测到，那就不可能是黑色真矮人。再考虑到只有白矮人米洛敏锐地察觉到了入侵者的悄然潜入，来者是假矮人的概率，也不大。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入侵者或许，和我是同类。”白矮人米洛说。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告诉我方位。” …… …… “所以……这里就是目的地了？”紫袍刀魂无言地看着眼前的荒凉沙丘。 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啊？杜兰德脑子抽风了才让自己跑来这里吧！ 刀魂认真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玄虚。他又围着沙丘绕行一周，还是没看到任何与众不同之处。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荒芜之地。 哒啦，战靴踏在粗沙上。紫袍刀魂绕完一圈，回到原地，然后他忽然愣住了。因为在自己之前站立过的这个地方，多了一个人，正软绵绵地躺在地上。 可刀魂对于这个人何时出现的、怎么出现的、为什么会出现，全都毫无所察！ 不过这个人，紫袍刀魂倒是认识—— 预备学院里，曾经和杜兰德一同走过晋升死路，本应失败而死，却因为杜兰德代为分担了加倍分量的七色瀑布而保住性命，最终被小妞删掉了相关记忆的，那个无比仰慕李尔蒙斯的红袍男人，梨儿萌死。 说起来，紫袍刀魂在晋升死路中，还险些干掉了这个叫梨儿萌死的红袍男人呢。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喂！”紫袍刀魂走到梨儿萌死身边，戳了他两下，皱眉道，“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 梨儿萌死好像不能动弹，躺在地上。当他看到紫袍刀魂的刹那，眼中明显露出狂喜之色，虚弱地叫道：“杜……兰德……救……救我……” 紫袍刀魂瞬间脸色发黑，恼火骂道：“居然以为我是杜兰德？我才不是杜兰德！你才是杜兰德！你全家都是杜兰德！” 梨儿萌死脸上浮现出困惑之色，旋即忽然变为惊骇和恐惧。他的目光越过紫袍刀魂的肩膀，死死盯着刀魂身后，用力长大嘴巴，却因为惊骇而做声不得。 紫袍刀魂脸色一变，不假思索地猛一低头，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森冷的寒意从后脑勺无声掠过，擦着头皮而过。 刀魂根本来不及高兴自己躲过了一击，右手臂便猛烈剧痛，被人从身后一脚横扫击中，扎手扎脚地横飞出去。 “该死的！”紫袍刀魂在半空中翻转，双脚落地后又向后滑退出十余米，在粗沙地上留下两道沟壑痕迹。 刀魂凶狠地盯着那个身穿斗篷、将头脸身躯尽数笼罩的偷袭者，低沉地说：“什么人，报上名来！” “你的身体强度很不错……”只听那人压着嗓子问道，“是修炼了什么特殊功法吗？你和极冻审判巴尔巴辛是什么关系？” 卷十 章十一 冰系之人 “这家伙不简单。 ”紫袍刀魂眼睛盯着对方，脑海里闪过刚才刹那间的交锋，心中微沉。 对方的隐匿能力超一流，而且心计深沉可怕，故意将梨儿萌死放在地上，扰乱视线，分散注意，然后才趁机发动偷袭。 而且偷袭时，故意让梨儿萌死先看到并流露出恐惧，令刀魂从梨儿萌死的恐惧眼神里意识到危机，刀魂低头避开了第一击，但紧跟而来的第二击，才是真正的杀招。 换了其他战斗法师，恐怕已经被杀了。 刀魂的身体强度不亚于主神器，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伤，中招的部位却疼痛异常，更憋了满腔的恼火。 “这家伙到底是谁？”刀魂观察着对方，“是战斗法师？黑色矮人？还是什么其他的职业或种族？我竟然完全看不穿他的虚实深浅……” 那人等了一会儿，见刀魂不说话，也不着急，继续用慢条斯理的语气说：“没听到我的问题吗？你是极冻审判的什么人？你这种身体强度，可不是一般的修炼方法能达到的。” 他的口吻冰冷而淡漠，并不凌厉迫人，却自然而然地透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紫袍刀魂沉默半晌，忽然笑了。 他一个箭步突进，森德洛稳定的空间在他面前自动如浪分开，刀魂几乎没有花费任何力气，就在无阻力的情况下，越过数十米的距离，出现在对方眼前。 那人“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但并不慌乱，更不躲闪退避，而是提起拳头，径直朝刀魂的脸上打去。 噗的一声，拳锋刺穿了紫袍刀魂的脑袋。 神秘入侵者微微一怔，没从拳头上感受到任何“击中实物”的反馈。旋即他胸口忽而遭受重击，背脊微拱，双脚离地，和刚才的刀魂一样扎手扎脚地抛飞出去。 “呼……” 紫袍刀魂吐了口气，缓缓收回拳头。 在他身后。刚才被对方洞穿的那个“残影”。这才渐渐消散。紫袍刀魂第一次加速启动后，在对方举拳攻击自己的刹那，进行了二次加速爆发，于刻不容缓之际。矮身避过对方的拳击。然后趁对方中路空虚。一拳打飞了敌人。 这和神秘入侵者之前偷袭刀魂时，所运用的战术思想是一致的。 “刚才那一脚，还给你了。”刀魂晃了晃拳头。冷笑道，“免得你好像觉得踢飞了我一次就高过我一头似的。现在，把你的傲慢收拾干净，然后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荒芜的沙丘上卷过一阵大风。 那人被刀魂一拳打飞后，身体如风中飘絮，轻描淡写地翻身，在空中悠然几个盘旋转折，最终稳稳落地。 相比起紫袍刀魂之前被踢飞后的应对，这人显然更胜一筹。他落地后，并不说话。既不回答刀魂的问题，也不追问刀魂与极冻审判的关系，隐藏在大斗篷之下目光从帽檐下穿过，落在紫袍刀魂身上。 虽然刀魂看不到对方的容貌和眼睛，但不知为何，他觉得对方此时看自己的目光很怪异，让人浑身不舒服。 这时，躺在地上的梨儿萌死虚弱地说：“我本来……本来正在李尔蒙斯家族的旧址……做调查……结果碰到了这人，被他打倒之后，一路带到了这里。” 紫袍刀魂闻言一愣，这么说来，眼前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难道也知道这个所谓的“命运安排之地”？ “原来你不是冲着我来的？”刀魂问。 对方还是不说话。 刀魂眼神冷淡下来：“既然你不愿意开口，那也简单，我直接送你上路吧。活捉之类的无聊把戏，我一向没有半点兴趣。” “嗯，你来试试好了。”那人终于开口了，依然压着嗓子，声音中却透出了些许情绪，“我对你也有些兴趣，尽管攻过来吧。” 刀魂冷笑一声，身体在无声中渐渐发生转变。他身上的紫袍变成了淡紫色的骨甲，覆盖全身。骨甲无缝无隙，浑然一体，而且非常贴身，将杜兰德挺拔的身形和每一条肌肉纹路和力量感，全都衬托出来。 当全副骨甲加身之时，紫袍刀魂的头发也变成了泛着冰冷光泽的深紫色。紫发根根如钢针，充满锋利感，被一个同为骨质的王冠型护额束起。 于是在如妖魔般的野性之中，又平添了几分尊贵和霸道。 梨儿萌死脸色大变，闷哼着贴地滚出数十米，张嘴喷了几口血。他本能地想要离现在的“杜兰德”越远越好。 刀魂脚下的一层粗砂无声消失。 刀魂周身的空间在剧烈地颤抖。 紫色狂飙不知何时笼罩了整个沙丘，刀魂就是中心。淡紫色的骨甲上，慢慢浮现出一道道刀型的细致纹理，其中仿佛蕴含着某种至高的规则和道理。 这一刻，紫袍刀魂仅仅站在那里，就是规则！ “……职业真形。”神秘入侵者低声道。声音中已多出了不少凝重与认真，但依然保持着平稳淡定。 此时刀魂的姿态，正是杜兰德曾经在神之预备学院的山顶上，与刀魂联手展现过的第二职业的职业真形：刀锋审判。 “看你的能级，也不过100多，跟我差不多呢。”刀魂脸上一点点绽开狰狞又愉快的笑容，“在能级相近的战斗中，除了杜兰德那小子以外，我还从来没输过！” 刀魂慢慢压低了重心，就像一张逐渐拉紧的强弓，正在紧绷中急剧地积蓄力量。一道道冰冷森寒的紫色骨刺，从他的双肘、双膝、脚背、肩膀、背脊各处，慢慢地冒出来。好像出鞘的刀锋，如妖魔野兽般充满攻击性。 入侵者忽然退了半步。他长长的袖子里“西西索索”地动了动，旋即一截冰蓝色的锋刃从袖口处，探了出来。 “来吧。”入侵者轻声道。 话音刚落，一只披覆骨甲的拳头已经出现在他的脑袋左侧，横击过来！ …… …… 同一时间，咏战堡垒。 杜兰德正脸色冷冽，满眼杀气。在他的身后，李尔蒙斯的虚影昂然伫立。 当杜兰德拉开审判巨弓，搭上奇形刀箭时。“李尔蒙斯”同样张弓搭箭。手中浮现出一副放大了十多倍的超巨型紫色弓箭。 一大一小两支箭矢，同时开始色泽加深，变为紫黑。上位神级别的庞大能级通过杜兰德的双臂，全力注入弓箭。没有半点保留。 杜兰德根本不能再有任何保留了。因为米洛所说的同类入侵者。眼下正在“命运安排之地”。已经和紫袍刀魂相遇。 “如果真的是米洛的同类，就不是刀魂能应付的家伙了。” …… …… 锵—— 一声刺耳之极的撞响。 荒凉的沙丘上，一道让人根本看不清楚的紫色身影正追着入侵者。疯狂进攻着。展现出“职业真形.刀锋审判”后，刀魂全身上下的任何部位，都可以成为致命武器。攻击力、爆发力、速度、物质防御、灵魂防御、反应、领域……所有的战斗要素都暴涨了一大截。 而入侵者好像落叶，看起来全然没有还手之力。 可实际上，入侵者忽快忽慢地挥动着手中的冰蓝色锋刃，只守不攻，竟将刀魂如狂潮般的攻势一一挡下。 神秘入侵者一边防守，一边冷静肃然地评价着：“厉害，很厉害的职业真形。全面性上近乎完美，规则位阶也不错，厉害，真的厉害。” “不过还不够。” 冰蓝色的锋刃忽然点出，粘住了紫袍刀魂的拳头，向旁边一带，将刀魂拉得一个踉跄。 随后入侵者抬起细腻白皙如女子的左手，轻描淡写地凌空画了一个蓝色的冰环，晶莹剔透的，好像一只蓝冰质地的华美手镯。 手镯一出，周围的时间流速陡然间变慢了许多！ 接着是第二个冰镯、第三个冰镯、第四个、第五个……那人慢条斯理地一个接一个圈画下去。转眼之间，数十个冰镯铺天盖地朝紫袍刀魂“套”了过来。 冰镯绽放出的蓝色光辉，将这片沙丘染得蓝蒙蒙一片，刀魂感到自己的身体和意志都在变慢、变缓，感觉自己就像快要被冻在琥珀里的虫子。 “你这是……琥珀之刃？！”紫袍刀魂脸色阴沉之极，他还是第一次在能级相近的情况下落入下风。 要知道在精灵王庭时，那些实力不亚于森德洛1级预备神的王庭近卫们，在刀魂面前都不堪一击。 神袛之下，刀魂应该是无敌的，此时却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死死压住了。 这人明显是冰系属性。 而且“琥珀之刃”是战斗法师的招式，有着凝停时光的效力。如果真是琥珀之刃的话，这人岂不是一个冰系的战斗法师？ “琥珀之刃？不是的。”那人依然不紧不慢地画着圈圈，淡淡道，“琥珀之刃与橘焰鬼斩齐名。橘焰鬼斩的最终形态，是橘焰鬼面。而我这招，并不是琥珀之刃，而是琥珀之刃的最终形态——真形.琥珀冰镯。” 这时已有数百个冰镯将刀魂团团围住，入侵者轻叱一声，所有“琥珀冰镯”同时爆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 梨儿萌死不得不闭上眼睛，隔了好久重新睁眼时，只见一个巨大的半透明蓝琥珀，已将紫袍刀魂牢牢冻结在内。 梨儿萌死眼中不由浮现出绝望之色。 “哼，本是来找李尔蒙斯家族的，没想到竟有意外的收获……”入侵者拍拍蓝色琥珀，喃喃自语道。 琥珀里传递出刀魂的意念：“我……没输。” “你已经被我困住了，这还不算输吗？”入侵者轻笑道。 “看看……你的头顶……白痴！”刀魂骂道。 入侵者仰头一看，只见一朵不起眼的紫色火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头顶。紫色的“审判之火”忽然下落，在入侵者的心口处打下一个审判印记。下一刻，狂风陡然大作，从远方卷起一堵沙墙，滚滚如潮般奔涌。 沙潮浪尖之上，两支紫黑色的箭矢，一小一大，一前一后，御风乘浪而来。 神秘的入侵者全身斗篷在风中狂卷，他的身体明显震动了几下，第一次失态低呼道：“上位神？！该死的……罗切斯特怎么没告诉我！” 卷十 章十二 齐聚遗迹 “上位神？”入侵者一声低呼，明显有些措手不及，“是谁？马努斯，还是梭罗？见鬼的，森德洛什么时候又有了上位神？” 他再也顾不上紫袍刀魂，双脚重踏地面，整个人扶摇着飞上天空，不断转折变向，想要甩掉那两支给自己致命威胁感的紫黑色箭矢。 但箭矢锁定审判印记而来，随着入侵者的运动而调整方向，箭锋始终指着入侵者心口处的“审判印记”。 “该死！”入侵者不得不停下，他的身体仍笼罩在斗篷里，从外部轮廓来看，他好像变矮了些，同时变得更加健壮，就像米洛向白矮人转化时的变化。但具体变化被斗篷遮住了，让外人看不清楚。 随着入侵者的身形体态发生变化，他的能级也变了，急剧地从110个单位的能级飙升到超过一千的程度。 然后，咏战堡垒中杜兰德全力射出的两支必杀之箭便到了。 一支箭已是必杀。双箭齐至，让这次必杀的射杀，变成了一场规模巨大的暴力盛宴。 箭矢好像射中了入侵者，还不等人看清楚，这片天地已变得一片混沌紊乱，飞沙走石，没人能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紊乱的能量狂潮形成龙卷，将荒凉的沙丘抽吸到了天空中。 沙丘之下，一个古老沧桑的遗迹渐渐显露出来。 遗迹看起来很简陋，也没有阵纹保护。这片似乎一阵微风就能刮倒的古老遗迹，却在世界末日般的狂潮中，始终岿然不动。 “啊……啊啊啊……！”梨儿萌死在沙暴中转得晕头转向，一张嘴便有无数沙砾涌入嘴巴，全身上下好像被千万把细利刃切割，梨儿萌死心中只想着，“完蛋了。这下彻底完蛋了。” 就在这时，脚踝忽然被人拉住，梨儿萌死感到有人拽了自己一把，随后眼前忽然清晰起来，发现自己被扯入了一个紫色的球形光罩中，是刀魂救了他。 此时刀魂正剧烈地喘息着，已经从“刀锋审判”的职业真形中退了出来，他全身上下挂满了蓝色的琥珀碎碴，应该刚从蓝色琥珀中脱困。 “杜兰德，是你救了我？”梨儿萌死感激地笑了笑。 “都了……呼呼……都了我不是杜兰德啊。”刀魂操纵着紫色护罩。好不容易脱离了沙暴龙卷，虚弱地，“你走吧，快！我没有余力分心照顾你，不想死就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梨儿萌死不可思议道：“什么？那家伙还没被干掉吗？” 刀魂咬紧了牙，沉着脸色不话。 终于，当沙暴散去，沙丘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安然坐落的古老遗迹。入侵者正半跪在那儿。剧烈地咳嗽着，他看起来吃了不的亏。但是面对必杀之箭，而且是两箭，他竟然没有被射死。甚至没有被重创。这根本就是奇迹。 “这是没可能的……”刀魂死盯着那个入侵者，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第一次流露出凝重到忌惮的神情，“被我的审判印记标记。又被上位神级别的杜兰德锁定，双箭齐至，这明明是必杀之局啊！但为什么……为什么他能躲开？我根本没看清他是如何躲开那两箭的！” 入侵者并没有正面挡下杜兰德的箭。下位神对上位神，几乎没可能赢的。 可入侵者躲开了，而且连续避开了两箭。 这在紫袍刀魂看来根本就不可思议，他甚至连对方避开的方式都没看清看懂。 刀魂深吸一口气，再次变身成为“刀锋审判”的模样，全神以对。至于沙丘消失后浮现出来的这片遗迹，却暂时没工夫去理会了。 “要杀了这家伙，必须我和杜兰德联手才行。”刀魂心想，“就像对精灵王时那样吧，让杜兰德的箭矢先射中我，我与箭矢合一，增强箭矢威力，然后再射杀这个入侵者。” 就在这时，一朵光暗交织的巨大莲花无声出现，当空落下，向入侵者的头砸落下去。 入侵者哼了一声，抬手画了个大大的“琥珀冰镯”，将莲花托住。 夜翼和兰子从一张“橘焰鬼面”的嘴中走出，出现在遗迹边上。两女并肩而立，盯住了古老遗迹中的神秘入侵者。 “无论你是谁，快束手就擒吧。”夜翼淡淡道，“你的潜入手段很高明，是战斗法师吗？不然没可能那般隐秘地突破森德洛的位面晶壁。” 兰子手里浮现出一杆乳白色的神器标枪，枪尖对准了对方：“看你的能级也不过下位神，应该知道自己逃不了的。” 刀魂见夜翼和兰子这么快就赶到了，脸色微松。这样一来，有两名神级强者压制对方，杜兰德再在咏战堡垒放箭击杀的成功率就大多了。 “心。”刀魂凝神道，“这家伙刚才避开了杜兰德的连续两箭。” 夜翼和兰子同时脸色一变，对望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 这个看不清底细的入侵者明明只有下位神级别的能级，实力应该不如白矮人米洛，怎么可能避开上位神杜兰德的攻击？ “杜兰德……就是刚才射箭之人的名字吗？”入侵者开口了，声音沙哑，“既然是上位神，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看刚才箭矢来的方向，这个叫杜兰德的家伙，应该在咏战堡垒吧。哼，罗切斯特竟然什么都没跟我。” “等把你抓回去，你直接去问杜兰德吧。”夜翼全身黑暗之力如潮涌动，满头黑发无风自卷，喝道，“动手！” 她和兰子同时斩出一击，一光一暗，一横一竖，形成一个光暗交织的十字斩。 这是两仪裁决的攻击绝学：两仪十字斩。杜兰德在预备学院中得到了两仪秘藏，如今已将两仪十字斩的修炼方法，全部教给了夜翼和兰子。 “两仪裁决的招式啊。”入侵者古怪地低笑了几声，忽然一个突进，直奔紫袍刀魂而去。 两人之间的空间陡然变得脆弱不堪，然后如脆冰般层层破开。入侵者几乎在零阻力的情况下，瞬间来到刀魂面前。 这种行进方式，竟和刀魂之前突击进攻的方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夜翼和兰子脸色不变，两仪十字斩在空中转折，追着入侵者的背心而去。 刀魂则一把推开身旁碍手碍脚的梨儿萌死，然后举拳向入侵者轰去。拳头刺穿了对方的脑袋，却只是击穿了一个虚影。 “糟了！”刀魂心中狂震，知道对方完全以自己刚才的方式，反过来对付自己——第一次加速启动，直线突进。然后二次加速避开攻击，再以直拳攻击胸腹部位。这人不止实力超群，手段上竟让刀魂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预想中的拳头没来。 入侵者伸出手掌，拍按在刀魂的胸腹之间，用只有自己听的见的声音，低声了一句什么，好像咒语。 下一刻，刀魂身旁凭空出现了一个身影，和刀魂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身穿白色战袍，而非紫袍。 这人竟然是本该在咏战堡垒中的杜兰德！ 入侵者一言不发地侧飞避开，夜翼和兰子的“两仪十字斩”直接朝着莫名出现的杜兰德轰了过来！ “见鬼的……这是怎么回事？！”杜兰德前一刻还在咏战堡垒，接着便不受控制地来到这里了。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发懵。 他呆了一下，愤怒地骂道：“紫袍你是白痴啊？干嘛把我叫过来？！没事你发动个毛线的双向瞬移啊！！” 这时候，两仪十字斩已经攻到眼前。 杜兰德冷哼一声，离开咏战堡垒的自己虽然没有上位神能级了。但依然能在妞的帮助下，获得过千的下位神能级。 “妞，帮忙！”杜兰德吸了口气。迎着“两仪十字斩”上前一步，手中浮现出一面“两仪镜盾”，以两仪对两仪，镜面一下就将十字斩吸了进去。 光暗规则在杜兰德体内流转一圈。杜兰德眼光如电，牢牢锁定着横向逃开的入侵者，然后将镜面对准了对方。 镜面上陡然闪过一抹强光，比之前强了数倍的“两仪十字斩”喷射出来。十字交叉的中心处，一抹紫黑色的审判规浓郁沉厚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直接压垮！ 砰！ 入侵者根本没想到杜兰德的应变这么快，更没想到杜兰德的手段如此精妙，措手不及下被十字斩正面轰中，发出一声颇为痛楚的闷哼。 从之前到现在，这才是入侵者第一次被完完全全地正面打中！ 痛楚之下的入侵者没有再刻意压着嗓音。听到她真实的声音后，杜兰德、刀魂、夜翼、兰子和梨儿萌死都愣住了—— 这名入侵者，竟然是个女人！ 刀魂挠头嘟囔道：“我居然一对一输给了一个女人……什么女人这么猛！居然连我也差打不过！啊，杜兰德，你这招镜子盾牌的招式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见过？” 杜兰德皱眉看着正面中了一击十字斩后，却好像没有受什么伤的女性入侵者，偏头瞥了刀魂一眼：“你还有脸问我？你干嘛莫名其妙地发动双向瞬移，把我叫过来？等等，我是本尊，你是分身，理论上你没可能强行把让我瞬移过来啊。” “那个女人按住紫袍的胸口之后，你就出现了。”兰子道，她的观察力很敏锐。 “那女人还了一句话，好象是‘秘术，强制双向瞬移’什么的。”夜翼的听力很敏锐。 刀魂直接给了结论：“双向瞬移不是我发动的，是那个入侵者强行发动的。把你从咏战堡垒叫过来的不是我，是她。” 顿了顿，刀魂又：“还有，这女人在李尔蒙斯家族的旧址，抓了梨儿萌死，来到这里时正好和我撞上了。她……好像也知道这个所谓的‘命运安排之地’。她是冲着这里来的，而不是冲着我来的。” 杜兰德脸色连续变幻，心中震动无比：“强行发动了双向瞬移，把我从咏战堡垒中拉到这里……” “而且还知道理应只有1号才知道的‘命运安排之地’的存在，以及具体的位置……” “这个入侵者，到底是什么人？” 卷十 章十三 身份 “是女性。” “是冰系战斗法师。” “精通极冻审判巴尔巴辛始创的法术真形：琥珀冰镯。还能施展出‘强制双向瞬移’这样的神异秘术，将我强行召唤到紫袍刀魂身边。” “而且……她知道‘命运安排之地’的所在。” 杜兰德脑海中，有关入侵者的一条条情报快速闪过。 但不等杜兰德仔细思考分析，被“十字斩”击中的入侵者已在空中调整好身形，似乎毫发无伤，以极高的速度向杜兰德冲了过来。 “小子，离开咏战堡垒的你，似乎没有上位神的能级了啊！”入侵者喝道，“上位神的你都杀不了我，现在的你又能奈我何？” 强劲的冰蓝色寒潮从入侵者身上散发出来，一波又一波，将夜翼和兰子逼得无法靠近。刀魂立刻发动了“双向瞬移”，想要直接回到杜兰德手中，化为战刀，却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波动掠过自己，“双向瞬移”被这股波动直接打断了。 涌动的寒潮之中，入侵者如俯冲而下的巨鹰，排除所有干扰，直奔杜兰德一人。 她伸手凌空画了九个琥珀冰镯，然后持刀穿过九个冰镯的圆心，以刀身穿挂着冰镯，一刀点向杜兰德。 “体法真形.九连镯。” 九个琥珀冰镯都是法术真形，是战斗法术的至高境界；这一式扑击平刺，则是一种古老的体术真形。无数战斗法师梦寐以求的体法合一之境。在这一招“九连镯”中被演绎得淋漓尽致。这与杜兰德当年那招“九曲连环”有些类似，威力却更加精纯强劲。 杜兰德一言不发，单手持“两仪镜盾”迎上。 入侵者的冰刀刀尖首先和镜盾碰上。 镜盾向后微微一撤。化去部分力道，旋即镜面上的冰火双鱼剧烈逆转，爆发出强劲的吸摄力，将冰刀上挂着的九记冰镯一一接下、并吸入。 杜兰德没有召唤出李尔蒙斯的虚影，而是以自己的身体作为载体，全面接受、并感受着对方的规则之力。 这一刻，杜兰德只觉一股极为尖锐的冰寒之意注入自己体内。以自己经过晋升死路的洗礼、以及熔兵炼体的强化后的身体，都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说不出地难受。 紧随那一缕极寒刀气而至的九个冰镯。反倒没那么难挨，被杜兰德全盘接受后，又尽数通过两仪镜盾，从镜面上喷吐回去。 入侵者持刀连挑。将冰镯接连挑飞。随后她的冰刀刀身陡然间寒芒大盛，幻化出密密麻麻的刀芒，将杜兰德笼罩。 杜兰德却对这些刀芒视若无睹，一记简单明了的直拳如奔雷闪电，突破了重重刀影，正中入侵者的胸膛。 砰！ 入侵者挨了一拳，弓着背脊向后暴退，落地后摇晃了几下。旋即站定。 杜兰德则收回拳头，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将体内的那股尖锐的寒芒刀气从口中喷出。空间被这缕寒气冻得寸寸粉碎，脆弱异常。 寒潮渐退。 闪电般的一轮交锋结束，交锋的双方都很平静，平静得就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你没事吧？”紫袍刀魂来到杜兰德身旁，问道。他心中却反复想着杜兰德和入侵者刚才那轮交手。一想到杜兰德并不如自己凌厉狠辣、却更加朴实高效的招式和体术，刀魂不由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有些烦躁起来。 “我没事，不用担心。”杜兰德始终盯着入侵者，缓缓地说，“不过我也没占到便宜，这家伙的防御力简直强到变态。” 入侵者闻言淡淡回道：“你也不用谦虚，招式上你已胜过我一筹了，换了我以外的任何下位神，恐怕都挨不下你刚才那拳。” 以能级而论，杜兰德不逊于对方。 以规则而论，能突破百阶屏障的杜兰德，自然比突破不了百阶屏障的对方要强。 但这神秘女人的身体强度和防御力真的太变态了，杜兰德感觉自己打中的是比主神器更硬实的某种坚冰。纯以防御力而论，这名入侵者，比白矮人米洛更强。杜兰德甚至觉得她超过了罗切斯特的防御力。 这时候，夜翼和兰子已经施展出光暗两仪结界，将这片遗迹封锁住，因为知道“命运安排之地”的人越少越好，不能让这里的战斗动静传出去。 古老简陋的遗迹之中，杜兰德、刀魂、夜翼和兰子围着入侵者，双方都沉默不语。 梨儿萌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叹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十四年前明明差不了多少的家伙，十四年后的今天居然比我强出这么多……” 杜兰德忽然偏转过头，问夜翼：“历史上的那位极冻审判大人，是怎么死的？” 杜兰德问出这话的时候，斗篷中的入侵者似乎震了一下。 “极冻审判？那位大人的死，到目前还是一个疑案。”夜翼奇怪道，“怎么了？” “确认那位大人死了吗？”杜兰德又问。 “命牌碎了，就是死了。不过一直没找到那位极冻审判大人的遗体。”兰子说，“我听爷爷提起过，极冻审判是身体强度最高的战斗法师。那位大人拥有一柄非常强劲的刀，是她的神级血脉能力。正是以那柄刀为基础，极冻审判才创造出了‘熔兵炼体’这一绝学。” 熔兵炼体的基础，就是要有一个血脉能力形成的兵器，神级血脉能力最好。然后才能人与兵器相合。 在修炼熔兵炼体的过程中，修炼者将兵器化，兵器则会分身化。 以极冻审判的实力和防御力，她理应是最难被杀死的战斗法师，最后却不明不白地死去了，连遗体在哪里都不知道。 “杜兰德，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夜翼眯起眼睛，扫向那名入侵者，“难道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是极冻审判大人的传人，或是后人？” “很遗憾，你想错了。”入侵者冷笑一声，“极冻审判巴尔巴辛苦恋李尔蒙斯，一生单身。既没有学生弟子，也没有子女后代。” 顿了顿，这名至今没有露出真容的入侵者对杜兰德说：“你刚才是故意采取守势，为的就是试探我的底细，对吧？” 杜兰德点点头，然后看着对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让夜翼、兰子、刀魂、还有一旁的梨儿萌死全都大为吃惊的一句话来：“入侵者，你是极冻审判本人？还是极冻审判大人的刀？” “杜兰德你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 夜翼和兰子都很吃惊。紫袍刀魂则脸色微动，微眯起眼睛。 杜兰德却显得非常认真。 他回想起自己在预备学院中，打开“极冻馆藏”后听到的那番巴尔巴辛的留言：当年李尔蒙斯离开之前，曾让极冻审判“小心她的刀”。 如果眼前这名入侵者是极冻审判本人，或是她的刀，那就绝对是老古董级别的人物了，有着堪比天选卫士的悠长生命。 面对杜兰德的问题，入侵者沉默片刻，嘿嘿低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杜兰德说：“我全盘接受、并感受了一遍你的规则力量。九个冰镯的规则之力还好说，但你的刀锋上传递出的那一缕寒气，和我的审判规则竟有些类似，让人难以动弹也难以抵御……这种规则力量，恐怕就是极冻审判当年所觉醒的战刀血脉能力。” “所以你怀疑我是极冻审判，或是她的战刀分身？” “恩。”杜兰德点头。 夜翼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如果杜兰德的猜测是真的，那就真的太惊人了。 只听入侵者又低笑了几声，给出了她的回答：“抱歉啊，你猜错了。我不是极冻审判，也不是极冻审判的战刀分身。” 杜兰德愣了一会儿，蹙起眉头。听起来，对方好像没有在撒谎。但除了极冻审判或她的兵器分身，这名入侵者还能是什么人？要知道绝学可以传承，神级血脉能力却不行，因为每一个神级能力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时，入侵者又开口道：“我虽然不是极冻审判也不是极冻审判的刀，不过我和那两个家伙，确实颇有些渊源。我已经很久没回到森德洛了，没想到这里又出现了这么多的厉害人物。梭罗和马努斯都是天纵之才。至于这两个着看向夜翼和兰子：“你们的潜力很大，传承绝学也厉害。那位已死的两仪裁决确实惊才绝艳啊，不逊于极冻审判。” “还有你，杜兰德是吧？你身上有很多我看不透的东西，但毫无疑问，你的潜力是巨大不可限量的。再加上你修炼了极冻审判留下的熔兵炼体，也算和我有些缘分……还有那个红袍小子，嗯，好吧，他倒没什么，实力资质都很平凡。” “……”梨儿萌死泪流满面，心中悲愤，“好歹我也是曾经的1级预备神啊！” 夜翼听对方罗哩叭嗦地说了一大堆，不由连连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入侵者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我们……联手吧。”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紫袍刀魂第一个跳起来：“联手个鬼！你这女人刚才可是要杀我啊！” 卷十 章十四 古语有云 眼前这个家伙，悄无声息地突破了森德洛的位面晶壁，又避开了斯内尔研发出的真矮人甄别技术，鬼鬼祟祟地在李尔蒙斯家族旧址兜了一圈，又秘密来到这个被1号称为命运安排之地的沙中遗迹。 种种这些非常可疑的作为……其实都不算什么！谁还没一点秘密呢，只有这些的话，合作是有可能的。 “不过！我们森德洛有句古语，你应该听说过吧。”杜兰德看着对方，认真地说，“不和蒙面无名之人联手打架，因为最后，刀子一定会从自己的背后来。” 兰子一愣，悄悄问夜翼：“森德洛真有这么一句古语吗？我从来没听说过。” 夜翼眼角抽搐，面无表情道：“傻妮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是杜兰德那小子胡扯的，他只是不想和对方联手而已。” “哦……” 但是让两女都没想到的是，那入侵者听了杜兰德的话，竟然点了点头，同样一本正经地回道：“你说得不错！但你说的这句古语，其实还有下半句——必须和蒙面无名之人联手打架的话，别冲在前头，站在后面，这样就不会有从背后来的刀子了。所以你看，和我联手还是可行的，只要走在我后面就行了。” “……”杜兰德脸色微僵。 夜翼闭眼揉了揉眉心：“一个家伙凭空捏造古语拒绝联手，另一个家伙居然也凭空捏造出个下半句来应付，服了……” 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入侵者接着说了下去：“首先声明，我不是罗切斯特的部下，虽然我从他那里获得了变身为超级矮人的力量，但我没有接受他给我的水系神火，所以你们看，我的能级还只是下位神的级别；别不相信。如果真是罗切斯特派我来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森德洛出了你这样一个上位神级别的人物？更重要的是……” 说到这，入侵者故意一顿，声调陡然间高昂起来：“……更重要的是，罗切斯特给予我的这份力量，又怎么能和李尔蒙斯留下的东西相比？” “好吧，我承认被你勾起好奇心了。”杜兰德叹了口气，做了个“我暂时不动手”的手势，“麻烦你，长话短说吧。” 入侵者的防御力确实强到变态。要杀她很难，但要活捉她，杜兰德还有一定把握。 这一点，杜兰德很清楚，对方更清楚，所以才抛出联手这一方案。 杜兰德自忖没有十足的把握留下这人，那就索性先听听对方怎么说好了。 只听入侵者说道：“简单来说，找到李尔蒙斯家族的所在，就能找到李尔蒙斯留下的重要之物。不然的话。双天界和罗切斯特，怎么会花那么大的力气寻找李尔蒙斯家族？那边那个红袍小子，之前在李尔蒙斯家族的旧址晃悠时，正好被我撞见。他恐怕也多少知道些什么吧。” 梨儿萌死见杜兰德等人一齐看向自己，不由苦笑着摇头：“不是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有某种缺失。而缺失的部分，可能和李尔蒙斯家族有关。所以才去那里的。” 杜兰德心中了然：梨儿萌死被小妞洗掉了与晋升死路有关的全部记忆。梨儿萌死之所以知道晋升死路的存在，全因为他偷了一块李尔蒙斯留下的石板碎片。如今那块石板碎片，就在杜兰德手上。 杜兰德想了一下。故意说道：“我猜李尔蒙斯留下的重要之物，是一把钥匙吧。” “哦？你也知道远古之匙？”入侵者惊讶道，“不过那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恐怕只有罗切斯特一人想要而已。而且远古之匙或许并不在李尔蒙斯家族手里。” “那么，李尔蒙斯家族到底有什么呢？让你、双天界、还有罗切斯特都这么迫切地想要得到？” “一块石板。”入侵者说。 夜翼和兰子听了都只觉困惑好奇。杜兰德却心中一凛，脸上则不动声色，只做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 梨儿萌死却用力抓了抓头皮，总觉得似乎这个石板，和自己缺失的那段记忆有关。 “杜兰德，既然我们要联手，那么，告诉你们也没什么。” 入侵者显得很大方，淡淡道：“简而言之，李尔蒙斯家族中，保留着一块李尔蒙斯留下的石板，那块石板是双天界和罗切斯特都想要的东西。但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地方，这个‘命运之门’的所在地。”说着指了指众人所在的遗迹，还有遗迹中的那扇破烂平凡的石门，接着说：“当我发现以双天界的势力，还有罗切斯特的手段，竟然都找不到李尔蒙斯家族时，我立刻就想到：李尔蒙斯家族一定被命运之门传送走了。我从罗切斯特那里骗取到了力量，然后来到了这里，正是为了再次开启命运之门，找到李尔蒙斯家族。怎么样，我说了这么多，足够有诚意了吧。” 刀魂问：“那石板上有什么？你们为什么都这么想要？” 入侵者嘿嘿低笑起来：“为什么想要？嘿嘿，哈哈哈，当然是因为想要获取力量！李尔蒙斯是位面世界诞生以来，当之无愧的最强者。什么帕宁的奇蓝王、什么龙族的天空龙、什么妖精灵始祖、什么双子光明的双面天枰、还有当年那位超越了上位神、达到至神级别的天界至高神官——这些能够完全无视百阶屏障的伟大存在，又有哪一个能超越李尔蒙斯？” “至于森德洛的极冻审判，两仪裁决，顶多只能短时间内强行突破百阶屏障，无法持久，而且消耗巨大。” “双天界那些只能依靠双天典来突破百阶屏障的废物们，就更不用说了。” “李尔蒙斯，是当之无愧的位面之王！” “他当年离开之前，为了帮后世子孙们扫灭威胁，可是亲手宰了双天界的那名至高神官，灭掉了那个时代唯一有可能挑战他的存在，然后才悄然离开。而他留下的石板上，记载着这个世界上最真实、最本源、最强大的力量。足以将至神级别的人物。都灭杀得一干二净的力量！” 说到这，入侵者显得有些激动：“究竟什么是力量，你们想过吗？李尔蒙斯一人兼具森德洛七元素神火，最后却抛弃所有神火离去，不觉得奇怪吗？力量到底是什么？又来自哪里？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我们看不懂又不理解的力量了，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妄的？什么才是至真至强？——这些问题，只有一个人能回答，只有至强者才有资格回答，这个人就是李尔蒙斯！他把他的答案，留在了那块石板上。” “所以我来到这里。寻找被命运之门送走的李尔蒙斯家族。” 听完这番话，杜兰德沉默了好一会儿。 究竟什么是力量？ 哪些真实？哪些虚妄？ 这两个问题让杜兰德瞬间想到了很多—— 罗切斯特的绝对防御，超级生命们庞大到堪比神袛的基础能级，魔龙罗德格特的种种神奇手段，女儿凯瑟琳头顶的那颗无名星辰，梭罗看穿未来的瞳力，还有杜兰德自己那好像能够审判一切的审判规则之力，以及虚空中那道无形的百阶屏障……这些人们正在使用着的，见证着的。却又不能真正理解的力量，真的有很多。 杜兰德承认自己有点被说动了。 “但问题是……”夜翼敏锐道，“如果李尔蒙斯家族中真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为什么这个家族这么多年来一直不算强？” 入侵者答道：“因为李尔蒙斯要做的事太危险了。他不希望自己的家族因为太过强大而引人注意。但他又希望能留下强大的火种，所以石板是被封印的，只有在特定的契机和条件下，才有可能解开封印。” “契机和条件？你觉得这场矮人战争就是契机？” “是的。” 至此。对于这个神秘入侵者的话，在场几人都相信了。 这人看来真的知道不少事情。如今双天界和罗切斯特都在寻找李尔蒙斯家族，时间有限。强敌众多，如果和这么一个知情人联手，绝对能抢得先机。只不过，需要承担一些未知的风险。 刀魂、夜翼、兰子、还有梨儿萌死都不由看向杜兰德。 入侵者也盯着杜兰德：“怎么样？要不要和我联手，一齐去找李尔蒙斯家族？你的实力加上我的情报，事情一定会进展得非常高效。” 只见杜兰德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入侵者怒道，“我都已经透露了这么多情报给你，你这小鬼，是白痴吗？没有我，你知道命运之门怎么开启吗？你知道怎么让命运之门将我们送到李尔蒙斯家族目前的所在地吗？你知道怎么得到、并开启那块石板吗？” 杜兰德懒洋洋地掏掏耳朵：“不知道啊。” “那你干嘛不跟我联手？” 入侵者难以理解。 刀魂用手肘捅了杜兰德一下，悄然交流着：“你白痴吗？我觉得联手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啊，干嘛一口回绝？” 杜兰德看着入侵者说：“古语说了：不要和蒙面无名之辈联手。” 入侵者气得几乎一口血喷出来：“该死的，我从李尔蒙斯的时代活到现在，从来没听过有这么一句古语！” 杜兰德满脸惊讶：“你不是都说出后半句了吗？” 入侵者暴跳如雷：“见鬼！见鬼的！我那都是顺着你的话胡扯的，你难道不懂吗？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兰德一本正经地说：“下半句是你乱扯出来的，上半句却是货真价实的！我不骗你。” 入侵者森然问道：“怎么，你难道有十足的把握将我留下吗？” 杜兰德摇头：“没有。” “你有几成把握？” “最多四成吧。” “只啊，只有一半不到的把握，一半都不到！”入侵者大声强调了一遍，又问，“那你联不联手？” “不联手。” “……好吧，我告诉你我的名字，这样你那句古语就不作数了吧。”入侵者看来是真的不想和杜兰德在此拼个鱼死网破，强抑怒气。又退了一步，“我叫冰凝，论岁数，我做你们的老祖宗都够了，不过考虑到我从古老的年代至今一直在冰中沉睡，去掉那些年份的话，我也不算很老。” “冰凝你好。” “嗯，小鬼你也好。” 冰凝放缓了口吻，认真说道，“好了。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打开命运之门，去找李尔蒙斯家族吧。” “不，冰凝你误会了……”杜兰德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好像，没说过我同意和你联手啊。” “不是说‘冰凝你好’吗？” “打个招呼，你别多想。” “……” 遗迹中变得死寂一片。 冰凝身上的斗篷忽然静止，在风中一动不动。犹如铁铸。周围的风与沙渐渐地也都静止了。冰寒刺骨的杀气，从冰凝身上散发开来。 她的怒火都是极度冰冷的，一字一顿低沉地问：“你耍我？” 老实说，夜翼和兰子也有些不理解杜兰德为何如此坚决地不愿暂时联手。 只见杜兰德收敛了嬉笑之色。看着对方轻声道：“刚才你我的那一轮交锋，我故意采取守势，并不只是为了试探你的手段和底细，更是为了试探‘心意’。” “什么意思？” “我和你一样。也是用刀的。”杜兰德说，“所以我知道，两个用刀之人。能够在彼此交锋的瞬间，多少看到读到或听到对方心中的某些情绪和想法。” “而我从你的刀气中感受到的，是对我的极端恶念。” 说到这，杜兰德的脸上竟然显露出一丝恐惧，不过很开变为坚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你对我生出这种程度的恶念，但有一点很肯定：你的恶念，竟然让我难以自控的感到恐惧！所以，对于你这样的人，我不愿、更加不敢联手啊。” 紫袍刀魂叹了口气，回想起之前自己被冰凝困住的那一刻，目光负责。 刀魂比夜翼和兰子更能理解杜兰德的话。 确实，从冰凝身上，刀魂感受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恶意，只是刀魂没能像杜兰德感受得那么清晰。 自称冰凝的入侵者闻言沉默了很久，随后恢复了平静，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最后问一遍，你真的打算拒绝与我联手吗？” 杜兰德摇头道：“不是打算。我已经拒绝了。” 冰凝忽然一言不发地转身，急速冲向遗迹正中间的那扇石门。 她手一翻，掌间浮现出一团殷红的鲜血，然后屈指轻弹，将血珠弹向石门门楣上的一个小小的血槽。 “命运传送之门，给我开！”冰凝狂喝着冲向命运之门。 杜兰德微微一笑，抬脚重踏地面。 随着他这一踏，整个遗迹都震动起来，却不是受到压迫时的摇晃震感，而是一种“共振”。 一股强烈的气息从遗迹各处升腾起来，与此同时，杜兰德身上腾起浓烈的零式刀意。两股气息刚一触碰，便立刻水乳交融地汇成一体。 下一刻，一尊笼罩了整个遗迹的巨大的李尔蒙斯虚影，缓缓浮现、抬头！ 冰凝仰头，看着那足有百米之高、眉目俨然的李尔蒙斯的虚影，似乎能感受到虚影双眼中射出的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不可置信地尖叫了一声：“李尔蒙斯？怎么会是李尔蒙斯的零式？！小鬼你……你难道是……” “再告诉你一句吧，我发明的古语。”杜兰德看着身形骤僵的冰凝，微笑着说，“找人联手抢夺李尔蒙斯家族的东西之前，先问问那人，是不是李尔蒙斯家族的人！” “零式.李尔蒙斯！” 杜兰德遥望冰凝，双掌一合。 卷十 章十五 命运的安排 上 “唔，头好疼……” 兰子头痛欲裂地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夜翼怀里。夜翼衣衫不整的，不少地方都露出了光洁的肌肤，一身黑色衣袍的她却有着莹白如玉的肤色。兰子一低头，发现自己也有不少地方没遮掩好。这似乎是不受控的空间传送造成的。 但兰子没空去理会自己和夜翼此时的尴尬姿势，因为周围的空气味道，和森德洛截然不同，很陌生。 “我们……到了哪里？”兰子缓缓坐起来，很不自在地活动了几下手脚，感觉一股沉甸甸的力量压在心头，非常难受。 夜翼动了动嘴唇，却苦笑着没有回答。她抬眼，看向不远处站着的杜兰德的背影，脸色古怪之极。 这里是一处悬崖顶上，周围被杜兰德的审判之力笼罩，夜翼和兰子都在紫色护罩之中。 杜兰德在悬边凝立，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位面大陆，叹了口气：“……竟然，是这个地方吗？” …… …… 就在不久之前，森德洛的命运安排之地中，巨大的李尔蒙斯虚影随着杜兰德的动作，合掌一拍，将入侵者冰凝夹在掌心之间。 遗迹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阵纹，似乎在庆祝杜兰德的到来。 平时杜兰德就算施展出“叠零式”，也无法突破百阶屏障。此时，与遗迹阵纹相合的“零式.李尔蒙斯”却轻易达至120阶，视百阶屏障若无物。 “看来零式，是完全能够突破百阶屏障的，之前我做不到，只是我对零式的领悟还不够而已。”杜兰德心中对自己的那位伟大先祖更加敬佩了。 夜翼和兰子悄然出现在那颗飞向命运之门的血珠前，各自伸出一只手，光与暗从两女掌间流淌出来，交织成一朵莲花。将血珠包裹起来。 这鲜血显然是激活命运之门的关键，当然要掌握在自己这一方手里。 但就在这时，李尔蒙斯虚影的掌间，陡然间传出冰凝歇斯底里的狂啸：“滚开！滚开！李尔蒙斯，你这个卑鄙无耻暗算我的小人，你休想困住我，休想！！” 冰凝的声音中透着强烈的憎恨和怨毒，随着她的怒啸声，强烈的冰蓝色光芒，从巨掌间爆发出来。 杜兰德眉头一皱。双掌被撑得分开，冰凝的身影再度浮现。她身上的斗篷已经破碎，露出晶莹剔透的蓝冰之躯。 如果说米洛是一尊“白矮人”，那眼前的冰凝，就是一尊“冰矮人”。 她比普通人类略矮，却不强壮臃肿，反倒英气十足。蓝冰的铠甲和身躯都是半透明的，女式头盔的面罩拉下，一字形眼孔里露出冷若冰霜的眼睛。她背后渐渐张开一对羽翼。每一根羽毛都好像刀锋，让人看着心生寒意。 冰凝满眼仇恨，愤怒令她全身不断发颤，她忽然仰天咆哮起来：“零式！哈哈。零式！很了不起吗？我也会！” “咦？”杜兰德微微一愣，旋即瞳孔骤然收缩。只见冰凝身上腾起一股浓烈的刀意，和零式刀意极为类似，却又有些细微上的差别。 以冰凝的身体为中心。一尊冰蓝色的李尔蒙斯虚影浮现出来，虽然不及杜兰德凝成的虚影庞大，也不够伟岸浩瀚。却充满了冰冷的煞气和逼人的冷厉。 “冰零！” 杜兰德眼神凝重。没记错的话，这好象是极冻审判的另一套绝学“融冰练体”中的最后一招：冰零。 当初在预备学院中，杜兰德打开极冻馆藏后，一共有两个收获，其一是《熔兵炼体》，其二则是《融冰练体》。后者因为修炼起来太麻烦，而且耗费大量时间和资源，杜兰德当时看过就放下了。 “冰零”这个招式名，杜兰德当时扫过一眼。只是没想到所谓的“冰零”，竟好像是正统零式的某种演化，或者说是简化。 冰凝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从看到李尔蒙斯虚影的刹那，她就变得极为愤怒，几乎丧失理智。 她身形向后一缩，融入到冰零之中，随后驾驭着“冰零.李尔蒙斯”，狠狠撞上了杜兰德的“零式.李尔蒙斯”！ 轰隆隆！ 杜兰德的正统李尔蒙斯向后一仰。 冰凝的蓝色李尔蒙斯却翻腾着倒飞回去，无比狼狈地打个滚，起身后却又不要命地再次冲了上来。 虽然眼前的局面出人意料，杜兰德却丝毫不乱，右手持盾，左手则取出了储物空间中的木刀“裁决”。 随着杜兰德真正认真起来，他身后李尔蒙斯的虚影手中，也同时浮现出一面巨大的圆镜，以及一柄似刀似剑、又似长尺的奇形武器。 “两仪镜盾！” “裁决尺剑！” 光芒四溅中，冰蓝色的李尔蒙斯一头撞上了比他的身体更大的两仪镜盾。 这一撞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两仪镜盾当场爆开，冰蓝色的李尔蒙斯也“咔嚓咔嚓”地爆出无数细碎的冰屑冰花，僵在空中半晌动弹不得。 “两仪镜盾”这一招杜兰德钻研已深，看似简单的一招，其实已衍生出不少变化。 因此在镜盾破碎的刹那，镜面上的冰火双鱼已顺势游到蓝色李尔蒙斯的身上，一圈一圈，将之缠了个结结实实。 紧接着，“裁决尺剑”就来了。 不同于两仪镜盾，裁决尺剑还未彻底完成，是不完全的一招。这一招中包含了两仪裁决的斩术、李尔蒙斯的斩术、更多的却是杜兰德自己对斩术的体悟与思考。 冰凝愤怒地仰头看去，只见那若有若无、好似流水的锋刃从天而降，从“冰零.李尔蒙斯”的头顶切入，将蓝色李尔蒙斯切得爆碎成两瓣，向两边飞出。 裁决尺剑只微微一顿，旋即再度加速下劈，在冰凝的眼中急速放大。周围的声音和色彩都消失了，冰凝奋力抬臂，双手一合，夹住了裁决尺剑的锋刃。 然而夹住尺剑的刹那，冰凝的眼神变了。 在她的感觉之中，劈下来的根本就不是一柄武器，而是一座沉重得能压断手臂、压折脊梁的巨山！ “啊啊啊……啊啊啊啊！”冰凝根本阻挡不了，不止双手，就连背后的冰翼也合拢过来，徒劳地缠住“裁决尺剑”。 从夜翼和兰子的角度看过去，小小的冰凝被巨大的尺剑强压着落下，轰然劈入地面。 这惨烈壮丽的一幕，让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夜翼和兰子都忍不住心神摇曳。她们已将那滴血珠截下。 夜翼拉着兰子的手，退远了些，问杜兰德：“结束了吗？” “还没呢。”杜兰德身上的白色战袍全都鼓胀起来，黑发狂舞，双眸如电，紧盯着冰凝被斩落之处。 杜兰德忽然眉头一皱，低头看去，只见手中的木刀“裁决”正一点一点地抬起来。 与此同时，李尔蒙斯虚影手中的“裁决尺剑”，也在隆隆轰鸣声中，被人从剑身中段，缓缓顶起！ “嘿……嘿嘿嘿！”冰凝肩膀上扛着刀山般巨大的裁决尺剑，慢慢挺起身子，咬牙狠笑着，“融冰练体、还有熔兵炼体，这两种最顶尖的打熬身体的绝学，我都修炼过！再加上这超级矮人的形态所给予我的绝对防御，如今这世上，谁能杀我！” “喝！”冰凝用力一顶，将裁决尺剑彻底掀起，冰矮人之躯昂然重新站起，如一尊冰之魔神，冰冷狰狞地盯住了杜兰德。 她忽然做了一个四肢撑地、低头躬身的起跑动作，然后猛地发力蹬腿，如一尊坚不可摧的坦克，冲着杜兰德碾压过来。 “杜兰德！无论是你，还是李尔蒙斯那个混蛋，都杀不了我！杀不了我！！” 杜兰德看着越来越近的冰凝，脸色反倒渐渐安定下来，他身上鼓胀的白色战袍，也慢慢恢复了平静，最后，杜兰德深深叹了一口气。 “刀。” 杜兰德伸手一招，紫袍刀魂化为一道紫色流光，自行飞回了杜兰德的心脏。 然后杜兰德的身体一点点漂浮起来，飞入李尔蒙斯巨大的虚影之中，最终停留在李尔蒙斯虚影的心脏部位。无数紫色审判之力从杜兰德体内涌出，涌入李尔蒙斯虚影，涌入两仪镜盾，涌入裁决尺剑。 李尔蒙斯虚影身上，浮现出简易的紫色骨质铠甲，铠甲的线条简练而粗犷，慢慢延伸到盾与剑之上，为若有若无的镜盾和尺剑，增添了实在的质感。 左手的尺剑，与右手的镜盾合二为一，圆盾化为了尺剑的护手，镜面上的冰火双鱼开始急剧旋转，刮起一阵阵狂暴的能量飓风。 审判规则如水灌注，将这柄全新兵器染成了紫色，并在兵器的重要节点上，形成紫色的骨质，令这柄兵器看起来古典又超前、朴质却妖异、尊贵而野蛮！ 夜翼、兰子、还有梨儿萌死都已经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虽然不是很理解眼前这一招，但他们都明白一件事：自己正在见证着的，是足可跨越时代的一记伟大的招式。 只有冰凝视若无睹，惨烈决绝地向杜兰德冲过来。 杜兰德操纵李尔蒙斯虚影，双手持兵，高举过头顶。他有些怜悯地最后看了对方一眼，轻声道：“冰凝你好，冰凝再见。” 巨型兵刃，挥砍而下！ 卷十 章十六 命运的安排 下 “结束了？” “嗯，结束了。” 命运之门前，夜翼和兰子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杜兰德。 杜兰德手里拎着一动不动的冰凝。他脸上写满掩饰不了的疲惫，走得有些踉跄，不是因为受了伤，而是因为消耗真的太大。 夜翼盯着冰凝看了一会儿，叹道：“刚才那一击，竟然还是无法彻底杀死这个女人吗？我看得出来，她还没死。” “我已经尽力了。”杜兰德无奈道，“不过留她一命也好，她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和李尔蒙斯还有极冻审判，肯定都关系匪浅。好了，搞定了入侵者，现在，让我们激活这扇所谓的命运之门吧。” 兰子点头，一言不发地腾空而起，飞到门楣上的那个凹槽前凌空站定。 她深吸一口气，捏碎了手中的两仪怒莲，莲花里的血珠飞出来。兰子以食指轻捻血珠，按入凹槽。 杜兰德仰头认真看着，那应该是李尔蒙斯本人留下的一滴血液，不知道为什么被冰凝弄到了手，又或许是她从罗切斯特那里偷来的。 无论如何，有一点是确定的：这滴血，能激活李尔蒙斯留下的命运之门。 而命运之门，将为自己指引家族如今的所在地。 “喂，杜兰德，我其实不是很理解啊。”刀魂在杜兰德心脏中嚷嚷着，“这命运之门其实是个传送门吧，既然是命运传送，那不就是完全不受控制的随机传送吗？由命运支配的、不受人为控制的传送，听起来有点惊悚啊！该不会把我们传送到某个超级生命的巢穴里吧？” “怎么说呢……命运决定了李尔蒙斯家族的去向，而我也是李尔蒙斯家族的一部分。”杜兰德说，“所以，我将自己的血液混入那一滴先祖血液中了，按照1号的说法。这是对命运之门的一次‘询问’，请它告知命运对李尔蒙斯家族的安排，并给予指引。” “没听懂。” “其实……我也不懂。”杜兰德笑笑说，“不懂也没什么，命运之类的，本来就很难理解嘛。你看，门已经被激活啦，我……” 他还没说完，整个人忽然嗖地一声，被那缓缓复苏的命运之门给吸了进去！ 夜翼和兰子反应极快。一人一边，抓住了杜兰德的肩膀。但门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以三人如今的实力都完全无法抗拒，结果两女连着杜兰德，一起飞进门里。不止她们，就连杜兰德手里拎着的冰凝也跟着去了。 “我……我去！这什么情况？”刚刚爬起来的梨儿萌死目瞪口呆，他愣了半晌，忽然转身就跑！ “大事不好，那是什么门？必须立刻向咏战堡垒的大人们汇……”他刚刚跑出两步。也嗖地一下，被那命运之门吸了进去。 现场一片寂静。 命运之门光华流转，片刻后安定下来，然后慢慢地黯淡下去。无数沙砾凭空而生。转眼便将这片命运之门所在的遗迹再度掩埋。 沙丘荒凉平凡，空间中的战斗痕迹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磨平，躁动的空间变得安定，紊乱的能量变得平稳。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 …… “命运之门，是李尔蒙斯留给后代们的一条退路。” “十五年前，进入命运之门的李尔蒙斯家族。在命运的安排下，消失在无数位面构成的这个茫茫大海里。” “这个家族，是‘被命运掩埋的秘密’。” “而想要重新揭开被命运掩盖的秘密，其实并没有所谓的‘询问、并接受指引’一说。命运可没那么好说话！” 咏战堡垒天选神殿最深处，1号轻叹道：“亲身前往，这才是唯一的方法。恩，这样一来，双天界的命运大神官们，应该算不到杜兰德已经离开森德洛了吧。因为就连杜兰德自己，在被命运之门吸入之前，都不知道自己会离开森德洛啊……” “那么，接下来……”1号唇角掀起一抹微笑，“在咏战会议开始之前，将你的家族找回来吧，杜兰德！” …… …… “可以确定的是，我被1号坑了！” 完成了命运传送的杜兰德，此时正站在一处悬崖顶端，满脸复杂和郁闷，任高山上的狂风吹乱头发。 “1号那个老女人，她肯定知道激活了命运之门后，周围的人都会被门户自行吸入，可她居然没告诉我！” 传送之后，杜兰德、小妞、夜翼和兰子在一起。冰凝和梨儿萌死却不知所踪。 “这算什么？命运的安排吗？” 杜兰德愤愤然想着，“将我们都传送来了李尔蒙斯家族的所在地，却故意分成了两拨？把我好不容易干翻的冰凝从我手上给弄走了！耍人玩吗？” “喂，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脸色怪怪的。”兰子狐疑地看看杜兰德，又看看夜翼，“你们好像都已经知道这里是哪里了？这个地方怎么回事，一直在拼命压制着我，好像这个位面的一切都在排斥我、讨厌我似的。” “这里是夜翼和我第一次亲嘴的地方。”杜兰德忽然说。 “杜兰德！” “别害臊啊……难道不是吗？忘了你我第一次见面时打得那一架了？”杜兰德笑笑说。（详见卷五、章七十一。） “你们俩，都来过这个地方？”兰子这才真地感到惊讶。 杜兰德和夜翼对望了一眼，同时微微一笑。 最后杜兰德看着兰子，缓缓说道：“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位面，名为‘谜之位面’，我起的名字哦。” “谜之位面？” “嗯，就是我回归森德洛之前，流落十年的那个位面。” 兰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杜兰德，惊讶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你的意思是……难道说……不、不会吧！” 杜兰德叹了口气：“是啊，我的妻子安德丽雅，就在这个位面。还有我的小徒弟，我的朋友，我的部下们。这是本来就知道的事。” 顿了顿，杜兰德的语气变得极为古怪，不知道该惊叹还是该唏嘘：“命运之门既然将我们送到了这里，那么，我的父母、我的亲友、我的家族，也应该在这个位面了。都在这个位面啊……谜之位面。” 卷十 章十七 大惊喜 谜之位面，无名山崖顶上，杜兰德问：“这里的时间流速怎么样？” 夜翼取出一块世界时间怀表，认真测算了两遍，松了口气：“和主位面完全一致，还好。” 杜兰德点头：“嗯，这里果然已经完成了从‘次级位面’到‘主位面’的彻底转化。” 主位面的晋升与形成，过程大致是这样的： 当一个次级位面中，有至少一种规则发展至完美（十大本源规则，五大至高规则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这个位面就可以被称为“主位面”，远古之路的入口也会在位面某处，自动浮现。但这只是晋升为主位面的“最初阶段”。接下来，发展至完美的那个规则，会渐渐改变位面环境，提升位面时间流速，提高位面能量密度，强化位面生灵的素质，并慢慢衍生出神火，衍生出至少一件主神器。这第二阶段，又被称为“规则的具象阶段”。 当具象化完成，整个位面焕然一新，时间流速与其他主位面一致，整体实力提升，才算得上真正的主位面。 杜兰德当年离开的时候，谜之位面应该还处在“初级阶段”。 而如今，既然时间流速已经和其他主位面趋同了，谜之位面应该处在“具象阶段”的过程中，只是不知道具象化已经完成了多少。 “但还是有点奇怪啊。”兰子将感知能力散发出去，不解道，“这里简直荒凉得好像新生位面一样，大陆还未彻底成型，能量也非常不稳定，就连活着的生灵也找不到几个。杜兰德，你不是说这里有你那位岳母大人建立的牧者之城吗？我怎么根本找不到？” “这么嘛……我隐约能猜到是什么原因了。”杜兰德说，“跟我来吧。” 说完便腾空而起。向着高空飞去。 来到谜之位面后，小妞第一时间就沉睡下去了，她似乎很不适应这个压制所有战斗法师的位面，于是迅速选择了自我休眠。 所以现在的杜兰德，只是一个能级刚突破到110的能体境巅峰强者而已。 由于杜兰德的生命形态已经超越战斗法师，他在这里竟没感受到太大的位面压制之力。似乎位面无法辨别他的身份，自然不会压制他。 但夜翼和兰子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两女都是纯正的战斗法师，而且都是神袛，在谜之位面中就像两团耀眼的火光，每时每刻都在无声呐喊着：“我是战斗法师！我是战斗法师！” 巨大的位面压制之力缠绕着夜翼和兰子。虽然不足以压伤状态完好的她们，却也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和消耗。 别的不说，如果现在遭遇敌人的话，她们或许只能发挥出七成的实力。 杜兰德带着两女越飞越高，一直抵达了位面晶壁，才停下来。 晶壁之外，有着剧烈扭曲的混乱时空和狂暴之极的紊乱能量，神袛之下的生灵很难生存，一出去就会被搅碎成渣。 “杜兰德。你现在好像没办法提升能级了，我和兰子护着你，才能出去……”夜翼话还没说完，杜兰德已经一步跨出了位面。 “零式.李尔蒙斯”瞬间发动。巨大的李尔蒙斯虚影立于杜兰德身后，舒张手臂，撑开周围的时空乱流与能量漩涡，令杜兰德周身一派风平浪静。 夜翼和兰子相继跨出位面晶壁。反倒感觉压力一轻，摆脱了位面内的巨大压制之力。 她们看着连虚神都不到，却能在位面之外从容立足的杜兰德。不由都笑了起来：“看来我们是白担心了。” 杜兰德伸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你们看。” 顺着杜兰德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夜翼和兰子都不由屏住呼吸。三人刚才所在的位面旁边，紧挨着还有另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孪生位面！ 两个位面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却神奇地没有发生任何碰撞与摩擦，如果以更远处的星辰和位面作为参照物的话，就会发现这两个一模一样好像孪生兄弟的位面，正以双星结构，围绕着彼此旋转着。 旋转的离心力与两个位面彼此间的巨大引力相互抵消，整个结构充满平衡与美感。 夜翼和兰子静静地看着，认真地观摩，在这种人力无法完成的自然伟力面前，所有人都会肃然起敬。 “夜翼，我们当初不是都很奇怪吗——谜之位面，为什么是主位面？为什么会有远古之路的存在？这个位面的各项规则，都不是很强。最强的光明规则或许很接近完美了，但还没有真正达到。至于力量规则，被马努斯伤到之后，就一直没有恢复。” 顿了顿，杜兰德接着说：“现在终于有答案了——谜之位面，拥有完整的‘虚空基点’，所以衍生出了双子结构。这是位面的双生化。” “我们刚才所在的位面，应该是双子结构中，后衍生出来的复制者。而那边那个一模一样的位面，才是牧者之城所在的被复制者。” 杜兰德的口吻透着几分唏嘘。 夜翼也轻声感叹道：“原来是虚空基点，五大至高规则之一的虚空基点！这样一来，不少谜团都有解答了。” 虚空基点是最神秘的一种规则，其他规则都是无形的，至少规则本身都是无形的，需要通过具象化，才能为人们所感知。但据说，虚空基点是有形的，诞生之后将融于位面之中，不会衍生出神火，却能衍生出双子结构，令位面实力翻倍。 但谜之位面，又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特例。 因为谜之位面除了虚空基点之外，其他规则统统都没发展到“主位面”的层次。这大概是位面世界中，唯一一个没有神火的主位面了。即使位面双生化，也不过是多了一倍的土地面积而已，根本没啥大用啊。原本就没神火，双生之后还是没神火。 “我们走吧。”杜兰德招呼夜翼和兰子，向牧者之城所在的“谜之位面”飞去。 杜兰德的心已经开始火热起来，与自己分别多年的妻子。还有被命运之门流放而来的自己的家族，应该都在那里！ 三人在时空乱流中破浪而行。 刀魂在心脏中大吵大嚷：“喂，杜兰德，让我也出去玩玩！我还从来没在位面之外遨游过呢，听到没有？放我出去！” 杜兰德不理他，奋力前行。以他能体境巅峰的实力，在这种环境下前进的难度还是不小的，相比之下，夜翼和兰子可就从容得多了。 这就是神与非神的差别，和绝对实力有关。却不完全相关。遨游虚空，更像是神袛的某种特殊权限。 有时候，忽然有一阵极大的能量狂潮吹来，兰子还会不动声色地帮杜兰德一把，非常照顾杜兰德的面子。 夜翼则满脸严肃警惕，扫视周围。常年在虚空深处探索的她显得非常谨慎，也正是因为这种谨慎，她才能活到今天。 即将抵达的时候，兰子一把拉住了杜兰德。说：“等等，好像有情况！” 只见前方的谜之位面中，忽然亮起一道极为璀璨的光亮，从位面晶壁中冒出来。 杜兰德暗叫一声惭愧。自己一心想着要去见家人老婆，居然不自禁地放松了警惕，没能严密地观察周围的动静。 杜兰德定了定神，静下心来。凝神望向那个光点。 光点的气息十分强大，却没有活人的气息，不是生命体。璀璨的光芒之中。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在光芒中浮沉。 “那好像是……新生的主神器？”杜兰德有些不确定地说。 心脏中的刀魂尖叫起来：“让我看看！让我出来看看！” 杜兰德还是不理他，看向兰子，露出探询之色。 要知道主神器是非常少见的，只有主位面才能诞生。神器和主神器都是规则的具象，内蕴规则之力，但神器中包含的规则一般都是片面而不完整的。次级位面也能诞生神器，不算十分稀奇。 主神器却个个包含一种完整的规则，是主位面的特有产物，所以才被称为“主神器”。 谜之位面唯一发展至完美的规则，就是虚空基点。 但没记错的话，虚空基点不仅完全不会衍生出神火，衍生出神器或主神器的概率，也是小得可怜啊。 双天界、双子光明、还有曾经的双子世界树屋这三者中，也只有双子世界树屋衍生了一件虚空基点主神器。 在当年那场妖精灵大战中，那件神秘而强大的主神器，被妖精位面带到无尽虚空去了。 谜之位面，竟然衍生出了一件虚空基点为本源的主神器？这消息如果传出去，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我也不是很确定。”兰子摇摇头，她成为神袛的时间不长，对于主神器这种东西的了解，还不是很多。所她和杜兰德一样，隐约感到那是一件主神器，但不能肯定。或者说，还不敢完全相信。 两人不由看向夜翼。 杜兰德笑道：“夜翼，你见识广，帮忙给个结论吧。如果那真是主神器的话，可就是天大的惊喜了。夜翼？夜翼？” 夜翼的表情看起来很凝重，杜兰德在她脸上看到了久违的冰冷和煞气。 夜翼根本没看那件疑似主神器的光芒，而是双眸如电地扫视着周围，她忽然翻手取出黑刀夜兽，冰冷喝道：“滚出来！” 纯黑色的刀光如夜幕席卷，只听“砰”的一声撞响，不远处的一团时空乱流散开，露出一个瘦长好似人形的身影。 那是一个生命体，有着人型的躯体。三十余米的身高堪比巨人族，身形却整体瘦长，不似巨人般粗壮。 一双长腿直接占据了身高的四分之三，膝盖与人类不同，呈现出反关节的构造。上身则是一个有些夸张的倒三角，体表覆盖着类似虫壳的奇异骨质。双臂很长，却没有手掌，取而代之的是两截垂至地面、长度堪比双腿的幽蓝色刀锋！ 头颅则很像放大了无数倍的螳螂的脑袋，巨大的复眼中，闪烁着令人心寒的凶残之色，和刀锋上的幽光交相辉映。 “超级生命？” “刀锋圣螳！” 杜兰德只觉浑身汗毛倒竖。只听夜翼急声喊道：“别大意！刀锋圣螳成双成对，不会单独出现的。见鬼的，还有一只在哪里？它们是冲着那件虚空基点主神器而来的！” 卷十 章十八 位面内，位面外 刀锋圣螳拥有超过三十米的身高，放在位面环境中，足可与巨人、龙族、泰坦、达克罗妖兽等体型巨大的生灵比肩，但在有记载的所有超级生命列表中，刀锋圣螳是体型最小的一种，至今未曾有过比其更小的超级生命的类型记载。 当然，体积不代表实力，刀锋圣螳被公认是所有超级生命中最具攻击性的一种。更重要的是，它们总是成双出现，这在大多独来独往的超级生命中比较罕见，也让刀锋圣螳的危险评级高达aa级，仅次于被称为超级生命之王的位面蜉蝣的s级。 “见鬼！主神器的孕生与出世，竟然把超级生命都引来了！” 夜翼脸色肃冷，眼神专注，“另一只刀锋圣螳在哪儿？” 另一只就在她背后。 长近十五米的刀锋如死神的镰刀，从背后悄无声息地割向夜翼的颈部，同时螳螂的脑袋顺势一低，直取夜翼的脑袋。刀锋圣螳，这种超级生命最令人心寒的还不是那收割生命的冷厉刀锋，而是它们喜欢生吃生灵头颅的变态习惯。 在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超级生命眼中，森德洛的夜之女王夜翼，也不过是一个猎物。顶多算是比较棘手的那种。 “该死！” “夜翼，它在你后面！” 杜兰德和兰子同时做出了反应。在超级生命眼中，位面生灵们只是卑微的猎物。但在战斗法师们眼里，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猎人与猎物的区别，挡在眼前的，只是对手，管他是超级生命还是低级生命！ 三十多米瘦竹竿似的人形大螳螂从背后咬人脑袋的恐怖画面，难道就能把亿万战斗法师中诞生的森德洛神袛吓傻吗？没可能的。 所以杜兰德和兰子第一时间就果断出手了。 不同的是，兰子的“翼杀枪”直奔夜翼身后的刀锋圣螳而去，杜兰德的攻击目标……却是夜翼！ 他打偏了？这一刻。兰子心中不可抑制地闪现出这个念头。 对于一名没有神火、纯以强绝的规则之力行走虚空的人来说，能破开时空乱流发动攻击就是奇迹，打偏，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以理解。 危机是不等人的，“打偏了？”的念头刚在兰子的脑海中刚浮现出来，她的翼杀枪已经命中目标，光质的标枪在圣螳虫壳上爆开，抽丝缠卷，极大地限制住圣螳的行动能力，并试图将它的刀锋扯向它自己的嘴巴。 紧接着。杜兰德的攻击也到了，“异常精准”地打在了夜翼身上。 “真……真的打偏了？”一向对杜兰德极度信任甚至到了盲目信任程度的兰子，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 击中夜翼的，是杜兰德的“裁决尺剑”。 这一招刚猛凌厉，不久前曾将入侵者冰凝的全部骄傲劈成粉碎，按理来说这完全是用来杀人的招式，却在击中夜翼的刹那，生出一丝至柔的变化——剑身竖立起来，平滑的剑面与夜翼的身子彼此平行。用力往右侧一挥，便将夜翼“扫”到了一边，没有伤到她分毫。 当夜翼离开那片区域的刹那，一只巨大且覆满鳞片的利爪从天而降。狠狠拍翻了刀锋圣螳，又用力碾了几下。 如果夜翼还在原地的话，绝对逃不过这一爪。而这一爪的威力，甚至超过了刀锋圣螳的一刀、一咬。 直到这时。第一头、也就是被夜翼率先发现并击退的那头刀锋圣螳，终于化解了夜翼最初那一刀的劲力，重新站定。 刚才那惊险之极的连番变化。全都第一头刀锋圣螳被击退又站定这短短的瞬息之间。 “没事吧。” 杜兰德和兰子第一时间来到夜翼身边，三人站成品字形。 夜翼吸了口气，将胸腔中所有劫后余生的本能恐惧和呼吸混合一团，然后全部吐了出去，然后摇摇头说：“还好，捡回一条命。没想到竟然还有第三头超级生命。” 时空乱流骤然向两旁分开，一头形似巨蜥却生有巨龙脑袋的生灵游了出来。 杜兰德以前其实见过这种超级生命……的尸体。是的，眼前这是一头巨龙领主，也就是刚才那一记凶狠拍落的巨爪的主人。 “谢了，杜兰德。”夜翼舔了舔嘴唇，脸上浮现出久违的亢奋，常年探索虚空的她和各类超级生命之间打得交道不算少。 “喂，不谢我吗？太重色轻友了吧。”兰子立刻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我不是没察觉到身后的刀锋圣螳，就算你不用‘翼杀枪’缠住它，我也能应付。但巨龙领主的存在，我是真没注意到。如果我没被杜兰德一剑扫开的话，刚才那一爪子就足以令我重伤了。我可没有刀锋圣螳的坚挺虫壳。” 夜翼非常理性地解释说明了一番，然后看着兰子说：“谢谢。” “嗯，收到。”兰子脸上的不满立刻一扫而空。 她也不废话，上前一步和夜翼并肩而立。经过十多年矮人战争洗礼的她们，虽然年龄相差不小，却已经建立了惊人的合作默契。 这种默契是如此的简单直接，以至于两女身后的杜兰德忽然生出一种“自己被排除在外”的酸溜溜的感觉。男人都讨厌自己的女人和其他人建立起比跟自己更加协调的默契，但当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的女人的时候…… “呃，这种关键时刻我在想什么鬼东西啊！”杜兰德用力摇晃了几下脑袋。 有尽虚空的超级生命很稀少，它们一般躲在极端位面内睡觉，那些环境本就恶劣之极的极端位面因为有了超级生命的入住，危险性再次爆表，因此又被称为“极恶险境”。 超级生命是最敏锐的生命体，能引起它们兴趣的事物很少，但如果有的话，它们一定是最快到来的。比双天界更快，也比罗切斯特更快。 很显然，这些超级生命是被那件正在孕生中的主神器引来的。 能吸引这么多超级生命。这件主神器的价值绝对值得所有人为之打得头破血流！ 这时候，巨龙领主已经和一名刀锋圣螳打在一起。巨龙领主扭摆着强壮的身体，就像一只遨游虚空的鲨鱼，而瘦长如竹竿的圣螳正被这头鲨鱼咬在嘴里，好像一根撑开鲨鱼嘴巴的筷子，瘦长的身躯与超越龙族的巨大咬合力顽强对抗着。 另一头刀锋圣螳，则与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体型几乎比巨龙领主更大的巨鲸斗在一起。 超级生命，岩鲸。 “四……四头了！”杜兰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杜兰德实力很强，潜力更大，但实力和潜力不代表眼界和见识。罗切斯特的实力或许已经不会给杜兰德造成太大的心理冲击，但眼前这四头实力不及罗切斯特的奇异生命体，却让杜兰德的心脏怦怦狂跳起来。 无数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头的超级生命，杜兰德一次就见到了四头！四头！ 杜兰德忽然一手一个，拉着战斗欲急剧攀升、再升下去即将爆表的夜翼和兰子，转身就跑。 “喂，你干什么？”两女同时叫起来。战斗法师女朋友骨子里都是蛮横的，尤其是当她们看到优秀的战斗对手，你却想要将她们从战场上拉走时。 “冷静点。冷静点！别这么兴奋。”杜兰德说。 “喂，放手啊！”夜翼叫道，“我好久没跟超级生命打过架了。兰子更是在离开位面环境来到虚空世界的首战就遇上了超级生命，还是四头！这种机会都错过。还算战斗法师吗？” “算。”杜兰德毫不犹豫。 “杜兰德，你不想要那件珍稀无比的虚空基点主神器了吗？”兰子从来都很顾及男人的脸面，于是以主神器来动摇他。 “这只是你们想和超级生命交手的借口吧……头脑清醒点啊，那件主神器还没孕生完毕呢！就算我们干翻了那四头实力个个强劲的超级生命。也暂时拿不走主神器啊。” 杜兰德强忍着回头观摩、或者参与这场罕见大战的念头，拉着两女直奔位面晶壁而去：“所以，我们还是先去办正事。等这些头脑简单的家伙们打完了再来捡便宜不好吗？” “再说了……” 杜兰德努力说服夜翼和兰子，也说服同样战血沸腾的自己：“……再说了，四头已经很棘手了，谁能保证不会有第五头超级生命冒出来呢？咦？” 杜兰德忽然觉得自己抓着夜翼和兰子的手滑开了。 滑开的原因，是因为某个东西撞中了自己，沉甸甸的，黑压压的，巨大的冲击力作用在自己的胸腹部位。 感觉上，有个大东西迎面扑在自己身上，然后推按着自己，以火星撞森德洛的威势，狠狠撞在谜之位面的位面晶壁之上。 杜兰德张嘴喷了口淤血，伤倒没受多少，却着实被撞了个七荤八素。 其实准确来说，被扑中的不是杜兰德，而是杜兰德周身的李尔蒙斯虚影，杜兰德和李尔蒙斯虚影一起被扑得撞上位面。 此时在弧度圆滑的位面晶壁上，李尔蒙斯虚影正以一个被欺负的小女孩的姿势，仰躺着，双臂向两侧张开，被一对燃烧着熊熊橘色火焰的毛茸茸的巴掌按着臂弯。巴掌的主人是一头超巨型的黑熊。 杜兰德已经被接连的突变震得有些麻木了，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巨大熊脸，心里想着：“见鬼，我真是个乌鸦嘴！” 第五头超级生命了：焰爪鬼熊。 …… 牧者之城中，安德丽雅扬起魅惑如妖精的绝美脸蛋，仰望位面天空极高远的深处，在那里有一团团光亮不断爆开，即使是正午的日光都无法遮掩。 如果那人男人还在的话，一定会说“啊！那里肯定有绝世强者在位面外战斗，那一定是主位面的神级强者！”之类的话吧。 可惜那个男人和母亲一起，带着女儿凯瑟琳离开后，至今都没再回来过。 整整一百年了。 杜兰德离开的时候，谜之位面的时间流速是森德洛的十倍，森德洛过去十五年，这里本应过去一百五十年。 但随着谜之位面的时间流速逐渐与主位面趋同，一百五十年被压缩至一百年，算是个好消息。但对丈夫、女儿、母亲统统不在身边的女人来说，每一天都漫长无比，更何况是整整一百年！足足三万六千五百天！ 安德丽雅叹了口气，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低头俯视着王座之下的所有仰望着自己的牧者之城高层们，淡淡道：“汇报吧，‘那个家族’到底是怎么回事？” 卷十 章十九 百年 一百年是很长的，在近期刚蹦出来的那个神秘家族出现之前的近百年里，谜之位面已经和杜兰德离开时截然不同了。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安德丽雅。 杜兰德以简单粗暴的手段打服了整个位面的各个势力，包括牧场的异族们、永辉骑士之域、还有海外遗族的纳迦和海巨人。 安德丽雅所做的事，则是彻底从思想和文化上收服、并整合。 如今的牧者之城，已经不再是当年黑暗残酷的奴隶之城，各族在这里相对和睦地共处，虽然仍免不了摩擦，但绝不会出现你死我活的种族血仇。 牧场中的非人异族们全都被释放了，他们在火枪矮人铁拳的带领下，建立起一座名为“火枪”的卫城。这是牧者之城的第一座卫城。城中居住着大批非人异族，矮人、泰坦、森林族、精灵族、海精灵……等等。 身具巨人血脉的黑德森，在一次大陆游历中意外出现“返祖现象”，体内的巨人血脉完全觉醒。于是他成为了纯血巨人灭亡之后，大陆上再次出现的第一位纯血上古巨人。如今他已是大批混血巨人后裔的老祖宗了，并带领他的子嗣们，建立起了“火枪城”之后的第二座卫城：巨人城。 海外的纳迦王库尔斯克，则率领着所有纳迦族人和海巨人（上古巨人和纳迦的混血），来到牧城外的海边，建立了一座港口城市。这是牧者之城的第三座卫城：海王城。 最后则是百年前被杜兰德击溃的永辉骑士和永辉术士们，按理来说这是最难以降伏的一支力量，却也被安德丽雅彻底收编，变成了牧城外的第四座卫城：永辉城。这座城池由曾经的圣骑士奥古斯都，还有安德丽雅的父亲金，共同执掌。 强大的牧者之城，就这样被四座卫城共同拱卫着。 除了紫鼠和银狐。曾经的牧城七车都已经轮换了好几批了。因为魔龙罗德格特的离开而空缺出来的牧城三王之位，则被如今的大陆第四高手老巫妖肯特、大陆第三高手白虎、还有大陆第二高手薇薇安所占据。 胖子鲁格负责牧者之城的具体行政和财务。 曾经的牧城管理员苏菲在不久前病逝。 弥留之际，苏菲将牧城管理员的职务交给了水晶，拉着水晶的手反复喃喃：“他回来了吗？他还没回来吗？回来了替我谢谢他，谢谢他……” 这位曾经的永辉贵族夫人，一生都在感激杜兰德给她实现自我价值的宝贵机会。 七车之一的紫鼠坐镇大陆中心的永辉圣城遗迹。 七车之一的银狐负责看守海外的远古之路。哦，和银狐在一起的还有薇薇安的疯狂学者爷爷本森，以及那头被本森改造为死亡傀儡的巨龙领主的遗骸。 纹刻着黑色魔龙的石门依然沉眠在牧者之城地下。 这就是如今的牧者之城了。 至于大陆各处的大小势力，安德丽雅只采取了一个措施——放任之。大大小小的势力在百年中倾轧斗争，分分合合了数次。而牧者之城始终置身世外。就好像大陆西北的一座神秘圣地。 安德丽雅对那些大小势力的唯一警告是：不要试图染指永辉圣城遗迹。 百年的时间里，曾经有两个人试图挑战这一警告。 第一个家伙是个实力强劲的雄才，扫平了大陆的所有势力，被公认为当时大陆的“第一强者”。那人率领着他的军队，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入驻永辉圣城遗迹，并向偏居大陆西北的牧城放话：“下一个就是你们了！” 然后这人在一夜间消失无踪，变成了如今的牧城七车之一，继承了“灰蛇”之名。 第二个不老实的家伙更加夸张，那人确实是个天才。无论是军事上，还是修炼上。他整合了大陆各处的所有势力之后，建立了一个名为“天谴”的国度，然后聚众来到牧者之城。先后闯过了海王城、火枪城、巨人城和永辉城的阻拦，最后以无比帅气的姿态，敲开了牧者之城的大门。 “大陆上早有传闻，说牧者之城的主人是个大美人。美到魅惑众生。” 那人当时站在牧城门口，大声说道，“我想来见识见识。如果传言属实的话，牧城，将变为我未来皇后做居住的寝宫！哈哈！” 话音刚落，一道烈火般的身影如风掠出，仅仅出了一枪，就将这人挑翻。 那人大口吐血，挣扎着问：“你……你就是牧城的主人，安德丽雅？够劲！这一枪真他娘的够劲！” “我不是牧城的主人。”全身如烈火般燃烧的少女淡淡道，“我是薇薇安，牧城的主人是我老师。” “啊，徒弟都这么漂亮又这么强，老师一定更漂亮更强大对不对？” “我老师是男人。” “……”那人本已止住吐血，听了这话却又一口老血喷出来，“男人？！你老师不是牧城之主吗？牧城之主不是安德丽雅吗？见鬼，传说中美丽得令人窒息的牧城之主安德丽雅，竟然是个男人？” 薇薇安用一种看二货的眼神看着那人，无奈道：“你搞错了，牧者之城的主人是杜兰德，也就是我的老师。” “那安德丽雅呢？” “是我老师的老婆，不是牧城的主人，而是女主人。”薇薇安叹了口气，“你居然说要让牧者之城变成你未来皇后的寝宫？我老师如果知道了，你绝对连自己怎么死都不会明白。我看你人倒不坏，也没杀过我们牧者之城的任何一人，饶你一命，滚吧！” 那人没滚，死皮赖脸地要求留下来，要求见一见牧者之城的真正主人，也就是当时已经离开谜之位面的杜兰德。 在那人看来，能够娶安德丽雅为老婆，还教导出薇薇安这么牛逼的女弟子的牧城真正的主人，实在太太太……太牛逼了！ 那人直到现在都没亲眼见过杜兰德，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杜兰德的狂热脑残粉。 那人如今已是牧城七车之一，继承了“山猫”之名。 除了这两段小小的插曲之外，百年来的大陆局面一直非常美好。大陆上的大小势力们打得热闹精彩，偏居一隅的牧者之城始终保持着神秘，静静等待——等待着杜兰德、牧城皇后、还有初代三王的归来。 和谐安定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三天前。 “……三天前，北海的远古之路据点，遭遇了不明人士的袭击。” 安德丽雅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银狐被俘，本森先生被击败后选择撤退，却被对方一路追杀至海王城，至今昏迷不醒。对方似乎自称是一个家族的成员。各位，海洋中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人类家族，而且实力如此强大？” 安德丽雅所在的王座前，牧城和四大卫城的高层们齐聚一堂。 纳迦王库尔斯克起身说道：“安德丽雅大人，我和敌人交过手，对方的确是人类无疑，职业暂时不明。我本来以为对方是一位法职者，正以‘控海之术’与对方比拼，却忽然被对方近身打了一拳。” 说着，库尔斯克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个足有三厘米深的清晰拳印：“如各位所见，我们的对手不简单，兼具战职者和法职者的特性。我挨的这一拳，就是最好的佐证。” “确定对方是人类吗？”薇薇安问道，声音中蕴含煞气，本森可是她爷爷，如今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打得昏迷不醒。 “确定。”库尔斯克肯定地说。 “职业呢？” “只知道是水系职业者。”库尔斯克摇头苦笑。 “除了纳迦族、海巨人、还有海洋精灵，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人类族群适合在海洋中生存。”白虎皱眉不解，“要知道北海那边环境恶劣，又没有什么大的岛屿可供落脚，这事确实奇怪。既然是人类，怎么会从海上来？” “这个问题，可以让我来回答吗？”一个冷硬如铁石的声音从城外远远地传了过来。 只听轰得一声巨响，牧者之城的大门剧烈变形着从门框中飞进城中，钢铁材质的巨大门板在一团团蓝色水雷的爆鸣轰击下扭曲成了麻花，还未落地，就已经在空中解体。 一个有着挺拔身材和扑克脸蛋的男子一步步走进城来。 男子一眼就看到了王座上的安德丽雅，双眸微亮，旋即沉声冷漠说道：“你就是这个位面最大势力的首领吧，告诉我，为什么这个位面会有远古之路的存在？这个位面，难道是某个不知名的主位面吗？” 口吻相当居高临下，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必须回答的审问。来人态度足够嚣张，从击飞城门的那一下来看，实力也确实很强。 “如果确实是主位面……”那人用下达最后通牒的口吻说，“就老老实实地，把这个位面的神火交出来！你们应该还不知道怎么融合神火吧。” 安德丽雅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眯，转头问库尔斯克：“是这人吗？” 库尔斯克凝重点头：“就是他。” 卷十 章二十 牧城众 “就是他。”库尔斯克低声说。 来人微微抬起下巴。击败库尔斯克倒不算什么，库尔斯克还不到能体境，是牧城众里最弱的一个。但远古之路的那两位镇守者（银狐和本森）的实力都很强劲。尤其是那位操纵巨龙领主遗骸的老头，即使以森德洛的标准来衡量，也绝对属于强者之列。 安德丽雅眯眼看着来人，又核实了一遍：“就是你连续击败了我们牧城的三位强者吗？” “是我。”扑克脸男已经做好了迎接震惊敬畏目光的准备。 但结果却让他很意外。只见牧城强者们微微骚动，每个人脸上都写着跃跃欲试的神情。一道道或火热，或好战，或阴森，或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扫过，好像要用目光戳出无数窟窿。 老巫妖肯特、白虎、还有薇薇安凑在一起，开始猜拳决定谁先出手。 巨人黑德森不断活动着硕大的拳头。矮人铁拳将手中巨大到无以复加的火枪摆弄来、摆弄去，枪口不断瞄向来人的脑袋，似乎在研究应该从哪个角度爆头。圣骑士奥古斯都摆出一副“你们尽管上吧，反正我是最终解决战斗的人”的架势。 库尔斯克只有摇头苦笑，他在众人中的实力最弱，已经败了一阵，没脸再打了。 山猫和灰蛇则悄然商量着：“我俩都是那位素未谋面的杜兰德大人的脑残粉，你先上？我先上？好吧，同为脑残粉，那就一起上好了！” 流落异位面时期的杜兰德是比较吊儿郎当的，所以他的这些部下们也多少继承了些类似的习气。 来人的扑克脸微微抽搐了几下。从小受到严格军事化训练的他，对于眼前这些家伙们的地痞流氓做派非常不适应。 自己此次受到委任，以先锋的身份直插牧城心脏，为的就是赶在家族的另一派人马之前。先把可能存在的神火夺取，牢牢掌握在手中。 虽说其他主位面的神火未必能融合，但万一能呢？至少值得一试。 谜之位面其实没有神火，可是李尔蒙斯家族并不知道这件事！ “我劝你们配合一点！”扑克脸男有一种被小看了的恼火。 他提高音量说：“因为在一件重要之物的所有权问题上有了分歧，我的家族暂时分成了两派。两派的大部队应该都快到了。我是比较温和的那一派的，暂且称之为‘鸽派’吧。鹰派的人可不像我这么文明。” “就你这样也算文明？”白虎指了指被轰飞的城门和空洞洞的门框。 “如果是鹰派的凯撒，你们至少已经被杀了十人了。而我一路过来没杀过一个人，不是吗？”扑克脸男很认真地做了解释。 “凯撒？好名字！”黑德森咧嘴笑道，“这个叫凯撒的小子，等会儿也会来吗？” “会的。他是家族鹰派的年轻一代最强者。” “那你呢？你叫什么？”老巫妖如今的巫妖之躯是个清秀美少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在说正事之前，你不觉得应该先自报一下姓名吗？” “也是。”来人想了一下，点点头朗声道，“我叫督兰德。” “督、督兰德……？” 黑德森眨着巨大的眼睛，忽然哈哈狂笑起来，指着督兰德对牧城众人说：“这小子的名字，跟头儿很像啊！喂。督兰德，看你这么拽，想必在你的那个什么家族中，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督兰德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淡然点头：“在家族鸽派的新一代强者中，我排第二。” 话音刚落，督兰德眼前微微一花，回过神来时。眼前已出现了一名身穿红色战袍，手持十字尖枪的少女。 “好快！”督兰德心中一凛。 薇薇安将战枪一摆，冷冷说道：“你排第二？很好。我在这里也排第二，第二对第二，很公平。” 督兰德心想不展露一番实力，恐怕难以压服这些异位面的土著们，于是深吸一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 薇薇安却冷笑着，根本不还礼，“你之前追杀我们的人，追杀得很开心啊。” “哦，你是说那个操纵着巨大尸体、自己却瘦弱干枯得不象话的老头吗？”督兰德淡淡一笑，“那老家伙实力不弱，但还不是我的对手。能逃过我的追击，算他有些手段。” 牧城众人都已经满脸同情地捂住了脸。 薇薇安磨着满口银牙说：“那个瘦弱干枯得不象话的老家伙……是我爷爷！” 话音落下的瞬间，手中战枪已如狂风烈火般席卷而出。浓烈的火焰斗气肆意挥洒，枪身又带起了劲风，风助火势，一瞬间督兰德感觉自己头发似乎都烧起来了。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奋力还了一拳，顺势退开两步，试图借此机会调整好节奏，再重新找回主动。 但薇薇安的第二枪紧接着就来了。 火光爆裂，这次督兰德退了五步。刚刚站定的瞬间，少女手中的枪头好像魔术般再次出现在眼前。轰隆声中，督兰德踉踉跄跄地倒飞出足足二十米。 等到他站定的一刻，才脸色难看地发现：自己竟被红衣少女三枪连环，直接轰出了城门！ “啊哈，不愧是我们的小薇薇安啊，厉害！” “那个谁，看在你和我们头儿名字很像的份上，快点滚吧。你才是新生代里排名第二的家伙，让你们家族真正做主的人出来！” 肯特、白虎、铁拳、黑德森等人哈哈大笑。 督兰德脸上闪过一丝殷红，不过很快恢复成硬冷和沉着。 他没有抱怨位面压制令自己无法发挥出全力，而是迈开大步，再一次冲进城中。 他抬掌虚握，手中无声浮现出一柄华美如饰品的蓝色冰刃。刀光荡起圈圈蓝光，周围的时间流速都渐渐被冻结了。 薇薇安脸色剧变，她毫不犹豫地丢开战枪，然后同样做了一个虚握的手势。橘焰长刀瞬间浮现，化为一点橘色的精芒。穿过重重蓝光，闪电般和对方交换了一招。 “琥珀之刃！” “橘焰鬼斩！？” 两人同时后退彼此拉开距离，同时发出震惊的喊声。此时两人施展的，正是杜兰德当年的两大绝学：琥珀之刃和橘焰鬼斩。 牧城众的脸色都在这一刻凝固了，之前的嬉笑瞬间消失。 短暂的死寂之后，肯特、白虎、黑德森、铁拳、奥古斯都同时起身，不约而同地消失在各自的座位上，再次出现时已将督兰德团团围住，五道能体境的强大气息狠狠逼迫过去。 督兰德只觉呼吸一窒，各种喝问声将他包围：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我们头儿的绝招？从哪里偷学来的？” “你的家族到底是什么？” 凌厉的喝问令督兰德的心脏微微抽紧。事实上他才是最震惊莫名的那个人啊。那个火系少女明明不是战斗法师，却施展出了“橘焰鬼斩”。还有周围的这些家伙又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偷学你们头儿的绝招？这招是我老婆教的好不好！ 安德丽雅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王座，来到督兰德面前。 她眼中闪动着紫色的光芒，整个人看起来妖媚诱人到了极点，这是紫神妖姬的力量全面提升时的异象。 被安德丽雅目光盯住的刹那，督兰德竟感到心头剧跳了几下。眼前这个比自家老婆更漂亮许多的女人，自己一开始只是惊艳于她的惊人魅力，实力倒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此时对方给自己的感觉竟是深不可测。 督兰德已经修炼到接近能体境巅峰了，就算在这个位面被压制了不少实力，但能让他生出一丝恐怖的感觉，这个漂亮得不象话的女人又是什么境界？ 安德丽雅忽然问：“你是什么人？你是不是战斗法师？你来自主位面森德洛。是不是？” 至今始终保持冷静和沉着的扑克脸督兰德全身一震，终于失声惊呼出来：“你……你怎么会森德洛语？！” …… 与此同时。 在牧城众和督兰德的头顶上空，也就是天空最高处的位面晶壁外，一场神袛以下根本无法想象的大战正在进行中。 战斗的动静经过位面晶壁的过滤。传递到牧者之城的时候，已经微乎其微，很难察觉了。 更何况牧城众们此时全都被督兰德吸引了注意力。没人抬头看天。 超级生命是很强的，各类超级生命的综合实力，大多介于下位神和中位神之间。它们无需融合神火，只要成年，便能拥有至少一千单位以上的能级，最强的位面蜉蝣更是能级近万，堪比中位神。 规则方面，不同超级生命掌握的规则之力不同，但都有规律可循：每一头超级生命，都拥有一种本源/至高规则，以及超级生命形态本身赋予它们的“种族真形”。 比如巨龙领主，天生拥有完整的“雷霆规则”，基础位阶为10，和刚融合神火的下位神一样。它们的“种族真形”对一切龙族有着天然的强力克制，所以又被称为龙族杀手。 刀锋圣螳拥有完整的“战斗规则”，生命形态本身也是“真形”，能够让他们在成年之后一分为二，形成雌雄双子，实力倍增。 岩鲸拥有完整的“大地规则”，“种族真形”的效果是“超凡潜隐”，令这种体型非常巨大的超级生命拥有绝佳的隐匿能力。 还有将杜兰德扑倒的焰爪鬼熊，拥有完整的火焰规则，这类超级生命的脸部狰狞如鬼，体型硕大笨重，实际上却拥有超级生命中最快的速度。 杜兰德看着眼前的大熊脸，忽然想到火胖子曾对自己提过一次：“我们森德洛的‘橘焰鬼斩’和‘橘焰鬼面’这两招，究其本源和来历，正是焰爪鬼熊的种族真形。” 杜兰德凝神看去，果然对方的脸部好似妖魔鬼脸，再看橘色火焰包裹着的熊爪上，根根利爪如刀锋。 杜兰德目光微闪，心中已有了决定，转头对夜翼和兰子喝道：“别在这里耗着，拖进位面再打！” 说完就势抱住巨熊的身体，向后一仰，便拉着巨熊一起，正式进入了“谜之位面”。 卷十 章二十一 重逢之前 进入谜之位面的那一刹那，杜兰德感到心脏猛烈地悸动了一下。 那是难以言述的强烈感觉，身体过电般地颤栗，灵魂不受控制地发出呐喊，全身上下每一寸角落中的血液，全都快要沸腾起来了！ “李尔……蒙斯？”杜兰德梦呓似的，吐出了自己那位伟大先祖的名字。 紧接着他就重重挨了一击，燃烧着橘色火焰的熊掌势大力沉，有着山一样的厚重感和烈火般的爆发力。 “零式.李尔蒙斯”险些被这一巴掌给击散了，虚影中的杜兰德全身狂震，硬是从那种奇异的悸动感中，被打了出来。 “见鬼！你这蠢熊，找死吗？”杜兰德恼火之极，自己刚才正要细细感受一番呢，却被这大狗熊打断了。 不过至少已经确认了一点：自己的家族，应该就在这个位面的某处。这或许能解释刚才那种灵魂与血脉层面上的感召。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也稳住“零式.李尔蒙斯”，然后一把抓住焰爪鬼熊，抡起拳头开始一轮猛揍。 “砰砰砰……碰碰砰砰砰……砰砰！”战斗暴君的虚影几乎凝成了实质，巨大的熊躯完全成了个熊型沙袋，在杜兰德的连拳下抽风似地颤抖。 从来没人以这种方式与超级生命对战！简单又粗暴，原始而野蛮。但杜兰德就这么做了。在刀魂的配合之下，李尔蒙斯虚影全身披覆紫色骨甲，每一拳都让大熊发出痛楚的咆哮。 “喂喂，杜兰德，怎么感觉进了位面，这头大笨熊瞬间就变弱了啊？”刀魂在心脏中问。 “我怎么知道？反正变弱了是好事。” “啧，你看看它，之前还一副凶巴巴的残酷模样。怎么现在像个惊慌失措的小媳妇似的，连叫声都变得那么可怜？”刀魂啧啧称奇。 要知道，每一种超级生命都极为难缠，否则也不会被称为“超级生命”。它们的战斗力超越大多数下位神，也只有战斗法师这种上位巅峰职业所成的下位神，才有可能和它们单挑。 再考虑到超级生命们普遍变态的生命力和存活力，击败甚至击杀一头超级生命，基本是难以完成的任务。 “可能是因为不习惯位面环境中的战斗吧。”杜兰德想到一种可能，不过拳头没停下，超级生命确实皮糙肉厚。 如果说虚空是水。那超级生命就是从小生活在水中的鱼。 夜翼和兰子拥有神火，神火的意义，在于赋予了她们“在水中自如生存的腮”。 至于杜兰德，不是超级生命也没有神火的他，既不是鱼也没有腮，只能依靠超越一般下位神十倍以上的规则之力，来弥补能级上的十倍差距。 他只是个依靠憋气才能在水中遨游的人而已。就算水性再好，游姿再妙，也不能和鱼和有腮的人相比。 然而当战场从“位面外的虚空”转移到“位面内的时空”。局面立刻发生了逆转。 杜兰德变成了水中的鱼，而超级生命反过来变成了没有腮的人！ 当然，超级生命们的适应力都是极强大的，这些来自无尽虚空的家伙们。只要进入一两次位面环境，就能立刻学会适应，并从容自处。打比方来说的话，在它们完全不会游泳的时候。把它们直接扔进水里，任它们在浪涛中扑腾一会儿，就立刻会游泳了。 砰！ 杜兰德送出了最后一拳。将焰爪鬼熊彻底打翻。这头大笨熊已经快昏过去了，却死死抱着疯狂殴打它的李尔蒙斯虚影。 杜兰德和刀魂都没想到，一进位面，竟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战斗！ 尤其是这大熊好像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挂在杜兰德身上，可怜兮兮的，哪有半点之前的强横模样？ 这让杜兰德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这笨熊……应该是个超级生命中的‘新手’吧。” 杜兰德脸色有些古怪，对刀魂说，“它应该是第一次进入位面环境，还没适应的情况下就被我狂揍。呃，我们是不是有点太欺负熊了？” 这头“焰爪鬼熊”，显然还是个“新手”，换了那种已经学会在位面环境中生存的超级生命，可就没那么好办了。 “新手？”刀魂似乎对于将这个人性化的字眼用在超级生命身上有点不适应。 “是啊，新手。”杜兰德想了想说，“神袛第一次离开位面环境，前去探索虚空的时候，就是新手。同样道理，超级生命第一次离开虚空环境，进入位面之中，也可以算是新手吧。” “这样啊。”刀魂若有所思。 杜兰德忽然仰头。 只见头顶上的位面晶壁再次开裂，掉进来一个大家伙。夜翼和兰子就在那庞然大物身边，渺小得好像猛犸巨象脚边的两只小白兔。她们遵照杜兰德的话，真的又拖进来了一头超级生命。 是那头岩鲸！体长超过两百米，比杜兰德手中的大熊更大了数十倍。 刀魂半开玩笑地说：“哈哈，这条大鲸鱼该不会也是个‘新手’吧？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咦？” 只听夜翼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该死！你这蠢鲸……难道是第一次进位面吗？你倒是自己飞啊，别拖着我们一起下坠！” “……”杜兰德仰头望着泰山压顶般朝自己急坠而下的岩鲸，嘴角抽搐了几下。 然后就在岩鲸的惊慌长鸣声中，被当头砸中。 “见鬼，刀魂你不乌鸦嘴会死的！”这是杜兰德被砸中前的想法。 三个人，一头熊，一条鲸，就好像交缠在一起难以彼此分开的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快，急坠直下！ 牧者之城。 灰蛇的耳朵动了几下，露出聆听的神色。“我怎么好像听到了鲸鱼的叫声？”他左右看了看，满脸狐疑，却没有抬头看上空，因为没人会想到鲸鱼会在头顶上的天空中。 “这里离海很近，听到鲸鱼叫声有什么奇怪的。”山猫舔舔嘴唇，“现在的重点是，那个叫督兰德的家伙，好像和我们素未谋面的那位偶像头儿有点关系啊。你看，当年见过头儿的肯特、黑德森、白虎他们，全都好像打鸡血一样围上去了。就连安德丽雅大人都坐不住了呢。” 督兰德身在几大高手的围逼之下。依然表现出了军人的刚硬和冷静。 他不理会森然盯着自己的薇薇安、白虎、肯特、黑德森、铁拳和奥古斯都，他只与安德丽雅对视着，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会森德洛语？” “我丈夫教过我一点。” “你丈夫是谁？你是虚神？”督兰德又问。 “……先回答我的问题。”安德丽雅说，“你是不是战斗法师？是不是来自森德洛？你和你的家族怎么会在这个位面？” “我……”督兰德刚开口，忽然有一道波动从城门口传递过来，柔和却不容抗拒地将围着督兰德的六大高手一一推开，然后转了个弯，将督兰德的身体卷住，向城门的方向拉扯过去。 “援兵到了吗？”安德丽雅哼了一声。抬手便向督兰德抓了过去。 那浪涛似的波动陡然间一分为二，一道卷着督兰德加速后撤，另一道则如灵蛇般转折了几次，最终从斜侧方狠狠撞向安德丽雅。 啵的一声响。安德丽雅站着没动，便将这股波动化解了，可她左手的袖子却无声碎裂，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 “虚神？”安德丽雅瞬间明白对手的境界和自己一样。那股波动，分明就是虚神领域。 城门口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女人容貌并不算绝美。却给人一种很干净舒服的感觉。她的头发很黑，比其他纯血战斗法师更黑。黛眉和眼睛都总是带着些微的弧度，似乎蕴藏着温和亲切的笑意，看上去就像一个邻家大姐姐，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 女人先看了看督兰德，确认他并未受伤，这才轻轻松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安德丽雅，欠身一礼：“你好，我是艾莉婕。” 安德丽雅微蹙着眉头没说话。她看着这个名叫“艾莉婕”的女人，脑海中却浮现出杜兰德当年对自己坦白过的一部分内心世界。 在这个自称艾莉婕的女人背后，还有大批身穿战斗服饰的男男女女。 而在另一方向的城墙城头上，出现了一个脸上写满了“我是军事战争狂人”的英俊青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城门口的艾莉婕，满眼都是桀骜不驯。这个英俊青年的背后，同样站满了气息彪悍的青年男女。 “哈哈，艾莉婕，看来这次你还是没能抢在我前头啊。”英俊青年露出自信张扬的笑容。 “我丈夫不是已经率先一步来这儿打了一场吗？”艾莉婕拉着身旁的督兰德，平静说道，“而且真要说的话，我比你早到了三十秒，凯撒。” “你丈夫？”凯撒愣了一下，斜睨着督兰德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说，“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督兰德脸色涨红，显然怒气难抑，不过没有说话。 这个凯撒从一出场就以极强的气势压住了所有人，他甚至没怎么理会聚在安德丽雅周围的牧城众们。 “凯撒，这里除了你我之外，还有一个虚神哦。”艾莉婕看向安德丽雅，微笑道，“看气息似乎是个上层精灵，不过又好像有点不同。” 凯撒这才真正看向安德丽雅等人，目光落在安德丽雅脸上时，他的双眼猛然一亮，然后由衷赞道：“是虚神，还是个美人，哈哈！这个莫名其妙的见鬼位面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啊。” 百年的时间，意味着百年的位面压制，被流放至此后一直生活在封闭基地中的李尔蒙斯家族中，一部分人被无时无刻不存在的位面压制之力压垮了、逼疯了。但也有一小部分人，在压力之下顽强地成长了起来。 磨难和艰辛，催生出了一批强者。凯撒是家族鹰派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实力已经隐然超越了身为鹰派领袖的凯撒的祖父。 艾莉婕则是新生代强者唯一能和凯撒匹敌的人物，她代表着鸽派，是一名水系虚神。 而所谓的“鹰与鸽”的派系之分，虽然和两派人物的性格作风有关，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两派在如何处理“先祖石板”的问题上，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因此，在意外发现了远古之路的存在后，两派约定：派遣新一代强者组成队伍，离开位于海底的家族基地，前去寻找神火。 哪一队人能率先获得这个奇怪位面的神火，哪一派就可以决定先祖石板的处理方式，进而决定家族未来的去留与命运。 “我们也不必废话了。”凯撒一个跨步，从城墙上消失，下一刻已出现在艾莉婕代表的鸽派与安德丽雅所率领的牧城众之间。 这个耀眼的男人大刺刺地站在那里，毫不介意将背部暴露在鸽派众人的眼前，他直视着安德丽雅，一字一顿说：“如果手上有神火的话，就交给我。如果没有神火但知道神火在哪里的话，就告诉我。” “我去！这小子谁啊？” “之前那个督兰德已经够拽了，跟这家伙比起来简直算得上是低调谦虚了啊。” “喂，小子，你叫凯撒？过来跟我玩两手？” 肯特拉住了跃跃欲试的黑德森，低声说：“黑德森，别在我们面前瞎晃悠，遮挡视线！还有，最好别动手。” 黑德森愕然道：“最好别动手？为什么？这个叫凯撒的小子脸上写满了‘欠揍’二字，不打我会很难受。” 肯特叹了口气说：“还没注意到吗？那个凯撒，还有眼前的这些家伙们，几乎都是黑头发黑眼睛啊……和头儿一样。” 顿了顿，老巫妖看向安德丽雅：“大人她……应该比我们知道更多事情，我们都安静一点，听她的安排吧。” 牧城众渐渐安静下来，等待安德丽雅的安排。 凯撒也盯着安德丽雅，眼睛越来越亮，视线也越来越锋利。 艾莉婕则显得很安宁，她和凯撒是老对手了，和这个家伙比出风头是没有意义的，这种时候，就静静看着好了。 老实说，艾莉婕有点在意对面那个美丽到不可思议的女人看自己的眼神。 “我有两个问题。” 安德丽雅终于开口了。 “第一个问题，凯撒，你和周围这些人所属的家族，该不会是‘李尔蒙斯’吧？” 这话一出，凯撒脸色凝固了，在场所有的战斗法师们都骚动起来，督兰德看了身旁的妻子一眼，却发现艾莉婕脸上泛起一丝潮红。 艾莉婕此时的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有某些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但她本能地感到期待却又不安。 周围的骚动还未平息，对面那个美丽如妖精的女人已经从众人的反应中，得到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她微微偏转视线，目光从凯撒的肩膀上越过，径直投射过来，这一瞬间，艾莉婕的心脏好像被某条无形的命运之线提拉起来。 只听安德丽雅用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意味的口吻，叹息着问艾莉婕：“我说……你，认识杜兰德吧？” 卷十 章二十二 重逢 “你……认识杜兰德吧？” 面对安德丽雅的问题，艾莉婕微一沉默，然后露出微笑：“你问我认不认识督兰德？这位女士，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你所问的这位，不就站在我身边吗？刚才他还和你们交过手。” “你没必要装傻。”安德丽雅淡淡道，“我的森德洛语发音还算标准，没听清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我问的是，杜兰德。” 艾莉婕想要保持微笑，但她脸上的微笑已变得有些僵硬。她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她身旁的督兰德清楚感受到了妻子心神的动摇。 “你……你认识他？”艾莉婕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看着安德丽雅，“他、他还活着？他在哪里？” 安德丽雅看看艾莉婕，又看看她身旁的督兰德，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叹了口气，说不出是唏嘘还是叹惋。 凯撒对于两个女人隔着自己的对话非常不满意，他皱起眉头，冷冷说道：“杜兰德？什么人？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还有，你这个女人怎么会说我们战斗法师的语言，你居然连我们家族的姓氏都知道？” 安德丽雅已经知道眼前这些战斗法师都是杜兰德的族人，而对面那个女人，恐怕就是杜兰德曾经和自己提过一两次的“那个她”。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的处理就要谨慎一些了，安德丽雅挥手示意牧城众收回武器，张嘴正打算说什么，却忽然脸色变化，猛地仰头向天空看去。 几乎和她同时，凯撒和艾莉婕也感应到了某些不对劲，仰头看去。再然后才是牧城众和战斗法师们。最后则是牧城的居民们。 空气中传来“隆隆……隆隆”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很远，却已经让牧城中的空气开始炙热躁动起来。某种绝大的不安笼罩住在场每个人的内心。无论眼力好坏，此时都能看到天空中那团放大着的耀眼火光。 火焰是高速摩擦空气的产物，有什么东西正从天际急速坠落下来！ “所有人，撤。”凯撒当机立断。 他无法判断那个急坠而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战斗法师本能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危机，凯撒自信，却不鲁莽。所以他第一时间下达了撤退命令。 “我们也快点离开这里吧。”督兰德拉了艾莉婕一把。 艾莉婕略一犹豫，对安德丽雅说：“叫上你的人一起走。” 安德丽雅却流露出一丝苦笑：“抱歉，在场的人，恐怕一个也走不了……” 凯撒的人恰在此时喊道：“该死。这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这么强的结界？我们都被困在城里了！” 凯撒和督兰德脸色一变，同时冲到城门口，却被一重柔和的光晕给弹了回来。巨大的结界笼罩了整个牧者之城。 “这是我下令开启的结界。”安德丽雅说，“本来以为诸位是敌人，所以已经做好了聚歼的安排和准备。别试图攻击了，短时间内没可能打破结界的。” 安德丽雅扬起头，看着那个已经非常接近的“陨石”，“我们算是暂时被锁在城里了，现在。祈祷那东西别正好落在我们头顶上吧。” …… …… “快点！挣脱开！不然就被拖死了！”杜兰德怒喝着，声音却被周围呼啸的狂风遮掩。 杜兰德正以极快的速度下坠着，越来越快。 夜翼和兰子都被那头岩鲸死死粘着。两名神袛的力量，竟都无法承载岩鲸这种巨大且沉重的超级生命。 杜兰德自己也不好受。焰爪鬼熊完全把他当作了落水后的最后一根稻草，死死抱着，说什么也不肯放手。杜兰德和刀魂都已经用尽全力，死死顶着头顶的岩鲸。却根本顶不住。 杜兰德忽然想到火胖子跟自己说过的一件事：位面蜉蝣攻击位面的方式很独特，它们会进入位面高空，然后任自己自由落体。巨大的体积和质量会在落地的瞬间，将位面大陆震得四分五裂，然后位面蜉蝣才会化整为零，不紧不慢地开始进食，吞吃支离破碎的位面。 岩鲸的体积远远比不上位面蜉蝣，肯定达不到以身子砸碎位面大陆的程度。 但以这种速度下坠，万一在落地的瞬间，被这两头超级生命拿来当垫背的，那可就不死也得重伤了。 “我们的下方是什么？陆地，还是海洋？”兰子喊着问。 夜翼扫了一眼：“好像是座城。” 杜兰德低头一看，瞬间心都凉了半截——下方确实如夜翼所说，是座城。那是牧者之城，而且就快要撞上了！ 本来杜兰德想的是让自己、夜翼和兰子无论如何都要挣脱开来，别被两头超级生命拖着一起玩火星撞地球。超级生命的身体素质禁得起这种撞击，杜兰德经过反复强化的身体应该也行，但夜翼和兰子未必受得了。 但现在，单单让三人脱身已经不够了。 两头超级生命就像毁灭世界的陨石，即将到来的撞击肯定撞不碎大陆，但牧者之城及其周边地带肯定完了。 怎么办？ 托起这两个大家伙？事实已经证明这完全不可行，否则三人也不会被拉着急坠而下。 用“橘焰鬼面”对两头超级生命进行空间挪移？可惜火胖子菲波不在，如果他在的话，说不定还能尝试一番。以火胖子的实力和手段，也未必能转移这么大的家伙。 还有第三种方案——在空中对两头超级生命进行肢解和分散，就像用导弹击碎即将毁灭地球的陨石，化整为零。 杜兰德、夜翼和兰子联手，确实拥有这种杀伤力，但是，用来完成肢解的时间不够了。 “夜翼，兰子，你们配合我行动。”杜兰德深吸一口气，时间已经不允许深思熟虑，只好尽力一试了。 杜兰德操纵李尔蒙斯虚影。猛然一个发力，先将碍事的焰爪鬼熊横甩出去。这头大笨熊在空中扑腾了几下，忽然福至心灵，发动了种族真形穿梭空间的能力，嗖的一下便消失不见，不知道穿梭到哪里去了。只留下一声欢呼似的熊吼。 “笨熊，早点开窍多好。”杜兰德心中大骂。 挣脱开巨熊的杜兰德凝聚出“裁决尺剑”，左一剑，右一剑，帮助夜翼和兰子终于挣脱开了岩鲸的纠缠。 杜兰德喊道：“你们先下去。用两仪怒莲保护好牧者之城！看这落点，搞不好会正好落在牧者之城的中心。” 夜翼和兰子点点头，也没多问，她们都对杜兰德有着充分的信任。两女脚步一点，同时加速向下方急冲。 城中，凯撒正抡动金色大剑，从内部猛攻结界。水一样的紫色结界却有着惊人的韧性，凯撒苦攻未果，回头喝道：“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那东西的落点根本就是我们的脑袋顶上好不好？不想死就跟我一起攻击结界！” “也许那‘陨石’会被结界挡下来也说不定。”有人小声的说。 凯撒双眉陡然立起。眼中射出逼人的怒意：“将希望寄托在他人和外物身上，这是弱者的行为，是谁？刚才那话是哪个混蛋说的？” “不觉得那家伙有点二吗？”黑德森指着上窜下跳的凯撒说。 铁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牧城众们都很明白那道结界的强度，老实说他们反而不是很担心。就算牧城被不明坠落物砸中了，他们相信，结界会抵消大多数冲击力，没那么容易破碎的。难点在于如何在冲撞之中。保住牧城的居民们。 “那道结界真的没法撤去？也没法攻破？”艾莉婕来到安德丽雅身边。 安德丽雅瞥了她一眼，说：“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虚神的话。肯定没那么容易攻破。但如果是神级强者，恐怕一击就能打破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哐啷哐啷”两声连响，紫色的结界好像被子弹击穿的玻璃，轰然破碎出两个窟窿！ 紫色碎片四溅。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如闪电般突入结界，然后落入城中。 那视觉冲击和心理冲击感，就好像一面明明标识着“防弹”的强化玻璃，忽然间就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两枚子弹，轻轻松松打了个对穿，简直比劣质玻璃更加脆弱。 率先来到城中的夜翼和兰子破入结界后，恰好从凯撒身边掠过。凯撒近乎本能地一剑劈了过去：“什么人？” 夜翼就好像拍开一粒灰尘似地反手拍飞了凯撒的金色大剑，喝道：“滚开！” 两女根本没时间废话，双双落入城中后，明光与夜影从她们体内猛烈爆发出来，城中的强者们在真正的神袛面前，根本什么实力也发挥不出来，只听到兰子的一句喝声：“所有人，运转好力量保护自己，快！”然后眼前就被光怪陆离的光与影填满。 以牧者之城为中心，一朵巨大的黑白双色莲花绽放开来，朵朵花瓣将城池保护在内，不过夜翼和兰子对这道防护并不特别自信。 天空中，杜兰德看到下方的牧城已经被护住，稍稍安心了些。 他忽然从“零式.李尔蒙斯”的虚影脱离出来，加速飞到了虚影和岩鲸的下方，然后持刀飞劈出无数道刀光。每一刀都是零式，零式在空中彼此交叠着，交叠几次之后，刀光便会猛地膨胀开，吹气球似的，化为一个巨大的李尔蒙斯虚影。 于是，一个又一个“零式.李尔蒙斯”出现了。 虚影们肩并着肩，在空中连成一条斜斜的线。 所有李尔蒙斯虚影都举起双手，撑起一面“两仪镜盾”。盾面彼此相连，形成了一道好像“滑梯”的东西。 岩鲸落在滑梯的顶端，强大的冲击力下，一个又一个李尔蒙斯虚影被压得爆裂开，但岩鲸原本直线下坠的轨迹也被改变，它顺着镜盾构成的滑梯，一路滑了下去！ 当牧城中的人们恢复视线时，看到的场景是一头浑身缠着火焰的巨型鲸鱼，在城外不远处轰然落地的瞬间。 撞击形成了堪称恐怖的震荡和冲击波，其中九成九都被一朵光影交织的莲花挡下了，剩下的余波依然令城中之人倒了八成以上。 这一刻，就连最不可一世的凯撒，都明白如果被那头大鲸鱼正正砸在城中的话，就算有光暗莲花的保护，在场至少也得死掉一半以上的人。 原来掉下来的是头鲸鱼？ 是谁改变了那条大鲸鱼的下落轨迹？ “杜兰德！” 有人这么喊着。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到没人来得及去思考这声“杜兰德”所代表的具体含义。 人们只看到：刚才撞进结界的两个强大女人，此时正腾空而起，一起接住了一个从天而降的男人。 那个男人浑身软绵绵的，一副体力透支半死不活的样子。 夜翼和兰子一左一右，让杜兰德的双臂挂在她们的肩膀上，然后用尽量平稳的速度，缓缓向城中降落下来。 所有人都仰头看着这一幕。安德丽雅和艾莉婕所站的位置很巧，她们几乎同时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正脸。 卷十 章二十三 都很美好 杜兰德感到一个身子扑入自己怀里，紧搂住自己的腰。熟悉的气息充盈在鼻间，不需要睁眼就知道这是谁了。 杜兰德有些贪婪地深深吸口气，他很想拍拍怀中女人的肩膀，再摸摸她的头发，但左右手臂都被夜翼和兰子架着，而且现在真的累得连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于是杜兰德用下巴轻轻点着怀中人的额头，然后睁开一线眼睛，低笑说：“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们的女儿也很好，什么都不用担心。” 杜兰德让安德丽雅什么也不用担心，实际上他自己直到这时才算真正放下一颗心。 在最后的晋升死路中一困十多年，对于杜兰德而言，是个意外。 当初离开谜之位面时，杜兰德没想到会在森德洛耽误这么久才能归来，所以他心中藏着许许多多的不安，只是从来不在人前表现出来而已。谜之位面过了多少年了？矮人会不会也攻击这个位面了？安德丽雅怎么样了？没被人欺负吧？修炼得如何？有没有哪个王八蛋趁自己不在偷偷追求她？她要是想女儿想母亲想我了又见不到人该多伤心多难过？ 所以之前在位面外，看到那件虚空基点主神器时，杜兰德根本毫不心动。 虽然他对夜翼和兰子美其名曰：“这件主神器还在孕育过程中啦，没必要这么急吼吼地去抢。”但实际上，就算那是一件孕育完毕的主神器，杜兰德也会视而不见，先进入谜之位面再说。 确认妻子的安全，确认亲族的安全，没什么比这两件事更重要了。 夜翼和兰子自然不会在这时候跳出来破坏气氛，但都在打量着安德丽雅这个女人。 “实力比印象中强多了。”夜翼心想。 “真的真的……很漂亮！简直比米洛还漂亮。”兰子暗自叹了口气。 这时候，岩鲸坠地的震荡与两仪怒莲彼此抵消。渐渐消散。 巨大的动静让所有人都惊魂未定，实力强劲的牧城众和李尔蒙斯族人还算好，牧城的大量居民可就完全惊慌失措了，一个个不知道该走上街头还是该躲在家里。 牧城众们虽然同样对老大的归来惊喜交加，但城中的局势不能不管，肯特拎着吵着闹着要去和杜兰德问好的灰蛇和山猫前去维护城中秩序。 薇薇安、白虎、黑德森和铁拳则飞上城头，然后愕然发现城外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以为会躺在坑里的巨鲸却没了踪影。 “它刚才就在我眼前消失了。”凯撒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他的脸色很严肃，瞥了一眼薇薇安他们，“你们大概不认识这种生物吧。我以前在教科书上看过图片，看模样好像是一种超级生命，名字应该是‘岩鲸’，据说擅长隐匿潜行之术，地系的，所以应该潜伏到大陆陆块中了。该死，幸好这大家伙刚才没落到城里，算我们命大。” 薇薇安对凯撒口吻中自然而然透出的主位面优越感非常不爽，冷冷地说：“不是你命大。而是我老师没让那头巨鲸落在城里。” “你老师？” 薇薇安一指城中的杜兰德。 这时候全城都在骚动，周围乱哄哄的。牧城众们倒不怎么惊慌，对他们来说，杜兰德的归来就好像一根主心骨的到来。再没什么好怕的了。李尔蒙斯家族的族人们反倒个个沉默不语，有些无所适从。 混乱嘈杂的场面中，被夜翼、兰子和安德丽雅围绕着的杜兰德并不起眼。刚才也没什么人察觉到是杜兰德改变了巨鲸的下落轨迹。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况且杜兰德的气息并不强，远不及刚才撞进结界的那两个女人。一个气息看起来好像还不到虚神的家伙。可能是救下城中众人的人吗？ 凯撒盯着软绵绵好像挂在三女身上的杜兰德，嘴角扯了扯，那神情似乎再说：“就他？别逗了。没可能的！” 凯撒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不屑，他从来不遮掩情绪。 薇薇安看着凯撒，忽然觉得一股无名之火直窜上头顶！ 之前看到杜兰德从天而降的那一刻，薇薇安满心都是火热，但紧接着就看到那两个实力恐怕都远超自己的女人飞起，用很亲密的姿势接住了杜兰德，再然后，安德丽雅直接冲上去抱紧了杜兰德。 薇薇安本来已经跨出的脚步就此收回来了，她没注意到：一旁不远处的白虎似乎和她的反应差不多。 无论如何，都应该至少看我一眼吧。薇薇安心想。 但直到杜兰德缓缓落地，她还是没能等来杜兰德的视线。 而现在，本就憋了一肚子委屈的薇薇安忽然间就被凯撒的嘲讽脸色激怒了。 “老师！”薇薇安忽然大叫了一声，赌气似的，音量极大，大到她身旁的黑德森和铁拳都被吓了一跳。 “老师！！”薇薇安又叫了一声，这声用上了斗气扩音的效果，清脆的声音在城中回荡，甚至压下了不少地方的居民骚动。 李尔蒙斯家族的人们都看向薇薇安，毕竟没人知道少女口中的“老师”到底是谁。 牧城众则都看向了杜兰德，他们都知道薇薇安和杜兰德的关系。不过牧城众的人比较少，所以大多数人还是看着薇薇安。 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后，薇薇安指着凯撒，说：“老师，这个家伙刚才上门来找茬，打飞了城门，叫嚣着让我们交出神火，还对安德丽雅姐姐出言不逊。” 凯撒当场就傻了眼：“喂，你别乱说啊，打飞城门的是我吗？是督兰德那小子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杜兰德终于抬起头，看了过去，他看到薇薇安的时候，薇薇安也在看他，这一瞬间薇薇安感到自己心中有个小东西跳跃了一下，怒气瞬间全消，甚至有些得意洋洋起来：“你终于看我了。” 杜兰德目光扫过周围的战斗法师们。最后回到城头上对峙中的薇薇安等人和凯撒，微笑道：“都是误会，大家都是自己人。” 薇薇安嗯了一声，没有表示异议，也没有继续胡闹。她故意大声喊杜兰德，只是为了让他看自己一眼而已。即使百年过去，在杜兰德面前，她还是个少女，就像一个得不到注意的孩子故意用哭声寻求关注。 “你就是她的老师？”凯撒瞪着杜兰德，“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都是误会’？谁跟你是自己人？虽然打破城门的不是我。我也没说过什么失礼的话，但我们来这儿可是为了抢神火啊！谁跟你是自己人啊！” 凯撒说得不错，虽然有巨鲸从天而降的意外发生，但牧者之城和李尔蒙斯族人们的矛盾还未化解，此时双方依然隐隐对峙着。 “夜翼，兰子，你们处理吧，我现在需要时间休息调整。”杜兰德说。 夜翼和兰子也不废话，直接亮出了森德洛七元素神袛的象征和标志：一只散发出无尽黑暗的眼。还有一杆光辉灿烂的天枰。 “极暗眼？” “光天枰！” 牧城众们不认识那两件东西，战斗法师们却不会不认识。 森德洛神袛的信物都出来了，再加上之前那威能惊人的两仪怒莲，那么。眼前这两个女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自明了。 薇薇安、黑德森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之前还气势汹汹的凯撒等人稀里哗啦地跪了一片，所有人都用森德洛语整齐划一地喊着：“参见两位大人！” “先都在城中安顿下来，然后再谈其他吧。”杜兰德低声对夜翼和兰子说，没有任何跳出来出风头的意思。然后他拉着安德丽雅，慢慢转身向城中的蓝灵堡走去。 在场的人们，大概都不会想到杜兰德如今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哪怕在极度疲累的状态下。杜兰德依然在落入城中的瞬间，就将在场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感知到了。包括薇薇安闹得那点小别扭，包括一个被男人拉着手的自己很熟悉的女人。 自始至终，杜兰德始终回避了那个女人的视线。 “……喂，老婆，这个位面竟然有我们森德洛的神袛啊。”督兰德也跪伏在地，肩膀顶了一下身旁的艾莉婕，“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艾莉婕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督兰德见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倒也不以为意，只是有些奇怪平日里镇定自若的妻子遇见神袛后，怎么脸色这么白？看来再厉害的女人，在神威面前还是不得不低下头颅啊。 “哦对了……” 杜兰德的声音再次响起，督兰德下意识地看过去，惊讶地发现对方竟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只听杜兰德问道：“哥顿和伊莲两位，都还好吗？” 督兰德站起身来，面对夜翼和兰子自然要恭恭敬敬的，但战斗法师的骄傲不允许他对一个看起来实力并不如何强的男人弯下膝盖。 督兰德看着杜兰德，谨慎地问：“你和哥顿大人和伊莲大人的关系是？” 哥顿和伊莲，是杜兰德的父母亲，是如今李尔蒙斯家族鸽派的首领，也是将艾莉婕和督兰德派出来的人。 杜兰德看着对方不说话，意思是我不想多说你最好回答问题。 督兰德冷笑一声，战斗法师中从来不缺硬骨头。 “……叔叔和阿姨一直都很好，如今是家族鸽派的领袖。”艾莉婕开口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杜兰德，“你如今能活着回来，他们一定会非常开心。” “……谢谢。”杜兰德笑了笑，没再多问。 妻子找到了，家族也找到了，父母亲不仅都健在，而且听起来实力和地位都已经有了新的飞跃。 一切都很美好，真的都很美好。杜兰德拉着安德丽雅的手，边走边说：“准备一下，是时候带你见我的父母亲啦，嗯，森德洛那边应该还在搭建直通这个位面的界门，三天之内，我们就能回森德洛，让你和凯瑟琳团聚了。我跟你说，她现在可漂亮了，她长得很像你呢。哎呀，我爸我妈应该不会想到早就当爷爷奶奶了吧，哈哈！” 夜翼和兰子对杜兰德自言自语的状态感到莫名其妙。 安德丽雅回头看了一眼孤零零站在那里的艾莉婕，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嗯，一切都很美好。”杜兰德笑着，眼前渐渐黑了下去，最后一点体力也被压榨干净，忽然间觉得很疲惫很疲惫，然后他干净利落地昏了过去。 昏迷之前，杜兰德感到体内某处响了一下，似乎有某个瓶颈在悄然间破碎了。 在与妻子、部下、家族重逢的这一天…… 同时，也是在和已嫁他人的初恋情人再次遇见的这一天…… 杜兰德突破了能体境的巅峰，正式晋升虚神。 卷十 章二十四 梦境 你可以把有尽虚空想象成一个蛋，虚空隔膜就是蛋壳。蛋壳之外，是未知边界的无尽虚空，混沌黑暗一片。 十颗主星辰悬挂在虚空隔膜上，其中有太阳，也有月亮。而在所有位面中仰望天空所看到的太阳和月亮，仅仅是真正的太阳和月亮在位面晶壁上的投影罢了。 主星辰的光辉投射不到隔膜外的无尽虚空，却能几乎洒遍隔膜内的有尽虚空的每一个角落里。只是几乎，并非绝对。 此时此刻，在有尽虚空某处，在一个恰好不会被任何主星辰的星光照耀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人，这人通体光质，只有巴掌大小，全身透着双天界特有的古老尊贵。 小光人没有实体，只能算作一个投影分身，很高明的那种。 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小光人面前的虚空忽然扭曲成一个漩涡，漩涡形成剧烈的喷吐力量，一个漆黑如墨的小小身影从中漩涡核心跨步走出，在小光人面前站定。这是个漆黑如墨的小矮人，也是投影分身，也很高明。 “罗切斯特。”小光人开口了。 “抱歉，迟到了。”小矮人说。 “叫我来有什么事？”即使在没有任何星光会照耀的阴暗之地，小光人依然很谨慎，口吻透着些许不满，“你知道，名义上我们双天界和你的矮人大军仍是敌对关系，至少要维系这个表面现象。” “所以？” “所以，你我之间的见面应该越少越好。”小光人飞快地说着，“森德洛即将召开咏战会议，青色愤怒马努斯也正在积极拉拢各个主位面。我们双天界现在很忙的！如果没有绝对必要的话……” “我知道李尔蒙斯家族在哪里了。”小矮人打断对方说。 小光人瞬间将后续的抱怨吞进嘴里，立刻改口问：“在哪？你怎么找到的？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交易？” “你能不能别表现得这么直白无耻？”小矮人说，“本质上，我还有一部分是战斗法师。受不了你这种万事皆为交易、万事皆可交易的风格。这会让我觉得总有一天会被你从背后戳一刀，很不爽。” 对于罗切斯特颇具讽刺意味的话，小光人耸耸肩，没所谓地说：“一次问太多你回答不过来啊？那好，我一个个问吧，那个家族，现在在哪儿？” 小矮人挥手扔过去了一个东西：“这是位置坐标。” “可靠吗？” “完全可靠。”小矮人语气淡淡的，“还记得我麾下的2号超级矮人吧，就是1号超级矮人米洛背叛我之后，被我选中的那个。” “恩。你是说极冻审判的战刀分身？她不是从你这里骗到力量之后，就偷偷跑掉了吗？还偷走了一份水系神火。” “是我故意让她跑掉的。”小矮人露出一丝微笑，“她知道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我给你的坐标，正是她目前的位置。她以为摆脱了我，实际上还在我的掌控之下。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到了什么地方，但那应该就是李尔蒙斯家族的所在地了。另外，她不是极冻审判的刀，她是冰凝。我的2号超级矮人，代号为‘冰’。” 小光人笑问：“白矮人米洛背叛了你，冰矮人米洛也背叛了你，你确定掌控得了她们？” “等我的本尊料理了梭罗那个难缠的家伙。他们自然会完全变成我的人。”小矮人的口吻透着强大的自信，“血脉的羁绊是永恒且绝对的，即便命运之力也无法斩断。米洛和冰凝都是我的孩子，现在只是暂时叛逆。” “放风筝可能会断线的。” “多谢提醒。” “……行。坐标我收下了，你要我做什么？” 罗切斯特深吸一口气说：“出于你也知道的原因，我的本尊目前无法脱身。而森德洛出了个杜兰德。有他坐镇咏战堡垒，我办很多事情都很麻烦。事实上，龙族的我，还有双子光明的我，都已经被杜兰德干掉了，虽然对我的真正力量无损，但还是很麻烦。” 罗切斯特并不知道杜兰德已经不在咏战堡垒了，双天界也不知道。 “所以你想让我们双天界派人去抓李尔蒙斯家族？” “是的。” “你不怕我们私吞了战果？” “你们要的东西，和我要的不一样。所以没有冲突。”小矮人罗切斯特说，“这块蛋糕足够大了，大可以同时喂饱你我两方，因此没有算计和争斗的必要。我提供坐标，你派出人手，联手掠夺，共同瓜分。就是这么简单。” “说得好！跟你合作就是轻松。”小光人轻笑，“那么，我会派出双天界所有的伪大神官出动。” “伪大神官？不够的。”小矮人缓缓摇头，“冰凝偷了一份水系神火，一旦她成功融合了神火，就是拥有百阶规则的中位神，比米洛更强。她甚至能在短时间内强行突破百阶屏障！” 小光人犹豫了一下，“咏战会议即将召开，我们双天界又刚失去了两名大神官，左露和左熊……好吧好吧，我会亲自带队的。” “那就好。”小矮人似乎放心下来。 “别担心，我会控制好力道的，不把你的冰矮人玩坏。”小光人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作为真正的大神官，还是四大神官里最擅长战斗的战斗大神官，她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罗切斯特面无表情，冷冷地说：“尽管玩好了，她是防御力最强的超级矮人，无限接近我的本尊，你或许能胜她，但不可能杀得了她。另外，别杀李尔蒙斯家族的人，那个家族的每一个人都对我有用处。相信我，如果我的目的达成了，对你们双天界也是有好处的。所以，不、要、耍、手、段！” 话音刚落，两股力量在虚空中无声地碰撞了一击。小光人和小矮人同时轻轻晃了两晃，旋即站定。 “……走了，等我好消息。”小光人如风般刹那远去。 小矮人默然挺立着，目送小光人的离去，然后于无声中慢慢崩解，不留半点痕迹。 这里再次恢复成没有任何星光的孤寂模样。 谁也不知道身为主位面领袖的双天界，刚刚和矮人战争的发动者再次做了个肮脏的交易。 战争开启以来，这样的交易已经有多次了，无一例外的，所有交易都和李尔蒙斯家族有关。 双天界的效率奇高无比。交易达成片刻后。双天界某处响起一个懒散又冷厉的女声： “叫那些快被憋出病的伪大神官们出来集中吧，快点快点！一分钟后出发，尽量在一天内回来。见鬼的，一个月后的咏战会议已经让人很忙啦，发起会议的那个森德洛小鬼，叫什么来着？” “叫杜兰德。” “嗯，就是他。”懒散的女声陡然间变得飘忽起来，“真想早点遇见他啊……感觉我等不到一个月之后了啊……心痒死了，手也痒死了……” “好想杀了他！” “唔。人到齐了？”那个梦呓一样的声音忽然恢复了正常，好像回了魂，可以想象声音的主人满脸意气风发地挥了挥手，“出发！” …… …… 牧者之城。宽大昏暗的卧室里，三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床上沉沉睡着的杜兰德。气氛慢慢变得有些古怪。 “他为什么会晕倒？”兰子不理解。 “就算体力透支而晕倒，但在晕倒那一刻他突破到了虚神，虚神领域自行诞生会生出新的力量。换言之他应该在晕倒的瞬间就恢复了大部分体力。”夜翼低声分析着，“所以，他没有理由晕过去啊。” “大概是大喜大悲导致心情接连受到震荡进而引发了自我保护机制，然后自行昏过去了吧。” 安德丽雅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百年前他刚离开的一年里，我经常在承受不住担惊受怕的心理压力时自行陷入昏睡，所以我知道。” “大喜我能理解，大悲呢？”夜翼和兰子一齐问。 安德丽雅大致说了艾莉婕和杜兰德的真实关系，以及艾莉婕如今已经嫁人的事实，最后总结：“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说完就开始宽衣解带。 “……你干嘛？” “陪我丈夫睡觉啊。”安德丽雅说得理所当然，瞥了夜翼和兰子一眼，补了一句，“怎么？想一起啊？我没意见。” “我我我我……” “你你你你……” 夜翼和兰子“你我”了半天，旋即双双败退，在某些方面，她们和安德丽雅相比差得不止一点半点。 兰子看着夜翼：“你不走吗？” 夜翼全身挺立如枪，面无表情地反问，“你呢？你不走吗？” “你不走我干嘛要走？” “那……就一起留下来好了。” 杜兰德对自己身边多出了三个女人浑然不觉，他正在做一个梦。 梦中的他感到有些奇怪，这个梦境本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梦里才对，因为“权限”还不够。 梦境是一个浩瀚巨大的场面，巨大的空间压迫感令人感到自己渺小得根本微不足道。眼前有三道身影。 第一道身影是一尊顶天立地般巨大的黑色矮人，看气息正是罗切斯特，但这个罗切斯特却有四只眼睛，背生双翼，手里握着一柄长长的黑色弩枪。 第二道身影是一个赤金色的光人，璀璨得好像要将这个世界所有的黑暗都驱逐干净。在光人身上，杜兰德看到了时间与空间，看到了战斗的本源，也看到了命运。 第三道身影最不起眼，有着人类的身形大小，背对着杜兰德，清瘦的背影在罗切斯特和赤金光人面前毫不起眼，但他却遥遥举起双手，一手抓着罗切斯特弩枪的枪头，另一手抵住光人砸下的一本厚重典籍。 这人正以一敌二，而且看起来并不落下风。 只看背影杜兰德也一眼认出了他——预言者，梭罗。 这副场景，正是他以“审判刀棺”抓住森德路的那个罗切斯特时，透过罗切斯特所看到的那副画面。 卷十 章二十五 神火 “没道理梦到这个场景的。”杜兰德在梦中迷迷糊糊地想着，“因为……我的‘权限’还不够啊。” 当初第一次看到这幅画面后，杜兰德只能将之存于脑海，无法对他人说起。因为画面中三位存在的层次太高。杜兰德甚至连“回想”这副画面都会有困难，更别说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梦到了。如今梦到，只能说明一种情况……自己可能又升级了？ 升级了吗？没升级吗？记忆和意识有些错乱，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梦中的场景转变，浮光掠影般，忽然回到了自己晕倒前的一刻。那一瞬间，体内的咔嚓破碎声震荡着灵魂，还有那一声后凭空涌现出来的奇异力量感，全都一一浮现脑海。 杜兰德终于在梦中想起来了：原来，自己如今已是虚神。 模模糊糊的纷乱画面最终全部消失，化归为艾莉婕成熟了不少的脸蛋和身姿，在她身旁，督兰德的眼神温柔似水，两人十指相扣。 杜兰德心中猛地一痛，睁眼醒来。 他微张着嘴，屏息定格了片刻，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 他沉默着，慢慢理顺了呼吸，额头上的汗珠在气化中带走了热量，有点凉凉的。 “……别多想了，没有意义。”杜兰德在心里对自己说。 意义其实是有的，一个曾经陪伴你多年、彼此都认为对方就是自己一生伴侣的人，如今在其他人的怀抱里，怎么可能没有意义？但想也没用了。如今还在战争，战争中，有意义但没用的事，就是没意义的事。 杜兰德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将那种无力感藏入内心的最深处，封存起来。然后他想要从床上起身。 但这一起身，杜兰德忽然愣住了。 此时自己身上，正趴着一个柔软的身子，和自己面对面紧贴着。柔软的发丝滑下来一丝，落在杜兰德的嘴唇上，从发丝上的香味和胸前的柔软挤压感来判断，这个把自己当成床垫的女人，是兰子。有节奏的呼吸吹在杜兰德的脖颈里。 被一个身着单薄睡衣的美女趴在身上，比较常见的姿势都是男人的双手环住女人的身体，扶肩搂腰什么的。 但很遗憾的是杜兰德此时做不到。他的左右胳膊都没空——左胳膊被夜翼当成了枕头，右胳膊被安德丽雅抱在怀里。 夜翼面朝床外侧躺，安静地睡着。安德丽雅亲昵地凑在杜兰德怀里，这直接导致她和兰子的距离很近，两女呼吸相闻，气息吹乱了彼此的头发。 这姿势，这画面……杜兰德全身的血管明显贲张起来！ 身体难以淡定，但心情却忽然淡定了许多。 自见到艾莉婕之后便狂躁浮动的心绪，忽然间就平复下来。一半是因为对身旁这三位女性的感激还有洋溢在卧室中的温暖。另一半则是因为愧疚和自责。 艾莉婕是很重要的人，眼前三个就不是了吗？ 安德丽雅为你生下孩子，苦苦等待的一百年间又将你打下的粗糙基业理清理顺，夜翼和兰子与你生死患难。还在你不在的十四年中把女儿凯瑟琳养得美丽漂亮，这些都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情。杜兰德你自己难受伤心也就算了，但不要让负面情绪影响到身边这三个很爱你你也很爱的人啊，混蛋！ 杜兰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虽然心里还是很酸很塞。但他轻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慢慢地。把所有对决策、对战斗、对责任无益的东西，嚼碎了，然后无声吞下。 重新睁眼时，杜兰德又变成了冷静甚至冷酷的他。 杜兰德没有惊动三个可爱的女人，他轻轻让自己和兰子交换了位置，然后把兰子的胳膊给夜翼当枕头，再让安德丽雅抱着兰子的身子。看着足以令任何男人流鼻血的美妙画面，杜兰德无声地笑了笑，然后拍拍肩头沉睡不醒的小妞，悄然离开了卧室。 他刚离开不久，兰子的脸色就开始慢慢涨红，她紧闭着眼，开口：“各位，我们还要继续睡下去吗？” “为什么不？”安德丽雅嘟哝，“反正他已经整理好情绪了，独自一个人出去肯定是要开始做正事了，难不成去和艾莉婕幽会吗？安啦，他才不会做那种偷偷摸摸的事呢。” “但是……你不觉得我们的姿势不太妥当吗？”兰子对这位今天第一次见面的凯瑟琳的母亲颇感难以招架。 “不会啊，我觉得挺好的。” 兰子脸皮都快烧起来了，求助似的偏头看背对自己枕着自己胳膊的夜翼，“喂，夜翼，你好歹也说两句啊！” “这个枕头不错。”夜翼摸着兰子的胳膊淡淡说。 “天哪，都什么人啊！”兰子欲哭无泪地看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会儿，认命了，“好吧，那就不管那么多了，今晚就好好睡一觉吧。安德丽雅，你如果想听杜兰德这些年的事，还有凯瑟琳的事，要不我现在跟你说说？” “好！”安德丽雅立刻睁开眼睛。 “嗯，那好。不过从哪里说起呢……” “先给她看看凯瑟琳现在的样子吧。”夜翼建议。 “好主意。” …… 牧者之城的夜晚和印象中一样繁华。 杜兰德在城中悄然穿行而过，感知之中，牧城众正聚在一起热烈谈论着归来的杜兰德，白虎和薇薇安则在某个地处偏僻的小酒馆里沉默对饮。 李尔蒙斯家族的族人们也没休息，不少族人已经慢慢回想起当年那个“第一次前去位面战争就在传送过程中遭遇意外而失踪的族中天才杜兰德”了。 想必再过不久，那个叫督兰德的家伙，就会明白杜兰德到底是谁，也能明白为什么他老婆今天的状态不对劲了吧。 感知范围内，杜兰德甚至清楚地“看”看到了城中某处的巷子里，督兰德正有些激动地不断追问艾莉婕。 “……喂，杜兰德。”刀魂的声音从杜兰德心脏中传出来。 或许是出于本能吧，刚才杜兰德和自己的女人在一起时。直接切断了刀魂与外界的感知和联系，不然岂不是被他占了自己女人的便宜？ 总之刀魂已经憋了大半天了，骂骂咧咧地说：“按照常识，和老婆久别重逢的男人这时候应该在滚床单吧，你这家伙怎么板着张脸跑到外面来吹冷风？还有，杜兰德，你现在的表情和状态，让我觉得有点恐怖啊！” “恐怖的还在后头呢。”杜兰德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这时他已经来到牧城外的那个巨坑中，反手轻捶胸膛，将紫袍刀魂放了出来。 刀魂有些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巨坑中。只听杜兰德慢慢地说：“熔兵炼体这一绝学，我们还差第四步‘回炉’没有修炼，这是最后的一步，修炼完就圆满了。就现在吧。” 刀魂瞬间脸色一凛，修炼最后一步“回炉”，意味着本尊和分身的关系将彻底确立，输了的话，刀魂就必须将自己的真名全部告诉杜兰德了。 刀魂在寒风中深吸口气，低沉地问：“非要现在？” 杜兰德点头。“冰凝可能就在这个位面里，她能发动‘强制双向瞬移’干扰我们的战术，正是因为她修炼了完整的熔兵炼体，而我们只修炼了四分之三。我有种感觉。我和她之间，很快还会有一战，所以必须先把可能的弱点消除。” “就因为这一点原因？” “不够吗？” 刀魂盯着杜兰德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沉沉叹了口气。“我个人的建议是……如果你真的这么不爽，直接去把那个叫艾莉婕的女人的老公干掉吧！没有必要把气撒到我身上啊。见鬼，我难道是你的出气筒吗？为什么非要在本该热情如火地滚床单的夜晚。跟我这个半刀半人的家伙跑到这么没情调的地方来分胜负？亏我刚开始有点喜欢你这家伙了呢！” “你能不能别提出那种明明不切实际、却又让我稍微有点小心动的不靠谱建议？”杜兰德一脸无奈，“还有，我是虚神了。” “哦，虚神了啊。”刀魂耸肩，“所以呢？” “我的意思是，我一直在进步。我越来越强，意味着你在‘回炉’过程中胜过我的机会越来越小。” “鬼扯！”刀魂满脸不屑地大叫起来，“虚神很了不起吗？你这家伙本就强得堪称怪物了好不好？虚神不虚神根本就没有区别，我打不过你就是打不过你，至少现在打不过。” “我不是答应过你给你三次挑战我的机会吗？”杜兰德微笑，“这次就算输给我，你还有两次机会。重要的是修炼完回炉这一步，我就能更从容地对付冰凝了。快点快点，练完‘回炉’，今晚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呢。” “可我……我还没准备好！”刀魂大声抗议，“杜兰德，你干嘛这么急吼吼的，今晚不做完会死啊？” “说不定。”杜兰德扫视着周围，似乎在寻找不知来源的潜进的危险，“我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所以必须尽快解决这里的事然后回归森德洛。” “但我真的没准备好。” “那你就……” “我真的真的没准备好。” “你……” “我是真的真的……真的没准备好！”刀魂居然耍起了无赖。 杜兰德脸皮抽搐了几下，也没再劝，而是一翻手，掌心浮现出一朵小小的火苗。 火苗呈现半透明状，没有任何代表元素的颜色。强大的力量感以这朵火苗为中心四下逸散，瞬间将整个巨坑笼罩。 刀魂愣住了，呆呆看着那朵火苗，嗓音干涩嘶哑：“神……神火？！” “更准确地说……”杜兰德低头看着手中的半透明小火苗，“……是主位面‘帕宁’的，力量神火。” 卷十 章二十六 不痛苦和不后悔 虚神与能体境巅峰的最大区别，就是“虚神领域”。 杜兰德以前看到过很多次别人的虚神领域，图桑、老矮人、费马、火胖子、夜乙、朵朵……每个人的虚神领域看起来都不一样，用法也不一样。比如夜乙，她能以虚神领域构建出一具体型巨大的“夜傀”。 杜兰德的“零式.李尔蒙斯”其实受到了夜乙的夜傀的不少启发。 当自己也突破到虚神境界后，杜兰德才发现所谓的虚神领域，对每个人而言都是一样的，并不因外表和用法的多样性而改变。 所有虚神领域的本质，都是“力量规则”。 力量规则，作为十大本源规则之一，没有任何元素属性，不是地火水风，不是光暗生死，不是雷霆。 它仅仅是肉身、灵魂与能量三位一体的——纯粹的力量！ 如果以“规则和奥义论”来阐述的话，力量规则又分为“肉身力量”、“灵魂力量”和“能力量”三大奥义。 全面领悟了这三大奥义，再彼此一一融合，就能构建出一个完整的“奥义三角”，那就是力量规则的最高境界。 但凡突破到虚神境界的人，任何种族，任何职业，都会被“赐予”5-10阶不等的力量规则，和神火中蕴含的完整规则不同，虚神领域所蕴含的力量规则，只是片面的。但它却是打开力量大门的一把钥匙。 只要是虚神，就能融合力量神火，与神火融性无关。 或者说，虚神领域本身，就是满足神火融性的那件“融性神物”！ 杜兰德从来没想过要以力量神火成神，因为森德洛没有力量神火，而其他位面的力量神火，因为互不侵占神火的契约。未必能为杜兰德所用。 但看到过白矮人米洛的先例后，杜兰德觉得以自己的手段，强行冲破契约束缚力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夜色中，刀魂盯着杜兰德，开始沉默。 对他来说，杜兰德突破到虚神倒没什么，只算在本就很变态的实力上锦上添花。但虚神再加上力量神火，可就是质的差别了。 “……这算什么？”刀魂忽然笑了，“准备在正式成神之前，在实力再度飞跃之前。给我一个挑战你的机会吗？” “我答应过给你三次机会的。”杜兰德说，“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为了对付冰凝的强制双向瞬移。回炉可以有很多次，当年的极冻审判和她的刀一共进行了九次回炉。在最后一次回炉到来之前，你还有机会，可以继续保留自己的真名。” 刀魂想了想，又问：“你刚才说，这神火是主位面‘帕宁’的？” “嗯。”杜兰德脑海中浮现出远古之路里，自己、夜翼、皇后和魔龙曾遭遇过的那对来自帕宁的恶毒兄妹。 那两人是一位已陨落的神级怒风灵武的子女。带着巨量的资源和帕宁的火种进入远古之路。 他们本打算前往双天界寻求庇护，却因为招惹了杜兰德而身死，帕宁的巨量资源也落在了杜兰德手里。（详见卷六章十至章十九） 这些资源被李尔蒙斯的投影分身重新整理，和李尔蒙斯自己的馈赠一起。分别被放置在世界罗盘的五层储物空间里。 第一层空间异常巨大，解决了杜兰德所有的储物问题。 第二层空间里放着《能体式.暴君百五十击》和《零式》。 第三层空间则在杜兰德突破至虚神的刹那悄然打开，里面的藏品只有一件，就是杜兰德手中的这枚神火。剩下还有两层空间。不知道什么契机能打开，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 “现在你明白了吗？”杜兰德收起神火，看着脸色难看的刀魂。“虚神意味着我具备融合力量神火的资格了。力量神火根本不存在融性问题。杜，你难道想等到我成为神袛之后，再与我修炼回炉？” 刀魂低下头，把脸埋在阴影里，“不是还有互不侵犯神火的血契吗？你是森德洛人，神火是帕宁的，你真能融合？” “白矮人米洛融合了其他主位面的光系神火，证明互不侵犯神火契约的约束力，也有其极限所在。”杜兰德顿了顿，轻声说，“我的生命层次远超战斗法师，我应该可以相当程度上无视契约之力！” 其实杜兰德心中还有一点理由：那副壮阔画面中的预言者梭罗，看起来似乎也融合了其他位面的神火。摆在眼前的成功案例不止有白矮人米洛，还有梭罗。 刀魂抬起头来，脸色变得冷漠而嘲弄，“看来你都计算好了啊。” “算是吧。”杜兰德耸耸肩，“所以你答应了？” “你好像没给我其他选择。” “抱歉，希望你别恨我。” “有些情绪，是不受我们自己的意志控制的。”刀魂冷冷地说，“就像你，你现在看起来既伤心又痛苦，是因为那个女人？” “没有的事。”杜兰德平静摇头，“我不痛苦。” 刀魂笑了笑，笑容有些刻薄。他已经恢复了冷静，看着杜兰德淡淡地说：“其实我并不太意外，就算你我曾经并肩作战，但本尊毕竟只能有一个，我不甘为分身，你这个生来就是本尊的家伙就更加不甘自降等级了。所以你我之间早晚都有一场战，这点你我都很清楚。事实上我还是很感谢你能履行诺言，给我三次挑战你的机会。” “别说的好像自己肯定会输给我啊。”杜兰德笑着走上前去，伸手搭在刀魂肩膀上，“老实说我现在也挺紧张，没准你还藏着某些手段，这次就直接把我解决了呢！” 两人同时爆发出淡淡的紫芒，刀魂身上的紫芒细腻紧致，杜兰德散发出的紫芒则野蛮粗糙。 两种紫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好似熔炉的茧，将杜兰德和刀魂包裹在内。两个人之间的第一次回炉之战悄然开始。 战斗和回炉在半个小时内全部结束，紫茧骤然散开。露出里面的两道身影。杜兰德安然站着。刀魂趴伏在地，全身颤抖。 他的十指全部用力插入身下的泥土里，咬着牙低吼：“该死，我们之间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 杜兰德没有回答，因为战局已经说明了一切。半个小时中，真正用来战斗的时间，只有五分钟而已。 杜兰德的心脏有力地一下下搏动，随着心跳声，刀魂完全不受控制地化为一道紫色流光，重归杜兰德的心脏。 “第一件事。完成。”杜兰德低声喃喃，“还剩两件。” 杜兰德翻手取出力量神火，掌间一缕缕比过去精纯了许多的审判刀气浮现，急剧凝结成一尊眉目清晰犹如实质的迷你李尔蒙斯。 深紫色的李尔蒙斯抬手一压，无数说不清是审判刀气还是零式刀气的刀光涌出，将力量神火层层缠裹起来。 神火如有生命般奋力挣扎着，却无法抵挡被制服的宿命。 融合神火本应是个细腻漫长的活儿，但是杜兰德不想等了。掌间的紫色李尔蒙斯消散，留下一枚紫色的小小的茧。杜兰德随手将其揉捏得更扎实更小巧，然后丢进嘴里，咕咚一声咽了，好像吃糖豆一样。 “吞噬、进化！” 完成最后一步回炉后。杜兰德也初步拥有了一部分吞噬能力，他决定以这种方式完成对力量神火的融合。 强行融合！ 狂暴的波动从杜兰德体内不受控制地散出，好像飓风狂飙，那是被吞下的神火在剧烈挣动。 杜兰德全身紫芒流转。就连口鼻中喷出的气息都变得深紫！ 骨质的铠甲自行浮现，杜兰德开始向“刀锋审判”的职业真形转变，不过并没有刀魂施展时那么完整。毕竟刀魂还保留了一部分真名。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看到这一幕，估计得把嘴张大到能吞下两个鸡蛋。 从来没有这么乱来的融合神火方式！这就好像普通人直接吞下了一个超浓缩的烈性炸弹，除了爆体而亡，再没有其他可能。 但杜兰德没有爆体，除了眉宇间的一抹痛楚之色，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杜兰德你现在的状态……真的是很可怕啊。” 刀魂的声音在心脏中响起，“你应该看看自己现在的脸和表情。失去那个女人，真的让你这么痛苦吗？” “就算我痛苦好了。”这次杜兰德没再否认，淡淡回了一句，然后切断了刀魂与自己的沟通渠道。 第一件事，修炼熔兵炼体第四步“回炉”，已经完成；第二件事，融合力量神火，正式成神，正在进行的过程中；然后就是第三件事了—— 斩杀谜之位面内外的五头超级生命，一个不留！ 杀气开始在他眼中凝结。夜色中，杜兰德翻手取出木刀“裁决”，单人一刀，好像追魂索命的修罗，慢慢走进了夜色里。 …… …… “你后悔吗？” 牧城中，督兰德盯着妻子的眼睛，声音低沉，“我现在终于知道那个叫杜兰德的家伙是谁了，你等了他很多年吧，原本以为已经死了的青梅竹马和初恋情人活蹦乱跳地出现在眼前，哈哈，难怪，也难怪你白天会有那种反应……” “现在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吗？放手，你弄痛我了。”艾莉婕皱眉，推开督兰德说，“这个位面没有神火，这点已经确认了。好在夜翼大人和兰子大人能带我们回归森德洛，白天的时候，你不是也听说了吗？现在席卷所有主位面的矮人战争……” “我不管什么战争不战争的！”督兰德忽然控制不住地暴躁嘶吼起来，“我只问了你一个简单的问题，你！后不后悔？回答我！！” 艾莉婕吸了口气，直视丈夫的眼睛，“我不后悔。” 卷十 章二十七 嫌隙 “我不后悔。”艾莉婕说。 如此轻易地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督兰德却没有半点开心愉悦。 他的脸皮抽动了两下，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他的背影在牧城夜晚的灯红酒绿中，好像一头渐渐觉醒的魔鬼。 “等一下，你……你去哪儿？” “我去找凯撒。”督兰德头也不回地冷冷丢下一句，“谁知道那个杜兰德究竟是不是我们家族的人？他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像战斗法师！” 艾莉婕涌起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你管我干什么！”督兰德的冷笑声飘忽不定，人已走远了。 艾莉婕的实力比督兰德更强，她本可以拦住丈夫，甚至已经伸出了手，但最终她没有动作，慢慢把手缩了回来。 是因为心虚吗？她心中苦涩地想到。 脑海中一个声音反反复复地问：“你后悔吗？”她能对丈夫说出不后悔，面对自己时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心中其实还有些怨恨，自己做错了吗？那杜兰德呢？他身边可不止一个女人，他等自己了吗？等了多久？ “杜兰德现在在干什么呢？他会不会像我这么难受……”艾莉婕心想。 那个从小把自己叫姐姐的臭屁小子肯定会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然后把内心的郁愤全部倾泻到事业中去吧。他就是那种蠢苯的人啊，高傲又孤独地用着自己的笨办法，证明一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东西。 他现在的坚持和事业是什么？打赢这场矮人战争吗？他该不会深夜里又独自一人跑出去扛下那些责任了吧。 但自己真的没他那么坚强啊！没办法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地做事。甚至在内心的深处，自己其实正盼望着他不管不顾地来将自己抢过去吧。 艾莉婕慢慢在小巷墙边蹲下来，把头埋在手臂和膝盖里。 她感觉很无力很疲惫，什么都不敢想，什么也不愿意做，就像一只迷路的猫。慢慢在阴暗偏僻的小巷深处，睡了过去…… 直到被一阵喧哗声吵醒。 艾莉婕睁开眼睛，金灿灿的阳光洒进小巷，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睡了一夜了。 远处传来争吵的声音，隐约还有零星的兵器交击声。艾莉婕忽然想到丈夫昨晚离去时的森冷背影，心中一颤。她顾不上有些麻木的手脚，飞快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朝争斗骚乱声的方向奔去。 “……我们只提了一个很微不足道的请求，为什么就死活不肯答应呢？” 牧城中心的猎手广场上。凯撒率领着李尔蒙斯的族人——有鹰派，也有鸽派，还有督兰德——正慢条斯理地说着：“你们的老大，那个叫杜兰德的家伙，他到底是什么人？在这个位面做过什么？他是什么元素属性的？有什么特点、什么爱好、什么习惯？会哪些绝招？这些信息，你们这些做部下的难道不清楚吗？” “就算我们都清楚，干嘛要告诉你？！”站在凯撒面前的，是苏菲死后继承牧者之城管理员身份的水晶。 她愤然看着这些大清早就起来闹事的家伙们，气得浑身发颤。“大人说了，你们是‘自己人’，所以我昨天还特地安排了最好的住处给你们！但你们昨天打破了城门，今天又把广场弄得一团糟。你们以为牧者之城是什么地方？！” “只是为了验证某些事情。”督兰德脸色淡淡的，口吻却透着阴寒，“有些人可能冒充我们李尔蒙斯家族的族人，我们必须验证。” 昨夜督兰德找到凯撒。两人商议了大半个晚上。 杜兰德如果真的是那个失踪已久的杜兰德，那他就是哥顿和伊莲的儿子，而哥顿与伊莲是如今鸽派的领袖。身为鹰派新一代最强者的凯撒并不希望看到一个强大的鸽派之人回归家族，这会打破家族两派间的平衡。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先祖石板，必须掌握在鹰派手里！这是凯撒的底线。 至于督兰德，他已经抛掉所有的派系之争了，满脑子只有愤怒。尊严受辱的感觉，已经快将他彻底逼疯。 “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昨夜，凯撒在商议后做了总结，“如果那个杜兰德根本就不是家族的人，就立刻揭穿他。而如果是同族，也要让他和族人们生出嫌隙。这更是一次试探，杜兰德以区区能体境的实力，却似乎与两位女神大人的关系匪浅。他们的关系究竟如何，正好可以趁此一并试探出来，只是需要注意手段和火候。” 所以凯撒天刚亮就和督兰德一起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 “你不管吗？”蓝灵堡中，兰子有些奇怪地看着安德丽雅，“那个叫凯撒的家伙可是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就派一个海洋精灵小丫头去应付他？” “无论如何，那都是杜兰德的家族，所以我不太方便出面。”安德丽雅淡淡地说，“他和家族之间的事，我能不介入就不介入，否则只会让他难做。那个凯撒很狡猾，如果我出去和他打上一架，才是正中他的下怀。” “但你的部下们可能受委屈。”兰子说，“我们战斗法师可都是很暴力的，凯撒那人看起来更是战斗法师中的暴力分子。” “委屈吗……就算受了委屈，也是有意义的委屈。”安德丽雅很平静，“事后，我会向所有受了委屈的部下们道歉、忏悔、然后请求原谅。” 兰子闻言呆了一会儿，最后叹息说：“我现在能理解为什么杜兰德会喜欢你了。” “不，你大概想错了，杜兰德和我好的时候，我可完全不是这种作风。” 安德丽雅抿嘴一笑，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时候的我……可闹腾了！没什么大局观念的，现在想想其实有点蠢……话说回来，兰子你呢？你可是森德洛的神袛。你出面的话，凯撒那些人铁定不敢放肆。” “哦，我也想啊，但我现在正在忙。”兰子解释说，“我正在给森德洛提供这里的精准坐标，这样就能以更快的速度建立起传送界门，让我们回归森德洛。老实说，这个位面并不怎么安全，防御力量也太单薄了。” 在兰子面前，一个复杂繁复的阵纹正在逐渐成型。不出意外的话。最快半天最慢两天之内，牧者之城就能够和森德洛建立联系。 兰子没忘记这个位面还有五头超级生命呢，危险指数实际上非常高。 另外，咏战堡垒需要有杜兰德的坐镇，森德洛才能掌握主动。杜兰德必须尽快回去。 “好吧，我是不方便去管，你是没空去管。”安德丽雅转头看向夜翼，“你呢？你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啊，在想什么？” 夜翼正站在窗边。站在她的角度，可以将猎手广场上的争吵看得清清楚楚，可她根本没看一眼。 她的目光有些飘忽，剑眉紧锁。就连安德丽雅的问话都没听到。 从背影看，夜翼的身体微微紧绷着，似乎在防备着什么。每当感到未知来源的危险时，夜翼都会是这种状态。 “她怎么了？”安德丽雅用眼神问兰子。 比安德丽雅更熟悉夜翼的兰子眉头微蹙。正想说什么，忽见安德丽雅脸色一冷，眼中闪过恼火和煞气。 兰子将感知范围扩大。立刻明白了安德丽雅脸上变色的原因—— 猎手广场上，牧城众基本上一个都没露面，只有白虎远远地站在角落里，算是对出面和对方交涉的水晶和鲁格的保护。只要对方不过分，白虎就不会介入。 这是安德丽雅的授意，目的只是避免冲突升级。但安德丽雅错估了一个自尊心受辱的男人的肆无忌惮。 “说了这么半天，全是废话！”督兰德双眼隐隐赤红，忽然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向水晶抓去，“杜兰德究竟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你放肆！”胖子鲁格一对小眉毛倒竖起来，挡在水晶面前，却被热血上脑的督兰德一拳震开。 砰！ 半空中响起一声撞响，飞身急掠而来的白虎被人拦住，她手持双永辉十字枪（百年中，永辉十字枪受到虚空基点的影响，发生了双生现象，如今是一件比较罕见的双生神器），看着手持大剑将自己拦下的凯撒，冷漠低喝：“滚开！” “抱歉，做不到。”凯撒露出迷人的微笑，低头看了看大剑剑锋上的缺口，“你的武器不错，咱们再来玩两手？” 老实说，凯撒对杜兰德的实力很好奇。 杜兰德显然不是神袛，这点毋庸置疑，但为什么他能和两位森德洛女神走得那么近，而且他的一个个部下们都有如此实力？ 从这些异位面人对杜兰德的崇敬态度来看，杜兰德应该也不弱。 当然，无论如何，凯撒都不认为杜兰德会比自己更强。自己在这个见鬼的位面中、在无处不在的位面压制下修炼了整整一百年，回到森德洛也绝对是神袛之下最顶尖的强者。 就这么一个耽误的功夫，督兰德的手掌已经伸到了水晶面前。 在实力接近能体境巅峰的一位战斗法师面前，水晶脸色愤怒而苍白，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巴掌不断在眼前放**近。 啪——！ 清脆的拍响。 督兰德的手拍在另一个人的手腕上。 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挡在自己和水晶之间的女人，脸色变得有些狰狞，“事到如今，你还敢说自己不后悔？哈哈，好一个不后悔，不后悔你干嘛出来拦我？艾莉婕！” 蓝灵堡中，安德丽雅叹了口气，她本已打算出面了，此时却又坐了下来，嘟哝着：“真棘手，杜兰德也该回来了吧，唉，等他回来让他自己看着办吧，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兰子没接话，她感觉杜兰德应该快回来了。 艾莉婕替水晶挡下了督兰德的巴掌，她近距离看着丈夫隐隐扭曲的脸蛋和凶狠凌厉的眼睛，摇头轻声说：“你冷静一点，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对家族、对森德洛都没好处……” 啪！ 艾莉婕的话被打断了，她呆呆地定格在一个偏头的姿势上，左脸颊上一个红色的掌印慢慢浮现，然后肿起。 卷十 章二十八 归来 艾莉婕白皙的脸蛋慢慢肿起，鲜红的掌印在阳光下十分刺眼。她身后的水晶，还有狼狈地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胖子鲁格都愣住了。 在场的李尔蒙斯家族的战斗法师们也都愣住了。 就连正和白虎对拼的凯撒也呆了一下，手中金色大剑偏了一点，继而险些被白虎两枪洞穿了小腹和肩膀。 艾莉婕慢慢转回头，动作僵硬得就像一点点把头摆正的木偶。 她有些陌生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沉默片刻后，抿嘴一点点展露出微笑，问：“心里舒服点了吗？” “……什么？” 艾莉婕坦然看着丈夫，嗓音依然柔和，却多出了一份刚强，“我问你，舒服点了吗？舒服点就别闹了，回家吧。我们的家族、还有我们的家乡，现在都很需要我们。” “是需要杜兰德吧！”督兰德哈地一声冷笑。 艾莉婕眼中闪过伤痛，握紧了拳头。指甲刺破掌心，流出血来。 “原来，不是每个人都会在伤心的时候选择一个人去独自扛下更多的责任，并以此来弥补伤痛啊。”她看着好像变了一个人的丈夫，心想，“有的人，反而会将一切责任统统扔掉，就连本该自己扛下的责任，也会好像丢垃圾一样地扔在地上。” “我就不明白了！”督兰德咬牙还在吼着，“就算他当年是天才，但现在呢？看他的能级也就和我差不多，昨天还一副重伤垂死、挂在女人身上的衰样！” 艾莉婕摇摇说：“只靠能级和境界来判断实力，是片面的。” 作为战斗法师，看到一个人的瞬间，应该就能多少感受到对方的战斗力和危险性，这是属于战斗法师的本能。 督兰德本该拥有这种本能，此时却被他的愤怒淹没了。 督兰德听懂了艾莉婕话里的意思，大声说：“那就让杜兰德出来吧。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个厉害法！” 就在这时，脚步声自城外响起，沉重又有力。其中夹杂着锁链碰撞的响音，还有某些巨大之物被拖行于地面的隆隆摩擦声，由远及近。 脚步声停下的一刻，杜兰德穿一身紫色战袍，出现在城门口。 他手里拉着几根紫色的链条，似乎拖着什么东西，但那些东西太大了，以至于无法通过牧者之城高达五十米的门洞。 杜兰德脸上写着淡淡的疲惫。甚至有些狼狈。 蓝灵堡中，兰子脸色狂变，失声叫了出来：“天哪！杜兰德他……他昨天晚上去干了些什么啊？！” 紫色锁链一头在杜兰德手里，长长的链身穿过城门洞，延伸向城外，捆绑着五头庞然大物。两头刀锋圣螳面对着面，被随意地捆扎在一起；岩鲸身上叠着巨龙领主的尸体；再旁边则是焰爪鬼熊。 除了焰爪鬼熊之外，其他四头超级生命都已不再有任何生命波动。 但它们死后所散发出的食物链顶端生物的霸主威压，依然令城头上的牧城守卫们一个个两腿发软。说不出话来。 独自一人，拖回来五头超级生命！其中四头被毙，一头被俘，这幅画面实在太具震撼性了！ 就算不认识超级生命的人。也能看出这五头大家伙是多么恐怖的怪物。 兰子立刻凝聚出一道虚影分身，出现在城门口。她盯着被审判锁链牢牢捆住的五头超级生命看了几眼，脸色一动问：“还有一头似乎是活的？” “嗯，那头笨熊被杜兰德生生打服了。是个超级生命中罕见的软骨头。” “你们一夜间连杀了四头超级生命？他成神了？” “嗯，帕宁位面的力量神火。” “那他人呢？” “去海外了，打算用‘双向瞬移’直接将整个李尔蒙斯家族的家族基地接过来。所以让我先把战利品拖回来。”刀魂说。 回到牧者之城的并不是杜兰德，而是刀魂。 从刀魂的口吻里，兰子听出了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昨夜杜兰德成神后连杀了五头超级生命，天明时分才斩杀完毕，老实说，刀魂从来没见过那么煞气迫人的杜兰德。 杜兰德让刀魂拖着五头超级生命先回牧城，他本人则直奔海外的李尔蒙斯家族基地，打算以双向瞬移的方式，直接将整个基地中的所有族人一次性“搬回”牧者之城。 前提是刀魂必须先回到牧者之城。 刀魂的存在没多少人知道，夜翼知道，兰子知道，但安德丽雅和牧城众都不知道，李尔蒙斯家族的族人们，也都以为回来的人是杜兰德。 “城外面，好像是超级生命吧……” “第一次见到啊……” “而且一次就是五头……” “好像都死了啊……” “难道是那个杜兰德杀的……” “该不会是拿来唬人的模型道具吧……” 战斗法师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督兰德整个人好像被雷劈中了，他本能地看了一眼凯撒，却发现凯撒满脸紧绷，正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 凯撒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五头大家伙不是道具模型，是真正的、只存在于教科书之上的、强大而可怕的——超级生命！ 站在艾莉婕的角度看去，城门口的“杜兰德”和兰子还在交谈，两人根本没往这边看过一眼。 “……交给我吧。”兰子的投影分身想了想，对刀魂说，“我来处理这些超级生命，它们摆在这里真的太扎眼了。哦还有，那边有些状况——”兰子瞥了一眼猎手广场，将广场上的摩擦冲突解释了一番。 “与我何干？”刀魂直接翻了个白眼。 “我现在没空，安德丽雅也不方便出面处理。”兰子对刀魂的反应并不意外，很耐心地低声解释说，“反正大多数人现在都以为你是杜兰德，麻烦你过去处理一下吧。” 刀魂哼了一声，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兰子的脾气一向很好，她的耐心和友善在刀魂看来比夜翼的简单粗暴难缠得多。典型的以柔克刚，让人难以招架。 “见鬼，我难道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吗？”刀魂心中恼火。 他反手指了指奄奄一息的焰爪鬼熊说：“那头笨熊算是被降伏了，帮它疗伤后，应该是个不错的坐骑和打手。其他四头死翘翘的就不用怎么处理了，它们是我的食物，帮我弄到隐蔽点的地方吧。” “食、食物？！”兰子脸皮微微抽搐。 “是啊，食物。”刀魂邪笑两声，一转身，朝猎手广场走了过去。 兰子叹了口气。看着刀魂的背影，心想自己把处理权交给他是不是有点不靠谱啊，那家伙该不会直接冲过去大杀一通吧？ 广场上的凯撒、督兰德、艾莉婕、白虎、水晶、鲁格、众多战斗法师们看着“杜兰德”一步步走了过来。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了。 无论怎么看，眼前的“杜兰德”都只有接近能体境巅峰的实力啊，就连虚神的气息都没有，更不可能是神袛。 他没可能有实力杀死五头只存在于教科书和传说之中的超级生命！ 能级和境界不能说明全部实力，但至少是一个重要的衡量实力的准绳。能体境的战斗法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超越超级生命。 说不定这家伙只是个负责拖回超级生命的“搬运工”而已，杀死那五头怪兽的另有其人！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一名家族鹰派的战斗法师忽然间又有了勇气和信心。 他大步上前，挡住刀魂，“你就是杜兰德吧？你……”话没说完就如受重击般斜飞出去，哼也不哼。晕死过去。 凯撒眼皮猛跳，他只看到杜兰德的手臂似乎动了一下，却根本看不清具体出手的过程和动作。 战斗法师是战斗的民族，当第一个人被击飞的同时。又两名战斗法师已经不动声色地从背后贴上，对“杜兰德”发动了攻击。 这次刀魂连手都懒得动了，任凭两人打在自己身上再惨哼着后退。 两名战斗法师感觉自己似乎全力一拳打在钢刀的刀锋上。巨大的拳劲和速度，几乎自己把自己的拳头切成了两半！ “见鬼，这家伙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刚才如果慢一点收回力道，这只手就没了。” 两名在族中实力不弱的战斗法师脸色苍白如纸，咬着牙没痛呼出声，可他们看向“杜兰德”的眼神都已经如见妖魔。 “七元素，法术阵。”凯撒发出喝令，他满头黑发都在舞动着，拄剑而立，好像战场上沉着冷静指挥万军的将领。 地火水风光暗雷，各类法术七个一组，从各个方向开始升空，最终编织成一张五颜六色的网，铺天盖地，笼罩而去。 “大人……”水晶有些紧张地叫了一声。 胖子鲁格也捏了把冷汗，他和水晶对强者实力的概念和认识比较有限，眼看大量战斗法术升空，难免为“杜兰德”担心起来。 可“杜兰德”本人就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地往前走，直等到法术即将加身的一刻，才忽然张开嘴巴。 他犹如鲸吞海水，深深地吸了口气！ 呼呼呼，呼呼呼！ 所有法术呼啸着改变了轨迹，被巨大的吸力拉扯牵引，完全脱离了施法者本人的控制，最终通通涌进了“杜兰德”的嘴巴里！ 咕——咚。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吞咽声。刀魂抿了抿嘴，心里嘟哝：“妈的，真见鬼的难吃！什么破味儿？” 看到这一幕，不只是广场上的众人，就连隐藏在暗处的牧城众，还有蓝灵堡中的安德丽雅都呆住了。 “那好像……不是杜兰德的作风。”安德丽雅看向兰子，目光中闪烁着紫色的神秘光辉，“看气息，该不会是分身吧？” “好眼光。”兰子竖起大拇指，“是个极度难缠的分身，实力难缠，性格也难缠。也只有杜兰德能压制得住那种实力强到变态、却又性格别扭的分身吧。” 广场上，吞掉了漫天法术的刀魂终于停步站定，懒洋洋地问：“听说有人找我啊？找我的人，麻烦上前一步吧。” 卷十 章二十九 无法证明 “听说有人找我？找我的人，麻烦上前一步。” 刀魂懒洋洋的，目光扫过还在震惊状态中的众人，嘴角一撇，“干嘛这么看我？没见人把战斗法术当点心吃啊，想学吗？想学我可以叫你们啊！但如果一直没人站出来的话，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这么愉快地解散啦。”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 “等一下！” 两个人同时开口。其中一个是督兰德，他满脸冷然地向“杜兰德”走了过去，两柄“琥珀之刃”无声浮现于双手，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即将发动冲锋。 但凯撒横剑拦住了他，“等一下，别这么冲动，督兰德。” 凯撒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拦住热血上涌的督兰德后，这才看向刀魂，笑着说：“杜兰德你好，你的实力我们已经见识得很清楚了，无需再做展示。我就直接说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吧——希望你能证明你的战斗法师身份，以及李尔蒙斯血统，这对我们大家都很重要。怎么样，对你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说到这凯撒刻意顿了顿，深深看着刀魂的眼睛，又说：“不过看你的气息，还有刚才的手段，实在让我觉得和战斗法师扯不上太大的关系啊，不打算说明一下吗？” “卑鄙！”“无耻！”水晶和鲁格同时暗骂。 这个凯撒之前明明一副故意挑事的做派，可一见“杜兰德”的强横实力，立刻就换上一副“我们是来诚心诚意商量事情”的态度。 这中间的转化之迅速自然，实在令人鄙视又佩服。 “杜兰德，请你证明自己的战斗法师身份，以及家族同胞身份吧！” 凯撒提高了音量，肃然说：“如果你的身份没问题，我愿意代表在场所有人。为我们的草率无礼，对你赔礼道歉。但如果你根本就不是战斗法师的话，很多事情——比如你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失踪的家族天才杜兰德，如果不是的话你为什么要冒充杜兰德，还有，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这些问题都要重新弄清楚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胖子鲁格憋着一肚子火，“这位当然是我们的杜兰德大人，什么冒充不冒充的？” “所以你也觉得他这种似人非人的气息，没有半点不妥？”凯撒反问。 “这……”鲁格呆了一下。 老实说，眼前这个穿紫袍的家伙。确实有点不像印象中的城主大人啊。不只是气息，还有那眼神、姿态、气质……全都不像。 “怎么，答不上来了吗？”凯撒流露出一丝嘲讽，“真对自己的城主大人那么有信心的话，就耐心一点，好好看着。事实胜于雄辩，摆在那里的结果是骗不了人的。你说是吧，城主大人，杜兰德？” “我不是杜兰德。”刀魂说。 “呃……”凯撒原本将事态掌控的气势明显僵了一下。 不过他仍保持着迷人的微笑。“什么……什么意思？你不是在跟我故意说反话吧。” 刀魂颇为苦恼地抓了抓头，无可奈何地叹着气，“果然啊，我果然还是没办法扮演他人。尤其是扮演自己最最讨厌的人，实在憋屈又窝火……” “你到底在说什么？”凯撒皱眉，感到自己的拳头打在了空气里。 事情难道应该这么发展吗？受到自己的言语逼迫后，对方不应该只会有三种反应吗？——要么当场证明。要么含糊拖延，要么暴力解决。无论哪种情况，凯撒都有信心将局面引导向对自己、对鹰派有利的方向。 但眼前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故意说反话打乱节奏？ 刀魂却像没看到凯撒越来越僵硬的笑容。还在恼火地嘟哝抱怨着：“该死，我为什么是杜兰德？为什么要让我当杜兰德呢？谁想当杜兰德啊？那家伙昨晚上明明狠揍了我一顿，我今天却要大清早的来扮演他，帮他处理家族纠纷？我白痴啊我！” “……” 凯撒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白虎、水晶和鲁格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感觉大脑有些混乱，木木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督兰德从凯撒身后走出来，冷笑说：“这算什么？故意说反话吗？想打乱我们的节奏吗？想要混淆视听重新争取主动吗？你以为这样就能……” 他没能说下去。 一只铁钳般的手掌掐住督兰德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拎到半空中。紫色的审判领域“唰”地张开，瞬间笼罩了整个猎手广场。 这一刻，督兰德感觉世界末日的最终审判到来了，自己除了跪伏在地接受审判之外，再没有第二种选择。 恐怖的感受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刀魂对督兰德这种弱者没什么兴趣，很快松开手掌。 督兰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促地喘息着，巨大的精神风暴和心理压力让他全身不受控制，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 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太大，刀魂甚至没用什么实力，仅仅是一瞬间的杀气外露，就险些将督兰德的灵魂压碎。 “无法证明身份，于是就动武吗？”凯撒冷冷地问。 看到刀魂瞬间出手放倒督兰德后，凯撒并不惊慌，事实上他心里反倒松了口气：这才对嘛，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嘛，而且是三种反应中，最笨的那一种。 刀魂哼了一声，反手隔空挥斩。凯撒横剑胸前，大剑无声断折，然后他喷出一口鲜血，慢慢萎顿在地。 但被击倒后，凯撒反而露出了一切掌握的笑容，他大笑着说：“你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职业和血统！有种你就杀了我！两位森德洛神袛大人就在城中，你敢杀我吗？” 气氛陡然间紧绷起来。广场上的战斗法师们都已经抽出了武器，死死盯着实力强得不像话的刀魂。 刀魂负手望天，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不是因为杜兰德的关系，这个凯撒已经死了一百次了，但凯撒看得很准，刀魂的确不会杀他。 “老实说。杜兰德有你们这样的族人……让我觉得有点幸灾乐祸！” 刀魂开口了。 “那家伙一夜没睡，连夜宰掉了四头超级生命，然后马不停蹄地前往海外，接你们这些人的父母老婆和孩子，你们却还在这里吵闹着证明什么战斗法师的身份？证明李尔蒙斯家族的血统？” 刀魂陡然提高了音量：“简直笑话！” 他满脸都是嘲弄、张狂、还有不屑，“我干嘛要证明？你们算哪根葱要让我为你们证明？我没杀你们就算你们走大运了，居然还要我像个白痴一样地为你们证明？！” “当然，话说回来！”刀魂耸耸肩，摊开手说，“如果是杜兰德那家伙来处理这事。他或许会稍作解释，控制局面，避免冲突。谁让你们是他的亲族呢？谁让你们之中有他的初恋情人呢？谁让他心里觉得好不容易找到家族就一定要努力保护呢？谁让他比你们都明白你们这个见鬼的家族究竟对这场战争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呢？” “昨天晚上，他居然连把这个位面的战斗法师新生儿尽快接回森德洛参加‘宗祠洗礼’的事都考虑过了……那个大白痴！” 刀魂少有地激动。 不过他很快重新冷静下来，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地说：“我这么说吧，就算杜兰德和我交换位置，现在就站在你们的面前，他也没办法证明他自己是个战斗法师！” 凯撒听到这儿已经彻底听崩溃了。 这他妈的说的都是些什么啊？这人该不会其实是个疯子吧？他说的话为什么让人完全听不懂？他难道真的不是杜兰德？ “阁下。您到底在说什么？”艾莉婕问，“杜兰德不是战斗法师？那他……那他到底是什么？他是谁？你又是谁？” “我是他的分身，暂时。”刀魂看了她一眼，说。“我没法证明我是战斗法师，因为我本来就不是战斗法师。至于杜兰德……”刀魂顿了顿，“他曾经是战斗法师，但现在已经不算是了。他已经超越了战斗法师。” “超越……战斗法师？”艾莉婕低声喃喃。过大的信息量让她一时间有点处理不过来。 “……李尔蒙斯家族的大部队，应该会在半天内全部抵达，等杜兰德回来了。你们自己去找他吧。”刀魂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淡淡地说，“在此期间，你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老老实实地呆在城中别给我找麻烦，要么就给我直接滚出去不要让我看见！” “就这样，走了。” 刀魂随手把督兰德拎起来，冷笑着拍拍他的脸蛋，然后转身走开，嘴里还在嘟哝着：“什么嘛，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居然还搞什么派系斗争？愚蠢的人类！” “等、等一下！你刚才说，杜兰德去海外接我们家族的人了？”凯撒看着离开的刀魂，大声追问。 “是啊是啊，你没听错。”刀魂头也不回。 “你说你是杜兰德的分身？”凯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奋力站起身来，死死盯着刀魂的背影，“那杜兰德本尊呢？他的实力，比你更强？” “嗯，是啊。”刀魂闷闷应了一声，有点郁闷。 “能问问他比你强多少吗？” “强多少？”刀魂心想我连没融合神火的杜兰德都打不过，更别说已经融合了神火的杜兰德了。 在凯撒、还有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刀魂停下脚步，认真想了一会儿，最终摇头叹了口气，“老实说……我没办法描述他比我强多少。” 凯撒全身一震，脸色终于完全变了。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卷十 章三十 路遇 相比起牧者之城，北海深处的太阳升起得更晚一些。 牧城已是清晨时分，这里才刚度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极远方的海面上露出一线红白色的亮光。 杜兰德在海面上空二十米处疾飞，飞行带起的风压好像利刀，将下方的海水左右分开，在杜兰德身后留下一道长而明显的划痕。 寒风迎面吹刮，杜兰德深长地呼吸着，一夜杀戮后的燥热和狂暴，慢慢在风中冷却，最后归于平静。 “派系内斗？证明身份？”杜兰德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等他们回到森德洛，了解到矮人战争的残酷可怕，估计就没这份闲工夫在这种事上浪费脑细胞了吧。不，其实不用等到回森德洛，等我拿到了先祖石板，这场家族纠纷，就会直接结束了。” 修炼过第一次回炉后，本尊与分身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联系也变得十分方便。有关牧者之城中的事件风波，已经通过刀魂将消息传到杜兰德这里了。 李尔蒙斯家族分为鸽鹰两派，究其原因，其实是在“先祖石板”的问题上，出现了严重的意见分歧。 先祖石板是李尔蒙斯留下的东西，目前处于被封印的状态。鹰派主张强行解封石板以获取力量，鸽派则主张继续等待。 李尔蒙斯当年留下石板的同时，也留下了一段简短的嘱咐：“等到合适的契机，才能解开力量的魔盒。” 但究竟什么是合适的契机，鸽鹰两派各有理解。 目前石板分为两份，分别由家族两派的领袖掌握。老实说，杜兰德在如何使用石板的问题上，暂时没有什么立场，毕竟还不足够了解情况。 但杜兰德觉得有一件事必须立刻做，目前也只有自己能做。那就是让两块石板重新合一。 先把石板凑完整了，然后再考虑怎么使用，这需要绝对的力量压制住家族的派系之争，杜兰德如今拥有这种力量。 昨夜融合力量神火后，能级翻十倍，达到了森德洛下位神标准的1100个单位能级，再配合上规则位阶过百的“多重审判”和“零式.李尔蒙斯”，杜兰德的实力超越几乎所有的下位神，足可挑战那些没走上融合奥义之路的中位神。 拿森德洛的本位面神袛来比较，大概也只有窃取了部分《双天典》的马努斯。目前还更胜杜兰德一筹。 至于梭罗，则暂时不在杜兰德的比较对象中。 杜兰德知道自己离梭罗还差得太远了，那位大人或许代表着这个时代的最巅峰战斗力，足可与疑似罗切斯特本尊的矮人对战。 自身实力、家族未来、矮人战争，这些才是杜兰德目前关注的事。 所以凯撒他们在牧城折腾出的事情，杜兰德听说过后，根本没放在心上。那些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家族新一代的佼佼者，并不是真正的决策人。至少现在还不是。 而杜兰德已经是整个森德洛的最重要决策者之一了！ 所以他根本不关心凯撒怎么想，因为没空，也不需要。相比起来，反倒是“艾莉婕被督兰德打了耳光”这件事。让杜兰德的内心有些震动。 老实说……其实有点窃喜。 如果她并不像自己想象中幸福美满，那自己也就有足够的理由和动机，将她抢回来了吧。虽然，还是会留有遗憾。 杜兰德心中不知道是甜是涩地想着。 他微微出了会儿神。用力拍拍自己的脸，将飘飞的思绪拉回。 无论如何，先尽快找到隐藏于北海海底的家族基地。告诉父母亲自己还活着，然后把家族接回牧者之城吧。这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 “呀——嘿！” 呼啸的风声之中，忽然响起爽朗的呼喝声，紧接着是一阵透着十足欢悦的女人大笑。 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小岛，面积不大，岛屿周围飘着些浮冰，此时浮冰随着海浪飞起，一条体型巨大的海鱼破水而出，被岸上那女人钓起。 大鱼啪啪有力地弹动着身子，却无法扯断那条看起来很脆弱的淡金色的细鱼线，鱼鳞在初升的阳光照射下泛着金红色的光。 啵的一声，岸边的女人在大鱼落下的瞬间拍出一掌，将鱼打晕过去，然后反手一丢，比几个人绑起来更巨大的鱼身轻飘飘地向后飞去，落入一个小小的桶里。看体积，那桶恐怕连一般的小鱼都放不下几条，却神奇地容纳了体积数百倍于自己的一条大鱼。 杜兰德目光微闪，渐渐放慢了飞行速度。 他在岛屿不远处的半空中停下，看着满脸欢畅钓起一条又一条海鱼的那个女人。每条鱼的品种都不同，其中有不少品种按理来说不会浮上海面，只会在数千米深的海底生活，却神奇地被那女人钓到了。 在杜兰德的感知中，每一次女人将根本没有饵的鱼钩甩入海中，方圆数里内的大量鱼类都会像打了鸡血似的，争先恐后地游来，奋力去咬那无饵的钩。 唯一咬到鱼钩的那条鱼会被拉起，其他所有没有咬到鱼钩的鱼，则会在瞬间死去，再慢慢沉入海底。 杜兰德再看向女人所站立的岛屿，只见岛上郁郁葱葱地生满了椰子树。充满热带气息的岛屿在这白茫茫的酷寒冰海中，显得十分不伦不类。 “啊嘿！” “哦呀！” “嗨哟！” 女人还在钓鱼，兴致勃勃的没完没了，她完全无视了半空中默默旁观的杜兰德，完全沉浸在自娱自乐的氛围之中。 杜兰德也不打扰，只静静看着，神情无比专注。 女人钓鱼的动作舒展而从容，淳朴又高贵，那似乎是一套能体式。 女人手里的金色鱼钩和淡金色的鱼线质地奇异，说不出是能量凝成还是某种特殊材质。 尤其是女人以无饵鱼钩吸引海鱼的方式，杜兰德运转起所有的目力，依然没能看懂。没有咬到钩的鱼死去的理由。杜兰德也想不明白。 终于，这附近所有的鱼都没有了。要么死了，要么被扔进了女人背后的小桶里。 “嗨，你好啊！”女人放下鱼钩，擦了把汗，转头对杜兰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说的是主位面的通用语。 杜兰德脸色不动，点头致意，“你好。” “能过来帮我个忙吗？”女人热情地问。 “可以。” 在杜兰德的帮助下，女人有些吃力地拎起那个小桶，慢慢挪到岛屿边。然后对准大海倒了下去，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中，刚才所有被钓起的鱼全都被放回海里。 女人放生了最后一条鱼之后，用力抖了抖小桶，确认所有鱼都放生了，这才放下小桶抹了把汗，笑看着杜兰德，“多谢！” “不客气。”杜兰德退开半步。 “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这么冷的天，还又是钓鱼又放生的。” “是啊。正要问呢。” “让我想想应该怎么跟你说……唔，这么说吧！本质上讲，我刚才所做的事情，就是罗切斯特目前正在做的事情。引导、杀戮、竞争、最终筛选出至强。”女人说。 杜兰德眼中迸射出极亮的光芒。盯着女人的眼睛，认真问：“什么意思？” 她咧嘴一笑，拉着杜兰德走到岛屿边的一块礁石上。杜兰德站着，她自己则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指着远方已经升起一半的太阳，问：“我看你实力挺强的，给你一弓一箭。你能把那太阳射下来吗？” 杜兰德心想那太阳不过是个虚幻的投影，真正的太阳位列十大主星辰，而所有主星辰都在有尽虚空的边界，悬挂在那道分隔了“有尽”与“无尽”的虚空隔膜上。 如果射下真正的太阳，远方那个太阳的投影当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只不过……射下一颗主星辰？杜兰德还没自负到那般不着边际。 “我做不到。”杜兰德回答说。 “为什么呢？”女人饶有兴致地追问。 “因为你我眼前的太阳只是个虚影，无论我掌握多么强大的力量，都没办法射下一个本不存在的虚幻存在。”杜兰德说，“至于那虚幻背后的真实，我不觉得有生之年能成长到能够将之击溃的程度。” “你说得没错。”女人笑起来，“同理，你杀了森德洛的罗切斯特，杀了龙巢的罗切斯特，杀了双子光明的罗切斯特，但那些都是虚影，杀了也没意义。至于虚幻背后真正的罗切斯特，你没有一丝可能性将其杀掉的。就像你不可能射落真正的太阳。” 杜兰德听了只是一笑，没有回应。把罗切斯特与太阳这种层次的存在相提并论，在他看来有点可笑。 但女人的表情显得很认真，凝望着远方的太阳，轻声继续说：“这场矮人战争，是无解的。所以我和我的同僚们，在战争最初的阶段，就做出了最聪明的选择——绝对不和罗切斯特对着干，要顺着来。” 女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么说吧，如今的有尽虚空诸多主位面，就像一艘注定崩毁的大船。任何人都没可能单凭一己之力，托起如此巨大的、同时也注定沉没的大船啊。” “而且，就算能做到，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女人提高了音量，一副很难理解的表情，“如果注定毁灭，那就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何必强求着非要苟延残喘？或许毁灭之后，会迎来别样的新生也说不定呢。你说呢？本该在咏战堡垒、却在这里出现在我面前的……杜兰德先生。” 卷十 章三十一 战斗游戏 杜兰德看着眼前的女人。 对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自己，自己又何曾想到会和双天界的人，在此情此景、此时此刻下相遇呢？ 所谓的狭路相逢，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看气息，眼前这人和马努斯颇有些相似，应该是融合了战斗神火的天界战斗大神官。 与曾经交锋的时间大神官左露和空间大神官左熊相比，眼前女人的咄咄逼人，是锋芒内蕴、却直指灵魂的。 毫无疑问的是，她比左露和左熊都强多了。 “自我介绍下，我是左天界的当代战斗大神官，左心。”女人笑吟吟的，“你还想知道更多有关罗切斯特的事吗？老实说，杜兰德，你根本不知道罗切斯特到底有多么看重你。” “可以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跳过所有的废话，直接进入厮杀了。”杜兰德说。 “嗨！我说你这人！我跟你说了这么多话，你就这态度吗？”左心一副“你也太不够朋友了”的表情，重重一哼，“战斗法师果然都是些无礼的家伙！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如何在这场矮人战争中保命诶。” “如果没别的事，我就不奉陪了。”杜兰德表情很冷淡。 左心笑容微微一滞，旋即满不在乎地抱起了手臂，说：“在你看到我的那一刹那，你就已经上钩了；踏上这座小岛的刹那，你就像那些被钓起的鱼一样，进入小桶了。杜兰德，你真以为自己还走得了吗？” 杜兰德没吭声，却皱起了眉头。 在与左心遭遇之前，杜兰德唯一见过的战斗大神官，是马努斯。 杜兰德不是很清楚当年发生过什么，只知道两仪裁决付出了某些代价，换取到让马努斯前往双天界。就职称为一名战斗神官的机会。只有四大神官才能融合至高神火，而且只有双天界能诞生出神官这种职业，其他主位面都不行，即便有至高神火，也无法融合。 这就好像位面移民一样，双天界有办法让其他位面的人，去双天界就职称为神官。事实上也只有在双天界，才有可能成为神官。 这样的机会是极少极少的，也不知道当年两仪裁决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 总之，马努斯以战斗法师的身份。融合了森德洛的雷系神火；又在双天界就职称为战斗神官，然后融合了森德洛的战斗神火，获得了大神官的称号。融合了两枚神火的马努斯从此成为中位神，凌驾于森德洛其他神袛之上。 但马努斯并不以战斗大神官的身份为荣，所以他极少展现这种只有向天界做出妥协才能成为的职业的相关能力。 但战斗神官到底是什么样的职业呢？所谓的战斗规则，又是什么样的规则？杜兰德对这些都不是很清楚。 杜兰德只知道，战斗规则是一切职业者的根源。 如果没有战斗规则的存在，位面只会有普通的生灵，而不会有超越一般生灵的“职业者“的出现。 战职者、法职者、神职者。一切职业者与非职业者的最大区别，在于战斗力上的质的区别。 在杜兰德的猜想中，战斗神官肯定是霸气无双的，肯定是精通各种战斗手段的。 同样以“战斗”为名。战斗神官或许拥有超越战斗法师的法术系统、体术体统、秘技、血脉能力、等等。 杜兰德曾以为战斗神官就是能级更高、手段更多、实力更强的战斗法师。但见到左心之后，杜兰德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 那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和经历…… 看到左心的那一刹那，杜兰德知道自己必须停下来，否则的话。会输。 停下来之后，杜兰德发现自己必须登上小岛，来到左心身边。否则会输。 而现在，杜兰德发现自己不能离开小岛的范围，否则……会输。 这根本就是没道理的！ 但就在杜兰德身上，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还不明白吗？”左心看着沉默不语的杜兰德，微笑说，“你和刚才那些鱼，其实是一样的。当我甩出鱼钩，所有鱼都争先恐后的来咬鱼钩，这是因为我规定了：咬中鱼钩者赢，其余皆输。而对你来说，我就你的鱼钩，你必须来咬钩，否则就输；这个小岛，则是用来装你这条大鱼的水桶，不进则输，离开也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战则界定？”杜兰德吐出一个字眼。 “不错，战则界定。” 左心微微抬起下巴，露出自信强势的笑容，“这是战斗神官的基础能力，也是最为强大的能力。战斗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分出胜负输赢，而我们战斗神官，能够在一定范围内，对战斗进行重新的界定。界定什么是输，什么是赢。就像这样——” 左心忽然收敛了所有的笑容，发出震动冰洋的浩大声音：“我界定，下一秒内，站在原地者输。” 说完她自己率先小步幅地向后移动。 这一刻，强烈却不知来源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杜兰德脸色凛然，果断地也打算挪动脚步。本能告诉他：留在原地可能会发生某些不太好的事。 “你以为我会让你轻易移动吗？”左心哈哈一笑，一边移动，一边双手猛然合十。 随着她的动作，两股巨大的力道凭空而生，化为金色的巨掌从两侧夹击而来。杜兰德脸色微变，因为那巨掌未到，各式各样的枷锁链条刑具已经在自己身上自行生出，严重限制了自己的行动。掌劲带来的重压宛如磨盘，杜兰德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快被碾压出来了！ 砰！金色双掌轰然合拢，狂暴的震波急剧扩散，热带小岛周围的冰冷海水被粗暴地掀起，形成数十米高的巨浪，以标准的圆形向外扩张。 单就这一击而论，无论夜翼还是兰子恐怕都接不下来。 天人族的战斗大神官高达1300个单位的能级（比1100个单位能级的战斗法师下位神更高200个单位），再加上恰好为100位阶的战斗规则，以及繁复却统一的运用方法。足以一击秒杀大多数规则领悟不够的下位神。 但紧接着，粗暴的撕裂声响起！ 以合拢的金色双掌内部为源头，猛烈刮起一阵紫黑色的狂暴飓风，刀锋似的风刃将巨掌撕扯得支离破碎，杜兰德的身影重新浮现出来。 左心见状叹了口气，由衷地说：“第一次看到有人以这么快的速度、以这种方式，破了我这招‘敌不动掌’呢。破一切锥，敌不动掌，我不伤指……我们双天界的至高秘术，居然也会被人如此轻易地破掉……” 她顿了顿。指着杜兰德露出笑容，“只不过，你没在刚才那一秒中离开原地哦，所以，我赢，你输。” “输”字落下的瞬间，挨了一记“敌不动掌”后毫发无伤的杜兰德，右侧肩背处猛地爆开一蓬鲜血。他脚步踉跄了一下，旋即站定。唇角溢出两道血线。 “厉害。”左心轻轻鼓起掌，看着杜兰德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大神官级别的我所界定的输赢之下，输的人理应直接死去才对。就像刚才那些没能咬到鱼钩的鱼……可你居然只伤了点皮肉，因为修炼了极冻审判的熔兵炼体吗？” 杜兰德冷着脸，控制背后伤口的肌肉合拢，迅速止血。 老实说。在修炼过熔兵炼体之后，好像已经很久没尝试过受到如此严重的红伤的滋味了。回想刚才那一瞬间，没有任何力量击中自己。可自己的身体却在一种莫名的规则影响下，自行崩开了一道深长的伤口。 “有点意思啊。”杜兰德抹去嘴角的血迹，紧紧盯着对面好整以暇的左心，眼中渐渐亮起逼人的锋芒。 “我看你刚才界定了输赢规则后，自己也移动了，对吧。”杜兰德想了想，忽然咧嘴一笑。 说完根本不等对方回答，杜兰德学着对方刚才的样子，同样双手一合，“叠零式.李尔蒙斯”发动，巨大的李尔蒙斯虚影随着杜兰德的动作而动作，一双巨掌带起狂风，左右拍向左心。 左心看到李尔蒙斯虚影的刹那，脸色微变，不过很快恢复了从容。 她双臂左右一撑，将李尔蒙斯虚影的巨掌撑住，看着杜兰德微笑说：“能级不错，规则也不错，但这招对能级和规则的运用方式太粗糙了，你该不会以为随便什么手掌拍击，都能和千锤百炼的‘敌不动掌’媲美吧？” “看清楚，那可不是手掌。”杜兰德冷笑。 “嗯？” 左心微微一愕，只见李尔蒙斯掌心处各自浮现出一面红蓝双色的圆盾，盾面光滑如镜，冰火双鱼化为两仪，双鱼旋转之中，将她的一部分战斗规则强行吸走！ “双两仪镜盾。” 左心只觉手臂上的压力陡然间大增，自己的一部分规则竟然透过镜面弹了回来，在她的闷哼声中，两面镜盾狠狠夹击、合拢、然后碾压了几下。 镜盾维持了一秒，然后在耀眼的金光中寸寸瓦解，左心破开镜盾，眼神平静地看着杜兰德。她根本毫发无伤。 “毫无意义的进攻。”左心第一次皱起眉头，就像自己精心挑选的猎物并不如想象中出色。 她有些失望地说：“刚才那一击算什么？想要模仿敌不动掌吗？但就算让我不动又怎么样，我所界定的那条规则只会存在一秒种，现在已经无效了。难道你以为刚才那种程度的攻击，就能让我受伤吗？” “你最好看看你现在的位置。” “恩？”左心奇怪地看了看脚下，眼前的视野一阵扭曲变化。 “这是……幻术？他在不知不觉中对我施展了幻术？”左心心中一震。 这时幻境已破，左心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被杜兰德迷惑了位置感，人已不在岛中，而是凌空站在岛外！ 在刚才她被“双两仪镜盾”夹击的瞬间，杜兰德将她移动到小岛范围之外，却以幻术让她错以为自己还在岛内。 “离开小岛者输，这是你用来束缚我的规则吧。”杜兰德说，“现在你自己，却人在小岛之外呢。” 下一刻，左心全身巨震，张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卷十 章三十二 巅峰对决 “离开岛屿者输。”这条战则界定并没有一秒的时间限制，左心人在岛外，等若违背了自己界定的战则，战斗规则的作用下，她张口就喷了一大口鲜血。 不过左心立刻做出了反应。 她双眼如电，身形如风，急速向热带小岛的范围内飞回去。然而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面巨大的“两仪镜盾”。 镜盾宛若断崖绝壁，凛然竖立于前，挡住了左心回归小岛范围内的道路。 “破一切锥！”左心仰天厉啸，手腕翻转之间，变魔术似的凝出一根破甲尖锥，一锥穿刺，将杜兰德的镜盾轰出个大窟窿。 左心以最快的速度穿过盾面上的破洞，双脚落地，终于重新回到了小岛的范围之内。 但瞬间的能级与规则对撞，以及超负荷的力量爆发，还是让她伤上加伤，落地的瞬间，忍不住又张口喷了股鲜血。 左心随手抹去鲜血，眼中燃烧着某种光芒。她缓过一口气，猛然抬头，朝对面的杜兰德看去—— 视野之中，一柄剑峰刀山般的巨刃，隆隆倾倒而下。 “……该死。”左心只来得及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便被这一记“裁决尺剑”轰然劈中。脚下的小岛发出一阵好似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紊乱的能量席卷，时空破碎了又重组，不大的小岛范围内，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 杜兰德轻吐出一口气，缓缓收剑。李尔蒙斯的虚影在他身后持盾仗剑，巍峨如山。 昨夜融合了力量神火后，杜兰德的能级一跃升至1100个单位，力量规则的三大奥义在他面前初步展开，虽然还来不及深入钻研，但杜兰德还是在和五头超级生命的连夜厮杀中，慢慢将力量规则。也加入进了自己已有的招式之中。 如今的“零式.李尔蒙斯”、“两仪镜盾”和“裁决尺剑”，都比从前多了一份沛然雄浑的强大力量感。 “零式.李尔蒙斯” 以“零”为名，是最本源的最初状态，是杜兰德所有招式的基础，否则以杜兰德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起全力爆发的镜盾与尺剑。 “两仪镜盾”是以战斗法术、两仪真形、自身独有的冰火属性、超精复制之力、第三职业的特殊能力汇总而成，以防为主，暗蕴凌厉反击。 “裁决尺剑”是杜兰德对自己所学过的所有斩术的一次重新思考和自我再定义。 这些招式，都会随着杜兰德能级的升高，以及规则位阶的提升。而越练越精，越练越强。 三招连环施展，就连一位精通“敌不动掌”和“破一切锥”这种早已经过了千锤百炼的顶尖秘术的战斗大神官，都吃了不小的亏。 小岛逐渐恢复了平静。 紊乱的能量慢慢平息，破碎的空间重新稳定，天人族特有的金色血液撒了一地，左心捂着肩膀上一道深长得几乎将她整条胳膊卸掉的狰狞剑伤，低沉地喘息着。 杜兰德明显感觉到她的气息比刚才弱了一些，看来以身体防御力和抗打击力而论。眼前这位双天界的战斗大神官，还比不上自己。 “哈哈……哈哈哈！”笑声忽然响起，小岛上的温度凭空降低了不少。 寒风呼啸而过，左心慢慢挺直身体。抬起低垂的头颅，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渐渐觉醒了。 左心的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爽朗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疯癫的狂热与兴奋的神色。 左露被俘，左熊被杀之后，目前双天界仍有六名大神官：左心、左命、右雨、右鳞、右神、右天。 眼前的左心——这位貌似亲切开朗的战斗大神官——实际上拥有着“血腥左心”的称号。 她是个喜欢在战斗游戏中慢慢玩死对手的变态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女人。相比起另一名战斗大神官右神，左心实力略逊，却比右神更加令人畏惧。 被杜兰德伤到之后，她终于被激活了最真实的本来面目。 杜兰德皱眉看着对方的表情和眼神，低骂：“疯子！” “疯子？你说得没错。”左心伸出猩红的舌头，舔着嘴唇，“还是刚才的游戏规则，离开岛屿范围者输，我们继续！” 左心双掌平摊，轻轻虚托，十道急速流窜的金光在她周身浮现，每一道金光之中，都包裹着一柄尖锥。 “十柄破一切锥？”杜兰德双眼微眯，身后的李尔蒙斯虚影忽然持盾横摆，盾面朝外。 镜盾刚刚移行换位，左心的身影恰在盾面之外浮现，而她原本所站立的地方，她的身影这才缓缓消散。那只是残影。 “好快！”杜兰德心中一凛。 只见左心双手一握，两柄尖锥自行落入掌中，她就像凌空扑击的一头苍鹰，锵锵两声，将两根短锥钉入了杜兰德的两仪镜盾之中。然后她好像攀岩似的，手脚并用，在竖立的盾面上停顿了一瞬，再猛然蹬踏盾面，加速后退。 “双锥式，爆！”左心断喝。 钉入镜盾的两柄“破一切锥”轰然炸开，狂暴的金色流焰席卷，将整面“两仪镜盾”烧熔、震碎。 这一刻左心的速度快得肉眼难查，双锥爆炸的刹那，她已如浮光掠影般绕到杜兰德背后。 杜兰德脸色不变，也不回头。 李尔蒙斯虚影左手反转，“裁决尺剑”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穿过虚影的腋下，斜刺从背后而来的左心。 左心的身子忽然如陀螺般急速回旋起来，叮叮叮连续三声撞响，“裁决尺剑”被螺旋之力带得偏转开来，剑身上已多了三枚“破一切锥”。 “三锥式！爆！” 金光炸开，将裁决尺剑炸得只剩下半截。 能级与规则对撞引发的狂潮中，左心两个箭步前纵，人已彻底切入到李尔蒙斯虚影的防御圈内，来到杜兰德面前。 两人近得几乎贴面相闻！ 左心咧嘴一笑，周身还剩下的五柄尖锥自行合一，锥头一点爆发出耀眼欲盲的刺目精光。 杜兰德则手一翻。木刀“裁决”悄然浮现掌间，然后提步上前，正面迎击。 锵——！ 两道根本让人没法看清的急速身影，在小岛上交错而过。 左心闷哼了一声，从左肩到右腹出现了一条巨大的刀伤，几乎将她整个身体直接剖开。 但她也在双方交错而过的瞬间，以挨了一刀、一脚为代价，将“破一切锥”刺入了杜兰德的手臂。 左心捂着伤口向后滑行，伸手一指杜兰德—— “五锥合一！爆！” 下一刻，金色的爆炸蘑菇云在小岛上升起。一道身影在巨大的冲击力的推送下，向岛外抛飞出去，那是杜兰德。 但在即将飞出小岛范围之前，杜兰德身形骤然沉落，双脚钉子似的，稳稳扎在半空中，重新站定。 同时他以一个极为隐蔽的角度，刺出一刀，橘红色的火光包裹住木刀裁决。这是九未使用过的橘焰鬼斩。 左心看到杜兰德站稳时脸色微沉，旋即眼神一变，双脚蹬踏，猛地向右侧闪掠。却依然被身后空间中忽然冒出的刀锋平刺伤到了大腿。 随后杜兰德与左心两人一凌空、一踏地，彼此默然对视。 如果有第三个清醒之人（小妞算第三人，但在沉睡）在场观看的话，恐怕已经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了。 刚才那一番拼杀的节奏实在太快了！双方以快打快。任何一点疏漏、迟缓、或犹豫，都可能直接导致败局。 “杜兰德，你果然……是最顶级的猎物！”左心死盯着杜兰德。美丽的脸蛋上露出残忍狰狞之色，“你的能级、规则、招式、战术、心性、反应、判断，全都是最顶尖的！再加上你那超乎寻常的抗打击能力，太好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陪我玩到尽兴！” 说话之间，她身上的伤口以飞快的速度愈合着。 左心的身体强度确实不及杜兰德，但她的修复能力高超得令人难以想象。 “敌不动掌”、“破一切锥”、“战则界定”、再加上“再生体魄”，这就是左心纵横有尽虚空、挡者披靡的依仗。 除了曾经在两仪裁决手下完败过一次，左心似乎从来没有输过，而她的对手几乎无一例外地，全都死了。 就连青色愤怒马努斯，在当年与左心唯一的一次交手中，也未能获胜，仅仅勉强保住了性命而已。 “在所有大神官中，我不是实力最强的，却是恢复能力最强的。”左心身上的伤势已经彻底痊愈了，她周身再次浮现出十柄“破一切锥”，目光牢牢锁定着持刀虚立的杜兰德，“第一轮你将我逼出岛外，算你赢了；刚才的第二轮我占上风，不过既然你我都没离开小岛，就算平局好了。那么现在，是第三轮……” “没有第三轮了。”杜兰德打断了兴奋过度的左心，“我不想在你的规则里继续玩了，也对你的战斗游戏没有兴趣。” 左心微微一愣，旋即脸色转冷，“这可不由你说了算！” 战则界定的影响下，离开小岛就是输，持续地在小岛范围之外，就会不停地输，然后持续地受伤，最终败亡。 但如果在小岛之内和左心继续厮杀，老实说杜兰德就算再强，也架不住对方每次打完都瞬间原地满血复活啊。 所以左心说得没错，接下来的战斗不由杜兰德说了算——如果杜兰德昨夜没和刀魂修炼“回炉”的话。 卷十 章三十三 相同的，不同的 在“战则界定”的影响下，游戏规则简单而公平，左心本人也无法违背。 “还好……还好我昨天和刀魂修炼了‘回炉’，初步完成了‘熔兵炼体’，否则今天还真的难办了。”杜兰德心想。 熔兵炼体的本质，是杜兰德与刀魂之间的互补，彼此向对方的存在形态转化。对杜兰德而言，他会兵器化，会对审判规则之力拥有更深的领悟和理解。 在完成回炉之前，杜兰德没办法将“审判规则”很好地加入到“零式.李尔蒙斯”这招中去，审判规则过于霸道的属性，有时候会和同样霸道的零式相冲。 但昨夜完成回炉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在大神官左心的逼人注视下，杜兰德缓缓降落在小岛上。 身后，“零式.李尔蒙斯”、“两仪镜盾”、“裁决尺剑”接连浮现。 “还是这三招吗？”左心眼中闪过厉色，“这三招我已经熟悉了，用它们来对付我，占不到上风的。” “我明白，和破一切锥这种经过一代又一代千锤百炼的招式相比，我这三招，确实还显粗糙稚嫩。”杜兰德非常赞同地点点头。 这让左心略一错愕，反倒皱起眉头。 杜兰德没多解释，双眼微阖，这一刻他全身的血脉轻快地跳动起来，审判规则之力呼啸着在体内鼓荡，反复叠加，直到颜色紫得近乎于黑，才从体内满溢出去，如紫色狂潮般灌注进身后的“李尔蒙斯”虚影之中。 审判之力还是审判之力，但杜兰德对审判之力的操纵，却比从前细腻自如了不止一星半点！ 左心身体微微绷紧，双眸如电，难得地安静下来。肃然看着杜兰德和他身后的虚影，正在发生的转变。 只见一套古老、狰狞、妖异、魔幻……可以用诸多词汇来形容却还是难以形容清楚的紫黑色骨质铠甲，慢慢在李尔蒙斯的虚影身上浮现而出。 铠甲繁复而完整，玄奥的符文爬满铠甲各处，连带着“两仪镜盾”和“裁决尺剑”也被武装起来。 剑与盾相合，圆盾变成了尺剑的护手部分，形成一柄全新的奇形兵刃。 将审判规则之力灌入虚影和剑盾——这招在咏战堡垒对战异位面来客们时有了雏形，在对命运安排之地对战冰凝时更进一步。 如今在修炼了完整的熔兵炼体之后，这一招才真正达至完整。 “审判魔装。” 杜兰德淡淡看着身子微僵的战斗大神官左心，“这是我的第四招。” 左心看着气势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杜兰德。唇线紧绷，慢慢压低了重心。十柄“破一切锥”在她周身越发凄厉地呼啸起来。她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事实上，不止杜兰德身后的虚影、镜盾和尺剑发生了变化，就连杜兰德自己的姿态，也和刚才截然不同了。 他第一次在没有刀魂辅助的情况下，展现出了近乎完整的“职业真形.审判刀锋”：全覆贴身式骨甲、周身各处的狰狞骨刺、甲面上的玄奥纹路、紫色头发、王冠护额、手中不带刀柄的长长刀锋…… 虽然细微之处，还不及刀魂施展时来得完整。 但和刀魂不同的是，杜兰德所展现的“职业真形.审判刀锋”，是经过反复叠加后的审判规则。是黑色的！ “——多重职业真形.黑审判！” 杜兰德咧嘴一笑，猛地上前一步，与他同时，李尔蒙斯虚影也大步跨前。仅仅一步，一人一虚影就好像推动着身前的整个空间往前碾压。 左心的长发骤然间向后飞起，不受控制地狂舞起来，全身衣袍在巨大的压力下。所有衣料尽数贴在她的身体正面，将美好的起伏全部勾勒出来。 左心只觉呼吸猛地一滞，眼前大量混乱的能量狂潮在涌动。她竟本能地生出“想要暂避锋芒”的冲动。 但这种冲动立刻被她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屈辱，还有怒火。 “杜兰德！”左心仰天厉啸，全身金光爆发，硬生生地，将朝自己涌来的漫天压力尽数顶了回去！ 视野立刻恢复了清晰，然后左心就愣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李尔蒙斯虚影倒转手中的奇形兵器，剑尖自上而下，深深插入脚下的小岛的一幕。 杜兰德瞬间爆发出的气势压迫，只是为了争取到这个机会而已。 砰的一声，好像刺破了泡沫的声音，整座小岛在左心愤怒欲狂的呼喝声中，砰然爆碎，就好像镜花水月般破碎得彻彻底底。 在“审判规则”面前，任何东西都是可以削弱的，可以被审判的。包括以战斗规则凝聚而成的这个说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的小岛。 左心忽然安静下来，不去理会破碎的小岛，脚步一点，直扑杜兰德而去。一面“两仪镜盾”迅速挡在她面前。 “滚开！”左心低喝，声音低沉得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暗潮涌动的大海。 两柄“破一切锥”落入她手中，但还没等她攻击镜盾，眼前的盾面……忽然自行碎了。 “裁决尺剑”的锋刃，从背面戳破了“两仪镜盾”。 这一瞬间左心立刻明白了：杜兰德立盾，根本不是为了防御，只是为了遮挡住她的视线，让她以为他要以盾防御。 但实际上，施展出“审判魔装”和“黑审判”之后，杜兰德早已不打算被动防御了，用他刚才的话说：“不需要再在左心的游戏规则里玩。” 杜兰德用自己的剑，戳破了自己的盾。 等到剑锋破开盾牌，刺到左心面前的一刻，她已来不及反应！ 砰！ 剑锋正中左心，长达百米的巨剑顶着左心的身体，持续做着平刺的动作。 “啊啊啊啊！”左心一直被推得向后滑了百米，直到双脚沾上了海面，才勉强稳住身子，双手抱紧了巨大的剑尖。咬牙喘息。 “给我……破。”她狰狞着脸，双臂骤然发力，手中的“破一切锥”从剑面两侧刺入，用力一合，将整截剑尖完全截断。 接二连三地在战术上完全失利，明明能级更高却被杜兰德压着打，这让左心的胸膛之中憋着熊熊的烈火，几欲爆炸。 但被动到此就结束了。 左心周身剩下的八柄“破一切锥”忽然合一，左心伸手抓住尖锥，甩手飞掷出去。 金光一闪。尖锥在左心手中消失，下一刻已跨越百米距离，出现在李尔蒙斯虚影之下的杜兰德面前。 然后……噗的一声！ 尖锥刺入胸膛，将杜兰德打了个粉碎。 “……”左心第三次愣住了，背心处忽然微微一凉。她有些僵硬地回过头，只见杜兰德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背后，手里握着一截无握柄的紫黑色刀锋。 刀尖刺破了战斗大神官防御力不俗的特质战袍，点在她的背心，已刺破了一点皮肤。 “又是……幻术？”左心扯了扯嘴角。表情有些神经质，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败了，“我又一次中你的幻术了？” 左心想不通，杜兰德的幻术和以往自己碰到过的幻术截然不同。但究竟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 没道理这样的……就连那些圣灵术士的幻术，也对自己起不到什么作用，区区战斗法师。幻术应该是短板才对，为什么会…… “第一招零式.李尔蒙斯，第二招两仪镜盾。第三招裁决尺剑，第四招审判魔装……其实，还有第五招的。” 杜兰德轻声说，“第五招是一种幻术，只不过还未彻底完成，目前还是不完整的招式，所以就不告诉你名字了。” 左心的眼神变得极为古怪：“你是说，我竟然败在了一招没有完成的招式下？” “你败在身为战斗大神官，却根本不理解战斗究竟为何。”杜兰德有些惋惜地说。 现在杜兰德已经完全明白，“战斗法师”和“战斗神官”，虽然同样以战斗为名，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职业。 战斗法师的“战斗”，是一种理念，是一种哲学。 战斗神官的“战斗”，却只是一种能力。至少在左心身上，杜兰德只看到了对战斗规则的过度依赖，将战斗视为血腥游戏的轻佻浮躁，而没有看到任何真正的战斗的美感。 所以就算战斗神官比战斗法师的职业层次更高，是有尽虚空最强大的职业类型，相当意义上甚至高于超级生命，左心还是输了。 “另外，你被我的幻术欺骗，不是两次……而是三次。”杜兰德忽然微笑起来。 左心全身一震，慢慢低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自己胸前穿刺出来的紫黑色刀锋，喉咙动了两下，却没说出话，嘴里涌出血来。 她以为杜兰德只顶住了她的背心，但其实，杜兰德已经洞穿了她的心脏，错误的感知让她错过了最佳的自我保护和自我修复时机。 “混……蛋……” 左心的眼前渐渐模糊，仰天摔倒，沉入冰冷涌动的海潮里。 她的身体周围无声浮现出一本巨大的金色典籍，正是《双天典》的虚影，将她的身体牢牢保护在其中。 “双天典对大神官的自动保护机制吗？”杜兰德眉头微蹙，不过很快就重新舒展开来。 每一位大神官被双天典的认可程度不同，认可程度是有高下之分的。 比如曾经和自己对战过的左露和左熊，他们是新一代的强者，被双天典认可的程度有限，所以没能在濒死状态下，得到双天典的自动保护。 这个左心看来确实不一般，已经死得只剩下半口气了，居然依然被双天典所“看重”。 “以为有双天典的保护，我就奈何不了吗？”杜兰德露出冷笑，将手中的紫黑色刀锋“唰”地插入双天典的投影的封皮之中。 卷十 章三十四 伪大神官 左心已经受到致命伤害，没有双天典的保护和治疗，她撑不了多久的。 杜兰德想在短时间内破开双天典，将左心彻底杀死，这恐怕比较费力，也比较耗费时间。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留下一柄刀锋，持续破坏双天典的保护和治疗功效，让左心得不到救治，这样的话，这位战斗大神官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她会因伤重而慢慢地痛苦死去。 杜兰德将一截刀锋插入双天典之后，又挥了挥手，一口紫黑色的“审判刀棺”浮现，将闪烁不定的双天典投影，以及身在典籍之中的左心，全都牢牢包裹起来。 杜兰德又用幻术将整口棺材掩盖，隔绝了气息，这样即便左心还有同伴在谜之位面，也不可能发现她并给予救援。 最后，杜兰德在刀棺上打了个戳印，满意一笑。 “再见。” 杜兰德拍了拍棺材，对其中已经听不见外界声音的左心说。然后他很快收拾心情，脚步一点，腾空飞起。 杜兰德没有忘记真正紧要的任务是什么——找回父母，找回家族。 双天界大神官意外出现在谜之位面，恐怕也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而来吧。杜兰德有种感觉：敌人可能不止左心一个。 在经历了和左心的战斗之后，杜兰德深深意识到“神官”这种职业的天赋和能力，究竟有多么可怕。 难怪职业划分之中，将四大神官单独划分出来，既不是“战职者”，也不是“法职者”，而是凌驾于战职和法职之上的“神职者”。 “听说双天界的另一位战斗大神官名叫‘右神’，是天界的战神，名气还在马努斯大人之上。如果我和他战斗的话，大概就没办法赢得如此容易了吧。”杜兰德并没有因为击败左心而骄傲。内心深处反而感到了隐隐的压力。 他脚步轻跺虚空，直奔距离此地已经不远的李尔蒙斯海底家族基地而去。 …… 小妞像一只小动物似的，蜷缩在杜兰德的衣袍里，依然在沉睡。 她似乎还是很惧怕双天界的人，所以即便在沉睡中，她在杜兰德与左心相遇的第一刻起，就近乎本能地藏得更深。 “难不成双天界的人曾经对小妞做出过什么可怕的事吗？”杜兰德暗自嘀咕，想了一会儿也没能有个结论。 毕竟，目前连小妞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都不清楚啊，小妞自己也说不明白。她的很多记忆都是残缺不全的。 杜兰德只知道眼前这个小不点，其实还有另一种姿态。在最后的晋升死路中，自己不知道多少次差点死在了另一种姿态下的小妞手里啊…… 越是向北方飞行，海上的气候就越是酷寒难挡，李尔蒙斯家族的家族基地，就在这广袤的冰海海底。 算算时间的话，其实在谜之位面的百年前，也就是杜兰德离开这个位面的前夕，李尔蒙斯家族就已经被传送过来了。 杜兰德与族人们当时身处同一个位面。却全然没有察觉，所有的李尔蒙斯族人都生活在一个几乎全封闭的家族基地中，因为这是一次流放，是一次隐藏。他们没有过多的外出的自由。 想到自己与家族的擦肩而过，杜兰德心中好像堵着些什么。 在自己离开后的将近一百多年中，家族族人依然很少外出，否则肯定早就发现牧者之城了。也会看到自己这个战斗法师、自己这个李尔蒙斯家族的族人，在牧者之城中留下的种种痕迹，会听到“杜兰德”这个名字。 如果自己的名字传回家族。让父母亲知道自己还活着，他们肯定会很开心吧。还有艾莉婕，她如果知道自己还活着的话…… 杜兰德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将这些“如果”统统压了下去。 事实上也没有时间让他去思考什么如果了，因为在杜兰德的感知之中，自己前进的方向上，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阵又一阵不稳定的能量波动。 这在刚才自己和左心战斗的时候，是没有的现象。 融合了力量神火之后，杜兰德对身体力量的掌握更精密；对灵魂力量的使用，也更有心得，所以才能在幻术修为上更进一步，连续三次让左心中招；还有一点，如今的杜兰德，对各类能量流动的感应，达到了极为敏锐的程度。 “前方有人在战斗。” 做出这一判断的杜兰德脸色微沉，难道双天界的人已经比自己更快地找到李尔蒙斯家族了？ 但战斗引发的能量波动中，杜兰德并没有感受到时间、空间、战斗、或命运的力量，只有地火水风光暗雷这些元素之力。 这说明在那里战斗的人，应该不是神官，这让杜兰德稍稍放心，却又更加不解。 如果只是一群战斗法师在激战，那恐怕是家族内部出现了分裂，爆发了内斗吧。这倒不是大问题，杜兰德自信很快就能压下。 但不知为何，杜兰德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脸色微动，陡然一个九十度骤然转折向下，直奔下方的海面而去。 海水在杜兰德眼前自行分开，片刻之后，杜兰德从水里捞出一个**的人，这人杜兰德认识，而且还算挺熟的。 杜兰德脸色古怪地看着这个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似乎是失血过多、神志都有些不清楚的半死不活的家伙，拍拍他的脸，“喂，醒醒，梨儿萌死？” 是的，眼前这人正是梨儿萌死。 这位曾经的1级预备神，似乎每次与杜兰德相遇，都是一副悲催到不行的凄惨模样。 在命运安排之地，他也被命运之门卷入，然后被传送到了谜之位面，但以他的实力，应该不至于在一个刚诞生的主位面搞得这么惨啊。 梨儿萌死手腕处有条伤口。 “你……该不会想不通所以割腕自杀了吧？”杜兰德看着手腕上的伤口，难以置信地问。 “鬼、鬼扯……我可是和伟大的李尔蒙斯同名的梨儿萌死啊，我怎么会自杀！”梨儿萌死虚弱地叫骂。“有人……有人放我的血……用我的血液，来定位李尔蒙斯家族。” 杜兰德脸色猛地一变，急声问：“什么人？冰凝吗？” “不，是两个老头。” 梨儿萌死的回答让杜兰德莫名所以，“那两个放我血的老头，都是……都是战斗法师。” “你是说，两个战斗法师老头，用你的血液，来定位李尔蒙斯家族？”杜兰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这岂不是说你也是——” “是啊，连我自己也刚知道啊。”这一刻，梨儿萌死笑得无比骄傲，“我原来……也有着一丝微薄的……李尔蒙斯血脉啊，哈哈。” 杜兰德默然无语，有种命运真是无比神奇的感觉。 梨儿萌死因崇拜李尔蒙斯改了自己的名字，还从李尔蒙斯家族中偷出过一小块李尔蒙斯留下的石板残片，也正因为他，杜兰德才有机会进入第二条晋升死路。并在融性不达标的情况下，成功抵达了预备学院的山顶1级预备区。 搞了半天这家伙跟自己是同族啊！ 倒是梨儿萌死话里透出的信息，让杜兰德一瞬间想到了许多，脑海之中。一幅画面隐隐约约地勾勒了出来。 杜兰德想了想，用最快的速度帮梨儿萌死止血，并做了初步的治疗，然后将他扛在肩上。继续火速向李尔蒙斯家族赶去。 “喂，杜兰德，我还没说完呐……”梨儿萌死显然对被一个男人这么扛着感到不适应。连连抗议，不过声音依然虚弱，“我跟你说，那两个……老头战斗法师……真的很奇怪，他们可能不是同胞，可能是敌人……” “他们当然是敌人。”杜兰德冷冷地说，语气肯定。 “呃，你知道他们的身份？”梨儿萌死呆住了。老实说，他刚遇到那两位前辈战斗法师时，几乎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有一种异乡遇故人的狂喜，但紧接着就被那两个老家伙狠狠炮制了一顿，放了大量的血，然后无情地丢入冰冷的海水里。 如果不是杜兰德恰好路过，梨儿萌死这次是死定了。 梨儿萌死至今都没相通，为什么那两个明明是森德洛人的老头，要以那种残酷的方式对待自己。 而且从他们的对话和言语里，梨儿萌死感受到了一种深刻入骨的恨意——对森德洛的恨意，对战斗法师的恨意！ 森德洛人恨森德洛？而且恨得那般不留余地，恨得那般歇斯底里？梨儿萌死以前没碰上过这样的人。 “杜兰德，别不说话啊，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梨儿萌死感到耳边狂风在呼啸，杜兰德的速度真的太快了。 “那两个老头，都是火系的吧？”杜兰德问。 “咦，你怎么知道？”梨儿萌死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杜兰德应该能从自己身上的伤口判断出了打伤自己的人的元素属性。 但杜兰德接着又说：“那两个老东西，橘焰鬼斩用得不大好，但是体术一流，拳锋如剑，是不是？” “咦咦，你怎么知道？”梨儿萌死这下才真的惊讶了。 “他们是不是很恨我们森德洛？”杜兰德最后问。 “没错，是的，全都正确！所以我问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啊！”梨儿萌死大声喊叫，“见鬼，我知道了，杜兰德你是不是其实就躲在一旁，看我被打？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 杜兰德叹了口气，眼神却变得冷冽起来，轻声说：“没猜错的话，那两个人，是上一代火神宁顿的两个哥哥。” 梨儿萌死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宁顿是森德洛军方为人敬仰的伟大之人，虽然有时候难免偏激，却一生为森德洛而战，死而后已。 那两个变态老头，是宁顿大人的兄弟？ 梨儿萌死吸了口气，低声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毫无疑问是战斗法师，这点你没看错。”杜兰德说，“不过他们还有一重身份——投靠了双天界的……伪大神官。” 卷十 章三十五 戏弄 双天界的五大至高规则俱全，位面双生化之后，神火数量也随之翻倍，所以双天界一共拥有八个至高神火，对应八名大神官。 但至高神火，并不是双天界独有的资源。 其他的主位面，也可能拥有完整的至高规则，并孕生出至高神火。龙巢、双子光明、世界树屋、帕宁、里尔多森、还有其他一部分并不十分强大的主位面，或多或少都有一至三个至高神火。 再比如森德洛，便拥有战斗、时间和空间，这三大至高神火。 但问题是，融合至高神火，是一种特权。 只有神官才能拥有的特权！ 换句话说，只要不是神官，就算手里拥有至高神火，也没办法融合。而神官又是双天界独有的职业。 至高神火是重要的资源，唯一有能力利用这一战略资源的主位面，就是双天界。 这是独一无二的特权！ 在《互不侵犯神火契约》签订之前，双天界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他主位面的至高神火抢走，再让天人族里的神官进行融合，那个时代的双天界就是有尽虚空的唯一霸主，嚣张不可一世，予取予求，为所欲为。 后来有了《互不侵犯神火契约》的约束，跨位面融合神火变得无比艰难，双天界才收敛了些，并针对性地改变了战略——主动邀请其他位面的强者，前往双天界，就职成为神官。再让这些非双天界本土的神官，去融合他们自己的位面的至高神火。唯一的条件，是要求这些人从此要为双天界效忠。 这批投入双天界怀抱、并最终拥有了神级实力的人，被双天界称为“外来大神官”。 而在众多主位面的人们口中，这批形同叛徒的家伙们，则有了一个并不好听的名字：“伪大神官”。 “——这就是伪大神官的由来。” 杜兰德一边紧贴海面急速低空飞行，一边对不是很了解情况的梨儿萌死解释说。“不过有些主位面，比如龙巢、双子光明、世界树屋，都将各自的至高神火藏起来了——就算自己不能用，也坚决不让双天界巧取豪夺。” “至于我们森德洛……” 说到这，杜兰德叹了口气，“当年，我们森德洛算是选择了一种折中方案，以损失‘时间神火’与‘空间神火’为代价，换取到让马努斯大人成为战斗大神官的机会。”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杜兰德也只听马努斯提过一点。知道得并不完整。 只知道宁顿的两个哥哥，因为没能成为森德洛神袛，而一直心怀不忿，后来投入双天界的怀抱，分别成为时间神官和空间神官。而在神火交易完成后，他们融合了森德洛交易给双天界的时间与空间神火，成为了两名伪大神官。 这件事，是宁顿一辈子的痛苦。 后来宁顿近乎偏执地为森德洛而战，也无不为两个叛徒哥哥赎罪的意味夹杂其中。 梨儿萌死不自觉间已听得入神。蹙眉问：“为了一个战斗神官的就职名额，送出去了两个至高神火，这笔交易……怎么看都是亏了啊！” “是啊，当初有很多人像你一样。不理解两仪裁决大人的这项决定。”杜兰德说，“双天界也认为赚到了，但他们误算了一件事——他们低估了马努斯大人的天才横溢。当青色愤怒之名响彻诸多主位面，马努斯大人一举成为中位神。实力直追两仪裁决大人时，双天界才意识到他们其实亏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杜兰德脸色变得有些冰冷，“……一个两仪裁决已经够危险了。双天界不会允许森德洛出现第二个堪比两仪裁决的存在。在马努斯大人崛起后不久，森德洛和里尔多森爆发了一场战争，两仪裁决大人在那次战争中，直接攻袭敌人老巢，并将过半里尔多森的神袛斩杀，最终却莫名死在了回森德洛的途中……” “双天界捣的鬼？” “嗯，虽然目前没有证据，但应该是在重伤下又遭到了双天界大神官的围攻，才最终陨落的。”杜兰德磨着牙齿说，“事实上那场战争的幕后推手，就是双天界！里尔多森的整体实力不及我们森德洛，却能和我们成为宿敌，实际上一直有双天界在背后为那些该死的圣灵术士撑腰。” “该死的双天界！”梨儿萌死听得目眦欲裂，恨恨咬牙。 两仪裁决的死是森德洛的巨大损失，对于大多数战斗法师来说，更是一桩疑案。 两仪裁决死后，森德洛高层没办法交代死因，一是没有证据，二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将矛头对准双天界，全森德洛的战斗法师势必都会要求发动对双天界的战争，无论输赢，不计成败，因为那就是战斗法师。 但高层们必须考虑得更多更远，两仪裁决刚死，马努斯羽翼未丰，梭罗依然处在“被诅咒”的状态中，对双天界发动战争，无疑是自取灭亡。 所以马努斯他们咬牙含血，将这天大的屈辱，吞进腹中，存在心底。 “好了，马上就快要到了，你准备一下，要投入战斗了。”杜兰德忽然说。 “咦咦？有没有搞错，我还在重伤状态下诶。”梨儿萌死惨叫起来，“你有没有最起码的同情心啊！对手可是两名伪大神官啊！你刚才和我说了这么多秘辛，该不会早就打着主意要把我这个伤号推到前面去吧？” “是啊，有问题吗？”杜兰德反问。 梨儿萌死欲哭无泪：“你让我去送死，你自己呢？你又打算干什么？” “这个嘛……”已经完全收敛了气息将自己隐藏起来的杜兰德，望着前方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的一些人影，眸中泛起幽光。 …… …… 海面上，浮着一个钢筋铁甲似的巨大容器，这个黑乎乎的东西，就是李尔蒙斯家族的家族基地了。 它本该隐藏于极深的海底，却被人硬生生拉到了海面上。 两个长相十分相似的老者并肩站立在海面之上的半空中，其中一人懒洋洋地说：“下一个，还是刚才的规定，你们中只要有人能伤到我们，我们就不为难你们这些家伙了。” 两名老者一个身穿黑甲，一个身穿赤甲，他们对面站着大批的李尔蒙斯家族的族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愤怒、不甘和屈辱。 不久前，眼前这两位老者找上门来，李尔蒙斯家族一看竟然有战斗法师上门，一时间又惊又喜，表现得非常礼待尊重。 但很快就不对劲了。 两名老者明明都是战斗法师，却不知为何极为讨厌战斗法师，两人似乎都是虚神强者，于是提出了与家族众人一对一比拼的提议。 如今已经是第六名家族强者，被那红甲老者一招击败了。红甲老者的攻击并不致命，但会带来剧烈的痛苦，甚至可能导致永久性的伤残。 第六名被击败的家族强者落入冰冷的海水中又被捞出来，咬着牙不肯叫出声，因为上一个被击败的族人叫出声后，对方明显露出了恶意的畅快，甚至忍不住大笑出声。 “喂喂，小子，你应该被我打得浑身骨头碎了一半以上吧，为什么不叫？” 红甲老者有点不满意了，“叫出来啊，像之前那个臭小子一样，叫出声来啊，不然也太无趣了吧。” 那名中年模样的李尔蒙斯族人嘴唇发白，却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低沉地问：“两位前辈到底是什么人？既然是森德洛的同胞，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两名老者，自然就是宁顿的两个哥哥。 但他们目前为止都没有展现过神官的能力，所以在众人眼中，他们都是虚神级别的战斗法师，不明身份，不知来历。 “我让你叫你却不叫，反而问我是什么人？”红甲老者嘿嘿怪笑，眼中透出一丝狰狞之色，“看来你是活腻了！” 他陡然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像是瞬移般地冲了上去，一拳朝那已经重伤之人轰了过去。 老者的拳锋上包裹着密度极高的火焰，赤火凝结成剑锋，攻杀之力极强。 这是宁顿三兄弟都会的绝招，以体术为主，以法术为辅，所创造出的纯攻击性绝招：火焰拳剑。 中年人露出绝望之色，但更多的则是不甘心和不理解。 这两名实力极强的老者从出现直到现在，根本就没说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在中年人看来，对方显然怀有某些目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可对方却非要先对在场的战斗法师们极尽羞辱，享受够了之后，才会说出他们的真正目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明所以地被流放百年，已经足够可悲了，为什么李尔蒙斯家族还要禁受这样不知缘由的莫名屈辱！ 为什么！ 中年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前来搀扶自己的脸色苍白的儿子推到一边，迎着对方的拳剑冲了上去。 在孩子面前，至少要站着死！死得像个合格的战斗法师。 “啊……父亲！” “不要！” “混帐住手！” 族人们的呼喝声交错纷乱。狂暴的火焰气流刮着这位昂然赴死的战斗法师的脸颊，就像一场火风暴，让他瞬间窒息并且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然而在末日来临般的火风暴之后，中年人愕然发现：真正的拳头和剑锋……居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卷十 章三十六 医疗 “父亲！”中年人的儿子刚才被推开，此时疯了一样重新冲上来，将中年人抱住。 “怎……怎么回事？”中年人勉强睁开眼睛，想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刚才那最后的刚勇耗尽了他剩余的全部气力，大难不死之后，他便直接晕了过去。 被炽热拳风笼罩的中年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围的李尔蒙斯族人们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刚才，红甲老者即将杀人的那一刻，忽然间有一团紫色气流从远处急速而来，精准地从侧面击中了红甲老者。 紫色光芒之中，似乎有个人。那人和红甲老者撞在一起，一起横飞出去，这才让那中年人逃过一劫。 “该死的，什么人偷袭我？”红甲老者满脸涨成了紫红色，愤怒欲狂地看向那个好像人肉炸弹般撞上自己的混蛋。 忽然惊叫了一声，“咦？是你？！” 梨儿萌死七荤八素地晃晃脑袋，稳住身形，他看着对面的红甲老者，露出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没错，是我。” 心中却在狂骂：杜兰德你这个混蛋，我记住你了，老子记住你了！见鬼，居然把我堂堂梨儿萌死当成了人肉炸弹来扔！ “你小子居然还没死？”红甲老者愣了一会儿，狞笑起来，“看来你的命很大啊，你身上的这套铠甲装备又是从哪儿来的？” “咦？铠甲？武装？”梨儿萌死愕然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身上已多出了一整套深紫色的装备，从战袍、胸甲、臂甲，护额，到战裙、战靴、护膝，一应俱全！ 仔细想想，刚才以那种高速撞上红甲老者。自己竟然什么伤都没有受。梨儿萌死脑子有点晕，但依然明白是身上这套铠甲保护了自己。 “这套装备……是杜兰德给我的吧。”梨儿萌死有些茫然地举目四顾，入眼的只有狰狞的红甲老者，皱眉不语的黑甲老者，还有一群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李尔蒙斯族人。 哪里还有半点杜兰德的影子？ 杜兰德扔出梨儿萌死后，整个人化为幽暗的影子，潜入海中，鱼一般灵活地在海面下游走。 他不动声色地来到家族人群的后方，然后才无声无息地冒出头来，没有惊动任何人。混入了李尔蒙斯族人之中。 在人群的最后方，家族基地露出水面的部分上，一共有五名伤员。如果加上刚送过来的那名昏迷不醒的中年人，就有六人了。他们都是家族中最靠前列的强者，所以才会率先出手与那红甲老者对战。 杜兰德在一对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男女身旁蹲下，对身边满头大汗地正在为这对男女治疗的一个年轻女人说：“让我来吧。” “滚开，别碍事！！” 年轻女人看都没看杜兰德一眼，有些暴躁地说，“我是家族最出色的治疗专家。现在是关键时刻，你想害死哥顿大人和伊莲大人吗？别打扰我！” 杜兰德没吭声，也不生气，他认真伸手。握住了父母亲的手掌，冰之力注入纯冰系的父亲体内，火之力则注入纯火系的母亲体内，先帮两位稳住伤势。 然后杜兰德双眸七色光芒闪烁。仔细观察到底伤到了哪里，是什么类型的伤势。 杜兰德虽然不会“光明治疗术”之类的治疗手段，但在融合力量神火之后。杜兰德对各种力量的掌控精密入微，能够直接对受创部位进行最细致的处理，这比激活伤者自身愈合能力的光明治疗术更加高明。 这时候，家族的治疗队伍都集中在这里，一个个全都神色惊惶，满头大汗。 现场只能听到治疗队员们越来越惶急的心跳，还有伤者越来越弱的呼吸。 “……先放弃对身体其他部位的治疗，用‘光明心脏’，稳住伤者的心脏节律和搏动速率。”杜兰德忽然开口说。 他如今是森德洛的最高决策人之一，口吻中自然带上了上位者的不容置疑。 身旁的年轻女人这次没再发脾气，下意识地问：“护住心脏？两位大人并没有伤到心脏，为什么要先保护心脏？” “因为谜之位面……我是说这个位面，对所有战斗法师都有压制作用，受伤昏迷的状态下，平日里能够承受的位面压制，就会变得尤为致命。所以要先保护住对战斗法师最重要的心脏。”杜兰德简略地解释一番，旋即加重了语气，“快点！还愣着干什么？” 年轻女人不及多想，连忙施展出专门用来强心护心的光系法术：光明心脏。 杜兰德的话，不止她听见了，周围其他的治疗队员也听见了。 队员们依言而行，片刻后惊喜地叫起来：“真的有用！”“大人们的气息稳定了不少！”“别大意，过来帮忙，维持住光明心脏！”“哦哦，知道了，对不起。” 年轻女人的能级挺高，已经超过100个单位了，她同时施展了两个“光明心脏”，施展在哥顿和伊莲身上。 见伤者的气息逐渐趋于稳定，年轻女人微微松了口气，旋即再次皱起眉头。 直到现在，她还没有看身旁的杜兰德一眼。 年轻女人全神贯注地开始继续治疗，眉宇间的不解和焦急，渐渐地再次凝聚。 在稳定住伤者的心脏后，对受伤处的治疗依然不见成效，这是从来没遇见过的事，每当光系治愈之力深入体内时，都会在接近受伤部位的时候，忽然间凭空消失！ “见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年轻女人感觉自己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巨大的消耗让她感到眩晕。 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不等女人反应过来，冰与火之力已经不容置疑地涌入她的身体，同时响起的还有杜兰德凝重的命令声：“再施展一次光系法术‘强效愈合’！快！” 年轻女人如受催眠般，第一时间释放了“强效愈合”，乳白色的光从她体内逸散出来，慢慢渗透进哥顿和伊莲的身体。 这一次。乳白的光晕之中，混合进了杜兰德的冰与火之力。杜兰德小心的操纵着，无数细微的冰火之力，与光系之力一起渗入父母亲受伤的身体。 在“神之视角”的观测下，光之力接近受伤部位时，受伤组织的周围忽然浮现出了大量细小到难以察觉的空间传送门。 无数细小的传送门爆发出强劲的吸力，将所有的治愈力量统统吞噬，然后传送到其他地方去！ 这就是为什么之前的治疗都没有效果。 “双天诅咒——‘空间微门’吗。”杜兰德的脸色变得恼火又冰冷，“还好‘微门’没有侵入心脏和灵魂，否则就麻烦了。” 红甲老者在战斗法师与战斗法师的对战中。居然偷偷用上了神官的能力，而且还是如此阴损的诅咒术，这让杜兰德内心的杀意已经攀升到极致。 杜兰德心念一动，在光之力即将被“空间微门”吞噬之际，所有与光之力随行的冰与火之力猛然跳动起来，形成一柄柄冰刃与火刃，将所有空间微门绞杀成粉碎。 “……有效果了！” 年轻女人在这一刻激动得忍不住叫出声来，强大的治疗术终于发挥了应有的效力，哥顿和伊莲的伤势立刻开始迅速好转。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年轻女人欣喜若狂。松了口气的她终于转过头来，第一次将目光投在了身旁的杜兰德脸上，感激地说，“抱歉啊。之前对你的态度不太好。呃，你好像不是医疗队的人啊，不过无所谓了，能麻烦你帮忙治疗其他四位——” 她忽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杜兰德的侧脸，整个人好像被雷劈中。 “你……你怎怎怎……怎么会……”年轻女人结结巴巴地指着杜兰德。 脑海之中，一张曾经十分熟悉的好朋友的脸庞。与眼前这人的脸庞，逐渐重合起来。 但那个人不是已经失踪已久，久到已经被判定为已经死亡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真的……是他吗？ “是我。”杜兰德压低了声音，语气很凝重，“很久没见了，卡萨。不过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剩下的四位伤者交给我，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顿了顿，杜兰德低声对这位曾经的老朋友卡萨说：“让族人们立刻回到家族基地中去，然后我会一次性把你们带走。否则你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里，缺少了基地的保护，我没办法放开手脚对付敌人，好么？” 卡萨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蹦出来了，这冲击实在太大了点，她努力平复下来，声音却还在打颤：“真的……真的是你？杜、杜兰德？” 杜兰德露出一丝笑容：“如假包换。” “天哪！真的是你！” “你小声点。” “哦对不起对不起，不过……真的太好了，哥顿和伊莲大人醒来后肯定会高兴到发疯的！还有艾莉婕，她肯定也会——”说到这卡萨忽然一呆，猛地闭上了嘴巴。 杜兰德脸色微黯，叹了口气：“不多说了，快点照我说得做吧。” 说完后，杜兰德的身形在卡萨面前，渐渐地虚淡下去，似乎从未出现过。但六位伤者的情况奇迹般好转，却让卡萨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并不是个梦。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低声发号施令：“治疗队所有队员，听我命令，立刻将六位大人送回家族基地，然后开始疏散族人，分成六批，依次返回基地。听好了，尽量不要造成骚动，一切都要冷静进行。另外，……” 杜兰德悄然隐藏在人群之中，一个大范围的幻术已经在悄然之间发动，只要族人们的撤离不要动静太大，应该能瞒住对面那两个老家伙。 “快点啊，我可不想在这么多族人面前，和两名神袛对战啊。”杜兰德的目光幽冷，“尤其是……我不打算速战速决、准备慢慢虐杀的时候。” 没人能伤了自己的父母亲而不死。 在杜兰德的心里，宁顿这两个叛徒哥哥，已是死人。 卷十 章三十七 武装傀儡 “哦呀！”梨儿萌死大喝一声，全身凌空，腰部拧转，右脚飞旋，完成了一记漂亮的三百六十度凌空后旋踢。 砰的一声闷响，红甲老者腹部中招，身上防御力本该十分惊人的红色铠甲发出一阵脆弱的扭曲声，似乎在双方碰撞的刹那，铠甲的质地凭空酥软了许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红甲老者闷哼一声，向后飞出了五米多远，才重新站定。他的脸皮不断抽搐着，显然已经怒到了极点。 “来吧来吧，战斗法师对战斗法师，男人对男人，我们继续这场激动人心的战斗吧，哈哈！”梨儿萌死的大笑声让红甲老者的脸皮紫涨，气得直哆嗦。 老人本已打算不管不顾地动用大神官的力量了，但听到梨儿萌死那句“战斗法师对战斗法师，男人对男人”，他硬是忍住怒火，心中发狠：我就不相信了，区区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比我更强？ 叛徒最缺乏的，是认同感。 宁顿的这两个哥哥，他们对森德洛、对战斗法师近乎病态的仇恨，还有他们找到李尔蒙斯家族后的极尽羞辱，其实都是他们内心脆弱与缺乏认同感的表现。 因为不被认同，所以背叛，所以痛恨。 红甲老者明明早就可以结束战斗，却硬是不愿意公然动用神官之力。双方以战斗法师对战斗法师，以虚神对虚神，而且对方还重伤在身，如果这还打不过的话，红甲老者心中最后那一块脆弱的防线，可能就崩塌了。 相比起来，梨儿萌死现在的感觉简直好极了！ “原来……这就是成为救世主的感觉吗？”他抽空瞥了一眼李尔蒙斯家族的族人们，感受着一道道激动、狂喜、震惊、佩服、感激、好奇、崇拜的眼神，集中在自己身上。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梨儿萌死清楚地看到一个长相清纯的小萝莉正满眼泪花地注视着自己。 还有一个虽然长得不算十足惊艳、身材却异常诱人的成熟美妇，也用那种醉死人的眼神看了过来。 “哦哦，不要这么看我啊，我的小心脏会受不了！”梨儿萌死心中狂呼。 他努力控制着脸部表情，保持伟岸和严肃，上前一步，指着红甲老者说：“来吧，我们继续吧，虽然你的实力不错，但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嗯。其实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看，多拉风的台词，这种台词不应该是属于主角的吗？居然落在我头上了！ 梨儿萌死几乎忍不住要咧嘴笑出来了。 红甲老者将拳头骨节捏得咔咔作响，狞声低沉地说：“我看你是忘了死了，我要把你——” 一只厚实的手掌按住了红甲老者的肩膀，将他后面的话堵了回去，始终冷眼旁观的黑甲老者终于出手了。 “好了，游戏就到此为止吧，别忘了左心大人派我们过来的任务。”黑甲老者冷静地说。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黑甲老者瞥了兄弟一眼。口吻转冷，“你还看不出来吗？那小子的实力一般，能和你打到现在，完全是依靠了身上的装备铠甲。” 梨儿萌死心中一凛。脸上却全是满不在乎的笑容，懒洋洋地掏着耳朵说：“老头，看你这么拽，有种就上来过两招啊。咱们战斗法师对战斗法师。男人对男人，虚神对虚神，公平公正。来一场精彩的比试吧。” 黑甲老者不理会他，翻手凝聚出一杆金色的古朴战枪，单手持枪，枪杆夹在腋下。 老者轻轻一抖枪身，似乎只做了一个简单的举步上前的动作，下一刻梨儿萌死愕然发现金色的枪尖已到了自己眼前！ 唰！破空声这才滞后响起，时间与先后的概念在这一瞬间发生了错乱。 枪尖抖颤之间，一分为三，三道枪影各自舞成枪花，轻飘飘地落向梨儿萌死的胸口、手臂、还有面门。 “好快的枪术！”梨儿萌死叫了一声，毫不畏惧地举拳对轰过去。 但奇怪的事就在此时发生了—— 三朵枪花原本不分先后，却在梨儿萌死出拳反击的刹那，骤然间变换速度。更准确地说，枪花的速度没变，而是其附近的时间流速变了，一朵枪花周围的时光流速加快，一朵变慢，第三朵则变得忽快忽慢，完全不可捉摸。 这立刻打乱了梨儿萌死的反击节奏、时机、还有落点。 啵啵啵！接连三声轻响，梨儿萌死眼睁睁看着三朵枪花奇迹般地穿过自己的双拳，分别落在自己的肩膀、小腹、还有大腿上。 他惨哼了一声，全身上下的紫色铠甲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大片，当场喷出一大口鲜血，向后抛飞出去。 “时光枪术.三花式。” 黑甲老者冷漠地看着鲜血狂喷的梨儿萌死，大踏步继续进逼. 时间大神官独有的“时光枪术”展开，枪式其实并不出奇，但每一枪出，枪头周围的时光流速都会变得极为混乱，反复变化，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你这……可不是战斗法师的能力啊。”梨儿萌死咬牙吞回一口涌上的热血，笑得既鄙夷又嘲弄。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黑甲老者看着梨儿萌死的表情，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加紧了攻击速度，“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就更加不能饶你了。” “时光枪术，万花式！” 整整一万多金灿灿的枪花绽放开来，然后环绕着梨儿萌死，纷纷落下。 梨儿萌死还没从之前的碰撞中恢复过来，全身软绵绵的，完全不受控制。他叹了口气，认命般地看着满天金花落下自己。 “救世主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问题是，杜兰德那小子到底去干嘛了？连状况都没搞清楚就这么被干掉，我怎么感觉有点不甘心啊。” 预想中的剧痛和死亡并未到来，等梨儿萌死从临死前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时，愕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抬起了手，手里抓着一杆战枪的枪尖。 顺着枪身看过去，手持枪杆的黑甲老者也满脸错愕，似乎不理解自己必杀的绝招，为何会被对方就这么轻易化解。 梨儿萌死身上的紫色铠甲，悄然之间变幻了形态，它变得更加繁复，更加厚实，把梨儿萌死的身体牢牢包裹在里面。 让人分不清是“人穿着装备”，还是“装备包裹着人”！ “审判秘术，武装傀儡。” 隐身在人群中的杜兰德露出一丝微笑。 之前梨儿萌死身上的紫色装备，只是“武装赐予”，主体仍是人，装备只是辅助。 但此时“武装傀儡”不同。 这是杜兰德融合了力量神火后得到灵感，所创造出的绝招。武装将不再为辅，而会变成主导，驱使装备中的人体。 不再是人用装备，而是装备用人！ 砰砰砰，砰砰砰砰……密集的碰撞声响起，梨儿萌死和黑甲老者再次激烈地战到一起，其中还夹杂着两个人的震惊叫声。 黑甲老者：“这是什么招式？见鬼，你是战斗法师吗？人类的身体结构，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夸张的攻击动作？” 梨儿萌死也在大声叫喊：“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哎哟，别这么拗，腰都断了断了断了……啊啊，能不能别用这么丑的攻击动作，不要让我主动去穿过对手的裤裆啊！” 红甲老者看得目瞪口呆，大声问：“大哥，要不要我帮忙？”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李尔蒙斯家族的族人们，几乎都已经撤回到家族基地中了。 在幻术的作用下，两名伪大神官的眼中，李尔蒙斯族人依然聚集在基地之外，一个个脸色紧张又慌张。 而在梨儿萌死眼中，族人们的表情崇拜又敬仰。 “应该差不多了吧。”杜兰德看了一眼周围几乎撤光的族人们，还有安排族人返回基地、忙前忙后的卡萨。 一名伤员从杜兰德身旁被抬了过去，杜兰德忽然感到自己被人拉住了，低头一看，才发现是那位伤者拉住了自己。 这人有着刚硬的脸部轮廓，和一双鹰一般的锐利双眸，他是凯撒的爷爷，也是家族鹰派的首领，更是之前第一个站出来挑战红甲老者的人。 杜兰德记得在自己流落异界之前，这位正是家族中活得最久的那位半神老祖，还见过自己几面。 “杜兰德。”老人动了动嘴唇。 杜兰德一愣，旋即微微点头，“您认出我了？” 老人似乎笑了一下，将一枚小东西塞进了杜兰德手里，然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再次晕了过去。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负责抬老人回基地的两位医疗队的队员，甚至都没能察觉到。 杜兰德翻手看去，只见掌中多出了一枚小巧的储物戒指。杜兰德将意念探入戒指中的空间，全身猛地一震！ “先祖……石板？” 戒指中的储物空间并不大，而且很空旷，只有半块石板静静地躺在其中。这就是李尔蒙斯留下的石板了，是冰凝、双天界、罗切斯特都想要的东西，也是杜兰德此行来到谜之位面的重要目标之一。 “但为什么只有半块？”杜兰德眉头蹙起。 卷十 章三十八 背影 虽然早就想到，这么重要的先祖石板，肯定不可能由一个人单独保管，可能分别由鹰派和鸽派的首领持有。 但刚才为父母亲治疗的时候，杜兰德并没有在身为鸽派首领的父母亲身上，感受到先祖石板的存在啊。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杜兰德向戒指空间中的先祖石板“看”去，只见石板的材质似乎很普通，只是透着无比古老的气息。 石板上好像蒙着一层迷雾，杜兰德运足目力，全身力量疯狂地运转起来，想要看看这个被所有人所觊觎、甚至某种程度上是这场矮人战争爆发的理由的先祖石板，究竟记载着什么内容。是否真的像冰凝所说的那样，记载着战斗暴君李尔蒙斯举世无双的力量。 石板上的迷雾在杜兰德的目光下有了一丝散开的趋势。 如果有其他战斗法师在场的话，恐怕会震惊得尖叫出声，因为石板上的迷雾理应没人能看穿，那是石板的封印，是李尔蒙斯亲自留下的封印式。 而杜兰德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在封印并未解开的时候，以一种好像无视了封印的方式，看到了迷雾下的石板表面！ 这一刻，杜兰德浑身触电般地剧烈震颤，无数纷乱的光影在脑海中疯狂地闪过，它们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几乎超过了杜兰德目前能够应付的极限。 杜兰德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光人，在虚空中凭空塑造着位面，命运、战斗、时间与空间的力量在那个位面上流转，那是初生的双天界。 杜兰德看到了一个背生双翼、手持弩枪的四眼黑色矮人，来往于虚空的阴影之中，小心翼翼地躲藏着不敢露面，那是罗切斯特。 杜兰德看到了一个伟岸又孤独的背影，那个背影的存在。让塑造双天界的光人畏惧，让罗切斯特终日躲藏，不敢露面。 那个背影属于李尔蒙斯。 杜兰德看不到先祖的正脸，只能看到先祖正一步步走着。 一条道路在李尔蒙斯脚下凭空生出，随着他的前行而生，却在他走过之后寸寸断裂。 那是一条没有前路、也没有退路的路。 只存在于李尔蒙斯的脚下。 在李尔蒙斯的前方，是一片墨色般化不开的巨大阴影，比李尔蒙斯的背影更加巨大，影影绰绰的，好像是棵树。 某只生物盘踞在那棵树上。张开双翼，遮天盖地。四道说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光柱，好像探照灯似的，落在李尔蒙斯的身上。那是盘踞在树上之物的瞳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杜兰德再也承受不住，他的灵魂爆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嘶吼，终于从无数的光影之中将自己拔了出来。 祖先一步步走入黑暗的背影，却依然在脑海之中留存，深深刻印于灵魂。 这时候卡萨已将族人们疏散完毕，她刚走近杜兰德。却见杜兰德全身一震，然后大口大口地喘息，浑身大汗淋漓，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杜、杜兰德？天哪。你没事吧。”卡萨低呼着扶住杜兰德，才发现杜兰德全身热得发烫。 “没事，呼呼……我没事，不必担心。”杜兰德稍稍平复了些。转头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这不是勉强的笑，而是真正开心的笑。 先祖石板藏着惊人的秘密——杜兰德已经确认这点了！虽然还不是很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但在石板上看到的一切。却让杜兰德感到似曾相识。没记错的话，塑造双天界的光人，自己见过。那个在阴影中拖藏逃窜的双翼四眼矮人，杜兰德也见过。 ——不就是如今和梭罗大人对战的那个光人，还有罗切斯特本尊吗？ “没错了，就是它了！”杜兰德感到前所未有的振奋，“这块先祖石板，绝对是打赢这场矮人战争的关键之物！” 而且，杜兰德发现自己似乎能一定程度上无视石板上的封印迷雾，可能是因为走过最后的晋升死路，已经超越了战斗法师的关系吧。 总之，接下来一定要拿到另一半石板，将两者合一！ “呼。”有了决定的杜兰德长吐出一口气，浑身力量流转，转瞬之间便恢复了正常状态。 卡萨站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既佩服又好奇：“许久不见，杜兰德似乎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啊，刚才明明一副疲累欲死的状态，却在呼吸之间恢复了常态。他这些年到底经历过什么啊，五官没怎么变，神情气质却和以前相差太多了……” 砰，喀啦啦啦！粗暴的破碎声，打断了卡萨的心思。 原来在杜兰德研究半块先祖石板的时间里，黑甲老者与梨儿萌死激烈缠斗，恰好打到了杜兰德之前悄然布下的幻境结界。 结界轰然破碎，梨儿萌死挨了一枪抽击，还了一拳，然后整个人扎手扎脚地径直朝杜兰德和卡萨这边撞了过来。 卡萨只觉呼吸一窒，恐惧地看着直撞过来的梨儿萌死，全身僵立，根本躲不过。 “没事的，卡萨，你先回家族基地吧。”杜兰德笑着拍了拍卡萨的肩膀，卡萨便不受自己控制地向一侧飞远，进入了家族基地的大门。 然后大门封闭，基地封锁。 杜兰德这才回过头来，不动声色地将放着半块先祖石板的戒指收起来，然后一抬手托住急撞而来的梨儿萌死的后腰。 庞大的冲击力被杜兰德尽数接纳，然后通过身体，随手导入下方的大海之中，引爆了数百米的巨大水柱和巨浪。 梨儿萌死感到自己腾云驾雾般飞了一会儿，又骤然间转了好几圈，晕头转向地重新站稳时，眼前是杜兰德微笑的脸。 “杜兰德！你你你……你终于出现了！！”梨儿萌死一副终于有救了的表情。 旋即他愕然看着周围，一脸茫然地问：“之前不是还有好多人吗？不是还有很多族人们看着我为他们浴血奋战吗？” “……人呢？” 周围空空如也，只有海浪在咆哮，家族基地在海水中岿然不动。除了杜兰德、梨儿萌死、还有对面的两名伪大神官，哪里还有其他人？ “哦。那些只是我布下的幻术啦。”杜兰德轻描淡写地说。 “幻术……” “是啊。”杜兰德勉励似地拍拍梨儿萌死的肩膀，“不过你应该支撑得更久一点的，你如果再多支撑三十秒，就完美了。” 梨儿萌死脸皮抽搐了几下，问：“那个满眼含泪看着帅气战斗中的我的清纯小萝莉是……” “是幻术。” “那，那个身材火爆一直对我含情脉脉暗送秋波的成熟美妇……” “也是幻术。” 杜兰德耸肩，“别怪我，那不是我故意的，我的幻术会根据中招者的内心想法而灵活变换。小萝莉也好，美妇人也好。都不是我故意弄出来的，而是你自己脑海中的……唔，某种……那个……” “意淫。”梨儿萌死脸色木然地说。 “没错，就是yy。”杜兰德打了个响指，笑着说，“谢谢你帮我想到这个如此精准的概括词汇。” 梨儿萌死忽然爆发了，张牙舞爪地朝杜兰德扑了过去：“啊啊啊杜兰德！我跟你没完！没完！！” …… “幻术……” “我们刚才……都被幻术迷惑住了？” 黑甲老者和红甲老者站在一起，看着正被梨儿萌死掐住脖子直翻白眼的杜兰德，脸色都凝重到了极点。 他们是战斗法师。也是神官。无论是战斗法师也好，时间/空间神官也罢，都是对各类幻术的免疫力极强的职业，却没能发现近在眼前的假象。这只能说明眼前这个青年的实力和手段。恐怕极为高明！ “阁下是什么人？”黑甲老者低沉地问。 “我叫杜兰德，是李尔蒙斯家族的人。” “杜兰德……”两名老者对望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困惑不解。他们没听说过杜兰德。 这就是伪大神官的悲哀之处了。 叛徒在任何地方都得不到真正的信任，双天界吸纳了他们。却对这些背叛了祖位面的家伙们心存戒心，所以各个位面间的大事件和局势，是不会让伪大神官们知道的。 他们就像被圈养起来的最高级的猎犬。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被放出来。以至于杜兰德这种已经在矮人战争中如彗星般崛起的强者，这个强势召开了咏战会议的人物，两名老者完全没听说过。 之前他们没认出杜兰德特有的“审判之力”，也是这个原因。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杜兰德极度危险！从他身上，两名伪大神官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还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恐怖感觉。 “发信号。”黑甲老者暗中和弟弟交流着。 如果李尔蒙斯族人还在场的话，说不定还能分头出手，抓几个人质，好让对方投鼠忌器，但现在已经没办法了，所有李尔蒙斯家族的人，都已经回到了家族基地。 “咻”的一声响，金色的光焰冲天而起，直奔向谜之位面的顶端，如果爆开的话，整个位面应该都能看到这个示警讯号。 这是双天界独有的发讯手段，是其他位面难以媲美的。 杜兰德却只淡淡看了一眼那冲天飞起的金光，抬手虚按，断喝一声：“给我下来！” 一只紫色的巨掌凭空浮现，如泰山压顶般落下，将金光硬生生压了回来，直到接近了两名伪大神官的头顶，紫色巨掌才猛力抓握，将金色信号弹直接捏爆！ “本来，我打算慢慢弄死你们这种人渣的。” 杜兰德看着目瞪口呆的两名老者，冷漠一笑，“但仔细想想，在你们这种垃圾身上浪费我的时间，似乎不太值得。所以……便宜你们了。” 话音落下，杜兰德已然移行换位，出现在两名老者身后。 红甲老者和黑甲老者的喉咙滚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他们低头，惊骇欲绝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心脏部位。 杜兰德手里握着两把刀，一把“审判”，一把“裁决”。 刀尖上，各自挑着一朵淡金色的火苗。 杜兰德看着刀尖上跳跃的火苗，淡淡地说：“你们窃取的本属于森德洛的至高神火，我就收下了。” 卷十 章三十九 左命 在谜之位面的顶端，虚空基点主神器还在孕生。 主神器散发出的光芒柔和又奇异，在那光晕中，有一个人类职业者、两名类人型种族、还有三名形态各异的非人种族—— 一共六名伪大神官，共同守护在孕育中的主神器周围。 他们沉默着，将一枚枚特殊的符号和纹印打入那主神器里，这是“占有”的过程，是双天界独有的“秘仪”：初宗羁绊。 当“初宗羁绊”彻底完成时，这件罕见之极的虚空基点主神器，将完完全全成为双天界的所有之物，谁也无法抢走。 左心率领一共十一名伪大神官来到谜之位面，并在抵达后，立刻将人手分为三支。 六名伪大神官守在主神器边；三名来自里尔多森的伪大神官前往牧者之城；两名来自森德洛的伪大神官去寻找李尔蒙斯家族；左心自己则负责找寻冰凝。结果左心没找到冰凝，却遇上了杜兰德。这是左心的意外收获，也是左心的悲剧开始。 伪大神官们彼此之间，都是有一定联系和感知的，并不紧密，但始终存在。 这是双天界控制他们的方法，让来自不同主位面的伪大神官们，能够彼此监督，或者说，彼此监视。 当红甲老者和黑甲老者，在位面之中被杜兰德两刀挑杀的那一刹那，位面外主神器边上的这六位伪大神官，同时全身巨震，旋即发出震惊的声音： “死了？” “好像是……” “但怎么会？左心大人也在位面之中，虽然这个位面有古怪，但怎么会有我们这边的神袛陨落？” “那两个森德洛人死得几乎不分先后……是在同一瞬间，被同一个人杀掉的。” “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一个飘飘忽忽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一个眸子几乎淡得让人看不出来的少女，有着天人族典型的容貌特征。 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就在六名伪大神官面前。却给人一种相隔十分遥远，甚至相隔两界的诡异距离感。她看着六名伪大神官，就像在看六个微不足道的蚂蚁。 六名伪大神官脸色大变，同时跪伏下来，齐声说：“左命大人，您怎么来了。” 左命，左心的搭档，双天界两大命运大神官之一。 和左心不同，左命并不血腥，也不变态。更不以杀戮为乐。但她从来不将天人族以外的种族看作应该尊重的智慧生命，所以她的杀戮，比左心更加残酷、更加冷漠、而且全无征兆。 六名伪大神官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等了许久，却无人说话。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战战兢兢地重新抬头时，才发现—— 左命早已离开了。 “呼，好险好险……见鬼，一个左心带队已经够让人受的了。怎么连左命这个煞星也来了？”一名伪大神官擦了把汗，满脸心有余悸。 另一人接口说：“双天界大神官一般都两两行动，左心和左命是两个异类，她们不喜欢联手。所以约定当一方遇到必死局面的时候，另一方才会——” 这人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但说到这的时候，他猛地闭上了嘴巴。由于太过用力，上下牙齿发出巨大的碰撞声，还有隐约的牙齿碎裂声。 现场一时间静得仿佛墓地。 六名伪大神官互相对视。都能看到彼此眼中惊骇欲绝和难以置信。好半晌，才有人死死压低了声音说：“左心大人……难道遇险了？而且是几乎必死的局面？！该死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这个位面里……到底有谁？” …… …… 左命好像一片枯叶，进入位面晶壁之后，任自己飘飘荡荡，随风而落。 她感受到了左心的危险，却感受不到左心的位置，更无法进行联系。有人将左心封闭起来了，而且是极为高明的封印术。 左命知道，自己找不到左心。 但命运可以。 少女任凭自己落下，一路随风。她脸上的表情是飘忽的，她的眼神是木然的，当她抛却自我，将自己献身给命运的一刻，空中渐渐浮现出一丝丝若有若无的丝线，它们是命运的具象，引领左命，前往左心的所在。 “双天秘术，幽游之境。” 这是命运大神官独有的能力，是一种身心状态。 这招的名气之大，效果之神妙，更在战斗法师的“无我境界”之上，除了命运大神官之外无人能理解，更无人能效仿。 左命飘摇着落地，她的眼睛重新浮现出神采，静静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是一片冰海，少女正站在一块浮冰上，周围残留着战斗的痕迹，海水里有着稀释过后的金色的血迹，那是天人族特有的血色。 “就是这里啊……”少女喃喃说着，伸出秀美的手指，在空中拈住了某种无形的丝线，然后向上一提。 下一刻，哗啦一声响，深紫色的造型狰狞的审判刀棺，被少女从水下提起。她头顶上浮现出一本《双天典》的虚影，玉手轻拍，将刀棺拍碎，露出被封在棺中的左心。 少女又虚抓了一记，左心软绵绵地飞起，落在少女脚下的浮冰上。 “你……输了？”左命问。 她的声音依然平静，却隐隐多了一丝冷意。她的手掌在流血，因为在拍碎审判刀棺的刹那，她被自主反击的一缕刀气伤到了。 久违的受伤的感觉，让左命感到有些陌生，继而变得愤怒。 “嗯，我输了。”左心伤得很重，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 “是谁？杜兰德？”这是少女的第二个问题，她已经从审判刀棺的质地和属性中，认出了施展这招之人的身份。 “是他。”左心叹了口气，顿了顿又说，“他很厉害。我刚才躺在棺材里。仔细回想了和他的战斗，没想出反败为胜的方法。” “你可以召唤《双天典》的，就像我这样。”左命指了指自己头顶的金色典籍的投影。 这道投影赋予了她彻底无视“百阶屏障”的能力，没有双天典的大神官，规则最多100阶，无法突破百阶屏障。 而召出双天典的大神官，规则位阶，可以轻松破千！ 左心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冰冷的海风中夹杂着咸味。小小的浮冰在苍茫大海上独孤的沉浮摇晃，呼啸风声中，左心的生命体征归于沉寂。 她已经死了。 支撑到左命的到来，已经是左心能够做到的极限。直到死前，她也没有说为什么在和杜兰德的战斗中，她不愿意召唤出《双天典》的投影来增强战力。 “我明白的。”左命低头看着好像睡着了的左心的脸，淡淡地说，“我明白，你一直不喜欢用双天典。你说这是作弊。用了的话，战斗就不再是属于自己的战斗了，游戏也就不好玩了。虽然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不过……我明白的。” 一朵金色的神火从左心身上飘飞出来。然后悄然消失。双天界和森德洛一样，拥有自动收回神火的能力，没有人能夺走双天界的神火。 失去了神火的支撑，左心伤痕累累的身体再也无法保持完整。 她那原本犹如最细致的大理石的身体和肌肤。在短短的几秒之间，化为干枯的碎屑，被海风吹刮飞起。最终散落在茫茫的大海里。 一代战斗大神官，就此陨落。 “我帮你报仇。”左命说。 她一步跨出，脚下自行浮现出一道金色笔直的华美大道，圣歌在虚空中响起，金色大道笔直向前，整个大海被大道一分为二，露出极深处的湿漉海脊。海脊旋即也在隆隆轰鸣声中，不堪重负地向两侧分开。 左命一步步平静地在金色大道的最前端走着，她的脸色是平静的，眼神是平静的，衣袍是平静的，脚下的路更是平静的。 但除了她和路以外的一切，都已经彻底混乱！ 如果从高空看下来，左命的存在就像一把金色的利刃，正以无与伦比的简单、直接、蛮横和粗暴，试图将整个位面大陆切割成两瓣！ 这一刻，整个谜之位面都在颤抖着、呻吟着、甚至近乎崩溃地哭喊着。 在“虚空基点”的作用下，谜之位面已经发生了“双生现象”，而命运的力量是如此神伟，左命在其中一个位面大陆造成的破坏，顺着双生位面彼此间的某种不可捉摸的联系，传递到了另一边还未有人烟的位面。 于是另外的半边位面中，也有一条巨大的裂纹在位面陆地上浮现，触目惊心，宛若末日来临。 “嗯？” 李尔蒙斯家族基地旁，刚刚斩杀了两名森德洛叛徒的杜兰德感受到了什么，脸色骤然沉凝，锋利的眉毛则渐渐立起。 “怎、怎么了？忽然脸色这么可怕？”梨儿萌死还在为杜兰德用幻术欺骗他的感情的事，而耿耿于怀。 却见杜兰德忽然脸色大变，仰天大喝一声：“到家族基地里去！快点！” 梨儿萌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杜兰德有些粗暴地一脚踹中屁股，狼狈不堪地飞入基地的大门。 从杜兰德发现问题，到大喊示警，再到将梨儿萌死一脚踹进家族基地里，前后也不过几个呼吸的短暂时间。 等到杜兰德做完这一切回过头来，一股巨墙般的金色风暴，已然近在眼前！ 太快了，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杜兰德重重哼了一声，昂然移步，无视了漫天金色风暴，横身挡在家族基地之前。 风暴中的一切都是破碎的，有海水，有鱼虫，有海兽，有空气，有水汽，有空间，也有时间，但这一切都是破碎的，被金色风暴刮得支离破碎。 无尽的破碎之中，一道金色大道自远方来。 卷十 章四十 某种超越 从高空看下来，金色大道那笔直向前，急速延伸的趋势，就好像一根超巨型的金色战枪，在向前戳刺。 巨枪的枪尖一点，是一个双眸淡得让人看不清楚的直发少女。 面对这样的攻击，一切反击的招式都来不及发动了。 杜兰德索性不去理会那些繁复的招式，只翻手凝聚出一柄审判战刀，审判规则一层又一层疯了似地叠加上去，直到刀身近乎于黑。 杜兰德手持战刀，全身缠绕着粗糙野蛮的黑紫色审判规则，好像一尊黑气萦绕的绝世刀魔。他看着迎面而来的少女，大笑着说：“我是战斗法师，杜兰德！” 手中战刀自下而上反撩，没有刀光外泄，金色风暴却自行分成了两瓣，紫黑色的刀影毫不怜香惜玉，径直朝少女的胸口招呼过去。 “双天界左命。”金色大道最前端的少女淡淡回应，回答得异常简短。 她伸出纤纤细指，轻点向迎面而来的恐怖刀光。 下一刻，刀尖与指尖相交。 除了杜兰德和他身后的家族基地，还有左心和她脚下的金色大道，方圆数万米以内的一切，都在瞬间蒸发殆尽，没留下任何一点残留的痕迹。真空地带以外的物质疯涌而入，形成一道通天彻地的狂暴龙卷。 位面顶端的晶壁，发出不堪重负的惨叫，竟被龙卷硬生生地“吸”下来了一块，出现了局部的晶壁崩塌。 守护在主神器旁边的六名伪大神官险些立足不稳，震惊地感受着波及了整个位面的巨大震荡，失声低呼： “已经开始了吗？” “左命大人和人交上手了！到底是什么人，能有如此惊人的实力？这根本就不是普通下位神的水准啊！” 位面内，巨型龙卷风的风眼中，杜兰德在刀指相交的刹那全身一晃，张口喷出口血来。却是一步未退。 这样一来，沿着金色大道一路狂飙突进的左命，也被杜兰德硬生生顶在了原地，再也无法寸进。 “双天典？”杜兰德看着对方头顶上的金色典籍，心中微微一沉。 之前和左心战斗的时候，左心一直没用这招，杜兰德当时还觉得有点奇怪。现在看来，并不是不能用，而是不想用。 想想也是，就连左露和左熊那种新晋的新一代大神官。都能召唤出双天典，让规则暴涨到千阶，左心和左命这种老资格的大神官没理由不行。 “你的刀很好，人也厉害，不过……还不够。”左命显得游刃有余，指尖黏住杜兰德的刀尖，不让杜兰德收刀。 然后她提起另一只手，握成一个秀气的小拳头，轻飘飘地朝杜兰德打了过来。 没有什么“破一切锥”、“敌不动掌”、“我不伤指”。左命只是用最简单的方式，一拳打了过来。 这一拳的强大是碾压性的。能级本就占了200个单位的优势，再加上召唤《双天典》之后的规则优势，左命根本不需要动用特殊的招式。只要将能级和命运规则糅合在一起，一股脑地压上去就行了。 简单意味着直接，意味着迅速，意味着杜兰德还是没有余力发动“零式.李尔蒙斯”、“两仪镜盾”等这些招式。 真正快节奏的惨烈大战中。只有审判战刀这一铭刻于杜兰德血脉、源于杜兰德血脉的能力，才来得及拿出来应敌。 “多重职业真形.黑审判！” 在少女有些意外的目光注视下，杜兰德的样貌急剧地变化。在少女拳头到来之前，他变成了“刀锋审判”的模样。 审判规则已经超负荷地叠加了不知道多少次，虽然还比不上对方的规则位阶，却也远远超过了百阶。 此时的审判规则，完完全全就是黑色的，充满野性、阳刚、粗糙的美感，甚至夹杂了不少失控的狂躁。 杜兰德根本不理会对方打向自己的拳头，以拳对拳，以攻对攻，狠狠轰在了少女的左乳上，几乎同时，他也中了少女的一拳。 “噗！”杜兰德狂喷出一口鲜血，中拳的部位好像被陨石砸中，出现了一个凹坑，还有无数细密的裂纹。 甚至连杜兰德轰中对方的拳头，也因反震之力而布满了裂纹，有丝丝的鲜血，从这些骨甲的裂纹中渗透出来。 但杜兰德在笑，反倒是对面的少女第一次流露出痛楚之色，眼神有些古怪，似乎很久没有尝过如此剧痛的味道了。 她的唇角无声躺下一丝鲜血，指尖再也粘不住杜兰德的刀。 杜兰德趁势向后抛飞出去，咧嘴一笑：“我就不奉陪了。” 左命近乎无色的眸中，映出杜兰德在空中翻转的身影。 少女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想不通杜兰德受到的攻击明明比自己更沉重，为什么还能如此从容地保持高速移动。 他的身体防御力比自己强这么多？ 左命微微怔愣之间，杜兰德已在空中一个旋转，然后稳稳落在被他拼命护住的家族基地的表面上。 他双手按住基地外壳，心中默念：“熔兵炼体，双向瞬移！” 双向瞬移全力发动，这一刻杜兰德和家族基地连成了一体，然后猛烈爆发出逼人的璀璨的紫色光辉。 紫芒骤然绽开，又倏然收敛，当光芒完全敛去的时候，杜兰德和家族基地还有基地中的全部族人们，全都消失不见。 他们以身在牧者之城的紫袍刀魂为坐标导向，直接瞬移了过去。 哗啦啦，哗啦啦，空缺的海洋部分被海水重新填满，气流灌入因两人的战斗而变为真空的这片海域。 崩坍了一块的位面晶壁开始自我修复，位面似乎发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深沉叹息。 “被他……逃掉了。”左命缓缓地收回拳头，收回手指，这么两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又连续吐了两小口血。 她吸了口气，解开衣襟，露出小巧玲珑的左乳。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损伤，但审判规则力透胸腔之内，已经伤到了左命的心脏。 左命慢慢蹙紧了眉头。 至今发生的一切，几乎都在左命的计算和预料之中，除了刚才自己所挨的这一拳。左命不是没想到杜兰德会以攻对攻，事实上她已经做好了以伤换伤的准备。 她没想到的，是杜兰德那一拳的威力。 “根据情报，战斗法师杜兰德所特有的审判规则，仔细拆分开来的话，应该可以分为三种属性——” “限制移动的属性。限制躲闪的属性，还有限制防御力的属性。” 左命低声喃喃着，就像一个研究学术问题的青涩女学生。 “审判规则唯一的弱点，或者说不够完美之处，在于‘攻击力’的缺失。虽然能够强有力地限制对手，削弱对手，但规则本身并没有包含增强攻击力的属性。” “无论是限制移动，还是限制躲闪，或是大幅度降低我的防御力。都对杜兰德自身的攻击力无益。” “只是以减少敌人防御力的方式，来增强杀伤效果。而不是以提升自己攻击力的方式，来增强杀伤。” “但为什么，刚才那一拳……” 左命闭上眼睛。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之前杜兰德的那一记干净利落的刺拳。脑海中的画面里，杜兰德身上的职业真形、武器、铠甲、装备……等等这些外在的东西，被左命一件件去除掉，只留下那一拳最本源的东西。 左命忽然一震。这次她看到了—— 在杜兰德出拳的那一刹那，他的动作，他的神态。他的气质，似乎引动了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在杜兰德的身后，隐隐浮现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孤傲、伟岸、冷酷、狂放、霸绝天下的身影。 而杜兰德本人，和他身后的那道身影，有一种彼此重合的迹象，也正是因为这道身影的存在，杜兰德的拳头，比平日里的攻击力强大了数倍，再加上审判规则削弱对手的绝对属性，才一举让左命负伤，继而为杜兰德争取到了带族人们撤离的时间和机会。 “那道身影，是森德洛的那位战斗暴君，李尔蒙斯吧。所以刚才那拳……是零式吗？” 左命认真想了想，旋即摇头，“不，似乎比零式更加高级，是某种更厉害的东西。那个森德洛人，难道已经看过了李尔蒙斯留下的石板，得到了李尔蒙斯留下的力量奥秘？” 少女重新拉上衣袍，转过头来，看向牧者之城的方向，也就是杜兰德发动双向瞬移之后，如今所在的地方。 寒风之中，她的小脸硬冷如石。 “不管了，总之要杀了他。”左命头顶上的《双天典》投影渐渐趋于凝实，越来越逼真，透出的气息也越来越迫人。 她轻移脚步，直奔牧者之城而去。 下一次，她不会让他有机会逃掉了。 …… …… 老实说，杜兰德自己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之前击中左命的那一拳，和以往自己的攻击有什么区别。那种超高节奏的战斗中，思考根本跟不上动作，一切反应都靠着长期积累锤炼出的战斗本能。 但在发动“双向瞬移”之后，在传送的过程中，杜兰德回想起来了。 自己轰出那一拳的时候，一方面全身血脉沸腾，全力催动以自身血脉为本源的“审判规则”，而另一方面，自己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那副画面中，李尔蒙斯沉默前行，迎向巨大阴影中的树形，还有盘踞在树上的某种四眼生物，背影孤独。 就是那个背影，深深印在脑海中的那个背影，让杜兰德的拳头威力在不自觉中，提升了惊人的一大截。 “难怪……难怪双天界要找先祖石板，罗切斯特也是，还有那个至今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的冰凝，也拼命地想要找到先祖石板。”杜兰德心想。 石板上，恐怕真的存有某种至高无上的力量真谛吧。 问题是另一半石板现在在谁手上？ 眼前忽然一亮，视野恢复了清晰和正常。杜兰德扛着一个巨大程度超过牧者之城的家族基地，轰然撞破空间，出现在牧者之城上空。 “……咦？”杜兰德愕然看向某个方向。 卷十 章四十一 城战 一 每个人赢在什么上面，最后往往输在什么上面。 变法者死于己之法。 持刀者败于己之刀。 人类也好，非人也罢，一切生灵掌握某种“力量”，并得以强大的那一刻，也诞生出了对力量的“依赖”。 这是背叛之始。 …… …… 让我们……把时钟向回拨转些许。 晨光洒下，杜兰德和左心还未相遇，牧者之城的猎手广场上，一场骚乱刚刚结束。 刀魂临走前那一句“我说不出本尊比我强多少”，让所有人久久陷入了沉默。 “无法描述……”凯撒死死握紧了拳头，“意思是无关强弱差距，而是次元与维度上的不同吗……” 他紧咬牙齿，除了看着刀魂离开，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对凯撒来说，来到牧者之城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根本没有一件是在掌控和预料之内的。本来打算针对杜兰德闹点事，结果刀魂拖着五头超级生命霸气回城。本来打算至少和刀魂较量一番，结果根本连对方的一招都接不下来。而且搞了半天，对方只是杜兰德的一个分身，真正的正主儿根本就没来。 “凯撒。” 督兰德走到凯撒身边，低沉地问，“艾莉婕人呢？她什么时候走的？” “艾莉婕走了？”凯撒愣了一下，他也没注意到这点，举目四顾，艾莉婕已经不在广场上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没看见她……”凯撒有些意兴索然地摆摆手，督兰德似乎还打算问些什么，然而就在这时。天忽然黑了。 天黑得全无征兆，凯撒仰头看去，愕然发现一个巨大的黑色结界，已经以惊人的速度笼罩了整个牧者之城。 “这……这是怎么回事？”凯撒脸色大变。 紧接着，就听到属于夜翼的冷漠声音，在牧城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所有人听好，就近寻找藏身自保之处，我没空保护你们。” 没有解释，或者说，来不及解释。 夜翼说完这句话之后。城中所有人都感到脚下地面剧烈地震动，似乎有难以估量的巨大碰撞，在牧城范围内爆发了。 巨大的黑暗结界笼罩了牧者之城，这是夜翼的领域，结界将牧城分隔成无数个黑色隔间，形成随时变幻的迷宫，这样一来，强敌入侵的时候，就无法集中力量。 这个结界。是对牧城中所有人的保护。从战术角度来看，是一种主动采取被动守势，争取在被动中寻求主动的战术心理。 这一刻凯撒意识到：连森德洛七元素神袛之一的夜翼，都未必能应付得了的强敌。已然来袭！ 能让在凯撒眼中高高在上的夜翼都如此紧张，敌人是谁？凯撒不知道，也正是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无比渺小。甚至有些可笑。 李尔蒙斯家族的族人们、牧城众、还有牧者之城中的所有居民们，他们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有人站在高空，往下俯瞰的话。就会看到：牧者之城外，是夜翼的结界，而在夜翼布下的防御结界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像大气泡似的结界。 这个半透明结界的名字是“幻境泡沫”，它的施展者，是三个里尔多森人。 被左心派来牧者之城的三名里尔多森的伪大神官，已经到了。 牧者之城瞬间就乱了，两个结界彼此角力，共同作用。夜翼的结界将战场分割开，尽量减少伤亡。而敌人的结界却如水渗透，让城中所有人都生出幻觉，激发出城中人心中的强烈杀意，促使人们自相残杀。 “典型的圣灵术士的手段。”夜翼淡淡评价。 看破潜近的敌人，并第一时间展开结界的她，此时仍站在蓝灵堡的卧室的窗前。 之前侦查敌人时的紧绷感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微笑。 黑刀夜兽浮现掌间，刀身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思，发出高昂的颤鸣。 “需要帮忙吗？”兰子的脸色不太好看，“敌人有三个，而且他们的结界已经严重干扰了你的结界……” 兰子顿了顿，扫向除了她和夜翼之外，再无一人的卧室，脸色担忧，“安德丽雅抵抗不了你的结界效力，也被传送走了，现在应该在城中的某个地方，我怕她……” “不必担心，你留在这里，继续建立传送界门。”夜翼淡淡留下一句，人已消失在房中。 下一刻，剧烈的震荡波及了整个牧者之城。夜翼已经和敌人交上手了，她刀锋一圈，便将两名圣灵术士伪大神官圈到身边，然后毫不留情地展开了攻势，丝毫不顾忌这个位面对战斗法师的压制。 兰子想了想，也平静下来。 夜翼已经走上融合规则的道路，以一敌二的难度不小，但并非做不到。 至于第三名敌人，有刀魂在，还有那头被杜兰德降伏的焰爪鬼熊，对付起来也不成问题。 城中的牧城众和李尔蒙斯族人们，应该可以勉强抵挡住“幻境泡沫”的不良影响。 至于更多的牧者之城的居民，唯一减少他们的损伤的方式，就是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只要我建立好传送门，一切危机立刻就会化解了。或者坚持到杜兰德回来就行。”兰子也是坚韧果决之人，想明白后立刻不再纠结，一心一意地开始建立传送门。 至于被“暗界迷宫”卷走的安德丽雅，她还无法参与这场神袛间的战斗，不和兰子或夜翼在一起，反而是最安全的。 …… “没事，应该是神袛开战了。” 牧城某处，安德丽雅看着眼前之人，微微一笑，“只要我们抵抗住幻术的影响，应该就是安全的，敌人不会盯上我们。” 站在安德丽雅面前的人。是艾莉婕。她点点头，问：“我们能做什么？” “等待。”安德丽雅走到一旁坐下来，运转力量抵挡幻术的侵袭。 艾莉婕见状不由蹙起眉头，语气也变得有点冲：“你身为牧城的主人，就这么不作为？你的部下们，还有城中的居民们，现在都有被杀的可能！还有我的族人们也是。” “所以呢？在一个我们根本看不透的迷宫之中，你想去找他们吗？”安德丽雅反问。 艾莉婕语塞。 老实说，近距离看着安德丽雅的时候，艾莉婕心中难免会生出一丝嫉妒和恼恨。但她又觉得自己根本没理由这么生气。 她沉默了一会儿，走到安德丽雅对面，也盘坐下来。 看着安德丽雅镇定自若的样子，艾莉婕忍不住冷冷地说：“就算无法左右局势，你也表现得太冷漠了吧，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你的部下们吗？” 安德丽雅睁开眼睛，盯着艾莉婕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你怎么还是处女？” “呃……”艾莉婕明显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不必否认，因为我的种族有些特殊。我对这种事情的观测很准的。”安德丽雅淡淡地说，“但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艾莉婕沉默，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安德丽雅并不在意艾莉婕的不友好，反而笑了笑说：“其实我也能猜到。这个位面压制所有战斗法师，如果在这里怀孕生子的话，是件很麻烦的事。我经历过，所以知道。你和那个督兰德。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艾莉婕对眼前这个美丽女人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言辞，感到有点招架不住了。 她看着安德丽雅的笑脸，叹了口气。“……三个月。” 安德丽雅眼神明显动了一下，认真想了想，接着说：“既然才三个月，而且我看那个叫督兰德的家伙还打了你，要不就到这边来吧。” 说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这下，艾莉婕彻底地愣住了。 她呆呆看着安德丽雅，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别……别乱说……我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安德丽雅继续用艾莉婕难以理解的平静和微笑，认真说着，“怎么，你怕杜兰德介意你嫁过人吗？哼，你好歹等了他超过一百年吧，比杜兰德那小子强多了，应该是你嫌弃他才对啊。” “……”艾莉婕已经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安德丽雅了。 她呆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说：“我……不能做朝三暮四的女人。那样的话，不止杜兰德，我自己也会看不起我自己。” “你确定吗？”安德丽雅对于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微微垂下眼睑，“我也是女人，不会永远都表现得这么大度。如果这一次机会你不抓住的话，以后你若再改变主意，或许我就不会是现在的态度了。” 艾莉婕笑了笑，虽然有些苦涩，却很坚定。 “……好吧，明白了。”安德丽雅微微点头，顿了顿，话锋骤然一转，“你之前来找我，有什么事？” 在大战开启之前，艾莉婕悄然离开了猎手广场，其实是来找安德丽雅了。 她刚走到卧室门口，还未敲门，大战便毫无征兆地开启，接着艾莉婕和安德丽雅便同时被“暗界迷宫”卷入，否则她们哪有那么巧，在这个迷宫中恰好遇见？ “因为羞愧。” “呃，怎么说？”这次轮到安德丽雅颇感错愕。 艾莉婕的脸色变得十分复杂，她低下头，慢慢地说：“杜兰德应该和我一样痛苦吧，但他没有停下脚步，连夜斩杀了四头超级生命，然后去海外迎接我们的家族——在广场上得知这些后，我觉得，我也有必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安德丽雅听了，在内心深深叹了口气。其实，杜兰德和艾莉婕是同类人，两人身上有太过的共同点。或许也正是因为相似，才会错过。 安德丽雅面对艾莉婕时，虽然并不感到抱歉或心虚，但内心确实感到莫名的发堵。 “所以，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 安德丽雅吸了口气，平复下心情，轻声问。 “为了把这个给你。”艾莉婕取出一枚储物戒指，向安德丽雅递了过去，“请你转交给杜兰德吧，这是我们家族最重要的东西……的其中一半。” 卷十 章四十二 城战 二 “请把这个转交给杜兰德吧。”艾莉婕将储物戒指递过去，“这是家族最重要的东西了，应该由杜兰德持有。事实上，我只是代杜兰德的父母亲暂时保管而已。” 安德丽雅看着艾莉婕，又低头看了看递过来的戒指，摇头拒绝了：“抱歉，无论这是什么，你还是自己交给杜兰德吧。” 艾莉婕皱起眉头，“怎么，有什么困难吗？” “困难倒是没有。”安德丽雅说，“但是第一，我觉得我不该做这个转交人的工作。第二……我不想。” 安德丽雅其实有些反感这种“代为转交”的事，明明见一面就能面对面交接的事，非要搞得这么麻烦！ “而且如果我接下了这个东西，帮你转交的话，杜兰德今后说不定会怪我。”安德丽雅显得很坚决，“想要交给杜兰德的东西，就亲自、当面去给他吧。让我转交？还是免了。” 艾莉婕似乎没想到安德丽雅会拒绝得如此干脆，脸色变得有些僵硬。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要不，由我来转交怎么样？能不能把这枚可爱的储物戒指给我呢？我帮你转交啊。” 安德丽雅和艾莉婕同时僵了一下，身体绷得紧紧的。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不到一米二的瘦弱矮小之人，这是里尔多森人的标准特征，因此他们又被称为侏儒一族。 一名本不应该从容出现在这里的伪大神官，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势，甚至没有战斗过的痕迹。他是一路顺顺利利地来到这里的，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击。 “麻烦了。”安德丽雅的脸色有些难看。 对方却根本没看她一眼，只迷醉地看着艾莉婕手里的储物戒指，笑着说：“怎么，不打算给我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艾莉婕一声闷闷的惨哼。整个人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弹了两下，又滑行了五六米才停下，沿途留下了大滩大滩的鲜血。 “咳咳……啊咳咳！”艾莉婕痛苦地咳嗽着，全身颤抖，拳头却握着又紧又实，储物戒指被她死死抓在手里。 “哎呀，还是不肯给吗？”来人露出猫戏老鼠的恶意笑容，“看来……你是不想要你这只手了啊。” 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无形的力道已经凝成尖锥，径直朝艾莉婕飞了过去。 鲜血飙飞！ 艾莉婕努力睁眼，视线已经变得模模糊糊了，自己的面前多了一道身影，那是飞身挡在她身前的安德丽雅。 安德丽雅剧烈地喘息着，美丽的脸蛋上有着难以掩饰的痛楚，血迹在她的衣袍上扩大，她用身体挡下了原本刺向艾莉婕的攻击，代价则是被直接洞穿了肩膀。 艾莉婕呆呆看着安德丽雅略显单薄的背影。“你……为什么……” “少废话。” 安德丽雅全身流转着神秘的紫色光芒，生命气息从她体内满溢出来，不止治疗着自己的伤势，同时也在帮艾莉婕疗伤。 安德丽雅慢慢挺直身体。头也不回地说：“想要将戒指交给杜兰德的话，就亲手给他。你不想就死在这里吧。” 艾莉婕终于回过神了，她用力支撑起身体，艰难地喊：“你才是！不想活了吗？那可是神袛。你明不明白神袛和虚神之间的天差地别？你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走，快点走！见鬼的。你这人是疯子吗？那家伙只想要我手里的东西，与你无关，你快点走！” 那里尔多森人嘿嘿低笑起来：“这算什么？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啊，莫名其妙的，都这么为对方着想？” 他看向安德丽雅，“喂，那个女战斗法师说得没错哦，我是神袛，而且是神袛中最高贵的大神官，你区区一个虚神，可不是我的对手哦。” 安德丽雅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脚步，更没有流露出哪怕半分动摇或畏惧。 这场城战，本应该只属于神袛才对，属于夜翼和兰子她们，安德丽雅觉得自己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幻术影响下保护好自己，然后静静地等待战斗结果。别添乱，别妄动，就是最大的贡献。 但局势似乎有些超出预期了。 眼前这个家伙，似乎没有经过任何战斗，就不受阻拦地来到这里了。这是没道理的。 在夜翼、兰子、还有那个杜兰德的分身之中，总该有人对上眼前这个家伙吧，但事实上却没有。 “算了，不管了……”安德丽雅喃喃说了一句，在她的头顶上，渐渐浮现出一颗若有若无的奇异星辰，拳头大小，并不完整。 但这颗星辰的出现，却让对面的里尔多森人脸色骤然凝固。 “星、星术？！” 他几乎是尖叫着喊出这个字眼。 “怎么会？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位面里，怎么会有人施展出星术？而且……而且那星辰是什么？十颗主星辰中，有这颗星星吗？！” 十大本源规则，五大至高规则，一共十五种规则，已经涵盖了世间的一切。 除了这十五种规则之外，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的规则，比如杜兰德的审判规则，比如李尔蒙斯留下的零式，前者是神级能力，后者是一种真形。 但无论审判，还是零式，最终还是脱不开十大本源和五大至高的范畴。 审判也好，零式也罢，都是十五种单系规则中的某几种，各自取某些部分，然后彼此跨系融合在一起而形成的。 或者说，十大本源和五大至高，都是“单系规则”。神火、神器和主神器中所蕴含的规则，都是单系的，不会横跨光与暗，不会横跨冰与火。 而几乎所有的“神级血脉能力”，还有各类“体术真形”、“瞳术真形”、“法术真形”、“职业真形”，都是单系规则彼此交叉所形成的“交叉规则”。 单系规则是构建世界的基石。 交叉规则则是基石之间彼此排列组合在一起的产物。 两者没有高下之分。 单系规则的来源一般有三种，神火、神器、主神器。 而交叉规则同样有三种来源，除了神级能级和真形之外。还有第三种交叉规则的重要来源，那就是：星术。 沟通十大主星辰，引动主星辰中蕴含的“交叉规则”之力，这就是星术。 在妖精一族被流放至无尽虚空之后，星术几乎绝迹。这种能力，是妖精的独有能力，就连和妖精一族血缘很近的精灵一族，也无法将星术掌握得很好。 而此时安德丽雅头顶上的星辰，和凯瑟琳的那颗星辰非常类似，除了没有凯瑟琳施展出来时完整。气息和属性几乎全都一样。 “说！你为什么会星术？”里尔多森人尖叫喝问。 “哦，原来这叫‘星术’啊。”安德丽雅露出笑容，“谢谢你啊，告诉我这招的名字，我还一直奇怪这莫名其妙的星辰投影是哪里来的呢。” “你是妖精一族的族人？”那人死死盯着安德丽雅和她头顶的星星，“十大主星辰中，九星有其名，余一无名。你头顶的星星，是哪颗主星辰的投影？” 安德丽雅没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她沉下心来，调动起平生最强大的力量，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别……别和他打。”艾莉婕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又摔了回去。 虚神和神袛之间的差距几乎是不可跨越的。能级相差十倍以上，安德丽雅除非施展出接近100阶的规则之力，否则连自保都不可能。 艾莉婕不明白安德丽雅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救自己，有必要吗？应该没有必要吧。易地而处的话。自己恐怕就不会做这么愚蠢又无意义的事吧。 但艾莉婕没有问“为什么”，她本能地知道安德丽雅不会给自己解释。 对面的里尔多森人也没再继续追问，他狞笑了一声。伸手戳刺，一点黑气直接出现在安德丽雅面前，然后陡然向上转折，直刺向那颗星辰投影。 安德丽雅脸上浮现出决绝之色，同样伸出手指，迎了上去。 …… …… 牧城某处，风平浪静。 地上散着一些残肢断臂——都不是人类的躯体，而是超级生命的残骸。 刀魂坐在残骸之间，吮吸着手指。他刚刚完成了对五头超级生命的进食。 是的，五头，而不是四头，因为刀魂连带着那头被降伏的焰爪鬼熊也一并杀了，然后吃了。 找到了安德丽雅和艾莉婕的那个里尔多森人，本该是刀魂的对手，但刀魂却没有露面和那人交手。 这并不是因为刀魂要进食，事实上，刀魂在战斗的刚开始不久，就已经风卷残云般吃掉了五头超级生命，剩下来的时间，他只是坐在那儿，没有出动战斗的意思。 刀魂没有投入战斗的真正理由，是因为他面前不远处的那道隐藏在斗篷中的身影。 那道身影静静站着，没有任何存在感，隐匿能力相当一流。她身上隐约透着寒气，气息似人非人，非常古怪，倒是和刀魂有些相似。 那是冰凝。 杜兰德本以为会在海外遇上的冰矮人冰凝，结果却出现在了牧者之城中。 冰凝依然遮掩着容貌，她的目光从斗篷帽檐下射出来，落在刀魂的身上，似乎在等待刀魂的回应。 “你……还没考虑好吗？” 冰凝的声音又硬又冷，“应该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吧，刚吃了五头超级生命的你，难道还不理解我们这样的存在，向更高处进化的捷径和唯一途径吗？你可以自己感受一下，你现在的规则之力，已经达到了多少阶。” 刀魂握了握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卷十 章四十三 城战 三 刀魂抬起拳头，对准前方的空处，打出一记刺拳。 拳锋如刀，前方的空间无声破开一个窟窿，呈现出精确的圆形，没有半点劲力的外泄。 想将瓷器打破不难，但要打破一点而令其他部分完整无损，可就太难了，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刀魂这一拳就有这样的境界。 “厉害。”对面的冰凝说，“不论位阶高低，只论控制细腻的程度，杜兰德恐怕永远都追不上你。” 刀魂收回拳头，轻声问：“如果不论控制力，单论位阶高低呢？你觉得我刚才这一拳，位阶有多高？” 刀魂从来不多关注自己比杜兰德强的地方，他只会看自己比杜兰德弱的板块。 冰凝斟酌了一下，才有些不确定地说：“200阶吧，至少。应该是200阶以上的规则。” “你低估了。”刀魂却摇摇头，“准确的说，是315阶。” 冰凝浑身一震，默然无语。 刀魂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老实说，我也没想到，按照你的建议，一连吃了五头超级生命后，我的规则居然飙升到了这种级别。要知道在此之前，除了吞噬矮人黑血之外，我几乎已经无法大幅进化了。可杜兰德后来就再也不让我吞噬矮人黑血了，哼……” 老实说，刀魂从来没有感觉像现在这么好过。百阶屏障在他面前，就好像不存在一样，根本无法封锁住远超100阶的审判规则。 审判规则真的太霸道了，罗切斯特的绝对防御无法抵挡，就连百阶屏障也无法对之造成任何限制。 至少在规则上，刀魂已经完全超越了曾经的两仪裁决和极冻审判。 因为无论是两仪裁决，还是极冻审判，都只能暂时性地突破百阶屏障。消耗巨大，无法长期立于屏障之上。 “315阶吗……了不起。”冰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历史上能完全无视百阶屏障的人，无一不是最为伟大的强者，数量也屈指可数。天界的至高神官、龙族的天空龙、妖精灵始祖、双面天枰、帕宁的奇蓝王、预言者梭罗。当然，还有李尔蒙斯那个王八蛋。” 冰凝说得没错，纯以规则而论，刀魂已经足以跻身古往今来最顶尖的那一小批人物了。 “315阶的审判规则，足可傲视这个时代的几乎所有强者。就连我也不及你，杜兰德现在也不敢轻言强过你了吧。”冰凝坦然说。 旋即，她的口吻变得蛊惑起来：“拥有如此能力，你就甘愿永远做杜兰德的一柄刀？做被人使用的一柄武器？伴随着杜兰德的生而生，伴随着他的死而死？不觉得很憋屈吗？” “我和杜兰德谁胜谁负，谁是主谁是仆，还说不定呢！”刀魂冷冷地说。 在“回炉”的过程中，刀魂会与杜兰德展开战斗，那时的战斗无关能级。仅仅是规则和招式上的比拼。也就是说，无论杜兰德是否成神，在“回炉”时，他和刀魂的能级几乎是对等的。不会有太大差距。 如今刀魂已经通过吞噬进化，拥有了315阶的审判规则。 下一次回炉的时候，谁胜谁负，还很难说呢！ “呵呵。你真的这么以为吗？” 冰凝充满嘲讽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刀魂内心的美好憧憬。 “你这话什么意思？”刀魂蹙眉看着对方。 冰凝上前一步，言辞锋锐：“我知道。你想通过熔兵炼体，在回炉的过程中，战胜杜兰德，然后掌握主导权，逆转主仆的关系，由你来做主导，让杜兰德成为你的兵器，你的仆人，你的坐骑，没错吧。” “是又怎样？”刀魂不觉得这个计划完全不可能成功。 “是又怎么样？哈哈，哈哈哈！”冰凝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刀魂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森然问：“怎么，你觉得我不可能成功吗？” “不，我觉得你有可能成功的。事实上如果我帮你，你有七成以上的机会成功！”冰凝的回答让刀魂大感愕然。 只听她接着说：“事实上，当年极冻审判的刀，正是在第九次回炉的过程中，战胜了极冻审判，掌握了主导！” “什么？！” “没必要这么惊讶，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然后呢？”刀魂有点疑惑，本以为对方不认同在回炉过程中逆转主仆的方式，但对方却说曾经有人已经这么做了，而且还成功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对方对自己的打算那般不屑？ “……你知道极冻审判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呵呵，那个女人虽然有些方面有点傻，但在大事上，是个极度聪明的女人。”冰凝用一种莫名复杂的口吻说，“李尔蒙斯警告过她，让她小心她的刀，虽然当时她没有意识到问题，但随着熔兵炼体的修炼，她也渐渐意识到不对劲了。” “所以，她对熔兵炼体这套修炼方法，做了一些细微却关键的改动。” “改动后的功法威力会稍稍减弱少许，但多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特性——” 冰凝顿了顿，咬着牙齿说下去：“——完成这套功法之后，极冻审判的刀，将永远失去，融、合、神、火、的、资、格！！” 刀魂呆了一下，随后才意识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这意味着即使刀战胜了主人，也不再有继续追求强大的资格，因为无法融合神火，不可能下位神、中位神、上位神、至神这样一级级升上去了。 那位极冻审判，真是好狠的手段！ “真的没办法融合神火么？为什么呢？因为融性无法达标？”刀魂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和融性无关。”冰凝说，“极冻审判的刀和你一样，拥有吞噬进化的能力。融性根本不成问题，吞几个同系的、且融性达标的神袛，自然就能解决了。” 刀魂暗自点头，他也明白这点。在神之预备学院的时候，甚至还鼓动过杜兰德去吃掉火胖子菲波。 老实说，杜兰德如果不是一直因为心理上的抗拒，而不愿意去吞噬活人的话，他恐怕早就能融合水火神火了！ 刀魂才没有这种心理负担。 “既然不是融性问题，那为什么不能成神？”刀魂打算把事情问清楚。 “因为刀化分身之后，生命形态是不完整的。在回炉的过程中，生命形态本可以补全，但极冻审判对功法做了调整，回炉之后。非但不会拥有完整的生命形态，反而会永久失去达至‘完整’的可能。生命形态不完整，就无法突破到虚神，而对于分身来说，只有达到虚神，才能融合神火，这点和只要能体境就能融合大部分神火的本尊不同。” 修炼完九次回炉，生命形态永远缺失，并因为缺失的这一部分而无法以分身的身份。达到虚神境界。 这就是极冻审判当年为自己的功法风险，所找到的解决方案。 “当年极冻审判和她的刀，一共进行了九次回炉，然后那柄刀永远失去了成神的资格。即便后来她在第九次回炉的过程中，战胜了极冻审判，也无法改变这个结果了。”冰凝看着刀魂，有些激动地说。“不觉得很可笑吗？明明拥有超卓的实力和潜力，却被抹杀了前往更高处的资格。换了你，你甘心吗？” 刀魂想到自己刚刚突破到315阶的规则之力。想到如此强大的规则之力，却永远得不到对应的强大能级的支撑，摇摇头说：“当然不甘心。后来呢？” 刀魂其实隐隐已经猜到了后来的事。 只听对方阴测测地说：“后来……那柄刀吃了极冻审判！不再是刀，也不再是极冻审判，而是一个全新的个体。那是一次自毁，也是一次新生。她希望以这种方式，重新获得完整的生命形态，再次拥有更进一步的资格。” 冰凝顿了顿，反手一指：“那个毁灭后又新生的存在，就是我。” 一个历史谜团解开了，极冻审判的神秘死亡，究竟是因为什么，刀魂终于明白了。也明白了为什么极冻审判没有留下任何尸体。 刀魂看着冰凝，打量了好一会儿，似乎要重新认识。 他认真地问：“你现在……好像依然不是神袛啊。毁灭与新生之后，你重获完整的生命形态了吗？” 面对这个尖锐的提问，冰凝的语气转为低沉：“九次回炉让我陷得太深了。而且在吃了极冻审判之后，我才发现李尔蒙斯在离开之前，竟然留下了一记后手，为的就是防备最糟糕的情况。我吃了极冻审判，成为了全新的我，却激活了李尔蒙斯留下的封印式，从久远的过去一直被封印到如今，形同死人！” 说这番话的时候，冰凝的恨意几乎要将空间冻碎。 刀魂回想起在命运安排之地时，冰凝曾大骂李尔蒙斯是个“卑鄙无耻暗算她的王八蛋”，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了。 老实说，刀魂自己也对李尔蒙斯极为忌惮。 在那条试炼之路的出口，李尔蒙斯的投影曾帮助审判战刀大幅进化，同时也封印了战刀的人格，也就是刀魂。 因此在那之后，杜兰德在扎古力山脉中的战斗中，战刀只是战刀，再没有化为分身。 直到杜兰德在预备学院中，修炼了熔兵炼体，刀魂才得以被解放出来。 所以刀魂非常理解冰凝对李尔蒙斯的仇恨，还有恐惧。 “……如今的我，好不容易终于摆脱了封印。”冰凝慢慢平静下来，“我的融性早已达标，却因为生命形态的些微缺失，始终卡在虚神境界之前。” “我从罗切斯特那里获得了特殊的力量，能够变身成为冰矮人，能级堪比下位神，但依然无法融合神火。” “我明明手握水系神火，却至今无法融合。” “所以我还在寻找补全生命形态，晋升成为虚神的方法。”冰凝最后说。 “这样啊……”刀魂露出一丝冷笑，“所以，你所想到的成为虚神的办法……是我？” 刀魂回想起在命运安排之地，自己曾被对方活捉过。 “不是‘你’，而是‘吃了你’。”冰凝低笑起来，淡淡地说，“你已经修炼了回炉，没法回头了。你如果想要成神，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在回炉中战胜杜兰德，然后吃了他！变成一个全新的你。我有过经验，可以帮你完成这一切。” “到时候，我们俩再相互吞噬。无论是你赢，还是我赢，我们都将成为一个无与伦比的、强大的、完整的、潜力无限的全新存在！” “怎么样！”冰凝向刀魂伸出手，“这个计划，你加入吗？” 卷十 章四十四 回答 刀魂和冰凝之间陷入了沉默。 冰凝等待着刀魂的回应，刀魂则目光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让我看看你的脸吧。”刀魂忽然说。 “……这和我的提议有关系吗？”冰凝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我的容貌，你还是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哦，那你刚才提出的计划，我就不参与了。”刀魂耸耸肩说，“不和蒙面之人并肩作战，因为刀子一定会从后面来的。哈哈，你还记得这句杜兰德自创的古语吧！” 冰凝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冷，渐渐流露出一丝凌厉的气势，直冲着刀魂而去。 刀魂却满不在乎地受了，神情自若地站起身来，笑着说：“谢谢你告诉我，有关‘熔兵炼体’这套功法的特性。接下来，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你真的打算拒绝我？” “干嘛啊，你还要好人卡啊？行，我给你好了——冰凝，你真的是个好人。” 刀魂笑嘻嘻的，眼神却很认真。 “这么说吧，我和杜兰德鹿死谁手，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他曾答应给我三次挑战他的机会，而现在我知道了，就算杜兰德给我机会，熔兵炼体本身，也早就把我的机会抹杀了。但无论如何，杜兰德给了我机会，而且直到目前为止，都履行了他给我的承诺。这对你来说，或许没有意义，但对我来说，这些都是有意义的。” 刀魂见冰凝沉默着没有回应，摇摇头叹息说：“算了，你这种变态，大概听不懂我的意思吧，也不勉强了。” “作为你告诉我这么多事的回报，我可以当作没见过你。你不是该去寻找那个什么李尔蒙斯石板吗？那就请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刀魂说完，转身打算离开，态度干脆得让冰凝措手不及，进而恼羞成怒。 两次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在命运安排之地，冰凝向杜兰德提出了“联手”的提议，结果被杜兰德以一句莫须有的古语为理由拒绝。 那一次，冰凝就发誓要将杜兰德碎尸万段。 这次居然又被杜兰德的分身给拒绝了，同样拒绝得如此儿戏，如此无厘头。拒绝得……如此斩钉截铁！ 唰！ 冰凝一闪身出现在刀魂身旁，拦住他的去路，一记“法术真形.琥珀冰镯”发动，时光凝停，冰镯径直朝刀魂的头顶套了过去。 “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你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冰凝冷喝。 但她说完就愣住了，因为似乎被时光凝停定住的刀魂，忽然一伸手，精准地捏住了琥珀冰镯。将之捉到手里，一阵揉捏。 咔嚓，咔嚓嚓，冰镯好像废铁似的。在刀魂手中变成了一团破烂，然后被他随手丢到了一旁。 “干嘛啊，很惊讶？”刀魂咧嘴一笑，“别忘了我现在的规则可是315阶！有种你变冰矮人跟我打呀！” 冰凝变冰矮人之后。能级堪比下位神，高出刀魂十倍。但规则上，刀魂又比冰凝强了三倍以上。这样一来。虽然战斗力依然有差距，但已经不像两人上次遭遇时，那种一边倒向冰凝的状况了。 冰凝剧烈地呼吸着，显然已经无比愤怒，却在犹豫要不要立刻撕破脸。 “你真的打算拒绝我？” 刀魂也冷下脸来，“你最好搞清楚一点，就目前而言，杜兰德依然是我的头儿，我的本尊，我的老大……随便什么名称都没问题，总之，我和他现在，依然是主人和仆人的关系。” 说这番话时，刀魂的口吻很平静，已经没有过去的那种心理上的排斥感。 他的心态已经更加平稳了，意味着他的内心更加安定、更加自信、也更加强大。 刀魂瞥了一个方向一眼，接着说：“而我的主人的老婆，现在好像都快被干掉了，敌人还是个牙签似的家伙，我还能在这里继续悠闲吗？没有这个道理的。” “闪开吧，现在的你，已经无法干扰‘双向瞬移’了。” “杜兰德回来之后，我可就没办法继续装作没见过你了哦，到时候，你走得了吗？” 刀魂抱着胳膊，冷笑着看着冰凝。 “你走得了吗？”——这话的杀伤力确实一流，冰凝略一犹豫，让开半步，说：“你会为你现在的决定后悔的。” 刀魂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 …… “呼呼……呼呼呼呼……”里尔多森人剧烈地喘息着，脸上满是血迹，受伤不重，却形象狼狈无比。 他愤怒欲狂地看着已经几乎站不稳的安德丽雅，癫狂地尖叫怒骂：“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区区一个虚神，你这个区区虚神，竟然……竟然把我逼到这种程度？你……你死定了，我要让你尝试最恐怖的灵魂折磨，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安德丽雅没所谓地笑了笑，满脸都是不屑和轻蔑。 这让里尔多森人更加愤怒，几乎气炸了肺。 在刚才的战斗中，安德丽雅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尤其是在规则方面，施展出星术的她，规则位阶竟然超过了身为大神官的敌人。而且星术带给她的规则非常完整，兼顾攻击、防御、速度，配合上紫神妖姬强大的生命力量—— 安德丽雅真的抵挡住了对方！ 但她确实已经到极限了，视线开始模糊，全身疼得几乎麻木。 “你……到底是为什么啊？”艾莉婕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眼眶，“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的，算我求你了，你自己逃走吧！” “你……白痴啊……”安德丽雅居然还在笑。 “谁说我是为了你？少自作多情了。这里，是我和杜兰德的城，也是我母亲建立的城，既然见到了敌人，身为城主的我怎么可能那么窝囊地逃避？” 她终于用完了最后的气力。慢慢坐倒在地，头顶上的无名星辰消散，再也没有半点抵抗力了。 艾莉婕死死咬着牙，依然控制不住眼泪流下来，安德丽雅说得嘴硬，但艾莉婕知道那都是蹩脚的借口。 安德丽雅是为了她艾莉婕才留在这里的。 “喂……”艾莉婕似乎有了某种决定，她看向那名里尔多森人，一字一顿地说，“放了她，我可以把这个给你。否则你别想打开这枚戒指。” 说着举起了手中的戒指。 事已至此，艾莉婕管不了那么多了，虽然此举形同背叛家族，但她相信杜兰德一定能将戒指中的石板重新抢回来的。 那里尔多森人微微一愣，旋即狂笑起来：“我挥手就能杀了你们，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哼，你不希望这个女人死吗？那好，我就先杀了她！” 他闪身来到安德丽雅面前，一指直戳眉心。这是大神官级别的强者全力的一击，全无保留。 安德丽雅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但预想中的死亡没有到来，耳边反而响起了里尔多森人医生惊慌失措的惨叫：“见、见鬼的。这是怎么回事？” 一抹紫色的刀光在他手腕处亮起，一闪而逝。 然后他的手腕以上的部分，就没了，消失得干干净净！ 里尔多森人惨叫着跌退。看着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紫袍人，当看清对方的容貌之后，他尖声大叫：“战斗法师杜兰德？！” “哎呀。看来又有人把我和杜兰德搞混了呢。”刀魂淡淡一笑，也不见他有举步的动作，整个人便凭空出现在对手的面前，然后大手一张，扼住了对方的喉咙，将矮小的里尔多森人整个人都提拎起来。 双方能级相差十倍以上，但刀魂的规则位阶，是对方的三十倍以上！ 所以真正的战斗力，刀魂反而比对方更强。 “小子，你以为你是谁？”里尔多森人奋力扭住刀魂的手腕，双脚同时点向刀魂的胸膛，他毕竟是大神官级别的强者，并非全无抵挡之力。 刀魂也不废话，全身审判之力散发出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棺材，将两人都框了进去。 从安德丽雅的角度看过去，那审判刀棺隐隐震荡着，隐约能听到其中属于那里尔多森人的越来越弱的惊呼和惨叫声。 “呼——”安德丽雅长长地松了口气，“幸好，杜兰德的这个分身还是赶上了，唉，这次真是就差一点就死了啊。” 虽然心中还是觉得有点奇怪，觉得刀魂出现得这么晚，似乎有点问题。 但安德丽雅真的太累了，累得眼皮直打架，大脑运转的速度都变慢了许多，没功夫去想复杂的问题了。 无论如何，刀魂总是来了嘛，这样一来，算是死里逃生，摆脱危机了呢。 “艾莉婕，我们得救了哦，你想不想……”安德丽雅勉强回过头去，后面的话却好像卡死在了嗓子眼里。 视野中，艾莉婕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满脸惊喜之色，似乎正打算朝安德丽雅这边走过来，一同庆祝死里逃生的喜悦。 但她没能迈动脚步。 “这是……怎么……回事？” 艾莉婕低头，满脸错愕地看着胸前突刺出来的一截冰蓝色的刀锋，随后握着戒指的左手一痛，身后一个冰冷的女性声音说：“李尔蒙斯石板，我就收下了。” 轰得一声，审判刀棺破碎，刀魂拎着已经一动不动的里尔多森人冲了出来。 刀魂难以置信地看着被一刀刺穿了心脏的艾莉婕，眼中几乎喷出火来：“该死的，冰凝你干什么？” 刀魂不知道先祖石板在艾莉婕身上的事，他大意了，本能地认为冰凝不会对一个艾莉婕这个在刀魂看来无关紧要的人出手。 所以刀魂对安德丽雅做了保护措施，却没理会艾莉婕。 反正冰凝又不知道艾莉婕和杜兰德曾经的情侣关系，刻意去保护她的话，反而会比较可疑吧。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冰凝抽出刀锋，冷笑着说。 说完转身就走。 冰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就是冲着李尔蒙斯石板来的，至于和刀魂的那项提议，只是第二重要的目的。 就在这时，天空中响起一声霹雳，杜兰德扛着巨大的李尔蒙斯家族基地，通过双向瞬移，回到了牧者之城。 卷十 章四十五 该做的事 发生什么了？这是杜兰德回到牧者之城后的第一个念头。 尤其是看到安德丽雅和艾莉婕的时候，杜兰德的心脏甚至停跳了一瞬间，那种被巨大的恐惧攥握心脏的感觉，让杜兰德全身僵硬。他很少出现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但此时此刻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安德丽雅看起来还好，只是伤势不轻，没有生命危险。但艾莉婕呢？她身上还有生命波动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杜兰德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地跳动—— 怎么办？ 杜兰德的反应、表情和眼神，尽数落在冰凝的眼中。 “呵，原来如此，杜兰德你……和这个女孩儿的关系不一般啊。” 冰凝发出恶意的笑声，手中冰刃倒转半圈，刀尖朝下，再次对准了倒在地上的艾莉婕。刀锋上染着鲜血，冰寒刺骨的刀锋还来不及令热血冷却。 这一举动，所传达出来的意思，却反而让杜兰德心中亮起一缕明光，因为没有人会将刀锋再次对准一个已死之人。 艾莉婕还没死！ 杜兰德吸了口气，审判规则形成巨大的茧，将家族基地保护起来，令其悬停在半空中。 然后杜兰德缓缓降落在地上，落在安德丽雅身边，挥洒出大片的冰火力量，驱散了安德丽雅体内持续肆虐的异种能量。 “我没事的。”安德丽雅拒绝了杜兰德的进一步治疗，低声说，“我的生命力足够让我尽快痊愈了，现在的重点不是我。” 杜兰德点点头，施展出审判规则，将妻子也保护起来，然后他看着冰凝，说：“放了她。今后你落在我手上，我可以饶你一次。” 神袛的气息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强大的波动好像浪潮，一波接一波地向四面八方冲击。 笼罩牧者之城的结界有两个，夜翼的结界丝毫无损，里尔多森人布下的“幻境泡沫”，却好像被撕裂的布匹，被杜兰德摧枯拉朽般瞬间击溃。 “哦……你成神了？”冰凝的声音透出意外和震惊，沉默片刻后，她恢复了冷静。刀锋向下，停在了艾莉婕的后颈，刀尖点着肌肤，然后她说，“把另外半块李尔蒙斯石板交给我，否则我就彻底杀了她。” 杜兰德毫不犹豫，点点头，翻手取出存放着半块李尔蒙斯石板的戒指。 “杜兰德。”刀魂低喝一声。 杜兰德不为所动，面部表情地将戒指递了过去。 “杜兰德！”刀魂提高了音量。 话音未落。杜兰德忽然一抖手，戒指离开手掌飞了出去，却没有飞向冰凝。同一时间，正在和夜翼拼杀的两名里尔多森人眼前。凭空多出了一枚戒指，同时杜兰德的声音无视了他们天生强大的灵魂防御力，直接在两人脑海中响起：“这是左心和左命都想要的东西，收好了。” 说这话的同时。杜兰德的拳头已经到了冰凝眼前！ 扔戒、传音、突进、出拳，一气呵成。 等到冰凝反应过来的时候，扑面而来的紫黑色审判刀气已刮得她脸皮隐隐作痛。这对防御力惊人的她来说，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只能说明杜兰德这一拳的杀伤力超乎想象，比两人在命运安排之地战斗时强得多！ 而且另一个方向上，两名里尔多森人已经向戒指伸出了手，夜翼没能得到传音，所以她并未出手抢夺。 “该死！”冰凝一咬牙，身子猛地向后仰去，然后奋力拧转身体，双脚重踏地面，向戒指那边的战团冲了过去。同时她持刀反刺，刀尖精准地指向杜兰德的咽喉部位，试图以攻对攻的方式，想要摆脱杜兰德，才好尽快脱身赶去抢夺戒指。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以背部硬受杜兰德一击为代价，也要尽快赶去抢夺最重要的李尔蒙斯石板的准备。 虽然那两个里尔多森的伪大神官不值一提，但在冰凝的感知中，有一个异常强大的双天界气息，正从北方的大海方向，以令人震惊的速度朝这边接近。 冰凝的刀刺了个空。 预想中的拳头也没落在她背上，杜兰德的拳头完全就是虚招，在冰凝转过身去的那一刻，杜兰德已收力下蹲，将艾莉婕抱起，然后一个闪身退了回去。等到冰凝的刀锋反刺的时候，其实杜兰德早就不在冰凝身后了。 “见鬼的，有这个必要吗？为了一个女人连那么重要的戒指都不管了？”刀魂对杜兰德这一系列战术动作相当佩服，但对杜兰德的大战略决策完全无法理解。 为了一个已嫁他人的初恋情人而放弃重要的先祖石板？杜兰德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在做这个决定？一个普通的战斗法师，还是森德洛的总决策者之一？ 刀魂随手将已经死亡的那名里尔多森人丢到一边，就要冲过去和冰凝争斗。 但杜兰德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原地站好，什么都不要做，什么也不用说。”杜兰德正在为艾莉婕做急救，声音硬冷得好像深海坚冰，“杜，牧者之城已经变成这样了，你却没有传给我任何消息，你欠我一个解释。” 刀魂身子一震，沉默下来。 杜兰德不理会他，事实上杜兰德的手正在发抖，艾莉婕就平躺在眼前，苍白的脸蛋十分安详，似乎只是暂时沉睡过去。杜兰德已经为她做了紧急治疗，驱除了她的伤口和体内的冰寒刀气，但然后呢？ 杜兰德并不擅长真正的治疗术，而艾莉婕身上几乎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了，别说家族基地中的卡萨了，就算让兰子过来，也没办法救回艾莉婕的生命。冰凝的那一刀正中心脏要害，如果不是艾莉婕自身也是冰系，中和掉了一小部分刀气的话，她早就死透了。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杜兰德呆呆跪在艾莉婕逐渐冰冷的身体前，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条条方案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又被一一否决。强烈的不甘心和恐惧感涌上心头，杜兰德不敢去想如果艾莉婕就这么死去的话，自己会怎么样。 杜兰德自己并不知道，他的脸色不自觉间已变得无比狰狞，如受伤绝望却始终不肯嚎叫出声的一头野兽。 “让我来吧。”一只柔韵的手掌，轻轻抓住了杜兰德不断颤抖的大手。 安德丽雅撑着伤体，来到自己的男人身边，她看着杜兰德痛苦的脸庞，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温暖：“别忘了我是紫神妖姬啊，我是生命规则所孕生的妖精。我来救她，至于你……” 安德丽雅捧住杜兰德的脸，看着男人的眼睛说：“你去做你该做的事，现在全城所有的人，都需要你。” 说完安德丽雅柔美地笑了笑，在杜兰德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将男人推开，自己轻轻抱起艾莉婕的身体。神秘的紫色光芒从她体内逸散出来，紫色光芒中透着杜兰德从未感受过的澎湃生命力量。将安德丽雅和艾莉婕一起包裹起来。 站在刀魂的角度，可以看到杜兰德低着头，慢慢站起身来。但看不清杜兰德此时的表情，他身上似乎也没有凌厉的气息散发出来。 “杜……”杜兰德叫了一声。杜，正这是刀魂的部分真名。 “我在。”刀魂点点头。 “过来吧。”杜兰德向刀魂找了招手。 刀魂在一瞬间气化，化作一缕长长的紫色气流飞向杜兰德，盘卷两圈后。落入手掌，化为审判战刀。 刀魂315阶的审判规则之力，似乎已经有点超出杜兰德的掌控极限了。刀锋在他手中剧烈地弹跳，发出尖锐的刀鸣。杜兰德的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没有因为刀魂莫名暴涨的规则之力而挑眉惊讶。 “安静点。”杜兰德握刀的手轻轻一振。 这一刻他的背后似乎浮现出另一道身影，无法形容的威严凭空诞生，杜兰德明明没有施展“零式”，甚至没有什么动作，但他的气质已经变了，审判战刀几乎没有多余挣扎，立刻老老实实地安静下来。 杜兰德这才抬起了低垂的头，露出一双写满冷酷与愤怒的眼。 手中的审判战刀自下而上、由缓至快竖直撩起，速度并不快，准头更是完全没有，看起来就好像一个人对着眼前的空处在攻击。 但当刀锋完全撩起的一刻，杜兰德和他的刀，已经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直接出现在了冰凝面前！ 心到则人到，意至则刀至。 这时，冰凝刚刚挥手击退了两名里尔多森人，伸出手，将那枚戒指牢牢握在手里，然后她就看到了骤然现身眼前的杜兰德，再然后，她发现自己的整条手臂飞了起来。 整个过程实在太快了，快意味着顺畅和轻易，杜兰德手中的审判战刀的刀锋上，镀着一层紫黑色的幽光。刀锋切入之后，几乎没有速度的下降，也没有发出摩擦的声音，刀锋轻佻掠过，手臂飞旋狂舞。 “怎么……回事？”冰凝愕然看着翻转着飞起的手臂。 超越了极冻审判和极冻审判的刀的超强防御力，是冰凝最大的依仗和武器，她从来没想过被人砍断手臂的一幕。一时间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被斩断的，正是她自己的手臂！ 杜兰德一探手，将冰凝抓着戒指的断臂捉在手里。 他面无表情，目光根本没因断臂而偏转，自始至终都盯着眼前的冰凝。 手中的审判战刀撩起至最高点后猛然反转，微微凝停了一瞬，然后以比第一刀更加恐怖的气势，斩落而下！ 卷十章 四十六 抛却包袱 海上，一个身影高地逃窜着。 这道身影的度极快，空间在她面前被冻结成脆弱的冰，然后一层层破开。空间形成的阻力被无限地降低了，所以冰凝的度已经快到了极点，但她还在竭力飞得更快，头也不回。飞行的方向是远离牧者之城。 回想起刚刚在牧者之城所生的一切，冰凝的心脏剧烈跳动着，难以平复。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逼到那种程度，甚至连战斗的意志都近乎丧失了。 当时，面对杜兰德居高临下的一记劈斩，冰凝死死盯着杜兰德和他手中的刀，刀锋在她的眼中急放大。 她动不了，因为审判规则不让她动，她也躲不掉，因为审判规则不让她躲。冰凝这时候还不是冰矮人的姿态，不具备绝对防御，但修炼了“熔兵炼体”和“融冰炼体”这两种功法，并全都修炼至最高境界的她，防御力依然是顶尖的水准。 但即便这样，她的身体也在杜兰德的刀锋之下，出现了软化的趋势。 完了吗？冰凝心中竟然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哪怕在命运安排之地，败在杜兰德手下的时候，她也没有生出如此无力的感觉。 此时的杜兰德是如此强大，他绝不仅仅是成神了那么简单，在他身上，肯定还生了某些其他的事。冰凝看着杜兰德，竟有一种面对李尔蒙斯的恐怖感觉，忍不住想：这小鬼难道已经看过李尔蒙斯留下的石板了吗？ “别想……就这么轻易地打败我啊！” “！！” 冰凝在最后关头，猛地爆出豁出一切的吼叫，她不甘愿就这么输。极冻审判没能压住她。熔兵炼体的缺陷没能难倒她，就连李尔蒙斯的封印式，也在封印了她无尽岁月之后被冲破了。 没道理在这里倒下，没道理倒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鬼的刀下！ 冰凝身上的斗篷“砰”地一声炸了，她的身体急地变化。断臂重生，展现出冰矮人的职业真形，11o个单位的能级瞬间暴涨到和杜兰德对等的11oo个单位。 她全身披覆冰甲，戴一顶女式头盔，拉下来的面甲上泛着冰冷如镜的冷光。她没有露脸，只通过一字形的眼孔。露出一对冰冷的眸子。刀锋羽翼在她背后展开，双翼猛地一振，无数“琥珀冰镯”凭空生出，彼此嵌套，形成巨大的防御网络。竖立在冰凝和杜兰德之间。 “！” “！” 冰凝硬是挣开了杜兰德的规则束缚，爆出强烈的反击。 但她眼前的无数冰镯构成的网络，忽然间浮现出一条紫色的细线，自上而下，笔直地浮现。 刺啦！无数的“琥珀冰镯”向两旁猛烈撕开，冰镯爆裂，寒气肆虐。 紫色的审判战刀切开寒气，从冰凝的头顶开始。笔直竖斩而下！ 下位神对下位神，审判对审判，但杜兰德的审判。比冰凝那属性颇为类似的审判，强了不止一点。冰凝拼尽全力的招式，甚至在短时间内强行破开了“百阶屏障”，达到了百阶之上的规则之力，仍被杜兰德一刀即破。 这一刀余势不衰，将笼罩牧者之城的黑暗结界破碎。满城的混乱景象重现眼前。 这一刻满城惊悸静寂，许多还没完全弄清楚状况的人们愕然抬眼望天。只见艳阳高照，杜兰德一手持刀。一手持断臂，站在半空中。 冰凝同样满脸错愕，也在看着杜兰德。 刚才那一刀……并没有伤到她。 看似强劲无匹的一刀，竟然又是虚招？冰凝艰难地转过视线，落在杜兰德的战刀刀尖上，那里挑着一点水蓝色的神火，那是冰凝从罗切斯特那里偷来的一个水系神火。 神火，这才是杜兰德刚才那一刀的真正目标。 “你……杜兰德你……”冰凝忽然觉得眼前的杜兰德有些陌生。 她不知道，之前她的所作所为，已将杜兰德内心深处潜藏着的最具兽性的一面激了出来。 这一刻，肯特、薇薇安、白虎、黑德森、铁拳、奥古斯都、金……等牧城众，都仰头看着杜兰德；凯撒、督兰德、李尔蒙斯家族的族人们也一样，甚至连城池上空悬浮的巨型家族基地，也没能将他们的视线从杜兰德身上扯开。 在一双双或错愕、或震惊、或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杜兰德沉默着拿起手中的冰凝的断臂，凑到嘴边，张嘴咬落。 夜翼身子一震，叫了声：“杜兰德……” 杜兰德不理会，他只是看着眼神僵硬的冰凝，一口一口地、有条不紊地、同时也非常高效地，将她的手臂吃下去。没有鲜血，咔嚓咔嚓，嘎嘣嘎嘣，听声音就好像在咀嚼最坚硬最寒冷的万年坚冰。 “杜兰德！别这样。”兰子的声音从蓝灵堡中传过来，听起来很疲惫，她正在构建传送界门的最关键阶段，无法分身他顾。 杜兰德依然没有理会。他将整条手臂吃下，全身上下蒸腾弥散着紫黑色的审判之力，得自刀魂的“吞噬进化”的能力动，手臂迅被分解，这是吃过融性神物之人的手臂，是一个水系融性绝对优秀的人的手臂。 吃了它，困扰杜兰德的融性问题就不再是问题，这一点杜兰德从前始终抗拒，但现在，他不想管那么多了。 “不……不要，住手！等……你等一下……”冰凝在杜兰德的冰冷注视下，下意识地退了几步，还觉不够，又退了几步。 之前面对那气势迫人的一刀，冰凝都没有丧失反击的斗志，但这时看着一口口进食的杜兰德，冰凝自内心地感到寒冷。 杜兰德默然将断臂吃完。然后一抖战刀，刀尖上的水系神火弹跳起来。 神火被大片审判刀气包裹，飞向他的嘴巴。杜兰德一张嘴，将神火吃进嘴里，然后吞下。 这一刻。牧城中的所有人，都听到杜兰德体内传出的一声剧烈沉闷的轰鸣！紧接着，杜兰德11oo个单位的能级，开始疯了似地不断飙升！ 夜翼忽然脸色大变，她本想走上前去再劝劝杜兰德，却在杜兰德吞下神火的瞬间。陡然间向城中落去，同时大喊：“所有人！运转力量，保护自己！” 夜翼的警告声刚刚落下，不少人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天空中的杜兰德已经深吸一口气。肺部夸张地鼓起，膨胀到极限时略一停顿，然后，沉默至今的他，终于从身体与胸腔的最深处，爆出一声压抑许久的疯狂的怒吼！ “——吼！！！！” 全城的人，包括夜翼这样的神袛，都在这一刻感到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而距离杜兰德最近的那两名里尔多森的伪大神官，脸上同时浮现出惊骇欲绝的恐惧表情，然后他们的体内忽然迸射出无穷无尽的紫色刀气。 他们的身体瞬间就爆了！好像一个猛烈膨胀。然后被戳得千疮百孔的气球，最后只剩下一时间、一战斗两朵至高神火。在位面之外，虚空基点主神器旁，六名伪大神官忽然出惊呼：“里尔多森的三位……怎么也都陨落了？”话音未落，他们也同样满脸惊恐，不明所以地爆体而亡。 双天界一共11名伪大神官。至此除了一个死在刀魂手下，其余尽皆被杜兰德一人斩杀。而且是秒杀。 这仅仅是一吼之威！ 当杜兰德抛开心理包袱，弥补了能级上的短板。再加上他本就强得无与伦比的规则之力，他的战斗力，完全就是压倒性的。 当怒吼声终于停下的时候，整个位面除了杜兰德，再没有第二个敢出声音的生灵。而冰凝，杜兰德的吼声正对着她，她依仗着强大的实力和手段，从那迎面而来的紫色狂飙中保住了自己，然后根本没有犹豫，头也不回地飞离了牧者之城。 “逃！一定要逃！” 此时此刻，冰凝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除了当年面对李尔蒙斯留下的封印式时，她还从来没有如此的惊慌失措过。甚至可以说，现在的她比当时面对封印时更加慌乱，因为这一次，她感觉自己可能会死。 “那个双天界的左命似乎也在这个位面里，以她的实力，应该能和现在的杜兰德打上一场吧，至少不会轻易输。” 冰凝一边负荷地狂奔逃跑，一边暗自盘算着：“只要能让左命和杜兰德打起来，我就能趁机脱身！” 她知道单靠自己，绝对逃不出如今的杜兰德的追杀，成为中位神的杜兰德，在这个位面中就是无敌的。 前方，双天界大神官的气息越来越接近了，冰凝正和左命相对着彼此接近。 冰凝运转目力，已经看到了远方那个头顶《双天典》、踏着金色大道、笔直大步而来的强大少女。 “太好了，看来赶上了。”冰凝精神一振，背后的刀锋双翼猛地扇动起来，打算加朝左命冲过去。同时她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如何让左命和杜兰德立刻打起来，这样自己才能抓住机会离开。 反正还有半块李尔蒙斯石板在自己手上，如果能就此脱身的话，此行也算大有收获。至于被夺走的水系神火，总有机会再弄到手。 “左命！杜兰德正追过来，你我联手对付他！”冰凝有了决定，提声大喊起来。 双方已经非常接近，冰凝能清楚地看到左命的眉目五官，还有眼神表情。 在冰凝的注视下，左命忽然小脸一变，猛地停顿下来。左命的目光越过冰凝的肩膀，似乎在她身后看到了什么。 冰凝看到左命的表情，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身子猛地僵住。 在左命的近乎透明的双眸倒映之中，冰凝忽然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还有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杜兰德。 “你想去哪儿？”杜兰德幽冷地问。 话音落下，冰凝猛地一仰头，从头盔与面甲之下，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卷十章 四十七 一对二，刀对典 冰蓝色的血液溅洒，血液落在大海里。 量不十分多的血，却让牧者之城北方的这片海域骤然凝结成冰，形成一个体积巨大的冰块。由于体积在结冰的过程中膨胀，冰块表面夸张地隆起，好像隆起的树根。最终整块巨冰承受不了内部的错杂之力，轰然崩碎。周围无数的海水灌注进空白的地带，形成强大的潮水，拍打在纳迦族人们建立的沿海港口城市的堤坝上。 “呼呼，呼呼……” 引动了巨大动静的那些蓝色鲜血的主人——冰凝，此时正粗重低沉地喘息着。 她佝偻着身子，死死盯着杜兰德。背后的羽翼已少了一边，只剩单翼。断翼只剩下根部的一点点，切口非常光滑。除了杜兰德手中的审判战刀，如今的位面世界，恐怕再没有任何武器能造成如此切口。 “你的反应很快。”杜兰德一手提刀，一手抓着巨大冰凉的刀锋羽翼。 刚才那一刀，杜兰德本来是瞄准对方的心脏部位的，冰凝在左命的双眸之中提前看到了，这才勉强用翅膀挡了一下，不然她已经死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保住除了性命之外，她最看重的东西—— 从艾莉婕手中抢走的那枚戒指，那枚存放着半块“先祖石板”的储物戒指，如今已回到了杜兰德的手中。 杜兰德低头看着戒指，古朴的戒指上还残留血迹。血已干涸，只有几滴而已，却刺痛着杜兰德的眼睛。 这是艾莉婕的血。 他将戒指收好，体内的轰鸣声还在持续着。水系神火的强行融合，并不是件轻易的事。杜兰德抓着断翼的手掌掌心中，喷吐出紫色刀光形成的龙卷，将整个翅膀绞杀成粉碎，然后他用力一吸。把碎片吸入口中吞下。 “吞噬进化”动，水系融性进一步飙升，还在躁动不安地不愿被融合的不知道来自哪个主位面的水系神火，就此安定下来。 在冰凝愈难看的眼神注视下，杜兰德的能级终于稳定下来——11o个单位能级的一百翻倍，整整的11ooo个单位能级。融性问题被攻克。神火互不侵犯契约的约束力，也被杜兰德周身鼓荡的审判规则碾压成粉碎。 直到这一刻，杜兰德才真正屹立于中位神之境！ 看着浑身衣袍鼓胀，气势沉重到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的杜兰德，左命小脸凝重。她头顶上的《双天典》金光璀璨。这位双天界大神官，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再也没有半点小看杜兰德的意思。不过她依然镇定平静。 “联手吧。”她对冰凝说。 如果杜兰德还是和她一样的下位神，那左命有着充分的自信，开着《双天典》，依仗规则上的优势将杜兰德击败，再夺回李尔蒙斯留下的石板。能级相近的前提下，规则方面。左命有足够的底气和优势，事实上哪怕现在，杜兰德手里拿着刀魂所化的审判战刀。规则位阶上，左命依然无惧。 但杜兰德是中位神了，这让一切都生了变化。 杜兰德一共斩了冰凝三刀，第一刀断臂吞吃，第二刀虚招夺取水系神火，第三刀夺取被冰凝夺走的艾莉婕的戒指。冰凝自己或许到现在都没意识到。杜兰德这三刀斩的是她，实际上却是将左命考虑进来后。才做出的决策。 在心神被艾莉婕的濒死而严重动摇的情况下，杜兰德依然以绝大的理性和冷静。做出了先解决融性问题、再融合神火、最后再夺回艾莉婕的戒指的顺序决定。 他没有因为愤怒，上来就去抢回艾莉婕被夺走的那枚戒指。 以极致的冷酷，才能掌控住极致的愤怒，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只有杜兰德一人能够继承李尔蒙斯的力量，其他人都不行。 “我们联手！”左命加重了口吻，又说了一次。 同时向冰凝伸出了手掌。 冰凝嗯了一声，整个人气化成寒流，汇入左命的手中。她曾誓再也不为他人的武器，但面对此时的杜兰德，冰凝现自己别无选择。 寒气化为一柄修长的战刀，造型和杜兰德的审判战刀造型极为相似，就连气息也颇有雷同之处。空间与时间在刀锋的周围变得脆弱，这么看来，就连刀的属性效果，也有着惊人的共同之处。 杜兰德的审判，与巴尔巴辛的审判，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 而这还不是结束。刀身上延伸出一条条冰蓝色的气流，顺着左命的手臂而上，形成手套、护腕、臂甲、肩甲、战袍、胸铠、女士战裙、战靴、还有头盔。 “武装延伸？”杜兰德眼神一动。确实，眼前这一幕，和自己的“武装延伸”非常类似，但又有些区别——冰凝的武装延伸，明显有着罗切斯特的矮人风格。这大概是因为她接受了罗切斯特的馈赠，得到了级矮人之力的缘故。 看着联手的左命和冰凝，杜兰德吸了口气，身体也开始变化。 在刀魂的配合下，最完整的“”展现出来。随后杜兰德开始叠加规则，体表的铠甲骨刺，慢慢转变成了深沉的紫黑色。 “。” 涌动的海面上空，一方是紫色和紫黑色的恐怖重压，另一方则是冰蓝色和淡金色的交融气机。双方都还没有动作，但他们所站立的这片天地，就好像被无数利刃切割！ 轰鸣声，在杜兰德和左命之间忽高忽低地炸响。 双刀也在彼此对抗着，杜兰德手中的审判战刀高亢长吟，而冰凝所化的冰蓝审判，则出低沉的呼啸。 已经没有人能介入这场战争了。整个谜之位面在悲鸣中颤抖，似乎在哀求双方不要在位面内爆如此恐怖的战斗。 唰！左命一言不。在“武装延伸”加身完毕的瞬间，立刻动了攻击。她并不擅长用刀，事实上她从不使用武器，只会直接碾压。这一刀出，命运大神官的伟力。配合上极冻审判之力的辅助，杀伤力急剧地飙升。 尤其关键的是，左命的这一刀，是完全纯粹的进手的一刀。 她不愧是虚空世界最顶尖的强者之一，非常明白面对如今的杜兰德，抢攻。才是唯一的胜算。至于防御，有冰凝所化的“武装延伸”，加上左命自身的防御力，只会比杜兰德更强。而且在左命攻击的刹那，冰凝自地强化了“武装延伸”对一些要害部位的保护。 在杜兰德的压迫下。左命和冰凝这两个本该是敌人的人，竟然合作得无比默契！ 下一刻…… 剧烈的摩擦声响起！寒冰审判的刀锋并没有和杜兰德的刀锋相交，因为杜兰德迎向对手的，不是左手的刀，而空着的右手。 覆盖着紫黑色骨甲的手掌一张，闪电般握住了刀锋。对方的刀锋持续刺来，骨甲被割裂，掌心肌肤流出血来。最后杜兰德的胸口被对方一刀刺中，“黑审判”的体表防御竟被破开了些，浮现出丝丝的裂纹。 “咦？”左命和已化战刀的冰凝同时出错愕的惊咦。 杜兰德手握着刀锋。胸顶着刀尖，这才举起自己手中的审判战刀。 刀锋所向，却根本不是被冰凝严密保护起来的左命的身体，而是……她头顶的《双天典》！ 当啷——！！ 刀锋与双天典的投影交击，明明应该是实体与虚幻的碰撞，却出了金铁交击般的响声！响音冲天而起。一路上也不知道碾碎了多少层空间，绞杀了多少气流和能量。最后将谜之位面的位面晶壁戳出一个窟窿。 杜兰德脸色不动，一手牢牢抓着对方的刀。不让其动弹。 然后，在左命错愕震惊的注视下，他抡圆了手臂，又是第二刀狂劈而去！ 这一次，典籍投影竟被杜兰德直接劈出了一条深深的豁口，虚空中似乎传来一声惊怒的喝问声，来自《双天典》本体的反弹之力，竟然让审判战刀都出现了一丝裂纹。 但无论杜兰德，还是刀魂，此时都没有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杜兰德团身抬腿，以脚尖压住左命抬起的左手。左命右手的刀被困住，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抬起左手打算施展“我不伤指”，却被杜兰德直接踏住手背，打断了招式，然后硬生生地将她的手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杜兰德以左命的手背为落脚点与着力点，第三刀出，如奔雷闪电，将左命头顶的《双天典》投影，彻底一斩为二！！ “该死的……杜兰德你——”左命脸色骤然一白，噗的一口鲜血吐出来。她愤怒欲狂地瞪着杜兰德近在咫尺的脸，终于松开了握刀的手，一拳打在杜兰德的小腹上。 杜兰德哼了一声，向后飞退，身子摇晃了几下，唇角溢出血迹。但冰凝所化的寒冰审判，却已落入杜兰德的手中。 “混蛋！左命，你干什么放手？你疯了吗？你——”冰凝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从刀身中传出，说到一半却截然而止。 无数层紫黑色的审判之力涌入刀身，冰蓝色的战刀剧烈颤抖起来，再也不出声音，只能传递出极度不甘和怨毒的意念。 最终，一个紫黑色的刀匣凝聚而成，将冰凝彻底封住。 自始至终，杜兰德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战斗的精密和高效，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杜兰德你……和之前在北海与我战斗的时候，不一样了。”左命死死咬着牙说。 战刀脱手，她身上的“武装延伸”也随之消失，头上顶着残缺的《双天典》投影，规则位阶已经跌破了5oo阶。 “是啊，我不一样了。”杜兰德将收着冰凝的刀匣，收回到李尔蒙斯留给自己的世界罗盘储物空间中，随手抹去唇边的血迹。 然后他平举起锋刃上多出了一个凹坑的审判战刀，刀身凝定如山，径直对准了少女大神官。 “只剩你了，最后一个。” 卷十章 四十八 提线 “抱歉啊，杜兰德，是我太天真了。”左命脸上的愤怒与羞恼之色，逐渐地褪去了，她恢复了平静与宁定。 她扬起头，看着头顶上那本被斩成两半的《双天典》投影，淡淡地说：“我们双天界天人族，是最高贵、最纯粹的种族，我们每个天人族人，一生只能融合一个至高神火，也就是说，我们只能成为下位神，即便有更多的神火摆在面前，我么也无法融合。听起来好像有点弱？不是吗。但是！我们却拥有与同族合体，成为中位神、上位神、甚至是至神的可能！而在规则方面，有双天典的馈赠，我们始终屹立在位面世界的最顶端。” 左命顿了顿，流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有些自责地说：“但是，我刚才，却试图借助外力来与你对战，抱歉，这是我的失误。” 杜兰德皱了皱眉，只见左命抬手一招，她头顶的双天典投影骤然沉落，轻轻落在少女大神官的手中。 这一刻左命的眼神变得极为虔诚，透着一丝恬淡。她低头看着分成两瓣的典籍，伸出拇指和食指，指尖分别按在左右两半典籍上，然后虎口收拢，两指一拈、一合，将分开的典籍重新合拢到一起。 典籍愈合了，却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好似蜈蚣的疮疤，在封面上曲折地鼓起。 左命也不在意，只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双手捧着典籍，一反手，将之拍入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轰！ 这一瞬间，整个位面的人。包括牧者之城的人们，都看到位面北方的方向上，升起一道璀璨华美的金色光柱，通天彻地，透着令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至高气息。 左命人在光柱之中。她全身上下都冒出了细密的血珠，小脸上浮现出一缕痛楚之色。看起来，将双天典的投影纳入身体，是大神官的某种禁招，伴随着巨大的痛苦。 她疼得身体都开始痉挛了，脸上却露出了笑容。看着杜兰德，认真地说：“杜兰德，你真的很强，左心输给你，并不冤枉。就算不是为了帮左心报仇。像你这样的人，我也没办法放任你这么活着并继续强大下去。我要为了双天界……杀了你。” 杜兰德已经看出来了，在《双天典》投影入体的那一瞬间，左命的生命体征就消失了。换句话说，某种意义上，她在那一刻就死去了，只是以某种杜兰德也看不明白的方式，继续保持着存活的状态。 以必死所换取到的。是比全盛时期的左命，更加强大、更加高阶的命运规则之力！ 她用自我的毁灭，换取杀死杜兰德的强大力量！ “双天禁术……” “命运之手。提线玩偶。” 左命轻声地吟诵着，脸上的痛楚消失了，流露出孩童般的天真之色。她原本几乎没有颜色的眸子开始充血，变成了金色。 在少女身后，一只若有若无、隐隐约约、让人看不清楚、却透着无边伟大的手掌，缓缓浮现出来。那手掌并非人类手掌。而像是某种至高无上的存在探向凡间的命运之手，一共有四十九根手指。 手掌的掌纹玄奥莫名。看到那些纹路，似乎就看到了命运的本质。 腾腾腾。腾腾腾！弹响声中，每一根手指的指尖上，都弹出一根细长的金色丝线，一端连在命运之手的指尖上，另一端则深深刺入了少女的身体里。一共四十九根丝线，全部刺入后，少女张开手臂，软软地挂在那些线上，真的好像一个被命运之手操纵的提线玩偶。 这一招，本该是用在对手身上的。以命运之手的伟力，强行操纵对手，甚至直接令其自残、自杀都能做到。 左命却将之用在了自己身上，这是一生中只能用一次的招式，将自己献给命运，也把战斗交给命运。 时间神官操纵时光，空间神官玩转空间，战斗神官重订胜负规则——他们全都有着左右世间规则的掌控力。 反观身为四神官之的命运神官，这类神官战斗的要诀，不是操纵，不是掌控，而是要学会“放手”。 放手给命运。 不知何时开始，杜兰德眼中亮起了极亮的七彩色光芒，而且越来越亮，好像两颗七彩色的星辰在双眸中升起。 久未单独使用的“精复制之力”，正在全力运转。 在杜兰德的背后，那个若有若无的李尔蒙斯的身影，渐渐地开始放大、拔高、变得清晰。但这一次，两仪镜盾、裁决尺剑、审判魔装、还有那种还未开完成的幻术招式，都没有出现，只有一个李尔蒙斯的虚影而已。 这个虚影伫立在杜兰德身后，虚影身上，渐渐探出一条条半透明的丝线，就像命运之手上的丝线一样，从背后刺入了杜兰德的身体各个关节部位。 李尔蒙斯虚影就像命运之手，甚至在气势磅礴上，并不亚于对面的命运之手。 杜兰德却和左命不同，他不是被李尔蒙斯虚影操纵的玩偶，而是以这种方式，与先祖的虚影完成了某种“同调”！ “一击定胜负吧。”杜兰德淡淡地说。 他高举起手中的审判战刀，在他身后，李尔蒙斯同时举手，根本说不出是人带动了虚影，还是虚影带动了人。可以肯定的是，随着杜兰德举起战刀，前所未有的沉重压迫力，好像一堵巨墙般向左命撞了过去！ 命运之手似乎都感受到了某种挑战，四十九根手指变魔术般弹动抖转，根根丝线紧绷起来，左命浑身一震，好像瞬间过了电，娇躯立刻挺立如枪。 少女目视着杜兰德，露出一个微笑，这是她唯一没有交给命运的表情。 她点点头，也说：“一击定胜负。” …… …… 牧城上空。乌云密布。事实上不只是牧者之城，整个谜之位面，从刚才开始就变得黑压压一片，乌云遮天蔽日，隐隐震动着。似乎位面就要哭泣。 杜兰德和左命在海外的战斗，已经影响到了一整个主位面的天象。 巨大的李尔蒙斯家族基地已经降落地面，基地打开，基地中的族人们和城中的族人们聚集到一起，所有人都很安静，或焦急、或担忧、或憧憬地望着北方。等待那场没有外人能插手的战斗的结果。 他们偶尔低声地交谈几句，声音不大。 海外的族人们说着家族在海外受到的威胁，还有不知被谁化解的危机。城中的族人们，则反复提着“杜兰德”这个大多数族人颇感陌生的名字，以及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具体含义。 “我说你。没事跟族内的自己人掐个什么劲啊？”卡萨正在帮凯撒疗伤，蹙眉不满地说，“根本就是自己找不痛快嘛！不过真是没想到，我儿时的那个玩伴、当年那个臭屁到极点的杜兰德，竟然已经这么厉害了。凯撒你不知道他刚才在海外的时候有多厉害。” 凯撒笑了笑，眼神里不再有多余的情绪和不良成分，轻声说：“不用去海外，我也已经很清楚他的实力和手段了。希望他能尽快打赢。然后回来吧。” “哦对了……”卡萨忽然想起来，“艾莉婕人呢？” “不知道，刚才就没看见。”凯撒抬手指了一个方向。“你看，督兰德那小子，不是也在找人问呢吗。” “哦……”卡萨皱眉看了督兰德几眼，就不再多管了。三个月前艾莉婕说答应了督兰德的求婚时，卡萨持坚决反对意见。 这时候，牧城众们都聚集在一个地方。肯特、白虎、薇薇安、铁拳、黑德森、金、奥古斯都……所有人都安静地站着，围成一个圈子。铸成围墙。他们在等待自己的城主大人战斗归来，也在等待城主夫人。 牧城众围绕的中心。安德丽雅和艾莉婕依然被笼罩在紫色的半圆形光茧中。 夜翼和兰子也站在旁边，兰子刚刚完成了传送界门的搭建，接下来只要再等一小会儿，传送门最后的调试工作就能完成，森德洛那边，就能派来人了。 兰子脸色疲惫，看了北方一眼，感受着那个方向上传来的波动，她知道那不是自己和夜翼能插手的战斗，不过兰子脸上并没有多少担心。 “应该能赢吧。”兰子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复杂，“毕竟他做出了那样的决定，终于成为了中位神啊。杜兰德他，恐怕早就将双天界的大神官计算在内了，所以他才会放下一直以来的坚持，以那种方式补全融性吧。” 杜兰德一口口吃掉冰凝的手臂的样子，那沉默的脸，还有被他压抑在眼睛深处的如狂愤怒，至今还在兰子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不是为了左命才吃的。”夜翼摇摇头，“就算没有左命的到来，杜兰德也会那么做。”说着夜翼看向紫色的光茧。 “啊……是因为艾莉婕啊……” 紫色光茧还未散开，隐隐波动着，那强大精粹的生命气息，甚至让夜翼和兰子都感到暗自震惊。虽然凯瑟琳也有妖精血脉，但毕竟经过了宗祠洗礼，血脉中的力量被挤出体外，形成了那个无名星辰。 真正虚神级别的紫神妖姬，夜翼和兰子都还是第一次见。 “那个……让一下哈，请让一下，让我进去看看嘛。”一个声音，忽然在牧城众围成的人墙外响起，“别不让我进去啊，哎呀美女你干嘛打我？自我介绍下，我是梨儿萌死，是杜兰德的好搭档哦，真的，不骗你！” 夜翼微微蹙起眉头，兰子则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只见梨儿萌死满脸笑容地挤开人群，硬是挤了进来，很高兴地和兰子打了个招呼：“哟，兰子。” 卷十章 四十九 真正的李尔蒙斯 梨儿萌死和兰子曾经是预备学院的同学，所以对成了神的兰子，也没有太多的敬畏心态。被小妞修改了记忆之后，梨儿萌死似乎连性格也变了一些，而且似乎连智商也下降了。以前的他虽然也有些自来熟，但还没有这么自来熟的。 “夜翼大人，您也好！”梨儿萌死笑着走到兰子身边，舒了口气，“哎呀，果然还是和你们呆在一起比较舒服，那些李尔蒙斯家族的人，实在是和我没什么共同语言啊！兰子我跟你说，我其实和杜兰德是同族哦。” “哦，是吗？”兰子有些惊讶。 “兰子你手上是什么？一、二、三、四、五……十一朵金灿灿闪亮亮的火焰！”梨儿萌死好奇地问，“这些是什么？” “十一枚至高神火。”兰子说。 “哦，原来是十一个至高神火呀…………十、十一个至高神火？！！”梨儿萌死的声音陡然间拔高了好几个八度，几乎到了破音的边缘，他有些艰难地干笑着，“啊哈，哈哈，这些难道都是杜兰德抢来的吗？好吧，你不用回答啦，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梨儿萌死又看向夜翼手里的一团光芒，问：“这个呢？这个又是什么？该不会又是个什么神火了吧！” 夜翼冷冷瞪了他一眼，说：“妖精一族被流放之后，这是有尽虚空位面世界唯一的一件虚空基点主神器。和神火一样，也是杜兰德抢来的。如果没别的事，就给我闭上你的嘴！你这种人换了以前，我早就一刀砍过去了。” 梨儿萌死后面的所有话都被卡在了嗓子眼里。看看那团光芒，又看看十一个神火，再也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北方忽然有一道紫色和金色缠绕在一起的光柱，冲天而起。并在拔高的过程中不断扩大。光柱捅破了乌云，难以言语的震荡席卷了整个位面。碰撞太过剧烈，撞击的音频过了耳朵能够接受的范围，所以没有人听到任何巨响，只是所有人都现自己瞬间什么也听不见了，所有的声音都被压制为无。 “分出胜负了吗？” 这一刻。所有人都顾不上剧烈的震荡，死盯着北方的光柱，恨不得立刻飞过去看看那旁人无法观看的战况究竟如何了。 凯撒和卡萨同时抬眼，凝望北方。 督兰德同样看向北方，脸色复杂之极。 夜翼和兰子同时一动。几乎忍不住要腾空而起，却记得杜兰德离开前说的让她们留下来保护众人。 “老大，要赢啊。”铁拳、黑德森、奥古斯都、库尔斯克、银狐、紫鼠、山猫……等牧城众暗自握紧了拳头。 “城主，要赢。”白虎握紧了手中的永辉双枪。 “老师，大叔……”薇薇安看着远方的光柱，有些失神地喃喃。 不知何时已经从昏迷中醒来的本森老头走到薇薇安身旁，拍着小孙女的肩膀，微笑说：“放心。那小子不会输的。” 寂静之中，只有梨儿萌死这厮忽然用力一挥手，激昂地说：“杜兰德！你不赢就别回来了。所以一定要赢啊！！” 在如此突兀的叫声中，那紫色与金色交织的光柱猛地扩张到了极致，然后骤然收缩，最后只留下一条断断续续的光线，最终消散。 被光柱顶破的乌云重新弥合。 紧接着，一个满脸疲惫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牧城众构建的人墙之外。眼尖的紫鼠第一个看到了那人，惊喜地叫了起来：“城主大人！” 杜兰德手持审判战刀。重新回到了牧者之城。 夜翼、兰子、牧城众们的视线瞬间集中到杜兰德身上，然后惊异地现：除了看起来极度疲惫之外。杜兰德身上看不出太多惨烈战斗的痕迹。只有少数人注意到，他手中的审判战刀的刀锋上，出现了两个非常不起眼的小的豁口。 至于那位少女大神官，此时已经死去了。 事实上，两人没有分出胜负，杜兰德没有赢也没输，左命也没赢也没输，那一次惊天动地的碰撞中，两人打了个平手。 平手的结果，是杜兰德没有被杀死。 而左命，将自身奉献给命运却没能杀死杜兰德的她，完成了人生的最后一击后，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静静注视着杜兰德，身体随风而散。 “打完了之后，什么也没留下啊……”杜兰德平复下心情，向看着自己的部下们点点头，牧城众自行分开，杜兰德沿着部下们让开的通道，一步步走进去。 “赢了？”夜翼和兰子用眼神问。 杜兰德露出微笑，轻轻点头。 这就是胜利了，瞬间极尽的爆与升华之后，余下的只是平淡如水。一双双眼睛看着杜兰德，谁也不知道在他平静表面的背后，到底隐藏着多么恐怖可怕的战斗过程。也没有人去问，人们知道杜兰德从不会把这些挂在嘴上。 也没有人上前搀扶，因为君王，不需要被任何人搀扶。 “大叔……”薇薇安站在人群里，看着杜兰德拄刀，一步步向前走着的身影，不知为何，忽然从杜兰德身上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孤独。无关自我封闭，无关性格内向，只是因为强大。因为远旁人的强大，所以不可避免地孤独。 他走到紫色的光茧边，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一刻杜兰德忽然不再那么从容不迫了，他变得有些紧张不安。 紫色光茧恰在此刻裂开了一道豁口，安德丽雅平淡温柔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杜兰德，进来吧。” 杜兰德矮身进入，然后光茧再次合拢。 光茧就好像一个紫色的帐篷，安德丽雅跪坐在地，让艾莉婕斜靠在她的怀里。轻轻拍着艾莉婕的肩膀。 艾莉婕的气色看起来很好，充满了血色，她全身上下都被纯净的生命气息所充盈了，很安详地在安德丽雅怀里睡着。杜兰德呆呆看了看安德丽雅，看着安德丽雅眼神深处的那一丝黯然。再看艾莉婕，忽然全身一震，脸色骤然间转为惨白。 杜兰德感受不到灵魂气息了。 在艾莉婕身上，只有充沛到极点的生命气息，这是安德丽雅将自己的生命力分享给艾莉婕的结果。但眼前似乎只是一具生命力强大的躯壳，杜兰德竭尽全力。也只能感受到一丝微弱到难以察觉的灵魂气息还萦绕在艾莉婕身上。 若非融合了力量神火，对灵魂力量感知远他人的敏锐，杜兰德只会以为艾莉婕已死。 “对不起。”安德丽雅看着杜兰德隐隐抽搐的脸皮，她心中也一阵疼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杜兰德咬紧牙关。将战刀插在一边，蹲下身来，先抱住妻子，柔和的水波从杜兰德体内透出来，融入安德丽雅的身体。为了救艾莉婕，安德丽雅伤上加伤，身体内部已经受了不知道多少暗伤。 杜兰德正用刚刚掌握的水系规则之力，为她疗伤。 “没、没事……你已经尽力了。”杜兰德说出话来。才现自己的声音已变得无比嘶哑，他有些毛手毛脚地抹去安德丽雅脸上的眼泪，手掌却在抖。巨大的悲痛笼罩了杜兰德的身心。他不知道该把手脚放在哪里，也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里。他不敢去碰艾莉婕，也不敢看。 没救了。 杜兰德心里很清楚这点，这种伤势，哪怕李尔蒙斯归来，梭罗在场。也救不回来了。如果不是安德丽雅帮艾莉婕吊着一口气，她早已死透了。 “我……或许能让她最后醒来一小会儿。”安德丽雅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但不知道你希不希望我这么做。” 明知结局的最后告别吗？ 杜兰德忽然安定下来。眼神落在艾莉婕的脸上，点点头说：“安雅，麻烦你了。还有，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 安德丽雅轻轻伸手，在艾莉婕的心口点了一下，磅礴的生命力量瞬间灌入她的心脏，暂时将她已经支离破碎的灵魂强行拼接在一起。但在短暂的回光返照之后，她将永远的死去。 随后安德丽雅轻轻摸了摸爱人的脸，起身离开。 …… 艾莉婕缓缓睁开眼睛。 感觉自己的身子很温暖，正躺在一个宽厚有力的臂弯里，渐渐清晰的视野中，是杜兰德灿烂微笑的脸。 “杜兰德……？”她有些愣愣的，如置梦境。 “嗯，是我。” “哦……”艾莉婕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感觉。 又过了片刻，她脑海中的回忆这才一点点回来，忽然身子一弹想要坐起来，结果脑门撞上了杜兰德的鼻子。 她啊的叫了一声，又倒了回去，揉着额头抱怨起来：“你干嘛凑这么近啊，说正经的……家族的先祖石板呢？被抢走了吗？” 她回想起了昏迷前的事，这是她最关心最焦急的事。 “喏，自己看。”杜兰德偏头一努嘴。 艾莉婕低头看去，只见无名指上正戴着一枚戒指，正是在自己手中被夺走的那枚至关重要的储物戒指。 “幸好幸好……”艾莉婕长长松了口气，旋即唇角溢出一丝笑意，“但是，为什么是无名指上呀？” “自己想去。” “嘻，是你帮我戴的？” “不然呢？这里还有谁？那把傻刀吗？”杜兰德瞥了一眼倒插在不远处的审判战刀，微笑着说。 “哎呀，这么贴心地帮我戴戒指呀，小弟你有心了。”艾莉婕轻轻拍着杜兰德的脑袋，一副大姐大的口吻，这是他们当年小时候常有的对话。 杜兰德乖乖地把头低下一点让她拍，还沾着激战后的汗湿的头垂落下来，遮住额头和眼睛，杜兰德把脸埋下去，他的身子没有颤动，呼吸也很平稳。一滴滴眼泪却无声地掉下来，滴滴答答，落在艾莉婕手上的戒指上。 艾莉婕就好像没看到这些，动作轻缓，眼波温柔。嘴里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数落着：“早说过你要把头洗干净了，你是不是又没听姐姐的话？看你这头脏的，都是汗！难道不知道每次和人打完架都要好好洗个澡吗？” “是，记……记住了，以后……一定好好洗澡！”杜兰德说，重重大喘了口气。根本控制不住声音的哽咽。 艾莉婕安静下来，近距离看着杜兰德的脸，伸出手捧着杜兰德的脸，认真地看着。 然后她说：“杜兰德，你……凑近点。我有话对你说。” “恩，好！”杜兰德低下头，艾莉婕忽然伸手手臂，好似用尽所有的力气抱住他的脖颈，轻轻在他唇上一吻，然后她用脸蛋紧紧贴住杜兰德的脸，轻轻地厮磨着，满是眷恋和不舍。她心里早已经明白了。 “抱紧我。”艾莉婕说。直到如愿感受到紧紧抱着自己的有力胳膊后，这才满意一笑。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视线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她紧紧搂着，温柔地摩挲，嘴巴慢慢凑近杜兰德的耳朵。 …… 紫色光茧外，众人忽然现紫茧再次开裂，安德丽雅走了出来，从容不迫地挥挥手说：“好了。大伙儿都散了吧，已经没事了。” 她顿了顿。露出微笑，同时也提高了音量：“杜兰德已经赢了。而且没受什么伤。这一场战争，我们胜利了！” 头顶的乌云已经渐渐散开了，全城的人们在短暂的寂静之后，忽然爆出强烈的欢呼之声！ “赢了！哈哈，杜兰德大人实在太厉害了！” “完胜啊，城主大人真牛！” “头儿，好样的呀，哈哈！” “那位杜兰德大人真的是我们李尔蒙斯家族的人吗？我们家族，真的出了一个这么厉害的人吗？” 满城的欢呼声中，夜翼和兰子向安德丽雅投入一个微妙的探询目光，安德丽雅微微摇头，夜翼叹了口气，兰子脸上则浮现出不忍之色。她们都知道，这场战争赢了，被杜兰德打赢了。但让杜兰德那般不顾一切地豁出性命战斗的那个理由，不在了。 梨儿萌死皱了皱眉，他不是很清楚艾莉婕的事，但战斗法师的本能让他感到有些不对劲。 满城的欢呼声中，还未完全散去的牧城众们，忽然停下来脚步，然后他们齐齐看向一个方向，陷入了死寂。 他们呆呆看着紫色光茧的方向。 光茧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散开了，露出有些孤独地倒插在地上的审判战刀，还有紧紧拥抱着艾莉婕的杜兰德的身影。 众人看过去的那一刻，恰好是艾莉婕搂着杜兰德背后的手，慢慢无力滑落的一刻。 牧城众们愣了一下，旋即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王！”一瞬间，所有的牧城众们，全都同时跪伏下来。 他们看不到杜兰德埋在艾莉婕脖颈边的脸上的表情，但所有人都能看到杜兰德不断颤抖的肩膀和脊梁，还有那巨大到令人心碎的孤独和悲伤。 他们的王，杜兰德，再也控制不住感情，这时的他哭得好像一个孩子。就连最闹腾的梨儿萌死也不由握紧了拳头，心头堵着某些让人忍不住心酸的东西。 未散的乌云化作雨滴，夹杂着一束束阳光，淅淅沥沥地落下来。位面哭泣的泪水，终于在劫后流了下来。 牧者之城中，那些还不明所以的人们仰头看天，惊异地现：没有任何一点雨滴落在城中。 因为不知何时，以牧者之城为中心，一尊眉目清晰的王者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那是李尔蒙斯。李尔蒙斯的投影，之前每一次出现时都是站着的，气吞山河，这次却是坐着的，似乎正微微出神，沐浴在阳光和雨滴之下。 正是这尊坐着的李尔蒙斯虚影，为城中所有人遮住了雨滴，没有阻挡阳光。这尊李尔蒙斯虚影的中心和源头，是杜兰德。 战斗暴君，不止有战斗中的冷酷与愤怒，也不止有前行中的孤独，还有悲伤，这也是李尔蒙斯。会感到悲伤的君王，也会感到脆弱的君王，这才是真正的完整的李尔蒙斯。 两块先祖石板似乎受到了感召，自行从艾莉婕和杜兰德的两枚戒指中飞出来，在空中彼此旋绕几圈，自行拼接在一起，然后骤然沉落，融入了杜兰德的身体。 但杜兰德对此什么感觉也没有，怀里的艾莉婕正慢慢地冰冷下去，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她最后的温柔话语： “小杜，对不起，没等你到最后。” “我走之后，你不准伤心。这是命令哦，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还有……我真的……好喜欢你！我嫁给你做老婆好不好？” 杜兰德扬起头，全身颤抖着，他早已泪流满面。 这一刻满城欢呼之人，都愕然听到一个好像孩子般的悲伤又脆弱的哭声，在阳光和雨水中穿梭飘荡，经久不散。 ——卷十，李尔蒙斯，终章—— 【卷十一 一月血战】 卷十一章 一 血战之始 “君王之殇，必以剑止；” “君王之怒，必以血终。” …… …… 双天界，又被称为双天与王之界，位于有尽虚空的最中心一点，不偏不倚，分毫不差，精准到让人难以想象这里是自然形成的位面。 在虚空基点的作用下，双天界分为“左天”和“右天”这两个双生位面，两者相互环绕运行，由一条名为“中天路”的通道相互连接。站在虚空中远远看去，就好像两个巨大的球形间，由一根直杆相连。 正是双天界的傍晚时分，远方天空中的太阳殷红如血。 右天界中，一片古老尊贵的殿宇巍然伫立。 这座殿宇的建筑风格，是双天界特有的开放式宫殿，四面并无墙面，只有一根根笔直粗壮的巨柱，共同撑起天穹般的拱顶。因为没有围墙阻隔，远方斜阳散出的光辉穿过柱间，斜斜投入大殿，将大殿中金色的地面映成瑰丽的金红色。 右央宫殿。 这里是右天界的地理中心，也是权力中心。 一名满头白的老者端坐在大殿正中，沐浴斜阳，纯白色的头在夕阳中被镀上一层血色，他就像一尊雕塑，已经不知道盘坐在这里多久了，从来没有动弹过。但今天，这尊雕塑，又活了过来。 老人的胸腔开始起伏，他睁开浑浊的双眼，看着无声无息地来到大殿之中的三道身影，缓缓地说：“右雨、右鳞、还有右神，你们都来了。” “右天大人。” 那三道身影一齐对老者欠身行礼。 右天界四位大神官，齐聚于此。 “已经有结果了。”右天慢慢地说。“外来大神官……包括森德洛的两位，里尔多森的三位，帕宁的一位，还有来自其他各个普通主位面的五位，一共11位外来大神官。已经全部战败、陨落。” 老人顿了顿，继续说：“左天界战斗大神官，左心，战败而死。” “左天界命运大神官，左命……她没有败，却已献身命运。” “李尔蒙斯家族找回计划。完全失败。” “冰凝捕获计划，也完全失败。” 老人一条条地罗列着，音量并未提高，大殿却随着他的声音隐隐震颤起来。 “所以说，我们双天界的战略计划。以及我们与罗切斯特的协议，我们一个也没能完成。唯一的收获，只是现了一个似乎对所有战斗法师都有压制作用的奇怪的新生主位面。这就是我们双天与王之界，在刚刚过去的半天时间里，所蒙受的全部损失。” 右天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光芒，提高了音量，问：“你们觉得，这像话吗？” 大殿之中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像话吗？以右天平日里昏昏沉沉有气无力的性子。能说出这话，已经是极为少有的重话了。 右天界的地位高于左天界，在场这四位。就是有尽虚空位面世界之中，屹立在最高处的四个人。他们都很明白如此巨大的损失意味着什么。 外来大神官损失了，可以再找。神火被森德洛夺取，也没有大不了的，再抢回来就行了。左心和左命被杀，还会有新一代的大神官出现。双天界本土的神火能自主收回。森德洛可抢夺不了。所以这些损失，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 但双天之尊严受辱。是不可原谅的！ “……一个月后，森德洛的咏战会议即将召开。” 老人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再次变得有气无力。 “森德洛这次杀了我们一共13名强者，肯定会把这件事大肆宣传出去，好让那些弱小的主位面们认真掂量掂量——在森德洛和双天界中，到底该选择哪一边。森德洛一定会这么做的，他们会竭尽全力地，放大这一次对我们双天界的羞辱，以此来赢得尊敬。” “内心不够高贵的人，就是喜欢做这种无耻的事情。” 老人的口吻中透出淡淡的鄙夷和不屑。 然后他开始下达命令：“接下来，到咏战会议召开的这一个月里，我要左天界选出比被杀被俘的那四个废物更强更优秀的新任大神官，此为其一；右神、右雨、右鳞你们三个，全力修炼‘三位一体’，咏战会议召开的那天，太阳升起之际，我要那个叫杜兰德的小鬼的人头，摆放在我面前，此为其二；另外，把闲了太久的族人们，都派出去吧……” “哦？大人此举的意思是？”面如磐石的右神眼神一动。 前两项吩咐都是必然的举措，即便没有右天的吩咐，右神他们也会做。但第三点，将全民皆神官的双天族人们派出去是为了？ “所有神官，全面出击！只要在有尽虚空范围之内，只要遇到任何一名战斗法师……就猎杀之！” 右天淡淡地说，“各个次级位面，各个主位面，包括森德洛本土，只要有战斗法师的地方，就给我杀。无需畏惧族人们的牺牲，牺牲只是重新投入双天的怀抱，是光辉的荣耀。” “那……咏战堡垒内的森德洛人呢？”右神又问。他是双天界的战神，地位与实力仅次于眼前的老人。 老人的这一猎杀指令，毫无疑问是要不计代价地洗刷屈辱，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但咏战堡垒是森德洛重地，没有大神官参战，只靠大批神官入侵的话，是完全没可能攻下来的。 右天苍老的脸庞动了一下，似乎笑了起来，他沉缓地说：“咏战堡垒是你们三个人的，暂时放任之一个月好了，等那咏战会议召开的时候再动它。但在咏战堡垒以外的地方，那些不是神袛的战斗法师们，我要他们至少死掉一半。” 死掉一半！ 即便是动了空前绝后的矮人战争的罗切斯特。恐怕也难以说出这般煞气沉重之言。 老人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已经预示了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位面世界，将会血流成河。 “是，大人。”右神三人躬身领命。 “去吧。” …… 右神、右雨、右鳞走出右央大殿。踏出大殿范围的那一刹那，三人同时松了口气，在老人面前始终微微紧绷的身体，重新放松下来。 “哎呀哎呀，老头还是那么恐怖哇！”少女模样的右雨，拍着自己鼓胀到夸张的胸脯。一脸心有余悸。 她在右天面前乖巧如猫，此时右天再次陷入沉睡变为雕塑，于是她又恢复成了平日里古灵精怪的样子。 “杀掉一半……唉，杀掉一半啊！”右鳞也长吁短叹着，“老头这次……还是真的被彻底惹恼了啊。不过还好。他没让我们三个亲手去杀，否则岂不是累死人？” 右鳞是个长相极为英俊的青年，双眼下方各自贴着一小块淡金色的鳞片，配合上始终挂在嘴角的懒散笑容，令他散出格外异样的妖异魅力。 “喂，右神，既然右天老头儿又睡回去了，你也没必要再绷着张脸了吧？”右鳞拍拍右神的肩膀。懒洋洋地说，“也怪那些森德路人太不知好歹，这次居然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害得我们被右天老头儿骂。要我说的话，我们现在直接三位一体，将能级提升到上位神，配合上双天典赋予我们的强大规则之力，直接去咏战堡垒杀了那个杜兰德，不就得了？” 右鳞懒洋洋地笑着。眼中闪过冰冷的煞气。 “我们的三位一体还没完全练成呐。”右雨捂嘴偷笑，“合体时间。目前才不到三十秒，怎么。你觉得三十秒内能杀掉那个杜兰德吗？” “为什么不行？”右鳞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淡淡地说，“我听说，那小鬼的年龄还不到五十年，右雨，你是我们三个里年龄最小的，也比那小鬼大了过百倍吧。” “喂，你很没礼貌啊！” “我是说，一个活了不到五十年的小鬼，我们花三十秒杀他，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不是吗？”右鳞微笑着说。 右雨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嫣然一笑，“那倒也是。” 两位大神官随意地交谈着。 在他们看来，无论森德洛，还是杜兰德，根本都不算真的大事。至于右天老头交代的事，安排下去就行了。双天界在这场矮人战争中，真正需要在意的人，只有罗切斯特的本尊而已。或许还要加上那个命不久矣的梭罗。 至于杜兰德，真的就像右鳞说的，花费三十秒施展三位一体杀他，已是极大的重视。 “好啦，我们去把老头儿交代的事安排一下吧。”右雨叹了口气，伸手拉了右神一把。右雨的容貌白皙清纯，身材却着实火爆之极，这么一个简单的拉扯动作，便让她胸前阵阵摇晃震荡，诱人无比。 不过右神没动，他的身子和他的脸色一样，不动如山，坚如磐石。 “怎么了？”右鳞看似懒散，实际上却很敏锐，他现右神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事实上从刚才开始，右神就没有说过半句话。 右神眼中飞地闪过金色的光，似乎正以战斗大神官的特殊能力，在接受着某些刚刚传来的情报和消息。 “右雨，右鳞……”右神终于抬起头。 这位双天界的战神和军神，这位在右天老头儿面前，都几乎不会流露出太多紧张的男人，此时竟极为罕见地眼露惊异凝重之色。 “我刚收到最新的情报……”右神用特有的硬冷嗓音说，“左天界遭遇入侵，我安排在那边的一批人马瞬间被击溃了。” “哦……那也没什么啊。”右雨蹙了蹙眉，不过不太在意，“你本来就没在左天界那边安排太多武装力量。” 右鳞却追问：“敌人是谁？战况如何？” “来的是森德洛的战斗法师。”右神的话，让右鳞和右雨瞬间愣住了。 双天界还没正式出手对付森德洛，洗刷刚刚受到的屈辱呢，那些不知死活的战斗法师，竟反过来打上门来了？ “呵，骚扰吗？” 右鳞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这倒有些意思啊，看来森德洛那边也有聪明人，知道我们双天界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想主动出击，过来找点麻烦，牵制一番。” 这时候，右雨眼中也闪过金色光芒，似乎也接收到了一些消息。 这位女性大神官的脸色在这一刻彻底变了，她难掩震惊地一声低呼：“该死的，不是小部队的骚扰，而是……全面入侵！！那些见鬼的森德洛人，已经逼近了左天界的左央宫殿了！难道有不止一位神袛带队吗？” 钟声忽然响起，沉厚悠扬，双天界的警钟也和其他主位面的警钟非常不同，没有半点警钟的味道。 但三位大神官的眼神，都在此刻变了。 双天界有九只警钟，按照不同的危险和紧迫级别进行划分。此时响起的钟声，一般的双天族人听不见，虚神级别的神官听不见，就连那些达到神级的外来大神官，也听不见。因为他们的“资格”不够。 此时的警钟，是专门为双天界八大本土大神官设立的：天穹隐钟。 这钟没有实体，后者说，它的本体是隐形的。它出的声音，在绝大多数人耳里，也是“隐形”的。 天穹隐钟的声音只有大神官听的见。 钟声响起，意味着双天界正遭遇史无前例的全面入侵，位面晶壁已经被攻破，对手已经踏足双天界的土地，深入到双天界之中。 三名右天界大神官不愧是位面世界最顶尖的三位存在，彼此对望几眼，安静下来，瞬息间他们已恢复了冷静。 然后他们同时消失在原地，直奔向连接起左右双天的“中天路”。 这一刻，右神、右雨、右鳞，三人脑海里都想着同一件事—— “那些森德洛人，到底打算干什么？”(未完待续) 卷十一章 二 抹消选项 左天界，这个平静了千万年，哪怕在惨烈的矮人战争期间，都始终保持着安定平稳的地方，此时已被沉默而炽热的战火，彻底点燃。 战斗法师们的入侵并不是单向的，在火胖子的“橘焰鬼面”的帮助下，夜翼、兰子、风神、邓肯，四位森德洛神袛同时从四个方向切入左天界，然后各自率领着一大队的战斗法师，笔直向位于左天界中心处的左央宫殿推进。 从高空看下去，四支由神袛率领的队伍，就好像四根锋锐的箭头，出点不一样，最终却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而且有神袛开道，四支队伍都推进得极为迅。 在神袛背后，战斗法师们沉默着，将大批被带队神袛击溃的神官活捉起来。 而在位面的顶端，还有第五支森德洛的入侵队伍，这支队伍其实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米洛，此时她已展现出白矮人的强力状态，笔直向下方的左央宫殿俯冲。中位神级别的能级全面爆，加上米洛不弱的规则之力，一路上根本没有神官能挡她片刻。 米洛手里拽着一个用黑色大袍裹住自己的人。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周围的天人族神官们，已经越来越多了。 米洛的感知能力散出去，将周围的情况看在眼里。她的眼神有些凝重，心中默默想着：“这次的计划，真的能够成功吗？杜兰德那小子，消失了一天之后回来，怎么感觉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 就在不久前，前往命运安排之地失踪的杜兰德等人，重新回归咏战堡垒。 米洛清楚地记得，当时杜兰德回到堡垒后，第一时间召开了神袛会议。 在堡垒最上层的神议大厅中。杜兰德语气平淡地宣布了森德洛最新的战略和下一步的安排： “森德洛重建工作，暂停。” “除咏战堡垒以外的九大战略堡垒的修复工作，暂停。” “焦土复苏计划、鼓励生育计划、森德洛本土的胜利庆祝仪式，全部往后退。” 米洛记得自己当时听到这番话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这都是杜兰德短暂的失踪前，亲自制定的全盘计划，就这么被他自己又给否掉了？ 那一个月之后的咏战会议呢？难道咏战会议也要推翻吗？ 请柬都已经出去了啊，三大老牌主位面（龙巢、双子光明、世界树屋）都已经接到请柬，杜兰德甚至射杀了精灵族的这一代精灵王。 不明所以的米洛。还有险些被11朵神火亮瞎双眼的火胖子菲波，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杜兰德。 杜兰德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 “咏战会议……照常召开。”他说。 “还好……他还没完全疯掉。”火胖子和米洛都松了口气。 一直没吭声的风神开口了，声音有些低沉：“杜兰德，你到底要干什么？到底生什么了，为什么忽然做出这些安排？夜翼，兰子，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不劝劝他吗？重建工作为什么要放下？一个月后的咏战会议，将是我们森德洛和双天界的一次角力。你们想用一个满目疮痍的森德洛，来迎接来自各个主位面的与会者吗？！” 风神越说越激动，一字一顿地问：“还有，马努斯已经去各个主位面争取支持了。难道连他也要撤回来？” “不，那倒不是。马努斯大人的工作仍有重要意义，我会继续支持他。” 杜兰德说，“包括对黑色矮人本质的研究。也要继续进行，让斯内尔全力研究，不要管其他的事。咏战会议的会场准备可以尽可能从简。人员安排也可从简。” “——所以，杜兰德你到底想干什么？”菲波蹙起眉头，眼神里闪着光芒，敏锐的他其实隐隐猜到了杜兰德的打算。 杜兰德吸了口气，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森德洛高层，包括缩在大厅角落里，一直没吭声的3号天选卫士。 “和双天界的角力……不会在一个月后的会议上进行了。” 杜兰德眼中闪烁着在场之人谁也没见过的光芒。 “在这场矮人战争中，到底是选择双天界，还是选择森德洛？这个选择题，不会再有。在咏战会议上，我要位面世界看到的，是一个已经崩塌的双天界。双天界这个选项，我要抹掉它！” “距离咏战会议，还有一个月。” “一月进击计划……即刻，启动。” 再然后，森德洛的战争机器便全力运转开了，火胖子菲波听了杜兰德的详细计划之后，毅然决然地不顾风神反对，站在了杜兰德这一边。 “见鬼，都是些疯子！” 此时此刻，白矮人米洛一边将沿路的神官全部撞飞，一边喃喃低骂，“明明还有黑色矮人大军没有解决掉，就这么直接跟双天界开战，这简直……这简直——好吧，这其实，就是我们战斗法师的风格啊！” “那就，战吧！” 米洛终于降落在左央宫殿上，斜阳还未完全落下，她的身子如夕阳中的一尊健美的白色大理石雕塑，屹立于左天界最中心的神殿穹顶。 然后她仰天，爆出一声悠远的长啸！ 狂暴的气流将周围的神官们吹得直接翻飞出去，紧接着，四条乳白色的大道从她脚下延伸出去，恰好延伸至夜翼、兰子、风神和邓肯的脚下，将四支战斗法师入侵队伍全部接引过来。 至此，森德洛的军队，已经以雷霆之势，切入到了左天界的最核心腹地。 同时，也意味着这支军队完完全全深入到了敌人的巢穴之后，不再有任何后援，也没有了任何退路。 看着周围越聚越多、愤怒冰冷地瞪视过来的大批天人族人，米洛眼神凝重，将那个裹在黑袍里的人拉到自己身边，低声说：“通知杜兰德，五支突击队伍已经在目标地点汇合，第一步计划已经完成。” “嗯，好的。”那人似乎笑了笑，低声应了，开始联系杜兰德。 能够与杜兰德完成即时联系的人，应该只有身为分身的紫袍刀魂一人而已。但黑袍下传出的声音，和紫袍刀魂虽像，却又有些细微上的区别。 风神和邓肯将一**冲杀过来的神官挡住，同时大叫：“夜翼，兰子，你们还不快一点？” 夜翼和兰子被战斗法师们保护在最中央，两女面对着面，对周围越来越惨烈的战斗动静充耳不闻，她们同时抬起双手。 下一刻，两人之间，浮现出一团被光芒包裹着的物事…… …… …… “……知道了，让夜翼和兰子先行动起来吧。” 中天路的左天界端口处，接收到消息的杜兰德点点头，向米洛身边的那个神秘人传去消息：“你们那边，不用担心激活虚空基点主神器所需要的时间问题，我会处理的。就这样。” 杜兰德手里并没有拿审判战刀。而且，因为是来双天界作战，他也没带对双天界异常惧怕的小妞。 他只是提着木刀“裁决”，安然站在中天路的这端，耐心等待。 在杜兰德周围，横七竖八地倒着无数神官的尸体。能被安排来镇守中天路的神官，都是双天界神袛以下的最精锐，此时却躺了一地。 “一、二、三、四、……十六、十七、十八、……二十二、二十三……” 杜兰德提刀静立，双眼微阖，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一月进击计划的第一步，是“扎根”，也就是此时此刻自己和大伙儿正在做的事。这一步是所有后续计划的基础。 这一步行动的关键，在于抢时间。 “五十。”数到五十秒的时候，杜兰德停止了计数，抬起眼皮，漆黑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精光。 视线的尽头，中天路的出口处，并肩走出了三道身影。 三人出现在视野中的刹那，专属于双天界大神官的独特气息和强大气势，已经铺天盖地般朝这边压了过来！ “右雨、右鳞……还有，战神右神。”杜兰德专注地打量着对方，“五十秒就到，比我预计的早了十秒。” “这么看来，接下来的战斗，恐怕得辛苦点了……” 卷十一章 三 杜兰德与右神 一月进击计划，第一步“扎根”的最大阻力，来源于眼前这三位。; 至于右天界的那位右天大人，据说他不到紧要关头绝对不会移动身体，就连醒来的时候都很少，反倒不是主要阻力。 杜兰德默默调动起全部力量，他知道自己必须在这三人面前，为夜翼她们，再争取到至少三分钟的时间。 “……杜兰德？”三名大神官似乎对遇见杜兰德并不意外，他们表现得很镇定，既不轻视，也不重视，只有审视。 “我是。” “哎呀，就你一个人在这里等我们吗？”右雨脸上笑嘻嘻的，目光却早已飞快地将周围的情况都收入眼中。 当现杜兰德真的只有一人一刀，便有胆量挡在己方三人的眼前时，右雨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但杜兰德只有一个人在此，这点已经确认了。这就足够了。 “三位一体？”右雨暗中和两位同伴交流着。 “我没意见。”右鳞的意见是在这里将杜兰德直接击杀。 右神却忽然偏转过头，遥遥望向左央宫殿的方向，然后用大神官之间的交流秘术说：“右雨，你先去左央宫殿。我和右鳞留下来，对付这个森德洛人。” 右神不愧是双天界的战神，没有被杜兰德吸引了注意力而忘记战局。而且不知为何，右神隐隐觉得左央宫殿那边的局势，或许比这里更关键。 关键时刻，右雨和右鳞，对右神还是很信服的。 右雨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忽然毫无征兆的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杜兰德的面前。度之快，无愧空间大神官的身份。 她张开修长白皙的素手，直冲杜兰德的面门抓了过去。嘴上却笑嘻嘻地说：“小弟弟，姐姐陪你玩两手怎么样？” 杜兰德脸色不动，对抓到眼前的手掌视而不见，提刀平刺，刀锋上亮起一抹紫黑色的审判刀光，抢先一步，从右雨丰满的胸部正中刺入，再从背后穿刺而出，然后猛地旋转木刀刀身，用力一个绞杀！ 噗—— 右雨的身体竟被轻易洞穿后。砰然散开。 她的身体散开变成了漫天雨滴状的物质，但那却不像是真的水，而是某种空间极度凝萃之后的“空间精华”。 这名空间大神官的身体，似乎全都是简单纯粹的空间构成的！ 点点滴滴的空间雨滴，呼啸着从杜兰德身边掠过，然后在杜兰德身后十米多外，重新凝聚成右雨的身子。 她脚步一点，冲天飞起，直奔左央宫殿而去。 “小弟弟。姐姐下次再陪你玩哦。”右雨咯咯娇笑着，头也不回地消散挥了挥手，“右鳞，右神。你们下手轻点，别玩坏了，我还打算以后——” 哐啷一声，突兀地响！ 天空中急飞行的右雨身子猛地停下。骤然间的受阻和失。甚至让她的身体感到了一种“全身被人猛力拉扯”的痛楚。 痛点主要集中在左脚上……怎么回事？右雨凝目回头，愕然现自己的脚踝上，不知何时竟缠上了一条细细长长的紫黑色锁链。锁链一头在自己这边。而锁链的另一头，则被握在杜兰德的手里！ 这锁链是“多重审判规则之力”凝聚而成的，表面上包裹着一层力量规则，将审判规则之力的气息屏蔽，有助于隐蔽。力量规则之外，又包裹了一层水系规则，将视觉感知屏蔽。所以不仔细去看、去感受的话，甚至连这根锁链的存在都觉不了。 “该死的，是刚才刺我的那一刀时，悄悄对我做下的手脚吗？”右雨眼中闪过厉色。 一层审判规则之力顺着锁链蔓延到右雨身上，防止她再次散开化作漫天雨滴。 这让右雨心中有些惊异，杜兰德只看了一次她的招式，居然就在瞬息之间，做出了针对性的应对措施？ 她看着杜兰德背对自己的持刀身影，眼神凛然，“这家伙，早就现我没打算真的跟他打了？哼，不愧是罗切斯特都那般重视的人，看来要认真一点了。” “……给我下来！”杜兰德忽然一声爆喝。 他重心微低，用力一抖大臂，带动缠着右雨的锁链。 然而这一声“给我下来！”，却不是对右雨说的，而是对右鳞说的！ 右鳞在右雨被阻的刹那，便直接做出了变动应对，改由他前往左央宫殿，由右雨和右神留下来对付杜兰德。 然而右鳞刚刚悄然飞起，便现那锁链带动着右雨的身体，好像一个流星锤，呼啸着横甩直撞过来！ “见鬼……臭小鬼你把我当流星锤？！”右雨这下再也无法保持从容嬉笑的姿态，恼羞成怒地喊起来。 话音刚落，她却忽然感到锁链一松，目光愕然看去，这才现杜兰德那头已经松手了，杜兰德的身影，也在放开手中的锁链之后，不知何时消失了。 杜兰德出现在了右鳞的背后。 右鳞刚刚完成了一道防御屏障的布设，原本是打算将右雨的身体挡下来的，然而就在他刚刚布下一道屏障，想要布下第二道屏障的能量正在酝酿的那微妙的一刹那，杜兰德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侧后方。 右鳞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但杜兰德的度真的太快太迅疾也太不动声色了。 等右鳞偏头看去的时候，眼前一柄萦绕着紫黑色气流的白色木刀，正在视野之中，急地放大着！ 这就是战斗法师的战斗艺术了。每每出人意料，即便战斗力没有绝对的优势，也能凭借惊人的战术，来抢夺战斗的主动与先机。从刚才到现在，虽然双方仅仅是试探性的对决，都出于忌惮而没有拼尽全力，但杜兰德在战术运用上，已完全压住了对手。 杜兰德知道这不是右雨和右鳞的真正实力，也知道自己这一刀下去，就算完全砍中了，也无法真正造成重创。没那么容易的。 但至少先让对方受一点伤。伤势或许不重，但对右鳞和右雨这种人来说，毫无疑问已经算是无比响亮的羞辱和耳光！ 然而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脸色微变。手中木刀方向一转，由竖劈改为横削，与一只从自己身旁无声穿梭出来的拳头，碰了一记。 这一次碰撞，完全是无声的。杜兰德只觉一股浑然、凝重、刚硬、凌厉、却又无比内敛的拳劲，从刀身上直撞过来！ 握着刀柄的虎口，甚至为之微微一痛。杜兰德哼了一声，退开两步，凝神看着在关键时刻出手打断了自己的那道稳若磐石的身姿——右神。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右雨沉默着震开脚踝上的锁链，眼神变得有些阴冷。 右鳞沉默着低下头，垂下眼皮，双眼下方的金色鳞片开始闪亮起妖异的金光。熟悉他的人就知道，这是他心中生出了真正的羞辱、愤怒、以及杀意时，才会有的表现。 刚才双方的短暂交锋，虽然算不上激烈，也没有多大的动静，却让两位大神官完全放下了对杜兰德的那一丝轻视之心。 天穹隐钟不紧不慢的警示之声，第一次变得刺耳起来！让两位大神官心中沸腾的杀意越来越强烈。 杜兰德和右神，也同样沉默着。沉默着打量着彼此。 “你的刀很厉害，但为什么不用你最厉害的那柄‘审判’？”右神慢慢放下拳头，看着杜兰德问。 “换一把刀的话，你的拳头已经没了。”杜兰德淡淡地说。 “……呵，杜兰德你不需要以这种方式故意激我。” 右神刚硬的脸蛋，居然微微露出一丝笑容，“你刚才没用全力；你故意控制了战斗的节奏和激烈程度，令战斗维持在‘试探阶段’；你故意激我，试图让我们因为骄傲，而继续以三对一的方式，与你战斗下去……” 右神顿了顿，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认真看着杜兰德说：“所以很显然，杜兰德，你正在拖延时间啊！” 口吻完完全全是已经确认的陈述，而非试图确认的质询。 右神，这位双天界的战神，并没有理会杜兰德听到他的话之后的反应或反馈。 他直接挥了挥手，对身后的两位同伴说：“右雨、右鳞，左央宫殿那边先不管。三位一体，立刻杀了这个森德洛人。” 卷十一章 四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外面到底生什么事了？” “我好像听到了森德洛语。” 在两间彼此相邻的囚室中，图桑和果果几乎不约而同地走到囚室狭小的窗边，透过只有脸盆大小的窗口和栅栏，看向外面。 各色神术在闪耀，其中似乎夹杂着森德洛特有的战斗法术的光辉？ 图桑和果果通过远古之路，来到双天界之后，便被囚禁至今。 他们几乎忘了外界的日子了。 本以为今生今世恐怕都无法离开此地，重归故乡。毕竟落在了位面世界的最强霸主，双天界的手里，怎么可能离开？ 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外面生了什么？ …… …… 杜兰德独力拦下三名实力卓的大神官时，左央宫殿的战局，也变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紧张了。以米洛为的森德洛军队，并没有真正突入“左央宫殿”之中，这座宫殿就像森德洛的咏战堡垒，如果不从里面打开的话，便几乎是不可攻破的。 所以战斗法师们全都集中在宫殿的拱形穹顶上，结成防御战阵，抵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猛烈冲击。 放眼望去，无穷无尽的双天界大神官，正舍生忘死地冲击着，如一轮高涨过一轮的汹涌潮水。如此数量众多的攻击汇合到一起，完全无死角地铺天盖地而来，这让森德洛的神袛们也深感压力巨大。 “杜兰德怎么还没过来？” 夜翼脸色冷峻，持刀遥望着中天路的方向，却感知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森德洛神袛的感知能力，在双天界被压制到了最低。夜翼感受不到杜兰德那里的战局如何。 兰子脸色还很镇定，眼中却隐藏着焦虑和不安，“这件虚空基点主神器就差最后一步，就能完全激活了，但这最后一步。必须由杜兰德本人来完成才行啊。”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龙舞者邓肯扎手扎脚地跌回到防御战阵中。 他刚才突出战阵，强行击杀了三支给己方压力最大的神官团，跌回来的时候，已是全身浴血。上身的铠甲破碎了七八成，皮开肉绽，这是被无数神官神术砸在身上的结果。 邓肯吐了口血，咬牙站起来，满眼都是凶狠和不甘。“杜兰德那里肯定出问题了！见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计划根本就是乱来！现在退路已经没了，杜兰德那家伙又迟迟不过来，真是要被他害死了。” 杜兰德原本的任务，是拖延至少三分钟的时间，让夜翼和兰子初步激活虚空基点主神器，然后再由杜兰德过来，亲自完成最后一步的激活。 但现在。已经足足十分钟过去了！ 所以已经不是“杜兰德拖住对方”，而是“对方反过来将杜兰德拖住了”！ 风神咬牙说：“准备执行应急计划，杜兰德再不来的话。我们就必须强行突围离开，否则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统统给我闭嘴！”米洛冷冷地打断了邓肯和风神，“哪有什么计划是完全没有风险的？放心，杜兰德让我参与这次行动，正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真的出了问题，我有把握带你们离开这里。” 米洛体内可是有一个完整的时空间。要把这里的所有战斗法师带走不可能，但带上一半以上离开。还是勉强做得到的。 “现在，统统给我闭上嘴巴。老老实实执行计划！” 米洛说完，转头看向一直没有参与战斗、被自己护在身边的神秘黑袍人，压低了声音问：“告诉我，杜兰德那边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有些……不妙。”那人的声音透着凝重，“右雨、右鳞、右神那三个大神官，三位一体，合体了。” “三位……一体？”米洛满脸错愕，旋即眼神变得极为难看。 是的，森德洛一方，并不知道“三位一体”的事。 根据情报，双天界大神官两两行动，以两人合体的方式，获得中位神的能级，再加上《双天典》投影赐予的千阶、甚至更高阶的规则之力——这就是双天界的强大之处。 虽然在双天界的历史上，似乎曾经出现过一位四大神官合体为一的“至高大神官”，那是货真价实的四位一体，但那个至神级别的恐怖存在，当年已经被李尔蒙斯离开前强势击杀了。再往后，就再没听说过三位、或四位一体的情报了。 真的是“三位一体”的话，岂不是能级瞬间暴涨到上位神的级别？！ “这下麻烦了。”米洛脸色沉下来，周围全是厮杀声，越来越多的战斗法师支撑不住，被漫天神术杀死。 米洛看着中天路的方向，暗自咬牙：“论规则位阶，杜兰德没带审判战刀过去，本就不占优势。能级上如果再被对方反十倍以上的话，那……那岂不是——” 夜翼和兰子也听到了“三位一体”的事，夜翼还好，兰子的脸色却已经控制不住地变得有些苍白。 “难道这个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一月进击计划，打从一开始，就要失败吗……？” …… …… 当啷，一柄木刀飞旋着，高高地抛飞，然后重重落地，整个刀身都在重力作用下插入地面，不见了踪影。 杜兰德身形爆退，双脚在地面上划出两道长长的沟壑，一直向后飞退出百余米，才在自己身后凝聚出一面冰蓝色的墙壁。背脊狠狠撞在冰壁上，冰屑四溅，杜兰德哼了一声，这才勉强停了下来。 “三位一体……”杜兰德扯了扯嘴角，似乎在苦笑，“这倒是完全没想到啊，双天界居然还有这样的力量。” 杜兰德喘息着。抬起眼皮，看着前方一步步走过来的对手。 左天界的位面大6，在那个人的脚步下有节奏的震颤着。 右雨、右鳞、右神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容貌中性、身形挺拔健美、说不清是男是女的强大存在。 杜兰德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了自己与左露左熊的那场战斗。 左露左熊，那是左露和左熊两人的合体，是二位一体。 而眼前这个强大的家伙，实力之恐怖彪悍，手段之硬朗狠辣，根本不是左露左熊可以比拟的。而且眼前这人全身都散出耀眼的光芒。有点不像实体，有种向“光质”靠拢的趋势。 这让杜兰德不禁回想起自己所看到的那副画面——预言者梭罗，徒手与罗切斯特本尊，还有一个巨大的光质之人战斗的画面。 画面中的那个光人，感觉和眼前的合体人的气息很类似。不过更完整，也更强大。 “你们双天界……真的藏得很深啊。”杜兰德直起身子，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迹，盯着对方说，“不过我看你们的合体状态不是很稳定，恐怕还没完全练成这招‘三位一体’吧？你们能合体多久？四十秒？五十秒？最多不会过一分钟吧。” “三十秒就足够了。”对方冷漠地说。 杜兰德默然。 其实对方说得没错，三十秒，或者十秒就足够了。此时杜兰德只是中位神。对方却是上位神，神官的基础能级又比战斗法师要高，所以双方的能级相差了十倍以上。规则方面。杜兰德没带上审判战刀，勉强只能依靠叠加规则的能力，和对方的规则位阶接近。 杜兰德感到全身都在痛。 要不是自己的身体强度凡绝伦，恐怕已经在刚才那一击中，被直接干掉了吧。 “杀死你之前，告诉你我的名字吧。”那个半实体半光质的身影说。“右雨鳞神，这就是我的名字。” “你们这些合体人的名字。全都起得这么没营养吗？”杜兰德问。 右雨鳞神脸上闪过一抹冰冷的煞气：“不知死活！” 从合体的那一刹那开始，天穹隐钟的示警声就停下来。这意味着隐钟已经做出判断：双天界的最高危机。就此解除。 左天界的神官们损失不小，却已经铸成了一层又一层的包围圈，将夜翼、兰子、米洛她们重重围堵起来，水泄不通。 右天界风平浪静，除了三大神官以外，没有任何右天界的人前来救援，这就是双天界的底气和骄傲。左天界受难，右天界的绝大多数人根本不为所动。三大神官的行动，也只是针对杜兰德而来。 至于那位右天老人，他交代完任务之后就再次沉睡，甚至没有为警钟的敲响而再度醒来。 或许就连那些跟随杜兰德一起来的战斗法师们，也不会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还有机会成功完成任务了吧。 “呼……” 杜兰德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头顶上无声浮现出一块古老的石板。那是合二为一后与杜兰德相融的先祖石板。 杜兰德凝神看着右雨鳞神，老实说，这家伙是个出预期的大变数，而自己现在还不太会用先祖石板。 “……但要支持三十秒的话，应该还不成问题吧。”杜兰德慢慢压低重心，紧盯着看到先祖石板后脸色骤变的右雨鳞神。 “来吧！” 金色的拳头再一次出现在杜兰德的面前，还是和刚才一样，杜兰德完全看不明白对方的行动方式和轨迹，这根本不是简单的瞬移，而是某种远远越了瞬移的移动方式，完全不可捉摸，难以预测。 反应过来的时候，拳头已经在眼前。 砰！杜兰德深吸一口气，双臂稳稳架起。这一次他没有再被打飞，也没有后退。 他的身体出一连串清脆的爆响声，在重压之下嘎吱作响。虽然有些艰难，但杜兰德硬是正面架住了对方这势不可挡的一拳崩击。 “你还剩十五秒。”杜兰德咬牙狠笑，他的身体在重压下颤抖着，头顶的先祖石板则如磐石般岿然不动。 “五秒就够了。”右雨鳞神收回单拳，退了一步，然后他脸上浮现出虔诚之色，同时抬起了左右双手。 卷十一章 五 咏战，咏战！ 杜兰德接了对方两拳之后，根本没有用来调整的时间，战斗的时间只有三十秒，而如今已过去了15秒。 杜兰德知道，对方不会给自己喘息的时间。 只见右雨鳞神抬起的左手一竖，掌心对准杜兰德，随后掌变为指，指再变为锥，竟在瞬息间连续变换了三种双天界的最高绝学：“敌不动掌”、“我不伤指”和“破一切锥”。并将这三招串联起来使用！ 与此同时，右雨鳞神的右手也在动作，顺序恰好和左手相反，先是以掌拟锥，然后以锥变指，再以指变掌，最终形成一式“敌不动掌”。 左手控敌之掌，右手杀敌之锥，一齐排山倒海般向杜兰德攻了过来！ 这三招杜兰德已见过两招，左心都会用。只有“我不伤指”是第一次见。老实说，杜兰德从未想过这些双天界的绝招竟能如此使用。招式间彼此存在着某种玄奥莫名的联系，强烈的束缚力将杜兰德全身定住，随后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根慢慢逼近而来的金色尖锥。 面对这一击，杜兰德没有像右雨鳞神预计的那般奋力反抗。 他反而慢慢放松了身体。 “先祖，同调。”杜兰德轻声长吟。 他头顶的李尔蒙斯石板旋转了两圈，骤然膨胀，在杜兰德的身后化为一尊李尔蒙斯。但这次不再是虚幻的投影了，而是一尊古老的李尔蒙斯石人！ 一条条半透明的丝线，将杜兰德和李尔蒙斯石人链接在一起，这一刻杜兰德身上传递出一种极为古老沧桑的气息，他重新睁开双眼，身子一震，已将“敌不动掌”的束缚震开。然后反手一招，木刀裁决自动飞回手中。以刀锋对锥尖，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锵！ 金铁交击之声响起。 杜兰德身子向后一仰，握刀的虎口已然破裂出血，对于没完全掌握先祖石板的他来说，不被打飞似乎已是极限。 反观右雨鳞神，他只微微顿了一下，旋即尖锥再进！ 刚才的“破一切锥”明明已经被杜兰德接下来，右雨鳞神却完全违背常识地，瞬间生出第二股磅礴的力道，第二式“破一切锥”再次攻杀而来。 杜兰德脸色不变。与先祖石人完成“同调”的他。似乎进入了奇异的战斗状态。 “极攻转守，刀锋化盾。” 杜兰德手中的木刀刀势，原本也已用尽了，却在抽刀后撤的过程中，转动手腕，抖动刀身，接连花了三个圆圈。 每一个圆圈，都变成了一面小小的“两仪镜盾”！ 右雨鳞神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 不过他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破一切锥直线挺进。将一字排列三重小盾，接连扎得当场破裂。 然而就在这时，杜兰德手中那本已“由攻转守”的刀锋，竟又在瞬息间重新“由守转攻”。在几乎不可能运转力量的瞬间和距离里，爆出了一记精准、集中、内敛到极致然后瞬间爆的刺击！ 右雨鳞神的眼神猛然再变，这次他才是真正吃惊。 啵—— 刀锋和锥尖再次碰撞。 如果有旁人在此，恐怕已经被双方在方寸之间的招式变化惊得呆了。实力弱一些的人甚至难以看清究竟生了什么。 这一次碰撞中，杜兰德惨哼着向后跌退，整条握刀的手隐隐颤抖着。已经彻底麻木，失去知觉了。 杜兰德的脸色并不苍白，反而蒙上了一层幽幽的紫色。 右雨鳞神看着杜兰德的脸色，又低头看看手中寸寸瓦解的“破一切锥”，他慢慢收敛了气息，有些惋惜地说：“我说吧，只要五秒就够了。” 血脉中蕴含着强大审判之力的杜兰德，他真正受到极重的伤势时，脸色不会变白，而会变紫。杜兰德身后的李尔蒙斯石人消散，重新化为先祖石板，然后慢慢落入他的身体之中。杜兰德身上的气息陡然间弱了下来。 胜负已分。 “事实上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不过，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不用你最强的刀？”右雨鳞神微微蹙着眉头，“如果你用审判战刀的话，加上你对李尔蒙斯石板的运用，应该能支撑十秒以上。那样的话，你还有点胜算。” 杜兰德沉默着没吭声。 他微微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谁也看不明白的七彩色光芒。然后他看着右雨鳞神，居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三位！少陪了。” 话音落下，杜兰德全力动“双向瞬移”，身形直接消失在右雨鳞神的眼前。 右雨鳞神眼中闪过“早知如此”的神情，大手一张，喝道：“就凭现在的你，还想从我手中跑掉吗？双向瞬移是很厉害的招式，不过你还——咦？” 一个人的声音，忽然重新变成了三个人的声音。 右雨和右鳞愕然看着彼此，呆了一下，才现两人已经分开了。合体不是有三十秒吗？到现在应该还剩下十秒啊，为什么…… 右神维持在一个大手张开的姿势上，他是“右雨鳞神”这个存在的主导者，所以还停留在三位一体解除之前，右雨鳞神的姿势上。 “幻术……”右神低沉地吐出这个词汇。 “什么意思？我没感受到中幻术的感觉。”右雨的脸色很难看。 身为时间大神官的右鳞忽然一言不地腾空而起，直奔左央宫殿而去。他眼睛下面的金色鳞片已经亮得刺眼。 身为时间大神官，右鳞竟然没能看破杜兰德的幻术，没能看破杜兰德在悄然之间，已经扰乱了他们的时间感知！ 右鳞脑海中浮现出杜兰德之前的那句话，那句对右雨鳞神的话：“你还剩下十五秒。” ——那正是误导的开始！ 那个时刻，实际上剩下的时间，不是十五秒，而是五秒。一想到当时自己所说的：“五秒就够了。”右鳞脸色不由隐隐扭曲起来。恐怕杜兰德当时心里已经笑出声了吧，因为只要支撑五秒。就够了啊。 五秒，确实够了，但不是对右雨鳞神，而是对杜兰德。 右鳞英俊的脸色已然涨得金红一片，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吼着：“杜兰德！我要！杀了你！！” …… …… 唰，杜兰德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米洛身旁。更准确地说，是出现在米洛身旁的那个神秘黑袍人身旁。 双向瞬移的目的地，正是这里。杜兰德瞬间就来到了左央宫殿的穹顶上，来到战斗法师们的最中央。 神秘黑袍人扯掉身上的宽大袍服，露出一袭橘红色的战袍。还有一张和杜兰德的容貌一模一样、却更显妖异邪恶的脸。 他是久违的红袍杜兰德，紫袍刀魂一分为二之后，就会变成红袍和蓝袍杜兰德。 “本尊，你终于来了。”红袍对杜兰德微微欠身一礼。 “杜兰德！” “你来了！” “等等，你怎么伤成这样了？！”兰子连忙扶住连站都有些站不稳的杜兰德，强大的光明力量不由分说地涌入杜兰德体内，开始为他疗伤。仅仅片刻，兰子的脸色就变了，感知之中。杜兰德伤得无比沉重，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样的战斗？ “别扶他。”夜翼不动声色地拉开兰子。 杜兰德是所有人心目中的旗帜，在局面真正安定下来之前，他不能流露出虚弱的样子。杜兰德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的紫色压下去，然后说：“把主神器给我。” 突入双天界。 五路军队合兵一处。 强行占据左央宫殿。 激活主神器。 拖住三大神官，为激活主神器争取时间。 ——以上这些事情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将是“扎根计划”最重要的最后一步了。杜兰德调动起剩余的全部力量。完全催动起手中这件刚刚得到的虚空基点主神器，也是妖精一族离开后，有尽虚空唯一的一件虚空基点主神器。 主神器在杜兰德手中。陡然间爆出刺耳的尖鸣声。 它一下弹跳起来，然后在所有战斗法师和神官们或狂喜、或震惊、或骇然的注视下，迎风暴涨，转眼间，已膨胀到遮天蔽日的巨大程度。 这一刻，远方的夕阳就完全沉入地平线，日光不再，双天界的夜晚降临。 也正是在这一刻，左天界正中心的地方，以左央宫殿为中心，一个巨大的光源凭空跃出，在夜色中散出无边无际的辉煌光芒。一个个神官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巨大的光源，连手中的神术都忘记施展了。 一名神官拉了拉身旁的同伴，艰难地问：“这……不是幻术？” “我希望是幻术。”他的同伴也是满脸不可思议，“但好像……是真的。” 浮现在所有人眼前的这个散出万丈光芒的庞然大物，是一座战争堡垒。 它有着典型的森德洛的建筑风格。整座堡垒建立在一座只剩下一半的大山上，堡垒上下分为九层，最外层伊索高墙肃穆凛然，将所有的双天界神官都拒之墙外。 半座巨山上的堡垒…… 在场所有的左天界神官，都立刻认出了眼前这座享誉有尽虚空位面世界的名堡垒。他们只是不敢相信。 喧沸的战场陡然间变得一片寂静，最终，也不知道是谁，嘶哑着嗓子吐出了眼前这座堡垒的名字—— “咏！战！！？？” 是的，咏战。 杜兰德、夜翼、兰子、米洛、邓肯、风神、红袍、还有所剩不多的浑身浴血的战斗法师们，一起站在这座和森德洛的咏战堡垒一模一样的堡垒之中，看着被挡在堡垒之外的神官们，没有人说话。 当一个奇迹在自己手中被完成的时候，人们往往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多年前，妖精一族被精灵族流放至无尽虚空，妖精一族动用族中的那件虚空基点主神器，带走了十大主星辰中的两个太阳中的一个。 从那之后，有尽虚空只剩下一个太阳。十大主星辰，也只剩下了九个。 而这一次，杜兰德动用虚空基点主神器，以主神器不可思议的伟大力量，为咏战堡垒塑造了一个“双生子”。这个复制版的咏战堡垒，没有天选卫士，也没有战斗法师居民，它只是一个堡垒。但它拥有和咏战堡垒一样的坚不可摧的防卫力量！ 杜兰德视线一转，目光越过伊索高墙，看向堡垒外刚刚飞来的满脸震惊呆滞的右鳞。 杜兰德静静看着对方，用嘴型说：“你来晚了。” 随后杜兰德不理会右鳞彻底扭曲的脸色和愤怒如狂的眼神，转身对夜翼和兰子吩咐：“立刻建立传送界门，联通这里和森德洛的咏战堡垒。” 卷十一章 六 牺牲 “战争是血腥黑暗的，因为有战争，就有死亡，无可避免。?　” “战争也是壮烈灿烂的，因为在战争中有一种死法，名为：牺牲。” …… …… 森德洛，咏战堡垒。 目前森德洛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战斗法师，都集中在这座战争堡垒之中，但他们中的大多数，还不知道双天界所生的事。毕竟，杜兰德的全盘计划，已经不能单纯地用“疯狂”一词，来形容了。 简直疯狂到不切实际！ 以至于在计划初步成功之前，根本没办法向战斗法师们公布。 堡垒中，某个不起眼的住所里，火胖子菲波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动“橘焰鬼面”，将五路突袭大军送到双天界外，可不是没有代价的。火胖子全身烫得红，呼出来的早已不是气息，而是一缕缕橘红色的火！ 每次负荷施展“橘焰鬼面”后，他都要这么躺上好一阵，才能缓过劲来。 火胖子显得很焦虑，这家伙一旦焦虑起来，就会习惯性地找人说话。他越是焦虑，就表现得越是理性。 这不，此时他正拉着身边的一个冰块般冰冷的身影，用非常冷静的分析的口吻，有条有理地说：“我跟你说，我们森德洛呢，每次主动动位面战争之前，都会采用建立‘前进基地’的方式，以基地为本，步步推进。” “‘前进基地’理论——这是我们森德洛的经典战术理论。” “而杜兰德这一次的计划，实际上也跳不出前进基地理论的范畴——敌腹基地，这也前进基地的建立方式中的一种，只不过是非常激进的一种罢了。” “所谓的‘敌腹基地’，就是建立在敌方腹地的前进基地，是所有前进基地中。最为凶险的一种。比敌后基地，迎风基地，双翼基地……这些类型的前进基地，都要凶险。” “但是，理论上，这是可行的！你懂吗，不是我说它可行，也不是杜兰德说它可行，而是我们森德洛的无数先辈们，已经做了充分了推演和证明。证明了这种战术的可行性。” “而且，在过去的岁月之中，我们已经有过三次成功的案例，全都为我们森德洛赢取了巨大的胜利和荣耀。” “所以……” “所以呢……” “我的意思其实是——” 火胖子死死抓着床边那人的袖子，瞪着眼睛，脸色无比认真严肃，“我其实想说的是，杜兰德这次的计划，无论是理论上。还是经验上，都是完全可能成功！可以成功！能够成功的！！你……你觉得呢？” 床边，蓝袍杜兰德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用自己冰凉入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住火胖子炙热如火、肉滚滚得看不出骨节的胖手，把火胖子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掰开。 然后蓝袍杜兰德面无表情地说：“我觉得……你紧张过头了！” “有吗？”火胖子两眼有点直。 “有的。” “你觉得我在说胡话？”火胖子恼火地问。 蓝袍杜兰德摸了一下火胖子的额头，再次叹了口气，“烧都烧到两千度啦。不是在说胡话还能是什么？老老实实睡一会儿吧，本尊那边有消息了我会立刻告诉你的。” 火胖子哦了一声，渐渐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儿。鼾声响起，他的体温也慢慢地开始降下去。 作为毅然决然选择支持杜兰德的第一人，火胖子所承受的心理压力，是其他人无法想象的。火胖子知道，就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战果也未必足够丰厚。但万一自己做错选择了，一月进击计划失败，那他就是森德洛永远的罪人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 蓝袍杜兰德闭上眼睛，他和邪恶的红袍不同，也和吊儿郎当的紫袍不同。蓝袍的性格很安静，很尊贵，完全就是张淡定高冷的扑克脸。 又过了片刻，蓝袍杜兰德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悄然出现在房间中的一道身影，起身行了一礼，“本尊。” 出现在房间里的，正是通过“双向瞬移”回到咏战堡垒的杜兰德。 这就是杜兰德将紫袍刀魂，重新拆分为红袍和蓝袍两人的原因所在，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强化机动性，让杜兰德毫无困难地瞬间来往于森德洛的咏战堡垒，和双天界的咏战堡垒分身。 当然，还有另一点原因，促使杜兰德拆开紫袍刀魂—— 刀魂自己要求的。 “杜兰德，暂时把我拆开吧。” 当时，紫袍刀魂看着杜兰德，低沉说，“虽然艾莉婕和我没什么关系，她是你的初恋情人，不是我的。但是，她会死去，会被冰凝杀死，其实是我的失误。你在海外接李尔蒙斯家族的时候，我其实和冰凝见了一面，却没有即时告诉你。” 艾莉婕在杜兰德怀里慢慢死去的那一刻，刀魂所化的审判战刀，就插在旁边的地面上。他亲眼见证了全过程。 那时的刀魂，感到内心的某种东西被侵犯了。不接受惩罚的话，他没办法原谅自己，更没办法再心安理得地接受杜兰德“饶三次”的承诺。 杜兰德没多问，一巴掌拍在刀魂的头顶。 紫色光芒暴涨，然后骤然两分，一红一蓝，变成了红袍杜兰德与蓝袍杜兰德。 “计划成功了？”此时在房间里，蓝袍问杜兰德。 “第一步成功了。” “恭喜本尊。”蓝袍微微欠身，慢慢地说。 杜兰德笑了笑，目光落在火胖子脸上。 “要叫醒他吗？”蓝袍轻声问。 杜兰德看着火胖子红得紫的胖脸，想了一下，摇摇头说：“等他五分钟吧。” 双天界的战局初定，还未彻底稳定下来。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五分钟可是个相当奢侈的时间数字。杜兰德在双天界争分夺秒，就连短短的五秒钟，都要和右雨鳞神争个你死我活。此时他却显得非常耐心。 “橘焰鬼面”中带了一个鬼字。这个真形，源于级生命“焰爪鬼熊”，真形本就带着几分邪气和诡异。而过高的、奇诡的真形，对于施展之人，无一例外都意味着风险和伤害。 别人或许不知道——火胖子每一次负荷施展“橘焰鬼面”这一真形，付出的代价，都是他的一部分寿命。这点火胖子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过，杜兰德也是在见过了真正的焰爪鬼熊之后，才隐隐意识到这点。 五分钟后。 “好了，叫醒他吧。”杜兰德说。 “是。”蓝袍低声应了一句。然后故意提高了音量，大声说，“啊，本尊！您回来啦，双天界的情况如何？” 话音落下的瞬间，床上的火胖子耳朵连动，他双眼暴睁，瞬间从床上弹起身来，一把抓住杜兰德地胳膊。急声问：“啊，杜兰德你回来了！怎么样？情况怎么样了？” 老实说，火胖子有点不好的预感，因为抓住杜兰德的刹那。他能感受到杜兰德受伤不轻。该不会是计划第一步就失败了，只有杜兰德一人逃回来了吧…… 在火胖子紧张忐忑的注视下，杜兰德微微一笑，点头说：“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成功了。 当听到肯定的答案时，火胖子眼中迸射出逼人的精光，他忽然安静下去。呆了一会儿，陡然间用力捶打了几下胸部，仰天吼叫：“成功了！太好了！杜兰德，你真的太了不起了，他妈的，如果事先把计划说出去的话，恐怕没人会认为我们的计划能成功，那我们就做成功给他们看看！” 巨大的喜悦充斥了火胖子的身心，不过仅仅失态数秒之后，菲波便冷静下来，问杜兰德：“下一步是联系两边的咏战堡垒？” “是。”杜兰德也不废话，直接说，“森德洛的界门技术没问题。而且，我让夜翼她们在突击行动的过程中，抓了大批空间神官，逼迫他们辅助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建立起非常完美的传送门。但是，双天界的空间封锁技术很厉害，想要让空间界门的运行不被干扰，还需要你。” 双天界的空间大神官出手的话，有一定可能拦截界门传送。 所以如果想要保证两边的咏战堡垒安全联通，就需要在搭建界门的过程中，融入火胖子菲波掌握的“橘焰鬼面”真形。 “那就立刻带我去吧。”火胖子毫不犹豫地说。 “好。” 杜兰德伸手搭上火胖子的肩膀，再次动“双向瞬移”，以双天界那边的红袍杜兰德为坐标，再次瞬移过去。 两个男人谁也没问对方的伤势，一切都在不言中。 蓝袍杜兰德目送杜兰德和火胖子的身影消失在房中，然后，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情：“好神奇的感觉，这就是战斗法师吗？” “紫袍他……就是被这种东西影响，才会主动要求被拆分，分成我和红袍吗……” 房间里静悄悄的，蓝袍杜兰德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 …… 双天界。 双生版的咏战堡垒中，战斗法师们顾不上一轮惨烈血战后的伤痛和疲惫，已经如火如荼地投入到了下一轮的工作之中。强化防御、治疗伤员、搭建传送门……火胖子到来之后，也立刻全身心投入到传送门的搭建之中。 杜兰德对火胖子完全放心，于是不再管传送门的事。 森德洛对双天界的突袭攻势，应该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位面世界，罗切斯特那一方想必也会极快受到消息。到时候，恐怕还会引来许许多多未可知的变数，各方的反应也会不尽相同，杜兰德没时间等待。 在左天界腹地扎根，建立起前进基地，只是一月进击计划的第一步。 后续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火胖子学长大概不知道吧，我这么坚决地要拿下左天界腹地，建立起前进基地，并不只是为了有一块继续进攻的根据地啊。” 杜兰德心中默默地想。 他其实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在左央宫殿之中，应该存有一个时光秘境，那里的时间流，比外界快了数百倍。外界的一天，时光秘境中或许已是一年。 杜兰德打算进入那里，利用被拉长的时间，全力钻研先祖石板，让自己的实力再度暴涨。 实力，这才是一切战术的根本依仗。 别的不说，就说上位神级别的右雨鳞神，现在的杜兰德就打不过。对方中了自己一次幻术，可不会再中第二次。 更重要的是，知道如今的预言者梭罗，正在和罗切斯特本尊战斗的人，目前只有杜兰德一个。所以他比谁都看得更长远。在杜兰德的内心里，早已瞄准了那个不为人知的、却是真正决定性的只有三个人的战局！ “风神、邓肯，堡垒里的防御强化事务，就交给你们了。” “米洛，这里除了我之外，你的实力最强，你负责防备双天界方面的后续动向。有任何变化的话，立刻通过红袍通知我。” “夜翼，兰子，你们俩跟我来。我要彻底破开左央宫殿，进入时光秘境。” 双生版的咏战堡垒，就建立在左央宫殿之上，将宫殿压在了半座巨山的山腹之中。 夜翼点头“恩”了一声，她蹙眉看了杜兰德两眼，有些担心地压低声音问：“你的伤势不要紧吗？” “我没事的，不必担心。”杜兰德不在意地笑笑。 兰子这时刚从堡垒的另一侧飞过来，她之前正在主持伤员的救治工作。 此战，虽然俘虏了大量神官，更斩杀神官不计其数。但战斗法师一方的损失也极为惨重。想要强行突入位面霸主双天界之中建立起基地，又哪里会那般轻易呢？ 兰子降落下来，脸色有些黯然，对杜兰德：“你要过去看看吗？朵朵她……恐怕快要不行了。她说还想见你一面。” 杜兰德身子一震。此此突击行动之前，朵朵坚决要求参与进来，她想要亲自救出被双天界关押至今的妹妹果果。她本不在突击队伍的名单之中，但身为虚神的她，实力完全足够。杜兰德找不到拒绝朵朵的理由。 杜兰德很快将脸上的情绪全部收拾干净，点点头，轻声说：“稍等我一下。我去送她。” 卷十一章 七 冰封，献祭，血杀，入秘 杜兰德赶到的时候，朵朵正躺在妹妹果果的怀里，拥有1级预备神实力的她，看起来没有什么外伤，唯一的伤口在心脏，她被一名虚神级别的战斗神官临死反扑，背心挨了一拳。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心脏却被震裂了。 “姐姐……呜呜，姐姐！”果果刚刚经历了脱困而出的狂喜，接踵而来的，却是姐姐为了救自己而伤重不治的消息。 图桑站在果果身后，不知道该对出现在眼前的咏战堡垒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对果果和朵朵说什么。 “朵朵，是我，杜兰德。”杜兰德走到朵朵身边，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心脏受损之后，已经无法将血液推挤到四肢。 听到杜兰德声音的刹那，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的朵朵眼皮微微一动，慢慢地重新睁开来。她花了一点时间，才勉强聚焦，看到杜兰德的脸。这一刻她露出满足的笑容，真诚感激地对杜兰德说：“谢谢你，杜兰德。” 谢谢，很简单的一句话，这是朵朵对杜兰德最后想对杜兰德说的话。 说完之后，这位曾经叱诧预备学院的曾经的1级预备神和特派观察员，带着一丝笑容，慢慢闭上了眼睛。 杜兰德叹了口气，对果果说：“把朵朵交给我吧。” 果果硬憋着不肯哭出来，抱着姐姐渐渐冰凉的身体不肯放手。 杜兰德加重了语气：“你不想救你姐姐了吗？” “什……什么？！”果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看着杜兰德。 她身后的图桑，还有杜兰德身后的兰子也不可思议地问：“心脏受到这么沉重的伤势，已经是不可逆的伤势了。杜兰德，你难道还有办法？” 杜兰德没有回答，他将朵朵的身体接过来。他手上涌现出大片的冰蓝色寒气，寒气凝聚成一个个冰蓝色的迷你镯子，从朵朵的身体各处融了进去。随着越来越多的冰镯融入。朵朵身上慢慢浮现出一层琥珀色的蓝色晕光，好像沉睡在冰棺里的美人。 “这是……琥珀冰镯？”兰子满脸讶异，她不知道杜兰德已经学会了这种冰系真形。 琥珀冰镯，是琥珀之刃的最终形态，以冰之元素入手，最终却能引动时光规则的力量，这种“跨系”的真形，是非常了不起的真形。 杜兰德是从冰凝那里学会这招的，用“级复制之力”。虽然只是初学，但已经是货真价实的真形了。 但杜兰德不愿告诉别人。因为冰凝是杀死艾莉婕的仇人，杜兰德用这招的时候，心会痛。 “朵朵受重创的是心脏，而非灵魂。所以如果能找到重新唤醒她的身体生机的方法，就还有救回她的可能。” 杜兰德抬眼对果果说。 他此时所做的事，正是以“琥珀冰镯”将朵朵冰封，以冰之力冻结她濒临死亡的身体，以时光凝停之力，保留住她的灵魂。这不算是救活朵朵。只能说给予了果果一个希望。做完这一切后，杜兰德吩咐部下将朵朵送回咏战堡垒，又拍了拍果果的肩膀。 然后他回头向兰子点头示意，两人一起消失在果果和图桑眼前。 果果呆呆站了一会儿。眼神里渐渐重新焕出神采。 图桑则有些失神地看着杜兰德离开的方向，此时的杜兰德，和图桑印象中的那个初入能体境的杜兰德，相差真的太多了。 “这些年来。到底生了些什么啊……”图桑心里说。 …… …… 杜兰德和兰子与夜翼汇合，然后三人一起深入到复制版亚瑞特圣山的山腹之中。 左央宫殿，就被压在战堡之下、山体之内。 “双天界的家伙们。肯定还认为我们没办法打开他们的左央宫殿吧，就像他们也打不破我们的咏战堡垒。”夜翼眼中闪过一抹森然煞气，率先落在左央宫殿之前。 宫殿周围有一层金色的护罩，将所有人都拒之殿外。 右雨、右鳞、还有右神，现在大概以为杜兰德没办法真正攻破左央宫殿，从他们惊怒之后很快恢复平静的反应，就能猜到他们的想法。 但就像之前他们没想到杜兰德会挥军攻袭左天界一样，这一次，他们依然低估了杜兰德的决心，也小看了杜兰德的手段。 得到了先祖石板的杜兰德，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揣度了。 “把人带上来。”杜兰德轻声说。 大批的神官被战斗法师押上来，这些人都是各路森德洛突袭军队，在突入左天界之后边战边抓的。这是杜兰德在出前，所做出的特殊安排。 杜兰德对其他人的解释是：“这些神官是筹码，是战俘。而且魂控之后，他们能帮我们更好地建立起传送界门。” 但这个说法是有漏洞的，因为如果只是为了传送界门，为什么要抓命运、战斗、和时间神官？只抓空间神官就行了。 只有夜翼和兰子知道，这些人，是祭品。 他们的鲜血与灵魂，将成为打开左央宫殿的钥匙。这是一种记录在“先祖石板”上的秘法，如果不是得到了先祖石板，并得以窥得一角的话，杜兰德也不会知道还有这种打开左央宫殿的血腥方法。 “森德洛人，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们以为抓了我们这点人，就能让伟大的左天界屈服吗？” “混蛋，我早晚会杀光你们这些卑贱的战斗法师！” 神官们愤怒地叫喊着。 杜兰德向夜翼点了点头。目前已经能确定，两仪裁决其实是死在了双天界手里，那么由夜翼动手的话，这场杀戮便不是杀俘，而是一场血仇报复。在位面世界，“血仇报复”这种古老的复仇方式，至今仍被广泛地认可。 幽暗的刀芒开始明灭闪烁，谩骂声和诅咒声接连小时，浓烈血腥气。慢慢地在山腹中逸散开来。 鲜血与灵魂凝聚成一柄半透明的、散出妖异红光的钥匙，插入左央宫殿外的光罩，然后向右旋转了两周。 喀拉一声响，钥匙崩溃，光罩破碎。 杜兰德、夜翼、兰子大踏步走上台阶，长驱直入。 此时，在左央宫殿之中，有四个人，两男两女。杜兰德三人进入宫殿的时候，这四名天人族人。正盘膝围坐着。在他们的中间，悬浮着四朵金色神火，分别是左天界的命运、战斗、时间与空间神火。 这四人，是左露、左熊、左心、左命的后继者。 他们明显正在接受神火传承的关键时刻，以至于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感应。他们不知道杜兰德三人的到来，甚至对于外界所遭遇的巨变，也是毫不知情。 “兰子你若下不了手，就让我来好了。”夜翼淡淡地说。 四名天人族人的年龄明显都不大，他们被选中是因为卓的天赋。对于森德洛。他们还未有过任何暴行。 兰子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向后退了两步，她还是做不到在战斗之外的场合下，对四个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和意识的年轻人下杀手。 夜翼吸了口气。眼神完全转为硬冷，提刀上前，却又被杜兰德拦了下来。 “还是我来吧。” 杜兰德轻描淡写地说，话音未落。四道紫黑色的刀光同时亮起，多重审判的斩杀之下，四个大神官继承者毫无知觉地倒了下去。 这一刻。大殿中猛地浮现出一本巨大的金色典籍，那是《双天典》的投影！从《双天典》的投影上，夜翼和兰子竟感受到了人格化的滔天愤怒，似乎那典籍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格意志！ 殿堂中的虚空中，凭空响起了一声中性的声音，充满威严与暴怒：“森德洛人，你敢杀我选中的子民？” “别说得好像是第一次啊，反正这又不是我杀的第一个了。”杜兰德淡淡地说，挥刀再斩。 在对方的怒吼爆喝声中，无数紫黑色刀光构成风暴，将《双天典》虚影绞杀成渣。随后杜兰德又挥了挥手，那四名双天族人也被彻底毁灭。 兰子想了想，蹙眉问：“所以……《双天典》的本体，并不在这左天宫殿之中，而是在右天界那边？” 她本以为会在宫殿中找到双天典的本体的，结果却出人意料，眼前除了四朵神火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不，双天典的本体，恐怕眼下根本就不在双天界。”杜兰德说。 “那在哪里？” 杜兰德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和梭罗战斗的赤金色光人，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声音传出了。他摊开手掌，有些无可奈何地说：“抱歉，看来以我现在的实力，还是说不出口。” 夜翼和兰子都知道杜兰德有两件“不能说的秘密”，点点头，没再多问。 至此，一月血战计划的第一步，才算真正地完成。 由于双天界也能自动回收神火，所以杜兰德拿不走眼前这四朵左天界的神火。但只要咏战堡垒坐落在这里一天，这四朵神火就完全是废的！没有双天界人能用上它们。 “好了，既然计划的第一步彻底完成，我们就进入时光秘境吧。” 杜兰德走到宫殿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着时光秘境的入口，目光中隐隐透出一丝火热。 进入这时光流百倍于外界的秘境，便有了充分的时间。先祖石板所记录的那种颇为神秘的力量奥秘，或许就能解开了吧…… …… …… “右雨、右神，‘三位一体’的冷却时间一过，我们就立刻再次合体。” 外界，右鳞正看着两名脸色和自己一样难看的同伴，一字一顿地说，“森德洛的前进基地，居然建立在了我们双天界的土地上！左央宫殿被压在了一个冒牌的咏战堡垒之下？这是天大的耻辱！！” “我们未必能以暴力攻破”右雨想了想说，“咏战堡垒屹立不倒无数年，历史上，我们唯一攻进去的那次，还是靠了‘双天大人’的帮助。” “所以就放任那些战斗法师在我们眼前耀武扬威，大肆建立前进基地吗？”右鳞平日里不是个冲动的人，相反，他时常有些懒散。但这一次，他是真的被杜兰德刺激到了，英俊的脸上写满阴郁和森冷。 “确实，我们暂时攻不破咏战堡垒，但同样道理，杜兰德也不可能攻破左央宫殿。”右雨轻声说。 “……不，好像不是这样的。”右神忽然说。他没有参与右雨和右鳞的争论，而是站在复制版咏战堡垒外，静静凝视着。 卷十一章 八 对攻 “如果我感受得没错，左央宫殿的大门，已经被杜兰德撬开了。”右神凝视着复制版的咏战堡垒，沉缓地说。 刚刚还在争执不休的右雨和右鳞顿时闭上了嘴巴，沉默下去。 战斗法师出人意料的突袭入侵，这其实不算什么，动摇不了双天界的根本；三名大神官合体为右雨鳞神后，被杜兰德用幻术骗过一次，也没什么。那也只是强者之间的一次胜负，与大局无关。在三位右天界的大神官心里，只要左央宫殿不破，森德洛的这个见鬼的前进基地，就是不牢靠的，随时可能崩塌！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三位大神官都很清楚，左天宫殿被攻破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森德洛在他们双天界的心脏之中，打入的这枚钉子……已经彻底钉牢了！ 右雨走到右神身边，沉声问：“他是怎么打开左央宫殿的？” 右神蹙眉摇头：“不清楚。” “那宫殿之中的四朵神火，还有刚刚选定的那四名继承者……” “神火杜兰德拿不走。”右神轻轻叹了口气，“但四名被选中的继承者，都已经死了。所以神火虽然不会被夺走，但也算是废了。只要我们攻不破这个复制出来的咏战堡垒，神火便和被夺走没什么区别。” 这就好像一块地，地里种的粮食，杜兰德没资格去采摘。但他在这块地的周围筑起篱笆，让有资格的人也无法占有。 右鳞忽然笑了起来，“如此欺人太甚，你们还打算忍？右雨，这下你怎么说？” 右雨毫不犹豫地说：“就像你刚才说的，等三位一体的冷却时间结束之后，我们立刻再合体，然后全力攻破这个冒牌的咏战堡垒。” 说这话的时候。右雨双臂上的衣袖，忽然自行破碎粉碎，无数布片好像蝴蝶般飞舞散开，露出右雨藕白色的胳膊。她的能力很特殊，在全力运转力量的时候，能量与规则之力集中在双臂，特制的衣料也无法承受那种高密度的力量，会四散崩开。这时候的右雨是冷冽而诱惑的，细白的手臂衬得胸围鼓胀近乎夸张，也不知道如此细软的胳膊和丰盈的胸部为何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她本不同意右鳞的意见。但现在真的没办法再保持镇定了。左央宫殿破，基本上意味着一小半的双天界被破了，这让人如何冷静？ 右雨和右鳞就这样达成了共识，接下来就看右神了。只要他也同意，那就不再有任何问题，唯战而已。 在两位同伴的注视下，右神却久久地沉默着。从杜兰德进攻双天界，到后来生的一切，都在他脑海中一一流过。右神将整件事串联在一起。在心中过了一遍，有些之前没注意到的细节在此刻凸显出来。 比如杜兰德没带审判战刀。 再比如，杜兰德战斗时那微妙的心不在焉。 当时右神注意到了这些细节，却没在意。现在想想。杜兰德似乎并不是在全力与右雨鳞神搏命，而是在战斗中仍在思考、体会着什么。似乎有什么修炼上的难题正困扰着那个年轻的森德洛人，他太过投入，以至于一场可能危及性命的战斗。都无法将他从思考中完全拔出来！ 他在修炼！得出这个结论的右神，眼睛中的所有不安定都隐去。既然看明白了，就无需继续不安了。 “……我的意思是。森德洛人已经成功建立起了前进基地，右雨，右鳞，你们要认清这个既成事实。” 右神这话一出，右雨和右鳞同时脸色猛变！ 右神挥手示意想要说什么的右鳞先安静一点，然后他用稳健的口吻，接着说：“你们指望用下一次三位一体的时间，拔掉已经钉下的钉子，再斩杀杜兰德，是自欺欺人的鲁莽之举。那个森德洛人，是有备而来的。他不只是为了攻陷左央宫殿，而是为了左央宫殿中的时光秘境！他在争取时间修炼。如果我们下一次三位一体还不成功，就等于又给了他一段额外的修炼时间。” “他是冲着时光秘境而来的？”右鳞眼神一震。 右鳞本人就是时间大神官，太明白时光秘境所代表的意义了。那是一个修炼圣地，时光流比次级位面还慢，却没有次级位面能量匮乏环境糟糕的缺点，是绝佳的修炼场所。 “但就算能进入时光秘境，那又怎么样！”右鳞很快恢复了平静，微微冷笑起来，“他从那里出来，就能打赢我们？” “那倒不可能。”右神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但凭现在的我们，也拿不下他，我必须承认这点，你们俩其实也很清楚，只是不肯承认。三位一体的战斗力够强，但三十秒的时间真的太短了。如果我们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一而再战，却还拿不下杜兰德的话，那对我们双天界的士气才是真正致命的打击！” “你的意思是不进攻了？放任之？”右鳞冷笑。 “我不是说不主动进攻，而是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右神在关键时刻展现出了乎寻常的冷静判断和全局意识：“如今，整个位面世界都看着呢，在看着罗切斯特和他的矮人大军，也在看着目前唯一击败了黑色矮人的森德洛，更在看着表面上唯一置身战争之外的我们双天界。而杜兰德的打算，显然是在咏战会议之前，击溃我们！——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就是抱着这么猖狂的想法，来进攻我们双天界的——不是为了占据主动，不是为了骚扰侵袭，而是为了全面胜利。森德洛想要借此机会成为位面世界的领袖，击溃了我们，再召开咏战会议，统一所有的力量，最后前去攻伐黑色矮人和罗切斯特。” “这些我和右雨也知道，右神，你到底要说什么？”右鳞有些烦躁地说。 “右天大人，一共给了我们四项任务：选出四名新任的左天界大神官。献上杜兰德的人头，攻克真正的咏战堡垒，猎杀一半的战斗法师。没错吧？”右神说，“这四件事，我们倒过来做，从最后一项开始如何？” “你的意思是——”右雨眼神一动，有些明白了。 左天界的四个神火目前是废的，第一项任务暂时无法完成；杜兰德实力乎想象，依托已经扎根的前进基地打防守战，右雨鳞神也未必能一战胜之。第二项任务也很难办；至于攻克真正的咏战堡垒……那也得等到把眼前这个冒牌货干掉之后。 但第四件事，大肆杀戮战斗法师，是目前完全可以做的事！ “森德洛来打我们，我们也可以去打他们。” 右神最后总结说：“血洗森德洛，这是目前最快也最简单的将局面重新拉平的方法，也是让族人们泄愤怒和郁闷的方法，更是最好的扰乱杜兰德修炼的方法。” “重点猎杀杜兰德的亲人和朋友，不让杜兰德静下心来修炼！” “而我们三人，趁此机会。彻底完善三位一体，将合体时间拉长、稳定下来。等到下一次对垒之时，杜兰德的人头会有的，四名新任的左天界大神官也会有的。不是吗？” 右神说完。转过身来认真看着两名同伴。 右鳞显得有些不情不愿，却又无法反驳。 右雨想了想，说：“把猎杀战斗法师的任务交给我吧，右神你和右鳞继续钻研三位一体就行了。现在我们合体时间太短。主要问题也是出在你们俩身上，我的合体术一直修炼得比你们出色。” 右神也知道右雨既然崩开了双臂衣袖，便是一把出鞘的利刃。不见血是不会回来的。于是点头说：“也好。” 右鳞略一犹豫，也终于答应了。 “那就没问题了。”右神再次露出微笑，稳若磐石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森重浓郁的血腥杀伐之气，“只要是不在咏战堡垒之中的战斗法师，统统都杀！” 话音未落，右雨已经悄然消失在原地。以她空间大神官的能力，很快就能带上大批族人，前往森德洛大肆杀戮。 右神和右鳞对望一眼。 “好了，我们俩现在先静下心来，尽快完善三位一体吧……” …… …… 杜兰德微微眩晕了片刻，重新睁眼时，眼前已不再是左央宫殿里的场景，而是一片流光构成的奇异世界。 一条金色的河流盘绕，将这片小世界“裹起”。看着那金色沙砾构成的奇异河流，杜兰德仿佛看到了时间的本源。 ——时光流泉。 这就是时光秘境的核心关键，是它阻拦了外界汹涌的时光冲刷，让这片小小的秘境之中的时光数百倍地放慢脚步。 夜翼紧跟着也走了进来，她经历的眩晕期要更久一点，一时间还没缓过劲来。 倒是兰子，精研“心之翼杀枪”的她虽然战斗力不如夜翼，在灵魂防御方面却颇有心得，因此反而比夜翼更早一步清醒过来。 兰子脸上隐隐有些忧色，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提醒一下杜兰德：“杜兰德，我……有点担心森德洛。” “怎么了？”杜兰德正谨慎地查探这个小世界中的每一个角落，以防出现不可预期的意外情况。 每到一个新环境，对环境的勘探和侦查是第一要务。这种战斗法师最基本的功课，杜兰德到了现在，已经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实力，却依然做得一丝不苟。 兰子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杜兰德，我们以血祭执法，打开了左央宫殿，这件事恐怕瞒不了多久。我怕双天界恼羞成怒之下，会暂时对我们这个已经建立完毕的前进基地放手，转而直接进攻森德洛。” “这点你不用担心。”回答兰子的不是杜兰德，而是慢一拍恢复清醒的夜翼。 卷十一章 九 属性拆分 “既然来到时光秘境，就先别多想了，森德洛的情况不必担心。” 夜翼伸手捏了一下兰子的脸蛋，很是随意地说：“你这傻丫头，总是喜欢担心这担心那的，放心吧，在制定进攻计划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你担心的这种情况了……所以，不必多想，做好现在我们最该做的事。” 夜翼和米洛是亲姐妹，但总是凑到一起就不和，大概是因为两女骨子里都继承了两仪裁决的自主和强势。 而兰子性子坚韧却更加善良柔和，所以夜翼和兰子呆得久了，越来越有“大姐姐看着自己的小妹妹”的感觉。 曾经熟悉夜翼的人根本不会想到，她会如此亲昵地捏另一位女性的脸蛋。 兰子听夜翼这么一说，又狐疑地看了看面带笑容的杜兰德，忽然有些生气：“喂，你们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别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啊！” “太麻烦，懒得说。”夜翼抱起胳膊扬起脸。 “喂，好过分啊……” 这时候，杜兰德已经四下仔细看了一遍。他回过身来，拍了拍手认真地说：“好了，每次进入时光秘境的时间应该是有限的。我们还是闲话少说，立刻开始吧！” 兰子瘪了瘪嘴，虽然心里有些不满又有点好奇，不过她也明白当务之急是什么，于是便不再多问。 只见杜兰德翻手取出了某件东西，轻轻弹向夜翼和兰子。 “你们先看看这个吧，这是我坚持让你们跟我一起来时光秘境的理由所在。” 是的，其实到目前为止，夜翼和兰子都不明白为什么杜兰德坚持要她们一起来。 时光秘境是个完全违逆了时间规则的存在，传闻除了双天界本土的大神官和天赋卓的神官之外，其他人进入这里的话，虽然能获得时间上的馈赠。身体和灵魂却可能遭遇一些未知的不良影响。 杜兰德以审判规则护体，倒是无惧。但他让夜翼和兰子也一起进来，其实有某些特别重要的原因。 夜翼和兰子接过那件物事，低头看去。 “两仪……归一？” 手中是一本薄薄的书册，样式朴实，材质奇异。看着封面上的字迹，兰子还有些茫然不明所以，夜翼眼中却射出了震惊和激动的光芒。没看错的话，这是她的父亲两仪裁决的最高绝学，凌驾于《两仪怒莲》和《两仪十字斩》。怒莲和十字斩都只是攻击绝学。两仪归一，却是两仪裁决的根本，是他得以短时间内强行突破百阶屏障的根本依仗。 “据说两仪裁决当年，曾以绝大的魄力和胆略，将自己一分为二，分离光暗，各自独立。一个光系，一个暗系，都是本尊。之后光与暗各自修炼多年。重新合一，两仪重归一体，才真正铸就了两仪裁决独一无二的实力和手段。” 杜兰德口吻里透着叹服和钦佩：“你们手中的，并不是两仪裁决自己所修炼的《两仪归一》。夜翼你应该知道。你父亲他认为自己走过的道路太凶险，不具有可复制性，所以没有留下那套修炼方法。但他留下了一个不完整的版本，本来是为了你和米洛留下的……” 夜翼眼中涌起明悟：“父亲说过。他的两仪归一灵感，来源于双天界的大神官合体。他留下的这个功法，难道可以让我和姐姐合二为一？是合体技？” “差不多吧。”杜兰德点了点头。“但米洛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她恐怕已经不适合修炼这两仪归一了。夜翼，兰子，我大致看过一遍这功法，觉得你们俩虽然没有血缘联系，但还是有可能修炼成功的。这套功法源于双天界的合体术，在时光秘境中修炼，反而成功率大，效果也好。所以我才让你们一定要跟我一起来。” 夜翼和兰子对望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喜，同时还有一丝古怪。 合体…… 这种事情，听着觉得神奇，轮到自己来实践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怪异啊。 但一想到两人合体之后，有可能再现两仪裁决的光辉，两女心中都充满了期待。杜兰德又将自己得自两仪秘藏的全套《两仪十字斩》也交给她们。其实杜兰德考虑过，要不要将熔兵炼体也一并交给夜翼，毕竟夜翼也有兵器类的神级血脉能力“夜兽”，符合修炼条件。但想想极冻审判的悲惨结局，还有如今不太受控的紫袍刀魂，杜兰德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 “好了，接下来你们自行参悟修炼吧。” 杜兰德干咳一声说，“修炼这个功法的时候，似乎修炼者身上的衣服都会毁掉，等修炼完善了才不会有走光的问题。所以……这个……我就不打扰了。” 兰子脸上涌起红晕，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和夜翼赤条条地合体又分开的画面，脸蛋热得都快要烧起来了。 夜翼却好像并不在意，她蹙眉想了想，忽然问：“杜兰德，这《两仪归一》，你是从哪里来的？我从没听你说过你得到了这件传承。” 杜兰德也不隐瞒，笑着问：“你知道斯内尔吧？” “嗯，那个和风神齐名的血脉研究专家，他的具象武器制作技术差点夺了你的刀，要了你的命，我怎么可能忘记他？” 杜兰德在森德洛的一位仇敌，塞尔东，如今被关在无光监狱，终日受罚，不见天日。 杜兰德曾经的另一位仇敌，斯内尔，则龟缩在预备学院中，以他血脉能力专家的身份，继续研究着黑色矮人的秘密。甄别矮人的“圣佑烈日”，就是他开出的技术。 到了现在，杜兰德对斯内尔的仇恨早已淡了，杜兰德甚至借了那家伙一些审判规则之力，让他研究如何更好地以审判对付黑色矮人。试验体，则是那个被斯内尔关在他的研究塔里的黑色矮人俘虏。 时至今日，杜兰德也不得不承认，斯内尔。那毒蛇一般将所有情绪藏在黑框眼镜背后的阴沉家伙，是个真正的天才！ 当年杜兰德就知道，斯内尔有三个最重要的研究成果： 第一个成果，是人工调配出传奇级别的血脉能力，一人兼具诸多森德洛大家族的传承血脉能力。 第二个重要成果，自然是针对无法调配出来的神级血脉的剥离，并制作成“具象武器”。 最后一个成果，当年在预备学院的时候，斯内尔始终不肯告诉杜兰德，但现在杜兰德终于知道了—— 那家伙竟然得到了两仪裁决的秘藏。《两仪归一》，并将这个已经不完整的绝学，和他自己对血脉的研究结合在一起，最终，他调配出了一个从未出现在森德洛历史上的全新血脉能力：属性拆分。 两仪裁决当年将自己拆成了一个纯光属性的个体，和一个纯暗属性的个体。 而斯内尔，他的“属性拆分”，将本来是混合属性的他，拆分成了纯属性的个体！这就是为什么杜兰德当年杀了一个水系斯内尔。去了预备学院的时候，又遇上一个风系斯内尔的原因。因为曾经的斯内尔，是风水混合属性的，他硬是把自己拆成了两个。 所以他当年才对杜兰德说：“风系的我。和水系的我，都是本尊，而不是本尊与分身的关系。因为没有本尊和分身的元素属性是迥然不同的。” “属性拆分”这个血脉能力，似乎还存在着某些隐患。未能普及。如果能解决潜藏隐患的话，它将是所有混合属性战斗法师的福音。因为混合属性难以成神。而纯系战斗法师，才容易解决融性问题。斯内尔的这一技术。有可能带来巨大的变革。 “有些血脉能力，虽然不蕴含规则之力，却能为掌握规则扫去障碍。”这是斯内尔曾经说的话，现在，杜兰德终于理解这话的真正含义了。（详见卷八，章十一，求死。） “属性拆分”不是神级能力，老实说这个能力根本没法分级，但它能极大地扫除通往神袛之路的融性问题和障碍。 “……总之，斯内尔在2级预备区的时候，得到了两仪裁决大人的这套功法。” 杜兰德拉回自己的思绪，看着夜翼和兰子说，“前不久，他又刚刚把这套功法交给了我，说可能会有用。现在，才算是把它真正地物归原主了。” 夜翼深吸一口气，点头说：“谢谢你，杜兰德。兰子，我们立刻开始修炼吧。唔……先脱衣服。” 兰子脸色一僵，讷讷支吾片刻，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脸色红地瞪了杜兰德一眼：“便宜你了！” 就这样，两女开始投入修炼了，杜兰德认真看了一会儿，然后拉回目光，收摄心神，他也有重要的修炼任务要进行。如今夜翼和兰子的修炼已步上正轨，杜兰德终于沉下心来，要解决一些自己的修炼问题了。 他一翻手，取出了两样东西，左手中是古朴沧桑的先祖石板，右手则是先祖投影送给自己的那块蕴藏五层空间的世界罗盘。 真正投入到修炼中之前，杜兰德又仔细想了一遍自己的全盘计划，并检验了自己和红袍蓝袍的灵魂联系，这才彻底摒除杂念。 想到兰子刚才的担心——也就是双天界是否会恼羞成怒地对森德洛动手的那个疑惑和担忧——杜兰德默默地说：“这傻妮子，双天界……当然会那么做。” 旋即淡淡一笑，不再多想。 …… …… 森德洛。 大地广袤苍凉，充满战争刚刚结束后的血与火的气息，这时正是森德洛的夜晚，群星悬挂夜幕之上，璀璨安详。 一个难以言喻的巨型的传送门，无声出现在大地之上，夜幕之下。 卷十一章 十 刀山 这个传送门真的太大了，甚至比位于咏战堡垒的那个母域门（其实是森德洛的一件神器）更加巨大！ 右雨一步从传送门中跨了出来，她极富个性的动人身子好像飘絮般，随风飞起，在空中一个翻身，最后落在传送门的门楣之上。 这位以攻击力著称的空间大神官，扫视着森德洛大地，天生清纯的脸蛋上布满森然与煞气。如藕双臂在星光照耀下，竟给人一种奇异的刺眼感觉。 然后她举起自己美丽得亮眼的手臂，淡淡挥了一下，说：“出来吧。” 下一刻，潮水一般的神官大军从她脚下的传送门中，蜂拥而出。神官的数量多得难以估量，天人族是个非常有违常理的种族，一般越是强大的生灵繁殖力越差，比如公认的各方面天赋卓却繁殖力低下的精灵族，再比如立于生物链最顶端的级生命。 但天人族非常奇怪，他们有着乎寻常且独一无二的天赋和能力，拥有所有职业中最高的能级极限（13o个单位），灵魂质量身体素质神经反射意志意志强度……几乎所有素质尽皆强横，而且他们很能生！ 没有战争与危机，族人又很能生，这导致了双天界的人口一点不亚于以生殖能力强大而著称的森德洛人。 此时，从传送门涌现而出的神官，最终排成了数十个巨大的方阵，才算消停。 右雨也不废话，直接下达了猎杀的命令：“除了咏战堡垒之外，森德洛的九大要塞，还有这片大6上的每一个角落。只要是活的战斗法师，就给我杀！” 神官大军非常高效，很快就各自奔赴目的地，而右雨深深吸了口气，凌空而行。直奔咏战堡垒而去。咏战堡垒极难攻破，以罗切斯特之能，也得用假矮人战术，先从内部打开，才得以进入。 右雨并没有狂傲自大到认为自己能独力破掉森德洛的唯一圣地。 她只是要去亲眼见证森德洛人眼看家园被破坏、同胞被杀戮、却不敢走出咏战堡垒半步的屈辱样子。 一步、两步、三步。 四步、五步、六步……七步。 右雨停下来，咏战堡垒已在眼前。正被巨大的金色光罩层层防护起来。在右雨有些意外的注视下，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身影从堡垒中腾空飞起，来到了最外层的护膜内侧，与右雨隔膜对望。那人有着杜兰德的面貌，气质却很不同。 “我是杜兰德的分身。很荣幸见到您。”蓝袍露出优雅的微笑。 右雨面无表情，漠然说：“我们双天界的大军，已经到来了。” 她满意地看到蓝袍微微变化的脸色，又低头向堡垒内看了一眼，感知触角强行侵入了一缕，然后面露一丝嘲讽。 此时此刻，咏战堡垒之中，刚刚得知森德洛攻袭双天界这一消息的大批战斗法师们。已经吵翻了天！ 热血沸腾地要求参战者有，老成持重表达了强烈质疑者同样不少。 右雨的那一缕感知触角，恰好听到一个资格颇老的战斗法师激动地说：“以为占领了左央宫殿就算赢了？我们能打过去。双天界不会打回来吗？以元气大伤的森德洛，去和完好无损的双天界换伤，可能赢吗？！你们这些不长脑子的小鬼！！” 右雨微笑说：“这番话，真希望杜兰德现在能亲耳听到呢……那个不长脑子的小鬼！” “我倒不这么认为。能人所不能，开历史之先河——这种事，本来就是有风险的。”蓝袍淡淡一笑。“而且，虽然能见到你这样拥有独特魅力的美人。我深感荣幸，但老实说。你其实不应该来咏战堡垒的。攻又攻不破，来了又能干什么呢？如果换了杜兰德，他就不会像你这么做。” 右雨冷然一笑，忽然抬起拳头，对准蓝袍杜兰德就是一拳猛击！ 拳劲被金色光罩全盘接下，没能伤到蓝袍半点，但整个咏战堡垒都为之震动。堡垒中的战斗法师们几乎立足不稳！ 蓝袍淡然一笑，不为所动。 右雨接着第二拳又轰了过来，持续震荡着咏战堡垒，同时对蓝袍说：“你能保持冷静，堡垒中的人呢？你的本尊杜兰德，他想动一场没有人支持他的战争，可能赢吗？” 蓝袍静静站着，等右雨打够了稍稍慢下来，他才微笑着说：“杜兰德在咏战堡垒的实力，是上位神。” 言下之意，就是杜兰德如果这时候通过“双向瞬移”赶回来，你右雨不怕被当场杀掉？ 杀了右雨，右天界的“三位一体”也就终结了。” “时光秘境一旦进去了，在一定时长之前就不能出来了，杜兰德来不了的。”右雨淡淡地说，“而且……你以为我是谁？我是双天界的空间大神官，我既然敢来这里，自然有信心在任何情况下脱身离开。” “哦，那我给你看个东西好了。” 蓝袍忽然抬起单脚，在脚边的虚空上花了个小圆圈，光质的圆圈其实是个阵图，它在右雨的注视下，爆出夺目的蓝色光芒，蓝光之中，一截冰蓝色的锋刃从阵图中穿梭而出，维系了片刻，然后消失。 “刀锋形状的地刺术？这个招式一点也不精彩。”右雨失笑。 蓝袍却没有笑。 他用很认真很严肃的语气和表情，说：“据说，这招由我的本尊亲自施展的话，威力可以覆盖一整个战略要塞哦。而且本尊施展时，还会加入一些变化，确认猎物入圈套之后再动陷阱，我可不行。” 这番话多少有些没头没脑，但右雨微微怔愣后，脸色却变化了一下。 蓝袍抿嘴矜持地笑着，接着说：“呵，看来你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些什么呢。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看吧。” 他抬手指了个方向。 右雨转头看去。入眼的，是远方一道冲天而起的紫色刀锋，招式和蓝袍刚才展示的一模一样，规模却大了何止千万倍！那紫色刀锋从地面中破土而出后，凝结不散，好像屹立在夜空下的一座紫色刀山，璀璨耀眼！ 那是雷神要塞的方向。 卷十一章 十一 预告 “你……那是……雷神要塞……？！”右雨感到心中有某个极为敏感的神经，被人用力拨动了一下。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第一时间向各路神官军队出讯号—— “全军！停下！！” “不要进入要塞内部！” “已经进入森德洛要塞的，立刻撤出来！快！” “……迟了。”蓝袍看着满脸焦急的右雨，优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缕杀气，轻声说。 话音落下，另外八个方向上，同时腾起紫色的戳天刀峰。 右雨全身一僵，已经完全呆住了。脑海中，一个个代表着族人和部下的信号，正在成片成片地消失着。她的嘴唇微微哆嗦起来，指着蓝袍问：“杜兰德把……你们森德洛的各个战略要塞……都毁掉了？连带着我的族人们一起，毁掉了？” 蓝袍收敛了杀气，恢复了优雅的微笑。 右雨忽然吼了出来：“该死的，就连堡垒中的你们的森德洛人，也被他牺牲掉了？他是个疯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疯子？” “不，死的只有你们的人而已。”蓝袍纠正。 “不可能，如果要塞里没有战斗法师，我的人怎么还会进去——”右雨忽然看到了蓝袍脸上露出的嘲弄笑容，她瞬间就明白了。 “又是……幻术吗？” 右雨全身都哆嗦起来，忽然感觉有些冷。 这算什么？ 这到底算什么？ 从自己刚刚率军突入森德洛，到现在，还不到十分钟吧，就结束了？ 森德洛以自毁九大战略要塞为代价。就将一场声势浩大的双天界反攻化解了？这明显是森德洛亏了吧，但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一种再次惨败的感觉呢？ 右雨第一次生出一种脑子很乱的感觉，忽然觉得那个名叫“杜兰德”的年轻的森德洛人变得极为陌生。 那个杜兰德……到底是什么人啊？什么样的人会想出如此决绝疯狂的战术计划，竟然牺牲了长远来看非常重要的战略要塞。放弃了整个森德洛大6的纵深，选择将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两个咏战堡垒之中？！ 而自己带来的那些神官，就这么全都没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做梦吧，现实中根本不会有人这么干啊。 “所以我说，你不应该来咏战堡垒的，否则至少来得及救下一批部下吧。”蓝袍叹了口气。转身离去，落回到咏战堡垒之中。 看着转身离开的蓝袍的背影，右雨俏脸抽搐了几下，忽然仰天爆出一声疯狂的厉啸，全身化为弩箭。奋力俯冲而下。 她用自己的身体，反复撞击着咏战堡垒的屏障。她将偌大的咏战堡垒撞得不断震动摇晃，也不管自己其实破不开这些屏障。 这次对她的打击，有点太大了。 蓝袍却很淡定。全城都在震荡，不少战斗法师们难免有些慌张。 蓝袍落在地面上，风轻云淡地拍了拍衣袖，然后招来一名天选卫士，吩咐说：“按照杜兰德的剧本。格局真正初定。现在，是坦诚布公的时候了。” “向城中的所有族人们，公布我们对双天界的攻袭。另外。对包括双天界在内的全部主位面，出正式的战争宣言——” “三十天，双天灭。” 三十天，双天灭！简简单单两句话，在这个时机布出去，已经不只是表达决心的强音了。而更像是一种“预告”。 无需多言。言辞的简单，本身就是其说服力所在。 听到这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宣言。那名天选卫士全身一震，领命而去。 开战的消息。不能是由双天界出去的，也不能是各个主位面通过他们自己的情报网络得到的，森德洛的意志，必须由森德洛自己出。而且一旦声，就要让所有位面的所有人都听见，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夜晚，所有的主位面都收到了消息。消息来自森德洛，内容出奇的简单，没有修饰也没有解释： 三十天，双天灭。 所有主位面的高层，看到这个消息之后，先是久久沉默，然后开始疯了一样地下达命令，要求部下们收集情报，召开会议，分析局势，做出判断。 森德洛到底要干什么？ 那个目前主张森德洛的战斗法师杜兰德，到底要干什么？！ 甚至有一些情报能力较弱的主位面，他们是在受到了森德洛的传讯之后，先是目瞪口呆不明所以，然后才收到了情报部门的消息：双天界被森德洛侵袭，双天界的核心重地左央宫殿，彻底沦陷。 他们受到的震动太大了。 就连三大老牌强族，龙族、精灵、双子光明，都不禁久久失声。 “……森德洛的战略，还有那位名叫‘杜兰德’的年轻人的打算，目前已经能基本看出格局了。” 龙族之中，枯瘦老头模样的龙族祖长老，正看着手中的“三十天，双天灭”传讯。 老头儿的脸色复杂，叹息着：“如今的森德洛，已经收缩成了两个点——真正的咏战堡垒为后盾，复制的咏战堡垒为锋刃。而杜兰德，就是刀锋的尖头一点。” “一个年龄那么小的人类小家伙，能有如此魄力和果敢，我其实……倒不意外。年轻人嘛，总是会做出一些我们这些老家伙想也不敢想的事。让我真正比较意外的，反倒是他到目前为止的这部分计划，竟然施展得如此有条有理。” 一旁龙族公主龙蓝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迷糊地问：“有吗？祖爷爷，我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啊。” “你不懂。”龙族祖长老认真地说，“森德洛方面，并没有在攻下左央宫殿之后，立刻按耐不住喜悦地出消息。打了对手一拳，却不急着炫耀。而是在从容化解了对手的凶猛反击，并进一步扩大战果之后，才真正公布消息——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件事。如此疯狂的同时，却又如此沉得住气，简直不像是个会制定这般激进的计划的年轻人会做的判断和选择。” “祖长老，那……我们龙族就先观察一下吧。”火龙大长老沉声说，“森德洛的战争通告是：三十天，双天灭。在咏战会议召开前的这一个月内，我们就好好看看，那个杜兰德究竟打算怎么兑现他的宣言吧。各位，密切关注动态，收集情报……” 火龙大长老开始下达任务，一方面严防黑色矮人的反扑，另一方面严密关注森德洛和双天界的斗争。 族长老却独自一人，站在那儿，默默思索着： “三十天，双天灭……这种类似预告式的口吻，潜台词就是：杜兰德他的全盘计划，将为时三十天。” “但从那个森德洛年轻人的作风来看，他的每个步骤，都暗藏机锋！” “如果他让全世界的人都相信，他要花三十天的时间，去完成一件事的话……那他心里，或许只打算用三天啊！” 族长老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他用只有自己听的见的声音喃喃说：“如果我猜得没错，而双天界又因为被打乱了阵脚，算不到这一点，被这句‘三十天，双天灭’的潜在意思悄然误导的话，位面世界的王座，也许就要易主了啊……” 卷十一章 十二 石板背影 当整个有尽虚空位面世界，都在为杜兰德的进击而震动时，布局者杜兰德本人，已经彻底抛开一切杂念，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之中了。［ 在与右雨鳞神战斗的时候，杜兰德确实有些微的心不在焉，这点右神看得极准。 这是因为，目前正有一个非常奇怪的修炼问题，正在困扰着杜兰德。 在此次一月进击计划正式启动之前，那时杜兰德刚从谜之位面回归森德洛，他本打算融合一个“火系神火”，加上在谜之位面融合的“力量神火”和“水系神火”，凑满三个神火，让自己真正成为上位神。 自己先成为上位神的话，进攻双天界的计划就真的十拿九稳了，就算碰到右雨鳞神，也有把握战胜之。 但很奇怪，杜兰德现：自己以“吞噬进化之力”，解决了火系融性问题后，却没办法融合火系神火！ 刚把神火吞进去，神火就被排斥出去。 这完全出乎了杜兰德的预料。 或许，是因为“互不侵犯神火契约”的效力在挥作用吧。这是杜兰德当时的猜测。毕竟自己已经融合了一个帕宁的力量神火，和一个不知道来自哪个主位面的水系神火。而当时想要融合的火系神火，也不是森德洛的。 三个其他位面的神火集于一身，这种事或许真的太难了，毕竟有互不侵犯契约摆在那儿呢。 但三个不行的话，两个总可以了吧？ 于是杜兰德果断换掉了异位面的水系神火，重新融合了属于森德洛的水系神火——前任水神塞尔东被关押后，森德洛的水系神火一直空着——完成融合之后，杜兰德正式成为了森德洛七元素神袛中的水神。 这样一来，一个帕宁的力量神火，一个森德洛的水系神火，再融合一个火系神火。应该就没问题了。 尝试之后的结果……却是再次失败！ 杜兰德没办法融合第三个神火！不知道为什么。 三个神火，意味着上位神级别的能级。杜兰德并没有忘记一个事实：自己人在咏战堡垒范围内的时候，能级正是上位神级别！换句话说，杜兰德并不是没办法获得更高的能级了，而是“无法以融合神火的方式”获得更高的能级。 那一刻，杜兰德没来由地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融合神火这条修炼道路，或许对自己来说，就已经到尽头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杜兰德就是这么觉得。 其实在谜之位面，融合力量与水系神火的时候。杜兰德心中毫无喜悦感，甚至有些奇怪的不适和别扭。似乎神火对如今的杜兰德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反而是类似“体内异物”的存在！容纳两个异物就是极限了，三个的话，杜兰德从身体到灵魂都不接受，所以他没办法继续融合。 为什么会这样？老实说杜兰德完全不理解。正是因为这个问题太过困扰，他才会在和右雨鳞神如此强悍的对手战斗时，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开了小差。 “现在。只能相信小妞说的那句话了。”时光秘境中，杜兰德心想。 小妞在谜之位面期间全程昏睡不醒，却在回归咏战堡垒的刹那，活蹦乱跳地醒了过来。 当时。那小家伙的第一句话是：“哎呀，杜杜你怎么融合神火了？还是两个！杜杜你好傻，你根本不需要融合神火的呀……” “我不需要融合神火？”杜兰德还记得自己当时有多惊讶，小妞的记忆虽然是残缺不全的。但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既然说不需要，那就是真的不需要。问题是没有神火，如何解决能级问题？ 杜兰德当时没来得及问这个问题。 因为小妞在说完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之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用说不出是震惊还是狂喜的口吻，大叫起来：“石板！石板！杜杜你得到了石板！” 她所说的石板，自然就是融入杜兰德体内的“先祖石板”了。 小妞话音刚落，小小的身子便化为一缕彩色流光，融入到杜兰德的心脏中去，然后一路来到位于杜兰德心脏之中的先祖石板面前—— 嗖的一声，钻了进去！ 片刻后，石板中传出有节奏的酣睡声音。杜兰德惊得目瞪口呆。小妞似乎把先祖石板当成了最佳的小窝，她居然能毫无阻滞地进入其中睡觉。小妞过去给杜兰德的震惊很多，却没有一次比得上这次。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更大的变化还在后面—— 在小妞“入住”之后，先祖石板蒙着的那层薄雾，便在杜兰德眼前消散了大半。 这块神秘莫测、引得罗切斯特、双天界、冰凝竞相争夺的古老石板，终于在杜兰德面前，展现出了大部分面貌。只因小妞钻了进去。又或许，还因为这块石板已经和杜兰德这个李尔蒙斯传人融为一体。 此时此刻，杜兰德左手拿着石板，低头凝视。 石板上的内容……怎么说呢，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简练啊。 ——就是李尔蒙斯的一个背影。 李尔蒙斯孤独地行走在一条没有前路也没有后路、只存在与脚下的道路上，走向某个未可知的领域。杜兰德记得这个背影，在谜之位面中，自己第一次见到石板时所见到的那副恢弘壮阔的画面，正是先祖李尔蒙斯孤身一人，走向一个树形的巨大阴影。在那阴影之上，还盘踞着一头生有四只眼睛的庞大生物。 此时所展露出来的石板表面上，看不到树形阴影，也看不到阴影上盘踞的巨大生物，只有李尔蒙斯的背影而已。 一个用极为简练的线条所勾勒出来的背影，占据了整块石板的三分之二左右。剩余的三分之一仍是迷雾。 杜兰德闭上眼睛，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石板，触摸着那一条条线条和纹理。每根线条，都体现出了鲜明的森德洛哲学：粗犷、有力、狂放、甚至粗暴。并在粗暴的同时。保证了极致的精准与控制！ 任何生灵，在全力爆的同时，便无法做到精确控制了。只有战斗法师可以。 杜兰德安静地感受着。 不知不觉间，世界罗盘的第二层储物空间中，《暴君百五十击》和《零式》，慢慢悠悠地飞了出来。它们在空中一阵扭曲重组，最后竟变成了一把钥匙。钥匙融入到石板上的李尔蒙斯背影之中。 下一刻，李尔蒙斯的背影，从石板画面里“活”了过来。 一道小小的李尔蒙斯的身影，从石板的二维平面中。缓缓站立起来，立身于石板之上。 当这个小人出现的一刻，时光秘境周围的金色流泉，都为之停顿了片刻，走得更慢了。 秘境中流缓慢的时光，几乎彻底停滞下来。 正在修炼合体之术的夜翼和兰子，定格在一个姿势上，好像被冻结在了这一刻。 唯一还能动的，只有石板上的李尔蒙斯身影。还有捧着石板的杜兰德！ 杜兰德睁开双眼，凝视那小小的人影。 石板上的身影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拉开架势，接连摆了三个看起来简单古朴到了极点的姿势。随后人影重新回到了石板之中，再次化为李尔蒙斯的伟岸背影。秘境中近乎凝滞的时光再次流动，时光流泉重新流淌。夜翼和兰子继续修炼，对刚才的奇异变化浑然无觉。 而杜兰德捧着石板。屏息凝立不动。 虽然时间很短暂，但刚才李尔蒙斯的身影所展现的那三个动作，已经深深刻印在了杜兰德的脑海之中。 “……呼……”杜兰德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他一直下意识地屏息到现在。 刚才，真正“激活”了石板，并让石板上的李尔蒙斯背影活过来的那柄“钥匙”，竟然是《零式》和《暴君百五十击》重组构建而成的？回想之前所生的一切，杜兰德有点后反劲儿，渐渐才开始感到自内心的震撼。 石板与钥匙之间的对接，实在是太契合了，契合得有点过头。 契合到……好像李尔蒙斯在久远的过去、在那条真正的远古之路中将世界罗盘交给自己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今天的场景似的！！ “梭罗大人被称为预言者，他当年在命运的长河中看到了我和审判战刀，所以才会在谜之位面提前布置下后手。” “现在看来，我的那位先祖大人，怎么好像也有类似的能力啊……他难道早就预见并安排好了？” 仔细想想，李尔蒙斯对极冻审判的安排也很奇怪。 李尔蒙斯警告了极冻审判要小心她的刀。但他留下的封印式，在极冻审判被她的刀吞噬之后才动，而不是在悲剧真正生之前。 他难道提前看到了极冻审判主动的结局？他也拥有梭罗看到部分未来的眼睛？ “……一个先祖大人，李尔蒙斯，一个预言者大人，梭罗……这两位，有些时候想想简直都强得不像是战斗法师啊。”杜兰德心想。 激荡的心绪又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杜兰德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那三个简单的姿势上，在脑海中反复回想，研究起来。这才是目前的重点。 “三个姿势……体术吗？”杜兰德蹙起眉头，“真的是体术？但怎么会有这么简单的体术？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用处和效果啊。” 杜兰德将石板收入体内，又将还剩两层空间没打开的世界罗盘，贴身收好。 然后他凝神站定，认真回想了一下，从那三个动作的第一个开始做了起来。 虽然这三个动作，每一个都简单到令人指，但杜兰德本能地觉得，或许其中就藏着李尔蒙斯强大力量的真正秘密。或许也隐藏着自己无法以融合第三个神火的方式，获得上位神能级的原因所在。 卷十一章 十三 吐神火 “……夜翼，你说杜兰德到底在干嘛？” 稍作休息的时候，兰子满脸困惑地朝杜兰德那边瞥了一眼，“好像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动作啊，那是什么？某种能体式吗？” 夜翼认真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蹙眉说：“杜兰德已经达到11o个单位的能级极限了，还修炼能体式干什么？再说，那么简单的一个动作，没可能是能体式的，换个三岁小孩都能做出来啊。**” “嘘，小声点，别被他听到了……” “干嘛啊，我有说错吗？你等一下，我去问问那小子到底在干什么。”夜翼披上一件黑色的柔软外袍，向杜兰德走了过去。 兰子略一犹豫，收回了本想要拉住夜翼的手。 老实说她也有点在意杜兰德到底在干什么？如果说是在修炼的话，未免也太小儿科了点。进入时光秘境的时间是有限的，不把握好每一次进入的机会的话，可就太不划算了。 兰子微微出了一下神，忽然听到夜翼“咦”了一声，声音里透着吃惊，还有措手不及的慌乱。 “怎么了？”兰子连忙抬眼看去，愕然看到夜翼正踉踉跄跄地朝右侧方向歪过去，似乎有某只无形的大手从左边一直推她。问题是兰子根本没感受到任何能级波动或规则波动呀。 “喂，这是怎么回事啊？杜兰德，是你在捣乱吗？”夜翼似乎有些羞恼，她才不像兰子那样始终给杜兰德留面子呢，直接恼火地喊他。杜兰德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完全沉浸在了修炼之中。 很快，夜翼连恼火喊叫的声音也不出来了，她整个人轻飘飘地飞了起来，不受控制地飘舞。围绕着杜兰德旋转。她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惊骇和痛楚，就像被一个无形的漩涡潜流裹住，无论如何都逃不出来。 “夜翼！夜翼！”兰子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但她表现得很冷静，没有贸然去解救，而是谨慎地靠近了些，然后撕下一小片衣料布片，轻轻送了出去。布片在光明神力的包裹下，平平向杜兰德的方向飞去。 兰子认真凝视着那布片，一切都很自然，直到布片进入杜兰德周身十米范畴之内的那一瞬间—— 无声无息的。材质不算平凡的衣料，好像被某种巨大的压力碾压而过，瞬间碎得连半点残渣都没留下！ 杜兰德周身十米的范围，已是禁区。 夜翼刚才正是贸然走入了那个范围，才会被那股连神袛也感受不到的无形力量给牢牢束缚住。 这时候，夜翼似乎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她的脸色渐渐苍白。兰子一咬牙，等到夜翼旋转到自己面前的时候，陡然将手臂探入那无形的漩涡之中。抓住了夜翼。两女双手交握之处爆出光辉与暗影，瞬间的力量爆，终于帮助夜翼冲了出来。她气喘吁吁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兰子也揉着手臂。面泛痛楚之色。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兰子还在喘息。 “……是能级！”夜翼咬着牙说，口吻里尽是不可思议，“虽然和我们以往所理解的能级似乎不太一样，但我确定。围绕在杜兰德身边的这股力量，只是非常简单的、非常单纯的……能级！” 夜翼顿了顿，盯着还在摆那种奇特姿势的杜兰德。低声接着说：“而且我没感觉错的话，他现在的能级，似乎已经越中位神了。” “……”兰子一阵默然，涨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杜兰德好像没有融合第三个神火吧，既然如此，能级应该是标准的11ooo个单位才对啊（11o个单位翻百倍），为什么他能越中位神能级？ 还有，生在杜兰德身上的这种变化，真的是因为他正在做的那个简单又无奇的动作吗？ 这时候，杜兰德本人其实已经和外界的一切切断了联系，他全身心只有三个姿势动作里的第一个。 “感觉真的好神奇……”杜兰德专注沉醉地体悟着，“这个动作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特殊，但真正做出来之后，竟然会有这样的效果！” 要知道所谓“能级”，本质上就是肉身、灵魂、能量这三者的某种一体化的组合产物。 或者说肉身、灵魂、能量三者联合起来，就叫“能级”。 而此时，杜兰德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肉身与灵魂、灵魂与冰火能量、能量与肉身结构之间的界限，正在以某种奇特的方式融化弱化，似乎有种原本泾渭分明的彼此间的区别开始模糊的趋势。 肉身、灵魂与冰火能量，正在进行着某种融合！ 在融合过程中，杜兰德的能级开始一点点增长，虽然还远远没达到上位神能级的程度，但确确实实，已经越中位神了。 “……已经两万个单位了！”杜兰德心中一直默默地计着数。 尤其奇怪的是，伴随着能级的增长，伴随着体内不为外人所知的变化，杜兰德忽然觉得已融合的两枚神火，让自己感到很不舒服。 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呼唤着，要把体内融合的两枚神火，给强行挤出去，吐出去。就像之前杜兰德自己想要融合第三枚神火时，身体完全不答应的那种怪异感觉。 中位神战斗法师的能级，是11ooo个单位。 上位神能级再翻十倍，是11万个单位。 当杜兰德以三个姿势中的第一个，让自身能级达到5万单位，也就是大约介于中位神和上位神之间时，他全身一震，骤然间停了下来。整个人的修炼状态，也被打断了。他睁开眼，满脸都是古怪。 “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停下？” “杜兰德他脸色好像不太对劲。” 在夜翼和兰子紧张不解的注视下，杜兰德忽然一张嘴，从嘴里吐出来一个小巧的物事。那是一枚半透明的火焰，散出澎湃的力量感。 那是一枚神火。帕宁位面的力量神火。杜兰德居然把已经融合的一枚神火，给吐出来了！ “呼……”吐出神火的杜兰德露出“终于舒坦了”的表情。 刚才修炼到最后，自己的身体与神火之间的不兼容感，已经上升到让杜兰德难以忍受的程度。 就好象吃了不好的东西，想要呕吐似的。杜兰德的身体忽然生出剧烈反应，让他把神火给吐出来了。 杜兰德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笑着看向目瞪口呆的夜翼和兰子说：“别瞪那么大眼睛啊，不就是吐个神火吗？至于那么惊讶嘛……” “不、不是……那个，杜兰德你……你怎么……”兰子有点语无伦次地指着杜兰德，忽然大叫了一声。“你的能级怎么降到下位神了？！” 在夜翼和兰子的感知中，杜兰德停下修炼之后，他的能级立刻跌倒了下位神级别，只有一千出头。 怎么会这样？哪有越修炼越回去的？ “很正常啊。”杜兰德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又活动了两下，古怪地笑了笑说，“两个神火中位神，一个神火下位神。我现在把帕宁的神火吐出来了，只剩下一个森德洛的水系神火。能级自然会降。” 夜翼满脸严肃地走到杜兰德面前，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认真地问：“你修炼出问题了？” 杜兰德摇头，一时间想不到怎么和夜翼兰子解释。 老实说。杜兰德自己也非常出乎意料，夜翼和兰子感觉得没错，自己现在不动手的时候，能级确实只有下位神的级别。 似乎刚才那高达5万的庞大能级。还有巨大能级所形成的无形漩涡，仅仅只是个假象而已。 夜翼见杜兰德蹙眉不回答，不由有些急了。抓着他的肩膀追问：“到底怎么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该不会修炼真的出了问题吧？” “唔，有点说不清楚……我直接演示给你们看吧。”杜兰德说。 他提起拳头，平平打出一拳，收拳后问：“你们看我这一拳是什么威力？” “11oo个单位的能级，和我们一样，都是标准的下位神战斗法师水准。”兰子盯着杜兰德的拳头说。 “不错，那你们再看这一拳。”杜兰德脑海中流淌过三个动作中的第一个，已经大为改变的身体结构和力量被他完全调动起来。这一瞬间，夜翼和兰子只觉一堵无形之墙凭空而生，以杜兰德为中心和起点向外扩散。她们立刻向后退避，然后就看到杜兰德沉声断喝，全力一拳轰出！ 整个时光秘境都在这一拳下隐隐震荡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崩溃了！ “杜兰德，不要！停下！”兰子大喊。按照杜兰德这一拳的威力，或许会破坏到时光秘境，造成某些未可知的影响。 却见杜兰德在拳势达到巅峰的那一瞬间，又很从容、很圆润地收回了拳头。 磅礴的力量也跟着他的动作收回到体内，就连那堵无形的墙，也一起倒退回去。 于是当杜兰德完全放下拳头的刹那，他又变成了只有11oo个单位能级的下位神。一放一收，全无生硬之感。 但夜翼和兰子这次感受得非常清晰：至少在刚才杜兰德出拳的那一刹那，他的能级，绝对远远越了下位神，也越了中位神。 “那一瞬间的能级……大约五万个单位？”眼光更准的夜翼有些不确定地报出一个数字。 杜兰德点头：“嗯，正好五万，不多不少。要不是刚才吐神火被打断了修炼，估计还能达到更高一些的程度。” 在给夜翼和兰子演示的同时，杜兰德自己也完全确认了—— 如今的自己，平时能级内蕴——再去和右雨鳞神碰面交手的话，对方恐怕会对自己能级不升反降到下位神而莫名不解吧——但只要自己想，无需神火，也能在瞬间爆出5万个单位的恐怖能级！ “如果我练到把剩下的水系神火也吐出来，恢复到最本源的虚神状态，我是不是就能真正爆出上位神级别的能级了？”杜兰德忍不住想到。 卷十一章 十四 神火的意义 杜兰德忽然回想起在谜之位面时，自己的攻击力曾出现过瞬间的激增，比如第一次与左命遭遇之时。 “那时候来不及细想，现在才终于弄清楚了。”杜兰德心想，“恐怕那时候我看过了石板上的内容，所以无意之中，我在出拳瞬间暗合第一个姿势，于是大幅提升了自己的能级吧。” 但那时候的瞬间提升能级，是无意识的，不受自己控制。涨幅也远远达不到现在的程度。 如今杜兰德心动则意动，意动则身动，随时随地都能爆出5万个单位的能级。 “一千……五万……”兰子走上前来，好像要重新认识杜兰德，“也就是说你现在不动手的时候，能级是一千出头；等到真正动手的时候，就能瞬间提升到五万？这……这可是接近五十倍的能级爆啊！” 夜翼追问：“杜兰德，你到底修炼了什么？是怎么做到的？” 两女都盯着杜兰德，满眼不可思议。 老实说，杜兰德身上所生的变化，完全不能用夜翼和兰子印象里的位面世界的普适知识来解释。生命形态没有改变，肉身灵魂能量这三者没有本质改变，理论上来说能级就不会变化。突破能级极限的方法，应该只有融合神火一种方式，或是像级生命那样拉升生命层次。但即便是融合神火，也不过提升十倍能级。 哪会像杜兰德这样瞬间提升接近5o倍？！ 而且神火对能级的提升，是恒定的，提升到下位神就是下位神，提升到中位神就是中位神，不会出现瞬间的“突变”，更不会有五万能级这种介于中位神和上位神之间的“中间状态”。 “难道你刚才修炼的那个姿势，真的是一种特殊的体术真形？”夜翼猜测。 杜兰德凝神想了想，摇头说：“应该不是体术真形。如果是真形，瞬间所引动的，应该是规则之力，而非能级。” “真形”的定义，是能瞬间引动某种规则之力的形态。随便什么规则都行，可以是本源和至高规则中的某一种单系规则，也可以是不同系规则交融形成的复杂难明的交叉规则。 总之，真形只与规则有关，不会对能级造成任何影响。 而杜兰德瞬间爆出的是能级，并无规则痕迹。 “不是体术真形的话。还能是什么？”兰子忽然瞪大眼睛，“杜兰德，你该不会……变成某种级生命了吧？！” 级生命没有神火也能有极高的能级。还有像米洛那样的级矮人，也可以被认为是一种来历不明的级生命，生命形态的基础能级，就达到了11oo，再用神火提升十倍，就是中位神了。 至于那些能级越11o、却又不到下位神的矮人统领和矮人大统领，应该是并不完整的级生命。基础能级不如真正的级生命。很难破千。而且和那些来自无尽虚空的级生命一样，基本没可能融合神火。 “傻妞！”夜翼拍拍兰子的脑门，“级生命的能级能达到5万吗？以提升生命层次的方式提升能级，往往伴随着体积的增长。所以那些级生命才一个个体型巨大。杜兰德的形体，还有气息，全都没有变化。” 杜兰德也说：“我应该和级生命无关。级生命的基础能级就很高，基本没有低于1ooo个单位的。至于我……” 杜兰德张握了几下手指。若有所思，“神火虽然帮我把能级翻了十倍，从11o达到11oo。但神火只算是外力，并不能算作我的基础能级。我的基础能级，应该始终是战斗法师的11o个单位能级极限。” 仔细想想，这真的是很奇怪的事。 杜兰德走过三条晋升死路，每一次都经过了森德洛本源之力的冲刷，生命形态生改变，但11o个单位的战斗法师能级极限，始终没变过，并没有因生命形态的改变而提升。 杜兰德还修炼了“熔兵炼体”，与审判战刀彼此同化、融合，这依然没有影响杜兰德的基础能级的高低。 自始至终，杜兰德始终是一名战斗法师！ “真要为我现在的能级爆找一个解释的话……其实，和小妞帮我提升能级的方式，倒是非常类似啊。” 在森德洛范围内，小妞可以帮杜兰德提升到下位神能级。 在咏战堡垒范围内，则可以提升到上位神。 杜兰德甚至想到了咏战堡垒中的那些天选卫士们，那些走过天选之路的人们，平日里能级和战斗法师一样，都是11o个单位的能级极限。但一旦在战斗中，解开额头上的天选印记，就能获得越11o个单位的更高能级。 “天选卫士和天选之路……虚神到下位神间的能级……” “小妞和三条晋升死路……下位神到上位神的能级” “还有先祖石板上留下的三个姿势中的第一个……我修炼了一部分，还未完全体悟，就能令能级翻四五十倍……” “这些似乎全都是不依靠神火，便能令能级瞬间大幅提升的方法啊！！” 杜兰德脑海中瞬间亮堂了不少，很多以往不认为有联系的事情之间，似乎瞬间浮现出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天选卫士这种森德洛独有的奇特存在…… 以及所有天选卫士们，对杜兰德这个走过三条晋升死路之人的归属感、崇拜感、还有毫无道理的强烈的服从性—— 似乎都有了某种解释！ “杜兰德……杜兰德！”夜翼拍拍他的肩膀，蹙眉问，“出什么神呢？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杜兰德叹了口气说：“是啊，我那位战斗暴君祖先，李尔蒙斯……他当年一人独占森德洛七系神火、最终却又放弃的理由，我好像有点理解了。” 如果不需要神火，就能拥有中位神、上位神、甚至更高的能级，那干嘛还非要融合神火？ 况且掌握了三个姿势中的第一个后，随着修炼愈深，对神火的排斥感就会越强，想融合也做不到。 杜兰德感觉自己正在进行的修炼道路，恐怕和融合神火这条路，根本不相容。是一条和位面世界公认普适的修炼方式截然不同的路。 “啊对了，兰子，问你个问题。” 杜兰德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爷爷当年从光明神位上退下，成为一名退役神袛之后，还能动用光明规则之力吗？” 提到在矮人战争中战死的爷爷劳伦斯，兰子脸色微微一黯，摇头说：“退役神袛体内不再有神火，能级退回到正常战斗法师的水准，通过神火掌握的规则，也不能再动用了。如果还能动用的话……爷爷他也不会被罗切斯特一击就杀死了吧。杜兰德，你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哦，只是想问问。”杜兰德说。 心中却在默默想着：“我刚才把帕宁的力量系神火吐出来之后，也算是一名‘退役的力量神袛’了吧。但为什么……我还能毫无困难地动用力量规则的三大奥义呢？” “能级提升不再依赖神火……” “规则也好像能‘背下来’一样，不受神火离体的影响。那神火对于我来说，岂不就是一本本可供翻阅的规则之书？” 卷十一章 十五 插手 杜兰德认真想了一会儿，觉得有必要在近期，再去见一次那位天选神殿最深处的1号女士了。那个人或许才能完全解开自己的种种疑惑。 至于现在…… “先不管那么多，一鼓作气把能级修炼到上位神级别，然后把剩下的水系神火也吐出来吧！” 杜兰德重新摆开架势。 “反正我现在把神火吐出去之后，还能使用神火中的规则啊。如果森德洛人人都能像我这样，那岂不是人人都是神级强者？” 看到杜兰德再次进入修炼状态，夜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搞了半天还是不明白他身上究竟生了什么。” “那我们也继续修炼‘两仪归一’吧。”兰子没有夜翼那么强烈的好奇心，很快就把思绪拉扯回来。 “嗯，也好。” “重新开始吧，合体术的修炼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 …… 时光秘境中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外界的一天，时光秘境中则是一年。 杜兰德、夜翼、兰子全身心投入修炼之中的同时，外界也在生着一些巨大的变化。 “……右雨她回来了吗？”双天界某个不起眼的修炼秘境之中，正在钻研“三位一体”的右神抬起眼皮，问面前的右鳞。 “嗯，回来了。”右鳞的口吻颇为沉重，“她刚从森德洛回来没多久，不过状态很差。” 右神点点头，说：“让她也过来吧。” “她现在的状态，恐怕不适合会议吧。”右鳞蹙眉说，“这次去森德洛的军队全部覆没，对右雨的打击确实太大了。” “让她过来，立刻。”右神重复了一遍，声音中满是硬冷刚毅。“十多支神官大军换掉了森德洛的九大战略要塞，我不觉得我们败了。那个杜兰德的莽撞举动，已经把森德洛带入了没有退路的绝境之中，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右鳞无奈，开始传讯通知右雨立刻赶过来。 当右雨满脸阴沉地出现时，不等她开口说话，右神便直接说：“罗切斯特刚刚传来消息了。” “什么？你居然联系那家伙了？”右鳞语气一变，显得异常不满。 以双天界的骄傲，就算被森德洛的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也不该跑去向那个见鬼的家伙求援啊！ “我没求援。更没主动联系他。”右神知道两位同僚在想什么，简短解释说，“是那家伙自己掌握的情报。以获取情报的能力而论，位面世界大概没人比得过那个拥有亿万分身的家伙吧。” “他说什么了？”右雨问。 罗切斯特和双天界目前是秘密合作的关系。表面上，罗切斯特依然是位面世界的公敌，是双天界的潜在敌人。但实际上，双方从十五年前矮人战争爆的那一天起，就是盟友。 “罗切斯特说……杜兰德最会骗人。杜兰德如果说‘三十天，双天灭’。并让全世界的人都认为这是他的计划，那么，他的真实计划，很可能是五天之内。甚至三天之内就要达成目的。” 右神略一停顿，淡淡地说：“罗切斯特让我们立刻做好决战准备。” 右鳞和右雨都沉默下去。 尤其是右雨，罗切斯特的话好像一盆冷水，将她彻底浇醒了。 以杜兰德的作风来看。他可能真的打算在五天、三天、甚至更短的时间内，彻底分出胜负。右雨不由有些后怕，如果自己还沉湎在森德洛受挫的沮丧和屈辱之中。那后果…… “三位一体还差最后一点就能彻底完善，决战准备不会有问题。我担心的是罗切斯特方面的动作。” 右鳞眉宇间有些凛然，“目前，除了龙巢、世界书屋、双子光明、还有森德洛之外，其他的主位面们，应该都还在进行着矮人战争吧。罗切斯特还未对位面世界收手呢，那家伙，难道打算一边继续他的战争，一边还要插手我们和森德洛之间的较量吗？” “他不是‘打算插手’。”右神嘴角略微溢出一丝冷冽的笑容，轻声说，“而是已经……完全介入进来了。” …… …… 所有黑色矮人，都消失了！ 这个消息好像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位面世界！ 所有前一刻还在和黑色矮人浴血厮杀的各个主位面的生灵们，忽然现某一刻开始，所有黑色矮人都在漆黑如墨的火焰之中，被燃烧殆尽。 就在杜兰德动“一月进击计划”的这一天，有尽虚空剩下的所有黑色矮人，全部自行燃烧起来。 黑色火流在每一个受到战争荼毒的主位面中汇聚。 每一个主位面中聚集的黑色火流，撞破了位面晶壁，然后在某种奇特力量的牵引之下，从四面八方朝虚空中的同一地点汇聚。 矮人战争打响至今十五年来，各个位面的生灵被转化为黑色矮人，数量已经庞大到不可计算！他们都是罗切斯特的眼，罗切斯特的耳，罗切斯特的触角。他们都是罗切斯特的分身！ 而如今，所有分身都燃烧了自己，化为黑色火焰，在虚空中的某个地点汇聚。 狂烈而沉默的黑火之中，一个形体渐渐凝聚成型。当黑火燃尽，虚空中走出一个全新的、强大的罗切斯特。 这个罗切斯特，是所有罗切斯特分身的聚合体。除了正在某处和梭罗战斗的罗切斯特本尊之外，这就是最强的罗切斯特。 他活动了几下手臂，又左右扭了扭脖子，随意简单的动作所带起的波动，竟让远方的一处“极恶险境”轰然崩碎。原本在其中筑巢沉睡的两头不知名的级生命出惊慌的嘶吼，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狂暴的力量撕碎。 “呵，虽然比计划中的时间早一点，但没办法啊，不能让森德洛这么快就把双天界给做掉啊。” 罗切斯特露出古怪的笑容。 笑容中有些莫名的残忍味道。 “杜兰德那小子，确实是个可怕的人物……” “如果我再不出手，真让他解决了双天界的话，局面可就不那么明朗乐观了啊。但既然我现在提前结束了战争的第一阶段‘播撒火种’，收割了所有撒出去的火种的力量，杜兰德那小子就别想称心如意了！” 罗切斯特提高了声音，用一种呼唤的口吻，出嘹亮的呐喊：“米洛，冰凝，我的孩子，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这一刻，复制版咏战堡垒中的米洛，忽然眼神狂变，旋即满脸抗拒与挣扎之色。她完全不受控制地变成了白矮人的姿态。 而在时光秘境之中，杜兰德也突然间感受到了什么。 他从世界罗盘储物空间中，取出一个黑审判之力凝成的刀匣。 这个装载着冰凝所化战刀的刀匣，正在剧烈地震颤着！ “这么快就忍不住插手了吗……”杜兰德眼神里流露出凝重之色，慢慢吐出一个名字：“……罗切斯特！” 卷十一章 十六 发狂的米洛 进攻双天界的理由，是为最终击败黑色矮人铺平道路，是为了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彻底击溃罗切斯特和他的黑色矮人。 杜兰德制定“一月进击计划”，表面目标是双天界，藏在计划背后的终极目标，自始至终都是罗切斯特。 所以，对于罗切斯特的插手干预，杜兰德并不意外。 “虽然比我预期得更早，手段似乎也和我猜测得有些不同，但这恰好说明罗切斯特已经急了。”杜兰德轻声自语，“罗切斯特估计也很头痛，应该以何种方式帮助双天界吧。毕竟在明面上，双天界和黑色矮人是敌对关系，他没办法明着帮。” 罗切斯特如果公开帮助双天界，那等若将双方的肮脏合作公诸于众，这在当前绝对不是聪明的做法。 但如果暗中帮助的话，所能挥出的作用就有限了，杜兰德对此丝毫无惧。 杜兰德一边思考分析，一边将源源不断的黑审判之力，注入到刀匣之中，将其中的冰凝战刀重新压制回去。 冰凝目前是战刀状态，只要不让她变成冰矮人的姿态，她和罗切斯特之间的联系就比较有限。罗切斯特应该难以通过遥控的方式，令其暴走捣乱。 不过杜兰德也没有忘记外面还有一个米洛呢。 杜兰德将恢复了平静的紫黑色刀匣重新收回储物空间，抬眼问：“夜翼，兰子，你们修炼得怎么样了？” 时光秘境中的时间，已经快过去一年了。 这期间，夜翼和兰子都生了极大的变化。 夜翼身上的气息更加晦涩难明了，她变得更加神秘，更加尊贵，好像统领黑夜的夜之女王。她最大的变化就是收敛了以往的浓烈煞气。眉宇间的神气转为平和。取代浓烈煞气的，是越厚重的杀伐威严。 兰子的变化同样巨大。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好像能透出光来，光泽很柔和，甚至有些魔幻的味道。她变得更加安静，也越从容。虽然整体内敛安宁，气势却丝毫不会被身旁的夜翼所遮掩。 “两仪归一的修炼，已经彻底完成了。” “感觉怎么样？”杜兰德问。 “感觉……好得不能再好了。”夜翼笑着说，“怎么，要提前出秘境吗？外面又有新的动静了？” 杜兰德点点头。 既然夜翼和兰子的修炼已经告一段落，那杜兰德就基本放心了。至于自己在这一年里的修炼。收获同样巨大。如今杜兰德瞬间爆出的能级，离战斗法师上位神11万个单位的标准，。 反正就是无限接近上位神了，却好像还欠缺一个契机。 水系神火依然在杜兰德体内，杜兰德预计自己完全达到上位神能级的那一刻，就会把最后这个水系神火吐出来。 这些都是修炼三个动作姿势中的第一个的修炼成果。至于第二个，杜兰德也花了些心思，不过效果不明显，还在摸索阶段。第三个姿势则还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虽然还不是最完美的状态，不过，这样也已经够了。”杜兰德微微一笑，对同样整装待的夜翼和兰子说。“我们出去吧。” …… …… 左天界。 一头红色的巨龙和一头蓝色的巨龙，一先一后进入了左天界的位面晶壁，然后化为两道人形身影。 其中一人身材雄壮，足有三米高下。赤虬髯如火，他是龙族中地位仅次于“祖长老”的火龙大长老。 雄壮老者身旁则是一个容貌揉合了英气和天真的龙族少女——龙族小公主龙蓝儿，她也是火龙大长老的小孙女。 “火爷爷。这里就是左天界吗？”龙蓝儿满眼好奇，旋即疑惑地眨眨眼，“话说回来，祖爷爷为什么让我们来左天界？” “黑色矮人大军在一夜间完全消失，祖长老觉得这件事太不寻常了，认为左天界这边可能会生巨大的变故，所以让我们先来看看情况。” 火龙大长老的口吻很认真，透着凝重，“喏，蓝儿你看，精灵族和双子光明不也都派人过来了吗？” 龙蓝儿顺着爷爷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又有两批人悄然进入了左天界。 其中一批明显是主位面“世界树屋”的上层精灵。 另一批则是主位面“双子光明”特有的白拳牧使。 那两批人的实力和地位都不如火龙大长老，见到龙族来人时同时一怔，随后白拳牧使们恭敬地远远行了一礼，以示对火龙大长老的尊敬。天生傲慢冷淡的上层精灵们则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火龙大长老倒是不太在意礼节，他提高了声音说：“精灵族和双子光明的朋友，我们来左天界的目的，大概都是一样的。左天界的人没拦我们，任凭我们这么轻易地进入位面，这倒有点奇怪，你们怎么看？” “请火龙大长老指教。”为的白拳牧使露出微笑。 火龙大长老也不客气，接着说：“我觉得，要不就是双天界无暇他顾，要不就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令他们默认了我们的进入。怎么样？既然大家的目的一样，都是要来看看情况，双天界又不阻拦，要不就一起吧！” 白拳牧使们答应得很干脆，能和实力强劲的龙族大长老同行，也算是多了一层安全保障。那些上层精灵则略一犹豫，才点头答应。精灵王刚被杜兰德射杀不久，以至于向来傲慢的精灵，在外面的底气都有点不足了。 “火爷爷，双子光明也就算了，干嘛要和那些总吊着张脸的精灵一起啊？”龙蓝儿小嘴一瘪，低声抱怨。 “蓝儿，你乖乖听话，提起精神来，记着一会儿无论生什么，都要始终跟紧我。” 火龙大长老的声音极为凝重。 他握着孙女的小手。低沉地说：“你没闻到吗？这个位面中弥漫着的杀伐味道……这里，恐怕已经生大事了。多两批同行者，没坏处的。” 龙蓝儿听爷爷说得凝重，不由也紧张起来，不吭声了。 一行人往左天界的中心区域飞去，越是接近，就越是能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令人心头沉。 等真正抵达左天界中央的时候，火龙大长老等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只见一个和森德洛咏战堡垒一模一样的堡垒，正巍然座落在本该建立着左央宫殿的地方。堡垒周围。密密麻麻的神官大军，已将堡垒包围得水泄不通。神官们都很安静，一个个按照规定地点站立着，结成一个庞大繁复得不可思议的战阵。 但所有神官都没动，他们只是在伺机准备着，盯着堡垒内部的方向，似乎等待某个机会。 火龙大长老示意大家不要出声，也不要继续靠近了，然后他运足目力。向复制版的咏战堡垒内看去。 然后这位久经风浪的沉稳老者，竟然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眼中透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那复制版咏战堡垒的内部，怎么感觉……已经完全乱了？ 森德洛一方生了什么？那个好像罗切斯特、却浑身是白色的女矮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她和森德洛诸神打起来了？堡垒外的双天界神官们，就是在等待堡垒的内乱达到顶峰的那一刻，再伺机攻破堡垒，杀入其中吗？ 见鬼。到底生了什么？！ “火爷爷，到底怎么了？”龙蓝儿也看到了堡垒中的混乱场面，紧紧拉着爷爷的大手。紧张地问。 火龙大长老没吭声。 身旁那名为的白拳牧使，轻声回答了龙蓝儿的话：“森德洛恐怕……遇到大麻烦了！” ……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我要杀！杀杀杀杀杀杀杀啊！！！”白矮人米洛双眼赤红，正在复制版咏战堡垒中疯狂地翻滚着。 她飞上高空，撞上堡垒的护罩内壁，又转而俯冲下来，撞翻了不知道多少堡垒内的建筑物。 一缕青色的风劲试图跟上白矮人米洛，那是风神。她想把米洛卷住，控制下来，却现精擅度的自己居然完全跟不上米洛的节奏。至于龙舞者邓肯，他仗着自己大地神袛之力的厚重扎实，一开始强行抓住了米洛的脚踝，结果被米洛拉着飞高又俯冲了几次，这时候已经被放倒在一片建筑废墟中，苦笑着动弹不得了。 “米洛，你冷静下来！先停下来！” 火胖子菲波是目前唯一能跟上米洛节奏的人了。 他脸上戴着狰狞的“橘焰鬼面”，微胖的身子化为橘色的闪光，在无数战斗法师的注视下，不断引得米洛跟着他跑，分散陷入癫狂状态的米洛的注意力。 要是被失去理智的米洛打破了联通向森德洛咏战堡垒的传送门……那还算可以接受的损失。 但要是米洛从内部打开了堡垒，让外面的神官大军得以进入，那就彻底完蛋了！ 杜兰德所建立的这个“两点一线”的格局（两个咏战堡垒用传送界门相连），是纯进攻属性的，毫无防守优势，更无防御纵深可以利用。如果不幸被双天界突破进来，两个咏战堡垒立马就会沦陷，森德洛就玩完了。 所以火胖子拼着损耗寿命，负荷运转橘焰鬼面，也必须竭尽全力地避免最坏情况的生！ “杜兰德，夜翼，还有兰子，你们到底跑哪里去了啊？”火胖子心中狂呼。 被实力高过自己十倍的中位神级别的米洛狂追猛赶，期间还被擦到了几拳，火胖子的身体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处在崩溃的边缘。他全身的皮肤烫得红，甚至黑。唇角无声流出血来。 卷十一章 十七 千钧一发 “黑色矮人刚刚全面失踪，森德洛这边就有一个奇特的白矮人陷入癫狂状态，这之间肯定有某些我们不清楚的联系。?” “而且，双天界的右雨、右鳞和右神似乎都不在……” “难道故意施展了秘法，暂时掩饰了自己的行藏，打算在真正关键的时刻再出手吗……” 火龙大长老经验老道，很快已经看清楚情况了。 他一边让龙蓝儿用龙族秘法，给族中去讯息，一边在战局的边缘外，严密地观察着战况。 堡垒外一片安静，神官们就像正式行刺前的刺客，没有半点声息和动静，于无声处透出令人窒息的沉重杀伐之气。 从那些神官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们一个个都等着咏战堡垒内乱，最好堡垒内的防御墙或堡垒大门直接打开，然后他们就能一鼓作气冲进去，大开杀戒，洗刷这两天来双天界所遭受的屈辱。 而堡垒内…… 虽然被防护罩隔绝了声音，听不见动静，但所有外面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种莫名所以的混乱和崩溃前夕的狂躁。 “森德洛的火神菲波快不行了。”双子光明为的白拳牧使轻声说。 “我怎么没觉得？”龙蓝儿忍不住好奇地问，“菲波我以前见过一次，你看他闪烁腾挪的度越来越快了，不是吗？” 白拳牧使露出笑容，简略解释说：“森德洛的‘橘焰鬼面’，是一种非常诡异且危险的真形。过于频繁地负荷使用‘橘焰鬼面’，会让施术者逐渐被真形所支配，闪烁腾挪的度和频率不断加快——而且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加快！直到最后完全被真形所吞噬，不受控的疯狂瞬移而死。” 一直没开口的上层精灵这时插了一句：“就像条上得过猛的玩偶一直跳舞直到把自己的脑袋都跳得掉下去。” “喂，你别用这么恐怖的比喻好不好？”龙蓝儿小手一抖，狠狠瞪了那上层精灵一眼，回过头来有些崇拜地看着那白拳牧使。“我以前也听说过‘橘焰鬼面’，但从来都不知道这么危险呢。” “一切源于级生命的真形，都或多或少地存在危险性和不可控性。”白拳牧使叹了口气，不无钦佩地说，“也只有森德洛的那些战斗法师，才能以他们独有的复制之力，将大量的真形搜集起来，最后全都演化变成森德洛的招式。” “你懂得好多哦。”龙蓝儿伸出手去，“你叫什么名字？” “熏。” “啊，你就是双子光明的熏？”龙蓝儿眼睛里快要冒出小星星了。“那个未来将继承双子光明的太阳王子，熏！你好呀，我是未来将继承龙族龙巢的龙蓝儿！嗯，挺好的，同为新一代的天才人物，很高兴能在这里和你见面。” “……”熏沉默了一会儿，脸皮微微抽搐了几下，天才横溢的他竟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蓝儿，安静一点！”火龙大长老终于喝止了关键时刻依然没心没肺的小孙女。 事实上。如今除了有点傻的龙蓝儿之外，其他所有观战的人，还有那些双天界的神官们，神经都紧绷到了极限。 只见在咏战堡垒之中。白矮人米洛不知何时终于追上了火胖子菲波，然后干净利落地给了他一拳。 橘焰鬼面的真形破碎，快要不受控制的瞬移闪烁被打断了，火胖子逃过了彻底失控的厄运。但白矮人米洛的拳头又岂是好受的？菲波的身子从天空直坠而下。他鲜血狂喷，却还在奋力大喊：“风神，阻止她！” 话音刚落。风神也惨哼一声，被米洛一拳打成了漫天的风絮飞散，迟迟无法重聚成人形。 “呼……”白矮人米洛歪了歪脑袋，似乎终于想起来自己被火胖子吸引了注意力之前的最初目的了。 在无数道战斗法师和神官的视线注视下，米洛一步跨出，身影在空中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在咏战堡垒的外墙大门内侧。这堵墙有着惊人的对外防御力，却能比较容易地从内部打开。 “不……不要……米洛你快清醒……清醒点……”火胖子艰难地从一堆瓦砾中爬了出来。 堡垒内，无数前仆后继想要阻止米洛的战斗法师，都被一个火炬形状的巨大的白色领域阻挡在外。 堡垒外，神官们、火龙大长老、龙蓝儿、熏、还有上层精灵们，全都目光灼灼地看着火炬形领域的中心，米洛。 “以目前森德洛‘两点一线’的纯进攻格局而论，只要那扇门一破，立刻就会兵败如山倒吧。” 眼光最准的火龙大长老和熏同时想着。 在无数道或紧张、或惊怒、或期待、或催促的目光注视下，白矮人米洛慢慢提起了拳头，她眼中似乎闪过了最后的一缕清醒和挣扎，但旋即就被混乱和狂暴所取代、所支配。她大喝一声，对准那门轰出了自己的拳头！ “完了。” 所有战斗法师脑海里只剩下这个想法。 罗切斯特的这次干预确实太成功了，不仅营造出了一种森德洛和矮人或许是一伙儿的错觉，扰乱了视线，更让白矮人米洛在战局最关键的地点，在最要紧的时刻，给予森德洛致命的一击。 其实这一击本身并不致命，但他带来的后果，却是绝对致命的。 “蓝儿，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立刻走！”火龙大长老忽然拉上看得入神的孙女的手，转身就走。 一场惨烈的生死大战就要在这里打响了，火龙大长老没把握在乱战中保住孙女，甚至没把握保住自己。 “爷爷，等一下！让我看到最后……爷爷！”龙蓝儿大声抗议着。 火龙大长老却很坚决，这种级别的战斗，视线可及的距离就是危险距离，唯一保证安全的方式，只有不看！ 就在这时，满脸凛然一直死死盯着米洛的动作的熏，忽然“咦”了一声。略一沉默后，他又轻轻地“哦”了一声。 火龙大长老对熏的天才之名早有耳闻，知道这个双子光明的年轻人，未来的成就或许更在自己之上。事实上，若非森德洛的那个杜兰德太过耀眼，熏就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年轻一代了。 双天界的左露和左熊，当年未成神时也曾败在熏的拳下。据说熏一直不融合神火，只是故意为之，并不是不能融合，只是不想这么快地融合。 所以听到熏的声音。之前还不顾孙女的反对，坚持要走的火龙大长老，反而停下来，然后回头看去—— 预期中，城门从内部破裂的景象并未出现。白矮人米洛的面前浮现出一层薄如蝉翼的紫色光壁。那应该是一个提前布设好的阵纹，只要有人从内部攻击或试图打开堡垒大门，由精纯的审判规则构成的紫色光壁，就会自动激活，保护大门。 光壁自然是杜兰德提前布设的。 米洛如今的实力几乎不下于冰凝。光壁接下了一拳，然后就在米洛收拳后，寸寸瓦解，渐渐崩碎。 白矮人米洛微微一愣。随后仰天狂啸起来，这次她全力调动起全部的能级和规则之力，再次向大门轰了过去！ 在成为白矮人之后，米洛对规则的体悟能力莫名暴涨了数十倍甚至数百倍。曾经的光辉女神米洛。仅仅刚走上融合规则奥义的道路而已，自身规则之力还不到2o阶。但如今的白矮人米洛，光明规则之力已有接近1oo阶的水准了。 中位神的能级。加上近百阶的规则之力——就算杜兰德在，也要认真以对。单靠他留下的审判规则之力又怎么够应付？ “……走吧。”熏轻叹一声，转过身，不再去看，准备带着自己的部下们赶回“双子光明”。 但就在这时，熏反过来听到了火龙大长老的一声惊咦。 事情都到了现在这地步，难道还有转机？难不成……一直没现身的杜兰德终于到了？熏回过身来，瞳孔顿时微微一缩。 只见白矮人米洛的手腕被一个人抓住了，威力惊人的一拳距离门面只有半掌不到，却再也无法寸进。 熏的目光顺着那阻拦米洛的手上移，最终落在那人的脸上。 旋即，这个对诸多位面神袛的资料都了然于胸的双子光明的天才人物，却流露出了一丝困惑和惊疑。 熏转头看了一眼火龙大长老，却见这位龙族前辈同样满脸错愕。 ——两人都没认出那个只手拦住白矮人米洛的人，究竟是谁！ 那是一个女人，容貌很奇特，揉合了刚与柔的美感，尊贵而不失亲和，锋锐而不失淡定，威严而不露凶煞。她生着纯血战斗法师中绝无仅有的银色长，漆黑的双眸中似乎有光暗昼夜在交替。 “你……是谁？”白矮人米洛偏头看去，隐约感觉眼前这女人有点熟悉。 银女人微微一笑，抓着米洛的手臂一扬，米洛忽然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腾云驾雾地飞了起来，居然无法抵挡银女人的挥手之力！ 米洛刚在空中稳住身形，眼前一个光暗十字斩击便到了，十字斩由一黑一白两道光刃构成，正中米洛的身体后，又瞬间绽放为一朵巨大的两仪怒莲，将米洛包裹进去。招式连击之精妙，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这……这是怎么回事？”火胖子菲波目瞪口呆。 “没事了，不必担心。”杜兰德的声音在他不远处响起。火胖子转头看去，只见杜兰德肩上扛着龙舞者邓肯，走了过来。杜兰德将邓肯放下，又抬手朝天空中散乱的风絮一招手，帮助被打散的风神重新凝聚了形体，再招到身边来，轻放在地。 杜兰德微微一笑，对火胖子说：“好了，先别多想，我尽快帮你们疗伤吧。” 这一瞬间，火胖子忽然有种强烈的骂人冲动：“有没有搞错啊，用得着每次都在心脏都快跳出来炸掉的最后关头才闪亮登场吗？杜兰德你小子，存心的吧？！！” 火胖子是真的感到自己的小心脏有点受不了了，不过他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吃惊地抬头看去。 只见空中那个将白矮人米洛封印的两仪怒莲，突然间轰然爆裂，被人从内部暴力地撕扯开来。 卷十一章 十八 手刃 两仪十字斩，两仪怒莲，这两招都是两仪裁决最得意的攻杀招式。 时至今日，两仪裁决已逝，但他这两招的威名依然在位面世界流传着，越传越广。 合体后的夜翼和兰子——也就是那银女人，能级已至11ooo个单位，标准的中位神级别，配合上合体后暴涨到接近百阶的规则之力，论实力，比起当年的两仪裁决也不差太多了。 虽然因为对手的米洛，银女人出手时有所保留，一记“两仪十字斩”还未挥到极致，便立刻变招，转换成封印模式的“两仪怒莲”，但在场依然没几个人有把握接下这两招。 然而，当白矮人米洛撕裂了两仪怒莲，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时…… 在场众人都震惊地现：挨了两记杀招的她，别说受半点伤了，就连身上的气息都没有减弱分毫！ “……绝对防御。” 火龙大长老低沉地喃喃，“果然！这个容貌好似米洛的白矮人，果然和罗切斯特、和那些黑色矮人有关系……” 黑色矮人大军最难缠、也最具标志性的一点，就是他们的绝对防御。 这是位面世界诸多主位面的共识。 一个疑似曾经的光辉女神米洛的白矮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现出了“绝对防御”的能力，这代表着什么？ 罗切斯特和森德洛的战斗法师，难道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火龙大长老现自己的掌心中，不知不觉已满是汗水。 只见堡垒之中，白矮人米洛暴力地撕开束缚，仰天狂啸：“来啊，尽管来啊！这是我父亲的招式，用我父亲的招式对付我啊！” 她似乎在挨了两下之后，恢复了一些清醒意识。但她也知道自己无力抗拒罗切斯特的支配了。悲愤嘶吼的同时，眼角无声淌下泪来。 “像我这样的怪物，如果死在父亲和妹妹的手里，也算不错吧。”米洛心里想着。她已经认出那银女人的身份了。 噗噗噗！ 噗噗噗！ 连续的穿刺声中，银女人将六根紫黑色的尖锥，狠狠刺入到白矮人米洛的手脚、肚脐、还有心口。 这一次，“绝对防御”不再起作用，因为六根紫黑色的尖锥，是杜兰德提前交给夜翼和兰子的“审判之力”凝聚而成。 审判之力入体，米洛顿时满脸痛楚。然后无力地从空中坠落下来。落地之时，她已经从白矮人的状态下退出来了。银女人分开，重新分化为夜翼和兰子。夜翼在姐姐落地之前抱住了她，然后轻轻放在地上。 “姐姐。”夜翼看着恢复了常态、却满脸疲惫眼神木然的姐姐，心中满是痛楚，轻叫了一声。 “杀了我。”米洛说。 夜翼蹙起眉头，“姐姐，你……” “没听见吗？快点杀了我！”米洛死死咬紧了牙齿，声音嘶哑。“你没看见吗？堡垒中的族人们现在的表情和反应？！” 夜翼和兰子抬眼看去—— 只见整个复制版咏战堡垒，此时静悄悄的，安静到针落可闻的地步。 以往米洛出现时，一般都会在自己身上加持几层幻术。瞒过大多数族人，以避免麻烦和误会。但这次她被罗切斯特远程控制，整个人都陷入无理智的状态，大闹了一场。等若彻底把自己暴露出来了。 此时此刻，堡垒中所有的战斗法师都看着米洛，看着了恢复人形后的曾经的光辉女神。米洛。 眼神戒惧。 “那人……是米洛大人？” “不是已经在十五年前战死了吗？” “变成矮人了？” “怎么会……” “所以她现在是什么？是敌人吗？” “当然，你没看到她刚才差点打开了堡垒大门，引外面的双天界神官大军入堡垒吗？她当然是敌人！” 战斗法师们低声议论着。 议论声全部被米洛捕捉到了，她原本苍白无血的脸色陡然间涨得血红一片。她的嘴唇哆嗦着，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把衣料都揉碎了。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竟有些透不过气来。 变成白矮人之后，米洛本就敏感的性格更被放大了无数倍。她刚变为白矮人的时候，甚至在心理极度失衡的状态下，当着曾经的丈夫的面，强行和杜兰德有了一夜之缘。虽然之后渐渐平静下来，但她真的很怕被同胞们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待。 她可是曾经无数人眼中完美无暇的光辉女神米洛啊！怎么可以变成怪物？ 夜翼背对族人，怀抱着姐姐。她沉默着，不吭声。 “快点动手啊，夜翼，趁现在杀了我！你难道想让森德洛从内部崩坏吗？”米洛的口吻忽然说不出得疲惫。 杜兰德答应过她，说她“是同伴”。那简单的一句承诺，让米洛的心重新安定下来，让她重获希望。 但事实证明，杜兰德一个人把她当同伴，还是不够的。米洛已被罗切斯特转化为矮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对于我这样的存在，既然已经暴露了，就必须抹杀，给族人们一个交代。”米洛平静下来，慢慢地说，“夜翼，你没看到我刚才的失控状态吗？你……想让我成为森德洛的罪人吗！” “罪人……” 夜翼脑海里浮现出米洛轰击堡垒大门的那一幕。她全身一震，下意识地提起了手中的刀。 如今的米洛不在白矮人姿态，也就没了“绝对防御”。夜翼不需要借助审判之力，也能杀了人形状态的米洛。 在无数战斗法师、神官、还有龙族、双子光明、世界树屋的来人们的注视下，夜翼高举起刀，手臂却在颤抖。 她定格在举刀的姿势上，迟迟斩不下去。 就在这时，闭目等死的米洛忽然脸色大变，竭力大喊：“快……快动手……罗切斯特他又——” 强烈的气息从她体内，再次迸出来！米洛竟又有了向白矮人转化的迹象，显然罗切斯特又开始远程对她进行支配和操纵了。米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死死盯着妹妹，眼神恳求。 夜翼闭上眼睛，脸色苍白，挥刀斩落。 当啷一声撞响！ 有人从旁边敲开了夜翼的刀锋。 夜翼全身一震，随后就听到杜兰德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处理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吧。” 杜兰德刚刚完成了对火胖子菲波、风神、还有龙舞者邓肯的治疗，并将三位神袛先送去森德洛的咏战堡垒，派人进行一些后续的治疗。“双相瞬移”快而隐蔽，外界密切观战的火龙大长老、龙蓝儿和熏他们，甚至没看清杜兰德是怎么消失，又是怎么重新出现的。 只见杜兰德重新出现后，一步跨出已在夜翼身旁，伸手弹开了夜翼挥落的刀锋，然后托着夜翼的后腰，把她推到兰子怀里。 连番的动作简单而流畅，杜兰德脸色很平静，将夜翼推开后，一反身，一探手，有力的五指已牢牢卡住了米洛的脖颈！ 这一刻，冲天的杀气，从杜兰德的体内透出来！ 他要亲手杀了米洛？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确实，杜兰德此时所迸出的全部杀气，明显都是冲着米洛而去的。那杀气实在太恐怖了，解除合体状态的夜翼和兰子，甚至没办法在杜兰德身边站稳脚步。而米洛，她被杀气笼罩的刹那，全身不由自主地僵硬，眼神里却透出解脱，心里说：“谢谢你了，杜兰德。” 狂暴的能级与规则之力，疯涌着轰进了米洛的身体里。 所有人都觉得杜兰德要手刃米洛。夜翼和兰子也是这么认为的。战斗法师们，有的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有的却有些不忍。外界的神官们依然沉默以待。火龙大长老和熏都脸色凛然。 龙族公主龙蓝儿甚至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当其冲的米洛本人，她本已闭目等死，此时却忽然睁开眼睛，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惊愕。 在米洛的感受中，杜兰德的全部力量确实涌入了自己体内，但却没有造成任何的破坏和伤害？ 这些力量凝成一股，顺着冥冥之中某条不可捉摸的联系和线索，离开了双天界，越过位面晶壁，穿过重重时空乱流和茫茫虚空，最终抵达了有尽虚空中的某个地点。在那个地方，罗切斯特正在一声声的呐喊着：“米洛，冰凝，我的孩子，释放出你们真正的力量！我将赐予你们，生命的意义，以及无上的荣耀！” 这时候的罗切斯特，周身好像有个巨大的引力场，将附近所有的能量潮汐、时空乱流、虚空垃圾……所有的一切，尽数吸引到了自己的身边。他就好像一个傲立虚空中的王者，屹立在世界的中心。 直到有一个声音，非常突兀地在罗切斯特脑海中响起，也在这片虚空之中响起，毫不留情：“闭嘴，滚开！” 罗切斯特呐喊登时一顿，脸色微变：“杜兰德？” 杜兰德的声音很冷，似乎并无任何愤怒的情绪，但随着这一声响起，罗切斯特周围的能量潮汐、时空乱流、还有虚空垃圾……所有围绕着他的存在，统统被震得向外飞散出去！ 卷十一章 十九 剔除 随着各种能量和乱流俄，被杜兰德的冷喝声震得飞散，罗切斯特的周围，忽然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 旋即，循着米洛和罗切斯特之间的联系输送而来的杜兰德的力量，在罗切斯特面前，凝聚成型。 凝聚成杜兰德的模样！ 这个“杜兰德”，应该只是一个能级与规则的投影，并非实体，却几乎凝成了实质。他身披骨质铠甲，手持战刀，对准罗切斯特的心口，直接刺杀而来。 如一往无前的绝世刺客。 杜兰德的这一击太快也太突然，那句“闭嘴，滚开”还在虚空中回荡，周围被弹开的各色能量潮汐也才刚刚开始向外退散，甚至没能散开多远的呢，审判之力凝成的刀锋，已经出现在罗切斯特的心口之前。 这就是战斗法师。 集中一切力量，在敌人最想不到的时间和地点，针对他们最想不到的要害和环节，做出最不可思议的攻击！ 没有前奏，没有预兆，没有警告。等意识到攻击到来的时候，才会现已无退路，不得不立决胜负。 “杜兰德？你……你竟然能将力量输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罗切斯特一声低吼，“你难道已经成为真正的上位神了？！” 上位神，有着所有中位神不具备的“特权”，比如将远距离地力量传输，比如身在一个位面，却借由某种定位或某种渠道，对遥远的另一个位面中的敌人，进行远距离的打击。 砰！ 一声闷雷般的撞响。 杜兰德的投影，和罗切斯特的拳头，在这处不知名的偏僻虚空之中，毫无花俏地对碰了一记。杜兰德的力量就像一列高行驶的火车，经过了长距离的加，然后迎面撞上了罗切斯特这堵铁墙！ 周围还未退远的各类能量。在余波的震荡下无声崩碎，化作乱砸砸的一团团，艰难地缠绞在一起。 哗哗……一次碰撞后，杜兰德的力量如潮水般，滚滚荡荡地原路退了回去，已不复来时的凶猛势头。 罗切斯特则向后退了一步，漆黑如墨的身躯“咔嚓嚓”地浮现出大片裂纹，从裂纹中流淌出来的，是黑色浓稠的血液。 他吸了口气，体表的每一个裂缝都爆出惊人的吸力。将周围的各色能量和时空碎片吸入身体，旋即所有的裂纹和伤口，重新合拢，自行愈合。罗切斯特又长长吐出一口气，缓过劲来。 他有些复杂地看着杜兰德的力量退去的方向。 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古怪地喃喃自语：“原来，那小子还没完全达到上位神的级别啊，强行对我动突袭，只是为了让我不能隔空干扰米洛吗？杜兰德……哼。真是个可怕又愚蠢的小鬼！” 说完，罗切斯特的唇角无声淌出一缕黑血。 罗切斯特比如今的杜兰德更强，但面对那突如其来又势如破竹的一击，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伤了。 不过罗切斯特知道。刚才那一次碰撞后，杜兰德只会比自己伤得更重。 …… 左天界，复制版咏战堡垒。 杜兰德松开了扼住米洛脖颈的手，渐渐收敛了那令人惊颤的恐怖杀气。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原地站了一会儿，依然背对着所有人。除了杜兰德面前的米洛之外。其他人看不到他的脸色接连变了数次，忽白忽紫。 最后一次脸色变化后，杜兰德张开眼睛，“哇”的一大口鲜血狂喷出来，旋即脸色彻底恢复了正常。 “罗切斯特现在的实力，确实很强啊。” 杜兰德心中想着。 这一次突袭的意义，一是为了将罗切斯特这个变量，暂时地从战局中剔除出去。让局面重新回到森德洛与双天界的两方博弈之中。 另一方面，也是杜兰德对罗切斯特这个死敌的一次试探。 对敌人实力底细的探知，往往需要大量的情况支撑，杜兰德则选择以那种激烈的方式，将整个试探过程，压缩在了瞬息之间。 “杜兰德……”米洛开口了，虚弱地出声音，“你……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 “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你还是少说几句，安心休息比较好。” 杜兰德看着米洛，微微一笑，“罗切斯特现在没办法对你做什么了，想要插手战局的话，他就必须亲自赶过来。在那之前，我会了结双天界这边的战局。我本来就没打算把战事拖一个月。” “你……你这个白痴！”米洛有气无力地爆了句粗口，“你干嘛要为了救我而伤到自己？你伤得……很重……别以为，呼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啊混蛋。” “你才白痴！”杜兰德哼了一声，淡淡地说，“明知道我也好，夜翼也好，其实都不能真的下手杀你，居然还在那里瞎叫唤。很有趣吗？搞得自己很悲壮的样子……好了，你老实呆着吧，一切有我。” 堡垒之外。 龙蓝儿拉着火龙大长老的手，有些不明所以地问：“火爷爷，怎么回事？到底……生什么了啊？我都看不懂了。” 火龙大长老嘴唇紧绷，没吭声。 龙蓝儿又看向双子光明的熏，“喂，有没有人说句话啊？我已经完全糊涂啦。那个忽然出现的人就是杜兰德？他做了什么？杀了米洛？还是没杀米洛？喂喂，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老实说，除了杜兰德和米洛这两个当事人之外，在场数以百万记的人，恐怕都不太理解刚才生了什么。 杜兰德忽然出现之后，推开夜翼，一反手闪电般扼住了米洛的脖子，杀戮之气，冲天而起！ 那一刻的米洛，浑身紧绷，在挣扎中待死。 紧接着，杜兰德的身子似乎一震。旋即摇晃了几下。然后米洛的身子放松下来，似乎不再经受折磨和挣扎了。而杜兰德，他站了一会儿之后，好像吐了口血，旋即没所谓地拍拍手。这就让人完全看不清状况了。 杜兰德没杀米洛？而且，他自己好像受伤了？ 然后呢？他现在背对着所有人，又在想什么？打算干什么？ “感觉真的好奇怪啊。”没得到任何答案的龙蓝儿瘪起小嘴。 如果说之前的连番激烈冲突，是一曲节奏越来越快、曲调越来越高昂的乐曲，那么杜兰德出现后，卡住米洛脖子的那一刹那。就是乐曲进行到最高点的时刻。 但在最高点之后，整乐曲——或者说整个局面，忽然间就平复下来了。变得舒缓，逐渐平静。 “所以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结束了吗？没结束吗？啊啊啊，我已经完全糊涂了啦。”龙蓝儿很不习惯现场令人窒息的沉寂。 “不，还没结束呢。” 一直没开口的熏终于说话了。 他声音很轻，语气却格外凝重，而且他看着杜兰德背影的眼神也颇为复杂。 “事实上，现在恐怕才要正式开始吧。”熏苦笑着对龙蓝儿说。“没看到吗？双天界的神官们，在那个森德洛人出现后的反应和变化……” 龙蓝儿看了过去，这才现所有的神官大军，已经开始微微调整站位和阵势了。他们脸上不再是“伺机进攻”的表情。而是“严阵以待”的防守架势。而在咏战堡垒之中，战斗法师们也在悄然间开始了行动。 感觉就好象两个巨大的战争机器，都在进行着最后的调试，即将打响惊天的一战。 “刚才杜兰德和那个疑似米洛的矮人之间生了什么——老实说。我们都不得而知。”熏轻声说着，“但可以肯定的是：矮人这个变数，恐怕在刚才那一瞬间。被杜兰德以某种方式，剔除了。至少是暂时的剔除。” 熏的分析能力确实很强，从蛛丝马迹中看到了许多事实。 他顿了顿，接着说：“再考虑到杜兰德刚才身子摇晃的反应，我猜他可能受伤了。剔除掉一个变量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只不过除了他自己，恐怕没人知道那代价有多大……当变量被剔除，却暂时无法被完全剔除的时候，龙蓝儿小姐，换了你是现在的杜兰德，会怎么做？” 龙蓝儿呆呆看着熏，挠挠头说：“这个……你能不能说得简单通俗一点？什么变量，什么剔除，要不要搞得这么复杂啊！” “……”熏怪异地看了龙蓝儿两眼，略一沉默，总算想出了一个相对简单地说法，“你有两个敌人，一对一有可能赢，一对二却必然会输。现在一个敌人在眼前，另一个敌人或许在来的路上，你怎么办？” “当然是趁另一个敌人没来之前，把眼前的敌人打倒，然后当作食物吃掉啊！”龙蓝儿满脸恍然大悟。 “没错。”熏示意龙蓝儿仔细去看，“现在双天界一方和森德洛一方，恐怕都已经全面调动起来了。每个主位面，都有专属于自己的指挥系统，旁人很难看透。所以表面上来看，你没看到任何号施令的人，但实际上堡垒内外，恐怕正有无数的命令被下达，被执行。” “站在我们外人的角度，没办法截取那些命令，我们只能从阵型调度上，来看双方准备怎么打。” 龙蓝儿哦了一声，又问：“那你看出了什么？” “我看出现在双天界转为守势了，准备动攻击的，反而变成了森德洛一方。”熏说。 同时他看着堡垒中森德洛的背影，暗自叹息，“攻守局面的瞬间转化，竟然只是因为那个人的出现吗……” 老实说，熏对杜兰德在战斗法师中的权威之大，颇感吃惊。他注意到：杜兰德没有对白矮人米洛的事，对堡垒中的战斗法师们作出解释，杜兰德不解释，也没人去问，反而所有的战斗法师，都很快地开始忠实执行杜兰德的决策和命令。 杜兰德看似还站在那里，背对着双天界神官，表面没有动作，实际上正在下达着无数命令，指挥整个战局。 两个位面之间的巅峰一战，恐怕就要以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度和激烈程度，即将彻底打响了！ 其实有一点，熏注意到了，但没有说出来。 “从那个杜兰德的种种决策来看，我怎么觉得，他将双天界和黑色矮人，当成了同一个阵营的敌人啊。” 卷十一章 二十 博弈 熏是个极为敏锐的人物。［他很年轻，也正因年轻，他的思路比老辈强者们更加活跃不受拘束。 在他看来，杜兰德的全盘计划都很奇怪。而且双天界这一方的动作和举措，也同样奇怪。 在杜兰德剔除了双方之外的变数之后，双天界就立刻就由攻转守，这是完全不正常的。就好像……就好像双天界想要将战局，拖延到那个被剔除的变量，重新加入战场的时候似的！ “总之，这当中肯定有问题！”熏的眉头紧紧蹙起。 他扫视着战场，至今都没看到双天界大神官的露面。 熏忽然脸色一动，想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可能：“难不成……双天界和黑色矮人，其实是一伙儿的？！” …… …… “右雨鳞神还是没有露面。” 复制版咏战堡垒中，杜兰德已经完成对整个战局的调配了，但他的眉头却紧紧蹙着。 因为到了现在，战斗法师大军和双天界神官大军已经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但杜兰德还没有看到自己的对手，右雨鳞神。 “看来那三个家伙，这次是真打算放弃自尊，把战局拖到罗切斯特的到来了啊。” 杜兰德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在罗切斯特再次插手战局之前，彻底击溃双天界，然后才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罗切斯特。 但哪怕斩杀了再多的神官，不杀掉右雨鳞神这上位神级别的强者，战斗便没有实质的意义。 罗切斯特与右雨鳞神如果联手，杜兰德便毫无取胜的把握。 如此紧要的关头，右雨鳞神居然龟缩起来了，不露面？这其实有点出杜兰德的预期，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那三个人都是极度骄傲之辈。但从战术角度来看。对手的这一策略确实高明。当森德洛剑拔弩张地打算一决胜负的时候，对手反而以柔制刚，不出面硬抗。 杜兰德不知道的是，其实右雨和右鳞都力主要战，绝不依靠罗切斯特的力量，更不想因此导致双天界和罗切斯特的联盟关系曝光。 主张暂时隐蔽的人，是双天界的战神右神。 杜兰德目光扫视整个战场，“神之视角”的全方位探查下，战场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掌控之中。杜兰德已将洞察之力催到了极限，双眼中七色光芒璀璨如星辰。却始终搜索不到右雨鳞神的踪迹。 战斗已经一触即了。 战斗法师们都在等待杜兰德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分批冲出咏战堡垒，依托堡垒防御，与神官们展开厮杀。 但杜兰德的命令，却迟迟未下。 “杜兰德，我们也已经准备好了。”夜兰——夜翼和兰子合体而成的银女人——也已做好了投入战斗的准备。 但就在这时，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有了某项决定。 他在瞬间下达了一连串指令。于是，在堡垒外的神官们、还有火龙大长老、熏、还有那些上层精灵的眼里。战斗法师们的阵型，居然又变了。 “怎么回事？”熏死死盯着局势，“为什么原本极具攻击性的阵势，忽然变成了半攻半守的阵型？临时又变阵。那个森德洛人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熏注意到堡垒中的一小批战斗法师，忽然一阵骚乱。 在熏的观察中，骚乱者都位于战阵的关键节点。也就是说，他们正是接受杜兰德指令，并予以执行的一批人。 这批人竟然在此刻产生骚乱了！他们似乎对杜兰德的某项指令。产生了严重的不解和惊惧。 只见咏战堡垒之中，背对战场的杜兰德终于回过身来，面对所有的人。熏看到杜兰德缓缓举起手，用力而坚决地，挥舞了一下手臂，同时说一句什么。旋即那些骚乱者统统安静下来，开始执行命令。 这一刻，懵懵懂懂的龙蓝儿，忽然听到身旁的火龙大长老，还有不远处的熏同时失声叫了出来：“他疯了？！！” 两人口中的他，自然是杜兰德。 从嘴形来看，杜兰德刚才说的那句话是：“开放部分防御晶壁，打开十个通道，放神官大军进来。” 杜兰德竟然要主动敞开一部分堡垒，让神官们进入其中？！ 咏战堡垒坚不可摧，唯一的破绽，是外墙上的那唯一一扇大门。杜兰德的命令，倒不是主动打开大门让神官们进入，而是在半球形防御晶壁上，打开十个通道，这就给了神官大军冲入堡垒，并从内部打开堡垒大门的机会。 “诱饵。” 熏和火龙大长老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杜兰德向双天界抛出的一个“诱饵”，而且让双天界绝难拒绝。 堡垒中，杜兰德目光很宁定，嘴角隐隐牵起一丝狠辣决绝的笑容。 “右雨鳞神，我给你们这么大的一个诱饵，给你们攻破堡垒的机会。这个诱饵，我倒是看你们咬还是不咬！” 在无数道紧张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堡垒外半球形的晶壁上，无声浮现出十个通道，通道入口主动延伸到了神官大军的面前，主动递到了他们的脚下。 战场已开。 但双方都安静了一瞬，尤其是双天界的神官们，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他们似乎也收到了某些命令，一路路神官大军穿过通道，蜂拥着攻入了咏战堡垒。所有人收到的命令只有一个—— 攻入堡垒！从内部，打开堡垒大门！ 神术和法术的光辉开始闪耀，各色能量彼此碰撞，而在无数光与影之中，双方已经不顾法术神术对撞引起的危险能量狂潮，短兵相接，展开了近身搏杀。这就好象古代军队对阵，双方正在用箭雨集火彼此压制呢，士兵们就已经顾不上可能被己方的箭矢误伤的危险，直接冲上去开始肉搏了！ 混乱。 当这场在沉寂中压抑酝酿的战斗真正打响，所迸出的，是极度的混乱。还有空前的残酷。 随着十个晶壁通道的打开，堡垒中的声音也通过通道传了出来，厮杀声、碰撞声、惨叫声、嘶吼声、兵器入体声、房屋坍塌声、鲜血飙飞声……这些声音汇聚成浪，通过通道涌了出来。 火龙大长老拉着孙女的小手，把龙蓝儿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龙蓝儿脸色惨白一片，身子僵硬。面对数十万数百万人的惨烈厮杀，所营造出的杀伐血腥之气，她的意志已经有点扛不住了。 事实上就连火龙大长老自己，一向沉稳的手掌也隐隐有些颤抖。无关勇气。只是面对如此惨烈场面的自然反应。 上层精灵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有几个已经转过身，开始大口地呕吐起来。 而熏，他的身体也颤抖得很厉害，不过他仍死死盯着战场，努力去捕捉所有重要的细节。在熏的眼中，眼前的整幅画面都是动态的，无时无刻不动，无人无物不动。除了杜兰德。 夜翼和兰子合体而成的银女人夜兰也投入了战场，厮杀渐渐集中向堡垒大门的内侧区域。因为晶壁通道随时都能关闭，但如果从内部打开了堡垒大门，战斗法师们就没辙了。 而杜兰德。作为动态画面中唯一一个静态的点，他自始至终都没动过手。 杜兰德只是站在堡垒之上，嘴角噙着让熏感到有些心寒又莫名振奋的笑意，朗声号施令。声音洪亮，语调激昂！ “再打开十个晶壁通道……” “打开二十个。” “打开三十个！” “右雨鳞神，我把彻底击溃我森德洛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了。你还是没胆子出来跟我打吗？” “打开四十个晶壁通道！！” 杜兰德的声音就好像一根根钢刺，扎入在场所有双天界神官的心灵。和战斗法师厮杀在一起的神官们脸上，渐渐地浮现出屈辱之色。双方军队你死我活的拼杀着，己方的主帅竟然迟迟不出战？这对素来骄傲，甚至骄傲得胜过了上层精灵的双天界人，绝对是巨大的耻辱。 “不能再等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我就要疯掉了！”战场中某个极为隐蔽的隐藏之地，右鳞的脸色已然扭曲。 他愤怒欲狂地看着右神，满头金色长倒卷而上，“都这种情况了，我们还要做缩头乌龟吗？像话吗？！” 右神冷冷地说：“都已经龟缩到了这个份儿上，不等到最后最关键的时刻就提前出手，让我们之前的等待和隐忍看起来好像一个笑话，才是真正的不象话！” 右雨斜睨着右神，轻声说：“我以前竟然都不知道你是个这样的人。右神，为什么要为了胜利而失去尊严？” “因为当我看到从秘境中出来的杜兰德之后，我想不到保持尊严和体面的获胜方法。” 这时候，杜兰德的声音还在响起：“晶壁通道，打开五十个！” 右神嘴角抽搐了几下，眼神深处也有痛苦，他拉着两名同伴的手，低沉地说：“相信我，我没打算等到罗切斯特来插手，我还没那么无耻。但是，还需要等一会儿，现在还不是时候。”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右雨能感受到右神的手掌正在颤抖，她叹了口气，放缓了口吻。 右神说：“等到杜兰德真正孤注一掷的时候，等到他断绝了森德洛的所有退路的时候。” …… …… 核心战场之外，熏忽然闭上眼睛，一点点让自己的脸色恢复平静。 他示意身后的白拳牧使部下们少安毋躁，然后他自己一步步走到了火龙大长老的面前，开口说：“火龙前辈，我有话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火龙沉沉叹了口气，“你觉得我们有必要介入这场战争了，是不是？” 卷十一章 二十一 开门 “没错，我的确觉得我们有必要加入这场战争了。”熏一字一顿地说，“而不是象我们之前刚来那时，只是想要观察一番。现在我们必须加入！” “原因呢？” “原因……呵，您不是也看出来了吗？”熏笑了。 这个年纪不大的白拳牧使，笑得锋利又凛然：“情况已经很明白了，双天界和森德洛这双方之中，有一方是黑色矮人和罗切斯特的同伙！既然如此，这场战争就不再是他们双方的事，而是这场矮人战争的一个部分。我们作为矮人战争的受害者，便没办法继续置身事外了，不是吗？” 火龙大长老叹了口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直接问：“熏，你帮哪一边？” “我觉得双天界有问题，所以，我帮森德洛。”熏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地说。 不远处的上层精灵们听到这话时，脸色微微一变。 “这样啊……”火龙大长老铜铃大的双眼中透出冷芒，拉着龙蓝儿退后几步，与双子光明的人拉开了距离，“看来，我们有分歧了呢。” 熏愣了一下，眯起眼睛，“您反而觉得森德洛有问题？” “不错。” 然后火龙大长老和熏同时沉默下来。 其实从目前他们所知的情报来看，真的很难判断黑色矮人到底和谁是同盟，太多藏在迷雾之后的东西了。问题是这时候没办法不站队，因为战争已经打响，胜负生死就在眼前。不站队不行，但如果这时候站错了队，选错了边，那才是彻底玩完。 “您不再考虑一下吗？”熏看着火龙大长老，脸色也冷下来，“我觉得虽然仍有疑团。但森德洛应该是没问题的一方。” 话语中已透出锋芒。 因为如果双方的选择相反，那么，接下来就避免不了一战了。在森德洛和双天界如此火星撞地球般的碰撞中，没人能等，没时间给他们继续观望。 熏其实有些不理解，在他看来，火龙大长老看似粗犷，其实很细致，观察力和判断力应该不会和自己完全悖逆。 “熏，你大概不知道吧。在森德洛的历史上，很久远很久远的过去，确实有一位名叫‘罗切斯特’的战斗法师。”火龙大长老冷冷地说，“黑色矮人领的名字，也恰好是罗切斯特。你觉得这只是巧合？” 熏脸色微变，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依然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他一翻手，掌心浮现乳白色的神火，这是双子光明的光系神火。熏一直在修炼某种秘法。让他可以在融合神火之前，强化自己未来对规则的领悟力，同时还有些额外的好处。这一秘法的修炼条件是虚神境界，也就是说。一旦融合神火，秘法效力开始挥，就无法继续修炼了。 熏本来计划再等五年，秘法大成。才正式融合神火，现在他没办法继续等待了。 在火龙大长老、还有小脸苍白的龙蓝儿的注视下，熏手一抖。神火弹跳而起，被他吸入了身体。然后他身上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向着神之领域进。 “可惜。”火龙大长老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目光彻底锐利起来。 他瞥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上层精灵们，又问，“你们世界树屋怎么说？站哪边？” 上层精灵们默然走到了火龙大长老这边。他们选择了双天界，正式站在了森德洛的对立面上。 这样一来，复制版咏战堡垒之外，龙族和精灵两族联手，彻底和双子光明的白拳牧使们对上了！他们并无什么仇怨，但战争到了这个关键阶段，他们没办法观望。他们都将黑色矮人视作敌人，并在双天界和森德洛之中，选择了他们所认为的黑色矮人的盟军。 为了不被黑色矮人继续毒害，他们现在就要在森德洛和双天界分胜负的过程中，做出自己的努力，争取让结果变得对己方的位面有利。 “来吧！”火龙大长老一声长啸，身体急剧膨胀变形，化为数百米长的巨龙之躯，直接一尾巴，对准熏抽击过去！ …… …… 所谓牵一而动全身。 杜兰德的一月进击计划，到了现在已经不再是森德洛和双天界之间的两方的战事了。 …… …… 龙巢外，一片虚空之中。 在龙族祖长老的率领下，龙族几乎全部的神级长老，尽数出动，全向双天界赶来。 人形状态下身材瘦小的祖长老，如今已化为本体，那是一头体长过了两千米的庞然龙躯！所有的龙族精锐，都被他拖在头顶和背上。巨大的双翼每一次扇动，都会让时空乱流为之退避。 祖长老忽然停下来。 因为前方出现了一批身穿白色袍服、手上缠着战斗绷带、背负着奇异的木质权杖的人。白色战袍，战斗绷带，牧使权杖——这是双子光明之人的标志性打扮。为的白拳牧使是个女人，她看着虚空中拍打着翅膀的祖长老，微笑说：“祖老头儿，你们龙族这一次的判断，错了。我们不会让你去双天界帮倒忙的。看在大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上，退后吧。” “这是我想说的话，做错选择的是你们！”祖长老出隆隆如雷鸣的爽朗笑声，“况且生死抉择时刻，哪里顾得上什么交情？闪开吧！” “抱歉，这可不行。”女人取下背后的权杖，收敛了笑容。 祖长老沉默了一会儿，陡然间再次加，向神级强者的数量更多过龙族的白拳牧使们冲去。 “那就战吧！” …… …… 森德洛。 战斗法师们都已经退到了咏战堡垒之中，偌大的森德洛大地上荒凉一片。 而在位面晶壁之外，无声无息地，已有数量庞大的军队集结。其中有里尔多森的圣灵术士，有世界书屋的各类精灵，还有帕宁的大批怒风灵武。 里尔多森本就是双天界的爪牙，又和森德洛是世代血仇，他们这次几乎倾巢而出。配合双天界，对森德洛进行攻击。 精灵族被射杀了精灵王，却依然没有选择安分，而是彻底地走到了森德洛的对立面上。森德洛有妖精一族的紫神妖姬，其实单就这一点原因，便足够让精灵族与战斗法师彻底决裂了。 至于帕宁，怒风灵武们内部分成了两派，如今出现在森德洛晶壁外的这一批，是选择双天界的一派。 “咏战堡垒无法攻破，森德洛大6也没有人烟。但这不代表我们什么都不能做。” 一名瘦小的里尔多森人走出来，尖声喊叫：“大家一起上吧，蚕食森德洛的位面晶壁，让森德洛位面的规则与元气，遭受无法弥补的创伤！” 从虚空看去，密密麻麻的军队们，就好像蝗虫蚂蚁，扑向了森德洛的七彩色晶壁，开始破坏、蚕食。 更多的军队则进入森德洛的内部。直接破坏森德洛6块。 虽然主位面即便被破坏，也有自我恢复的能力，但一般耗时很久。如果森德洛方面完全不作为，任凭三大主位面的军队肆意破坏的话。后果还是会很严重。 …… …… 同一时间，森德洛的咏战堡垒之中。 3号天选卫士神色肃穆，大踏步走进了天选神殿，直奔神殿最深处。 …… …… 堡垒最外围的伊索高墙之下。凯瑟琳安然坐在一块石头上，小手摩挲着手中的十字战枪“玉质永辉”。 在她面前的广场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汇聚。每五到十人不等为一组。每一组都有一位“聚能者”，和负责提供能级的辅助人员。 当所有人来齐后，凯瑟琳抬眼起身，简练平淡地说：“目标：敌军神袛。出！” …… …… 安德丽雅站在堡垒上层的蓝灵堡中，目送颇有其父之风的女儿凯瑟琳率众悄然出城。 她按奈下心中的忐忑和不安，回过头来说：“把重伤员都送过来，我尽快帮他们治疗好，争取尽快再投入战斗。” 安德丽雅很清楚：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了。 …… …… 整个位面世界的战火，都好像在短短的顷刻之间，被点燃了！ 而在战局最核心的左天界，火龙大长老正摆动巨大的龙躯，不断从各个方向攻击屹立半空的熏。火龙主攻，熏则主守。 龙蓝儿也已化为本体，这位龙族公主虽然有点迷糊，但她的天赋确实卓，独自便接下了其他全部白拳牧使和上层精灵的攻击。不过，老实说，龙蓝儿现在很迷茫，她不是很理解这场战斗的理由所在。之前还聊得好好的熏，此时也和火爷爷搏命厮杀起来了。 龙蓝儿只知道这是事关龙族存亡的时刻——火爷爷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而且祖爷爷也正在来的路上。 “疯了，疯了……大家是不是都疯了啊？”龙蓝儿一爪子，拍飞了一名上层精灵，她手下留情了，没有伤那名精灵的性命。对方却趁势抱住她的一根利爪，挥刀将一根指头切下。 两名白拳牧使趁机攀上龙蓝儿的腹部，缠裹着战斗绷带的五指扣入龙鳞，防止被剧烈飞舞的龙蓝儿甩飞。他们顺着腹部，一路向龙蓝儿脖颈下的那块逆鳞爬去。龙族的最大要害便是那块不起眼的鳞片。 “爷爷，火爷爷！呜呜，火爷爷！！”龙蓝儿慌了，大声喊着。她在空中翻滚，痛苦地甩动着身体，却始终摆脱不了。 火龙大长老眼中忽然迸射出金红色的光，仰天爆出一声剧烈的龙吟，音波直接将那两名白拳牧使震得爆碎开来。但他自己因为这一分心，被熏趁机一拳击中了左侧翅膀，身形猛地一歪。 火龙痛吼一声，尾巴横抽过去，但熏的战斗经验没有半点年轻人的稚嫩，得理不饶人，直接抱住了尾巴，然后趁势爬到了火龙的身体上去。一人一龙又开始了更凶险的搏杀。鲜血、碎鳞、碎布、断杖……战斗之惨烈，丝毫不亚于复制版咏战堡垒那边的战局。 这就是战争，生死关头，没有人能置身事外。哪怕是之前相聊甚欢的友人，下一刻或许就要搏命相杀。 整个战场都是纷乱嘈杂的，指挥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无论是空气里的声音，还是灵魂传音，都已经多到满溢出来，快要将空间撑得爆炸了！ 到处都是声音，于是到处都听不到声音。 直到一声异常清晰的巨响，在无数嘈杂中脱颖而出。 嘎——吱—— 声音不紧不慢的，却让不少人忽然脸色僵硬。然后无数道震惊的目光，集中向了堡垒的大门之处。 有个人缓缓推开了大门，将巨大的门户完全敞开来。然后那人一步一步，穿过门洞，走了出来。站立在堡垒门前，站立在战场中心。 那是杜兰德。 卷十一章 二十二 星空环绕的穹顶上 在整个复制版咏战堡垒内外都打得昏天黑地之际，杜兰德做出了这个惊人的决定。 他没有继续下令开启更多的晶壁通道，而是直接、亲自、完全地，打开了复制版咏战堡垒的大门。 “……太好了，就是现在！” 一直等待着这个机会的右神用力握紧了拳头，厉声爆喝，“右雨，右鳞，我们出手！！” 三名右天界的大神官，终于等到他们一直等待的机会：当杜兰德亲自打开堡垒大门的那一刻，他等若亲手断绝了森德洛的所有退路。 轰隆隆！ 巨响声中，一团金色的光芒在杜兰德眼前炸开，金光璀璨耀眼，晃得城门附近的战斗法师和神官们都睁不开眼睛。就连一些离得比较远的人们，都感到双眼一阵剧烈的刺痛，根本无法直视。 一只大手从那团金光中破出，右雨鳞神的身影紧接着完全破开那团金光，在几乎没人反应过来的刹那之间，三名大神官已完成了合体、突袭、近身—— 然后一把掐住了杜兰德的脖子！ “杜兰德！”右雨鳞神爆喝出声，压抑至今的他，一声怒喝震得整个左天界都在震荡回响。 右雨鳞神用力蹬踏着地面，手掌收紧，扼住杜兰德的脖子，然后推着杜兰德一路撞进了咏战堡垒敞开的大门，在战斗法师和神官大军中破开一条空白的线，最后撞上圣山脚下的山壁。 微微一顿后……继续深入！将杜兰德直接推得深入了山体之中。 “大人！” “杜兰德大人！” 战斗法师们的惊呼怒喝在战场的各处同时响起。圣山山体还在隆隆轰鸣着，意味着右雨鳞神和杜兰德还在向山腹内深入着。 神官们则疯狂地欢呼起来，他们一直期盼着出手的领，终于出场了。而且实力乎想象地强大，将前一刻还大步走出堡垒的杜兰德，直接卡住脖子，推进了山里！ “双天界必胜！” “右雨鳞神大人必胜！” “必胜！” 神官大军的气势陡然暴涨。战斗再次激烈起来，不，甚至比之前更加激烈了。 堡垒大门被右雨鳞神推着杜兰德穿过门洞的时候，挥手彻底打坏了，如潮的神官开始从堡垒正门进入！ 堡垒某处，红袍杜兰德凝重地看着整个战局，冷静下令：“关闭全部晶壁通道，全军分为两批，一批死守堡垒大门，一批死守通往森德洛的传送界门。还有……夜兰！杜兰德让你不要去帮他。做好你该做的事。” 夜兰满头银都在狂舞，脸上闪过挣扎与纠结之色。 圣山还在震荡着、摇晃着，山体中传来连绵的轰鸣声，说明杜兰德正和右雨鳞神在其中激战。从刚才瞬间的交锋来看，杜兰德明显处在了下风，夜兰怎么可能不担心？杜兰德是如今森德洛的支柱，他若倒下，森德洛可能就完了。 “夜兰，做好你该做的事！”红袍厉声大喝。又重复了一遍。 夜兰一咬牙，用力一跺虚空，直奔被打开的堡垒大门而去。 堡垒大门和晶壁通道不同，被打破了。短期内就堵不上了。此时此刻，神官和战斗法师，火龙大长老和熏，精灵、牧使和龙蓝儿……所有参战者都在向城门口汇聚。原本铺开的战局正以惊人的度收缩。汇聚。 只要双天界能把控住敞开的堡垒大门，就能赢！ 整个复制版的咏战堡垒，都在摇晃。大量的攻击集火于一处。令堡垒的真正本体——那件虚空基点主神器——似乎都有点扛不住了。于是，整座堡垒变得有些虚幻起来，这让不少战斗法师眼中都流露出不甘和绝望。 面对数量远胜己方的神官大军，如果失去了复制版咏战堡垒的依托，就根本没办法打下去了。 轰！ 圣山的山腰处，忽然有人从山体内破出，飞上了高空。杜兰德和右雨鳞神一先一后冲了出来，这时候任谁都看得出来，杜兰德正在被右雨鳞神压着打。 “呼呼……”杜兰德粗重地喘息着。 不过他还是腾出手来，从指尖射出一道气流，融入到下方的堡垒之中，将快要被打回原形的堡垒重新稳定下来。 “杜兰德，你都自顾不暇了，居然还有空去理会旁人？” 右雨鳞神脸上闪过狰狞之色，趁杜兰德微微分心之际，陡然间一个加，自下而上，狠狠撞击在杜兰德的腹部。 杜兰德胸腹部位一阵剧烈的疼痛，感到自己的身体不断加，被对方推动着向着高空飞去。 好疼。 全身都在疼。这就是杜兰德现在的感觉。 毫无疑问，右雨鳞神已经彻底完善了“三位一体”，合体时间不再受限制，实力稳定又强横。 这一刻，整个左天界的所有人，都能看到右雨鳞神推着杜兰德，好像一枚笔直升空的火箭，直升到左天界的最顶端，然后两人一起冲出了位面晶壁，在身后留下一条数十万公里的金色尾焰，久久不散。 “……去位面外分胜负吗？” 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转过来，对火龙大长老喝问：“没看到吗？双天界的大神官一出手，先将战斗引到众人看不到的山体之中，被杜兰德暂时摆脱之后，又将战斗引到我们看不到的位面之外——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双天界的人，分明是想隐瞒什么！” 直到现在，熏依然坚信自己的判断，双天界和黑色矮人是一伙儿的。想要在这场矮人战争中生存下来，就必须帮助森德洛获胜！ 所以他没有放弃说服火龙大长老。 可熏刚说完，就被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一杆金色标枪，击中了后背。他的脚步不由踉跄了几下。 火龙大长老紧跟着就逼了上来：“这种规模的乱战之中，居然还东张西望的，找死吗？” 火龙大长老根本没向杜兰德那边多看一眼。站队的阶段，已经过了，现在要做的不是再去观察判断。唯有一战定胜负而已。龙族的某些感知能力，远过其他种族和职业。在火龙大长老的感知之中，有一个强大之极的气息，正在向双天界接近。 “那气息……应该是罗切斯特吧。那个恐怖的怪物快要来了。”火龙默默想着，“所以我们现在根本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和权利，唯有奋力一搏啊。” 位面之外。 位面内的战斗越惨烈之时，双方的领之间，反而在破出位面晶壁之后，渐渐平静下来。 淡金色的位面晶壁，从外面看就好象一个弧形的巨大穹顶。而杜兰德和右雨鳞神。就是两个站在屋顶上的人。 站在这里，等若站在了有尽虚空的中心，遥望四周，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位面与星辰之光。 璀璨、壮阔、而且梦幻。 右雨鳞神昂然站立着，站立在世界的中心。视线微微俯视，投射在前方十余米外半跪着喘息的杜兰德。 “胜负已分。”他淡淡地说。 酝酿许久的极致爆后，右雨鳞神很快便平静下来，淡漠中带着些惋惜地看着杜兰德，轻声说：“你比我预期得伤得更重。杜兰德。你不该为了白矮人米洛，而让自己负伤如此严重的。” “……”杜兰德没有回答。 他的喘息声稍歇，按着膝盖，慢慢支撑起身体。 这里是位面晶壁之外。各式各样的能量，被主位面巨大的质量所吸引，汇聚而来，然后在晶壁表面上形成一道道致命的能量风暴。时间与空间。也都被巨大质量所造成的力场所扭曲，彼此交缠在一起，形成时空乱流。 杜兰德站立在狂风乱流之中。黑狂舞，衣袍翻卷，破烂的衣料猎猎作响。 右雨鳞神和他对视着，眼神里的惋惜慢慢消失，转变为憎恶和怨恨。 “早知道你竟然伤得如此之重，我就不该等待那么久，徒增耻辱。这笔帐，你说你该怎么还我？” 说着一步步，向杜兰德走了过去。 所有的能量风暴和时空乱流，统统在右雨鳞神面前自行退避，瑟瑟抖，匍匐着空出一条道路，从右雨鳞神脚下直通向杜兰德。 面对右雨鳞神的进逼，杜兰德疲惫又嘲弄地笑了笑，“既然放弃了尊严以求胜利，就别在那儿马后炮试图弥补了。只会让我觉得特别恶心。” 口吻淡淡的，却正中右雨鳞神心中的痛处。 右雨鳞神脸皮抽动了几下，眼中迸射出逼人的凶光，一字一顿地低吼：“杜兰德，你找死！” 砰的一拳轰出，杜兰德胸口中拳，身子倒飞出一段距离，才重重落在晶壁之上。 他“哇”地吐了一口血，紫红色的淤血之中，居然掺杂着一朵水蓝色的小小的火苗，在杜兰德面前升起。 “那是——？！”右雨鳞神眼神一凛，“是水系神火？你们森德洛自己的水系神火？” 自己刚才的一拳，怎么把杜兰德体内融合的神火给打出来了？神火又不是吃下去的饭，饭吃下去挨了一拳可能会呕吐出来，神火可是融合了就不能轻易放弃的啊。 尤其是在这种关键的大战时刻，谁会主动放弃神火？ 右雨鳞神看着吐血后轻轻咳嗽的杜兰德，忽然感到事情似乎不对劲。 紧接着，在右雨鳞神的感知中，杜兰德身上所散出的能级气息，飞快地从下位神级别，下降到了普通虚神的11o个单位。 至此，杜兰德体内已经完全没有神火了。 他变回了虚神。 对他来说，最后一个“异物”，也在刚才的那一拳中，被对手无匹的拳力，给打了出来。没了异物，原本距离上位神能级的那一丝微妙的差距，很自然地被补全了。不仅如此，原本因为神火的存在，而导致运转起来有些滞涩的身体，也在这一刻扫清了最后的阻碍，真正意义上变得完整。 力量的运转变得流畅无比，在右雨鳞神看不到的各个角落里，体内伤势正以不可思议的度开始愈合。 表面上看，杜兰德已经不再是神袛了，不是中位神也不是下位神。 但是能级只有11o个单位的他，却在右雨鳞神惊愕的注视下，稳稳地重新站起来。 足以将神袛以下的一切存在瞬间绞杀的能量风暴也好，即便神袛也必须认真面对的时空乱流也罢，都在靠近杜兰德身体的刹那——碎了。 卷十一章 二十三 我不说话 “杜兰德，你不是神袛了？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神级的能级了。” “你为什么会把神火吐出来？” “你……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 右雨鳞神盯着杜兰德，低沉地问。 杜兰德不说话，只默默活动着身体。 能级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散出去，却又完全不动声色，不去触碰他的人，根本感受不到那瞬间的能级爆。 于是在右雨鳞神眼里，杜兰德只是在那里简单地活动手脚，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度恢复了红润，微微变形的手臂自行恢复，皮肤上的淤血和伤痕慢慢褪去。而在杜兰德周围，似乎有个球形的无形屏障，以他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出去。扩散的度并不快，却坚定地将所有的能量风暴和时空乱流推拒在外。 左天界顶端，穹顶形的位面晶壁之上，以杜兰德为中心，一个风平浪静的区域正在扩大、形成。 “……”右雨鳞神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 他也在杜兰德所营造的风平浪静之中。当那道无形的屏障掠过右雨鳞神的刹那，他停下了逼向杜兰德的脚步。 “这算什么？杜兰德，现在的你……到底是什么？”右雨鳞神看着根本不理会他的杜兰德，咬紧了牙齿，“回答我！” 杜兰德终于做完了调整活动，抬眼看着右雨鳞神，还是不说话。 在通过白矮人米洛和罗切斯特碰撞过一记后，杜兰德就知道自己的状态，不足以应付右雨鳞神。唯一的胜算，是主动承受对方的攻击，利用对方的力量让自己吐出神火，再次进步。 之前，自己主动打开堡垒晶壁的通道。 亲自打开堡垒的大门。 还有大声地号施令，张扬挑衅。激隐藏在暗处的右雨鳞神出手。——所以这一切都是杜兰德有意为之。当时杜兰德说了很多话，至于现在，话语反倒已经没必要了。杜兰德要用拳头来回答。 杜兰德抬手，掌心对准右雨鳞神，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似乎要隔空将这个强大的敌手攥握在手中。 随着杜兰德这一握，那急剧扩张中的无形屏障，忽然间由扩张转为收缩。 无形屏障收缩的度急剧上升，忽然嗡的一声，形成了以杜兰德的掌心为中心的一次剧烈“塌缩”！ 周围所有的能量、元气、时空……全都在瞬间剧烈地塌陷。进而形成了一股恐怖的抽吸之力。 右雨鳞神忽然现自己双脚离开了脚下的晶壁，身体在那股突如其来的“抽吸之力”的作用下，不由自主地朝着杜兰德飞了过去！ “这……该死，你果然能使用上位神级别的能级了？！”右雨鳞神终于确认了这点，但这时候，杜兰德已在眼前。 杜兰德依然沉默，简简单单一记直拳打过来，抽吸之力瞬间转化，那道无形屏障又开始膨胀。进而急剧爆炸。 吐出了水系神火后，周围的所有能量都随着杜兰德的心意，或塌缩，或膨胀。就像呼吸那般简单又随意。 右雨鳞神咬牙，眼中闪过愤怒之极的光芒，他讨厌杜兰德此时的沉默。杜兰德越是沉默，在右雨鳞神眼里就越是狂妄。 右雨鳞神索性也舍弃了所有的花俏招式。以拳对拳，结结实实地和杜兰德的拳头碰撞在一起。你不是把我抽吸过来再打出爆的一拳吗？你不是觉得这一拳就能将我击溃吗？ 那好，来啊！来硬碰硬啊！ 双方拳面交击的那一刹那…… 杜兰德原本向外膨胀爆炸的拳力。在右雨鳞神脸上忽现的错愕中，竟再次转变为向内塌缩与抽吸之力。 膨胀、塌缩、膨胀、再塌缩、再膨胀、再塌缩……能级在杜兰德的手中，吞吐自如，瞬息间已接连转变了不知道多少次。 没有人能在全力出击、却忽然碰到那股奇诡狂乱的变化拳力时，还能保证自己不用岔力道。随着最后的一个向回抽吸之力，右雨鳞神被杜兰德的拳头带得向前一个踉跄。他微微佝偻着身子，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唇角则无声淌下一丝血迹。 其实那拳力吞吐的方式并不特殊，只是对能级和规则的运用和控制而已。但右雨鳞神根本无法想象有人能将变化施展得那么快且不可抗拒。 杜兰德冷漠看着面前佝偻着身体的右雨鳞神。 他收回左拳，抡起右臂，高高扬起的手臂如刀如斧，狠狠劈砍而下。这一击，才是毫无变化保留的爆炸一击！ 砰！ 手刀结结实实地劈砍在右雨鳞神的肩膀上。右雨鳞神恍惚间，竟生出自己“被一座沉重的古代巨山砸中”的错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在巨大的劈砍之力下，脸朝下地狠狠摔在位面晶壁上。 巨大的撞击力甚至令他的身体重新弹了起来，脸部都险些被撞平了。 “噗唔……呼啊唔啊啊……！！”右雨鳞神口鼻都在喷溅鲜血，堂堂三大神官合体，此刻却满是狼狈。 他强忍剧痛，在空中一拧身，身形接连几个闪烁，和杜兰德拉开了距离。这是时空秘术才能有的瞬移效果。再危机的情况，也能凭借这种身法暂时脱离战场。右雨鳞神有点被打蒙了，他需要一个调整的时间。 右雨鳞神双脚重新站稳。 被鲜血模糊的双眼睁开，入眼的，是一只急放大的手掌，迎面而来。那是杜兰德的大手。 杜兰德只是简单地使出了久未使用的“体术.如影随形”，便紧紧跟上了对手。 他现在看起来什么特殊的招式都没有，只是肆意挥洒着能级，石板上的第一个姿势反反复复地在杜兰德脑海中流淌而过。另外，手掌上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审判之力。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杜兰德一把掐住右雨鳞神的脖子，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对手，高高地飞起了，直到远离晶壁穹顶数万米之距。 右雨鳞神愣了一下。随后猛然意识过来：“他在回敬我刚才对他做的事！” 之前，右雨鳞神掐着杜兰德的脖子，撞进了堡垒大门，撞进了圣山。 如今，杜兰德反过来掐住了右雨鳞神的脖子，先高高飞起，然后陡然一个转折，急剧俯冲而下！ “啊啊啊啊啊啊！”右雨鳞神剧烈地挣扎着，却现自己的能级不比对方差，规则也不比对方差。却在运用的方式上根本无法媲美。吐出水系神火后，杜兰德就好象彻底脱胎换骨了。能级和规则在他手中，变得好像魔术一样，根本琢磨不透，瞬息万变。 这时候别说什么双天秘术了，右雨鳞神就连挣脱还手，竟然都做不到。 砰—— 沉闷的撞响。 右雨鳞神背脊先着地，狠狠砸在左天界的晶壁穹顶之上。身下的主位面晶壁居然咔嚓嚓地浮现出无数裂纹。 “呃——啊……” 右雨鳞神的脸色变得赤金一片，剧烈的痛苦席卷全身。他张了张嘴。一口气却在喉咙中出不来也进不去。同样的撞击力道，杜兰德的身体能扛得住，右雨鳞神可就差得不止一点半点了。 直到这时候，杜兰德依然没说过半句话。 他缓缓松开卡住敌人脖颈的手掌。退了一步。头顶上，无声浮现出古老沧桑的李尔蒙斯石板来。 “杜……杜兰德……给我……开口……说句话！”右雨鳞神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他没想到双方差距这么大。 从技术层面上，他觉得自己输得不冤。但他就是不甘心。 他无法容忍杜兰德的沉默。 为什么沉默？你就那么自信吗？认为与我的战斗是浪费时间吗？就那么不愿意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吗？ “说句……说句话！”右雨鳞神已经动不了了，却喃喃地说，“至少说句什么！你凭什么沉默？我不准你……不准你瞧不起我……” 右雨鳞神说话的时候。杜兰德头顶的石板开始膨胀、变形。 片刻之后，一尊数万米高的李尔蒙斯石像，在杜兰德的身后凝聚成型。石雕屹立在晶壁穹顶之上，就像把双天界踩在了脚下。石像舒张手臂，身上浮现出一整套的紫黑色“审判魔装”。在杜兰德的操纵下，多重审判之力蔓延到李尔蒙斯石雕的全身，最后在石雕手中，凝聚成了一柄万米长的巨型审判战刀。 刀锋向下，对准了被《双天典》投影包裹住的右雨鳞神。 这一刻，位面之中，复制咏战堡垒中的熏和火龙大长老忽然有所感觉，同时抬起头—— 头顶，天空极高处的位面晶壁外，李尔蒙斯石雕之巨大伟岸，让熏和火龙大长老隔着这么远都能清楚看见。 整个位面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一瞬间…… 下一刻，高空中的位面晶壁，忽然破碎了一块。那破碎之声，整个位面的每一个生灵，都听到了。 熏和火龙大长老看到：一截紫黑色的刀尖，捅破了位面晶壁，刺了进来。就好象某种巨大妖魔探入左天界的一根利爪。 片刻后，那刀锋缩了回去，却在晶壁上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豁口！ “那……是什么？” “那边的战斗，难道已经有结果了？” 熏和火龙大长老都愣住了，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太快了。没道理那么快结束战斗分出胜负的。 晶壁穹顶上，杜兰德背后的石雕重新化为石板，落入他的身体。审判之力也尽数收敛。 在杜兰德面前，多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无数能量正被这个豁口抽吸进位面，形成单向的风暴。 杜兰德站立在豁口的边缘，在风暴中宁立不动。 他低头，最后看了一眼落入豁口的右雨、右鳞、还有右神——他们三个已经被刚才那一记打回了原型，还没完全死去，但已经彻底失去战斗力了。就算复原，也无法再合体了。 “抱歉，到最后也没跟你们说话，但这并非我的傲慢。”杜兰德轻声说。 他转头，看向星空深处的某个方向，“只是因为我真的赶时间啊。罗切斯特……就快来了呢。” 卷十一 章二十四 追赶时间的战斗 左天界的高空中，右雨全身衣衫破碎，近乎**，正无力坠落。双天典的投影包裹着她，让她在杜兰德最后那一击中保住了性命，但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 “狂妄……的家伙……”右雨心中最后说，然后彻底昏死过去。 不仅是她，右神和右鳞也没有被杀，但杜兰德并未对三位大神官赶尽杀绝。当然不是仁慈，更和对手间的惺惺相惜无关，只是因为彻底杀死三人，还必须花时间破开双天典的投影保护，而杜兰德不愿、也不能在三位大神官身上继续多花时间了。 因为罗切斯特的气息正在急速地接近着，估计还有一小会儿，就要到了。 杜兰德站在左天界的晶壁顶上，最后看了一眼罗切斯特气息的方向，然后他一步跨出，向右天界的方向而去。 …… …… 复制版咏战堡垒中，已经战得血流成河。 个人战力在这种超大规模的惨烈战斗中，已经没有多大意义，双方投入战争的人员，至少有两成已经阵亡，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我们必须支撑下去！” “支撑到首领分出胜负！” 这是双方战士们共同的想法。他们都在战斗中，明白了对方的实力和决心，知道这一战不会有胜利者，只会两败俱伤。那么最终决定胜负的，只会是杜兰德与右雨鳞神的战斗结果。 火龙大长老庞大的龙躯无声匍匐在堡垒某处，他用残破不堪的翅膀遮蔽着陷入昏迷的孙女龙蓝儿。 熏摇摇晃晃地，从火龙身下的瓦砾和废墟中爬出来。他口鼻中不断流淌出鲜血，连站都站不稳了。但他至少还站着，而他的对手火龙已经倒下了。熏剧喘着，抬眼四顾，环视战场。 自己带来的部下们，还有那些参与到战斗中的上层精灵精锐们。这时候一个都没剩下。 火龙大长老还剩一口气，熏却没有力气去补上最后一击了。 “这……这见鬼的战争！”熏最后仰天骂了一句，却只有嘴唇在动，嗓子发不出声音，然后他也眼前一黑，仰天倒地。 夜兰已经不复存在，“两仪归一”的合体时限到了，于是夜兰重新分化成了夜翼和兰子。合体状态下，她们也不知道杀了多少双天界的神官。如今分开之后，骤然变成了下位神。很快又被无数舍生忘死的神官围住。 在如此规模的战斗之中，面对数量多得让人看都看不清楚的敌人，神袛也会感到无力。 “坚持，再坚持！” “杜兰德不在，所以我们更不能退。” 夜翼背后负着一柄橘红色的妖异长刀，那是红袍杜兰德所化的战刀，变成刀形后被夜翼以这种方式保护着。 刀柄上忽然开裂出一条缝隙，露出一只眼睛，在激烈的战场中凝望遥远的天空——可以看到三个金色的小点。正从位面顶端坠落而下。那是三位战败的右天界大神官，整个战场中，也只有红袍杜兰德捕捉到了这一幕。 “已经赢了吗？”红袍默默地想。 刀柄上的眼睛一转，又朝位面外的某个方向看了看。“但真正的战斗，可能还没开始啊。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罗切斯特到来之前，将这边的战局彻底结束掉……” 在罗切斯特到来之前，杜兰德还有一个必须击败的敌人：右天界的最后一名大神官。右天。 命运大神官右天，坐镇双天界无数年，谁也不知道那个一直盘坐在右央宫殿中的老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和手段。但毫无疑问，那个老头，才是双天界最后的、真正的杀手锏。 至于杜兰德，红袍多少能感受到本尊如今的状态，说不上很差，但至少损耗巨大。在那般短的时间内击败右雨鳞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得轻松，杜兰德其实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时间！ 一切都是为了赶时间！ 老实说，就算击败了右天，杜兰德也未必有把握、或者说没多少余力，再对付一个强势奔袭而来的罗切斯特。但如果在不击败右天的情况下，就跟罗切斯特开战，杜兰德基本上没有半点胜算。 这时候没人能帮杜兰德。 罗切斯特也好，那位坐镇右天界无数年的右天也罢，目前的森德洛之中，除了杜兰德，恐怕没人能对付。 或许唯一能帮上忙的，只有红袍与蓝袍的合体——紫袍刀魂了吧。 但考虑到艾莉婕的死和紫袍刀魂的疏忽脱不开关系，红袍忽然有种莫名又强烈的预感：如果杜兰德心里过不了那道坎，那么他或许再也不会重新拿起真正的紫袍刀魂，重拾真正的审判战刀了。 “加油啊，本尊。” 红袍默默地说，“如果真的不愿再次拿起紫袍刀魂，那就千万千万，别让战局发展到不得不使用紫袍刀魂的地步啊！” …… …… 左天界的战斗还在继续。 杜兰德则已经悄然出现在右天界。 他来到右央宫殿前，顺着殿堂前长长的阶梯，拾级而上，背影略显削瘦孤单。老实说，杜兰德现在累得只想找个地方倒头睡一觉，但没办法，接下来等着自己的，至少还有两场硬仗。 “当英雄……原来一点也不好玩。”紧要关头，杜兰德居然还在暗自感叹。 如今有谁能帮自己呢？当然大家都有尽自己的一份力，但能够真正与自己并肩而战的人，有谁？夜兰？火胖子学长？好像只有刀魂了吧。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杜兰德不想再见到紫袍刀魂了。 长长的台阶到了尽头，杜兰德吸了口气，将脑海里杂七杂八的感慨统统扫掉，再次进入了完全的战斗状态。 他的目光穿过支撑宫殿穹顶的巨柱，直刺向右央宫殿的核心处，同一时间，盘坐宫殿中心的右天老头睁开双眼，浑浊眼珠中迸射出凌厉的光芒。与杜兰德的视线正面对撞在一起！ “……右雨鳞神败给你了？”右天看着一步步走入宫殿的杜兰德，眉头微挑。 “嗯。”杜兰德懒得多说废话。 “哼，我还感受得到他们的气息，你没能彻底杀死他们。”右天平静下来，眯眼看着杜兰德，“小鬼，我看你也伤得不轻啊。” “伤轻伤重，都足够我在罗切斯特到来之前将你击溃了。”杜兰德说，“我会在这里将你击败，然后再真正面对罗切斯特。” 右天脸上的皱纹微微舒展。忽然大笑起来：“小鬼，你居然在面对我的时候，还想着其他敌人？你们森德洛的师长和前辈们，没有告诉过你面对敌人要专一不杂的道理吗！” 杜兰德露出微笑，“无所谓你怎么说。本来我还很提防你，但现在怎么看你都只是个下位神而已。” 右天也不生气，也露出微笑，很认真地劝诫了一句：“你别想着对付罗切斯特了，全心全意地想着与我战斗吧。罗切斯特的对手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 杜兰德张嘴本来想说“少扯淡了我们直接开始吧”，张嘴吐出的却是一口鲜血，他身子摇晃了几下，才重新站稳。刚才闪电般击败右雨鳞神时。被对方的反震之力造成的伤势有点压不住了。 右天这一幕看在眼里，收敛了笑容说：“你看，你都伤成这样了，就算能击败我。又怎么对付罗切斯特？” 杜兰德随手抹去唇边的血迹，很轻松地说：“就算打不过，我也有把握拖着他一起死。” 右天微微动容。旋即陷入沉默。 这个看起来半只脚已踏入棺材的老人，这次看了杜兰德好一会儿，才放缓了语气说：“年轻人，你很不错。如果你不是森德洛人而是我们天人族人的话，或许我会很欣赏你的。杜兰德对吗？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你们森德洛不少伟大先辈的影子——李尔蒙斯和梭罗，还有继承李尔蒙斯部分衣钵的极冻审判，和继承梭罗部分衣钵的两仪裁决。” 老头顿了顿，继续说：“我看你能级已经降到虚神了，这么说，你修炼的是李尔蒙斯一脉的能力？” 杜兰德愣住了。 对方话里透出了不少意思。这老头不仅将李尔蒙斯和梭罗并列，似乎视这两人为同一级别的人物，而且他竟然一眼看出了自己如今是虚神，还说什么“李尔蒙斯一脉的能力”，这个老头究竟知道些什么？ 杜兰德想了想，然后狠狠摇摇头，排除杂念，静下心来。无论对方知道什么，这时候都不重要了。 唯一重要的事，是在罗切斯特到来前，杀了他。 “目前唯一重要的事，是在罗切斯特到来之前，杀了我——你是这么想的吧，狂妄的小鬼！” 右天的笑容变得很是冷漠，“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我刚才都说了啊，罗切斯特的对手另有其人。小鬼你的对手，是我！” …… …… 虚空某处。 龙族和双子光明的神袛们，在虚空中躺倒了一片。包括龙族祖长老和双子光明的首领。 双方实力相当，一场大战的结果是谁也没能压倒谁，反而闹了个两败俱伤，最终都没去得了左天界的核心战场。 “该死的，我都说了啊，我们龙族的判断才是正确的！罗切斯特曾经是个战斗法师啊，他和森德洛是一伙儿的……”祖长老有气无力地骂着。 双子光明的女首领虚弱地哼了一声：“都打到这时候了，就别再说这种废话了好不好？”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急速飞过，从龙族与双子光明的神袛之间掠过。 单单飞行卷起的狂飙，便让龙族和双子光明的神袛们吐血翻飞出去，根本控制不住身体。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杜兰德，我马上就来收拾你了！”罗切斯特满脸狞笑着，兴奋得有点神经质，正在向双天界飞去。 他已经快得让龙族祖长老都看不清楚了，却还在持续地加速。 双天界已经遥遥在望，看罗切斯特的架势，简直好象一个黑色的超高密度的撞向双天界的陨石！照这样的速度来看，杜兰德来不及赶在罗切斯特到来之前了结双天界的全部战斗了。 “该死的，是罗切斯特！” “拦住他！快点拦住他！” 龙族和白拳牧使们的争议，在于森德洛和双天界谁善谁恶的问题上。而对于罗切斯特这个战争罪犯，双方可都是深恶痛绝的，并无异议。因此，之前还在殊死搏杀的两族神袛们，立刻奋起余力，试图阻拦。 但就凭他们，又如何阻拦得了罗切斯特？ 砰的一声撞响，两族神袛们忽然惊愕地发现：原本急速飞行中的罗切斯特猛地一歪，速度骤降。 旋即，无边的青色雷霆充斥了这片虚空，一个挺拔伟岸的身影挡在罗切斯特面前，正是他拦下了势不可挡的矮人首领。 “是你？” 罗切斯特看着那人，眯起眼睛，“杜兰德那小鬼好像已经继承了李尔蒙斯的衣钵。没想到你也不差，竟然把梭罗一脉的能力，修炼到了这种程度？” 那人没有接话，而是扭头向双天界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冷冷地说：“杜兰德好像还没结束那边的战斗。罗切斯特，你的对手，是我！” 卷十一 章二十五 终结 “森德洛的雷神……” 龙族和白拳牧使们凑到了一起，看着那个强势挡住罗切斯特的挺拔身影，已认出来人：“青色愤怒马努斯！” 在杜兰德横空出世强悍崛起之后，马努斯，这位森德洛曾经的顶梁柱，存在感就难免变弱了不少。据传他正在各个主位面进行沟通和交涉，争取为森德洛“借来”更多的神火。 由于《互不侵犯神火契约》的存在，想要获得其他主位面的神火，不能巧取豪夺，只能诚心诚意地去借，并且还要满足很多繁琐复杂的条件。这是个高难度的麻烦活儿，而马努斯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 在众人的印象中，马努斯虽然很强，但也就是中位神的水准。没人想到他会在此刻出现，而且拦住了实力深不可测的罗切斯特。 要知道眼前这个罗切斯特，可是位面世界所有的黑色矮人聚合而成啊。 除了正在和梭罗战斗的真正本尊，眼前这个，就是最强的了！ 马努斯现在到底是什么实力？ 罗切斯特忽然放声狂笑起来，笑声如浪如潮，龙族和白拳牧使们被推得不断向后飞去，一些实力差的或之前受伤较重的，当场忍不住连连喷血。 只听罗切斯特狂笑着说：“马努斯？哈哈，就凭你，居然也有胆子来拦我？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罗切斯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马努斯，我看你好像也融合了第三个神火成为上位神了啊，借来的神火，还是强行融合的？哼，其实都没所谓了。上位神又怎么样？在你面前的这个我，已经超越了上位神！而且你的规则之力比得上我？你有杜兰德的审判战刀吗？你破得了我的绝对防御吗？” 罗切斯特一连三问。 老实说，这些问题也是旁观的龙族和牧使们的担忧所在。看到罗切斯特和马努斯这么针锋相对。之前判断森德洛是反派的龙族们，都明白恐怕做错判断了。毕竟再怎么演戏，也演不到这么逼真、这么针锋相对、这么你死我活吧？而且都什么时候了，就算要演戏，也没必要演给他们这些核心战场之外的人看啊。 “希望马努斯能拖延久一点吧。”龙族祖长老叹息说，“只要他能拖住罗切斯特，等双天界的杜兰德了结了那边的战斗，那这场战争就还有机会。” “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一名白拳牧使说，“你们看马努斯的表情，那是一个只打算拖延时间的人的表情吗？” 此时。罗切斯特还在狂笑。反倒是对面的马努斯很平静，完美无暇的英俊脸庞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目光平视着眼前的罗切斯特。 “笑完了吗？笑完了就省略闲话，我们直接开始吧。”马努斯看起毫无拖延时间的意图，反而提议立刻开战。 罗切斯特满不在乎地笑着，“老实说我对你没太大兴趣了，我的目标只是双天界那边的杜兰德。马努斯，你该不会真觉得你能拦住我吧？” “当然，刚才拦下你的人。难道不是我？”马努斯周身的青色雷霆慢慢收敛、凝聚，他淡淡地说，“罗切斯特，你之所以会停在这里。该不会是自己主动停下来想要看我这个帅哥吧。” “……噗……”一名白拳牧使没忍住，一口老血喷出，被马努斯的冷笑话雷得外焦里嫩。 在如此紧张肃穆的气氛中，看着一个扑克牌脸的超级帅哥一本正经地讲那种完全不好笑的冷笑话。感觉简直诡异得无法形容。 而战斗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打响了。 唰！罗切斯特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一拳洞穿了马努斯的胸膛，却只是个残影。罗切斯特脸色不动。再消失，再出现，变换方位后又一拳轰出，还是击中残影。两人一追一闪，转眼已眼花缭乱地交换了数十招。罗切斯特击中的全部都是马努斯的残影。 十余拳全部落空的罗切斯特冷笑一声，转身向双天界的方向飞去。 他认为这一连串连击就算没伤敌，也足以让马努斯手忙脚乱一阵，等马努斯调整好，自己早已抵达双天界了。 “回来。”马努斯的轻喝声响起。 罗切斯特忽然感到自己的脚踝被人抓住，随后竟被马努斯抡圆了在空中甩了两个大圆圈，然后用力地砸在不远处的一个半位面中。 轰隆……轰隆隆！ 半位面直接破碎，被罗切斯特撞得破裂开来。双方的第一轮交锋，竟反倒是马努斯占据了上风！ 观战的龙族和牧使们目瞪口呆。 那真是马努斯？ 轰！崩溃中的半位面彻底炸开，罗切斯特在一片混乱狂潮中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有些阴沉，唇角则多出了一丝残暴的笑容。他看了一眼马努斯头顶，那里悬浮着一本典籍的投影。 “洞察与复制之力。”罗切斯特的口吻变得有些奇异，有惊叹，更有怀念，“梭罗有了个好传人！马努斯，你已经完全超越两仪裁决了。你竟然连双天典的完整投影都能复制出来。” “不过……” 罗切斯特转过身去，淡淡地说：“不过如果你只有上位神的能级和复制之力带来的规则之力，那就不必打下去了。破不了我的防御，战斗便没有任何意义。我可以暂时不杀你。” “你就那么想去找杜兰德吗？”马努斯微不可查地蹙起眉头，看着对方，认真地问，“论实力，现在的我应该比杜兰德更强一线，破不了你的防御不代表胜不了你，战斗法师有太多制胜的方式了。罗切斯特，你就这么急着去找杜兰德？” 说话之间，马努斯周身浮现出了奇异的景象。 这一异变不仅让罗切斯特脸色微变，更让龙族和白拳牧使们一个个抿嘴屏息，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在马努斯周身浮现出了无数的真形，各式各样的都有。 其中有人形，有兽形，有龙形。有体术，有法术，还有双天界的神术和秘术，甚至有一头头造型各异的超级生命的影像，在马努斯周围环绕。被无数真形拱卫的雷神马努斯，就像一尊无敌的王者。 罗切斯特的眼神变得凝重，进而透出杀气。 马努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缕杀气，露出微笑，说：“看来你终于有点立刻杀死我的兴趣了。” “……”罗切斯特略一沉默，收敛了眼神里的杀气。摇摇头说，“你修炼的是梭罗一脉的能力，但我对于梭罗，并无什么遗憾。杜兰德不一样，他是李尔蒙斯选定的传人。对于李尔蒙斯，我有很多很多……很多的话想说。李尔蒙斯现在不在位面世界，所以我暂时没办法对他本人说，只好找他的传人去说了。” 罗切斯特顿了顿，最后看了一眼马努斯周身的无数真形。“洞察与复制之力修炼到你这种程度，我承认你确实配做我的对手，甚至有一丝击败我的可能。但是，我还是要先去杜兰德那边。因为只有他的刀能砍我。” “‘只有他的刀能砍我？’我去。你们不觉得这句话有点怪怪的味道吗？”之前那名笑喷吐血的白拳牧使打了个哆嗦，“喂，龙族的，你们真的觉得那句话没问题？真的？真的没问题？真的真的……” “你闭嘴。安静点！”众人众龙一起把他按倒。 只见罗切斯特有些惋惜地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马努斯的成长超出了他的预料，如果没有杜兰德的存在。那么最佳的选择，是在这里将马努斯杀掉。如果让马努斯成长到接近梭罗的程度，那绝对是个大麻烦。 但最终，罗切斯特还是决定先去找掌握审判之力的杜兰德。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被砍，我其实可以效劳的。”马努斯忽然说。 “我去我去我勒个去去！要不要一直说这么基情四射充满虐与被虐关系的话啊。”那名被按倒的白拳牧使狂喷出一口血，坚持又吐了句槽，才不甘心地晕了过去。 他晕过去了，所以他没看见——马努斯身上的青色雷霆正在汇聚，凝成了一柄两米长的青色战刀。 看那刀的造型和气息，分明就是专属于杜兰德的“审判”！ 这一刻，龙族和白拳牧使们瞪圆了眼睛。 而罗切斯特豁然转身，死死盯住了手握青色审判的马努斯，“你……你竟然……” “我的审判，和杜兰德有些不同。”马努斯微微低头，慢慢地说，“我的刀，并没有绝对的破防能力，只能算是‘一半绝对’的能力。不过想来对付你的绝对防御就算有困难，至少也勉强能砍得动了。” 说话之间，马努斯周围的那些真形一个个跳跃起来，融入到他手中的战刀之中，不断强化着战刀的威能。 “杜兰德的刀胜在绝对的破防能力，审判世间万物，是个完全不讲道理的变态能力。但他的刀的三大属性（一击必中、绝对冻结、伤害加深），都是用来削弱敌人的，刀本身的攻击力并不出色。” “论破防，我这复制版的刀肯定不如杜兰德的原版。” “但我的刀的攻击力，绝对比他的更强！” 最后一个真形也跃入了马努斯手中的刀。 这柄刀，或许不能再被称为复制版的“审判战刀”了，而应该被称为马努斯独有的“青怒审判”。 观战者们都震惊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了，复制之力居然能做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简直是叹为观止。 至于罗切斯特，他也不废话，翻手凝聚出一柄黑色的弩枪，大踏步向马努斯走了过去：“来吧，让我杀了你。” …… …… 森德洛，咏战堡垒。 天选神殿的最深处，没有战火的纷扰，没有嘈杂的嚣音，只有一片安静和宁定。 1号女士看着眼前的3号天选卫士，脸色有些伤感又有些挣扎，她问3号：“你真的决定好了？” “是的。” “你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不再考虑一下了吗？” “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3号古拙的脸庞上露出平淡却坚决的微笑，“菲波他们接受了安德丽雅的治疗。已经重新赶赴左天界的战场了，那边的战局肯定没问题；杜兰德应该正在右天宫殿，对付右天；马努斯刚才也传回来消息，说不必担心罗切斯特；凯瑟琳小姑娘，也带着所有的聚能者去刺杀敌军的神袛了。大人，所有人都在战斗，安德丽雅甚至不是我们森德洛的人。没道理我们天选卫士反而龟缩起来。” “但我们不能离开咏战堡垒。”1号轻声说，“战斗并未在堡垒中爆发，所以我们暂时没有参与战斗的必要。” 3号摇摇头：“我担心轮到我们战斗的时候，战斗已经没有意义了。” 1号略一沉默。又强调了一遍：“我们天选卫士，是不被允许离开咏战堡垒的。” “不被允许离开，意味着还是可以离开，只不过离开后必须接受惩罚，没错吧。”3号笑了起来，“像我这种修炼了多年的资深天选卫士，应该有能力强行离开堡垒去战斗。我已经不想再等待了。我要去帮凯瑟琳，把那些进犯我们森德洛的圣灵术士们撕碎！” 1号闭上了眼睛，“不惜一死？” 3号认真点头。“不惜一死。” 不死不灭的天选卫士，唯一的死法，就是强行离开咏战堡垒，在短暂的时间内爆发出全部战斗力。 燃尽生命。然后归于死亡。 “我不会支持你。”1号沉默片刻，轻声说。 “大人！”3号有些急了。 1号招招手，把他叫到身边，然后慈祥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说：“不过我也知道，阻拦你是没用的。我不支持，也不阻拦。” 3号全身一震。脸上浮现出感激和狂喜之色，眼中却忍不住流下泪来。 “大人，谢谢您的成全。” 片刻之后，咏战堡垒中冲出一道手持古朴战矛的身影，状若疯魔，直扑向凯瑟琳率领的聚能者们与三大主位面侵略军的交锋最激烈的地方…… …… …… 蓝领堡中。 安德丽雅脸色苍白地走到桌边坐下，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她刚刚完成了对负伤的森德洛神袛的治疗。 “希望能帮杜兰德多少分担一些吧。”她疲惫地想着。 …… …… 复制版咏战堡垒顶端的传送门中。 近乎满血复活的火胖子菲波、风神、还有龙舞者邓肯，大踏步从传送门中走出，然后直接撞进了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 …… 右天界的右央宫殿中，忽然之间，完全没来由的，杜兰德打从内心感到一阵阵的放松。 他的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的，肩负着一整个位面与族群的未来的那份压力，除了当事人之外根本没人明白有多沉重。 杜兰德感觉自己始终都在独自作战。他也是人，会紧张，会无力，也会孤单。 但这一刻，杜兰德似乎能感受到来自虚空中的那一份份族人们和同伴们的心意。 “别担心我们。” “我们相信你。” “头儿，加油！” “我们始终都站在你的背后，支持你。” “杜兰德，是我，马努斯。罗切斯特交给我，你专心对付右天就好。记着别大意了。” “杜兰德，你可不准输啊！” “杜兰德，要赢！” “要赢！！” “赢！！！” 原来，陪伴与支撑始终都在，杜兰德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这一刻，杜兰德轻轻一震，全身上下都有一种奇异的通透和敞亮的感觉。原来这个世界上的力量，不止有能级，不止有规则，还有一种无形无迹却在关键时刻给予人无穷动力的东西，名为精神，名为信仰。 “嗯？”右天老头刚刚起身，本还想说什么，却忽然愕然看着杜兰德，说不出话来。 只见杜兰德慢慢闭上了双眼，他原本凝重的脸色变为平静。因微微下扯而凝重无比的嘴角，也慢慢地重新扬起，露出自信明朗的微笑。 “……呃！”右天感到胸口猛地一痛，旋即背心也跟着一痛。 他低头，再抬头，才发现杜兰德已经不在十米之外，而是近在眼前，并且已经一拳洞穿了自己的胸膛。 “杜兰德，你……混蛋……”右天死死抓住了杜兰德的手臂，嘴中涌出暗金色的鲜血。 杜兰德这才睁开眼睛，看着对方，说：“看，你真的只是个下位神，根本没什么特别的。” 说罢拧转拳头手臂，用力一绞！ 卷十一 章二十六 旭日 拳头破入胸膛，杜兰德清晰感受到了对方的实力。 右天，这位年迈的命运大神官的实力，绝对胜过了右雨、右鳞、右神中的任何一个！但他终究不及“三位一体”后的右雨鳞神。这也符合道理，一名下位神，不可能比得过一名合体而成的上位神。 杜兰德心中最后悬着的那颗大石终于落地了。 抛却全部顾虑，杜兰德不再有所保留，将体内全部的能级与规则尽数调动起来，拧成一股，然后透过拳头，全部灌入对方的身体。这是毫无保留的一次爆发，是惨烈乐章最后也最高点的那一记强音。 这一刻杜兰德眼中已经没有敌人了。反倒是矮人战争爆发这十五年来的所有经历，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凝成一幅幅流动的画面，在脑海中飞快地闪过： 扎古力山脉中的激烈鏖战。 初回咏战堡垒的憋愤委屈。 预备学院中的热血奋斗。 最后的晋升死路中的挣扎求存。 脱胎换骨后的凌厉反攻！ 还有……谜之位面中的得到与失去。 “已经够了。”杜兰德心里说，“战斗、战争、胜负、生死……所有这一切，我都已经经历得够了啊。” “就让所有厄难与不幸，在今天有一个阶段性的了结吧！” 在杜兰德的全力爆发下，右天的身体急剧膨胀，仿佛被吹发了的气球，随时随地都会爆炸。右天布满皱纹的皮肤被撑平了，脸部五官完全变形，眼珠子几乎要跳脱出来。他的皮肤迸裂出一条条裂纹，其中飙出了暗金色的血液。 “杜兰德啊啊啊啊啊！！”右天一把抱住了杜兰德的手臂，死盯着杜兰德的脸，眼神痛苦而疯狂。 “死吧！”杜兰德爆喝一声。彻底引爆了所有涌入对方体内的力量！ 矮人战争爆发第十五年，森德洛“一月进击计划”的第三天，一道精亮的光柱轰然冲破右央宫殿的穹顶，冲霄而起。 光柱宛若笔直竖立的天梯，直通向位面的尖顶。 这道光柱璀璨耀眼，经年而不散。它就好像一个隽永的印记，记录下这历史性的重要一天。 …… …… …… 在硝烟弥漫的血与火之中，有尽虚空的太阳周而复始，踏着亘古恒定的节奏的轨迹，升起又落下。落下再升起。 森德洛。 初升的太阳将无穷的光和热洒遍了整个森德洛大陆。 矮人战争爆发十五年来，森德洛的阳光似乎从未这么好过，在充满朝气的朝阳下，凯瑟琳率领着聚能者们，向咏战堡垒走去。出战时的人数不多，但也不少，如今已经十不存一，但每个还活着的人的脸上，除了疲惫和伤感之外。都挂着胜利的喜悦。 “凯瑟琳小姐，我们真的赢了吗？到现在都有点不敢相信啊。”火胖子的两个徒弟，胖子和瘦子凑到跟前说。 “可不是嘛！我们可是击退了世界树屋、里尔多森、还有帕宁的三大位面联军啊。在那乱军之中，直接挑杀掉他们的神级强者。哈哈，现在想想都觉得难以置信！”胖子累得几乎走不动了，嗓门还是一如既往得大。 “行了，安静点。”凯瑟琳轻喝。 少女显得很平静。眉宇间略显疲惫，还有对战死者的伤感。凯瑟琳知道单凭自己和聚能者们，是完不成如此辉煌的战绩的。多亏了关键时刻手持战矛杀入战场的那位3号天选卫士。 “那位大叔成为天选卫士之前，应该是位冲锋陷阵的战场型人物吧。”凯瑟琳回想起3号的招式和手段，都是些适合战场大战役的能力，3号困局在咏战堡垒中，恐怕憋了太多年，挣脱束缚之后的战斗于是便格外畅快。 畅快之后，则是永恒的消逝。3号屹立在战场的最中央，带着笑容，在烈火的焚烧之中，随风逝去。 “要不是那位大人，我或许也不能活着回来吧。” 咏战堡垒已经遥遥在望了。 凯瑟琳抬眼，看着缓缓打开的堡垒大门，低声喃喃：“也不知道爸爸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堡垒大门敞开，站在门后迎接凯旋而来的队伍的，是咏战堡垒的全部天选卫士、大批战斗法师、还有火胖子菲波。 “菲波叔叔！”凯瑟琳远远地叫了一声。 菲波瘦了好几圈，脸色苍白无血，脸上的笑容倒是灿烂。他没好气地拍飞了大喊着“老师啊我们回来了”的胖子和瘦子，将凯瑟琳和存活下来的聚能者们接入堡垒，然后大笑着说：“好啊，好！不愧是杜兰德的女儿，我打赌杜兰德那家伙在你这个年纪时，跟你实力差一百倍！哈哈！” 凯瑟琳来到1号天选卫士面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金色沙砾般的粉末：“这是3号大叔最后一战之后所留下的。” 3号在烈火中燃尽，留下了这些金色的骨灰。 1号女士点点头，郑重地从凯瑟琳手中接下了骨灰罐，周围的天选卫士们跪伏了一地，默默为永远逝去的3号表达敬意。1号低头看了一会儿手中的骨灰罐，将之收好。然后她爱怜地摸了摸凯瑟琳的头发，没多说什么，转身率领天选卫士们离开。 天选卫士们散去后，凯瑟琳左右看了看，忽然问：“我妈妈呢？” 她和安德丽雅已经相认了，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凯瑟琳对十五年来从未见过的母亲十分亲近。 “哦，你母亲为大量伤员治疗伤势，好像有点体力透支。”火胖子见凯瑟琳小脸一紧，连忙宽慰说，“没事没事，不必担心，风神正在蓝灵堡照顾你母亲。没大碍的，只是需要休息一阵子，凯瑟琳你不必太担心。” 凯瑟琳这才松了口气。 她环视四周，来此迎接的人们。基本上都身上带伤，这一次一月进击计划，森德洛可以说是全民投入战争了。 经过了三天的鏖战，森德洛这边的局面已经稳定，里尔多森损失惨重败退回去，精灵族和怒风灵武们也退走了。 “……听说龙巢和双子光明也掐了一架，打了个两败俱伤。” 火胖子领着从小看着长大的凯瑟琳走入堡垒，边走边说，“这还是马努斯大人传回来的消息。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马努斯大人如今恐怕比你爸爸还强一筹，现在不知道和罗切斯特打到什么地方去了。” “罗切斯特？”凯瑟琳有些困惑。 她还不知道所有黑色矮人聚合成为一个全新的罗切斯特的事。 火胖子大致说明了一番，凯瑟琳才点头若有所思。火胖子又说马努斯和罗切斯特实力相当，大战一场之后，就双双不知去向了。这些还是冒死观战的巨龙和白拳牧使们提供的战报。 “马努斯大人该不会和罗切斯特打到无尽虚空去了吧，哈哈。”火胖子半开玩笑地说，“反正我觉得不会输就是了。” “夜翼阿姨和兰子阿姨呢？”凯瑟琳问。 “她们俩受了些伤，不过不严重，现在应该又进入左天界的时光秘境了吧。” “那……”凯瑟琳略一犹豫。眼中闪过忐忑，“那我爸爸呢？他怎么样了？打赢了吗？打赢了吧？” 少女其实最关心的就是杜兰德怎么样了，正因在意，所以一直没敢开口询问。凯瑟琳知道爸爸杜兰德所推行的是一个多么艰难的计划。所以她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火胖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认真看着凯瑟琳，露出微笑，“你觉得呢？” “看菲波叔叔你这么乐呵这么闲。应该没有不好的消息吧。爸爸那边的战局也很顺利？”凯瑟琳试探着问。 “嘿嘿……”火胖子神秘一笑，“我直接带你去看吧。” “哦，好。” 两人很快来到咏战堡垒顶端的传送门。火胖子对镇守门户的战斗法师卫队吩咐：“打开传送门吧，我要去左天界的咏战堡垒。” “是，大人！”负责开门的是个还未成年的少年战斗法师，身上还带着伤，他偷偷看了一眼清丽脱俗又魅惑众生的凯瑟琳，黝黑的脸蛋微微一红，默不作声地打开了传送门。 直到火胖子领着凯瑟琳走入门中，少年依然呆呆看着少女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 “哈哈，你小子发痴啦，干嘛那么盯着凯瑟琳小姐啊？真没礼貌！”一名同伴笑骂着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 “凯瑟琳小姐？”少年猛地瞪圆眼睛，“那位就是凯瑟琳小姐吗？杜兰德大人的女儿，凯瑟琳小姐？” “哈哈，搞了半天连发花痴的对象的身份都不知道啊。” “你真逗，我们森德洛除了凯瑟琳小姐，还有谁能美成那样？老实说我以前从没见过那么独特的气质。而且人家实力也强，更是个天才少女！听说聚能阵的开发者，就是那位凯瑟琳小姐呢。” “这么急着去左天界那边，应该是为了去看杜兰德大人吧。” “英雄般的父女俩啊……” “你们还记得杜兰德大人在左天界的那番作为吗？那简直太爽了，我现在想想都觉得热血沸腾。” “当然，能参与那一战是我们的荣幸啊！” “没错没错，我跟你们说，当时我就在杜兰德大人不远的地方，我看到……” 战斗法师们随意闲聊着，他们都是经历了左天界战斗的幸存者，战斗已经结束了，在他们脸上依然写着胜利的喜悦、自豪、还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凯瑟琳眼前一阵光影变幻。 再次走出传送光门时，人已出现在左天界的复制版堡垒之中。 看到眼前的景象的凯瑟琳微微一愣，旋即长长松了口气，终于露出笑容，“太好了，看来是打赢了呢。” 火胖子终于不卖关子了，哈哈大笑说：“可不是嘛！没打赢的话，我哪有那个闲功夫去接你啊！” 卷十一 章二十七 沉眠 呈现在凯瑟琳眼前的，是一个井然有序的复制版咏战堡垒。 虽然依然能随处看到战火的痕迹，但可以肯定堡垒已经守住了，堡垒大门紧闭，防御护罩全开，将所有的双天界神官都挡在堡垒之外。 凯瑟琳注意到堡垒之外，只剩下很少的神官部队还在游弋侦察，每个神官的脸上都满是屈辱和不甘。 “你不知道你爸爸当时有多帅。”火胖子忽然感叹了一声，“那时候我们这边已经打到几乎打不动了，全都在等你爸爸的消息。他当时应该去右天界找那个右天老头了。就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你爸爸他从天而降——他出现了不就意味着右雨鳞神和右天都败了吗——所以双天界的神官大军瞬间就乱套了。而我们这边呢？老实说我当时激动地差点冲上去抱着杜兰德那小子亲上几口，哈哈，真的是太开心了。” 火胖子喘了口气，回想当时依然难掩兴奋，“当时敌人乱了我们自然打算趁机压上去，没想到杜兰德那小子就是够狠，你猜他当时做了什么？” 凯瑟琳已经知道战斗结果了，于是放下心来，想了想说：“爸爸是不是撤销了这个复制版咏战堡垒？当时堡垒应该打得一团糟了，撤销复制，令堡垒恢复成主神器，然后重新发动一次主神器的效果，应该就能制造出一个完好的咏战堡垒了吧。” 火胖子呆了看了凯瑟琳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知父莫若女，厉害厉害，你真是杜兰德的女儿！” 杜兰德当时确实是那么干的！ 火胖子清楚地记得，当咏战堡垒忽然在所有的战斗法师面前消失了，那一刻所有战斗法师都满脸愕然绝望，神官们则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啸。但紧接着，堡垒又出现了，而且恢复了完整！ 接下来就是个关门打狗的过程了，外面的人没办法再冲进来，已经冲进来的人又出不去，那还不一鼓作气把他们往死里整？ 哼哼！ “……双天界算是彻底废了，左天界的四个神火都在我们手上，右天界的四大神官全部被杜兰德挑了！你看堡垒外那些前来侦察的小股神官，看他们的表情，哈哈。真他奶奶的过瘾！”火胖子用力挥舞着拳头。 不过他毕竟受伤不轻，过度亢奋之后又一阵阵的头晕。 “好啦，既然打赢了我也就放心了。”凯瑟琳露出笑容，“我爸爸呢？他现在人在哪里？” “哦，他和你妈妈一样，回来不久后就体力透支睡着了，现在还在睡着呢。”火胖子随意地说。 “哦，这样啊……”凯瑟琳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那让我去看看吧。” 火胖子点头说：“也好，杜兰德受伤不重，但消耗确实太大了，有你这个乖女儿在身边。他恢复起来也更快吧。” 走在去看杜兰德的路上，凯瑟琳忍不住又重新确认了一遍：“爸爸真的没受什么伤吧？只是在睡觉休息？” 火胖子听出了凯瑟琳口吻中的那一丝不安，抿嘴一笑，“你是不是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有点不敢相信？放心吧。我、夜翼、兰子、风神都已经看过了，重伤昏迷和睡觉休息还能搞混吗？喏，到了。” 凯瑟琳跟着火胖子走进复制版的蓝灵堡中。只见杜兰德脸色平静地侧卧在床上，脸色略显疲惫，正呼呼酣睡着。红袍杜兰德正守在杜兰德身旁，见到火胖子的到来，立刻起身说：“菲波先生。啊，凯瑟琳小姐也来啦。” 火胖子点点头。 凯瑟琳倒是颇有些拘谨地对红袍微微欠身，面对一个长相和父亲一模一样的分身，凯瑟琳总觉得怪怪的，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恭敬一点比较好，不然总有种对父亲本人不够尊敬的感觉。 打过招呼后，凯瑟琳问红袍：“我爸爸一直在睡？睡到现在也没醒来过吗？” “不，本尊醒来过一次。”红袍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本尊醒来后问我：‘哪十个人？’我问他：‘什么哪十个人？’然后本尊就倒回去继续睡觉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凯瑟琳眉头一皱，没吭声。 红袍见状微微一笑，“别担心啊，这应该只是消耗过大导致的身体自然保护机制，我能感觉到本尊现在的生命力非常旺盛，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爸爸问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凯瑟琳眉头没有舒展，“什么叫‘哪十个人？’没有前言后语吗？” “抱歉，我也不是很理解。” 火胖子见凯瑟琳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不由说：“等杜兰德醒来直接问他不就行了？你看他身上的生命波动和灵魂气息壮得跟头牛似的，不会有事的。你知道杜兰德修炼了熔兵炼体吧，这或许是功法中的一种自愈方法。” 凯瑟琳想了想，走上前去说：“我亲自检查一下爸爸的体内伤势吧。” 火胖子叹了口气，知道凯瑟琳关心则乱，让她亲自检查一番也好，不然这小丫头肯定会一直不放心。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蓝灵堡外响起：“森德洛的朋友，我是双子光明的熏，听说杜兰德大人受伤正在休息，我在治疗方面有些自信，能否让我看看？” 火胖子微微一愣，“熏？那小子被找到的时候只剩下半口气了，火龙大长老以龙族的强大生命力都才刚刚苏醒，动弹不得。这家伙居然已经能出来乱跑了？” 从这点来看，这个熏在疗伤方面可能确实有一手，再考虑到之前那场大战中熏对森德洛的支持，火胖子没太犹豫便说：“请进吧。” “谢谢。”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一袭白袍的熏缓步走了进来。 他脸色苍白，有着重伤初愈后的病态和虚弱，但步伐依然稳健，脸色也很从容。 “熏先生。”火胖子微微欠身。 眼前这青年的名头极大，火胖子早有耳闻。火胖子记得当年费马还没死的时候。曾对自己说过，在位面世界年轻一代之中，速度最快非火胖子莫属，但若论绝对实力和潜力，费马都没把握胜过眼前这位熏。 如今费马已死在罗切斯特手中。火胖子和熏都成为了神级强者。 这还是两人的第一次正式照面。 “菲波先生，你好。”熏也认真回了一礼，火神菲波的名头在短短十多年间，已然超越了上一代火神宁顿。森德洛的“橘焰鬼面”真形，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无人能够学会，并从容掌握了。 见过礼后。熏也不废话，直接说：“让我帮杜兰德大人看看吧，以防受了某些潜在的内伤。咦，这位是？” 熏看到杜兰德床边已站着一人，看背影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不由微微一愣。 至于红袍杜兰德，他已经悄悄隐匿起来了，避免杜兰德的分身情报暴露。 凯瑟琳正在闭目感应杜兰德体内的伤势，没理会身后的熏。头也没回。 火胖子轻声说：“这位是杜兰德的女儿，凯瑟琳。” 熏轻“啊”了一声，然后没多说，安静地走到一旁等待。火胖子不由暗赞一声。这熏年纪轻轻天才横溢却没有半分傲慢，举止都很得体，确实是个人物。 房间里陷入安静。 凯瑟琳检查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出了口气。脸色放松下来，“我检查完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少女说着回过头来。熏这才看到凯瑟琳的正脸，这位年轻的白拳牧使脸色微微一动，眼神深处闪过难掩的惊艳。 他轻咳了一声，问：“这个……我能否也为杜兰德大人看看呢？” 凯瑟琳点点头，让出位置来。 老实说，杜兰德现在的状态让凯瑟琳感觉还是有点奇怪，生命力很旺盛，灵魂气息也稳定，伤势复原状况良好，但为什么沉睡不醒？ 如果沉眠的是母亲或者是外婆，那凯瑟琳不会太惊讶，对紫神妖姬而言，沉睡就是最好的疗养与修炼。 但父亲可是一位战斗法师啊。 难道真的像菲波叔叔说的那样，这只是修炼融兵炼体后的一个自我修复的能力和方式？而且爸爸他精通“超精复制之力”，该不会把妈妈的休眠自疗法也复制过去了吧。 少女心里转动着各式各样的猜想，眼神却紧盯着熏。 而熏为了避嫌，也表现得非常谨慎，没有靠近杜兰德，而是从指尖射出了三根白色的丝线，搭到杜兰德的手腕上，通过丝线进行检查。 “三线镜射？”火胖子惊讶地说出一个名称。 “是什么？”凯瑟琳问。 “是一种非常古老也非常难学的诊治方法，通过三条丝线的链接，将被检查者体内的伤势在检查之人的体内反映出来。”火胖子低声解释。 熏笑了笑，说：“杜兰德大人体内有什么问题，也会在我体内出现，这样我通过检查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就能知道杜兰德先生出了什么问题。检查自己永远比检查别人要容易。三线镜射，就是把问题引导到自己身上再检查的技术。” 凯瑟琳略一沉默，蹙眉问：“我看你也状态不佳，不会把自己伤到吧？” “谢谢关心。”熏很从容地说，“不过不必担心，三线镜射有一套自我保护的机制，不会对我自己造成——呃……” 熏忽然脸色一白，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了几声无意义的沙哑声。他手上的三根丝线“砰砰砰”接连绷断，然后他脚步一软，仰天倒了下去。火胖子大吃一惊，连忙将熏扶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你什么感觉？这是什么见鬼的状况？”火胖子大急。 “三线镜射”会让熏身上出现杜兰德体内的问题，可杜兰德明明只是沉睡啊，为什么会让熏有这么大的反应？ 凯瑟琳头顶浮现出一颗拳头大小的无名星辰，一缕星光照耀在熏的身上。 熏全身巨震，重重喘了口气，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不过他至少能发出声音了。而床上的杜兰德在震天的咳嗽声中，依然酣睡不醒。 好半晌，熏才缓过来，一向从容冷静的他竟然满脸惊悸后怕之色。 他嘴唇颤抖着，艰难地吐出一个名字：“诅咒……是……是双天诅咒！！” 卷十一 章二十八 谜局 “诅咒？双天诅咒？” 凯瑟琳小脸凝重又茫然。? 既然是诅咒，那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问题是凯瑟琳从没听说过“双天诅咒”，更不知道如何解除，她不由看向见识更广的火胖子。 却见火胖子也脸色难看又困惑，他也不是很清楚情况。 而熏这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用“三线镜射”的方法为杜兰德诊断，结果把一丝诅咒之力引到了自己身上。 那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就已经让这位实力胜过火龙大长老的天才如此惊慌恐惧，那杜兰德本人呢？ “我先想办法把他救回来，然后再细问。”凯瑟琳努力冷静下来，头顶上的无名星辰开始旋转，将一束束星光照耀在熏的身上。 火胖子凝视那无名星沉片刻，沉声问：“你这招对杜兰德有用吗？能帮你父亲驱除诅咒之力吗？” 火胖子从来没问过凯瑟琳，她头顶的那颗无名星辰的投影是什么，火胖子很清楚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 但既然凯瑟琳能用这种玄妙的星力，为熏驱除诅咒之力，那是否也能用同样的方法为杜兰德清除呢？ “我……看不见诅咒之力，也感受不到。”凯瑟琳咬牙，“熏现在竭力将他身上的那一丝诅咒逼迫在体表之外，我才能进行一遍遍的扫荡和清除。但爸爸身上的诅咒之力，恐怕已经深入到体内了，我……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无从入手！” 火胖子脸色终于铁青下来。 本以为是一场大胜利，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突变，杜兰德在右天界到底经历了什么？如果他真的中了诅咒，又是怎么回来的？这场战斗，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还有，杜兰德短暂醒来时问红袍的那句“是哪十个人？”。又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纷乱的疑惑接踵到来，本以为已经尘埃落定的局面，忽然又变得错乱不堪充满疑团。 “诅咒的效力是什么？”火胖子喃喃自语，“是让人陷入沉睡吗？就像杜兰德现在这样？” “不……不是的……”熏在凯瑟琳的帮助下勉强开口，“睡眠，应该只是自我保护的机制，是用来对抗诅咒之力的方式。至于双天诅咒的真正效力，非常可怕！我……我只在文献中看过……看过一点……是……就是……” 熏满脸痛苦，说不下去。凯瑟琳脸色也越发苍白。头顶的无名星辰投影一阵暗淡。她低喝一声：“好了，先别说话！否则诅咒之力一旦进入你的身体，我可就没办法了。见鬼，我支撑不了太久了。” 如果熏也被诅咒侵蚀而死，或者昏迷不醒，那唯一可能知道双天诅咒真面目的人可就没了。 为了救父亲，凯瑟琳必须保住熏。 火胖子退到一旁，不去打扰，他开始仔细地回忆这两天所发生的一切。寻找可能被自己忽略的蛛丝马迹。火胖子忽然想起来了，那天杜兰德在最关键的时刻从天而降后，似乎就脸色不太对劲。 当时还以为他在右天界的战斗太辛苦，所以没力气说话。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杜兰德，恐怕已经知道自己身中诅咒，所以拼了命地冲回来，用最后的力气稳定住了战局。然后才彻底陷入沉睡。 “该死的，我怎么没早点发现不对劲！”火胖子暗自咬牙。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你们说谁中了双天诅咒？”正一筹莫展的火胖子扭头看去。只见米洛不知何时走进来。 米洛目光一扫，将房间里的情况收入眼中，眼神微微一沉，又问了遍：“谁中了双天诅咒？杜兰德吗？” 火胖子将房门关上，又布下了几层隔音和防窥探的结界，这才将情况简略地说了一遍，然后看着米洛问：“听你的语气，你知道双天诅咒是什么？” “我以前无意间听父亲提到过一点。”米洛咬着嘴唇，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 “这诅咒究竟是什么？”火胖子蹙眉，“老实说，我从来没听说过双天界竟然还有这么诡异可怕的诅咒术。难道以前有人中过吗？” 米洛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低沉地说：“双天诅咒，全称是‘双天之王的断言’。是梭罗大人中过的诅咒。” 火胖子和凯瑟琳猛地屏住呼吸！ 梭罗一直是个谜，他诞生于很久之前，曾经光芒万丈，而后却在一夜间跌下神坛，隐居在七色城中极少露面。在火胖子的印象中，梭罗大人的实力并不特别强，尤其是能级方面，简直弱得可怜。也不知道一个连虚神都不是人，为什么能活那么久，还能施展出那么多神妙的规则手段，甚至能看透部分未来。 而在矮人战争打响之后，梭罗便神秘失踪了。目前除了杜兰德之外，森德洛的其他人还不知道梭罗其实正在和罗切斯特的真正本尊厮杀。 这么说来，梭罗大人跌下神坛后沉寂无数年，就是因为中了这个什么“双天诅咒”？ 凯瑟琳没见过梭罗，所以不是很清楚。米洛和火胖子可都是土生土长的森德洛人，有关梭罗的传奇听了太多。 得知杜兰德中的诅咒，或许是连梭罗大人都无力对抗的可怕手段后，火胖子脸皮抽搐了几下，问：“这诅咒怎么解？” “不知道。” “有解吗？” 火胖子问得很直接很凌厉。 米洛眼皮微跳，摇摇头：“……不知道。”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仅剩下杜兰德的酣睡声，这酣睡声却在这时变得格外揪心刺耳。 梭罗大人或许都无力摆脱的诅咒…… 可能根本不存在解法的诅咒…… 让一次次创造了奇迹的杜兰德都莫名陷入沉睡的诅咒…… 未知而庞大的无形压力笼罩着几人的内心，梭罗和马努斯都不在，如果杜兰德也倒下了，那…… “报告！”门外来了汇报最新情报的军士。 “菲波大人，城防布置已经全部完成，伤员也都送回了森德洛。这里有详细的伤亡统计，您要看吗？” 火胖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从容：“伤亡统计放在门口，你退下吧。” “是，大人！”那人应了一声，临走前又问，“杜兰德大人的情况如何？大人他还好吗？我们大伙儿都很关心……” 火胖子冷漠打断了那人，淡淡地说：“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退下吧。” “对、对不起……抱歉大人！我、我告退了……”那人似乎被吓到了。 等那人离开后，火胖子有些苦涩地叹了口气，“这下有点麻烦了，在杜兰德醒来之前，必须严密地封锁消息，否则就麻烦大了。杜兰德是一月进击计划的发起人和执行官，如今族人们才刚打从心底里接受了杜兰德的大胆计划，如果这时候传出杜兰德身中诅咒而陷入沉睡的消息，不知道会引出多少问题来……”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火胖子还没说完，又一个军士前来汇报：“报告菲波大人，双子光明和龙巢派来使者，希望能与杜兰德大人会见。” 火胖子脸皮微跳。 “报告，双子光明的使者听说熏先生来了这里，说让熏先生尽快回去。” “报告，帕宁使者到来。” “报告，三十三个主位面的使者团一起到来！” 火胖子听得脸色发青，握紧了拳头低骂：“该死的，打仗最激烈的时候不见这些家伙，这时候倒是来得勤快！” 暂且不算谜之位面的话，主位面一共全部加起来，也才四十个。如今一次来了三十六个主位面的使者，显然是那些主位面看清了局势，才会前来联络示好。换了之前，火胖子肯定觉得特有面子，现在却只觉头大如斗。 杜兰德中了诅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更不知道醒来后实力会不会受影响。就算瞒得了一时，也绝对瞒不了很久。 “菲波你先去和使者们见面，先把他们稳住吧，现在正是争取力量和支持的时刻。”米洛吸了口气，冷静地说，“开心一点，要表现得像是刚打完胜仗的样子啊。” 火胖子嗯了一声，他也是见惯风浪的人了，很快调整好状态，离开了房间。 临走前，火胖子深深看了一眼侧卧在床上的杜兰德，心说：“你这小子，那天去右天界战斗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米洛没和火胖子一起去，她留了下来。展现过白矮人之姿的她，现在不宜轻易露面了，尤其不应该在诸多主位面的来使们面前露脸。 凯瑟琳不无忧虑地问：“如果那些使者要见爸爸呢？找什么理由？” “直接推掉好了，不用找什么理由。”米洛的口吻平淡而强硬，“杜兰德现在基本上算是位面世界的第一人了，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吗？” “那他呢？”凯瑟琳又指了指熏。 “这个……”米洛有点犯难，刚才汇报之人都说了，双子光明的人要求熏快点归队，这就很难拖延了。 卷十一 章二十九 擂台 “凯瑟琳小姐，你不必……担心……”这时候，熏终于完全从危机中脱离了，只是变得极为疲惫。 “你没事了？”凯瑟琳有些意外地看着对方。 “嗯，多亏了你的帮助，否则这次真完蛋了。”熏深深看了一眼凯瑟琳头顶的星辰投影，摇摇晃晃地支撑起身子，勉强一笑，“另外，我会让人带消息，就说杜兰德大人看中了我的天赋和资质，要给予我一些修炼和战斗上的指导，这样应该能拖一阵。” “是吗？那太好了！”凯瑟琳松了口气。 米洛却有些狐疑地盯着熏，不吭声。这小子好像有点太好说话了。 老实说，熏现在知道的事情太多：杜兰德中诅咒的事，还有凯瑟琳头顶的那颗无名星辰，以及白矮人米洛的事，如果这小子管不住自己嘴巴的话……哼！米洛眼神深处不由闪过一抹森冷的杀气！ 熏身子微僵，似乎感受到了那一缕杀气，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起身后向床上的杜兰德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米洛冷冷地问。 熏却不看她，而是微笑着看向了凯瑟琳，说：“我们一起解除杜兰德大人所受的双天诅咒吧。” 凯瑟琳和米洛同时瞪圆了眼睛：“什么？你知道怎么解开诅咒？！” “双天诅咒霸道诡秘，是一种不断削弱被诅咒者的可怕手段，我怎么可能知道如何去解？”熏摇摇头，然后竖起一根手指，“不过我有个笨办法，或许可行。” “说说看吧。”一个声音说。 这次说话的不是凯瑟琳也不是米洛，而是因得知杜兰德中了诅咒而坐不住的红袍。他不再隐藏了，重新出现在房间里。 熏盯着长相和杜兰德一模一样的红炮，忽然笑起来。“我好像知道得有点太多了啊。唔，这位恐怕是杜兰德大人的分身？看到您，我就更确信我的猜想了。” 熏微微一顿，开始解释：“双天诅咒的具体效力，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对人的削弱，但应该不会造成沉睡。杜兰德大人如今陷入沉睡，恐怕不是被诅咒的表现，而是一种对抗诅咒的方式。考虑到杜兰德大人的气息很稳定，这位分身先生似乎也未受影响。那么，我大胆猜测杜兰德大人将全部诅咒之力，限制在了自己的体内，正在进行对抗，而且未落下风。” 说到这，熏由衷地感到钦佩：“我刚才沾上了一点诅咒之力，就险些身心崩溃了，杜兰德大人居然还能睡得这么香，可见诅咒之力并未压倒他。如果我们把诅咒之力视作一方。杜兰德大人视作另一方，那么双方的对抗应该处于胶着阶段。这是最关键的阶段，任何一点外力都可能改变未来的趋势。” “喂，我说你这人说话一向这么啰嗦的吗？”米洛打断了熏。眯起眼睛，“解说就免了，我们不是白痴，直接说你的方法吧。” 熏说：“完全解开诅咒我做不到。但我们可以介入一点外力，帮杜兰德大人一把，打破现在的胶着状态。让胜负天平倒向杜兰德大人这一点。” “理论上可行。”红袍点点头，“所以你的方法是？” “哦，我的方法需要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凯瑟琳小姐。”熏露出灿烂的笑容，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这个方法就是——我再施展一次‘三线镜射’，主动为杜兰德大人分担一丝诅咒之力，将之引导到我身上，然后再由凯瑟琳小姐用那种奇特的星辰之力，帮我把诅咒之力驱除掉，就象刚才那样。” “一次不够的话，就重复几次，直到打破杜兰德大人体内的胶着之势！” 熏很开心地说完，笑吟吟地看着凯瑟琳，等她的答复。 而凯瑟琳已经完全呆住了：“你……你居然……” 谁都能看出刚才熏有多危险，这家伙可是差点死翘翘了啊，他竟然还敢去尝试那诅咒之力的滋味？而且还主动提出来这种疯狂的建议？他是疯子吗！ “理由呢？”米洛蹙眉看着熏，“你愿意做到这种程度的理由是？” “为了大局啊！”熏耸耸肩，“双天界和黑色矮人可能是一头的，森德洛是唯一可能带领我们赢的主位面，杜兰德大人虽然比我年纪还小，但他却是森德洛的领袖，我帮他，难道不是为了大局吗？” 这个年轻人满脸迷人的笑容，深深看着凯瑟琳说：“凯瑟琳小姐，你看怎么样？愿意试试看吗？” 凯瑟琳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我倒是没问题，可是你恐怕……” “没事，我撑得住的。”熏很自信。 “你撑不住的。”凯瑟琳皱眉，从刚才熏的状况来看，他最多再支撑一次到两次那样的可怕经历，就会彻底崩溃。 熏想了想，没有反驳，而是说：“那就撑到我撑不住为止吧。” “这……这个……”凯瑟琳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状况，虽然这么做是为了救爸爸，但眼前这家伙也表现得太无私奉献了吧！凯瑟琳隐隐猜到了对方这么做的理由，但是不是有点太儿戏太草率了？自己和他好像才第一次见面啊。 就在这时，冷眼旁观的米洛重重一哼，斜睨着熏问：“小子，你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泡妞的？” 这话问得太直接了，熏脸皮微微一红，然后认真地说：“这个……当然是来救人的。” “你说的方法是可行的，奉献精神也不错，虽然动机明显不纯，不过还是谢谢你。”米洛微微放缓了口吻，“不过就凭你那身板，那种方法用不了两次就会要了你的命，根本救不了杜兰德的。” “所以米洛前辈的建议是？” “把‘三线镜射’教给我吧。” 米洛看了一眼床上的杜兰德，“那家伙拯救了我，现在轮到我回报他了。干嘛这么看我？我变身后是中位神，而且，我有罗切斯特赋予我的绝对防御。应该更能抵挡住诅咒之力吧！” “我选米洛。”红袍直接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他这个杜兰德分身都发话了，熏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心里暗叹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就这么被浪费了，不过心意已经送到了，也还算不错。 熏很干脆地将“三线镜射”的施展方法教给米洛，两人都是光系，对规则的领悟也相当，学起来事半功倍。 米洛默默消化吸收的时候，凯瑟琳也在调整状态，毕竟施展那种奇特的星术。体力消耗是很大的。 房间里变得静悄悄的。 熏走到一旁，认真看着床上酣睡中的杜兰德，心中暗叹：“万分之一都不到的一点诅咒之力就差点要了我的命，正面被诅咒击中的这位，竟然还能睡得如此香甜，真是不可思议。” 熏又转头看向了右天界的方向：“不过还真是很好奇啊，杜兰德被诅咒击中而陷入昏睡，右天界那边，又是个什么情况？” “呵。局面真的是越来越有趣了。” …… …… 此时此刻，在复制版的“神议大厅”中，火胖子正在会见来自三十六个主位面的使者们。 “祝贺菲波先生，祝贺森德洛打赢了这样一场关键性的胜利。” “这真是一场大胜利啊！” “没错没错。我们都是特地来祝贺的，不知道森德洛的杜兰德大人，还有马努斯大人如今在什么地方？能否赐见？” 使者们满脸笑容地说着。 火胖子也满脸笑容地答应着，心里却很不以为然。这些人看着热情。实际上根本没参与之前那场惊天的大战。反倒是参与了战斗的龙巢、双子光明、还有帕宁，这三个强大主位面的来使都没吭声。 有尽虚空一共四十个主位面，其中七大顶尖主位面（双天界、森德洛、龙巢、双子光明、世界树屋、帕宁、里尔多森）。还有三十三个实力一般的主位面。当然，现在还要加上第四十一个了，也就是那个还不为众人所知的谜之位面。 从站队来看—— 目前，“龙巢”和“双子光明”应该都选择了森德洛这边。 “里尔多森”和“世界树屋”选择了双天界。 “帕宁”则分为两派，分别支持森德洛和双天界。 这样一来，有尽虚空的七大顶尖主位面划分为两队，立场应该已经相对坚定了。反倒是剩下的三十三个实力较弱的主位面，他们如今其实还没做出选择。 这三十三个主位面既然向森德洛这边派来了使团，想必也向右天界那边派去了同样规模的使团。 派使团来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看清楚情况，判断森德洛和双天界这双方，到底谁会赢，谁会输。 “啊，菲波大人，请问如今是什么战况和局面呢？”一位使者笑容可掬地开口问。 来了，要开始了。火胖子心中暗叫。 大厅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使者们都看着火胖子，包括龙巢和双子光明的使者，看火胖子如何作答。 如果是半天前，火胖子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森德洛，已经取得了关键性的胜利！左天界已是我们的领土了。一周之内，我们将踏平右天界。” 可是现在呢？ 火胖子心想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了好不好？唯一能说明这个问题的人，现在正躺在蓝灵堡里呼呼大睡醒不来啊！谁知道杜兰德那小子在右央宫殿里面对付右天老头时遭遇了什么。 如今杜兰德沉眠，右天界那边也是一派安静。 大量神官开始收缩，将右央宫殿牢牢护持起来。宫殿紧闭，也不知道其中到底在发生些什么，甚至连右天界的四位大神官如今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有关局面，我想，杜兰德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火胖子看着眼前的使者们，微微一笑说，“三十天，双天灭——各位应该都收到杜兰德的这个讯息了吧？” “呵呵，这个当然，当然！”又一名使者话锋忽转，“还有个问题，森德洛与双天界的这场战争，不知道和黑色矮人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 至今为止，其实没人有充分的证据，来证明森德洛和双天界，到底哪一方和黑色矮人有勾结。森德洛方面有个白矮人米洛很可疑，而双天界方面，一直没受黑色矮人的攻打是最大的疑点。 双天界和森德洛也抓不到对方的把柄，所以彼此都暂时避开了这个问题。 火胖子略一沉默，依然保持着微笑，说：“有关这点，我想——” 轰！ 就在这时，堡垒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复制版咏战堡垒都晃了两晃！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快，我们出去看看！” 火胖子比所有人的动作都快，他身形一闪，“橘焰鬼面”发动，直接出现在堡垒上空，凝神向堡垒大门外的正前方看过去，震动和巨响正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当看清楚眼前景象时，火胖子的脸色变得非常非常……非常怪异。 火胖子喃喃自语：“杜兰德你这家伙……能不能快点醒来告诉我，那天在右央宫殿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只见在复制版咏战堡垒之外，慢慢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造型奇异的、灿金色和紫黑色交织的—— 擂台。 卷十一 章三十 赌战 “这就是你们森德洛的气度和礼仪吗？” “你们森德洛，打算以这种姿态，召开一个月后的咏战会议？” 面对对方的质问，杜兰德心平气和地认真说道：“气度的礼仪源于尊严，会议和商榷基于尊重，刚才那人视我们森德洛的尊严于无物，对历代战斗法师先辈们的安息之地毫无敬意，所以他必死，没得商量，因为尊严问题不需要商量。” 怒风灵武老者吸了口气，欠身说：“我为我们之前的行为道歉，但矮人米洛、还有铁墟矮人这两个问题，我们依然会追问到底。” 杜兰德淡淡道：“铁墟矮人是敌是友，这个问题还有待考量。米洛的事，我们森德洛也不会回避。” 异位面神袛们都松了口气，杜兰德秒杀那超魔导剑士的手段虽然狠辣，但看来还是讲道理的人。 却听杜兰德接着说：“该面对的问题，我们森德洛都会面对，欢迎诸位追问到底！同样的，对于诸位扰乱先祖宗祠和祭奠仪式这两个问题，我也打算追问到底。” 异位面神袛们刚刚松了些许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凛。 这时候，死去的超魔导剑士身上的神火，慢慢悠悠地飞腾起来。 这是一朵风系神火，属于“超魔”主位面，散发出与森德洛的风系神火十分类似、却又有些区别的气息。 神火一出，墓园中凭空生出道道柔和的风劲。 在场所有人看着那朵神火。都不由微微屏息。 神火是至关重要的战略资源，但由于互不侵犯神火的契约，神火资源并不那么容易夺取、并占有。 互不侵犯神火的契约并非一纸空文，而是拥有实际效力的，这是当年所有主位面的神袛们联合起来，以神血签订的一份“血契”。 若抢来其他主位面的神火，强行融合占有的话，会立刻遭到血契之力的反噬。就算勉强融合成功，也会让神火效用大打折扣。 如今，拥有杜兰德这个杀手锏的森德洛。并不缺乏夺取神火的实力。但豪夺没有意义，只会把主位面们推到双天界那头去。 要让异位面的神火能为战斗法师们所用——这才是关键问题。 也是悄然离开森德洛的雷神马努斯，目前正在解决的问题。 杜兰德和马努斯的真正目标，是让森德洛在短期内涌现出一大批神级强者。包括众多下位神。乃至和马努斯一样的中位神。 所以。眼前这枚小小的风系神火，还不足以让杜兰德急切眼红。 “先封存起来吧。”杜兰德将这枚风系神火包裹起来，交给火胖子菲波收好。 然后他再次看向异位面的神袛们。说道：“我接着刚才的话说——诸位通过远古之路，来我们森德洛避难，受到了庇护却没在战争中出力，已经很不应该了。如今竟敢在神圣的先祖宗祠中寻衅挑事，这说得过去吗？” 那名怒风灵武老者隐然是所有异位面神袛的首领，沉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我们愿意道歉。” “我代表森德洛，接受你们道歉。”杜兰德点头肃然道，“但是，单单道歉，还远远不够。 老者脸色慢慢变红，眼神里流露出愤怒之色：“你到底想怎么样？痛痛快快说出来吧！我们千辛万苦来到森德洛避难求援，很承你们的情，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被随意欺辱！” 龙舞者邓肯忍不住骂道：“谁欺辱你们了！明明是你们自己指手画脚，犯贱找打脸！居然还敢说被欺负了？” “邓肯，住口。”杜兰德喝道。 邓肯兀自骂骂咧咧。 凯瑟琳也说了句：“好了，冷静点。” 邓肯立刻闭上嘴巴，却还是气鼓鼓的。 虽然杜兰德直接干掉了那名超魔导剑士，让邓肯觉得很男人很爷们，但杜兰德杀人之后的表现，在邓肯看来还是太温和了。 应该直接把这些人赶出先祖宗祠啊！难道现在不应该是祭奠仪式吗？ 所以邓肯绷着脸蛋，瞪着杜兰德不说话。 只听杜兰德缓缓说道：“我要各位与我进行一场赌战。如果你们输给了我，除了道歉忏悔之外，你们必须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还有一个月后的咏战堡垒上，任凭森德洛驱策！” “什么？赌战？” “一个月内和咏战会议上任凭驱策？” 众人全都脸色大变。 其实，从杜兰德抓了双天界大神官左露之后，这些异位面来客们就知道：森德洛和双天界要掐上了！ 按照常识，理应是双天界比较占优。但眼前这个叫“杜兰德”的家伙，却是个极度违反常识的家伙。 一个月后的咏战会议，不出意外，将会是一次划分阵营与选择立场的会议。 然而杜兰德此时提出的赌战，一定程度上，其实是让这些神袛们提前表态站队了。 那巨魔章鱼神袛沉沉道：“你的能级深厚，恐怕已经超越了中位神的范畴，我们怎么可能赢得了能级如此深厚的你？” 它话里紧扣“能级”说事儿，显然暗指杜兰德只有能级厉害，没了能级，其他方面也不见得真有多强。 杜兰德微笑道：“我用109个单位的能级跟你们打。” 巨魔章鱼神袛大喜道：“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们赢了的话，你怎么办？” 杜兰德说：“你们一直想要的援军和物资，我都可以做主，提前给你们。”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风神冷哼道：“杜兰德，马努斯临走前的交代你都忘了吗？这么随随便便地赌战，是不是有点太武断了？” 夜翼和火胖子对望一眼，都觉得杜兰德这次有点过火了。以109个单位的能级对战一众下位神？这实在是太托大了点。 若赢了赌战，咏战会议上的胜算会大不少。 但若输了，那可就亏大了，不但丢脸之极，而且还必须派出兵力支援各个主位面，并花费森德洛自己都不够用的各种物资。 一个声音忽然微颤着响起：“杜兰德，我爷爷也躺在这里。” 说话的是兰子，她咬了咬嘴唇，脸色略显苍白。 杜兰德明白她的意思，兰子并不是要求杜兰德更加严厉地处理这些异位面神袛，而是希望不要在这片墓园中赌战争斗。 兰子性子柔顺，如今又和杜兰德确立了关系，她当着众人的面开这样的口，实际上已经对杜兰德颇为不满了。 杜兰德认真看着兰子的眼睛，嗯了一声：“我知道。正因如此，才要在这里打。” 兰子紧咬下唇，身子微微颤抖。 杜兰德肩膀上的小妞嘻嘻笑道：“杜杜，你要用这些天你一直在练的‘那一招’吗？” “是啊。”杜兰德眼神很坚定，慢慢地说，“本来不想、不愿、也不敢来参加这场祭奠仪式的。但既然来了，就用那一招，为逝者们送行吧。” 赌战很快开始了。 对异位面的神袛们而言，这场赌战是必胜的。杜兰德只用109个单位的能级，和众多下位神相比，相差七到八倍。至于规则方面，由于“百阶屏障”的存在，杜兰德充其量也就发挥出100阶的规则，异位面诸神们只要发挥出最基本的10阶规则奥义，就能打个不相上下。更何况是以多打一，胜算可谓极大。 这些异位面神袛并不知道：杜兰德的审判规则能突破“百阶屏障”。 森德洛诸神则知道得很清楚。 虽然知道得很清楚，森德洛诸神还是觉得杜兰德太冒险、太轻率了。 杜兰德叠加审判规则，需要承受相应的负荷，109个单位的能级能支撑几次叠加？应该不会太多吧。 “……封锁先祖宗祠，不要让这场战斗被任何外人看到。”火胖子暗中下令，“一旦发现不对劲，在场所有天选卫士、还有聚能者，立刻配合我们七元素神袛一起出手，听明白了吗？夜翼，你实力最强，一会儿麻烦你了。” “嗯。” “知道。” 显然，森德洛的众人也不太看好这一战。 森德洛诸神中，以夜翼对杜兰德的实力最为了解，她默默看着局面，想到：“杜兰德想赢的话，估计得直接动用多重审判抢攻吧……” 但杜兰德根本没有抢攻，他甚至连审判规则都没动用！ 只见杜兰德深吸一口气，“零式”刀意急剧升腾，一尊若有若无的李尔蒙斯虚影，在他身后缓缓浮现出来。 第一个虚影出现后又有了第二个，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五个李尔蒙斯虚影叠加归一，“叠零式”发动，却没有爆发出刀光攻击，仅仅凝成了一尊眉目俨然的巨大虚影，伫立在杜兰德身后。 做完这些，杜兰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开始吧。” 他身后的李尔蒙斯虚影也跟着他做了同样的动作。 来自主位面“达克罗”的巨魔章鱼神袛险些欢呼出来，这个强大的森德洛人如此轻敌，难道不知道骄兵必败的道理吗？ 巨魔章鱼神袛二话不说，漆黑的身躯瞬间赤红如血，一千只触手伸展，每一只触手上都睁开一只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杜兰德。 卷十一章三十一 苏醒 熏一脸抱歉，看着目瞪口呆的凯瑟琳，说：“米洛前辈的绝对防御，未必挡得住双天诅咒，所以还是我先来做一次吧，我就经验！等我撑不住了，米洛再来接替我好了。分身先生，你没意见吧？” 红袍耸耸肩：“你自己找死，我可不管。” 凯瑟琳心中无奈，知道自己一旦欠下对方这个天大的人情，以后想还，可就难了。但为了尽快唤醒爸爸，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凯瑟琳在感情上似乎有点不开窍，对于熏，她没觉得喜欢，倒也不讨厌。佩服倒是真心的，毕竟没多少人愿意为了泡妞而豁出性命。 “行吧。”凯瑟琳只好同意。 两人并肩站到了床边，低头看着酣睡中的杜兰德。 那第十一根紫黑色丝线，恰好从两人中间穿梭而过，然后融入进杜兰德的身体里。杜兰德低低哼了一声，翻了个身。 “凯瑟琳小姐，为了多引来一些诅咒之力到我身上，我可能要直接碰触杜兰德大人的手腕，可以吗？”熏微笑着问。 “我说你这人能不能多少有点紧迫感啊？你搞不好会死的。”凯瑟琳指了指红袍，“让他决定吧。” 红袍略一犹豫，才点点头：“可以。” 熏这才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向沉睡中的杜兰德的手腕，慢慢抓了过去。事到临头，熏再冷静，还是忍不住有些忐忑。这是一次生死的冒险，很有可能为此丧命，要不就是生不如死。 “但谁让我一见钟情了呢！”熏无可奈何地想。 凯瑟琳看着熏一点点伸出的手掌，心里也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天大的人情算是欠定了，今后熏以此为理由接近自己追求自己的话，恐怕也没办法拒绝推脱得太坚决了吧。这家伙真是个疯子。少女心里想。 相对来说，红袍就没有那么多纠结。 他淡淡瞥了一眼熏那英俊的脸，心想：“等唤醒了本尊之后。如果这讨厌的小子侥幸没死掉，我就偷偷补给他一刀好了。一个死人还泡什么妞？真是白痴！呃，本尊应该不会怪我乱补刀吧？” 熏的手指就要碰到杜兰德的手腕了。 这时候，那一动不动的手腕忽然一个翻转，动作如电。 熏只觉眼前一花，视线中那安然的手腕似乎动了一下。等回过神来，自己的手已经被牢牢地拿住了。 “呃……”熏呆住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床上的杜兰德，“你……你怎么……这……这不可能！” 由于太过震惊，他的称呼也不再是“大人和您”。而变成了“你”。 杜兰德不知何时已经睁开双眼。 第十一根审判丝线没入他身体之后，杜兰德就渐渐地从深度沉眠中苏醒过来。那丝线就好像一个闹钟，提醒他该起床了。 静悄悄的房间里，杜兰德牢牢捏着熏的手腕，将这家伙从女儿身边拉开一点，然后才慢吞吞地用手支撑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来。看他那精光四射的凌厉眼神，哪里还有半点之前酣睡时的无害摸样？ 杜兰德扭了扭脖子。蹙眉问：“我睡了多久？” 没人回答，就连红袍也微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杜兰德不满地哼了一声。一边揉着脖子活动肩膀，一边又问了一遍：“我睡了多久？有人回个话吗？” 杜兰德脑海中浮现出在右央宫殿发生的一切，现在他急需知道过了多久，还有目前的局面如何。 “啊……那个……过了一天了。本尊，您怎么醒了？”红袍最先反应过来。 “你不希望我醒来吗？” “当然不是。” “啊！爸爸！太好了！”凯瑟琳也终于反应过来，尖叫了一声。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然后满脸惊喜地扑进杜兰德怀里。 杜兰德“嗯”了一声。摸着女儿的头发，同时也注意到了女儿眉宇间的那一缕淡淡的金芒——这是被命运生死擂选中的表现。 “右天老头。你够狠！”杜兰德悄然咬紧了牙，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冷静，起身下床来。 “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已经解除了双天诅咒？还有，外面那个擂台又是怎么回事？”凯瑟琳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她觉得这个惊喜太大了，之前还满心紧张忐忑，谁想到爸爸竟然自己醒过来了！ 杜兰德揉揉女儿的脑袋，笑了笑没回话。 那天在右央宫殿中，发生了很多事。杜兰德陷入沉睡确实是为了对抗诅咒之力，如今既然已经被自己提前布置下的那第十一根审判丝线“叫醒”，就意味着自己还是没能完全阻止右天老头的招式。当然那该死的老家伙也不会好受。 凯瑟琳见杜兰德没回答，也没追问，她并不是非要知道这些事，爸爸能平安地醒来才是最要紧的事。 “这个……”熏脸上已经有冷汗下来了，“杜兰德……大人，您是不是可以先放开我的手腕？” 从刚才到现在，熏连续使用了十三种方法，试图摆脱杜兰德的钳握，却根本挣脱不了。熏所动用的各种招式和规则之力，全都泥如大海般，被吸入了杜兰德的身体，接着完全不见踪影！ 杜兰德瞪了他一眼，语气倒是淡淡的：“直接叫我杜兰德吧，论年龄，我应该还比你小不少。来，凯瑟琳，叫熏叔叔。” 凯瑟琳抿了抿嘴，乖巧地叫了声：“熏叔叔，你好。” “……”熏嘴角抽搐，看着杜兰德面无表情的脸，心里说，“好吧……算你狠！我记住你了！” 杜兰德这才露出笑容，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对熏郑重地说：“之前那一战中，你对我森德洛的帮助，在此由衷感谢。现在，还请熏先生先归队吧，你们双子光明的使者正找你呢。” 说着轻轻一甩胳膊，熏直接掉进了身旁的一个空间裂缝里，被杜兰德传送了出去。 红袍见状目光微闪，暗自松了口气：“还好，看来本尊是真的消除了诅咒之力，才能如此轻易地将一名下位神传送出去，根本不费力气。亏我刚才我还觉得本尊醒来得太突然、太蹊跷了呢……” “红袍你就呆在这里。”杜兰德吩咐了一句，然后俯身拍醒了米洛，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拉着米洛，一步跨出，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外面有些不太安分的人，我们出去看看吧。” …… …… 这时候，主位面使者们的骚乱已经被火胖子压下来了。 堡垒中的战斗法师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骚乱虽然被压下，但所有人依然满脑子困惑不解。其中最大的一个疑问就是：“我们以为我们打赢的战斗，到底是不是真的赢了？” 空间忽然裂开一条裂缝，熏从里面摔了出来，这才发现自己已被杜兰德送到了双子光明的使者面前。 “啊，熏，你终于出现了！”使者满脸惊喜。 熏却摆摆手让他别出声，蹙着眉头回想刚才的一切：“我怎么觉得……杜兰德他好像还是有点……唔……难道是我感受错了吗……” 熏的出现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因为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堡垒之外，刚刚出现的那批双天界神官身上。 “森德洛人，你们听好了！我们奉右天大人之命，来此宣布最后通牒！” “命运生死擂台已开，十战定生死胜负！” “以命运之名开启的战斗，将以在命运的安排下落幕。输掉擂台战的一方，将无条件接受命运的审判！” “命运生死擂战——正！式！开！启！！” 那神官用咏叹调说完这一切后，对火胖子冷笑说：“回去告诉杜兰德，他赢不了我们双天界的！啊，不对，错了……”那神官用力一拍脑门，狂笑说，“我差点忘了，杜兰德中了‘双天与王的断言’，就算没死，恐怕也已经半死不活了吧，你恐怕没法告诉他吧，哈哈哈！” “你叫我？”一个声音响起，将那名神官的笑声卡死在喉咙里。 杜兰德拉着凯瑟琳和米洛的手，从一道时空裂缝中走了出来，裂纹在他身后无声合拢。来自各个主位面的使者们大多眼光不俗，单从杜兰德这简简单单的一手来看，就知道他实力与手段超卓。 没有空间波动，却能随意带着两个人一起进行穿梭跳跃，如今位面世界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屈指可数。 杜兰德出现了。 在一系列预料之外的变化，将所有人心里搅得一团乱，让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疑团和对未知的恐慌时，杜兰德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他好象一根定海神针，也不需要多说什么，他的亮相本身就让所有人瞬间定下心来。 那神官不可思议地盯着杜兰德，低沉地问：“你怎么没事？你怎么可能没事？” “还不走吗？”杜兰德看着那神官，神情淡漠，“我不杀你，就是让你能活着回去汇报情况的，省了我再派人的麻烦。” “……我们走！”那神官脸色变幻不定，咬咬牙，招呼一起来的神官撤退。 杜兰德中了“双天诅咒”居然还生龙活虎，这个惊人的情报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带回去。 “但那可是连预言者梭罗都扛不住的诅咒啊，杜兰德怎么会如此轻松地抵御下来？这……这是没可能的啊！”(未完待续) 卷十一 章三十二 真相 杜兰德等神官队伍走了，这才回过头来，向三十三个主位面的使者们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反倒是龙族和双子光明的使者，杜兰德向他们郑重道了谢，并吩咐龙舞者邓肯为他们安排更好更安全的住所。 龙族之人深深看了米洛一眼，这让米洛满脸僵硬，杜兰德却笑着主动介绍说：“这是我森德洛的女神米洛，虽然有点不同了，但她还是米洛。” “杜兰德！”米洛浑身一震，杜兰德此举等于在所有使者，还有堡垒中的战斗法师面前，正式为她正名。 那名龙族长老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希望能和森德洛一起度过这次难关，打赢这场矮人战争吧。”然后转身，向火龙大长老和龙蓝儿被安排的住处飞过去。 “凯瑟琳，我们回头见。”熏临走前打了个招呼。 “嗯，熏叔叔再见。”凯瑟琳欠身一礼。 熏只好苦笑着离去。至于堡垒中的战斗法师们，看到杜兰德的出现，他们就放下心了。杜兰德其实也没多说什么，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定心丸。 而火胖子始终默然旁观。 ……很奇怪的感觉，之前杜兰德中了双天诅咒，沉睡不醒，随后命运擂台战开启，让人知道原来战斗还未结束，双天界没被击垮，而就在局面诡异难明之际，杜兰德又好像没事人一样醒了过来，解除了诅咒，稳定了人心，打发了神官，再从容不迫地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 但就是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似乎之前的被诅咒、临困局、擂战开启、被动局面、使者质问、神官上门……都好像是虚假的梦境。 转换的太快了，也太顺利了。 杜兰德醒来的时机太巧，而且……醒来后的状态太好。 火胖子看着杜兰德。努力想从杜兰德的脸上、表情中、眼神里看出些什么，却只是徒劳。但火胖子就是觉得别扭！ 杜兰德很正常，但正常恰恰是最大的不正常。 等到杜兰德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一直等在旁边的火胖子才走过来，压低了声音问：“杜兰德，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包括双天诅咒的事。” 杜兰德说：“菲波学长，麻烦你找出所有我们这一边被选中参加擂台战的人，然后把名单告诉我。”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火胖子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起来。 杜兰德笑了笑没接话，微笑说：“我去神议大厅等学长的消息。凯瑟琳，你跟爸爸一起来。” 去神议大厅的路上。凯瑟琳笑着对杜兰德说：“爸爸，菲波叔叔好像还不敢相信你这么快就醒来呢，哈哈，刚才菲波叔叔的表情还那么凝重，他是不是以为爸爸你不可能破解双天诅咒啊。” 在凯瑟琳的心目中，杜兰德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凯瑟琳并不知道预言者梭罗被诅咒困扰了无数年的事。 “你菲波叔叔感受得没错哦。”杜兰德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爸爸，确实没能解除双天诅咒啊。” “爸爸你干嘛开这种玩笑？你再这样我可要去找妈妈、还有夜翼和兰子阿姨告状哦。”凯瑟琳撇撇嘴。嘻嘻笑着，她仰头看着父亲平淡如水的侧脸，渐渐地笑不出来了，身子也变得僵硬起来。 “爸爸……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没解开双天诅咒啊。” 命运生死擂台所选定的十个参战的战斗法师，都和杜兰德有关。擂台会选择十个与杜兰德的命运紧密相连之人，作为擂战者。这是右天老头施展这一招时的设定，杜兰德在陷入沉眠之前就知道了。 命运紧密相连。意味着被选中的十个人，肯定是杜兰德身边的人，是重要的人。很可能就是杜兰德的亲人。 于是，杜兰德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时限—— 在命运生死擂台成型之前，他以陷入沉睡的方式，全力对付体内的“双天诅咒”，力争以同样霸道的审判之力，将诅咒驱除出去。但如果在沉睡期间驱除不掉，那么他将在生死擂台成型的一刻，放弃驱除诅咒，强行让自己醒来。而那第十一根审判丝线，就是杜兰德给自己设定的“闹钟”。 “给我充足时间的话，我未必破不了双天诅咒。”这是那天在右央宫殿，杜兰德对右天老头说的话。 而有关这点，右天老头也是同意的：“杜兰德，你的审判之力确实霸道，根本不是位面世界能够存在的能力。给你足够的时间，你或许真的能破解梭罗也破解不掉的双天诅咒吧。” 但是，现实是没时间了啊。 现实总是没时间的。 第十一根审判丝线融入身体的那一刹那，杜兰德调动起所有的审判之力，将诅咒层层包裹起来，压入自己心脏的最深处。心脏是一名战斗法师的最强一点，杜兰德以最强一点强行压制住了诅咒。只是能压多久，杜兰德并不知道。而且等到诅咒再次爆发的时候，将不再是由外而内的侵袭，而是从心脏的最深处开始爆发。 “爸爸，到底怎么了？什么叫没有解除诅咒？说话啊，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神议大厅中，凯瑟琳的声音已带上了哭腔。 “爸爸你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你再不说话我要去告诉妈妈了！” “还有夜翼阿姨和兰子阿姨。” “呜呜……爸爸……爸爸你说话！！” 少女在千军万马之中，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在父母亲不在身边的整个童年里，也很少流泪，从不让自己显露出柔弱的一面，她要为了爱自己的人坚强。但这次，凯瑟琳真的慌了。 她头顶上一颗无名星辰闪耀，星光照耀在杜兰德身上，似乎想要将爸爸体内的见鬼的诅咒之力搜出来。 杜兰德咧嘴笑笑说：“喂喂，别哭得好象世界末日来临了啊。我只是把诅咒爆发的时间押后了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好吧好吧……我承认诅咒之力再度爆发的时候，会比现在更厉害就是了，不过我还是有把握应付的。怎么，不相信爸爸吗？” 凯瑟琳抹了把眼泪：“真的？” 杜兰德无奈：“我父母全都健在，老婆们性感靓丽，女儿聪明乖巧，而且我还打算再生几个孩子呢，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呵，乖女儿原来你也会流鼻涕啊！” “才、才没有呢……谁流……那个什么了……”凯瑟琳连忙转过身去。擦了一把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正愕然之际，忽然后脖子一痛，晕了过去。 杜兰德轻轻接住女儿向后软倒的身子，检查了一下没把女儿弄伤，这才无奈叹息：“小凯瑟琳你头顶上的那颗无名星辰太厉害了，我可没把握在你清醒的时候把你封住。抱歉，别怪爸爸，只将你封印到命运擂台战结束就可以了。” 紫色的审判之力好象流水般从掌间涌出。丝丝缕缕，编织成一件漂亮的纱衣，衬得凯瑟琳好象一位睡美人。 杜兰德轻轻俯身，在女儿额头上吻了两下。这才一挥手，紫色纱衣上光芒流转，幻术发动，将凯瑟琳的行迹遮掩。 “杜兰德。人都找到了！”火胖子的声音在大厅外响起，他大踏步走进大厅，微微一愣。“小凯瑟琳呢？她不是和你一起的吗？” “小丫头有点累了，我让她先回蓝灵堡休息一会儿再来。”杜兰德微笑说。 火胖子哼了一声，小眼睛盯着杜兰德，目光锐利：“杜兰德，我知道你肯定隐瞒了什么，被选中的人我都找到了，不过没把名单带来，我把他们本人都带来了！你就在大伙儿面前老老实实地交代吧，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杜兰德双眉一扬。 不等杜兰德回答，火胖子直接拍了拍手，扯着嗓子对大厅外喊了声：“各位，都进来吧，看看杜兰德这小子怎么说。” 火胖子很有自信。 因为这次被选中的人，几乎都和杜兰德关系匪浅。我火胖子一个人的话你不是不听吗？那好，我把这些人都带来，你没辙了吧？ 火胖子看着脸色微僵的杜兰德，笑得有些得意：“你这小子神神秘秘的，肯定又打着某些独自解决所有问题的白痴主意了吧，看你这次招不招！哼哼。” 一个又一个人走进神议大厅。 “哇，什么情况？” “居然是在神议大厅开会啊！” “我正在做研究呢，你们竟然强行把我拉到这里来，我表示严正抗议！” “安静一点，能来这里开会不好吗？召开会议的可是杜兰德啊。” “大叔你这么开心干什么？杜兰德那小子是你什么人吗？” “废话，杜兰德是我儿子！” “也是我儿子！” 杜兰德嘴角抽搐，看着一个个还不知道事态紧急的人鱼贯走入神议大厅，里面大多数是老面孔了，还有几张好久没见过的熟悉的脸。 等所有人到齐，火胖子轻咳一声，大声说：“好了，这就是被选中的参战者们！应该不用我介绍了吧？话说为什么被选中的人，都是和杜兰德你关系这么亲近的人？这也是命运擂台的一个设定吗？” 杜兰德看着自己面前一字排开的七名被选中者，深吸一口气，问：“为什么只有七个？” “哦，朵朵也被选中了，不过她不是重伤后被你冰封了吗？所以朵朵这一战是必输了，因为无法出战。还有洛凡，那小子不知道为什么也被选中了，不过他是天选卫士，无法离开咏战堡垒，所以也无法出战。所以洛凡的这一战也算直接弃权输掉了。再加上凯瑟琳，还有你面前这七位，不是正好十位吗？”火胖子说。 “朵朵和洛凡也被选中了啊……” 杜兰德目光微闪，低声喃喃。 他看着眼前的七人，目光从七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右天老头选中了这七人，让杜兰德心中的愤怒和杀意近乎沸腾。命运生死擂台残酷无比，每一战只能有一个生者，或是一个生者都没有。 杜兰德奋战至今的理由，就是为了让亲人们能够不用战斗。对于被选中的这些人，自己怎么能让他们踏上那么残酷的擂台去搏命冒险？ “我不会让你们去冒险的。” 杜兰德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卷十一 章三十三 决意 “喂喂，杜兰德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梨尔萌死笑嘻嘻的，“咱俩也是好兄弟了，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你们还不知道为什么让你们来这里吧？”杜兰德问。 “废话，知道了就不来了，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来啊！”斯内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老实说他才是最莫名其妙的一个，在场之人都是杜兰德的亲友——图桑、夜乙、梨尔萌死、杜兰德的父亲哥顿、母亲伊莲、还有安德丽雅。听火胖子刚才的话，还有朵朵和凯瑟琳。我斯内尔曾经还是你杜兰德的仇人好不好？为什么我也会被拉到这里来啊！ “杜兰德，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图桑沉稳地开口了，“没猜错的话，和堡垒外的那个奇特的擂台有关，是吗？” 夜乙也笑着说：“杜兰德，咱们得有十四年没见面了吧，把我们叫过来却又不说话，怎么，没想到会再见到我吗？” 夜乙，这个当年在预备学院里和杜兰德打生打死的女人，这个被杜兰德种下了审判印记的女人，这个当年一心一意想要成为天选卫士的女人，这个当年在二级预备区给杜兰德带来巨大麻烦的女人，如今没有成为天选卫士。 反而在斯内尔的研究所里当上了副所长，致力于研究黑色矮人的秘密。 都是熟人啊…… 杜兰德重新挂上了微笑，对火胖子说：“麻烦学长了。学长没有只带来名单而是把所有人都带来，真是……太好了！” 顿了顿，杜兰德说：“那么，我开始说明情况吧。反正早晚都会说明，索性现在就告诉大家吧。” “简单来说，现在有十场非生即死的擂台战，而各位因为和我的关系。被选中成为了参战者……” “等等！”斯内尔推了一下黑框眼镜，摇头说，“这个说法有问题，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杜兰德，我曾经帮助塞尔东对付你，险些要了你的命。叔叔阿姨你们别这么看我，你们儿子现在还好好活着。总之，杜兰德你到今天没杀我就是个奇迹了，我没理由因为和你的关系而被选中。” 杜兰德说：“和我有关系的精确定义是——与我的命运紧密相连。仇敌，也是一种联系。” “命运相连……”斯内尔愣了愣。不吭声了。 杜兰德接着说：“命运生死擂台战，一共十场，会在接下来的不到一个月中依次进行。总成绩获胜的话，如今被封锁的右央宫殿就会在命运之力下，自行打开。但如果总成绩输了的话，我们这边的咏战堡垒，会被强行打开。” “听起来很公平。”哥顿点头。 “也就是说，这十场战斗，决定了我们森德洛和双天界的胜负。没错吧？”斯内尔说，“右央宫殿一开，他们最后的屏障就没了。反之如果咏战堡垒被打开，我们这边的屏障也会失去。” 大厅众人都凝重起来。这种忽然间知道自己肩负起了族人未来生死兴衰的感觉，压力是很大的。 “各位可以把这场擂台战，当成是我和右天界四名大神官的战斗的另类延伸。”杜兰德说。 “你们的胜负，将决定双方老巢的开阖。但还不能完全决定胜负。” “因为如果咏战堡垒开了。右天界大神官冲进堡垒，却打不过我的话，森德洛输了还是赢。而就算你们赢了。我们全军冲入右央宫殿，但我却无法战胜右天他们的话，森德洛赢了还是输。” “所以……”杜兰德眼中渐渐闪亮起一种奇特、甚至有些怪异的神采，一字一顿地说，“所以，这十场擂台战……一、点、也、不、重、要！” “呃……” “被你这么一说……” “好像确实……” 大厅中的气氛有些古怪，没人想到杜兰德会忽然这么说，都觉得今天的杜兰德似乎有点奇怪。 杜兰德的话似乎有问题，但又好像没办法去反驳。 火胖子抓了抓头，恼火地说：“喂，不带这样的好不好？就算你怕你的亲人们压力太大，也不要在这时候就给他们泄气啊！他们的战斗不止会影响未来的局势，更和他们自己的生死直接挂钩！” “这我知道。”杜兰德闭上了眼睛，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包括发生了什么事，以及杜兰德这么接下来要做的事的理由。 不过杜兰德保留了自己身中双天诅咒的事。 没有什么需要多解释的了，杜兰德轻声说：“各位……对不起。” 耀眼的紫色光芒从杜兰德体内散发出来，将整个神议大厅映照得一片透亮，图桑极为敏锐，他咦了一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下一刻已被审判之力冻结。紧接着是夜乙、梨尔萌死、哥顿、伊莲、斯内尔。最后则是安德丽雅。 “杜兰德，不要这样！等、等一下！”安德丽雅似乎猜到了什么，她奋力抵抗着，头顶浮现出和凯瑟琳一样的无名星辰的投影，却不是十分完整。 浓烈的星辰之力呼啸而出，竟然暂时顶住了杜兰德的审判之力！ 随后红光闪烁，火胖子直接出现在空中，一拳打向浪潮般的审判之力。拳锋如刀，火胖子来不及多想杜兰德发什么疯，他现在只想先阻止杜兰德的行为。 唰！火胖子眼前忽然一花，红光闪烁，杜兰德的身影也出现在那里，和火胖子结结实实地对了一拳。 菲波在闷哼声中跌落地面，死死盯着半空中和自己一样，面带橘色鬼面的杜兰德，低沉地问：“我把橘焰鬼面的诀窍交给了你，杜兰德，你就是这么回报我？” 说话之间，安德丽雅也扛不住了，头顶的不完整星辰投影消失，也被审判之力封锁起来。 杜兰德在妻子脸上一吻，又用力抱了抱父亲母亲，这才转过头来面对火胖子：“学长。我刚才说了，擂台战的胜负根本不重要，我和右天界的大神官的胜负，才是决定最终结果的关键。” “所以呢？你打算完全放弃擂台战，十场连续弃权，任凭咏战堡垒大开，然后你再和右天界的大神官较量，一个人逆转战局？！” 火胖子已经完全是在咆哮了。 杜兰德点头：“是的。” “所以凯瑟琳也被你暂时封印了？” “嗯。” “你就那么自信？你的双天诅咒也解除了？” “是的。” 火胖子忽然用力扯住自己的头发，暴躁怒吼：“我……我去你二大爷的杜兰德！你这小子发什么疯！我……我……我草！！” “我……我草！！！我草！！！” 火胖子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两眼赤红。锋利的目光几乎要将杜兰德身上剜下一块肉来，“你真他妈的该中双天诅咒，那样你就会老老实实地管好自己，学着放手一次了吧！”火胖子指着被封印的人们，过于激动的他连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你……你到底……到底把他们当作什么了？宠物吗？财产吗？为了保护他们的生命，为了不让他们冒险，你甚至要剥夺他们战斗的权利吗？杜兰德！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争！他们！我们！和你一样！都！是！战！斗！法！师！！” 火胖子一拳向杜兰德打了过去，这一拳根本乱了章法。方寸大乱。 但这次杜兰德没躲，任凭火胖子一拳轰在自己脸上，然后抹了把鼻血，淡淡地说：“随你怎么说吧。” 火胖子眼中忽然流下泪来：“你到底把我们当什么了？你……你不是也选定了对方的十个人吗？你就对我们这些人这么没信心？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作同伴？” “我的十根审判丝线……其实都被阻止了。”杜兰德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所以对方出战的十个人，会是神级之下最强的十个。或许每一个都不会比死去的费马学长差太多！你让我怎么办？我的父亲母亲伤势还没好，论实力或许连3级预备神都达不到。梨尔萌死他们虽然都是1级预备神，应战的胜率也不过五五之数！而我妻子甚至根本就不是战斗法师。不是我们森德洛的人！她没理由为了森德洛拼上性命。” 杜兰德吸了口气，压下嗓子：“我为了森德洛拼上性命，那是我的事。是我自己愿意。但我们的亲人和朋友们，他们没必要只因为跟我‘命运相连’就不得不拼命去打几乎必死的战斗。” “杜兰德，你保护了他们的性命，却会让他们一生蒙羞的。”火胖子咬牙说。 “任何侮辱都可以被洗刷，被冲淡，被消化。”杜兰德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微笑着死在自己怀里的女人，慢慢地说，“但是生命没了，就永远的没了。没有那么多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之类的。死了，就是死了。” 说完，杜兰德摇摇头离开了神议大厅：“学长，很抱歉。但我相信换了你，你也会这么做的。” 火胖子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看着杜兰德的背影，心中的怒火已经快要炸了，同时又觉得胸口很堵，有什么沉甸甸的酸痛的东西卡在里面，上不去也下不来。 火胖子说：“……不打擂台战的话，我会率兵直接攻击右央宫殿，否则就算一个月后我们最终胜了，也是森德洛永远的屈辱。” 杜兰德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也好，右央宫殿周围现在没有神级强者，进攻的话，我们占优势，局面上也会好看很多。我就不参战了，我做出还没解开双天诅咒的样子，才能让对手真正懈怠。” 火胖子看着杜兰德的背影：“你现在去哪？” 杜兰德说：“保证下一次面对右天的时候——不，其实是下一次面对双天典的时候，自己能赢。” 说完身形一闪，悄然消失。而在神议大厅的门口，多出了一层审判之力布下的护膜，将被封印的八人封锁在其中。 这一天，命运生死战的第一场，在傍晚时分开始，双天界一位强力战斗神官出战，森德洛一方……无人参战。 本该打第一场的人是朵朵，她倒没被杜兰德封印，而是本来就不能出战。但森德洛无人应战的情况，还是让火龙大长老、熏、还有那些主位面来使们非常奇怪。 更奇怪的是第一场擂台战因弃权而败北之后，森德洛的大军在森德洛火神、风神、地神的率领下，浩浩荡荡通过中天通道，直扑右天宫殿而去。突如其来的攻击，令那些集结在右央宫殿之外的神官们措手不及。厮杀进行了大半夜，日出时分，一场大胜归来的带队的火胖子脸上，却看不到愉快之色。 至于杜兰德…… 森德洛，咏战堡垒，天选神殿的最深处，杜兰德看着眼前的1号女士，说：“有些事，必须问问您。” 卷十一 章三十四 赝品 1号从座位上起身，欠身行礼：“王。” 杜兰德却侧身让开了，摇了摇头：“不，以后您还是别这么称呼我。其他天选卫士这么叫我我没意见，但您以后还是直接叫我杜兰德吧。” 1号想了想，微微一笑说：“也好。” 她顿了顿，盯着杜兰德看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战略战术上，我一个女人，不太感兴趣也懂得不多，所以就不多过问了。你要放弃命运擂台的十战，也随你。不过我必须提醒你……杜兰德，将‘双天诅咒’压制在心脏深处，令之短时间内不爆发，这恐怕不是个好主意。” “我可不是为了问这个才来这儿的啊。”杜兰德无奈一笑，“再说您现在才说也已经晚了。” 1号眉宇间有担忧有凝重，似乎还藏着一丝责备：“连梭罗也不敢让那诅咒之力进入心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见1号一直揪住这件事不放，杜兰德于是也认真回了一句：“诅咒梭罗大人的，应该是双天典的本体，而诅咒我的只是双天典的分身，或者说，是双天典本体以右天老头为媒介，对我施展的诅咒。诅咒强度不一样，处理方式自然也不一样。” 在右央宫殿的那一战中，杜兰德大致理解了右天对双天界的真正意义，命运大神官自身的实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右天有一种能够与双天典深度融合的方式，将己身化为一个容器，容纳双天典的伟力。 杜兰德根本没输给右天，而是先被双天典隔空压制了。 然后不得不以被大幅削弱的状态，和右天比试了一场。若非如此，杜兰德根本不会给右天施展出“命运生死擂台”的时间和机会。 杜兰德现在猜测双天典的本体，可能就是和梭罗战斗的那个金色光人。那光人能够隔空将力量灌注在右天体内，借右天之手诅咒自己。证明他有“余力”。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或许梭罗那边的战况并不乐观。 1号似乎还想说什么，杜兰德却沉默着摆了摆手。 “好吧……”1号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事实已成，我再多说也没用了。那么，你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杜兰德也不废话，直接问：“如果我想彻底地击败双天界，还有罗切斯特，我需要做什么？” “……你问得是不是太笼统了？” 杜兰德耸耸肩：“我也没办法。不知道的事情和疑惑的事情都太多了，不知道从何问起，也不知道您能回答多少，或者说您愿意回答多少。那索性就笼统地问，您挑您能说的说吧。” 得到先祖石板之后，杜兰德对1号女士的感官发生了变化。 之前只觉得对方是个活了很久很久的天选卫士，如今反倒隐隐察觉到了对方的非比寻常。看着1号女士，杜兰德总觉得对方和其他天选卫士有着某些不同。 杜兰德已经擅自替亲友们做了决定，放弃了十场擂台生死战。同时也断掉了自己的退路。擂台战全部结束，命运之力敲开咏战堡垒大门的那一刻到来之前，杜兰德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其实。双天界四大神官倒是无关紧要，右雨、右鳞、右神全都被右天救回去了保住性命也没什么。杜兰德的真正敌人，是那个可能是双天典的光人，还有强大神秘几乎是不死之躯的罗切斯特。 某种意义上。杜兰德已经算初步介入到梭罗那边的最巅峰战局之中了，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 这时1号说：“把你石板给我一下。” 杜兰德毫不犹豫，翻手将石板递了过去。1号伸手接过。杜兰德注意到她的手掌在碰触到石板的刹那颤抖了一下，似乎很激动。 1号轻抚着石板，眼神飘忽温柔，沉默片刻问：“石板上的三个动作，你修炼到什么地步了？” 她果然知道那三个动作！杜兰德心中暗想。 嘴上也不隐瞒：“第一个姿势修炼完毕了，能级可瞬间爆发到上位神级别。我感觉这个姿势我已经吃透了绝大部分，上位神能级应该不是我现在的极限，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提升不到上位神以上。” “哦，第一个动作修炼得这么快？”1号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想了想却又释然，低头轻声喃喃：“嗯，你学过第一个姿势简化改造后的‘零式’，还有零式再简化后的‘暴君百五十击能体式’，而且走过三条晋升死路，比李尔蒙斯还多走了一条。第一个动作学得快领悟得深，也算正常……” 1号抬起眼睛，认真看着杜兰德：“至于你无法再度提升能级的原因，倒不在第一个姿势的领悟上。” 杜兰德脸色一动：“和后面两个姿势有关？” 石板上的李尔蒙斯背影之中，一共包含三个姿势。第一个姿势学起来很顺畅，后两个姿势却根本摸不着头脑。听1号话里意思，后两个动作学不会学不好，会影响到第一个姿势的运用。 1号明显知道什么，却显得有些犹疑，欲言又止。杜兰德安静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1号叹了口气，有了决定：“你到我身边来坐吧。” 神殿深处的光芒散开些许，照亮了1号身旁的一个空着的位置，那是从未露面的2号天选卫士的座位。 杜兰德依言坐上去。 1号很自然地拉起杜兰德的手，低头看着怀里的石板，悠然开口，而且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杜兰德全身一紧：“杜兰德，你知道吗，李尔蒙斯留下的这个石板，只是一个赝品呢。” “什、什么？！” “你先别提问，听我说完。”1号轻拍杜兰德的手背，接着说下去，“你没听错，这是李尔蒙斯做的仿制品，真正的正品名为‘战祖石板’。又或者是‘战族石板’，唔，有点记不清楚到底是哪个了，反正就是李尔蒙斯离开位面世界后，前去寻找的东西。” “和这件赝品一样，在正品上也有三个动作，包含着战斗法师力量的终极奥秘。” “第一个动作，赝品和正品应该是一样的，几乎没有区别。那是属于李尔蒙斯的道，他已经吃透了。自然能完全地演绎，刻印在这件赝品上。但这第二个动作，却不是李尔蒙斯专注的领域。” 1号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才说：“这第二个动作，不是李尔蒙斯的道，而是……梭罗的道。” 杜兰德吸了口气，稳住心神，问：“所以先祖大人和梭罗大人，真的是平起平坐的两个人？” “恩。对的。”1号点点头，“不过这件事我原来也不完全确定，十五年前矮人战争爆发，梭罗离开前来见了我一面。我才真正确定他和李尔蒙斯，是一个层次的人物。” 杜兰德心中瞬间有无数疑惑闪过。 第一个姿势概括了李尔蒙斯的道，第二个姿势概括了梭罗的道，但第二个姿势却是李尔蒙斯留在这件赝品石板上的。这么说，李尔蒙斯也会修炼梭罗的道？那梭罗呢？他是不是也会修炼李尔蒙斯的道？ 第三个姿势又是谁的道？这三个根本不似位面世界之物的玄妙姿势，到底源自何处。来自哪里？ “……你大概很奇怪吧。”1号猜到了杜兰德的心思，耐心解释说，“李尔蒙斯会修炼梭罗的道，梭罗同样也会修炼李尔蒙斯的道。但是，他们都达不到彼此的极致。正因如此，由李尔蒙斯留下的第二个姿势，实际上是不完整的，不能完全地概括梭罗的道。而你也没有零式和暴君百五十击这样的铺垫作为台阶，让你分几步走上去，所以你领悟起第二个姿势自然艰难无比。” 杜兰德能轻易地领悟第一个姿势，并参悟到极深境界，是有铺垫的。 暴君百五十击是第一个台阶，零式是第二个台阶，杜兰德又经历了晋升死路中的脱胎换骨，这才得以顺利修炼。而这些都是李尔蒙斯的布置和安排，修炼了梭罗之道的李尔蒙斯，或许也有些许看穿未来的瞳力。 但第二个姿势，梭罗之道，杜兰德没有半点基础和铺垫。没人将一个包罗万象的至简动作拆成简单的几个步骤供他参悟理解。 “您该不会想让我去找梭罗大人本人请教吧？”杜兰德微微苦笑，“如果能做到的话，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困扰了。” 1号说：“办法也不是没有。第一个动作，你可以先放下。第三个动作……唔，其实第三个动作本来是最适合你修炼的动作，但现在似乎也不是时候。杜兰德，你若想要领悟第二个动作，就去七色城的遗迹吧。” 杜兰德心想七色城还有其他所有的战略要塞都被我炸了，那里不过是一片废墟，能有什么？ 但1号似乎不打算多说了，杜兰德不由有些无奈：“能再说得更清楚点吗？我应该去那里找什么？没有任何提示？” “你去了就知道了，如果仔细去感受、去聆听的话。” 1号将石板塞回杜兰德的怀里，露出微笑说，“和森德洛其他地方的天空比起来，七色城的天空，其实有些不同。我只能说到这里了。” 杜兰德接过石板收好，仔细过了一遍1号所说的话，点点头站起身来。 1号女士安静地看着他，好像看着孩子的母亲。 杜兰德没再继续追问了，既然七色城遗迹有开启梭罗之道的钥匙，杜兰德有自信将之找出来。 临走之前，杜兰额忽然问：“我刚才坐过的位置，是先祖李尔蒙斯大人曾经的位子吗？” “呀，被你猜到啦。”1号抿嘴一笑。 “所以您的身份到底是？” “以后再告诉你吧。” 杜兰德笑了笑不再多问，大踏步走了出去。等到他离开，1号才摸着自己的脸，微微苦笑：“太明显了吗……” 一路从天选神殿的最深处走出来，杜兰德却在殿门口停下脚步。 前方横着一条大长腿，挡住了殿门，也挡住了杜兰德的去路。 卷十一 章三十五 不必说再见 挡住神殿门口的人，是洛凡。 “怎么，不想见到我啊？”洛凡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杜兰德。 “找我有事？” “闲聊不可以啊？”洛凡耸耸肩，“反正我现在很闲，特闲，超级闲。唉唉，本来还以为你能帮我摆脱天选卫士的身份呢，结果连你也不行。不过，我肯定不会怪你就是啦……朋友。” 杜兰德皱了皱眉。 洛凡也没放下拦路的腿的意思，掏了掏耳朵絮絮叨叨地说：“有时候真的很怀念十五年前预备学院里的日子啊，大家都还不是很认识，彼此有防备，却很神奇地能够并肩作战。兰子当时是个不被看好的小丫头呢，我还断言她不会成神，现在人家是光明女神了，真是……时也命也啊！还有你，杜兰德，你当时融性不合格，现在是森德洛的领袖。我呢？哈，听兰子说，你们当初都觉得我是个表面高冷的话痨男。嗯，现在还是话很多，而且酒量大了无数倍呢。原来的我，不喝酒的。” 杜兰德安静听着，听完之后说：“可以的话，麻烦让开一下吧。我有点急事。” “你有急事？”洛凡一愣。 “嗯。” “好羡慕啊，能有事做。”洛凡摇摇头，仰头灌了口酒水，“我父亲战死在我拼死走过天选之路成为一名天选卫士的同一天，当时我想去救来着，但被这该死的堡垒束缚住了啊。从那之后，我就变成了个大闲人、大酒鬼，哈哈哈！！” 杜兰德不知道该说什么。 “喂，杜兰德，请你帮我个忙可以吗？”洛凡放下挡路的腿，面对杜兰德，“能不能……把我也封印起来啊？” 杜兰德眼皮一跳。 洛凡的口吻还是懒洋洋的，眼神却有点冷：“有个莫名其妙的声音一直在呼唤我呢。让我去左天界参加一场有趣的擂台战。杜兰德，你要不要把我也封印起来啊？就像你封印其他九位被选中者那样！” 消息传得这么快吗？杜兰德心中叹了口气，重新举步，向门口走去：“让开吧，闲聊叙旧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好了。” 洛凡冷冷一笑，张开大手朝杜兰德抓了过来。他额头上亮起一抹七彩色的光芒，那是专属于天选卫士的印记，这一刻杜兰德清晰地感受到：洛凡的能级，从110个单位瞬间暴涨了将近十倍！ 每个天选卫士都能在咏战堡垒的范围内爆发能级，增幅大小往往与编号反相关——编号越小的卫士。也就是越早成为天选卫士的人，爆发能级的增幅往往越大。 杜兰德没想到洛凡作为编号最靠后的天选卫士，竟然也有如此爆发力！ 天之骄子，光之子洛凡。 即便被天选卫士的身份束缚了手脚，仍一如既往地出类拔萃！ “让开！”杜兰德一声低喝。他明白洛凡来找自己的理由，因此尤其不愿多谈，该说的话，杜兰德已经对火胖子说过一遍了，现在不是再用嘴的时候。是用手、用脚、用身体去贯彻的时候。 杜兰德左手一圈，“琥珀冰镯”浮现，轻轻巧巧地将洛凡抓来的大手卷住。 同时杜兰德右手直取对方额头上的天选印记，啵的一声。轻戳了一记。天选卫士爆发能级的方式，如今看来和自己所修炼的第一个动作，李尔蒙斯之道，是一脉相承的。而且比较呆板机械。缺乏自主控制性。 洛凡被杜兰德戳中额头的刹那，庞大的能级就像被掐断了供应能源，陡然间跌了回去。被打回原型。 洛凡脸色不动，被“琥珀冰镯”锁住的那只手，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吸力，将冰镯蕴含的真形规则之力吸入身体。 这是杜兰德第三职业的能力——以自身为规则的承载与导体，接纳规则，再将规则转移出去。 现在杜兰德已经知道了，其实没有什么第三职业，自己一直都是战斗法师。走过最后的晋升死路，脱胎换骨后的自己，只是更接近了真实的战斗法师。而接纳规则再传导出去的能力，应该只是“梭罗之道”的一个板块。 如果说“李尔蒙斯之道”专注于能级，“梭罗之道”就是对各类规则的掌握和运用。 洛凡将杜兰德的真形规则吸纳，身上陡然间结了一层蓝冰，他和杜兰德的实力差太多了，而天选卫士所掌握的梭罗之道，也非常有限，有失偏颇。 砰…… 洛凡在自己被冻僵之前，打了杜兰德胸口一拳，不痛不痒的。 杜兰德脸色微黯，坦然受了一拳，然后绕开洛凡，走出天选神殿，打算扬长而去。洛凡应该会被冻上几分钟，无法再纠缠自己。 “杜……兰德……”洛凡奋力喊叫，“朋友，你……你现在真的很强啊，我竟、竟然在你手下连一招都走不过。所以你小子……一定要赢啊！我虽然这次有点痛恨你，以前还有点嫉妒你，不过我一直都还是相信你、支持你的！” “嗯，我会赢的。”杜兰德握紧了拳头。 “抱歉了，朋友。”洛凡哆哆嗦嗦地坐倒在大殿门口，咧了咧嘴，“抱歉添麻烦了，你有事就赶紧去吧，我没事的！” 杜兰德点点头，脚步一点，人已出了咏战堡垒，瞬息千里之外，直奔梭罗的七色城遗迹而去。 洛凡抱着胳膊，哆哆嗦嗦地呆了一会儿，终于顶过了冰冻之苦。他站起来，脸色变得平静，凝望杜兰德离开的方向。 “杜兰德……你不完全封住我，是因为我是天选卫士，因为我无法离开咏战堡垒去参加擂台战吗？” “你好像还不知道3号的事啊……” “所以，我刚才说很抱歉，是真的很抱歉。”洛凡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全身上下的浓重酒气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他轻声说，“杜兰德，咱俩之间。就不用正式说再见了。” 洛凡收回目光，转身，向天选神殿的最深处走去。 …… …… “洛凡那家伙……” 飞在前往七色城的途中，杜兰德心中闪过洛凡刚才的表情，无奈地想，“那种表情，分明就是在怪我阻止了十场擂台战。还好有咏战堡垒束缚住他，否则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去参加擂台生死战的吧。” “嗯……为什么我感觉好像漏掉了什么……” 杜兰德很快抛开心中的那一丝微弱的不协调感，因为视野之中，七色城毁灭后依然磅礴的轮廓。已然显现出来了。 学会“橘焰鬼面”之后，杜兰德的速度进一步提升，配合上审判之力破开空间阻力的“零阻状态”，杜兰德完全超越了火胖子，绝对是森德洛的速度第一人。 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来到七色城遗迹后，杜兰德惊异地发现这片遗迹上，竟然已经有人在了！ 三个身穿精致华美的轻甲的身影，分别手持短刀、木枪、弓箭，围着一个全身散发出紫色光芒的人。 三个围攻之人生着尖尖的耳朵。都是上层精灵。至于那个被围攻的女人，却是杜兰德认识的人。 “喂，你们两个，加把劲啊！”七色城遗迹中。一名精灵呼喝连连，“大军撤退之后，竟然把我们给拉下了，真是见鬼。不过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一个疑似妖精族人。也是个大收获啊！活捉了她，然后我们想办法回世界树屋，绝对是大功一件！话说森德洛为什么会有妖精族人？” 森德洛的妖精族人。除了如今被封锁在复制版神议大厅的安德丽雅，就只有一个人了—— 安德丽雅的母亲，杜兰德的丈母娘大人，曾经的牧城皇后莉威娜。 她在十四年前被劳伦斯救了一命，逃过一死，却还是重伤陷入沉睡。安德丽雅从谜之位面归来后，自然第一时间用自己的紫神妖姬之力，对母亲进行了一次治疗。两人既是血亲，力量又完全同源同质，终于将皇后唤醒。 皇后应该苏醒没多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独自一人离开咏战堡垒，跑到七色城的遗迹这儿来。 “见鬼，居然会在这里遇见精灵族！”皇后奋力抵挡着三名强敌的进攻。 紫神妖姬的天赋不弱于上层精灵，甚至还要更强一些。皇后沉睡十四年后的实力再次大进，不过她毕竟伤势初愈，渐渐地有点抵挡不住。 那三名精灵眼看着即将获胜，不由更加肆无忌惮了： “我说，我们抓了她之后，该怎么离开森德洛啊？大军都已经撤退了，难道我们还得走那条危险的远古之路吗？” “远古之路太危险了，要不……我们就在森德洛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咦？好主意啊！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这场见鬼的矮人战争打完了再说。” “万一战争一直都打不完呢？” “那还不简单！”为首的上层精灵轻佻地笑了笑，“听说过那个传说吧：上层精灵如何和紫神妖姬生下孩子，‘精灵’与‘妖精’结合，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诞生出完美且完整的‘妖精灵’！我们抓了这个紫神妖姬，如果再带着一个妖精灵孩子回归族群……哈哈，那功劳得有多大！” “队长英明！” “哈哈，那还不快点抓人！” …… 皇后将这些听在耳里，却苦于被压制得无法脱身，不由气得直发抖。 “精灵族提倡自然、和平、崇高与品格，怎么会培养出你们这样的败类？”皇后咬牙喝骂。 “你说的那种精灵，到矮人战争爆发之前去找吧。”那精灵冷笑说，“打了十五年矮人战争，还崇尚个狗屁的和平？在这种说不定哪天就挂掉的战争里，还是能快活一天就快活一天比较好！现在，可是战争！” “你说得没错。”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模仿着那精灵刚才的口吻，“‘现在，可是战争！’——说得太好了！所以，你可以直接去死了。” 精灵忽然感到眼前的世界狂乱地飞旋起来，恍惚之间，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无头地矗立在那儿。 “我……我好像被砍掉脑袋了？”他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然后眼前归于永恒的黑暗沉寂。 卷十一章 三十六 五天 杜兰德随手一记手刀干掉了一人，又屈指弹了两记，便将另外两名疯狂逃窜的精灵打成了漫天血花。 他这才转身看着错愕又惊喜的皇后，蹙起眉头问：“您为什么会在这里？不，应该说您是怎么离开咏战堡垒的？现在堡垒应该全面封锁了才对。” 两人十四年没见，杜兰德的气质变化很大，而且现在是森德洛的最高领袖之一，自然而然地透着质询的口吻。这让皇后有些错愕不适，印象中两人的关系，还是牧城皇后与暗车的那种关系。而且皇后是杜兰德的岳母，杜兰德好像从没这么对她说过话。 “是这样的……”皇后被杜兰德盯视得有些不自在，解释说，“我有些事想出来转转，跟看守堡垒大门的守军说了我的身份——我说我是你的岳母——那人是你的忠实崇拜者，所以就破例放我出来了。” 杜兰德点头，以审判之力为墨水，凌空写了一封命令，然后反手拍进了虚空里。每一个字符背后都浮现出一只迷你的橘焰鬼面，将字符吞吃进去，然后穿梭重重空间，将这道命令传回咏战堡垒。 皇后有些不确定地问：“那命令是——？” 杜兰德淡淡地说：“是一道处死令。咏战堡垒封闭一个月，这是我几天前下达的死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违背。那个私自放行的军士是因为您而死的。” “你要杀他？！”皇后身子一震。 虽然按照军令，私自放行之人确实应当处死，但那人是杜兰德的忠实支持者啊，就这么直接处死？ 杜兰德没再多说，自顾自地开始了自己的事。 罗切斯特和双天界都是劲敌，杜兰德现在要争分夺秒，没有时间管皇后的事。至于那个私自放行之人，杜兰德给的命令是处死。现在是战争时期，任何一个小失误都可能造成巨大的动荡，杜兰德只能狠下心来按照军令行事。 而他的这种态度和做派，让皇后有点懵了。 皇后重伤沉睡之时，杜兰德已在最后的晋升死路之中，对外则被称为“失踪状态”。那时候的杜兰德，只是回到森德洛后不得志的一名受水神塞尔东压迫的战斗法师。皇后心里对那时的杜兰德，其实多少有些不乐意。有哪个父母愿意自己的女儿跟着一个可能朝不保夕的人？ 但皇后一觉醒来，现所有事情都变了。杜兰德更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他相差很大。单从醒来后的短短时间里自己听到的有关杜兰德的只言片语，就能隐约窥见这个男人在惨烈战争中的惊人魄力和巨大手笔。 “杜兰德。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来这里？”皇后有种被无视的奇异羞恼感。 杜兰德无奈地转过身来：“我真的有急事，所以只要您不离开我的视线，我不会多过问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我会负责您的安全，但真的无暇他顾，也请您别来打扰我。 皇后讨了个没趣，心中不免有些愤愤然：“臭小子！娶了我的宝贝女儿，竟然还跟我摆谱？”于是两人无话。杜兰德在七色城的废墟之中静心体悟钻研，皇后也在废墟范围之中，来往游荡寻觅。不知道在寻找些什么。 转眼便是两天过去。 杜兰德一无所获。 这两天中，命运生死擂台的第二战打响，森德洛本该出战之人被封印，双天界一方再次不战而胜。而且这一次。不少人都隐隐看出不对劲了，甚至有人直接开口表达了对高层们不作为的困惑和不满。 又两天过去，第三场擂台战也输了。其他不少主位面的来使们，也开始坐不住。而身在七色城遗迹的杜兰德。依然一无所获。 七色城的天空和森德洛其他地方有些不同？杜兰德寻寻觅觅了四天都没看出来到底有哪里不同！ 事情的毫无起色，让杜兰德内心越焦躁起来。 时间是有限的，如果月底时不将自身实力再提升一个大台阶的话。不仅自己要输，更可能拖着整个森德罗和亿万战斗法师同胞一起输。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而皇后看着杜兰德眼中越来越多的阴霾和沉默中的压抑和焦躁，有时竟会感到令人心悸的恐惧感。 这时候的杜兰德，就好像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掉的火药桶。 杜兰德始终是个人，不是神，在肩负一族兴衰存亡的压力之下，一向冷静甚至冷酷如他，也难免会紧张动摇。这期间皇后一边自己寻找着什么，一边也在默默观察着杜兰德。她好几次欲言又止。 第五天了。 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期限里，相当于五分之一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而杜兰德什么收获都还没有。这时候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杜兰德倏然转过身来，只见拍自己的人是皇后。自己的心看来真的有些乱了，连她出现在身后都没觉。 “有什么事？”杜兰德的声音略显嘶哑，两眼也透着赤红。 皇后吸了口气，努力用平稳轻缓的语调说：“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找什么，不过，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里的生命气息，比森德洛其他地方要浓郁的多？” “有吗？”杜兰德错愕以对。 “有的。”皇后很肯定地微微点头。 作为紫神妖姬，皇后是非常纯粹的生命属性的种族和职业者，她既然说这里的生命气息浓郁，那恐怕不会有假。问题是杜兰德自己完全没感觉到，来到这里五天的时间里，杜兰德走遍了废墟的每一个角落，也没察觉到任何不同寻常。 杜兰德呆了一会儿，忽然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所有的不安、狂躁、还有负面情绪都被他压入心底，然后杜兰德睁开眼睛，恭恭敬敬地向皇后欠身道歉：“对不起，这几天的我太不像我了，非常抱歉。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获取梭罗大人的力量之道，不知道您能否给予帮助？” “哦，原来这是你们森德洛的那位预言者梭罗的城？”皇后问。 “您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这下轮到杜兰德惊讶了。皇后连这里到底是哪里都不知道，那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卷十一章 三十七 枯木 皇后摇摇头苦笑说：“我的事就说来话长了，先说你的事吧。我听说森德洛的预言者梭罗寿命非常悠长，那般悠长的生命，说明他肯定对生命规则领悟得极深。既然这里是他的城，那我在这里感受到的生命气息，也就解释得通了。” 皇后的话让杜兰德非常不理解。 要知道战斗法师并不以生命力著称，在森德洛展完整的位面规则之中，也不包括生命规则。在战斗法师的元素属性之中，也只有地火水风光暗雷七系，从来没听说过生命系的战斗法师。 更何况，杜兰德以精妙的洞察之力，也没感觉到这片废墟之上有什么皇后口中的“精纯浓郁的生命气息”。 皇后看出了杜兰德的不解，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说：“你闭上眼睛，我看能不能帮你一把。” 杜兰德依言闭眼，只觉一股奇异的生命之力通过皇后的手，注入到自己体内，流转几周之后，汇聚于双眼之上。这一刻杜兰德虽然还闭着眼睛，却现眼前变得一片莹紫，水晶梦幻似的，透着一种不真实感。 紧接着，一缕极细极细的紫金色丝线，进入了杜兰德如今的紫色视野之中。只听皇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到那紫金色的飘絮似的线了吗？” “嗯，不过那是什么？” “那就是生命之力。”皇后说，“你可能根本感受不到其中的生命气息，那是因为‘生命精丝’所蕴含的生命之力太过精纯，而且极致内敛，而你们战斗法师不以生命属性见长，所以感觉不到它。在精灵族的世界树屋里，有一片死海，海水全都是‘死亡精丝’构成的，那死海吸纳了精灵族中的大量死亡之气。汇聚一处，所以精灵族除了死海以外的其他地方始终生机盎然，因为没有死亡之力的侵蚀。而在我们妖精一族的世界树屋中，则有一片生之海，海水全部由‘生命精丝’构成，散出无穷无尽的生命气息，滋润万物。传闻死之海与生之海彼此相连，生死之间，彼此转换。” 杜兰德对这些妖精灵的隐秘不感兴趣，直接问：“您看得到那‘生命精丝’？” “不。我也看不到，我可没有战斗法师的洞察之力。但我能感受到。”皇后笑笑，“我的能力，加上你的洞察之眼，才能真正看到那‘生命精丝’。现在，你跟着它走，看看会走到哪里。” 如果有第三人在场，就会看到杜兰德闭着眼睛一步步很慢地走着，东一拐。西一绕。而皇后始终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也闭着眼睛，将源源不断的紫色生命气息汇入杜兰德的身体里。 在那个紫色的视界里，杜兰德正跟着紫金色的生命精丝。每一次靠近的时候，精丝就会自行逃开，就连杜兰德的审判之力都抓不住它。就像伸手去抓不受力的飘絮，怎么抓都抓不到手里。 直到某一刻。生命精丝陡然一个转折向下，不见了。 杜兰德睁眼，现两人正站在废墟的某个不起眼的地方。生命精丝就是在这里消失的。或者说，是在这里没入了地面。杜兰德想了一下，眼中渐渐涌起明悟：“秘密在废墟的下面！在地下？！” 站在这个地点，仰望天空，确实会现天空尤其得青蓝高远。 “七色城的天空和其他地方不一样……1号女士，您给的提示也太没有实用性了吧？”杜兰德忍不住腹诽了两句。要不是有皇后在这里的话，单凭自己怎么可能在这么大的废墟里，找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地点！ “怎么了？”皇后也睁开眼，她只能帮助杜兰德看到生命丝线，自己却看不到。只觉得那生命气息的感觉忽然消失了。 杜兰德也不废话，拉起她的手说：“抓紧了！” 强大的紫色气息从杜兰德身上散出来，同样是紫色，这次却不再是梦幻迷离的生命之力，而是野蛮粗犷的审判之力。审判旋转成风，将两人包裹起来，然后就好像一个紫色的钻头，狠狠钻入地面之中，然后一路向下。 这一下，就是数十、数百公里！ “喂，杜兰德！钻得太深了，再钻下去恐怕要把森德洛大6都钻通了！”皇后在地底深处气闷异常，大声提醒。这时候她被无边压力推挤，气都喘不上来，哪还有功夫去理会什么生命气息。 杜兰德却感到自己的心脏莫名狂跳起来：“肯定就是这里了，梭罗力量之道的秘密，应该就在下面，距离不远了！” 脚下忽然一松，杜兰德感到周身压力一轻，拉着皇后缓缓落地。皇后喘了口粗气，抬眼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里是一个空旷的好像地底山洞的地方，面积巨大，而且神奇得没有半点气闷的感觉。在山洞中，横着一根巨大的好像粗糙的枯木似的柱状物，两端分别没入了山洞两侧的石壁之中。 一个山洞…… 一截枯木…… 皇后还在愣神，没弄清楚状况，杜兰德却已经死死盯住了某个方向。只见在那枯木之上，似乎刻印着一系列抽象的图纹，还有些文字。杜兰德一个闪身，便冲到了那些图纹前面，如获至宝地凝神看去。 “吾之道与李尔蒙斯之道一体两面，不可分割。” “抛离一道而独钻另一道必不可得。” “切记。” 文字应该是梭罗留下的，刻画在巨型枯木的表面上，下方则是一系列的抽象画似的东西。杜兰德仔细看图纹，惊异地现其中不少纹路，竟暗合石板第一个动作，也就是李尔蒙斯之道。 这里明明是梭罗用来阐述自己的道的地方，却掺杂了李尔蒙斯的道。 这一刻杜兰德好像被闪电劈中，脑海中陡然开朗，他死死盯着那些图纹看了一会儿，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李尔蒙斯大人为了让我领悟他的道，以暴君能体式和零式作为铺垫，我还奇怪零式明明引动的是规则，而非能级，怎么会和瞬间提升能级的李尔蒙斯之道有关。现在看来，零式，是混合了梭罗之道的招式啊。想要领悟一边，就要以另一边作为阶梯和跳板……一体两面，一体两面！哈哈，原来这就是一体两面！！” 能级和规则，这本来就是力量的两个重要来源，两者相乘才是最终战力。如此基本的简单的原理，杜兰德居然给忽略了。 抛开能级去钻研规则，怎么可能成功？ 要知道职业者在突破到能体境，正式拥有能级之前，根本就使用不出规则。能级是使用规则的基础和前提。而这就是解决石板上第二个动作的钥匙。 狂喜过后，杜兰德赶紧将所有的枯木上的图纹刻印在脑海里，结合石板第一和第二个动作，盘坐下来，开始参悟。 一切都通顺了，对石板第二个动作的领悟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步上了正轨，虽然离深入领悟还有距离，但能入门，就是一个重大的进步！ 山洞里变得静悄悄一片。 站在远处的皇后瞥了一眼进入修炼状态的杜兰德，然后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手里的一件东西。 她在巨型枯木旁的不远处，找到了手里的这件东西。那是一片小小的鳞片，应该是龙鳞，纯黑色，散着浓郁的黑暗气息。 皇后有些失神地看着手里的黑色龙鳞，低声喃喃：“罗德格特……我就知道！你果然来过这里。” 卷十一章 三十八 洞中修炼 曾经的牧城三王罗德、罗格、罗特，三人合为一体，便是魔龙：罗德格特。 当年，在远古之路混乱不堪的时空中，魔龙挥出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以不可思议的手段稳定住层叠错乱的时空，让杜兰德一行人得以在迷宫中前行。若非后来遇到了帕宁的那对可恨兄妹，又遇见一名矮人将军，安然抵达森德洛本应不是问题。而在走出远古之路后的扎古力山脉战役中，魔龙更是在最后一战中，与杜兰德联手挥了关键作用，救出被抓的凯恩斯，并最终赢得了那场关键性战役的胜利。 魔龙一直是个神秘而不可思议的存在。 对杜兰德而言如此，对皇后也是如此。皇后了解的事情比杜兰德多不少，但也依然觉得魔龙身上笼罩着层层叠叠的迷雾，太多的疑团，看不穿也参不透。 而神秘又不可思议的魔龙，在十四年前，神秘而不可思议地……失踪了。 在那场让皇后重伤昏迷、让劳伦斯惨烈战死的第一次咏战大战中，魔龙不知所踪。前两天，皇后醒来后，凭借着自己对魔龙的一些了解，循着一些只有她知道的魔龙可能留下的印迹，找到了七色城这里。 寻找魔龙罗德格特。 这就是皇后离开咏战堡垒，出现在七色城遗迹的真正理由。 此时此刻，皇后看着手中的黑色鳞片，眼神复杂。 十四年前，魔龙肯定来过这里，手中的鳞片就是铁证，这种五角形的鳞片是魔龙专属。和其他龙族的鳞片都不一样。 “其实，就算确认了十四年前他来过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皇后叹了口气，抬眼四顾，眼神有些茫然。“因为他留下的痕迹和线索，在这里，就完全断了啊……” 山洞中非常安静，让人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于是在悄然之间，又一天过去了。 皇后将山洞各处搜了个遍，也没能现后续的线索。后来索性放弃了，因为周围的岩壁根本坚不可摧，也只有掌握审判之力的杜兰德才能破入这里吧。 而且除了杜兰德留下的钻孔通道之外，皇后没在这里现其他通道。换言之，在杜兰德到来之前。这个山洞就是个绝对的密室，也不知道当年的魔龙是怎么进来这里，又是如何离去的。 反正皇后是轰不开周围的岩壁，无法进行更深入的探索。 至于那根巨型枯木，皇后能从中感受到一股奇特的气息，说不清也道不明。 枯木看起来一碰就碎，是那种干枯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成粉末的样子，但在实际实验过后。皇后现这枯木的强度恐怕更过周围的岩壁。 而且是远！ 皇后不肯放弃地又搜索了一阵子，到最后也放弃了。魔龙已经失踪了十四年，凭自己的实力恐怕很难找到吧。还是等杜兰德醒来再考虑怎么跟他说好了。 反正原本存放于牧城地下的那个魔龙盘于剑上的石雕。已经被杜兰德从谜之位面运回森德洛咏战堡垒了。 皇后有种感觉，魔龙或许有一天会自己主动回来的。 放下寻找魔龙的事之后，皇后无法独自离开，于是变得有些无所事事。 无所事事的她很自然地又开始观察杜兰德。 “算算时间，这小子已经坐在那儿快一天半了吧。”皇后谨慎地走到杜兰德身后，目光越过杜兰德。落在枯木上。 奇怪的是杜兰德能看见的那些梭罗留下的文字，皇后一个字也看不到。 她只能隐约看到文字下的那些图纹。认真盯了好一会儿，无奈心想这都是些什么鬼画符。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反倒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强大人物，才能在坚硬逾铁的枯木上留下如此清晰深刻的划痕。 皇后绕了小半圈，从旁盯着杜兰德的侧脸，看了一会儿。 这还是两人相隔十四年的再见面后，皇后第一次近距离认真观察杜兰德的变化。 很明显，杜兰德身上的那些在异位面时的懒散气质，都不见了。他的眉毛更浓也更锋利，脸部线条硬朗了很多。嘴唇明显比当年薄了许多，细细的唇线好像两把锋利的刀。 不得不承认的是，杜兰德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皇后看着看着，也不由暗赞了一声，替女儿高兴起来。 当年自己重伤沉睡的时候，杜兰德还是个刚回森德洛被水神塞尔东打压的小小战斗法师，现在呢，听说水神塞尔达在无光监狱里日夜受刑，杜兰德却已经成为了森德洛的最高领袖之一，手握重权，实力更达到了皇后仰望也看不见的境地。 “卖相好，实力强，身份够，人品也不错，虽然有点花心但很重情义，很孝顺，爱孩子，对子女好，还很有责任感……森德洛和我们妖精一族也没什么宿怨。一切条件都挺好的，几乎找不到更好的吧。” 皇后目光闪烁，眉宇间忽喜忽忧：“如果不是现在这场战争，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女婿！只是，听说那些黑色矮人的头目，名叫罗切斯特啊……” 皇后是妖精族人，来自妖精一族的世界树屋，她因为特殊的原因，被从无尽虚空派回到有尽虚空，后来在谜之位面扎下了根。 皇后当年还在妖精一族时，因为身具紫神妖姬的血脉，地位不低，曾有幸看过一些族中的机密文献和档案记载—— 似乎在森德洛历史上，真的有一位非常神秘的战斗法师，就叫罗切斯特！ 如果那个罗切斯特和如今这个矮人罗切斯特是同一个，那未免太巧了，而且一名战斗法师为什么会变成古里古怪的黑色矮人的领？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皇后对于杜兰德真是非常满意。但杜兰德如今的敌人，那位名叫“罗切斯特”的矮人领，却让皇后莫名地感受到了压力和阴影…… 修炼是枯燥而单调的。 杜兰德对外界的一切感知，都已经被他屏蔽掉了。他全身心地投沉浸在修炼之中。而这一天半以来，他最大的变化。是眼睛。 随着修炼梭罗之道，杜兰德的眼睛越来越不一样了，漆黑眸子里闪耀着七彩光芒，忽明忽亮，光辉犹如星辰般灿烂隽永。再后来，七色的基础上。又多出了一些新的颜色，其中有翠绿色，有残灰色，后来还出现了淡淡的金色。 到最后，所有颜色还归于黑色。但在那黑色之中。却好险隐藏着无数的斑斓颜色，随着周围的光影而不断变换，就像是一个深邃的万花筒。 “原来……这就是梭罗之道啊。洞察、复制……眼睛、灵魂……还有各个来源的各种规则……” “眼睛是窗口，身体是媒介，灵魂是载体。将真形规则、神火规则、神级能力的规则、甚至是星术所包含的规则——基本上这个世界上各类单系规则和交叉规则，在梭罗之道面前，全部一视同仁。” 杜兰德一边修炼，一边回忆着这些年来所经历的点点滴滴。很多当年不理解的事情。现在逐渐能看清眉目了。 “我走过晋升死路后，能在小妞的帮助下爆能级，这是李尔蒙斯的道。” “而当时我还能对敌人的规则之力。进行接纳、传导、拆分、重组、导引、反弹……这又是梭罗之道。” “好神奇，亏我当初还以为这是某个第三职业的能力，现在看看，能级爆也好，对规则的运用也罢，都是战斗法师的能力啊。我一直都是个战斗法师。没有变过，更没有什么第一第二第三职业。” “我走过晋升死路。接受森德洛本源的冲刷，还被那个状态下的小妞打了个半死。看来都是为了修炼李尔蒙斯和梭罗之道打基础。” 杜兰德又想到了天选卫士和天选之路。 在预备学院中，天选之路有三条，晋升死路也有三条。杜兰德虽然没有走过天选之路，但听洛凡描述过。感觉上，天选之路和晋升死路本质上非常类似。 天选卫士们能爆能级，算是继承了一部分李尔蒙斯之道，他们还有一定的承接传导再转嫁规则的能力，算是有一部分梭罗之道。不过在运用方法上很死板很机械。而且天选卫士会被洗去血脉能力中的规则之力。 “可不可以认为天选卫士高于寻常战斗法师，却又在层次上低于现在的我，是一种中间状态呢？”杜兰德不由猜想，同时也很困惑，“我、天选卫士、寻常战斗法师、我们的平常的能级，都是11o个单位。那我们到底谁才是战斗法师？哪一个才能代表真正的战斗法师？” 杜兰德一边修炼，一边思索着很多事情。 所以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在旁观的皇后眼里，身上的气息正在变化着。还是战斗法师，却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那种奇特古朴的气息越来越强盛。 皇后又盯着杜兰德看了一会儿，眼神渐渐变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曾经的妖精灵一族（分裂之前），是一个极为强大而且历史悠远的位面，据说在有尽虚空形成的初期，就有了妖精灵位面的雏形，然后经过了无数年的演化和展，才成为了后来的双世界树屋。 这点和森德洛和双天界不同，这两个位面似乎都是比较突兀地出现的。尤其是双天界，刚一出现就是五大至高规则齐全的变态摸样。 在历史悠久的妖精一族中，有很多远古秘辛的记载。皇后看着杜兰德，感受着杜兰德身上渐渐明朗起来的那股奇异新颖的气息，心想：“现在的他，似乎和族中记载的森德洛刚出现的那个时期的古战斗法师，越来越像了？” 卷十一章 三十九 道之具象 皇后只能感受到杜兰德散于外的气息，在她看不见的杜兰德的身体里，正在生一些微妙而神奇的变化。 修炼李尔蒙斯之道后，肉身、灵力、能量，三者几乎不分彼此，形成了一种三者浑然一体同时却又泾渭分明的奇异状态，这让杜兰德的能级和其他人有些区别，也是他瞬间飙升能级的强横爆力的来源。 而爆力的核心，是心脏。 心脏是战斗法师的核心，这点对于普通战斗法师来说是，对如今脱胎换骨后的杜兰德依然是。 从这点来看，杜兰德始终是战斗法师，没有变成其他任何的职业。 在如今杜兰德的心脏之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比例和真人一致，只是缩小了无数倍——那是一个李尔蒙斯的身影！ 李尔蒙斯小人儿就盘坐在先祖石板之上。片刻之后，在李尔蒙斯小人儿的斜对面，又出现了第二道身影，不及李尔蒙斯凝实，却同样气象非凡。那人有着高广的额头，略显消瘦的下巴，和一双洞察世间万物的眼睛。那是预言者梭罗的身影。 两个小人儿都静静盘坐在心脏中的先祖石板之上。 “道之具象吗……”杜兰德内视着自己心脏中的变化，默默观察思索。 两个小人儿，可以算是两个具象——李尔蒙斯之道的具象和梭罗之道的具象。 “咦？”本以为两个小人儿出现就是结束了，但很快又有了后续的变化。 在杜兰德惊异的观察与注视下，李尔蒙斯小人儿的身上探出无数的丝线，连接到杜兰德自己的身体各个部位，以这种方式达成两者的完全同调。 和身上伸出无数丝线的李尔蒙斯不同，斜对面的梭罗身上，只有三根线。 其中两条丝线，与杜兰德的双眼相连。还有第三条丝线。则从梭罗的心脏探出，连接到了斜对面的李尔蒙斯的心脏部位。就这样，李尔蒙斯连着杜兰德，梭罗连着李尔蒙斯，这似乎是某种稳固而强大的组合与格局。 这一刻，杜兰德所修炼的李尔蒙斯之道与梭罗之道，完成了一种特殊的彼此联系的方式，真正意义上变成了杜兰德的能力！ “李尔蒙斯的身影，与我本人同步同调……” “梭罗的身影，对外与我的双眼相连。对内则与李尔蒙斯的身影建立了一线联系……” “好独特的构造，而且……这感觉好玄妙！” “李尔蒙斯和梭罗……能级和规则……一为本，一为用！一体两面，却又彼此统一，原来规则与能级，也可以用两仪的结构来进行阐述和解释！” 杜兰德有种奇异的感觉：现在的自己，能做许多从前的自己没办法做的事。 他还注意到，自己心脏中的两个具象小人儿并没有相对而立，而是彼此斜对。成六十度角。 ——好像等边三角形的其中两个点。一个点是李尔蒙斯，一个点是梭罗。 而第三个点，目前暂时空着。 “大概……等修炼完石板上的第三个动作，才能将这个等边三角形补充完整吧。” 杜兰德缓缓睁开眼睛。从修炼状态中退出来。第三个动作稍后再说，现在，杜兰德要先试试自己如今的实力。 集合了李尔蒙斯与梭罗两人之道，杜兰德对自己的实力进步充满期待。 “皇后大人。能陪我试试招吗？”杜兰德起身看向等在一旁无所事事的皇后，微笑着问。 “哼，你小子现在心情好了。又想找我帮忙了？”皇后撇嘴，不满抱怨，“你真应该回去看看自己两天前那脸色、那脾气、还有那拒人千里之外的躁动摸样，那时候的你脾气可大着呢，还让我一切随意，只要别打扰你就行。要不是没我，你能找到这里吗？你这臭小子！” 被皇后这么一说，杜兰德也有些尴尬，咧嘴笑笑：“抱歉抱歉，皇后大人见谅，别跟小子我一般见识。”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皇后翻了个白眼，“还有，以后别再皇后皇后地叫了，我可做不了现在的你的上司了，而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你什么人呢。” “是。”杜兰德从善如流。 总的来说，皇后还是有点小女人，之前杜兰德对她态度不够好，她这两天又在山洞里憋得狠了，所以抱怨几句也很正常。杜兰德谦逊顺让了一会儿，等到自己这位岳母大人气顺了，这才又说：“那我们就开始吧，我进攻，您防守。我要上了哦！” “喂……喂！等等啊，我还没答应要给你喂招……” 皇后话还没说完，忽然眼前一花，前一刻还在十米开外的杜兰德已在眼前，而且近在咫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看着杜兰德漆黑如魔、却又好像深藏着无数色彩好似万花筒的双眸，皇后呼吸微滞，旋即头皮竟有些炸！ 她觉得自己的视线被拉扯出，今儿连灵魂似乎都要被吸摄进去！ 唰！皇后以平生最快的度向后飞撤，杜兰德却好像黏上她了，如影随形，如影随行。皇后陡然几个转折变向，忽而拔高身形，又骤然降落，始终甩不开杜兰德。 恼羞成怒的她一拳打在杜兰德胸口：“搞什么？不是说你进攻我防守吗？干嘛一直跟着我？” 紫色的拳罡轰击在杜兰德胸口，然后融了进去，融进了杜兰德的身体里。 拳劲化整为零，透过条条丝线，传递到心脏中的李尔蒙斯身体里，再通过李尔蒙斯传给梭罗，在梭罗体内流转旋绕三周，然后原路返回，传回李尔蒙斯，再传回杜兰德胸口中拳处，最后化为一抹紫色的针，狠狠反击回去！ 所有这一切都生在瞬息之间，而皇后惊异地现：自己的拳劲瞬间消失又瞬间重现，质量和属性都没变。密度却高了无数倍，变成了一根晶亮刺眼的尖针！ “怎么回事？”皇后一声尖叫，反应倒也快，伸指夹住了紫针。 同时她又一拳打在杜兰德身上，这一次，杜兰德没再用针反击，而是将对方的攻击转化为灵魂攻击，从双眸之中射出两道迷茫的紫色光芒。 如果有第三人在场，就会看到皇后在空旷巨大的山洞里上窜下跳，左转又折。怒喝连连地攻击杜兰德，而杜兰德始终轻飘飘地跟着，臂不举，手不抬，将对方的招式尽数接纳又重组后，化为反击。 这期间杜兰德的眸中异彩连连，一边以对手之力与之战斗，一边从容不迫地洞察、解析、复制着对方的能力。 “见鬼的，这是杜兰德？这真的是杜兰德？！”皇后越打越心惊。“比起以前，现在的他强得太多了！而且他好像根本没用力，只是把自己当作了导体，全盘接受我的攻击再全盘反击回来。这根本就是立于不败之地好不好？” 皇后忽然咬牙一狠，凝聚出两柄淡紫色的短矛，唰唰两记连击，奋力攻向杜兰德。 刺啦一声。杜兰德衣服破了，竟真的被紫色短矛刺破了皮肤。 “呃……”这下反倒是皇后愣住了。 只见杜兰德低头看了看伤口处，旋即嘴角微翘。流露出一丝笑容。他伸出手指，指尖点在伤口一端，沿着伤口轻轻抹了过去，就把伤口抹掉了。 好像用橡皮擦掉一个铅笔印记那般简单轻易！！ 皇后张了张嘴，脸色极度怪异地喃喃：“生、生命规则……你……你竟然把我的能力学会了……” 杜兰德抬眼，他眼中的异样神采这才慢慢消退下去。刚才他已在战斗中，将对方的手段和能力学会了。 当然这是因为皇后掌握的规则之力很弱，如果换做一名神级强者，杜兰德可能就学不了这么快这么全。 但这也够可怕了，意味着杜兰德深入地理解、甚至部分掌握了对手的能力，既然熟知，就能通晓优势和弱点。敌人在杜兰德眼中，就越来越没有秘密。 原来洞察不止是为了复制。 洞察本身，也对战斗有着重大的意义！ “战斗第一阶段，试探阶段。” “如影随形，敌动我动。” 杜兰德心中喜悦，同样是如影随形，当年只是自己开出的一种贴身体术，如今终于趋于完美。 “别的职业都要靠拉开距离进行观察，对敌人进行剖析，我却能直接近身甚至贴身，亲身去感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然后深入地进行洞彻、解析和复制。” “看清敌人之后，就是战斗的第二阶段了。” 杜兰德看着皇后，微笑说：“好了，现在我们真正开始吧，我真正开始进攻，您可要小心防守哦！” 皇后举双手大声抗议：“不打了不打了，你能反弹我的能力，又能复制我的能力，这还打什么？” “您可以使用星术呀。”杜兰德说，“安德丽雅和凯瑟琳都会的那种奇特的星术，我应该还反弹不了，也暂时看不明白。” 杜兰德所修炼的梭罗之道还不完美，虽然已经能完全无视百阶屏障的存在了，但过于高阶的规则，或是那些独一无二的规则，杜兰德洞察复制起来，还有困难。 从这点来看，梭罗之道上，杜兰德还不及马努斯。 “你说的那种星术……我不会。”皇后摇头，随后又说，“你直接给我演示你的招式就行了，现在的我，真的和你相比差太远了，打不起来的。”说着说着不由有些沮丧，想当年自己是上司，杜兰德是暗车下属的年代，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啊。 “杜兰德，你刚才那只是战斗的试探阶段吧。”皇后平复下心情，轻声说，“利用我的能力反过来打我，同时对我进行洞察和复制，这归根结底只能让自己立于不败，很难克敌制胜。然后呢？试探阶段之后的第二阶段，你怎么打？” 杜兰德左手一翻，凝聚成一面红蓝双色的盾牌：两仪镜盾。 右手也一翻，生命规则汇聚，这是杜兰德刚才从皇后身上复制过来的能力。 “复制而来的能力，终究不是自己的能力。”杜兰德说。 “遇到那种特别高级复杂的规则，完全复制更是不可能的。或许也只有梭罗大人本人能做到那种地步吧。” “换言之，复制过来的招式，对我而言只是粗糙的‘原料’而已，终究还是要化归到属于自己的招式中去，才有长远的意义。” “洞察是为了理解对手。” “而复制，其实是为了强化真正属于自己的招式啊。” 杜兰德将左右手一合——复制过来的那一丝生命规则，慢慢融入到了“两仪镜盾”这一招里。 卷十一章 四十 体、法、斩、瞳、域 生命规则丝丝缕缕，不紧不慢地融入到“两仪镜盾”里，镜面上光晕流转，一边纳入新的“成分”，一边自我调整着。那种和谐从容的味道，让皇后不知不觉间看得入了神。当全部生命规则融入镜面后，两仪镜盾这招所蕴含的规则位阶，又再度上升。 如此简单轻易，令皇后见之乍舌！ 大多数规则修炼者的“正统”修炼方法，是融合单系规则中的三种玄奥，从而获得更高阶的规则。 比如一个水系之神，一辈子只会水系规则，但如果他能将水系规则的三大奥义全部融合一体，形成完美的奥义三角，那他的规则位阶将达到一万阶的极限高度，达到“大圆满之境”。 当然，这是单系规则的不同奥义间的融合。 不同系之间的奥义，也有彼此融合的可能。融合产物被称为“交叉规则”。大多数神级血脉能力、大多数真形、以及星术，蕴含的都是交叉规则。交叉规则基本都是自然的产物，很难人为地进行融合。 比如杜兰德拥有审判规则，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审判规则，是由哪些单系规则中的哪些奥义以何种形式融合而成的产物。 星术亦然。 绝大多数真形亦然。 事实上，“位面”和“星辰”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前者蕴含的是泾渭分明的单系规则，地火水风光暗雷……后者，则蕴含的是繁复之极的交叉规则。 拥有圆满的单系规则（万阶）的位面，是主位面。而拥有万阶极限的交叉规则的星辰，便是主星辰。 人们对于交叉规则，往往只能运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虽然是一种遗憾，却也是交叉规则美妙而独特的地方，也是自然之力始终胜于人为的一个佐证。 看着从容不迫地将些许生命规则融入两仪镜盾的杜兰德。皇后忽然想到了妖精一族中的星术。 没记错的话，族中的长者们和贤者们曾这样说过：“普通星辰无数，数量更胜次级位面。主星辰却只有十颗，比不上主位面的数量。每一颗主星辰都可以分为无数层，最外层也就是星辰表面上的规则之力，或许很简单，位阶也很低。但随着越来越深入星辰内部，其蕴含的交叉规则也会越来越繁复，位阶越来越高。而主星辰的核心处，蕴含着某一种万阶的交叉规则。那是所有星术修炼者的最终目标。” “星术的本质，就是想办法将主星辰深处的规则之力，给引出来。而达至极限的星术，即为无敌！” 此时此刻，皇后看着杜兰德，第一次觉得本族中引以为傲的星术，所谓“达至极限便能无敌”的星术，未必真正无敌。 要知道那两仪镜盾之中的规则，本不是生命规则。而杜兰德将生命规则融入其中，不正是在人为地塑造出更强大的交叉规则吗？ 把生命规则、火系规则、水系规则、力量规则、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真形规则融汇成一招，这不是交叉规则是什么！ “所以你们战斗法师，能够人为地合成交叉规则。并令其不断进化吗？”皇后的口吻变得很认真，“你们复制学会的规则越多，所能够制造出来的交叉规则的位阶，也就越高？招式就越厉害？” “制造交叉规则？”杜兰德倒是被问得一呆。认真想了会儿，才微笑摇头，“严格意义上。我这不算是交叉规则。” “不算吗？”皇后显然不相信，她觉得杜兰德是在刻意自谦自贬。 “呃，我可没骗您或故意低调的意思。”杜兰德摸着下巴，“唔，不过这解释起来倒是有点困难……” 杜兰德整理了一番，才解释说：“这么说吧，一个水系奥义和另一个水系奥义相融合，规则位阶翻十倍，这是单系规则。而如果一个水系奥义和一个火系奥义融合成交叉规则，就不只翻十倍了，位阶增幅往往更大。” “至于我……” “您看，我将生命规则融入到镜盾之中，规则位阶只是提升了些许，并没有产生质变，也没有十倍十倍的大飞跃，对吧？所以我的这一能力，严格意义上不算是‘融合’，只能说是‘组合叠加’——将不同的规则奥义结合在一起，建立一间大房子，而不是融合成一个全新的材料。” “哦，这样啊！”皇后听懂了，“一个是物理组合，一个是化学反应。” “是的。” “不过即便如此，你这能力还是非常变态啊。”皇后感叹，“能将这么多规则组合在一起，还能保持协调统一。对于那些必须苦苦融合神火规则、还有那些拼命修炼星术的人来说，你提升位阶的方法完全就是作弊！” 皇后顿了顿，又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你们森德洛人人都能像你这样，那……”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反而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要是森德洛人人都如杜兰德，甚至只要有杜兰德十分之一的特殊能力，那……森德洛绝对无敌了！ 能级不需要神火也能随便爆，规则还能随意叠加、组合、提升位阶，这让其他职业者们怎么活？！ 皇后越想越觉得可怕，咬着嘴唇沉思起来。杜兰德笑了笑，安静地走到一旁，将自己目前掌握的几个最主要的招式，全部展示出来。 两仪镜盾，这是“法术”的汇总。 裁决尺剑，这是“斩术”的精粹。 审判魔装，这其实算是杜兰德的“领域”，而且是领域第五层：最终形态。它不仅能增强杜兰德自己的战斗力，攻防一体，还能加持在他人身上。加于友军，则是强力的辅助装备。加诸敌人，便是最霸道的压制。 还有，幻式魇眸，这是杜兰德对“瞳术”和“幻术”的体悟，在谜之位面时用过好几次了。直到现在才真正完成。 这种瞳术，可以让敌人在不知不觉间，对关键性的战斗细节产生幻觉。比如杜兰德和战斗大神官左心战斗时，让对方以为自己还在小岛范围内，实际上已经在小岛范围外。 准确来说，这一招不算是一种“幻术”，而是一种“幻式”。如果是幻术的话，敌人产生幻觉的内容，将由杜兰德来决定，这就会留下施法印记。容易被人察觉，进而破解。“幻式”则不一样，它不是一种术法，而是类似于一段程序，一段程式。这段程式会自动运作，对敌人进行干扰。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就连杜兰德本人也不知道对手会在哪方面产生幻觉，因为完全是由程式去完成幻觉效果的！ 杜兰德如今还不知道自己将幻术的定义重新改写了，很多年后。当幻式风靡位面世界，人们习惯在“幻式”一词前加上“杜兰德”这个前缀，以示对这位不经意间创造出“幻式”的传奇人物的敬佩。 法术、斩术、领域、瞳术，杜兰德将战斗法师的每一个重要的修炼板块。都凝练成了一招。 今后随着他复制更多的规则，得到更多的神火并“翻阅”其中的规则，这些招式便会越来越强。 当然，除了斩、法、瞳、域之外。还有体术。 杜兰德心念一动，先祖石板浮现，变成一尊李尔蒙斯的石雕。矗立于自己的身后。这就是自己的体术精华了。随后，两仪镜盾、裁决尺剑、审判魔装、幻式魇眸接连飞起，加持在身后的石雕之上。 体、法、斩、瞳、域，就此齐全，浑然一体。 杜兰德随意做了几个动作，身后的巨型李尔蒙斯石雕跟着活动起来，山洞中陡然间刮起强烈的风暴。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而已，就造成了如此大的动静和波及！杜兰德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如果战斗的第一阶段，是贴身，是复制，是洞察……是一种试探性的交锋。那战斗的第二阶段，就是进击，就是碾压！” 杜兰德难掩兴奋地又活动适应了一会儿，基本适应了自己的全新能力和全新实力，这才将体法斩瞳域五招一收，长长舒了口气。 “岳母大人。”杜兰德看向已经退到了山洞一角的皇后，笑着问，“这里的修炼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您能和我一起去几个地方吗？” “去几个地方？”皇后微愣，下意识地问，“哪些地方？” “让我来数数看……”杜兰德扳着指头，细数起来，“要去趟里尔多森，去趟帕宁，去趟精灵族的世界树屋……还要去趟远古之路……哦，还有！我想去有尽虚空最边际的虚空隔膜看看，看看那里的十颗主星辰。您是妖精族人，对星术肯定比我了解。怎么样，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你要去看主星辰！”皇后难以置信地问，“你知道这里距离虚空隔膜的距离有多远吗？” 虽说上位神来往于有尽虚空的各处就比较方便了，但还是要花些时间的，尤其是主星辰位于虚空隔膜的各个方位，不在有尽虚空来回横穿好几次，哪里看得完？等看完了，一月进击计划恐怕早过时了吧？ “距离倒不是大问题。”杜兰德微微一笑。抬手提指，凌空勾勒出一个巨大的橘焰鬼面，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几十张橘焰鬼面叠加在一起，最后的颜色变得暗红一片，好似缓缓流动的熔岩。 这已经不是火胖子的橘焰鬼面了，而是杜兰德凭借着自己和级生命“焰爪鬼熊”的战斗经验，所改进过的更本源的橘焰鬼面。毕竟这一招真形的源头，就是焰爪鬼熊这种级生命。 暗红色如岩浆浇注而成的橘焰鬼面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嘴里黑漆漆的虚空。 “请吧。”杜兰德含笑说。 皇后吸了口气，一步走进了鬼面嘴里，杜兰德紧跟着也步入鬼面的血盆大口之中。布满刀形利齿的嘴巴缓缓合拢，随后，整张鬼面忽而一个闪烁，便凭空消失在了这个巨大的山洞中。 仅仅片刻后，橘焰鬼面在另一片空荡荡没有半点实体的虚空中浮现出来，皇后和杜兰德接连从鬼面嘴里走出来。 这里到处都是光，强烈的光和热将任何有形之质都融化了，时间和空间剧烈地扭曲着，说明这里存在着一个质量大的星体。从时空扭曲程度来看，存在于这里的星体质量，甚至过了森德洛！ “第一站到了。”杜兰德凝神站稳，同时也拉住皇后，令她不被那光、热、还有强大引力所摧毁。 皇后抬眼，看着周围完全不同于刚才的场景，还有眼前那巨大伟岸的光星体，喃喃说：“主星辰之……太阳！” 卷十一章 四十一 星之秘闻 主星辰一共十颗，当一颗星辰成为主星辰后，便会自行移动到虚空隔膜，悬于其上，沿着某种规律不明的轨道缓缓移动，周而复始，将星辰光辉洒遍整个有尽虚空的每一个位面，每一个角落。 作为主星辰之，太阳本有两颗才对，呈现双星结构。妖精灵大战结束，妖精一族被流放至无尽虚空，离开的时候，妖精们带走了一颗太阳，从此有尽虚空的太阳只剩下一个。有关那段历史的说法很多，有人说妖精们带走太阳是为了在没有光的无尽虚空中生存，还有人说，两个太阳彼此间有连接通道，妖精们带走一个太阳，是为了保留一条重归有尽虚空的道路。总之有很多猜测。 “您……比我想象中更惊讶呢。”杜兰德偏头看着皇后，“不过您应该不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太阳吧？” 直到今天，杜兰德还不知道皇后的真正来历，只知道她本是妖精族人，生活在无尽虚空的那个妖精族的世界树屋，因为某种原因以某种方式回到了有尽虚空，目的未明。唯一明确的，是皇后对太阳肯定不陌生，毕竟妖精一族被流放时带走了一个太阳。 “我当然见过太阳，不过这么近距离地看，还是第一次。”皇后摇了摇头，明显不愿多说细节。 站在这么近的距离上，那种强烈到无法想象的光和热，还有巨大的引力作用，让皇后明白：如果没有杜兰德，那自己恐怕瞬间就会灰飞烟灭。面对太阳这天地间最伟岸的存在之一，任何人都会深感自己的渺小。 杜兰德笑了笑也没多问，凌空圈画了三个“琥珀冰镯”将皇后护住，然后脚步一点，向着更接近太阳的方向飞去。 一直接近到无法再接近时，杜兰德才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全力动“洞察与复制之眼”。 “你这是要……？” 杜兰德的举动让皇后明显一呆，怔愣片刻才猛地意识到杜兰德的打算：他要复制太阳蕴含的规则之力！ 皇后一句“千万小心”还在嗓子眼里，将出未出，便见那巨大的太阳表面上光芒骤盛！强烈的太阳风席卷而出，就像受到了刺激，而杜兰德的目光瞳力已经狠狠刺入了太阳表面，然后一路向内部深入！ 这一天，有尽虚空各个主位面和无数次级位面中的许许多多人类与非人生灵，都似有所觉地仰头。奇怪地看着活跃度有些异常的太阳（位面中看到的是真正太阳的即时投影）。 新牧城三王之一的白虎（她是一名太阳精灵）正和薇薇安对练，忽然动作一顿，感觉全身有些燥热，却不明白为什么。 而在复制版咏战堡垒中，熏正和龙族的火龙大长老、还有龙蓝儿闲聊：“……对星术钻研最深的当然是被流放的妖精一族，不过精灵族也会一些，比如太阳精灵一族对太阳星力就很敏感。主星辰一共十个，星术也被划分为十大类，在太阳星术的传承方面。我们双子光明其实并不比妖精一族差哦。” “口说无凭，你证明给我看呀！”龙蓝儿明显不相信。 熏从容一笑，指着天空中的太阳，说：“就拿今天说吧。今天的太阳活动不会很剧烈……” 话音未落，只见头顶的太阳光芒大盛，变得无比明亮，将整个复制版咏战堡垒映照得光辉灿烂。 “就知道你在瞎扯。被打脸了吧！”龙蓝儿哈哈大笑起来。没心没肺的她不会注意到：火龙大长老和熏对望了一眼，都已经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同一时刻，杜兰德的目光瞳力已深入到太阳星体之内。 双眼火辣辣的。所看到的交叉规则之力也越来越复杂，而且越来越高阶！ 距离太阳内核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杜兰德的目光再也无力深入了，他暗自叹了口气，没有贪功冒进，从容地将目光收了回来。虽然没有真正抵达内核，不过杜兰德依然看到了规则位阶高达15oo的层面。 双眼看到的规则之力，通过线索，输送到心脏中的梭罗之道的具象中，进行分析处理。 杜兰德缓缓让身体降温，然后一闪身回到皇后身旁，挥手凝聚出一个“橘焰鬼面”：“好了，我们去下一站吧。” 这一天，杜兰德带着皇后，穿梭在广袤浩瀚的有尽虚空之中。从太阳开始，一个个主星辰看下去。有时候沿途看到一些质量很高的普通星辰，杜兰德也会驻足片刻，深入洞察观摩。 太阳、银月、白矮、主序黑洞、…… 杜兰德一个个主星辰认真地观摩，其间不时会向皇后请教。皇后自己虽然没能修炼成主星术，但她对妖精一族中有关星术的典籍读了不少，所以说出来也头头是道。只要不涉及妖精一族的现状和她的具体来历和目的，她基本上是知无不答。 “……好奇怪，现在已经逛了九个主星辰了，剩下的第十颗呢？” 兜完一圈的杜兰德站在某处虚空中，双眼微眯。 “第十颗主星辰没有名字，也没人找到过。”皇后说。 “妖精一族中也没有记载吗？”杜兰德这下真的惊讶了，“没有名字也不知道具体位置，甚至连属性也不知道，那为什么会有这第十颗星辰的存在？搞了半天，十大主星辰之中竟然有个隐形星辰吗？这倒是奇了！” “这个……其实一直有争议。”皇后认真回想了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说，“据说，如果第十颗星辰不存在的话，那么很多很多的现象，就变得无法解释了。我们妖精一族的先贤们是用逆推的方式，推断出第十颗主星辰的存在的。” 皇后顿了顿，又补充说：“还有一种理论：认为所有的普通星辰联力，所形成的那个综合星力，就是第十颗主星辰。第十主星辰，可能只是一个联力作用，而非一个真正的星辰实体。” 杜兰德若有所思，倒也没太纠结。 妖精一族无数年都没弄清楚的问题。自己才没那个精力去钻研探究。 杜兰德双手微托——先祖石像、两仪镜盾、裁决尺剑、审判魔装、幻式魇眸——五大招式在周身浮现出来。然后杜兰德一点点地，将自己目前学到的主星辰的规则之力，融入到这些招式之中。 “你果然是为了强化招式。”皇后叹了口气。 “当然！”杜兰德含笑点头，“不然我干嘛花那么大力气跑来跑去。” 洞察不意味着复制，杜兰德能看到千阶以上的规则，但真正复制过来的，可就差多了。融入招式的过程里再打个折扣，真正对招式规则的增幅，并不是很大。不过这只是短短一天内的进步，论进步度和轻易程度。那可就太可怕了。而且九个主星辰的规则之力融汇入招，最终的提升效果，还是不小的。 当杜兰德完成这一轮修炼时，体、法、斩、域、瞳，这五个板块的招式，都完全越了千阶。 至此，杜兰德才真正让自己的规则与能级匹配。 真正意义的上位神，拥有千倍于虚神极限的能级，以及千阶的规则。杜兰德的能级是上位神。规则方面甚至过了一些，不过距离万阶极限的至神境界，还是有一段距离。 “先祖石板上的三个动作彼此关联，单单修炼李尔蒙斯和梭罗之道。似乎到此就接近极限了啊。”杜兰德默默想到。 到了现在这个境界，很多以前看不明白的事情，也就很明白了—— 极冻审判巴尔巴辛，历史上说她只融合了一个神火。却有着卓的实力，想来她修炼了一部分李尔蒙斯之道。《融冰练体》的最高境界，冰之零式。就是最好的佐证。极冻审判是李尔蒙斯的小半个传人。 而两仪裁决，应该是梭罗的传人。森德洛三大特殊修炼流派的“拟龙”、“拟瞳”、“精复制之力”，归根结底都是梭罗之道的运用。两仪裁决的贡献，在于将之进行了简化和普及。 而李尔蒙斯之道，是让梭罗之道得以全部挥出来的基础。 还有马努斯…… 想到马努斯的时候，杜兰德微微收敛了笑容。对于极冻审判和两仪裁决这两位先辈，杜兰德确定自己已经完全越了。但青色愤怒马努斯，这位几乎挑不出缺点的完美之人，还是让人有点看不透。 “现在的我，和马努斯比起来谁更强一点呢？” 杜兰德认真琢磨了一会儿，分析结果竟然是自己依然有可能略逊马努斯一筹。别的不说，就说杜兰德自己的审判战刀，杜兰德现自己没办法用梭罗之道复制自己的战刀（当然杜兰德不需要这么做，只是试验），马努斯却可以。 还有双天典，杜兰德就算勉强复制出来，也没有马努斯那种足以“以假乱真”的境界。 从这点来看，马努斯对梭罗之道的运用，恐怕仅逊于梭罗本人！ 而且杜兰德本能地觉得马努斯强大的理由，可能不止如此。那是一个真正的王者，是个难以揣度的天才。即便以杜兰德的自信，也感到越来越看不透。马努斯身上一定还有其他强大的秘密所在。 “不过……这是好事啊！”杜兰德微微一笑。 马努斯越强，接下来战争的胜率就越大，杜兰德正是求之不得。 “岳母大人，主星辰之旅已经走完了，接下来我还要去一趟帕宁、精灵族、还有里尔多森，您看……”见皇后眉头微蹙，杜兰德立刻说，“如果您不愿意去的话，我先送您回森德洛吧。” 皇后听到精灵族时，眼神微冷，没多犹豫便说：“我和一起去吧。我也有点好奇你去那三个进攻过森德洛的位面，究竟有什么打算。” 卷十一章 四十二 帕宁的圣刀 “那好。” 既然皇后主动要求同行，杜兰德点点头，挥手一划。这次他根本没用“橘焰鬼面”，就瞬间来到了距离最近的主位面，帕宁。 如今的帕宁，因为某些原因分成了两派，争斗不休。杜兰德和皇后的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帕宁的奇蓝大草原上，两派人马正剑拔弩张地激烈辩论着什么。 只见一名怒风灵武大踏步走出来，厉声说：“事情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森德洛抢夺了我们的至高圣物，如今恐怕就在那杜兰德的手里。奇蓝王大人留下的圣刀，却沦落于一名战斗法师之手，这像话吗？” 杜兰德完全没想到刚到来就听到这番言语，登时愣住了：“帕宁的圣物……在我手里？我怎么不知道！” “奇蓝王的圣刀？”皇后也瞬间竖起了尖耳朵。 只见又一名地位很高的怒风灵武排众而出，缓缓地说：“圣物自然不许有失，但眼下的战争同样重要。从双天界的种种行为来看，或许和那些不明来历的黑色矮人有勾结。我还是认为应该理性一些，不要因为圣物的事而犯下原则性的错误。” “这么说你不打算要回圣刀了？”先前那人怒目以对。 “我们可以用合理的方式进行讨要。”主张站在森德洛这边的那人冷冷说，“而且在正式向森德洛方面提出归还要求之前，必须确认圣刀真的在那杜兰德手中，否则你让我们帕宁的颜面何存？” “哈！想要验证是吧？想要证据是吧？”敌视森德洛的一派人拍拍手掌，“把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让杜兰德颇感熟悉的面孔，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那是一个女子，而且是个神官！ 从气息来看，明显是位女性命运神官。正是杜兰德在远古之路中，曾遭遇过的那对恶毒兄妹中的妹妹，黛尔！ 杜兰德不知道黛尔居然还活着，只是她看起来糟糕透顶，气息比之当年还不如，看来是被伤到了根本，形同废人。至于她的哥哥，杜兰德将感知触角散出去，没有找到。看来是已经死了。 迪卡菲洛和黛尔，这对兄妹是上一代帕宁之王的孩子。那位王者在十五年前的矮人战争初期力战而死。临死前将自己的两个孩子送进远古之路，让他们去双天界求援。黛尔和双天界的关系不浅，在天界就职成为命运神官的她，本有机会成为双天界的一位外来大神官（伪大神官）。 ——如果她和她那死鬼哥哥没有招惹杜兰德一行人的话。 “……我和哥哥带着父亲的遗物，走远古之路打算前去双天界。”黛尔咬牙切齿地开口说。 “但是杜兰德不知为什么也在远古之路中，他身边还有森德洛的夜之女神夜翼、她女儿凯瑟琳、一个疑似精灵的老女人、还有一头黑色的龙。” “他们袭击了我和我哥哥！” 听到这皇后抡起拳头就打算冲过去了。作为寿命悠长的妖精一族，她看起来和女儿安德丽雅就像一对姐妹花，却被叫成了“老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皇后大步向前，又被杜兰德拉了回来。 “这个……您冷静点。” “没听见那恶毒丫头诬陷你袭击了她吗？”皇后怒声说。 这不是您激动的真正原因吧……杜兰德暗自吐槽。嘴上宽慰说：“先听她是个什么说法吧，别急。” 只听黛尔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杜兰德一行人袭击她和她哥哥的全过程：“杜兰德就是个混蛋，夜翼是个疯子，那精灵族老女人是个变态。杜兰德的女儿是个恶棍，呜呜，哥哥为了保护我被杀死了，我也受了重伤。最后……最后！他们还抢走了父亲的遗物，里面不仅有大量的珍惜材料和武器装备，还有伟大的奇蓝王大人传下来的圣刀！那个混蛋杜兰德。他……她竟然还试图……试图侵犯我！呜呜！！” “……”杜兰德嘴角抽搐，现在不止皇后，连他也有一种冲上去两巴掌抽死对方的冲动了。 见过扯谎不打草稿的，没见过如此颠倒黑白的！明明是你们兄妹俩找上我们，后来还引来了一名矮人将军，害得我和夜翼流落到那条古代试炼之路的好不好？ 这时，黛尔抽泣着做了总结陈词：“杜兰德抢走了父亲留下的一切，据说不久前他展现出了力量之神的相关能力，而森德洛本身并没有力量神火，所以可以断定：他肯定融合了偷过去的本属于我父亲的力量神火！” 这一说法倒是颇有道理，杜兰德确实融合了帕宁的力量神火，只不过后来在修炼李尔蒙斯之道时吐出来了。 大批的怒风灵武开始呼喝怒斥：“杜兰德这个败类！” “杀了他！” “干掉他！” “踏平他！” 局势变得有些失控了。那名倾森德洛的年迈怒风灵武盯着黛尔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黛尔，我是看着你和你哥哥长大的，你这丫头的性格，我很清楚。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您请问。” “你说杜兰德的女儿参与了围攻你和你哥哥？她难道很强吗？” “当然！您大概还不知道，杜兰德的女儿，凯瑟琳，就是森德洛那些见鬼的聚能者们的领啊！” “哦，是这样啊！”那老者挑了挑眉，缓缓地说，“但据我所知，凯瑟琳如今十五岁，十五年前的她要不还是个婴儿，要不就还在她母亲的肚子里。黛尔，你看着我说，当年的凯瑟琳真的是个恶棍，袭击了你和你哥哥？” 黛尔微微一呆，强作镇定说：“不错，那小丫头还在襁褓里我就知道她会是个恶棍，现在看来果然没错。她父亲杜兰德当年抱着她，袭击了我和哥哥！” 听到这，杜兰德叹了口气，拉了皇后一把：“我们走吧。” “什么？”皇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出面吗？不出手吗？不干掉那丫头吗？你不出手的话……换我来吧！” 骨子里，皇后可是个相当无法无天的人，这从她在谜之位面建立的黑暗又血腥的牧者之城，就能看出来。 杜兰德却已经没兴趣继续听下去了。 事情已经在杜兰德脑海里基本勾勒清楚：自己从两兄妹手上抢来的世界罗盘里，有上一代帕宁之王的遗物，而后来，世界罗盘被李尔蒙斯的投影分身改造，其中的大部分天材地宝都成了审判战刀的养料，力量神火被杜兰德融合后又放弃。 至于所谓的“奇蓝王留下的圣刀”，杜兰德也想到了—— 这柄自己见都没见过的刀。恐怕真的存在，而且真的在自己手上。就在那世界罗盘还未打开的第四、或第五重空间里。 “您知道奇蓝王吗？”杜兰德问皇后。 “听说过，帕宁历史上最伟大的强者，据说和你们森德洛的梭罗同时代，实力达到巅峰后，在一夜间消失不见——就像历史上其他同样伟大的强者们一样，比如龙族的天空龙，还有双子光明的双面天枰。”皇后顿了顿，狐疑地看着杜兰德。“奇蓝王的刀……真的在你手上？” “应该是。” “呃……所以你打算——” “当然不还。” 杜兰德看着下方大草原上争吵不休的怒风灵武们，淡淡地说，“现在是什么时期？现在正在战争。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强化自己的机会。” 以杜兰德如今的实力，都还打不开第四、第五重空间。说明奇蓝王留下的刀绝对强横无比，杜兰德还没资格触碰。 也对，毕竟奇蓝王很可能是达到了至神境界的强者，恐怕不会比李尔蒙斯。还有如今的梭罗弱。这种人物留下的武器，怎么可能会差？ “帕宁的这些家伙们，就先让他们吵吧。”杜兰德拉着皇后。转身离开，“等他们吵完，我的一月进击计划也完成了，到时候再处理好了。” 皇后蹙眉问：“所以你来帕宁，并不是为了复仇？我听说前些天，帕宁可是和里尔多森与精灵族一起，参与了对森德洛的围攻！” 以杜兰德如今的实力，横扫帕宁当然没有难度。 但杜兰德真的不是来玩横扫游戏的。 从一开始就不是。 在皇后困惑惊异的目光中，杜兰德带她来到了帕宁某处的一个古老宗祠之中，这里供奉着奇蓝王的塑像。而杜兰德进入宗祠之后，先是恭恭敬敬地向奇蓝王的塑像行了礼，然后从塑像脚下，摸出一本同样被供奉着的古老书册，开始认真阅读。 宗祠里有不止一位强大的怒风灵武常年镇守，却没有人察觉到杜兰德。 历史上的奇蓝王，是用刀的。 而杜兰德手中的书册里，记载了奇蓝王留下的部分斩术精华。 单单主星辰的规则，还不能满足杜兰德。他来这里是为了学习奇蓝王的斩术，以此完善自己的“裁决尺剑”。 看着心无旁骛地钻研斩术的杜兰德，皇后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看似平淡从容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极致专注的心，他现在心中所想，只有完成一月进击计划而已。除此之外的任何旁枝末节，都可以心平气和地无视。 于是在之后的行程里，皇后再没表达多余的看法，只是默默随行，默默观察。 杜兰德离开帕宁后的下一站，是里尔多森。在这里，杜兰德学习了圣灵术士的“三十六种至高瞳术真形”，以此完善自己的“幻式魇眸”。事实上，两仪裁决创出的两仪眼，就有不少圣灵术士的瞳术的印迹。 而在精灵族，杜兰德专程去看了那个由“死亡精丝”构成的“死之海”。传闻这里吸纳了精灵族的九成以上的死气，才让死海以外的地方那般生机盎然。 在皇后看来，杜兰德真的太沉得住气了！ 对于三个敌对位面，杜兰德做出的判断是没必要现在就动手，所以他还真就一点不动手，甚至连动手的心都没有。马不停蹄地离开了精灵族，杜兰德此次行程只剩下最后一站：远古之路。 卷十一章 四十三 进击的洛凡！ “谢谢您，告诉我天选卫士的真正力量。”天选神殿最深处，洛凡单膝跪伏在1号面前，低声说。 “那就去吧。”1号轻拍洛凡的肩膀，“既然决心要打，就要像3号那样，打出威风，打得漂亮！” “是。” …… …… 站在远古之路中错综复杂的时空迷宫里，皇后问杜兰德：“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学习什么？” “那倒不是。”杜兰德摇摇头，声音转为低沉，“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看。在刚刚过去的一天里，我和您走遍了有尽虚空，来回横穿了七八次，但我完全没看到罗切斯特、梭罗大人、或是马努斯大人的踪迹……” 皇后哦了一声：“所以你觉得他们已经不在有尽虚空了？而是在这远古之路中？” “嗯。”杜兰德点点头，“还有一种可能是在虚空隔膜之外的无尽虚空，不过那里对于上位神而言，仍是禁区。只有那些生于无尽虚空的级生命们，还有越上位神的位面强者，才能涉足吧。” 梭罗与罗切斯特本尊，马努斯与罗切斯特的最强分身——这两个重要战团，如今不是在无尽虚空，就是在这远古之路。两者必选其一，或者两个都占。 “所以，我是提前来看看战场的。”杜兰德嘴角微翘，“最终的决战，或许会在这里打响也说不定呢……好了，现在我算是看过了，万一真的现在就碰上罗切斯特，恐怕也有点麻烦。我们先回去吧，回森德洛。” “嗯，听你的。” 在回森德洛的路上，杜兰德还在思索着自己如今的境界和实力。 梭罗之道修炼到如今的程度，已经很不错。五大招式也近乎提升到了极限，短时间内没办法更进一步。 仔细算算位阶高低的话，如今自己的五大招式，或许已经越审判之力，至少威力不会比审判要差。但这让杜兰德感觉有点别扭。 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血脉能力才是杀招，如今却有一种“最强优势不再最强”的怪异感觉。 杜兰德蹙眉思索。 “战斗的第一阶段试探阶段，敌动我动，借力打力。我自己根本不受力也不用力，只借对方的力。然后在试探中看穿对手，模拟对手。” “战斗的第二阶段。则是体法斩域瞳，五招集大成。博采众长，全面碾压。” “但怎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呢？” 杜兰德忽然觉得，似乎自己在运用梭罗之道大幅进步的同时，把一些很自我、很根本的东西，给弱化了。自己如今的五个主要招式之中，“审判魔装”源于自我的血脉能力，却也融入了太多其他的规则。况且，最适合挥审判之力的方式。还是“审判战刀”和“刀锋审判职业真形”这两种。而无论审判战刀，还是刀锋审判，似乎都不容易与其他规则共存，所以“审判魔装”实际上是杜兰德“弱化自我”之后的产物。弱化了审判之力。才能令之和其他规则共存。 杜兰德忽然觉得战斗的第一和第二阶段，还不够。 应该还存在着某个第三阶段！ 这时，皇后忽然感叹了一句：“杜兰德，直到今天我才真正对你刮目相看。我真没想到你对帕宁、里尔多森、还有精灵族时，能那样沉得住气。如果是我的话，单单3号天选卫士之死。就足以让我开一番杀戒了。” 杜兰德原本正在思考战斗的第三阶段，此时却忽然愣住了。 脚步猛地停下，杜兰德不可思议地扭头看着皇后，吃惊地问：“3号……我们森德洛的3号天选卫士，死了？！” “……怎么？你不知道吗？骨灰都是凯瑟琳带回来的。” 杜兰德还是不敢相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选卫士不是说不死不灭吗？3号怎么会死？还有骨灰？他应该能再次重生才对啊！” 杜兰德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凯瑟琳知道，但看到杜兰德从身中“双天诅咒”的沉睡中醒来后，凯瑟琳太高兴了，所以没有说3号的事，再后来又被杜兰德封住，更加没机会说了。而杜兰德也没有询问这方面的事。 皇后其实也不知道太多，只大致将自己知道的、听说的，全部告诉了杜兰德。 这一刻杜兰德再顾不上什么战斗第三第四第多少阶段了，因为脑海中猛地闪现出洛凡的笑脸！ 两人最后一次在天选神殿前的见面，一一重现在杜兰德的眼前。当时杜兰德就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现在终于明白那种微妙的怪异感来源于何处了—— 洛凡他难道想效仿3号？！！ 那家伙不惜一死，也要去参加命运生死擂台战！！ …… …… 左天界，复制版咏战堡垒中。 火胖子、风神、龙舞者邓肯正在讨论着什么。 “我们真的不再去攻击右天界的神官大军了吗？”风神语气里透着担忧和不甘，“生死擂台战的事情，现在已经逐渐在族人中传开了，那些主位面的来使们也在看着，我们至少要做出一个姿态吧，不能弱了气势。” 这些天，右央宫殿完全封锁，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而在宫殿周围，大批大批的神官正在集结。 而左天界这边，复制版咏战堡垒门前的命运擂台，就好像一个刺眼的钉子，让人非常憋屈。 所以前几天，菲波、风神和邓肯，曾不止一次率领战斗法师大军攻袭右天界的神官们，对方目前暂时没有神级强者，或者说，对方的大神官可能藏在右央宫殿里做着什么。总之森德洛这边是很占优势的，杀戮了大批的双天界神官。 这样一来，因为命运擂台的避战，而导致的人心浮动和士气低落，得到了一定的缓解和宣泄。 直到今天。 火胖子今天忽然说：“去右天界的杀戮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我们闭门不出，全力备战，不要再浪费力气了。” 风神和邓肯其实理解火胖子做出这一决定的理由。 按照杜兰德的计划。命运擂台战就算是主动放弃了，当第十场战斗打完的那一刻，也就是森德洛避战十次输掉擂台战的那一刻，复制版咏战堡垒的大门，将在不可抗拒的命运之力的作用下，被打开。 那才是真正的战斗之时。 所以在那之前，无谓的浪费有生力量，是非常不明智的。 “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主动的放弃擂台战，十战皆避，就好像我们怕了双天界一样。我几乎可以想象后世的历史会怎么记载我们！”邓肯咬牙。低沉地说，“而且现在族人们中的说辞也很多，质疑我们决策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了。” 火胖子脸色阴沉，嗯了一声。 风神问：“夜翼和兰子呢？还在时光秘境中吗？” “是。米洛也去那里了。”火胖子低声说。 随后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风神和邓肯都看着火胖子，如今杜兰德不知去了哪里，夜翼和兰子在闭关修炼，米洛不太适合高调露面所以也选择了闭关，马努斯也不在。唯一能镇场子的，就只有菲波了。 菲波虽然实力上不算压倒性的强大，但他的判断力、决策力、手段与意志，都是第一流的。 “菲波。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风神轻声问，“轻飘飘地说一句‘不再去右天界打仗了，要休整备战’，就没有然后了？你应该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火胖子咬紧牙关，还是不说话。 他真的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最初的愤怒、伤心、屈辱和泄之后。火胖子很快就重新冷静下来，然后他想通了一件事，一件至关重要却不能传出去的事——杜兰德那家伙，肯定没有真的解除他中的双天诅咒！ 是的，火胖子已经猜到了。 所以他内心的那股怒火和失望，其实已经消除了大半，他知道杜兰德承受的担子比谁都重，放弃擂台战，恐怕心里最难受的人，正是杜兰德自己。他将所有担子压在了自己身上。而在理智考量之后，火胖子内心深处已经认可了杜兰德的这一选择。 但凡事都不可能完美。 如今的局面，其实非常难办。擂台战的避战，不仅仅是一个屈辱问题，更会影响士气，进而直接影响到即将到来的真正的大战。为了在其中找到一个平衡，火胖子在意识到杜兰德没有解除双天诅咒之后，还是指挥了两场攻打右天界的硬仗，以求让战斗法师们泄屈辱，保持士气。 但终究无法根治啊。 继续去右天界杀戮，只会徒费气力。但如果就此不去，亿万战斗法师们会怎么想？每一个的沮丧和不满，汇聚到一起，那股集合的力量是惊人的，不能不正视，更不能放任不处理！ 但能怎么办呢？火胖子知道，风神和邓肯现在其实对杜兰德很不满，但自己难道对他们说：“你们要理解杜兰德，他也很难，中了双天诅咒还要假装什么事都没有。那家伙甚至可能用了一些有重大隐患的方式，强行地暂时压住诅咒。” 能这么说吗？火胖子也想啊，但是真的不能啊！ 这消息一出，心理防线垮掉的可就不止是亿万战斗法师了，风神和邓肯这两位神级强者可能也会垮掉，从而做出一些不可预期的疯狂举动来。 杜兰德是旗帜，他不能有失，不能出事。就算出了事也必须说没有，这就是身为王者的责任和成为王者的代价。 “如果这时候，能有一个人站出来，打赢一场擂台战就好了。” 火胖子仰天苦笑着喃喃说，“真的，不用多，只用一场就行了！打赢一场，而且要漂漂亮亮地打赢一场擂台战，那族人们的狂躁就能平息，我们就能专心备战，将那股郁愤化为动力。” 不过火胖子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杜兰德做得很绝，将所有参加擂战者都封得死死的，唯一的例外只有洛凡，可洛凡被困在咏战堡垒里，根本无法出战。就算有3号的先例在前，但3号是最老资格的天选卫士了，他能做到的，洛凡恐怕还不行。 就在这时，一个军士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有些语无伦次地大声说：“三位大人，出大事了……擂台，外面的擂台——那个，竟然……竟然出现了一位我方的参战者，是光之子洛凡！” “什么？！”火胖子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 …… 同一时间，杜兰德拉着皇后，以最快的度冲回了森德洛的咏战堡垒。感知触角猛力散出去，覆盖了咏战堡垒的每一个角落，杜兰德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皇后说得没错，3号真的已经不在了。 而且，洛凡也不在了。 卷十一章 四十四 来战！ 每一次的擂台战斗，时间都不一样。而今天的这一场战斗，恰好在双天界新月初升的夜晚。 夕阳落下，银月升起。白日里的燥热和血腥味道还未消散，又被夜的清冷和冰寒笼罩，两者夹杂，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晚的月亮，似乎蒙了一层血色氤氲，又仿佛透着淡淡的悲伤。 月光洒在洛凡的身上。 洛凡披着月光，身影显得朦胧，好像月雾中缓步而行的一名……杀手。 今夜，洛凡是来杀人的。离开了天选卫士赖以生存的咏战堡垒，到左天界来杀人。 真正的战斗法师，上了战场之后都是冷酷的。这点杜兰德如此，曾经的话痨如今的酒鬼洛凡，也是如此。洛凡眼里没有半点情绪，既没有躁动愤怒，也没有悲壮伤感，只有冰冷与判断。 强行离开咏战堡垒之后，天选卫士并不会变弱。此时洛凡已解开了天选印记，他的能级飙升至接近下位神的程度。 唯一的不适，来源于那种离开了咏战堡垒后好像鱼儿离开水的窒息感和压迫感。每走一步，洛凡都必须顶着巨大的痛楚和压力。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种窒息感在进入双天界之后，似乎变本加厉了。 但洛凡的脸色没有半点变化。 因为前方，命运擂台已经进入视线了。 擂台光芒万丈，即便在夜色之中，依然璀璨夺目。每一次擂台战的时候都会这样，而擂台越是璀璨，对复制版堡垒中的战斗法师们的刺激就越大。 一名神官出现在擂台之中。 “……哼。又没人迎战吗？”神官看着空空如也的擂台，淡淡一笑。 他抬起下巴看着前方擂台外的咏战堡垒，提声说：“双天界时间神官，雷姆亚提，请一战！” “请一战！” 凌厉的邀战声。通过擂台的扩音效果，在整个复制版咏战堡垒上空隆隆炸响，反复回荡。 所有的战斗法师都死死咬住了牙齿。主位面的来使们则个个沉默。按照前几次的惯例，三次请战无人应答后，战斗就会自动结束。避战的森德洛一方，将再输一场。 “请一战！” 第二声了。 薰和火龙大长老对望一眼。摇摇头不愿再看。作为已经选择站在森德洛这边的他们来说，同样深感耻辱。 一名战斗法师用力捂住了耳朵。 有人奋力敲打着武器。 有人将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甚至骨折了都浑然不觉。 而雷姆亚提凝望着咏战堡垒的方向，短暂沉默下去，故意不立刻说出那第三声邀战。 论体积，和雷姆亚提所在的命运擂台比起来。前方咏战堡垒要大得多。和雷姆亚提一个人比起来，堡垒内的战斗法师数量远胜。但这一刻整个堡垒都陷入了死寂，光芒都消弱了不少，似乎羞于示人。 而孤身一人站在擂台之上的雷姆亚提，反而骄傲地昂起了下巴，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的笑！ 他深吸一口气，大笑着说：“战斗法师，请战！！” 第三声了！雷姆亚提以无与伦比的骄傲自豪。喝出了这第三声！ 整个咏战堡垒都陷入死寂。紧接着，在压抑到极点的死寂与夜色之中，响起一个铿锵有力的回应声：“我来战！” 这一声只有距离很近的雷姆亚提听见了。 他看到一个身影大踏步上了擂台。不由瞳孔微缩。看到那个人的刹那，雷姆亚提就知道：对方就是迎战者，否则根本无法踏足擂台之上。 森德洛竟然有迎战者了？ 洛凡停住脚步，站在雷姆亚提对面。雷姆亚提凝神看去，却忽然愣住，旋即脸上涌起愤怒！ 因为洛凡没有面对雷姆亚提。反而转过身去，背对着强大的对手。面朝复制版咏战堡垒的方向。 强大的对手就在身后，洛凡却好像根本不在意。他凝望着咏战堡垒，深深呼吸，张开手臂。 然后一字一顿，出呐喊：“我！来！战！！” 这一次，在擂台的扩音效果下，洛凡的呐喊，或者说是一种宣言和承诺，隆隆传递过去，然后在复制版咏战堡垒的上空，轰然响起！！简简单单一句话，将洛凡的意思明明白白地传达了过去，传递到每一个战斗法师的心里：“我，战斗法师洛凡，来应战！” 短暂的寂静之后—— 整个复制版咏战堡垒腾的一下爆了！ 所有缩在堡垒外墙下，房屋之中，躲着不愿意去看那无人迎战的擂台的战斗法师们，在微微怔愣之后，脸上猛地涌起激动和狂喜，涨得通红。 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飞起来，运足目力，凝望向那之前没人敢看的擂台！ “森德洛有人应战了？”薰和火龙大长老唰地消失在小院里，直接冲了出去。 其他主位面的来使们甚至有的顾不上穿戴整齐，便疯了一般地冲出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向一处，想要看看终于站出来应战的那个人，那个让所有人激动振奋的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 火胖子也在人群里，他的度最快，眼力也最敏锐。他看到了那个擂台之中朝自己笑了一下的那人的脸，这一刻火胖子想要咬住牙齿，却控制不住，上下牙不停打架。他想要握紧拳头，却也控制不住，全身都在颤栗。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 真的……是洛凡。 这家伙真的来了。 “哦……原来如此，你就是洛凡啊？” 擂台之上，雷姆亚提凝视着刚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的对手，眼神中的愤怒逐渐平息。 然后他看着洛凡，淡淡地说：“我听说过你，曾经的一流天才，咏战堡垒的光之子，度恐怕不比如今的火神菲波要差，却莫名奇妙地成了天选卫士。怎么，你就是我的对手？” 雷姆亚提一边说，一边调动着力量。他头顶上浮现出一本虚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典籍投影，还不到神级的他，竟然已经能动用一丝双天典的力量了！虽然不多，但带来的规则优势，毫无疑问是巨大的。 头顶典籍的雷姆亚提一步步，主动逼了上去！强烈的气势压迫令洛凡呼吸猛地一窒，然后不由自主地后退，背脊撞上了身后的擂台边界。 看到这一幕的雷姆亚提反倒愣了一下，旋即露出失望的表情来。 “我看你的能级很高，本以为能好好打一场呢，不过现在看来，你似乎离开咏战堡垒后就已经半死不活了？” 卷十一章 四十五 黄雀、螳螂、蝉 被选中来参加命运擂台战的神官们，都是双天界最优秀的一批。天人族就是这样，从来不缺乏人才。拥有战斗法师的生育力，和精灵一族的精英比例，这就是称霸位面世界无数年的双天界天人族。 雷姆亚提并不是神官中潜力最大的那一批，他被族中判定为“成神后潜力受限”的类型。 但论战斗力，他几乎不比战神右神成为大神官之前要差！ 此时在雷姆亚提眼中，洛凡浑身上下都是破绽，虽然洛凡竭力地想要掩饰自己的虚弱，却根本瞒不过眼光毒辣的雷姆亚提。 洛凡终究不是3号。 3号能做到的事，洛凡这个菜鸟天选卫士很难做到。更重要的是，3号的最后一战并不在双天界。 不知道为什么，天选卫士一到双天界，就像鱼儿进入了被污染的水，周围的每一寸空间，每一丝空气，都让洛凡无比难受。 雷姆亚提说得没错，半死不活，就是洛凡如今的状态。他的能级都用来对抗那种怪异的窒息感和压迫感，这种感觉在进入双天界之后第一次暴涨，又在走上擂台的一刻第二次狂飙。吼出那一句“我来战”，便几乎榨干了洛凡最后的力量。 能级几乎用不出来了。原本准备好的一式真形也无力施展。 洛凡口鼻和双眼中，都淌下血来，根本止不住。 雷姆亚提有些失望地摇摇头，抬手一抓，将洛凡吸摄到身边，然后对准洛凡的小腹，狠狠一拳轰了过去。 复制版咏战堡垒中，喧沸的战斗法师们渐渐安静下来。 因为他们看到：擂台上，强势登场的洛凡很快落入了一边倒的劣势之中。战斗的动静也被扩音阵纹传递出来，那拳拳到肉的击打声接连响起。有条不紊的，就像在表演一曲战斗舞曲。 演奏者是双天界的神官雷姆亚提。 观众是无数战斗法师和主位面使者们。 而被演奏的乐器，是洛凡。 薰蹙着眉头，远远观望，心中则暗自叹了口气：“森德洛的天选卫士虽然强大而神秘，但终究不应该离开咏战堡垒。” 龙蓝儿以前和洛凡认识，见过面。她满脸不忍地拉着爷爷的手，小声问：“洛凡能赢吗？他不会被打死吧？” 火龙大长老凝望擂台上的战局，想了好半天，没有找到洛凡有可能反败为胜的迹象和理由。 主位面的来使们都很安静。谨慎地保持着沉默。 周围的无数战斗法师们同样沉默，却是不一样的沉默。无论洛凡打得怎么样，至少，有人出战了。大多数战斗法师没有火龙大长老那么高的眼力，所以不少人依然抱着反败为胜的希望，咬牙死盯着擂台上越来越不利的战局。 砰的一声，好像第一乐章终了的强音。 雷姆亚提暂时停下来。 而中拳的洛凡踉跄着落地，膝盖明显歪了一下，身上其他部位也都有着程度不一的扭曲和变形。他周旋得非常努力。竭尽全力。但其实，洛凡进入双天界、又踏上命运擂台之后，就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了。 “该死的……” 洛凡粗重而急促地喘息，好像快要窒息的鱼。他努力睁开眼睛：“3号……呼呼！3号真是了不起啊！原来……离开咏战堡垒之后。竟然会这么难受……” “但我不能输！” 洛凡一瘸一拐的，重伤状态下，他竟然还选择主动朝对方走了过去！他需要一个靠近对方的机会。 “光之子洛凡，可不是为了输掉人生的最后一战。才拼了命地来到这里！！” 砰！ 又一拳，洛凡没能走出太远，便好像破布袋一样倒飞出去。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第一时间就猛地弹起，重新站稳，不让自己狼狈倒地的样子被看到。代价则是又有六处部位骨折，几十处伤口进一步撕裂。 雷姆亚提眉头微蹙，缓缓收拳。他盯着洛凡，眼神里闪过一丝钦佩，旋即又被漠然与冰冷取代。 “没必要死撑了。” 雷姆亚提淡淡地说，“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到现在都不下死手，只是为了让你的同胞们看看你是如何被虐打而死的。换句话说，你越硬气，越耐打，反而越能满足我所期待的效果。” “说……大声点……我听……不见……”洛凡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会永远地倒下去。 雷姆亚提忽然脸色一动，旋即古怪地笑了笑，说：“喏，你看，你们森德洛的火神都来了呢。” 火胖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擂台之外。他森然看着擂台上的雷姆亚提，缓缓地说：“今天你别想活着离开，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命运擂台战结束的那一刹那，雷姆亚提就和擂台没有关系了，也不再受擂台保护。所以，雷姆亚提虽然能够不受干扰地直接出现在擂台上，但离开的时候，可就没有保护了。火胖子身为神级强者，可以轻易杀了他。 雷姆亚提脸色不变，耸耸肩说：“你可以试试！擂台上打不过，就在擂台下欺负人，这只会给你们森德洛丢脸。” “丢脸也要杀了你。”龙舞者邓肯和风神也出现在擂台旁边，“如果放任你活着离开，才是真的丢脸。” 洛凡这一战和之前的擂台战不一样。之前的四战中，森德洛一方根本无人应战，那种情况下，火胖子等人如果出手杀人，就太没有大位面和战斗民族的气度，所以火胖子等人每次都会等待对方回到右天界之后，再率军攻打，在乱军之中强行击杀。 但这次不一样，这一次洛凡出战了！ 所以无论打赢打输，火胖子、风神、邓肯都不打算让雷姆亚提生离左天界。 薰和火龙大长老也并肩走了过来。 “菲波，如果你们森德洛不方便出手杀人的话……”火龙大长老微微一笑。薰则接口说：“……就由我和火龙前辈代劳吧。” 一时间，五名神级强者将命运擂台团团围住！ 十道森冷的目光齐齐落在雷姆亚提的身上，即便以雷姆亚提的镇定，也不免脸色微僵。洛凡反倒没什么反应。在他眼中，除了对手便没有别人了。 短暂的沉默后，雷姆亚提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好，非常好！反正我也活不了了，就好好尽了兴再死吧。有五位神级强者为我送葬，还有亿万战斗法师观摩，我雷姆亚提也算是死得轰轰烈烈！” 雷姆亚提脸色渐狞，看向洛凡的目光终于彻底冰冷下来：“反正都要死，我就打够本了再死！” 砰砰……砰砰砰！擂台上，殴打声再次开始。 火胖子却很安静地看着。邓肯和风神也是。他们都已经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就等擂台战结束。 战斗打到这里，结果已经很清楚了，洛凡无论如何都会死，而且基本没可能赢。但这就够了。 森德洛需要一个出战者，而洛凡在他站上擂台的那一刻，就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 光之子就算死得并不好看，也是光荣无悔地战死的。所以火胖子等人只会为他感到骄傲。这时候如果失态嘶吼，反而是对洛凡的侮辱。 而雷姆亚提面带笑容。持续进攻。有些时候他甚至会丢几个治疗术在洛凡身上，以免太快将洛凡杀死。 “你真的很耐打啊。” “这样都死不了吗？” “那这样呢？” “这样呢？” “哈哈，原来你不是光之子洛凡，而是打不死洛凡啊！” 雷姆亚提变魔术似的。一招接着一招不断换着。如果这是一堂神官招式教学课的话，那他绝对是最完美的导师。洛凡越是一声不吭，他就打得越是精彩畅快，整个把洛凡当成了人形沙包。 雷姆亚提和洛凡的这一战。是十场擂台战中的第五场。 火胖子他们——包括杜兰德——其实都不知道：这第五场擂战，是有特殊意义的。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 五场连败，复制版咏战堡垒不会彻底城门大开。却会被命运之力大幅地削弱防御力。而后五场擂台战，堡垒还会不断被弱化。一旦复制版咏战堡垒消弱，隐忍至今的右天界大神官便会出手，就算攻不破堡垒，也会给予森德洛强烈的压制和打击，把战斗法师们死死压在堡垒里！ 而雷姆亚提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把这一战打漂亮，打精彩。换句话说，要打得够残忍！ 擂台上的单方面战斗还在继续，越残忍。 而火胖子几人并不知道：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久未露面的右雨、右鳞、右神三人冷漠站立，看着擂台周围的五位，眼神幽冷无比。 三位大神官败在杜兰德手下后，被右天救了回去。 此时他们完美地隐藏着，沉默着，耐心等待着……不露半点气息。 “……时间过多久了？”复制版堡垒中，一位主位面来使问身旁之人。 “快半个小时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双天界也做得太绝了，竟然还在打……” “没看森德洛人的表情都变了吗？一个个都好像要吃人。” 四十分钟了。 洛凡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倒下！这是一个奇迹，身为天选卫士的他离开堡垒三十分钟应该就是极限。 “我送你上路吧。”雷姆亚提打得有些气喘，走到洛凡面前，最后说，“有些可惜了，我听说过你的神级血脉能力，飞鸟战靴。据说融合度和攻击于一体，是非常难得的强力血脉能力。但既然是天选卫士，神级能力自然被洗掉了。真的是……可惜了！” 洛凡又摇晃了几下，身体开始有一些崩溃的前兆。 他胡乱挥了一下手，似乎在找支撑点，结果好像恰巧按在了对方的肩膀上，这才很勉强地保持站立。 卷十一章 四十六 若烟花绚烂 雷姆亚提偏头看了一眼洛凡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只不受控制的、不停颤抖着的手——眉头微蹙。 雷姆亚提没避开这只手，因为手的主人已经没有抵抗能力了。出于敬佩，就让他站着死好了。 雷姆亚提吸了口气，提起拳头。 “准备要动手了，别让他跑掉。”火胖子低声说，已经戴上了“橘焰鬼面”，小眼睛透过面具眼孔盯住雷姆亚提，目光森冷。 “知道。” “明白。” 风神、邓肯、熏、火龙分别应了，其实不用火胖子说，他们早就牢牢占据了擂台周围的各个方位。 “我们也准备出手吧。”隐藏中的右神说。 大败给杜兰德而侥幸未死后，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目光幽冷地扫过火胖子几人：“火胖子直接杀掉，要快！至于其他几个，要虐杀。” “当然。” “嗯。” 所有人都看着擂台上，等待雷姆亚提完成最后一击。 而雷姆亚提排除一切干扰，不为旁人所动，眼神极致专注。 他一手抓起洛凡的头，然后举起右拳，凝聚全身的力量，狠狠砸向了洛凡已经满是鲜血的脸庞—— 砰！一个身影炮弹般地向后爆射出去，撞在擂台的边界晶壁上！ …… …… “世人都认为森德洛咏战堡垒的天选卫士，空有绝高能级，却没有规则之力的辅佐，而这是完全谬误的。” 森德洛的咏战堡垒，1号女士遥望着左天界的方向，轻声自语： “天选卫士，解开天选印记而令能级飙升，这是李尔蒙斯之道。” “虽然丢失了神级血脉能力却依然能使用真形规则。能一定程度接受并转嫁规则，这又是梭罗之道。” “天选卫士是规则的绝缘体吗？错了，当然不是的。只是在走过天选之路后，神级血脉能力会消失，就好像被洗掉了一样。没有了，血脉能力没有了，神级血脉能力中的规则之力也没有了。” “如此一来，久而久之……” “就有了‘天选卫士是规则绝缘体’这种说法。” “所以……会赢的吧，只要能抓到一个近身施展最强之道的时间和机会。”1号安然凝望着左天界，“因为我们天选卫士的神级血脉能力。其实并不是被洗掉了，而是——被雪藏了啊。” …… …… 左天界，命运生死擂台之上。 洛凡气息虚弱，浑身浴血，全身骨头都不知道断裂了多少处，如果不是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洛凡早就倒下了。 只是很奇怪，洛凡的左腿抬着，左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现出一只有着飞鸟纹饰的奇特战靴。 此时此刻，这只穿着飞鸟战靴的洛凡的左脚，正狠狠踹在洛凡对面的雷姆亚提的小腹上！ 雷姆亚提原本抓着洛凡的头，一拳轰向洛凡的脸。他的拳头已经打出去了。距离目标只有半掌之距，雷姆亚提却忽然现自己的拳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寸进分毫，反而在一点点远离目标。 怎么回事？一个闪念划过雷姆亚提的脑海。 然后他现自己的双脚腾空了。 然后他现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再然后，他才感受到来自腹部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席卷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站在擂台外的角度看，做出最后一击的雷姆亚提忽然“砰”的一声，炮弹似地向后爆射而出！他重重地撞击在擂台的边界晶壁上。全身骨骼瞬间就碎了不知道多少，然后一点点，慢慢顺着晶壁滑下来，最终瘫软在地，好像失去了支撑的软体动物。他微微抽搐着，似乎想站起来，却做不到。 神官特有的金色血液，在擂台上蔓延开来。 “怎……怎么了？”火胖子带着鬼面，看不清表情。 他的眼神里没有震惊，因为还来不及震惊，而是写满了错愕。 即使是站在洛凡这一边的他，也完全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局面。原本就对洛凡不够了解的薰和火龙更是满脸不可思义。 “洛凡反击了？” “等等……那靴子不是他的血脉能力吗？”龙舞者邓肯忽然低呼一声，“洛凡是天选卫士，他怎么还会有血脉能力？” 擂台外的人们都有点没反应过来。复制版咏战堡垒中的人们就更不明所以了。而擂台上的雷姆亚提已经挣扎着站起来，咳嗽着说：“我……大意了，不该在最后时刻给你近身的时间和机会。” 洛凡刚才那一脚奇重无比，雷姆亚提只挨了一脚，就已经遭受重创，站起来就是极限，想要再移动却做不到了。 洛凡根本不回应对方的话，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雷姆亚提的身边，然后再次抬起穿着战靴的左脚。 “我们什么时候出手？”隐藏着的右鳞盯着擂台上步入残局的两人，低声问。 右神看了一眼始终摇摇欲坠却总是坠不下去的洛凡，又看了看努力爬起来的雷姆亚提，说：“再看一下，还有机会。” 这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人们终于认清了洛凡绝地反击的事实，于是屏息紧张地看着擂台上几乎都走不动的两人。 “临死前，让我死得明白点吧。”雷姆亚提又一跤摔倒，再也爬不起来。 洛凡还是不回应，他已经来到了雷姆亚提的身边，抬起穿着飞鸟战靴的脚。 雷姆亚提苦笑着问：“你这靴子的攻击力是怎么回事？这……根本就是……接近八十阶的规则之力！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血脉能——” 他没有说完，而是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 强烈的光芒从雷姆亚提体内爆出来！他自下而上，从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攻向洛凡。原来倒下只是伪装，为的只是这拼死搏命的一击。在这一击中，雷姆亚提压上了自己的灵魂。 “死！！” 雷姆亚提两眼金红，强烈的风暴席卷了擂台。洛凡的身体瞬间变得千疮百孔。 可洛凡的脚，还有脚上的靴子却丝毫不为所动。穿过了一重重风暴，最终正中雷姆亚提的身体，这一次不是小腹，而是心口要害。 命运目标的刹那，擂台上的风暴戛然而止，然后一切归于平淡。那风暴来得快，去得更快。 洛凡脚步一软，终于坐倒在地。 对面的雷姆亚提则稳稳站着。 雷姆亚提低头，看着前后穿透的胸腔和空空如也的心脏，古怪地笑了一下：“这……不可能……”后面的话没说下去。雷姆亚提身体的抽搐停止下来，还睁着双眼，却已经没有焦距了。 他打了洛凡无数拳也没杀死洛凡，自己只中了两脚，就死了。 临死之前，雷姆亚提死盯着洛凡的脚，和脚上的靴。因为他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洛凡的血脉能力的攻击力，会那么强！ 擂台外的人们已经看傻了。 “这不可能。” ——这不仅是雷姆亚提的想法。更是火胖子等人的反应。 如果说洛凡的第一脚太突然，让人没有留意，没能看清。那这第二脚就完完全全地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洛凡这一脚的威力，根本就不正常。而且身为天选卫士的他为什么还能掌握血脉能力？ 火胖子最快反应过来。对擂台上的洛凡大喊：“快点出来！洛凡，听到没有？快点出来！我们立刻送你回咏战堡垒，或许还来得及！” 洛凡淡淡笑了笑，坐着没动：“如果回去就能保住性命。那‘天选卫士不能离开咏战堡垒’的规定，也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耳朵已经听不清了，身体倒不是很疼。渐渐没感觉了。 洛凡缓缓躺了下去，面朝天空。目光透过擂台晶壁，看着头顶广袤的夜空，繁密的星光，还有清冷的银月。 这一刻洛凡笑得很爽、很拽、也很满足：“最后一战能找回自己的血脉能力，再用一次飞鸟战靴，感觉真是相当好啊。” 洛凡想起1号女士对自己说的话。 原来，自己以为已经被洗去的神级血脉能力，并不是真的失去了，而是被隐藏在心脏的最深处。在那里，飞鸟战靴一层又一层地自我叠加着，不断强化，不断强化，不断强化……却又不会表现出来。 就像筑起一道坝，积蓄大量的水，当开闸放水的那一刹那，所迸出的力量是无与伦比的！ 这就是雪藏。 藏得越久，叠加得越多，爆出来的那一刻的力量，就越强。3号和梭罗与奇蓝王是同时代的人，从那个时代雪藏到了现在，所以当他重新取出他的神级血脉能力——“战场之矛”的时候，他几乎以一己之力，便扭转了森德洛被围攻的被动战局。 洛凡只当了十四年的天选卫士，时间长度不及3号，却依然两脚踹死了一名最顶尖的神官雷姆亚提。 任雪藏绽放，若烟花灿烂——这才是森德洛咏战堡垒的天选卫士不为世人所知的真正力量。 这时候，复制版堡垒中，欢呼声如海啸！ 洛凡赢了！抓住机会，一击必杀，这是最典型的战斗法师的战斗。并不美丽，也不优雅，更不从容，但总是能赢，所以才最可怕。所以在战斗法师们的眼里，洛凡赢得绝对漂亮！ 擂台上，洛凡的身体慢慢虚淡下去，变得透明。 就像3号那样，金色的火焰从洛凡体内冒出来，很快包裹住他的身体，然后化作火炬，熊熊燃烧。 金色光芒透过擂台晶壁，映亮了半边夜空。 火胖子等人还在大喊着让洛凡快点出来，他们没办法切入擂台救人，就算能进去，也无法在命运之力的惩戒下活着出来。 在火胖子和邓肯的大声呼喊中，洛凡在金色的烈火炽焰里，安然微笑着，慢慢地闭上眼睛。 欢呼的人在拼命欢呼。 嘶吼的人在无力嘶吼。 这是一个喧嚣、复杂、伟大的夜晚。 右神好像局外人似的，默然站着。他闭上双眼，沉默片刻，然后睁开眼冷漠地说：“原定计划不变，准备动手杀人。” 卷十一章 四十七 五大强者 洛凡已经打赢了命运擂台战的第五战，正燃烧着最后的生命，杜兰德依然没有赶到。 因为杜兰德被人牵绊住了。 以如今杜兰德的实力，有可能牵制住他，让他无法以最快度赶往左天界的人，屈指可数。 事情是这样的，当杜兰德全赶往左天界时，他忽然没来由地感到：好像有人在跟踪自己！ 意识到这点的杜兰德感觉不可思议，如今有能力跟踪自己，还能让自己无法察觉的人，能有谁？ 唰！ 杜兰德忽然一低头，一抹剑光几乎擦着他的头皮横掠而过，斩断了杜兰德的几缕丝。 “果然有人跟踪我！”杜兰德心念急转，修炼熔兵炼体后，自己的身体强度极高，就算是几缕头也不比神器的强韧程度要差，跟踪者看来不止隐匿能力一流，攻击力和杀伤力也非同一般。 心中进行着分析，手上动作丝毫不慢。杜兰德低头的同时，左手已反掌拍向身后的偷袭者：“滚出来！” 啵的一声，杜兰德随手一拍就打碎了不远处的几颗小型星辰。 一个身影被拍得粉碎，杜兰德却没感觉到任何击中敌人的感觉——拍中的是一道残影，对手反应也极快，竟然躲过了。 杜兰德收掌屏息，凝神以对。 他在虚空中凝立片刻，忽然左移两步，又右移三步，然后一抬双手，在胸前合十，恰好夹住了无声无息从正面袭来的一抹剑光。 这一次杜兰德看清了：刺向自己的是一柄精致轻巧的短剑。 剑锋半透明。剑柄被一名面带橘红色鬼脸面具的神秘人握在手里。那人似乎没想到杜兰德能夹住他的剑，轻咦一声，旋即冷笑：“给我放手！” 那人并没有向回抽剑，而是加力前刺！短剑上的力道陡然暴涨，摩擦着杜兰德的手掌。硬是继续向前，刺向杜兰德的胸膛。 “这人的实力好强！”杜兰德暗自警惕，战斗第一阶段的能力调动起来，对方短剑上的规则之力被杜兰德通过手掌，吸入体内，经过一系列流转和传导之后。悄然汇聚于脚尖之上，然后无声无息地点向对方。 叮！ 啵！ 两声几乎同一时间响起。杜兰德和神秘面具人触电般各自闪退，然后凝立不动地彼此对视。 神秘面具人摸了摸中脚的右边软肋，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短剑，抬眼问：“你是谁？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竟然连我的剑都刺不进去。” 嗓音透过面具之后已变了音色。腔调里的傲慢却丝毫不加掩饰。 似乎在这人的预想中，杜兰德理应被一剑穿胸才对，但结果没有，他自己反而中了一脚，虽然没伤到，不过还是一阵阵火辣辣地疼。 杜兰德也低头看了看胸前，衣料破了个小洞，胸口正中一点——也就是中剑之处——正慢慢渗出血来。 伤口处闪过一丝紫色光芒。很快将血液吸了回去。 杜兰德抬眼，再次盯住这个有些莫名奇妙的对手，眼神幽冷。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跟踪我、攻击我？” 杜兰德慢慢地说，“而且你为什么不知道我是谁？如今的位面世界，除了次级位面的人，应该都知道我是谁。但次级位面又怎么会诞生出你这种级别的强者？” 那人怪眼一翻，不客气地说：“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你？你很有名吗？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的身体强度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刚才那一脚为什么混杂了我的力道？” 杜兰德没有回答。而是脸色微动，偏头又朝不远处的另一个方向看去。 一头体积并不大的迷你版黑色魔龙。正扇动着翅膀，用颜色不一的四只眼睛看着这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来得无声无息。 “罗德格特……”杜兰德眼神剧烈波动了几下，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不远处的黑色魔龙，正是失踪多年的魔龙罗德格特！ 魔龙没有回应，也没表情，只是盯着杜兰德认真看着。 反倒是那个神秘面具人“哦”了一声，说：“你们俩认识？那头怪龙叫罗德格特？我从远古之路里一路追它追到这儿，你们俩是一伙儿的吗？也好，那就一起上吧！” 魔龙看了神秘面具人一眼，没吭声，也没表情，更没有任何动作。既不打算靠近，也好像不打算就此离去。 杜兰德倒是脸色越古怪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听那神秘面具人的意思，他是在远古之路中遇见了魔龙，因为某种原因盯上了魔龙，进而一路追到了这里。然后这人又看到了自己，又因为某些原因跟上自己，并悄然地动了偷袭。 但原因呢？理由呢？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带着橘红色面具好像“橘焰鬼面”的家伙，完全莫名其妙啊！ 还有魔龙，杜兰德感受不到这个曾经的战友的实力强弱，甚至感受不到气息，因此也无从判断如今的它到底是敌是友。 魔龙没有主动上前，杜兰德也谨慎地没有接近它。 这样一来，两人一龙在虚空中呈三足鼎立之式。 而那神秘面具人还在盛气凌人地冷冷说着：“你们俩到底是什么人？都报上名来吧！一头不像龙族的怪龙，还有一个好像是战斗法师但又不太一样的家伙，说，你们身上为什么会有先遣队的气息！” “……”杜兰德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方的眼光倒是一流，竟然能看出自己是战斗法师却又和一般的战斗法师不太一样，但“先遣队”又是什么？你说我和魔龙身上有先遣队的气息，但好歹也要说明一下你自己是谁，你口中的“先遣队”又是什么吧！ “莉威娜还好吗？”魔龙忽然问起了皇后。 “嗯。”杜兰德点点头。谨慎地没多说。 但就在这一刻，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划过脑海，杜兰德全身一震，想到了什么。魔龙罗德格特，是牧城三王（罗德、罗格、罗特）合体而成。魔龙和牧城皇后的关系匪浅。牧者之城最初就是由他俩建立起来的。漫长岁月中的共事，令魔龙身上沾着皇后的气息，可以说一点不奇怪。 至于杜兰德自己，过去的一天里一直都和皇后在一起，自然也沾上了皇后的气息。 这么说，神秘面具人所说的“先遣队”。难道是…… 杜兰德盯着对方，沉缓地说：“你……不是位面世界的人吧？” 那人笑了笑，声音一沉：“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就不能让你们活着离开了。哼，位面世界这些年来很不简单啊。强者的数量和质量都出了我的预期。还有，矮人一族什么时候出了那么厉害的家伙？我不记得矮人族中有哪个黑色皮肤的强大族群。” 杜兰德已经有点习惯对方说话的跳跃性了。 对方口中所说的黑色矮人强者，应该是罗切斯特吧？难道他在远古之路里，恰好还遇见了战斗中的马努斯和罗切斯特？ 杜兰德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一杆巨大黝黑的弩枪划破虚空，通体燃烧着黑色的火焰，枪头直指杜兰德的心脏，气势汹汹而来。 “罗切斯特弩枪！” 杜兰德彻底凝重下来，退了半步。深深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先祖石板”、“两仪镜盾”、“裁决尺剑”、“审判魔装”、“幻式魇眸”——五式大招毫无保留地一并用了出来！ 强烈的波动如狂潮般席卷了这片虚空！面具人“咦”了一声，似乎有些震惊于杜兰德全力爆后的实力，眼神不由认真起来。 魔龙则凝视着杜兰德身后的李尔蒙斯石像。眼神变得有些奇异。 “盾！”杜兰德一声轻喝。 先祖石像身披魔装，手持镜盾，在杜兰德面前一竖，再向旁边一挡，便将黑色弩枪转移了方向，飞向神秘面具人那边。不过镜盾也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散开。 “剑！”杜兰德再次断喝。 先祖石像果断放开持盾的手。双手齐握“裁决尺剑”，对准虚空中的某个空处。如风如雷，斜斩而去。 一道黑色敦实的身影被剑锋扫了出来。 罗切斯特好像一块沉重的铁锭。仗着绝对防御，非但没有被剑锋伤到，反而徒手硬架开了杜兰德的剑锋。 然后他狂笑着，逆着裁决尺剑的剑身而上，朝杜兰德冲了过来：“杜兰德，你的实力又进步了！不过你的刀呢？不用那刀，你可赢不了我！” 这时候，那神秘面具人刚用短剑挑开了“罗切斯特弩枪”，手腕微微有些颤抖。 而杜兰德冷静地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罗切斯特，慢慢抬起了手，却忽然脸色微动，又将手放了下去。 下一刻，一道青紫色的奔雷闪过，将罗切斯特撞得横飞出去。 罗切斯特飞出去十多里才停下，一闪身又来到了近处。他毫无伤地扭扭脖子，咧嘴一笑：“马努斯，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为什么非要打出个胜负呢？” 青色愤怒马努斯手持“青色审判”，也到了。 罗切斯特倒也没有再次动攻击的意思，只是若有若无地瞥了李尔蒙斯石像一眼，眼神里闪过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 马努斯向杜兰德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罗切斯特、马努斯、神秘面具人、魔龙罗德格特、还有杜兰德，五大强者在距离双天界不远的这片虚空中齐聚。 罗切斯特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魔龙，旋即又将目光落在杜兰德身上，微眯着眼睛，似乎有些惊异于杜兰德身上的变化。 神秘面具人也难得安静下来，谨慎地和罗切斯特保持着距离，注意力仍主要在杜兰德和魔龙身上。 至于魔龙，它依然没有表情，和众人若即若离的，让人根本猜不到它到底在想什么。 “……马努斯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兰德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四位强者，最后落在马努斯脸上，蹙眉问：“你们四个……为什么会碰到一起？” 卷十一章 四十八 两大支柱的初次联手 杜兰德内心其实很着急，不过还是以最大的理性与克制，让自己冷静下来。 刚才短暂的几番交手中，杜兰德已经对眼前几人的实力大致有了认识：罗切斯特应该实力最强，马努斯恐怕稍逊一筹，那神秘面具人再次。不过那面具人的手段很诡异，威胁同样不小。至于魔龙，以杜兰德如今的洞察之力，看过去的时候只觉自己看到的是一片黑暗与虚无，魔龙就像一个黑洞，什么反馈信息都接受不到。 眼前这四名强者加上自己，可以说几乎决定了位面世界的战局，杜兰德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撞上，内心说不紧张是假的。 这时马努斯伸手一指魔龙，说：“它被那个带面具的追赶，正好在远古之路中遇到了我和罗切斯特……而罗切斯特出于某些原因，也开始追那黑龙，我自然追罗切斯特——就这样，我们四个一路从远古之路追到了这里。” 杜兰德心下了然，和自己猜测得差不多。 这时候，马努斯忽然眉头微蹙，咳嗽了两声。杜兰德听他咳嗽声不对劲，心头一紧：“您受伤了？” “没大碍，不必担心。倒是杜兰德你……”马努斯目光一转，在杜兰德心脏处扫过，虽然没说什么，意思却不言而喻—— 马努斯已经看出杜兰德身中“双天诅咒”的事了。 杜兰德摇摇头，没说什么。 这时候，罗切斯特和神秘面具人似乎达成了某些协议，彼此靠近了些，好像暂时决定联手。 杜兰德心头微沉，暗自分析着：如果那神秘面具人，真的如自己猜测那样是妖精一族的人，而皇后就是所谓的“先遣队”中的一员。那么面具人是怎么回到有尽虚空的？妖精一族不是已经被放逐到无尽虚空了吗？ 神秘面具人追击魔龙，是因为魔龙身上有皇后的气息；而他刚才偷袭自己，也是同样原因。 但罗切斯特呢？罗切斯特为什么要追魔龙？ 杜兰德目光微微闪烁着，他可没忘记：罗切斯特的真正本尊，拥有四只眼睛和一对黑翼。魔龙也是！ 强者间的战斗根本不需要什么废话。罗切斯特和那神秘面具人达成联盟协议后，很快便进逼上来。 这片虚空不由瑟瑟颤抖起来。 星辰摇坠，位面战栗，这就是上位神甚至越上位神级别的强者们的气势，普通的下位神或中位神在这里根本站都站不住。 已经没时间了解更多情况或花时间细致分析了。 杜兰德和马努斯并肩而立，凝视着一步步进逼而来的罗切斯特和神秘面具人。问马努斯：“您觉得我们胜率如何？” “二打二的话，几乎没有胜率，不过败也未必。”马努斯仔细想了想，最后说，“我们略占下风的平手吧。” 杜兰德问：“您有什么好对策吗？” 马努斯淡淡一笑：“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战斗永远都存在变数，比如在这里遇见你，就是变数。你的实力出了我的预期，是变数。你身中双天诅咒。也是我预料外的变数。” “这样啊……”杜兰德目光微闪，闭上了嘴巴，却靠战斗法师间的秘法暗自向马努斯传音说，“我有一个计划……” 罗切斯特很快从左侧方进逼过来。 神秘面具人则身形忽明忽暗。旋绕游走。 大战一触即之时，杜兰德忽然高举起手臂，做出暂停的手势，大声说：“等一下！两位。我有话说！” “……”罗切斯特和面具男都愣了愣。 杜兰德也不管他们，直接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口吻很认真：“是这样的。我现在有急事，非常急的急事。要不我们先暂时停战，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救个人再来和你们打，怎么样？” 罗切斯特的脸皮硬如磐石，此时却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蹙眉看着杜兰德：“小子，你是在开玩笑吗？” 杜兰德看着他认真说：“我杀过一个你，抓过一个你。你觉得我会跟你开玩笑吗？我只是打个商量而已。” 罗切斯特眼中煞气猛然凝聚！ 杜兰德又看向面具人，露出一丝笑容：“老实说，你我之间可能根本不是敌人。如果你真是妖精一族的来客，那我们应该是朋友才对。还没自我介绍，我是战斗法师，。你要找你们妖精一族的先遣队？我可以帮你啊。” 面具人没吭声。 杜兰德指着罗切斯特，接着说：“对了，那家伙可不是矮人，你别看他那样，他本来也是个战斗法师，用了某些方法才变成那种鬼样子。而且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把其他人也变成他那样哦。” 面具人眼皮急跳，不由看了罗切斯特一眼。 罗切斯特淡淡地说：“随你怎么说都行。杜兰德，马努斯，实话告诉你们好了，梭罗已经支撑不住了，我的本尊胜利在望。而马努斯已经被我打伤。至于杜兰德你……哼，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身中双天诅咒！” 罗切斯特顿了顿，眼神说不出是快意还是遗憾：“连梭罗都要谨慎以对的诅咒，你竟然还敢封入心脏？真是找死！” 那面具人这时说：“战斗法师杜兰德是吧？我记住你了。听你的意思，你好像和先遣队是朋友？那就太可惜了……” 他重新提起短剑，一字一顿地说：“我确实是一名妖精。不过，我和你可不是朋友，我是来杀先遣队成员的！” 战斗直接打响了。 率先动进攻的人，不是罗切斯特也不是面具人，而是杜兰德交涉阶段一直沉默不语的马努斯。 马努斯一步跨出，在雷鸣声中出现在两名敌人之间，手中的“青色审判”左一圈，右一圈，霸气无比地将罗切斯特和面具人都圈到了自己身边，主动以一敌二！ 青色的雷霆从马努斯体内不断涌出，好似无穷无尽。青雷凝聚成各式各样的真形和规则，其中有普通星辰，有主星辰，有级生命，有一个个小人模拟的体法真形……马努斯每一次挥舞战刀，这些真形都会飞蛾扑火般投入那“青色审判”之中，刀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罗切斯特和面具人一对一都不会输给马努斯，此时却硬是被刀光圈住，一时间突围不出！ 在马努斯身上，几乎看不到李尔蒙斯之道的影子，他的能级完全来源于三枚神火，和杜兰德瞬间爆能级不一样。 但这一刻马努斯所展现出的梭罗之道，精深玄妙得令人叹为观止！ 杜兰德并没有立刻加入战团。 他立身原地，用尽全力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心脏随着呼吸猛烈搏动，李尔蒙斯和梭罗之道相互促进，全力运转。 在之前的战斗中，杜兰德其实没有用出自己刚学会的主星辰规则、奇蓝王斩术规则、还有圣灵术士的三十六种瞳术真形。在和罗切斯特试探性的交锋中，“两仪镜盾”和“裁决尺剑”都不是杜兰德能挥出的真正威力。 而此时，一层又一层的各式各样的规则，在梭罗之道的运转之下，悄然融入到石像、镜盾、尺剑、魔装、魇眸这最强的五招之中。 纯以梭罗之道的运用而论，杜兰德还比不上马努斯。 但杜兰德五式绝招的核心，是身后李尔蒙斯石像，以李尔蒙斯之道驱使梭罗之道，这才是杜兰德如今的强大之处！ 轰的一声！罗切斯特率先冲出了马努斯的刀光圈锁。 粗壮的黑色弩枪在他手中飞旋舞动，卷起的黑色风暴遮蔽漫天星光，形成一个黑色的龙卷。 忽然刺啦一声！ 龙卷陡然向两边撕裂开来，巨大的裁决尺剑对准刚刚突围而出的罗切斯特，当头劈落而下！ “哈哈，还是这招吗？” 黑色弩枪在罗切斯特手中骤然凝停，然后迅暴涨，转眼间已变得和“裁决尺剑”同样巨大。 枪身横架向巨剑，罗切斯特出轰然的笑声：“你这招对我没用的！杜兰德，你的刀呢？快点拿刀出来吧！” 杜兰德不答，巨剑加劈斩。 下一刻，剑锋与枪身狠狠碰撞！ 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璀璨光辉，猛地从剑身中爆出来，罗切斯特眼神骤然凝固，一瞬间已从那光芒中感受到了九种主星辰之力，还有一系列复杂繁复的组合规则，精密细致到一时间无法看清。 比起之前试探阶段的那一剑，此时这一剑何止重了数倍！ 罗切斯特闷哼一声，黑色炮弹般倒飞出去，手中弩枪也被震得高高飞起，急旋转着撞爆了远方的一小片次级位面群落。 弩枪很快又自行飞回来，恢复成正常大小，落入重新稳住身形的罗切斯特手中。 “主星辰的星术……圣灵术士的瞳术……似乎还夹杂了一些奇怪的斩术……一招之中竟然掺杂着如此多的手段……” 罗切斯特仔细回想着刚才那一招的感受，脸色变得无比阴沉：“该死的……是完整的梭罗之道！” 虚空中，忽然响起了杜兰德的朗朗吟唱声。 卷十一章 四十九 目标：左天界！ “一元之源，两仪化生！三足立于天空，四楔扎根大地！五彩，五星，五方，五轮！五极化六，*镜盾！” 吟唱声响彻虚空，仿佛跨越时空从远古而来。 李尔蒙斯石像手中的“两仪镜盾”随着吟唱声开始变幻、分化、飞旋、扩大！ 当吟唱结束的那一刻，六面镜盾分占上、下、左、右、前、后——已将罗切斯特困锁其中！ 无数星力在六道镜面之间，不断反射交织，每一次交融都是一次规则的叠加，都是对牢笼之中的罗切斯特的一次强力压制！ “啊啊啊啊……杜兰德！杜兰德！！”罗切斯特只觉亿万重压加身。 他奋力舞动弩枪，出愤怒的咆哮：“你这个混蛋，居然连魔法师的吟唱技巧都去模仿？！你是战斗法师的耻辱！耻辱！” 战斗法师瞧不起魔法师，原来这种情节从远古时期就已经存在了。 而罗切斯特这话，也算是自己承认了自己曾经是战斗法师的事实。 “耻辱吗？我可不这么觉得。在梭罗之道面前，一切规则和手段都是平等的。高远伟岸如太阳之力，是手段；那么，被战斗法师瞧不起的魔法师的吟唱，理应也是手段。都是手段。” 杜兰德停下吟唱，淡淡看了一眼暂时被自己困住的罗切斯特，然后一转身，直逼向正和马努斯激烈拼杀的面具人。 二对一的攻杀局面，瞬间形成！ “要二打一了吗？”魔龙罗德格特幽灵般，游荡在战团之外，若即若离。它看了看暂时被*镜盾困住的罗切斯特，又看了看杜兰德和马努斯，四只眼睛透出异样的光芒，“唔，好像又不是呢。” “换我了。” “嗯。” 杜兰德和马努斯交错而过。 马努斯持刀后撤。似乎没有合力对敌的打算。 而杜兰德掠过马努斯，几个闪身便贴近了面具人，翻手取出木刀裁决，和对方的短剑短兵相接起来。 木刀裁决没什么别的好处，胜在强度硬度一流，虽然看起来坑坑洼洼。实际上怎么打都打不坏。 木刀和短剑在小范围内密集碰撞。“如影随形”动，这一刻杜兰德完全化为了对方的影子，两道身影翻翻滚滚，木刀短剑缠斗不休。 面具人一开始略有些惊慌，但很快重新冷静下来。 面具人深知自己最大的优势。在于度和身法。杜兰德困住罗切斯特的招式虽强，但面具人自信不会给对方时间和机会打中自己。至于现在杜兰德所用的这种牛皮糖一样的近身体术，最多也就和自己打个平手而已。 让人在意的，是选择后撤的马努斯。 面具人一边应付杜兰德的狂轰滥炸，一边抽空看了马努斯一眼，却见对方只是站着、看着，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 “难道……这就是战斗法师那种莫名其妙的单挑情节？”确认马努斯真的不打算二打一之后，面具人稍稍松了口气。同时还有些不屑，“明明可以趁机获得更大的优势却如此放任，真是白痴。” 面具人感到心里压力微微一松。与此同时，手上剑上的压力也一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见杜兰德似乎在面具人胸口拂了一记，旋即倏然后退，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怎、怎么？” 突然而来的变化让面具人微感错愕，他倒没在意杜兰德那一拂。 只是当他再看马努斯的时候。却忽然现马努斯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一套魔幻野蛮的紫色套装出现在马努斯身上。 面具人看过去的一刻，正好是套装最后一个搭扣合拢的刹那。 套装形成的过程应该就是刚才。问题是为什么之前看马努斯的时候，完全没有看出半点异样？！ “幻式魇眸。” 面具人最在意的是马努斯会不会加入战局。所以在幻式的自动作用下，他看到马努斯的时候，会被幻式遮蔽感知，什么异常都不会看到。 之前杜兰德和马努斯错身而过的刹那，就悄然施展了“审判魔装”，施加在马努斯的身上。 马努斯的“青色审判”是复制版审判战刀和马努斯独有的血脉能力“青色愤怒”的结合体，杀伤力一流，破防能力却并不“绝对”，比不上真正的审判战刀。 而此时有了杜兰德独有的真正的审判之力加身，马努斯的杀伤力和破防力，直接飙升了一个大档次！ 而之所以要用“幻式魇眸”迷惑面具人，是因为审判规则太过霸道，要令其与“青色审判”共存并挥作用，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即便以马努斯对梭罗之道的运用，也需要一段时间，而且不能被打扰。 青色审判的刀光在面具人的眼瞳之中倒映出来，急放大。 “该死的！不过是利用幻术争取了一些时间而已，以为这样就能击败我吗？”面具人厉喝着提起手中短剑。 却忽然现：剑提不起来！ 不知何时开始，面具人自己身上也多出了一套“审判魔装”，和马努斯身上的套装一模一样。 但不同的是，马努斯被套装极力辅助，面具人却被套装严重压制、重重审判，几乎难以动弹！ “幻式魇眸”，往往不止一重，不拘于一处。幻式不随施法者的心意而动，而随敌人的特点而悄然作用。 傲慢自大的人最难看清自己，于是在幻式的自动作用下，面具人直到最后关头才现自己也中招了。 唰！ 万丈雷霆与紫色审判之中，马努斯的刀，狠狠刺穿向被魔装束缚的面具人！ …… 虚空归于平静。 战斗引起的巨大波动很快安静下来。 杜兰德和马努斯看着闪动黑色翅膀的魔龙，脸色都不太好看。 在魔龙身后。面具人正喘着粗气，眼神里有着死里逃生的庆幸与后怕。就在刚才，魔龙在最关键的时刻，闪现于马努斯的刀前，一爪子拍在刀身侧面。将马努斯击退。 杜兰德注意到马努斯的手直到现在都还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所以……你真的是敌人了？”杜兰德眯眼看着魔龙。 “我觉得你们的战斗很不错，在我看够之前，我不允许有人死。”魔龙淡淡地说。 这话实在太狂妄了，杜兰德不由冷笑一声，就连很少有情绪波动的马努斯也不由蹙起眉头，眼神里透出冰冷。 魔龙闪动着翅膀。又飞到一旁，摆出观战的姿态来。 杜兰德沉默着，暗自传音：“马努斯大人，罗德格特的实力——” “比罗切斯特可能还强一点。”马努斯毫不犹豫地说。 “……” 这时候，罗切斯特也突破了*镜盾的封困。 面具人很快调整好。挣开审判魔装。 马努斯双眼微阖，周身青色雷光流窜。 杜兰德凝立不动，微微弹动着手指。 四大强者都没有吭声，气氛压抑得近乎凝滞，没人轻举妄动，因为目前没人看得清魔龙。看病不清目的，更看不清实力。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过去。左天界的洛凡都离彻底的死亡更进一步。 当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杜兰德深深呼吸了一次，调整好气息。然后开口打破了僵局：“做个约定吧。” 杜兰德的目光中有愤怒，也有冰冷，正是魔龙印象中杜兰德真正认真起来时的眼神。 “如果罗德格特再次插手我们的战斗，我们四个就联手……一齐杀了它！”杜兰德一字一顿地提出了这个约定。 这话主要是对罗切斯特和面具人说的，但杜兰德说话时只盯着魔龙，死死盯着对方。那目光有失望也有凌厉，锋利得好像刺入那四只颜色不一的眼睛里。 魔龙小小的身子隐约震了一下。然后淡淡反问：“你们四个联手，我当然打不过。但难道我还跑不了吗？” “我不联手。”面具人忽然插口说。 他慢慢站起身来，所有傲慢都化作了被羞辱的愤怒，其中有一半愤怒是冲着杜兰德和马努斯而来的，还有一半却是直指魔龙。 在面具人看来，魔龙刚才对他的搭救，是比败在杜兰德和马努斯手下更大的羞辱。 “我也不联手。”罗切斯特则咧嘴笑起来。 他忽然一抬手，在自己的双眼之上的额头部位，狠狠戳了两个窟窿。那窟窿里涌出血来，当黑血流尽时，两个窟窿里冒出眼珠。这一刻罗切斯特以自残的方式，拥有了和他真正本尊一样的四只眼睛。 他背后的肌肉一阵鼓胀扭曲，忽然崩开，伸出两只漆黑如魔的翅膀。 比之前强大了数倍的气息散出来。 罗切斯特缓缓举枪，枪头一一扫过杜兰德、马努斯、还有魔龙：“虽说本尊料理了梭罗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大局已定。但我怎么能在这里败给你们？去他妈的联手！去他妈的约定！我，伟大至高的罗切斯特，要把你们统统宰掉！” 而另一边，面具人明显也动用了某些秘术，气息比之刚才又暴涨了一大截。 他手中的短剑嗡嗡作响，急剧颤鸣，声音高亢又嗜血。 由于魔龙的介入，局面瞬间变得无比复杂，真正的混战恐怕要开始了。 看着都彻底拿出底牌的罗切斯特和面具人，还有一如既往平淡以对让人看不出到底有什么打算的魔龙，杜兰德的反应也很干脆—— 一把拉上马努斯，然后……跑！ 直奔左天界的方向。 卷十一章 五十 当战争已变成日常，要学会笑 面具人冷笑一声，对魔龙丢下一句：“还想插手的话就尽管跟来吧！” 然后直接朝杜兰德和马努斯追了过去，也奔向左天界。杜兰德身上的先遣队的气息远比魔龙身上的浓郁，而面具人此行来到有尽虚空，正是为了将先遣队抹杀，并将一切和先遣队有接触的人抹杀。 而罗切斯特早已先一步追着杜兰德而去了。 在罗切斯特眼里，真正的战局已定，因为梭罗就快要败了。那么他这个最强分身，其实只要随便打打，等待本尊归来就行。分身的最大意义，其实并不是为本尊战斗。 只不过，刚才被杜兰德封困的耻辱，必须洗刷！ 很快，这片虚空中只剩下了魔龙。 它有节奏地扇动着翅膀，看了一眼森德洛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杜兰德四人飞去的左天界，最后一扇翅膀，朝杜兰德他们的方向跟了上去…… 在急前往左天界的途中，马努斯和杜兰德还在交流着：“先主动交涉以示弱，再一困一杀以逞强——杜兰德，你的计划真的很不错。但就像我说的，战斗永远存在变数，上一个变数是你；刚才的变数，是魔龙。” 马努斯微微一顿，露出笑容来：“当然，我们现在至少知道了，那头魔龙暂时不希望有人死，如果一会儿我们俩之中有人不慎即将被杀，那头魔龙也会插手救我们的吧，所以放轻松点，你的表情太严峻了。” 杜兰德微一沉默，才说：“马努斯大人……” “怎么？” “我以前没现，您竟然也会讲冷笑话。” “好笑吗？” “其实不。” “不好笑也笑笑吧。”马努斯雕塑般完美无缺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很认真地说，“当战争变成了日常，保持笑容就变得很难得。同时也很重要了。” 老实说，这时候好像不太适合探讨这些问题，愤怒和罗切斯特和面具人就在后面紧紧咬着呢！ 但杜兰德知道马努斯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仔细想了想，还是没理解：“您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太紧张，所以笑不出来，进而会在潜移默化间被影响判断力和决策方向。你的神经始终是紧绷的，所以你会下意识地思考我的话背后的意思，却忽略了字面上的最简朴的也最真实的意思。”马努斯说。 “杜兰德，你太紧张了。放松一点。” 杜兰德认真想了想，然后笑了一下说：“好的，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但他很快又收敛了笑容，目光幽冷地说：“我本想快点解决了这边的战斗然后去救洛凡的，现在看来，救人和杀敌这两件事必须合起来当作一件事来做了。马努斯大人，我又有一个计划。” 马努斯看着杜兰德的表情和眼神，心中暗自一叹。 其实。感到愤怒和羞辱的不止有罗切斯特，也不止有那神秘面具人，魔龙插手之后最感到愤怒失望的人，是杜兰德。马努斯一看杜兰德此刻的眼神就知道了。这个年轻人现在满心都是战争。他根本没有放松下来，而是一意孤行地选择独自承担。 这种紧绷感会给予人强大的力量，让人一次次地越自己，但再优质的弓弦。一直紧绷就会失去弹性，不断拉紧拉紧再拉紧，便终究有断裂的一天啊。 “所以还是没听懂我的话啊。”马努斯看着杜兰德。心中暗叹，不过不再多言，点点头说，“说吧，你的计划。” 片刻之后，左天界的位面晶壁已经近在眼前了。 “双天界是我的盟友，你们竟然愚蠢到主动跑来双天界！”身后紧紧追击的罗切斯特陡然一个加，彻底追了上来。 而度奇快的面具人后先至，抢先一步攻向了杜兰德。马努斯则一闪身将罗切斯特的攻势接了下来。 破碎声中，四大强者剧烈缠斗着，一齐撞进了左天界之中。 …… …… 除了右天之外，右天界的三位大神官再次合为一体。 和上一次败在杜兰德手下时相比，右雨鳞神的气息变得更加晦涩难明，变得更加沉默内敛，也更加阴沉可怕。惨败给杜兰德，是右雨鳞神心中最大的耻辱，这种耻辱只能用鲜血来洗刷。 右雨鳞神一步步向命运擂台旁的火胖子走去，他穿着朴素的古老战袍和铠甲，闲庭信步般，冷漠无息地靠近。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有些茫然地看看周围，却又看不出什么异样和反常。 而这时候，右雨鳞神已经停下脚步，就站在火胖子的身旁。 “这胖子的实力很强，而且是杜兰德的好朋友，就从他先开始吧。”右雨鳞神眼中慢慢浮现出狰狞之色。 根据双天大人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森德洛的梭罗应该快要支撑不住了，那么这场矮人战争，其实已经打完了，杜兰德早晚都必死无疑。既然如此，就要让他痛苦地死，在绝望和无力中死！ 擂台旁焦急万分的火胖子忽然感觉全身被束缚住了，好像被一头巨蟒缠住，瞬间动弹不得。 一偏头，就看到右雨鳞神近在咫尺的充满杀意的脸，还有一根已经刺到了眼前的“破一切锥”！ 锥尖一点亮得刺眼。右雨鳞神终于不再隐藏了，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的杀手！ “给我死吧！你们森德洛已经完了！战斗法师也都死定了！我要让杜兰德痛苦绝望无力地看着他的亲友一个个被杀死！！” 哐啷—— 位面晶壁的破碎声卡在此刻传来。右雨鳞神只觉眼前一花，自己和火胖子之间硬插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手持镜盾，以盾面挡开了右雨鳞神手中的破一切锥：“闪开，手下败将给我滚远点！” “杜、杜兰德？”右雨鳞神退了半步，握锥的手掌被震得隐隐麻。 他呆了一下，旋即陡然间爆出低沉的嘶吼，“你来得正好！我还在想你为什么一直没出现！” 这些天来，右雨鳞神的心态已经非常失衡，骤然间再次见到给予自己巨大屈辱的杜兰德，立刻就爆了：“你们森德洛的梭罗就要输了，我——” 右雨鳞神刚说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被紧跟杜兰德而来的一道身影撞得飞了出去。 “滚开点啊！白痴！你是哪个？别妨碍我战斗！”面具人爆出最快的度，也只勉强跟上杜兰德，无法将杜兰德留住。好不容易看到杜兰德停下来了，正要正式开打却有个不开眼的家伙碍手碍脚，不由二话不说直接撞开了右雨鳞神。 却不想右雨鳞神的实力并不比他要差，被撞飞的刹那一探手抓住了面具人的胳膊：“你又是哪个？见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战局已定，为什么非要有人出来搅局让人不痛快？！” 强者未必都是冷静如冰稳若泰山的，高大骄傲如他们，惟我独尊如他们，一旦受挫而导致心理失衡之后，其实和普通人没有两样。 右雨鳞神被撞翻之后，也带倒了面具人，两人转眼间翻翻滚滚地缠斗扭打起来。 紧接着罗切斯特和马努斯也一路从位面外打进来，他们之间的战斗明显更加大开大合，一次次毫无花哨地彼此碰撞，出战鼓擂动的巨响，震得整个左天界似乎都在隐隐摇晃震荡。 魔龙依然远远看着，不动声色。 “这这这……”死里逃生的火胖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恍神之间，怎么就多了五大上位神级别、甚至更高一些的级强者？火胖子甚至没空体会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了，因为现在更不安全了好不好！ “你们先回堡垒，别出来。这已经不是你们能参与的战斗了。”杜兰德眼睛死死盯着擂台上熊熊燃烧的洛凡，咬牙对火胖子、风神、龙舞者、火龙、还有熏说，“这里就交给我和马努斯大人！你们快走！” 不由几人分说，五张好像熔岩凝聚而成的鬼脸出现在火胖子他们身后，张开大嘴，将他们一一吞了进去。 火胖子只觉眼前一黑，再次出现时已回到复制版咏战堡垒之中了。 “……见鬼，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各就各位随时准备战斗！”火胖子大声呼喝起来，虽然知道自己和堡垒中众人的实力恐怕难以介入战局，但还是要做好准备。谁知道这些级强者凑到一起会打出个什么样的结果？ “还有你，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你不去帮杜兰德吗！”火胖子一眼瞥到不远处的红袍杜兰德，瞪眼大喝。 红袍脸色有些复杂，摇摇头说：“抱歉，本尊没有召唤我。” 艾莉婕死去之后，杜兰德将紫袍拆分成了两个，变成红袍和蓝袍，分别呆在森德洛和左天界的咏战堡垒。如今两边已经建立了传送门，杜兰德更完全达到了上位神的水准，其实不再需要“双向瞬移”了。 可他依然没有动用审判战刀的意思…… 分身和本尊之间，有着一些外人难以体会的奇妙联系。此时红袍远远看着堡垒外身处乱局之中却一动不动只紧紧盯着擂台上不知生死的洛凡的杜兰德，心里想着：“本尊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卷十一章 五十一 只有敌人丧尽时，我才能笑 这是第二次了，杜兰德眼睁睁看到最亲近的人，在自己眼前慢慢消逝。 上一次是艾莉婕，杜兰德只能看着，却无能为力。 这一次是洛凡，杜兰德看到那金色火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来晚了，没有办法阻止洛凡参加擂战。 两人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中间隔着一道很薄很薄却不容侵犯的金色晶壁。 这道晶壁其实是有名字的：命运禁壁。 它保护着命运擂台，代表着命运生死战的不容干扰、不容插手、不容第三方的介入和参与。它不可被攻破，强行攻破的可能几乎为零。就算勉强攻破，也会遭到冥冥之中的命运主宰之手的无情抹杀。 杜兰德看着那晶壁，深深吸了口气，眼神里一点点流露出坚决的神色来。 “当战争变成了日常，就要学会笑？”杜兰德这时回想起了刚才马努斯对自己说的话，喃喃说，“但这怎么可能？说得也太轻巧了！打赢战争之前，恕我难以勉强自己笑出来。只有杀光了所有的敌人，结束这场战争，我才能笑！” 轰！一声巨响！将战场上所有的对撞声、拼杀声、怒喝声……尽数压了下去！ 右雨鳞神和面具人，罗切斯特、马努斯、还有堡垒中大批观战的人们，全都瞬间将视线投向了一处—— 杜兰德刚刚攻击了命运擂台！ 此时杜兰德身披一套紫黑色的骨甲，紫如瀑，各个关节处冒出了刀锋般的骨刺，如野兽，如妖魔！ 这一招虽然在规则位阶上，比起两仪镜盾这些招式已经没有明显优势了，但审判规则的属性，就是为了“破防”而生的。 再没有比这招更适合用来破开“命运禁壁”的了。 轰！！ 第二次碰撞轰然爆。没有语言能描述一个小小的身影却爆出如此剧烈的撞击的那种震撼感。 眼尖的人已经现了：第二次碰撞中，命运禁壁居然真的浮现出一丝裂纹。而杜兰德翻滚着反弹回去，略一调整后，又第三次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等一下，杜兰德你等一下！”魔龙第一个坐不住了。 就像马努斯说的，魔龙现在是敌是友还不清楚，但至少确定了一点：出于某些原因，魔龙目前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死亡。 但杜兰德此时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找死。 破不开命运禁壁还好，如果真的被他破开的话……命运主宰的惩罚。就连拥有绝对防御的罗切斯特也没把握接下。因为那是对这个世界最根本的规则起了挑战，是对世界的否定，必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杜兰德，等等！” “住手！” 马努斯和右雨鳞神明显都想去阻止，马努斯是为了要救杜兰德，右雨鳞神则是不希望命运擂台被杜兰德如此疯狂的举动毁伤。这招是右天施展出来的，擂台如果垮了，右天说不定也会遭受重创。 但强者之间一旦开打，哪里是那么容易脱身的？马努斯和罗切斯特一时间无法分开。面具人和右雨鳞神也是。 第三次碰撞了。 命运禁壁上的裂纹进一步扩大，一股莫可名状的气息开始在擂台上空汇聚，遥遥地向杜兰德压了过来。 “命运要显身了吗？”杜兰德冷笑一声，不管不顾地再次动了冲击。第四次冲击！他其实已经被反震之力伤得不轻了，这么撞下去，就算最终撞开禁壁，也绝对没余力应付命运之惩。 但杜兰德就好像失去了理智一头钻进牛角尖里的疯狂之人。冲得沉默决绝，撞得义无反顾。 魔龙翅膀一扇，悄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杜兰德斜侧方。 “住手！杜兰德！”它低沉地说。 而其他四名级强者还在两两对战，无法分开，只能眼睁睁看着。 “给我住手啊！你这个疯子！！”魔龙见杜兰德根本不理他，径直继续冲向擂台晶壁，似乎也怒了。 愤怒之下，魔龙不由自主地又靠近了些。 于是就在这一刻，杜兰德忽然一探手，一把抓住了魔龙的一只后爪。 魔龙惊愕莫名，看着杜兰德脸上、唇角渐渐溢出的一丝笑容，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你……等等！你难道——” 魔龙是了解杜兰德的。印象中，杜兰德以往战斗中每一次抓住敌人弱点的时候，脸上就会出现这样的诡秘笑容。 杜兰德脸色微狞，咬牙说：“我抓住你了。” 杜兰德在回归左天界的路上，向马努斯提出的计划是这样的：“罗切斯特是敌人，面具人看来也是敌人，魔龙既然插手战斗救了面具人一命那自然也是敌人，而在左天界里我已经看到右雨鳞神了，还是敌人。这么多敌人，单凭我和大人您，恐怕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再考虑到梭罗大人那边战况不利的消息，我觉得这时候，必须要冒险一番。” “我们……一股脑地将这些强者们通通放倒吧。” 当时，杜兰德眼睛里放着晶亮的寒芒。 “一个也不拉下，包括魔龙罗德格特！我和大人您的实力当然不足以做到这点，但是……命运可以。” 杜兰德的计划，是将所有敌人一锅端！ 反复撞击命运禁壁，只是为了将魔龙引到身边来。 此时，杜兰德一把抓住了魔龙的后爪；同时在罗切斯特和马努斯之间，非常突兀地浮现出一面“两仪镜盾”，然后当啷一声，镜盾替马努斯挡下了罗切斯特的一击势大力沉的攻击。 那攻击力被镜盾接下，通过梭罗之道导入镜盾的施展者杜兰德体内，化为一份力量。 面具人和右雨鳞神之间同样浮现出两面镜盾，挡下了两人的攻击，将攻击力引导至杜兰德体内。 这是第二份和第三份力量。 三份级强者级别的力量，加上杜兰德本身的实力和破防能力，一共四份力量被杜兰德不管不顾地强行扭到了一起！这样的力量，已经完全出杜兰德身体的容纳极限了。即便他修炼了熔兵炼体也不行。 所以杜兰德将这几份力量通通导入了先祖石板所化的李尔蒙斯石像之中，最终通过李尔蒙斯之道，一瞬间全部释放出来！！ 这一次的碰撞没有出任何声音。 只是整个咏战堡垒的所有人都在瞬间站立不稳，倒了下去。 而等若禁受了四大级强者联手一击的命运禁壁——瞬间就破碎了，出现了一个一人高下的豁口，露出躺在擂台上的洛凡和那熊熊燃烧的金色烈火。 紫黑色的影子闪过，杜兰德闪电般突入擂台——拉着惊怒不已的魔龙一起。 进入擂台范围之后，杜兰德便放开了魔龙的后爪，然后一把抱起洛凡，闪身退了出来。魔龙也及时后撤。退出了命运擂台的范围。 那一人高下的豁口旋即合拢。 在右天界的右央宫殿里，右天正和某个伟大存在交流着：“……是吗，感谢您的指导，我这边会安排好……噗！！”右天老头忽然狂喷出一口鲜血，一跤坐倒，满脸痛苦，根本说不出话来。 而在左天界，整片战场已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罗切斯特、面具人、右雨鳞神的脸色全都难看到了极点，虽然不是出于他们的本意。但是他们确实攻击了命运禁壁。 三人仰头，看着擂台上空慢慢浮现出来的一只足有四十九根手指的命运之手，身子都变得僵硬起来。 “疯子！疯子！这根本就是疯子的行径！！”面具人很想一剑劈死杜兰德，却已经顾不上了。 命运的惩戒已经无可避免。每个冒犯了命运的级强者都沉默着，不得不全神以对。 命运之手越来越凝实了，四十九根手指弹琴般轻轻舞动，弹出一根根命运丝线。连接到在场所有冒犯了命运的级强者身上。这样一来，没人能逃得了接下来的惩罚，哪怕瞬间跑到无尽虚空也还是命运之力所笼罩的区域。 被锁定的还有魔龙。它没有攻击禁壁，但被杜兰德强行拉着进入了一次擂台范围，算是介入了不能被介入的擂台。 被锁定的人也有马努斯，他刚才在镜盾上补了一刀，为杜兰德输送了第五道级强者的攻击。 “您不该被牵扯进来的。”杜兰德喘了口气，放下洛凡，然后对马努斯说。 “我不加一刀的话，单凭四力合一，离破开禁壁其实还差一点。”马努斯依然保持着微笑，“你的计划真的很棒，但我还是那句话，你太紧张了，所以容易漏算一些细微但关键的部分。当然，计划依然很棒。” 杜兰德哈哈一笑，耸肩说：“教训人的话，您还是等命运惩戒之后再说吧。” “也好。” 这时，命运之手已经彻底凝聚成型了。 当堡垒内的人们晕晕乎乎地从地上爬起来时，看到的是堡垒外满目疮痍的大地，还有如临大敌的六名级强者。 杜兰德不仅攻击了禁壁，还进入了一次战场，更把洛凡从中拉了出来。他恐怕要面对最可怕的攻击。 魔龙仅次于杜兰德，虽然没攻击，但进入擂台比攻击擂台更加不可原谅。 右雨鳞神、面具人、罗切斯特、马努斯这四人将会承受的攻击和惩罚差不多。即便以罗切斯特对自己防御力的自信，也难掩眼中的阴沉和恼怒。 只有杜兰德哈哈大笑：“诸位，我们等会儿见哦。” 听着杜兰德畅快无比的朗朗笑声，右雨鳞神、罗切斯特、面具人和魔龙罗德格特，全都异口同声地咬牙低骂：“疯子！！” 紧接着，命运之手来了。 卷十一 五十二 超级强者 在真正的极古时期，那时候还没有覆盖整个有尽虚空的“百阶屏障”，能级达到上位神境界，规则也过千阶的强者，有个统一的尊称：级强者。 此时此刻，在复制版堡垒外，命运擂台旁，右雨鳞神、面具人、罗切斯特、马努斯、魔龙罗德格特、还有杜兰德，都是级强者。 六位级强者。 五人一龙全都死死盯着以不可抗拒的威势缓缓推挤而来“命运主宰之手”，不敢有丝毫懈怠。 堡垒中，火胖子率领的战斗法师们全都屏息凝望战场。火胖子果断地下令说：“不管等会儿的结果如何，只要命运之手的攻击一结束，我们立刻冲出去接应！” “菲波大人，以马努斯大人和杜兰德大人的实力手段，接下那命运之手的惩罚，应该不成问题吧？”一名战斗法师低声问。 “废话！当然！这还用说吗？”火胖子大声说，“我们现在冲出去当然是送菜的，他们俩可不一样！” ——对身旁的大批战斗法师，火胖子当然要这么说。 但内心深处，火胖子却很担心：“马努斯大人应该没问题，但是杜兰德……他实力不比其他五名级强者更强，但他所要接受的惩戒，却是其他人的两倍啊！” 命运之手由缓至快，不断加，很快便化为了滚滚洪流，分化成六道，分别指向了六名级强者。 不同的级强者手段风格不一，面对命运之手的惩戒，每个人的应对方式也各不相同。 “来了！” 当其冲的是罗切斯特。 罗切斯特没有任何对着硬干的意思，他甚至收起了手中的黝黑弩枪，然后团身护住全身，以不可降低的“绝对防御”接受命运洪流的冲刷。老实说罗切斯特的真实能力还是个谜，他的真正规则之力，至今都被隐藏在表面的浓郁黑暗之下。这点和魔龙罗德格特非常类似。 接着是右雨鳞神和面具人了。 右雨鳞神用的当然是战斗、时间、空间这三种至高规则。不过这三大至高规则，以杜兰德如今的眼力，还无法看穿看透。至高规则中的“至高”可不是白叫的。只有将梭罗之道进一步提升，才有可能洞察并复制至高规则。梭罗被称为预言者，正是因为他将洞彻了命运，再结合自身无双的瞳力，才有了命运大神官都不具备的看到未来的能力。 至于面具人，这家伙身上的气息很怪，既有妖精一族的气息，也有级生命的气息。但应该不会是妖精和级生命的混血，反倒像是体内寄居着一头级生命，同时还掌握着妖精一族的秘术，所以他的气息很怪，招式更诡异。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不擅长防御，所以他显得非常紧张，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杜兰德估计已经被他杀了无数次了。 右雨鳞神也好不了多少，严格来讲。借助了“三位一体”和“双天典”的力量才达到级强者水准的他，反倒是在场最弱的一个。 轮到魔龙了。 它的应对方式很奇异，四只眼睛各自喷出一道射线，在面前汇聚成一团说不清颜色的亮晶晶的光。它又喷出一团黑色气流，将光团包裹。然后小爪子伸出，抓住黑色光团好像丢雪球一样砸了出去！ 魔龙出手之后，杜兰德收回目光。 本打算趁此机会。好好看看罗切斯特和魔龙的手段究竟为何，但结果还是看不穿、看不透。 前四名级强者都已经被命运洪流淹没了，隐约能听到面具人出的嘶声惨叫和右雨鳞神的不甘怒吼。 最后。轮到马努斯和杜兰德了。 “您没问题吧？”杜兰德偏头看马努斯。 “你要承受的比我多，所以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杜兰德，你大概要承受两倍于我的惩罚。”马努斯提起青色审判。他又犹豫了一下，终于问出了一直想要问的一句话：“你的刀呢？生什么了？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打算坚持不用真正的审判战刀吗？” 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也只有战斗法师才会分心探讨这种问题。 战斗法师为战斗而生。为了什么而战，用什么手段来战，战斗为了什么，战斗不为什么——这些问题对真正的战斗法师而言，很重要。 马努斯看出杜兰德不用真正的审判战刀（刀魂），似乎不是不能，而是因为心中的某些奇怪坚持。 马努斯不是很清楚艾莉婕的事。 杜兰德脸色微僵，旋即苦笑了一下，轻声说：“老实说，修炼了李尔蒙斯和梭罗之道的我，有点不知道该把刀魂的力量摆在什么位置了……用了刀，反而让我无所适从。所以就这样吧。” “这样啊。”马努斯叹了口气，没再多说，转眼也被命运洪流卷过。 只剩下杜兰德了。 他看着正面而来的金色狂涛，又回头看向被自己救出来的洛凡——洛凡身上燃烧着金色的火焰。 杜兰德想了一下，趁着最后的一点时间，用力吸了口气，将洛凡身上的金色烈焰吸入自己口中，纳入体内，一并封存在心脏的最深处。 之所以用“一并”来形容，是因为杜兰德体内，其实已经有很多这样的金色火焰了。 这种火焰，其实就是“双天诅咒”爆时的火焰啊…… “虽然很吃惊，很意外，也很好奇——为什么天选卫士离开咏战堡垒后居然会爆出双天诅咒……” “但无论如何，还是先顶过眼前这一波再说吧。” 杜兰德淡淡一笑，转回头，铺天盖地的命运洪流将他淹没。 …… …… 命运之力久久没有消散，在命运擂台周围形成了一片禁区，除了身在其中的六名级强者之外，没人能够进入其中。 以火胖子为的战斗法师、熏、火龙大长老等人，此时已经冲出堡垒，围绕在禁区的周围。随时准备着。 “六大级强者……恐怕不死也要重伤吧。总之不会好过。”熏在火胖子身边，低声说，“虽然重伤的级强者依然不好对付，但至少，我们有一定介入战斗的可能性了。倒是杜兰德……” 熏没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他也看出来了，杜兰德所要承担的惩罚比其他五个都多，如果其他五人个个重伤的话，杜兰德说不定就会有生命危险。 而且熏隐约看到：杜兰德在最后一刻，将洛凡身上的金色火焰吸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虽然不明白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显然对杜兰德而言不会是好事。 “杜兰德不会有事的！” 火胖子坚定地说，攥着拳头暗自咬牙，“虽然那小子总是把自己往极限上逼，但是他总能把事情办成，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嗯，希望如此。”熏点点头，忽然脸色一动，“有人出来了！” 六道洪流中的一道最先消退，罗切斯特敦实黝黑的身影重新浮现在禁区外的众人眼前。拥有“绝对防御”的他。竟然都浑身龟裂，裂纹中流淌出大量黑色的血来，在他脚下汇聚成一片黑色血泊，越来越大。 “……”被挡在禁区外的所有人都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越凝重难看。 连防御力强的罗切斯特都如此凄惨，那其他人…… 哗啦，右雨鳞神和面具人也紧接着出现了。右雨鳞神浑身焦黑，摇摇晃晃的。全身上下找不到半点完整的皮肤。面具人更加凄惨，他的面具破碎，露出的脸却布满鲜血连他自己估计都认不出来。面具人没能像罗切斯特和右雨鳞神那样保持站立，防御力最弱的他胡乱挥舞了两下手臂，翻着白眼，仰天倒了下去。 “该死！那命运之手的威力到底有多强？！” 这下，就连神经最大条的龙舞者邓肯也不由为还未出现的杜兰德和马努斯捏了把冷汗。 一道黑光闪过，魔龙也出现了。它看起来状态最好，除了气息衰弱了一大截之外，几乎看不出明显的伤势。魔龙低沉地喘息着，看了一眼依然被挡在禁区外的火胖子等人，然后一言不地抓起昏死过去的面具人，无声无息地破开空间，离开了左天界。 终于，轮到马努斯了。 当他出现时，火胖子等人顿时松了口气。马努斯和罗切斯特差不多，竟然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要好，没有右雨鳞神那般狼狈，更不像面具人那般直接倒下。马努斯半跪在地，手中的“青色审判”还剩下半截，拄刀半跪。 如果说，杜兰德追求的是在刀锋上起舞，在不断地自我压榨中“求胜”。 那马努斯的风格，就是始终让你摸不清他到底还藏着些什么，他并不激进“求胜”，却总是在你认为他败的时候，保持着“不败”。 “杜兰德呢？杜兰德怎么还没出来？”火胖子心急如焚。 “啊，他出来了！”龙蓝儿忽然大喊一声，指着一个方向大叫。 无数道视线骤然间齐刷刷地转了过去。然后火胖子、风神、邓肯、战斗法师们、熏、火龙、龙蓝儿、主位面来使们……所有站在禁区外的人们都呆住了，一点点睁大眼睛，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杜兰德他……几乎毫无伤！他微微低着头，正低头看着，他手里多了一柄刀。 和杜兰德自己用审判之力凝聚而成的战刀相比，此时他手中的刀，凝实而充满灵气，好像一个鲜活的生命体。 那是……刀魂！ 卷十一 章五十三 联姻 刚才在最危急的关键时刻，红袍和蓝袍自行发动了“双向瞬移”，瞬移来到杜兰德身边，然后双刀合一，变成了紫袍刀魂，把自己塞进了杜兰德的手里。 “我知道你还在埋怨我，也知道你不想用我战斗。我也不想。”刀魂所化的战刀轻轻振颤着，对杜兰德说，“但你毕竟不是我，你对审判规则的运用和理解不如我，就算你能叠加审判来提高位阶，但叠加之前的基础位阶，你依然不如我。只要你一天不完全通晓我的姓名，你始终有一个板块是不如我的。” 刀魂顿了顿，静静地说：“所以杜兰德，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虽然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但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 杜兰德没有回应刀魂的话，不过也没放开握刀的手。 刀魂是从杜兰德身体中分化而出的，可以说是杜兰德的一部分，是身体之外的另类延伸。手握刀魂的时候，杜兰德才是真正完整的杜兰德，也是最强的杜兰德。 而这时候，其他几名超级强者的脸色都变了。 事实证明，审判战刀确实无与伦比，是这场矮人战争中最大的变数和关键。在命运洪流的攻击下，杜兰德当然还是免不了受伤，可他的状态比受伤最轻的魔龙罗德格特，还要好不少。 要知道他承受的，可是两倍分量的命运惩罚！ 就连距离杜兰德最近的马努斯也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杜兰德如此轻松地活了下来。他眼中射出复杂奇异的神色来。 杜兰德抬眼，吸了口气，握刀的手一紧。散发出神秘紫色的刀身开始变化。颜色一层又一层地加深。刀魂所拥有的315阶的审判之力，加上杜兰德的“多重审判”，两者配合，还残留在周围不肯消散的命运之力都被推挤得向后退避。 在禁区之外的火胖子等人眼里，杜兰德持刀的手似乎动了一下。一抹刀光稍闪即逝。 魔龙已经带着昏死过去的面具人离开了左天界，此时却似有所觉，猛一回头，然后骇然发现自己背后的虚空忽然破碎。 紧接着，一抹紫黑色的刀光无声无息，碾压而来！ 砰的一声炸响。魔龙痛苦地闷哼一声，用双翼硬挨下刀光，然后奋起余力连连闪烁，刹那远遁。 左天界中，杜兰德的第二刀蓄势待发。却迟迟没有真正出刀。 魔龙它……终究曾经和自己并肩作战过。 而且杜兰德记得，之前自己拉着魔龙冲上擂台的时候，它本有机会近距离攻击自己，却没有。杜兰德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魔龙，或许并不是真的变成了敌人。所以他只出了一刀。 那一刀的意思已经传达清楚了：“如果你不是敌人，那就别再回来。如果你是敌人还敢回来……我必杀你！” 直到这时，剩下的超级强者们才终于确认：杜兰德这家伙是真的没被命运之手击垮！ “承受了比我们多一倍的惩罚之力，却还保留着如此实力。他妈的，这次真的失算了！”罗切斯特想也不想，奋起余力从地上弹起。然后举拳轰碎了空间，全速遁入其中。这时候还顾得上什么脸面？逃才要紧！ 杜兰德冷笑着一提战刀，却被马努斯拉住：“罗切斯特交给我，你处理这边的事。” 马努斯深深看了杜兰德一眼，然后持刀紧追罗切斯特而去。 马努斯让杜兰德处理的“这边的事”，是右雨鳞神。 这位两度惨败于杜兰德手下的合体强者的身体。正急剧地膨胀着，好像一个即将被吹爆的巨大气球：“杜兰德！和我一起死吧。这本来是命运生死擂台结束之后，我打算用来对付你的终极招式——双天之祭！但看来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右雨鳞神明显施展了某种自爆招式。能被他当作最终的拼命杀招来对付杜兰德，自爆的威力和范围恐怕都不会差。 战斗法师们都站在原地没动，那些主位面的使者们可坐不住了，一个个扭头就跑，试图离快要爆炸的右雨鳞神远一点。那可是超级强者的自爆，在场除了同为超级强者的杜兰德之外谁能扛得住？不对，应该说杜兰德也未必…… 杜兰德忽然说了句：“谁允许你自爆了？” 他提起战刀，唰唰唰虚点了三下，恰好点在已经膨胀成肉山的右雨鳞神身上的三个奇异节点上。 就好像戳中了气球的放气孔，右雨鳞神不可思议地惊叫着，急剧膨胀的身体又慢慢缩了回去，然后骤然间一分为三，重新变回了右雨、右鳞、右神，狼狈不堪地重重摔倒在地。右雨鳞神的实力来源于合体之术和双天典，是“伪超级强者”，所以在杜兰德面前，重伤状态下的他连拼命的资格都没有。 杜兰德看着摔倒后想要逃跑的三名右天界大神官，叹了口气，又一刀出，周围残留的命运之力被切开，禁区不再，随后火胖子等人一拥而上，将强弩之末的三名大神官狠狠打倒在地。 “留活口！杀了他们三个的话，神火可就自行回去了，过不了多久又会诞生三名新的大神官。” 火胖子在这种时刻头脑依然清醒，连连下令。 “打个半死然后抓回去。” “全员戒备，小心双天界派人来干扰。” “打扫战场。” “第六第七小队去左天界侦察情况，不要放松警惕啊！给我都打起精神来。” 其实战斗法师们的精神都很好，简直好得不能再好！只是他们的注意力都有点集中不起来，都不由自主地连连看向战场中凝立不动的杜兰德，眼神里的崇敬和佩服根本就掩饰不了。 命运生死擂台的连续避战，让战斗法师们心里都窝着一股火。 洛凡的出现。狠狠压制住了双天界的气焰，却太过悲壮。 而紧随而来的六大超级强者混战一下让气氛再次紧绷到极点。 再看看现在呢—— 命运擂台被打碎了一次，洛凡被救出来，面具人被打翻，魔龙退走。罗切斯特败退还要应付马努斯的追击，强大的右雨鳞神更是被彻底击溃！所以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胜利，一场大胜利！！ 在大多数战斗法师们眼中，战局的具体情况是模糊不清的，因为太快了。但有一点很确定：打破擂台，救下洛凡，让超级强者们个个凄惨败退，这一切一切的转变，都出自战场中那个持刀而立的青年的手笔！ 杜兰德自然能感受到周围无数的眼光投射在自己身上。却只笑了笑，转身来到了洛凡的身边。 洛凡躺在地上，身上的金色火焰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的气息弱得几乎不剩下活气了，却在此时勉强将眼睛睁开一线，看到了杜兰德。 “杜……杜兰德？” “嗯。” “见鬼……怎么又是你啊……” “是啊，又是我。” “所以说，我没死？” “没死成。” “好吧……算你狠！”洛凡扯了一下嘴角。迷迷糊糊地又晕了过去，昏过去之前，他往杜兰德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杜兰德微微一愣。低头看去，发现是段讯息：天选卫士的真正力量，是将血脉能力雪藏，以换取迸发时的超绝力量。 “雪藏……”杜兰德反复念叨着这个字眼，若有所思。隐约之间，似乎抓到了某些极为关键的东西。 “杜兰德！”火胖子走了过来。有些担忧地看了杜兰德一会儿，低声问。“你刚才用什么方法救了洛凡？” 火胖子眼睛很尖，他看到了杜兰德将洛凡身上的金色火焰吸入自己身体里的那一幕。本能的。火胖子觉得杜兰德又在做一件对他自己不太好的事。 杜兰德淡淡一笑没多解释，只轻声说：“先把洛凡带回咏战堡垒吧。我来得还是有些晚，洛凡受到了双天诅咒的摧残，身体和灵魂近乎崩溃，能不能醒来，就要看他自己了。” “双天诅咒？”火胖子没反应过来。 也是，没人会想到天选卫士离开咏战堡垒之后，身体内爆发出的金色火焰，居然会是双天界独有的双天诅咒。 杜兰德也没想到。只是从这件事中，杜兰德意识到：或许森德洛和双天界之间的恩怨与联系，比自己想象中更深…… 火胖子看杜兰德的表情就知道他也还有很多疑问，于是没多追问，弯腰将洛凡扛了起来，交给了龙舞者邓肯。邓肯向杜兰德点点头，转身向复制版咏战堡垒飞去，通过那里的传送门回森德洛最快。 风神正在和那些主位面使者们交谈着。杜兰德刚刚打下的这一战，给予使者们的心灵震撼太大了，所以这正是让他们真正加入森德洛这架战车的最佳时机。 “恭喜你，杜兰德。”熏走了过来，一起来的还有火龙大长老和龙蓝儿。 火龙有些复杂地盯着杜兰德，说：“真的很难想象，你如今的高度，你这样的强者，竟然只是个年龄如此之小的后生晚辈。你们森德洛，你们战斗法师一族，真的很不一般。” 龙蓝儿倒是没有火龙那么多的感慨，这位龙族公主既好奇、又有些惧怕地盯着杜兰德手中的刀，看个不休。 杜兰德微微一笑，在审判战刀上敲了一下，紫色刀锋陡然间又分化成一红一蓝两柄刀，朝龙蓝儿飞了过去。重新分化之前，刀身中隐约传出刀魂的一声低叹。他知道杜兰德依然不想握着他。 “龙蓝儿小姐，你要是感兴趣，就近距离看看吧。”杜兰德微笑说。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真的真的可以吗？”龙蓝儿眼里立刻冒出无数亮晶晶的小星星。 只是她刚伸出手，就被火龙大长老拉住了。 火龙脸色一肃，拉着孙女的手走到杜兰德面前，认真肃然地说：“杜兰德大人——战争中实力为尊，请允许我这么称呼您——您刚才的实力和手段，我都看在眼里。在这里我想代表龙族，向您提亲，让龙蓝儿嫁给您，以示我龙族与森德洛誓死联盟，打赢这场矮人战争的诚意，您看如何？” 卷十一 章五十四 双天现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火龙大长老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现在正代表一个大位面、一个强大的族群，在表态。 无关情感，只是提出了一个最古老、最传统、为无数人诟病过却一直沿袭至今的联盟方式—— 联姻！ 这是大位面之间的外交，火龙大长老是头简单直接的龙，他没有拐弯抹角，而是非常心平气和地提出了这样的提议。抛开实力不论，这确实是大位面的掌舵者才能有的气度和风范。 龙蓝儿“啊！”了一声，全身瞬间僵硬，接着小脸一路从脖子红到了头顶。 熏站在一旁，收敛了平日里的淡淡笑容，认真看着杜兰德，看他如何决策。 不止熏，其他的主位面使者们也不约而同地凑了过来。从刚才的局面来看，森德洛显然不会是黑色矮人的同伙，不然马努斯干嘛和罗切斯特打生打死？而森德洛与双天界之间的实力对比，也完全展现出来了。森德洛丝毫不弱，而且由于杜兰德的存在，反倒更压双天界一筹！ 这对于主位面来使们而言，是非常重要的讯号。他们心中的那杆天枰，已经在悄然间发生倾斜了。 杜兰德看了火胖子一眼。 火胖子毫不犹豫，肃然说：“马努斯和梭罗大人不在，你就是我们森德洛的最高掌权者，请你根据实际情况做考量，然后做出决定。” “那好。”杜兰德也不扭捏，事关一月进击计划和整场矮人战争，自己此时的表态非常重要。众目睽睽下，是拒绝、是接受、还是暂缓，无论是哪种答复，所传达出来的，都不再只是杜兰德的个人意愿，而是杜兰德代表森德洛发声！ “火龙大长老。”杜兰德用大位面外交中的正式礼仪行了一礼。然后朗声说，“我的想法是——” “我的想法是，你们最好放了右雨、右鳞、右神他们三个。”一个苍老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右天老头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从中天通道走了过来，他没有带领任何神官军队，只是孤身一人。 “大人！” “右天大人！” 奄奄一息地快要被押走的三位被俘的大神官喊道。 森德洛的打算，是将三名大神官关押起来，否则一刀杀了，三枚至高神火也留不住，右天界很快就能再诞生出新任大神官。双天界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此时骤然看到右天现身，虽然孤身一人，但坐镇双天界无数年的气势和威严自然不同凡响，哐啷哐啷声中，大批战斗法师们取出兵器，火胖子也“唰”地戴上橘焰鬼面，严阵以待。 “所有人，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必在意。”杜兰德沉稳的声音响彻全场。 声音中悄然混杂了“幻式魇眸”的精神法术效果，在场之人立刻感到心中被拉紧的那根弦慢慢放松下来。 杜兰德一个闪身，排众而出，挡在了右天和三名大神官之间。看着右天说：“上一次我疏忽了，被你将那三人救了回去，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两次。右天，那三个人。你带不走。” 右天的脸色很苍白，布满皱纹的脸皮微微抽搐，低沉地说：“我不和你废话。你直接和双天大人说吧。” 右天的可怕不在于他自身的实力，论个体战斗力，右天也就比右神略强出一线，仅此而已。右天的真正意义，在于他能和双天典的本体——那个和梭罗战斗中的光人——直接沟通联系。 在众人的感知力，右天老头身上的气息忽然变了，变得无比高贵、冷凛！锋利刚硬，不可侵犯！ 右天闭上眼睛，片刻后重新睁眼时，眼神已变了。他整个人都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有一种向光质转化的趋势。 “右天”目光一转，落在杜兰德身上，然后露出冷淡清冽的微笑：“小子，你胆子很大啊。” 这时候说话的已经不是右天，而是双天！ “所有人！立刻回堡垒！立刻，快！！”杜兰德厉声断喝，声音里满是凝重和严厉。 眼前这家伙，就是将自己诅咒的人，他的本体能够和梭罗大人对战，杜兰德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对方的对手。 而且，双天这一次投射在右天身上的力量，比上一次杜兰德在右央宫殿时更强了。 “看来，梭罗大人那边的状态真的越来越不利了啊……罗切斯特和右雨鳞神都说梭罗大人快要败了，恐怕是真的有问题。” 杜兰德暗自咬牙。 李尔蒙斯之道和梭罗之道全力运转，在场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浮现出一只橘色熔岩凝成的鬼脸，杜兰德想要将所有人瞬间转移回复制版咏战堡垒。 “呵，真形橘焰鬼面吗？” “右天”淡淡一笑，伸手虚按了一记，“杜兰德，刚才的命运之手之惩罚，滋味应该不好受吧。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居然还浪费剩余不多的力量去救一些垃圾般的蝼蚁？简直不可理喻！” 破碎声连绵响起，至少一半的橘焰鬼面被“右天”一掌按碎。于是只有一小半人被杜兰德传送了回去，另外一大半竟都被留了下来。 “右天”淡淡笑着，一步跨出已在火胖子身旁，翻掌按压下去。 火胖子脸上的橘焰鬼面瞬间爆开。差距实在太大了，“右天”的手掌之上，四大至高规则轮流浮现，火胖子只觉周围的时间和空间瞬间冻结，自己体内的所有招式都被对方的战斗规则死死压住，完全用不出来。 职业者的源头，是位面中蕴含的战斗规则。 而火胖子惊骇地发现，自己“职业者”的身份，竟然被对方以“战斗规则”直接压制、甚至否定了！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火胖子身上，悄然浮现出一根淡淡的丝线，联通向虚空中的某个未可知处。 这条丝线，就是火胖子的命运之线，是命线。 这条线断了，火胖子的命运就没了。换言之他就死了。哪怕生命体征完全没有变化，他也会瞬间死去，不会有任何悬念。 “这……这就是杜兰德曾经面对过的敌人吗？这就是给杜兰德下了双天诅咒的人！”火胖子心想。 关键时刻，火胖子菲波脸上没有半点震惊和恐惧，平日里和和气气有些懒散的表情褪下，极少出现在火胖子脸上的狰狞和残酷之色，浮现出来。 “想让我死？你也别想好过！！”火胖子低沉嘶吼着，决绝狞笑着，主动朝“右天”的巴掌撞了上去。 “右天”嘴角微翘，似乎非常不屑。甚至懒得将这种不屑表现出来。 啪——！“右天”的巴掌在火胖子面前骤然停下来，杜兰德的手从旁伸出，一把抓住了“右天”的手腕。 “嗯？” “右天”的脸色微微一变。 火胖子则被一道光与暗交织的光芒卷住，拉到了一旁。夜翼、兰子、还有米洛三女，终于从时光秘境中出来了。 “菲波学长，先把三个大神官俘虏带走吧。”杜兰德牢牢钳住“右天”的手腕，压着嗓子说，“你的命可是很值钱的，没必要为了一个人不人、书不书的家伙拼命啊。” “右天”双眼微眯。眼瞳中隐约闪过愤怒，却很快平复下来，哑然一笑：“中了双天诅咒命不久矣的人，也好意思在这里大言不惭？梭罗和你一样把诅咒封入了心脏。所以他现在快要死了。” 一股强绝的规则之力，陡然间从“右天”的脚底生出！时间、空间、战斗、命运，四大至高规则之力交互滚动着，提升涌动。最终汇聚成一股，形成一个亮晶晶的光圈，顺着手腕。狠狠灌入了杜兰德的身体里。 杜兰德只觉心脏猛地一跳，被封在心脏最深处的“双天诅咒”居然又躁动起来！ 面对这一击，杜兰德却在短暂的凝重之后，笑了出来。他瞬间平复下诅咒之力的狂躁，然后将对方的光圈全盘接受，以梭罗之道化解、拆分、转嫁、最终分成四份，统统传导入了脚下的左天界大地之中。 轰隆隆隆！ 四声巨响，同时响起。还留在这里的人们，还有被传送回堡垒的那些人们，震惊无声地看着战场四个方向上，同时炸开的四朵金色蘑菇云，只能呆呆看着，说不出话来。 “你最好弄清楚一件事——和上次你我交手时相比，我已经不一样了。”杜兰德仍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腕，“而你，双天，看来你能投射过来的力量依然是有限的。否则刚才，所有的橘焰鬼面都应该被你一掌打碎才对。” 杜兰德微微一顿，咧嘴冷笑：“既然你自己从右央宫殿里跑出来了，那索性，今天就打出个结果来吧！” 在杜兰德背后，巨大的李尔蒙斯石像浮现而出，镜盾、尺剑、魔装、魇眸一一浮现。杜兰德自己也发动了“多重职业真形.黑审判”。浓烈的气息散发出来，狠狠压迫在“右天”身上。 这一刻“右天”的表情隐约有些僵硬。 看到这一幕，战斗法师们自行开始后撤，拉开距离。 谁都知道，新的一**战——或许是决定这场针对双天界的进击的结果的大战——恐怕就要打响了。 刚从时光秘境中出来的夜翼、兰子、米洛彼此相视，片刻后也都笑起来。 “虽然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来我们刚刚练成的招式，一出来就有用武之地了啊。” 在光与暗的交织之中，三女慢慢交汇，合为一体。 卷十一 章五十五 没兴趣了 “她们三个窝在时光秘境里，原来是在修炼合体术？”杜兰德惊讶地看着居然学会了三位一体的夜翼、兰子和米洛。 吃惊之余，又颇感可惜——如果她们三个再早点从秘境中出来，刚才或许就能将罗切斯特留下了。 风神看着光与暗交织的神秘光辉中的那道挺立的女子身影，心中感慨：“两仪裁决，你的绝学终于重现光辉了。” 严格意义上，三女并不是真正的三位一体，而是夜翼和兰子合体成为夜兰，而白矮人米洛变成一套白色铠甲和武器，被合体后的夜兰穿戴在身上。这样一来，虽然绝对实力上肯定还达不到超级强者的程度，但战斗力绝对不俗。米洛的绝对防御可不是容易破解的。 面对冷漠逼上来的杜兰德和夜兰，“右天”忽然说：“我不打了。” 杜兰德一愣，冷笑起来：“你怕了？双天，你真以为想来就能来，想走就可以走？” “那倒不是，只是突然没兴趣和你打了。” “……”杜兰德蹙眉。 “右天”淡淡背负起双手，看着杜兰德：“你知道吗？梭罗不止一次提起你呢，说你和你的刀将会是决定这场战争最终胜负的唯一关键。” “但看看现在的你——” “除了运用李尔蒙斯和梭罗的招式，现在的你还有什么？你自己呢？你的刀呢？” 说到这，“右天”露出一个哑然失笑的表情，叹了口气：“对于这样的你，我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杜兰德脸色不变，淡淡反问：“你……其实是没把握赢我吧。你、罗切斯特本尊、还有梭罗大人的战斗肯定还没结束。你怕分心对付我又拿不下来，不想影响了那边的战局。” “右天”耸耸肩，微笑：“你愿意这么想也行。不过我希望你记住一点，杜兰德。你之所以让梭罗、让我、让罗切斯特都重视，并不是因为‘实力’，而是因为‘潜力’。而现在，我对你的判断已经变成了‘潜力有限’，既然如此，我干嘛还要分出力量来杀你？老实说，你比不上马努斯。” “……”杜兰德没吭声，有点吃不准对方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右天”收敛了笑容，淡淡地接着说：“还有十天，命运生死擂台就会全部打完。届时。复制版咏战堡垒将会大开。没记错的话，你们森德洛召开的那个什么‘咏战会议’，好像也在同一天吧。我就等到那天再来进攻好了。在那之前，我才懒得浪费精力在无用之人身上！” 他陡然间提高了音量，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杜兰德，还有战斗法师们，听好了，你们森德洛的最强者梭罗已经快要被我杀死！无论如何，再过十天。就是你们所有人的死期！” 之前的话都只有杜兰德和夜兰听到了，那句“梭罗快要被杀死了”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可以闭嘴了。”夜兰冷然出现在“右天”身后，裹着白色战斗拳套的双拳悍然出击。 她早就已经听烦了，懒得再浪费时间。直接发动攻击。 拳头洞穿了“右天”的身体，却只是个残影。一个光圈从天而降，其上流转着四大至高规则，命运、战斗、时间、空间。往来循环，轮转不休。夜兰仰头看着那当头落下的光圈，冷笑一声。举拳顶住了这枚光圈。可光圈之中竟藏着另一个光圈，第二个光圈不受干扰，继续压下！ 眼看着夜兰就要被当头砸中，米洛的声音从夜兰身上的白色铠甲里传递出来：“没事，有我呢，我的防御力足以硬扛住这一击了！” “嗯！”夜兰也放下心来，准备硬碰一击。那光圈看起来气息虽然不弱，但还不足以让人就此退避。 “右天”的身影渐渐在不远处重新浮现出来，微微冷笑着，看着准备硬扛光圈的夜兰。 夜兰和米洛都不知道：这光圈，名为“诅咒光圈”。 这就是双天诅咒。 诅咒光圈的功效并不是砸人，而是套人。一旦被套住，诅咒之力就会瞬间深入身体与灵魂。在右央宫殿里，杜兰德正是猝不及防下被光圈套住，才会身中双天诅咒。 眼看着夜兰就要中招，杜兰德及时出现，用身体撞开了夜兰，然后操纵李尔蒙斯石像和裁决尺剑，一剑力劈而下，将光圈斩成粉碎。就好像斩中了一团炸药，那光圈爆开后，化作无数金色细碎的流焰。 “哦，实力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了，这次被你接下来了呢。”“右天”挑了挑眉，身形却渐渐虚淡下去。 杜兰德唇角无声淌下血线。 “你看，我才刚刚认真起来一点，你就不行了呢。”“右天”嘲弄地说着。他的身影终于完全虚淡、消失了。 只有声音还在回荡不息：“杜兰德，你根本不懂得真正的力量……在我眼里，你真的……太嫩太嫩了。” 片刻之后，“右天”完全退走了，退回到了右央宫殿。 “什么啊……刚才明明是杜兰德占了上风好不好？还真敢大言不惭！”夜兰撇撇嘴，对杜兰德说，“别听那家伙胡扯。这次要留下他看来真的不容易，那就再等等好了，别被他动摇了信心就好……” 夜兰忽然一愣，只见杜兰德凝望着右天界右央宫殿的方向，一动不动。在杜兰德眼神深处，闪烁着让夜兰看不懂的光芒。 “说我只会用李尔蒙斯和梭罗的力量吗……” “还说我，根本不懂得真正的力量……” 杜兰德之前一直很坚定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了一抹迷茫。 对于“诅咒光圈”，杜兰德原本已经拟定了应对策略，刚才那一记尺剑斩击，正是杜兰德细致考虑过后，为再次面对诅咒光圈准备的针对性招式。 但问题是，为什么和上次交手时没有差别？！ “右天”的话语根本没能影响杜兰德的信心，但刚才双方之间的那一次毫无取巧的碰撞。真的让杜兰德有些动摇了。 事已至此，杜兰德也知道今天就了结战斗不切实际，真正的大战恐怕要拖到十天之后了，就像对方说的。 杜兰德很快掩饰好自己心绪的波动，对夜兰所：“先下去吧。” 两人一齐落到地面上。 在场众人倒是没觉得杜兰德吃亏了，除了杜兰德本人，其他人都觉得“右天”是没足够信心敌过杜兰德才选择撤退。风神宽慰说：“你别在意，那家伙分明是看夜兰和你联手，没信心了才放几句狠话撤退。” 没看到那右天离开的时候，连右神、右雨、右鳞这三名大神官都没能救走吗？ 所以说。这一仗，虽然没能打出个最终结果来，但还是一场大胜利！ “战斗法师们，你们都死定了，死定了！”右鳞被押着，状若疯狂地大喊着。 “混蛋！给我老实点！”火胖子一巴掌打晕了他。 火龙大长老走上前来，微笑着说：“杜兰德，听刚才你们的话，似乎除了这里之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属于梭罗的核心战团？既然如此，我刚才的联姻提议，恐怕就有些不合时宜了，抱歉。” 杜兰德嗯了一声。点点头。 刚才杜兰德正是打算这么回复的，联姻一事，就算要做也不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更何况从杜兰德个人角度出发。其实并不希望娶龙族的公主龙蓝儿。 杜兰德郑重地说：“感谢火龙大长老和龙蓝儿公主的理解。龙族的联盟诚意，森德洛已经明白了。” 龙蓝儿的脸色有些复杂，不过很快又变得没心没肺起来。她左右看了看，笑嘻嘻地问：“杜兰德，你刚才不是要给我看你的两柄刀吗？刀呢？刀呢？……咦，人呢？” 龙蓝儿回过头来时，杜兰德已经不在眼前了。 “哎呀，这就走啦？真没礼貌！”龙蓝儿嘟哝了一句，也没太介意。 杜兰德的消耗肯定不小，战后尽快回去休息恢复也是情理之中。 在火胖子和风神的安排下，很快所有人又重归各位。人们为刚刚打赢的这一战而欢庆，也为十天后的大战做准备。有了洛凡、杜兰德和马努斯带来的这场胜利，之前人们心中的那股憋屈，已经化为了浓烈的战意。 “哈哈，有点等不及了呢，十天快点过去吧，我要好好打上一场！” “不过那双天界的老头不是说我们森德洛的梭罗大人快败了吗？还是有点在意……” “那胡扯的话你也信？梭罗大人要真是快输了，那右天界的糟老头子还逃跑干什么？” “而且……无论如何，我们都还有杜兰德大人啊！” 熏听着战斗法师们的谈笑议论，沉默不语。 熏看着杜兰德刚才离开的方向，蹙眉心想：“看刚才杜兰德的脸色，好像真的被动摇了？见鬼，是我多心了吗……” 接下来的十天，是非常平静的十天。 命运生死擂台已经没有什么关注度了，人们反倒更关心英雄人物——天选卫士洛凡什么时候能苏醒过来。 森德洛和双天界都变得很安静，各自憋着一股劲。倒是其他主位面纷纷动作起来，龙族和双子光明，世界树屋和里尔多森，帕宁还有其他三十三个主位面，在收到最新战况情报后，都做出了较大的动作。 其中相当一部分选择了派遣精英，来到左天界，支援森德洛一方。 当然也有不少主位面，依然选择站在双天界这边，派兵去了右天界的右央宫殿。 杜兰德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也不问，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时光秘境里。 “为什么？”杜兰得苦思不解，“为什么我明明比上一次在右央宫殿战斗时强了好多，但这次面对双天诅咒时，却还是感到力不从心？”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这根本没有道理！” “难道……难道真像双天说的，我在修炼李尔蒙斯之道和梭罗之道的时候，丢掉了什么？” 卷十一 章五十六 怀疑自己 在没有光也没有任何能量供应的无尽虚空的某处，两个巨大的光圈一上一下，将一个身影夹在当中。那人身上燃烧着无穷无尽的黑色火焰，火焰越烧越旺，不断试图摧毁火焰中那人的身形躯体。 被光圈和黑焰压制住的身影，正是梭罗。 即便被困，梭罗在黑火中若隐若现的身影依然透着从容不迫。他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面对单打独斗都不弱于自己的对手，梭罗以一敌二，依然让罗切斯特和双天都感到非常棘手。 “你觉得他还能支撑多久？”不远处，双翼四眸的罗切斯特本尊低沉地笑着，气息也颇为急促。 光人双天慢吞吞地说：“按照有尽虚空的时间来算的话，十天吧，最多了。” 罗切斯特古怪一笑：“呵，跟我计算得差不多。” …… …… “你说什么？杜兰德他……他中了双天诅咒？！” 复制版咏战堡垒里，夜翼和兰子腾的一下站起来，惊怒地看着火胖子。两女一直呆在时光秘境里，对于外界的一系列变化不太清楚，直到现在才知道。 “可他看起来很正常啊！”兰子咬着嘴唇，俏脸发白。 夜翼也有些不愿相信：“菲波，目前都还是你的猜测吧？一个中了双天诅咒的人能打出那样的胜仗吗？” 火胖子一句话就让两女的脸色苍白无血：“他把诅咒之力封入心脏了。” 接着，火胖子又说了命运生死擂台形成的事，还有杜兰德将凯瑟琳、安德丽雅等人暂时封印起来，阻止他们参加命运擂台战的事。 “……那之后杜兰德消失了几天，不知道去哪里了。之后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唯一没有被杜兰德封印的洛凡强行离开了咏战堡垒，前来参战。再后来，六名超级强者齐聚。杜兰德利用命运之手赢得了胜利。” 火胖子说完，看着脸色难看的夜翼和兰子，叹了口气，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双天诅咒的可怕，恐怕根本不是他们能理解的。 死一般的寂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夜翼忽然转身，向外走去：“我去趟神议大厅。凯瑟琳和安德丽雅都被封印在那里，没错吧？” …… …… “仔细想想，修炼了李尔蒙斯之道和梭罗之道的我，真的不比之前纯靠审判战刀战斗的我强出太多……” 时光秘境里，杜兰德苦苦思索。 虽然打了胜仗。但和双天的那番交手，让杜兰德感到了沉重的压力。外界的战斗法师们都觉得十天后的战斗不会有问题，但杜兰德深深知道，十天之后，自己未必能赢……不，应该说自己很可能再输一次！ “怎么办？” “到底怎么办？” “我……我到底缺了什么？我到底丢了什么？！” 杜兰德的眉头几乎都凑到了一起，他从来没有这么焦虑过。之前虽然面对过很多磨难，但杜兰德很少有迷茫的时候。杜兰德一直认为自己走的道路是完全正确的，所欠缺的。只是时间。自己太年轻，所以很多时候会被逼着、赶着、不得不强迫自己。仅此而已。 但这一次，杜兰德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走偏了？ 回忆过去，似乎从回到森德洛开始，自己全都是靠着审判战刀在战斗。 扎古力山脉山脉战役中，自己依靠审判战刀。才能以初入能体境的级别，对抗特记番队们也束手无策的黑色矮人大军。 后来回到了咏战堡垒，自己靠审判战刀险些宰了水神塞尔东。 去预备学院的时候。虽然审判战刀暂时被封印在心脏里，自己却依然能在招式中，悄然动用审判之力。 就连自己侥幸走过三条晋升死路，也是靠着战刀和审判之力的霸道。 杜兰德忽然意识到：如果没有审判战刀，自己恐怕早就死了！ 杜兰德一直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是主，刀是辅。但这一次，杜兰德忽然发自内心地觉得：为什么？凭什么？ 如果自己凭借着刀魂才能活到今天，那么，为什么自己还能做刀魂的主人？就因为他源于自己的血脉吗？就因为刀魂没有梭罗之道和李尔蒙斯之道的辅助，所以整体实力不如自己吗？ 如果刀魂也拥有李尔蒙斯之道和梭罗之道，他绝对，比自己强十倍！ “我……怎么到了今天才注意到这点啊……”杜兰德的脸色变得非常古怪，失神喃喃，“还是说，我一直在自我欺骗？我其实，是有点害怕刀魂那家伙的吧？所以潜意识里拒绝去想他修炼李尔蒙斯之道和梭罗之道的可能性……如果我不害怕，是不是会主动教他学习我的招式？” 如今，杜兰德的战斗第一状态，是如影随形，还有借力打力。 战斗第二状态则是先祖石像、裁决尺剑、两仪镜盾、审判魔装、幻式魇眸这五招。 然后呢？ 战斗第三状态呢？审判战刀吗？还是依靠自己单独完成的并不真正完整的“职业真形.刀锋审判”呢？ 杜兰德一点点坐下来，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自从艾莉婕的事情过后，杜兰德打从内心里，对刀魂生出了强烈的排斥。 杜兰德已经知道了：刀魂是一个可以杀死自己、可能杀死自己、有充分动机杀死自己的存在。 虽然刀魂在牧者之城中，最终拒绝了冰凝的联手杀死杜兰德的提议，但刀魂至少听冰凝说完了她的提议。 如果刀魂真的完全是杜兰德这一边的，他连听都不会听。 杜兰德想过要毁掉刀魂。 因为当初如果不是自己过度依赖刀魂的力量，就不会放心地将牧者之城交托给刀魂看守，那么亲人朋友们就不会因为刀魂的动摇而陷入危局，艾莉婕她……可能，也就不会死了。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过度地信任并依赖刀魂的力量。 一个人，当他打从内心里排斥一件东西时，不止是心理上会产生变化。还会有更加实质的转变。 如今杜兰德握着刀魂的时候，会觉得扎手，会无法专心战斗。 会找不到前路在哪里。 更会在已经找到前路的时候，拒绝去走。 “战斗的第三状态……其实洛凡已经告诉我了啊。” 杜兰德取出洛凡交给自己的那条讯息：“天选卫士的真正能力，是将血脉能力雪藏。” 杜兰德不是天选卫士，却高于天选卫士。 而且杜兰德已经想到修炼这种“雪藏”能力的关键了：先祖石板上的第三个动作。 如果能修炼这第三个动作，杜兰德很确定自己也能拥有洛凡和3号的能力，通过长时间的积蓄，在需要的时刻，爆发出强大无匹的力量来。 杜兰德有些焦躁地揪着头发：“但我真的……做不到啊！！” 石板上的第三个动作。应该就是对自身血脉能力的修炼，但杜兰德现在从内心深处排斥自己的血脉能力。换言之，他在排斥自己的一部分，在怀疑自己。杜兰德刚才已经试过了，第三个动作根本没办法入门，修炼不出任何成果…… 杜兰德忽然站起身来，有些焦躁地在时光秘境里走来走去。各种各样的念头和担忧开始纷至沓来： “我无法打从内心认可刀魂，认可我自己觉醒出来的血脉能力，就修炼不了第三个动作……” “修炼不了第三个动作就没办法雪藏能力以求爆发……” “那么单凭我现在的实力。十天后哪里有把握打赢战斗？” “一月血战的计划是我定下的，我……我现在却被自己卡住了！卡在了自我认可上！！这不可以，这是不可以的事！” “还有……梭罗大人那边的战局，那边到底怎么样了？我现在的实力。根本去不了那里吧，去了只是添乱，添乱！” “我……我草！！” 杜兰德的情绪状态渐渐不太对劲了。 他的双眼开始充血，眼神变得极为躁动。甚至可以说是狂躁。他来来回回地走着，停不下来。 过高的真形，是祸。是罪。其实，过大的心理压力、将一族的存亡兴衰扛于一身的心理压力、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的肩膀上的心理压力，伤害比过高的真形，更大。 “马努斯呢？他和罗切斯特的最强分身打得怎么样了？” 杜兰德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变得癫狂又狰狞。 “哈！双天那混蛋，居然还说马努斯比我更强？说马努斯比我的潜力更大？！” “鬼扯！根本就是鬼扯！他有没有搞清楚打赢之前那一仗的人是谁啊？！难道是马努斯吗？” “是我！是我！！” 一声轻响，时光秘境微微震荡了几下，这是又有人进入秘境的表现。 “谁？！”杜兰德猛地转过头去，惊人的煞气不受控制地漫溢而出，狠狠撞了过去。他现在根本不是理性状态。 砰的一声闷响，来人摇晃了两下，旋即站定，唇角却已溢出血来。 那丝血色就好像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瞬间让杜兰德回复了清醒。 杜兰德脸色僵硬了一下，旋即一个闪身冲了过去，急切地问：“安雅你怎么来了？你……你没伤到哪儿吧？见鬼，我到底在干什么，我怎么，我居然伤害到你了……等等，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你不是……” “我不是被你封印在神议大厅了，对吧？” 来到时光秘境的安德丽雅微微一笑。 她随手抹去了唇角的血迹，柔声说：“我没事，别担心。至于我为什么会脱离封印，为什么来这找你——” “是我们放她出来的。”夜翼和兰子相继出现在秘境里。 杜兰德呆住了：“你……你们……” 卷十一 章五十七 一直很简单 “杜兰德，小凯瑟琳真的不简单。”兰子笑着说，“我和夜翼去神议大厅的时候，她已经快要自己破开你的封印了呢。如果不是有她，我们也救不出安德丽雅。不过你放心，其他人我们都没动。” 说完，夜翼和兰子也不管目瞪口呆的杜兰德，自顾自走到秘境里，开始布置起什么。两女的脸色似乎都有些发红，只是杜兰德一时间还没注意到。 杜兰德蹙眉看着安德丽雅，低沉地问：“凯瑟琳也冲破我的封印了？用她那种奇异的无名星术吗？安雅，你为什么不拦着她？以她的性子，说不定会去参加擂台战的。” “不必担心。”安德丽雅笑着说，“她已经去参加擂台战了。” “什么？！”杜兰德的音调陡然间高了八度。 “而且已经打赢回来了，瞬间就秒杀了一个右天界派来的神官。”安德丽雅顿了顿，又说，“至于也被擂台选中的我……” “你不许去。”杜兰德斩钉截铁地说。 “我是没打算去。”安德丽雅笑得好象一只猫咪，“哎呀，你干嘛脸色这么可怕？我又不是你们森德洛人，干嘛要去拼命？” “呃……”杜兰德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被安德丽雅这么一搅，杜兰德有种生不起来气的感觉，满腔的焦虑，在面对安德丽雅那种特有的俏皮又妩媚的笑脸时，有种上不来也下不去的古怪感觉。最终杜兰德不由苦笑了一声：“抱歉，我现在没心情说笑。” “我也没心情说笑。”安德丽雅笑容一敛，“杜兰德，我问你，你是不是中了双天诅咒？” “……嗯。”事到如今杜兰德也知道隐瞒不了了。 没想到安德丽雅只“哦”了一声，点点头沉默片刻，然后又重新露出笑脸：“我知道了。” “……”杜兰德这下真有点担心了。以安德丽雅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说一句“哦，我知道了”？！ 杜兰德摸了摸妻子的额头：“你今天没事吧？发烧了？” “没发烧。” “有心事？” “也没有。” 杜兰德抓抓头：“那你到底怎么了？” 安德丽雅非常认真地说：“想要了。” 杜兰德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他心中的那根弦真的绷得太紧了，以至于放在和平年代立刻就能明白的一句话，他硬是想了半天也没往“那方面”想。杜兰德现在满脑子都是战争与如何赢取胜利。 直到安德丽雅主动吻上来，杜兰德才终于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 熟悉的专属于紫神妖姬的香味，充斥在杜兰德的口鼻之间，安德丽雅湿润柔软的香舌主动探进来，温柔而挑.逗。 杜兰德沉迷了片刻。立刻清醒过来，按住安德丽雅的肩膀说：“抱歉，现在恐怕不是时候，我没这心情。” “还想着十天后怎么打赢？”安德丽雅舔了舔嘴唇，笑得愈发魅惑。 紫神妖姬的魅力一旦不加以控制地完全展露出来，足以让人瞬间兽化。 杜兰德眼皮猛跳，用力抓了抓头，有些烦躁地说：“我现在真的没这个心情！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正想着如何安抚下忽然间兴致勃勃的妻子，却见安德丽雅伸手一指。说：“看，后面。” 杜兰德回头一看，这才发现秘境中不知不觉已变成了温馨浪漫的卧室，一张横竖超过五米的大床摆放在那。酒红的颜色散发出暧.昧的气息。 夜翼和兰子分别站在床两侧，正……正在宽衣解带！ 夜翼侧对着杜兰德，自顾自地一件件褪下墨色的铠甲和战袍，慢慢展现出被袍服和甲叶遮盖住的动人身体。虽然身为夜之女神。但夜翼的皮肤极为白皙。她的身材高挑挺拔，有棱角，却不骨感。比例惊人的修长美腿。挺翘得有些不可思议的侧面臀形！她轻轻摇了摇头散开长发，遮住了更加动人的肩背。发丝垂落至腰，夜一般的发色衬着魔幻般的白皙皮肤，性感又神秘。 相比起夜翼，兰子的骨架明显娇小不少，没有那种异乎常人的比例之美。她长了一张邻家女孩的纯洁脸庞，平日里看起来十分娇小可人，但当她慢慢褪下白色衣裙，杜兰德才发现兰子的身体成熟而丰满，白皙中透着健康的红润。不同于夜翼引人一探究竟的神秘之美，兰子更像一块可爱诱人的甜点，让人很想咬上一口。 杜兰德的呼吸开始有点不顺畅了：“你们俩……这是要干什么……” “废话，你说我们要干什么。”夜翼没好气地白了杜兰德一眼，爬上床，把动人的**藏进薄薄的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下传过来，“机会只有这一次，你要是不把握好，以后可就没这么大的便宜给你占了。” 兰子脸色发红，明显比夜翼还紧张，却鼓足勇气对杜兰德招了招手，说：“快点来吧。”然后也钻进被子里，鸵鸟一样把自己藏起来。 空气里的味道不知何时已经变了。 杜兰德攥紧了拳头，体温正在急剧上升！ 没有人看到这一幕还能保持淡定，杜兰德转过身来，有些阴沉地看着安德丽雅：“肯定又是你想出来的点子吧？” “嗯，不喜欢吗？”安德丽雅的双眼笑成了月牙，口吻却很认真，“想得太多就想不明白，看得太多就看不明白，事情可以很复杂，事业也可以很简单。——这是你曾经和我说过的话啊。杜兰德，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这样的状态可不好。” “所以……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帮我调整状态的方法？”杜兰德眼睛里快要喷出火了。 “不喜欢的话，就继续修炼吧。”安德丽雅说着以退为进的话，笑得不怀好意，“我和夜翼还有兰子在这儿睡一会儿就走，别在意。” 她也轻轻褪下衣衫，露出高挑不输夜翼，而且比仍显青涩的兰子更加丰满的熟透了的美妙身体。 她踮着脚，慢条斯理地从杜兰德身边走过去。 杜兰德看着安德丽雅随着脚步轻轻摇摆的腰肢。忽然闭上眼睛，这么和自己说：“……不管了，不管那么多了。” 安德丽雅忽然惊叫了一声，整个人轻飘飘地飞起，落在大床上的夜翼和兰子中间。 她顺着大床的弹力弹了一下，自然地翻过身来，然后就感到一个身子狠狠压了上来，坚硬如铁，滚烫如火！ “啊……”安德丽雅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略显沉闷的轻叫。适应片刻后，她轻咬嘴唇。双手双脚紧紧缠上杜兰德的身体，开始承受绵密有力的攻击。 秘境之中的光线渐渐暗下来，紫色的星点开始浮现，充斥在空间里，充满生命气息，神秘而温馨。 星点并不是静止的，而是随着什么有节奏地振颤着，摇摆着，晃动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星点渐退，神秘的夜色取而代之。黑暗中响起夜翼的一声略显痛楚的低呼，片刻后，如水的夜色也开始摇摆。夹杂着夜翼略显沙哑的低声吟哦。 而等到夜幕褪尽的时候，缕缕明光开始浮现，让整个空间变得通透起来。 杜兰德轻轻放下已经瘫软无力的夜翼，再次压上已经看了两场现场直播的脸色绯红一片的兰子…… 事实证明。战场上的超级强者，到了床上依然是当之无愧的超级强者。 当一切归于平静，杜兰德只微感疲劳。三女却都沉沉睡去。 杜兰德认真看着安德丽雅、夜翼和兰子，眼神里再没有了之前的狂躁和焦虑，脸色也恢复了平静。 “谢谢你们。”杜兰德轻声说。 杜兰德明白安德丽雅做出这一决定的理由，这完全是安德丽雅的作风，而且完全针对杜兰德如今的状态。而且也只有夜翼和兰子，才会心甘情愿地听从安德丽雅的安排，陪自己胡天胡地吧。 现在，杜兰德的心已经重新安定下来了。 就像安德丽雅说的，考虑太多就想不清楚，看到太多反而找不到重点。杜兰德闭上眼睛，一点点地，抛开肩上的负担，抹去心上的尘埃，试着将问题简化，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先祖石板上的第一个动作，修炼的是能级，是李尔蒙斯之道。” “先祖石板上的第二个动作，是规则的钥匙，是梭罗之道。” “而第三个动作，应该修炼的是血脉，是对自身的挖掘，换句话说，是自我之道。体、法、血……李尔蒙斯、梭罗、还有自我——三者兼具，才是真正的战斗法师啊。” 杜兰德认真想着：“所以，‘自我’究竟是什么？是神级血脉能力吗？是刀魂吗？刀魂的确源于我的血脉，他肯定是我的一部分，但……我却不是他。” “刀魂并不能代表‘我’；除了刀魂，我还有其他部分的‘我’！” 杜兰德忽然就把问题想清了。 既然“刀魂”不能完全代表“自我”。那么，对刀魂的否定和怀疑，便不等同于对自我的否定和怀疑！ “既然我现在无法原谅刀魂，那就不原谅，没必要因为双天的话而强迫自己改变！但我也不会因为不原谅刀魂这一部分的我而否定全部的我！哈哈，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现在才想明白！”杜兰德找到问题的解法了。 人就是这样，习惯于非黑即白，习惯于非左即右，习惯于二选一并否定自己没有选择的那一部分。而一旦能够从二选一的枷锁里，跳脱出来，不再极端化地看待问题，学会接受一只脚在水里一只脚在岸上的中间状态，世界立刻就会宽广很多。 杜兰德微微一笑，缓缓拉开架势，再次摆出先祖石板上的第三个动作。 奇异的气息就在此刻逸散开来，杜兰德只觉全身的血脉跳跃了一下，似乎在欢欣着、雀跃着！ 原来想通之后，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这个世界可以很复杂。 这个世界一直很简单。 卷十一 章五十八 无光监狱 十天转眼即过，命运擂台战的十场战斗全部结束，最终森德洛以十战八负两胜的结果，输掉了命运擂台的生死战。赢的两场分别是洛凡和凯瑟琳的两场。洛凡赢得惨烈，至今都还没有苏醒过来。而凯瑟琳，没有人预料到她会出现。 当少女冷着小脸出现在擂台上时，不止森德洛一方，就连擂台上对面派来的那名英俊神官，也不由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啊？来来来，哥哥陪你玩两手！” 然后那家伙就死了。 被父亲封印而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少女展现出了罕见的暴力的一面，仅仅一招，就将对方打得连半点渣都没剩下，然后帅气转身，扬长而去。 没人知道凯瑟琳是唯一一个不需要身处森德洛、就能远距离发动“聚能阵”的人，她等若以下位神的能级在战斗。事实上她就算用110个单位能级，也能赢得胜利。她那神秘的无名星术连杜兰德的审判封印都能破开呢。 不过一共十场擂台战的最终结果，终究还是输了，这点无法改变。 在难以抗拒的命运之力的作用下，复制版咏战堡垒的大门自行打开，守卫城门的战斗法师想尽办法也关不上。 当命运擂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随风而散，复制版堡垒内的人们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城门口聚集了最精锐的战斗法师，同时在堡垒各处的房屋街巷里，也建造了密密麻麻的防御工事，接下来的一战或许会发展为堡垒内的一次惨烈巷战，森德洛方面在火胖子菲波的调配之前，已经做了最充分最全面的准备！ 不仅如此，龙族自祖长老之下的全部强者和精锐，尽数汇集在堡垒之中。联姻一事虽然暂时不提了。但龙族支援森德洛的决心并没有改变，只是因为梭罗那边的战局而做出此时联姻不合时宜的判断。 双子光明的大批精锐，则在熏的带领下主动镇守在堡垒大门口，那里毫无疑问会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除了龙族和双子光明，大部分的主位面也选择站在森德洛这一边，派遣了精锐部队前来。但火胖子拒绝了大规模异位面军队的到来，为的是避免混乱和可能的背叛，所以只接受了各个主位面的最精锐的小股部队。 整个堡垒就像一个沉默的杀阵，要将一切敢于冲入阵中的人撕扯成粉碎！ “全军整备，已经准备就绪！” “正面战场、第二纵深战场、第三纵深战场、预备战场。全部准备就绪！” “应急预案相关人员，全部准备就绪！” “神级强者，全部准备就绪！” 火胖子站在堡垒最高层，细致无误地做着最后的检查工作，这十天来他可算是劳心劳力，换了任何其他人恐怕早被整得晕头转向了，火胖子却依然井井有条的，丝毫不乱。 火胖子做完了最后一项的检查，确认无误之后。抬起眼来：“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杜兰德人呢？” “应该还在时光秘境里。”夜翼微笑，“不必担心，安德丽雅已经去喊他了。” 兰子也说：“米洛姐姐也去了，应该很快就来。” “咚咚咚！”堡垒之外的旷野响起战鼓擂动之声。 双天界的大军沉默地出现。密密麻麻，整齐地排列成一个个方阵。除了双天界的本土军队，还有帕宁的军队，以及精灵族与圣灵术士们的增援。 当所有军阵都出现时。最核心处的一个方阵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架华丽古老的战车，右天老头就站在战车之上。遥望复制版堡垒的方向。 不过这时候的右天当然不是右天本人，而是被双天投射过来的部分力量附体的“右天”。 他凝望片刻，微微一笑：“没看见杜兰德啊，那小鬼该不会被我几句话一刺激，就自信心尽失了吧？” “右天”不在意地撇撇嘴，随意挥了挥手，在场所有的双天界一方的人的头顶上，都浮现出双天典的虚影，为他们强化战力。 “右天”再挥手，复制版咏战堡垒的上空，一本巨型的双天典投影凝聚而成，沉甸甸地压力让堡垒的防护壁嘎吱作响，似乎随时都会被压垮！ “右天”咧嘴一笑，最后用力一挥手，喝道：“杀！” “杀——！！” “杀——！！” “杀——！！” 所有双天界人不约而同地爆发出震动位面大陆的喊杀声，浓烈的杀气和血气冲天而起，双天界一方气势不凡。 堡垒顶层，火胖子眼皮微跳，沉默不语。这时米洛和安德丽雅回来了，脸色难看，说：“杜兰德他……不在秘境里。” “哦，不在秘境里啊。”火胖子目光还盯着堡垒外的双天界大军，随口哦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米洛说了什么，失声尖叫，“什……什么？！杜兰德不在秘境里？！！” 安德丽雅也一脸郁闷，对同样目瞪口呆的夜翼和兰子摇摇头：“确实不在。” 心里则想着：“我是让他放松一点，别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但临战之前玩失踪这也太放松了点吧！” “啊，有人来了，是不是杜兰德？”风神抬头看向位面的顶端。 只见那儿的位面晶壁忽然炸开一块，隐约有两道身影冲了进来，却不是杜兰德，而是马努斯和罗切斯特。 “哈哈，马努斯，你我还是未分胜负！就凭你的假刀，还杀不了我！”罗切斯特哈哈大笑着，几个盘旋转折，最终落在了双天界大军的核心处，站到了“右天”的身旁。 这一次，双天界和黑色矮人算是正式公开他们之间的结盟关系了。 罗切斯特身上的气息有些不稳定，显然，和马努斯的缠斗并不是件轻松容易的事，十天前罗切斯特可是中了命运之手的一击，至今还未恢复呢。 既然罗切斯特暂时避战，马努斯自然不会傻呼呼地孤身闯阵。他也几个闪烁回到了己方的堡垒之中。 “马努斯大人！”火胖子等人立刻欠身行礼。 马努斯看起来状态也不太好，眉宇间隐现担忧，低声说：“看来没时间调整状态了啊，不过我和杜兰德联手，应该还是有五成左右的胜算。” 他抬眼，目光一一扫过火胖子、风神、邓肯、米洛、夜翼、兰子、安德丽雅。 “呃……”见所有人都脸色古怪地沉默着，马努斯不由愕然，睁大了眼睛，“杜兰德他……人呢？” …… …… 在刚过去的十天里，杜兰德当然一直都呆在时光秘境里。 但在即将打响一月进击计划的最后一战之前。他悄然离开了秘境，没有告诉任何人，然后独自回到了森德洛的咏战堡垒，一路深入圣山的山体之中。 咏战堡垒建立在半座亚瑞特圣山之上。 杜兰德沿着一条幽暗的通道前行，深入山腹之中。他的目光中闪烁着异彩，沿途打量着通道周围的材质。 现在看来，亚瑞特圣山的材质很特殊，竟似乎不是岩石质地，而是有点类似于枯木一般的材质。看似腐朽不堪。实际上有着惊人的硬度和韧性。这让杜兰德想到了七色城地底深处的那截刻画着梭罗之道的枯木。 随着深入通道，杜兰德的脚步声越来越轻了，不是因为有意控制，而是周围的黑暗正在吸收一切声音。光线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完全是漆黑一片，换了杜兰德以外的人，恐怕什么都看不清楚。 杜兰德脸色如常，在一堵黑色巨门前停下脚步。 这里已经是圣山内部极深处。眼前的巨门散发出浓烈的煞气，门旁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无光监狱。 这里是森德洛关押最重要的犯人的天牢。杜兰德要来这里找一个对接下来的一战至关重要的家伙。 推开巨门。杜兰德走入无关的监狱里，沿途见到了不少熟人，有日夜饱受折磨的曾经的水神塞尔东，还有双天界的大神官，以及被封印在紫色刀匣里的冰凝，全都被关押在这监狱里。 杜兰德无视了这些人，来到塞尔东的囚室隔壁的一间囚室，走了进去。 “杜……兰德……！？”塞尔东似乎察觉到了杜兰德的到来，奄奄一息地虚弱地问，“真是……稀客啊……你怎么……会来这儿？哈，该不会是来杀……杀我的吧！也好，早点了结我的痛苦，我只有一个要求，我想要……再见我的妻子米洛……一面！” “抱歉，我不是来找你的。”杜兰德淡淡对隔壁的塞尔东回了一句。 “不是来找我……的吗……？”塞尔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从囚室里传递出来，“那你……来干嘛？啊哈，我知道了……刚关进来一个……身材很棒的大神官，右雨……你来找她！” 不远处一间囚室里，立刻传来右雨愤怒却虚弱的喝骂：“鬼扯什么？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有种……你就来……啊！反正我的嘴已经被撕烂无数次了……这……这见鬼的监狱！” 杜兰德不理会胡言乱语的塞尔东和愤怒屈辱的右雨，静静盯着自己所在的这件囚室里的一样东西。 乍一看，这件囚室里没有关押任何犯人，只有一尊造型狰狞的深紫色的棺材——审判刀棺。第三次咏战大战时，杜兰德用这招封印了那个攻入咏战堡垒、试图抢夺“远古之匙”的罗切斯特的分身。 目前除了罗切斯特的本尊之外，其实有两个罗切斯特分身。 一个是左天界的那个最强分身。 另一个罗切斯特分身则在这里，被封在审判之力凝成的棺材里。 杜兰德似乎做了某些特别而重大的决定，脸色无比肃穆，他心念一动，眼前的棺材开始慢慢融化，露出一尊双眼紧闭的黑色矮人。 卷十一 章五十九 雪藏之刃 外界的一天就是时光秘境里的一年，外界过去了十天，杜兰德在时光秘境里便度过了十年。 想通了的杜兰德，如今已经初步学会了先祖石板上的第三个动作。 正如预想中的那样，第三个动作果然是对“自我”的修炼。 修炼到一定火候时，杜兰德截取了自身血脉中的一道精粹的审判之力，化为战刀，然后将之“雪藏”在心脏的极深处。 如今在心脏中的那个等边三角形上，李尔蒙斯的道之具象占据了一个点，梭罗的道之具象占据了第二个点。 而在那第三个点上，倒插着杜兰德雪藏起来的刀，每一分每一秒，刀的气息都在增强，就像被大坝拦住的不断积蓄的水。 这水，已经积蓄了十年了。 不过杜兰德觉得还不够。 “我是什么？什么能定义我？”——这个问题让杜兰得想了很久。反正雪藏血脉能力不需要特别的精力投入，杜兰德索性好好对自己进行了一次重新的审视。杜兰德觉得刀魂也好，审判之力也罢，其实都不能完全代表自己。 杜兰德觉得自己最自我的东西，是一种战斗哲学。 不按常理出牌，抛却一切繁杂，直击根本，直击重点，甚至是直击敌人最强的一点！在刀尖上起舞，一次次地在重压下突破自我，取得胜利。 ——这才是自己。 “……命运生死擂台也好，如今即将打响的这场战斗也罢，都是按照双天界那些家伙的意志在发展，主导权在对方，出招的也是对方。哼，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居然落入被动接招的状态了……” 杜兰德抿嘴古怪一笑：“不过很抱歉啊，现在。我要重新拿回主动权了。挑敌人最强的一点主动进攻。攻破了，就能赢！” 敌之最强一点在哪儿？毫无疑问是在无尽虚空的某处进行的梭罗、罗切斯特和双天的战斗。 很遗憾的是杜兰德如今还去不了无尽虚空，勉强去了也找不到方向，只会添乱而已，没有意义。无尽虚空有着无法描述的危险，因为无法描述，所以甚至无从规避，无从小心，超级强者也很难在那里立足。 但杜兰德想到了一条前往敌之最强一点的“捷径”。 眼前的审判刀棺慢慢融化了一半，露出罗切斯特分身的上半身。 杜兰德悄然运起目力。洞察与复制之力发动，慢慢看到了一些之前看不见的东西—— 一条若有若无的丝线，从眼前这个切斯特分身的心脏处延伸出来，然后融入了虚空之中，伸向了未可知的某个地方。 “找到了。” 杜兰德微微一笑，翻手凝聚出一柄战刀。 …… …… 无尽虚空。 梭罗依然被黑色火焰包裹，被两个巨大的诅咒光圈，一上一下，夹在中间。动弹不得，也无法脱困。 打到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罗切斯特和双天也累得够呛。他们有意识地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似乎也在小心着对方。 “只差一点了。”双天低沉地说。 “嗯，只差一点了，不过还是不能放松啊。”罗切斯特眼神里透着复杂的神色。“梭罗不愧是梭罗，不比当年的李尔蒙斯差。论境界，他和你我都是一个级别的人物。可你我联手对付他一人。居然只能让胜负的天枰微微倒向我们这边，只能用慢慢水磨的方式，磨死他……” 三人间的这一战，从矮人战争爆发开始打到了现在。 按理来说，二对一的情况下，应该不会拖这么久，而且胜负的天枰应该是明显倾斜向罗切斯特和双天这一边的。 但现实却是罗切斯特和双天只能微微占据上风，然后靠水磨功夫，慢慢消耗梭罗的生命力。 要知道梭罗身中双天诅咒啊，其实还不是最强的状态。 “就要到最后了，还是小心点吧。”双天说，“无尽虚空是超级生命的发源地，这时候如果有一个外力介入进来，而我们的优势又不明显，万一被扭转了胜负的天枰，输的，可能就是我们了。” 如今天枰的两边，一边是梭罗，另一边是罗切斯特和双天。 如果这时候忽然有其他变数介入进来，那么，不需要太大的砝码，只要能撬动那天枰，改变那微妙的平衡，让倾斜角度转向梭罗这一边，那么，这一场持久战斗的结局可能就完全不一样了。 双天说完之后，却见罗切斯特迟迟没有回应。 “就算要小心也没必要连话也不敢说吧。”双天不无嘲弄地笑了笑，“喂，说话啊，怎么了？” “……”罗切斯特还是没有回应。 双天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因为罗切斯特的表情好像有些古怪，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这时罗切斯特忽然全身一震，一声低呼。 “怎么了？”双天眼神微微凛然，却没有贸然靠近，谁知道罗切斯特在关键时刻会不会使诈？ “……该死的！”罗切斯特眉头渐蹙，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脏部位。 双天提高了音量，喝问：“所以我问你到底怎么了啊！” 罗切斯特重重哼了一声，眯着眼睛吐出一个让双天颇感错愕的名字：“好像是……杜兰德！” 杜兰德？双天不由满脸错愕，继而觉得有点好笑。 杜兰德又怎么了？双天很清楚杜兰德的实力，虽然成长速度堪称奇迹，但那小鬼目前根本没可能来这无尽虚空参战。 “到底怎么回事？”双天定了定神，认真起来。 这时候，罗切斯特和双天的注意力都被微微分散了，所以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光圈与黑火之中，盘膝静坐的梭罗，缓缓睁开了一直闭着的双眼…… “看来行得通呢。”无光监狱里，杜兰德气息略有些急促，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顺。 手中刚刚凝聚而成的战刀已经消失了。那战刀化为了攻击，顺着罗切斯特分身与本尊之间的联系，强行攻了过去。所以刚才罗切斯特的本尊才会失态。不过也仅仅是稍微失态而已。 对罗切斯特来说，杜兰德的实力还远远构不成威胁。 隔壁囚室的塞尔东还没弄明白杜兰德到底要干什么，断断续续地问：“杜兰德……你……到底要……干嘛？” 杜兰德根本懒得理他。 倒是对面囚室里的右雨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或者说她知道的事情更多，所以猜到了什么，吃惊地问：“你想介入至神强者的战斗吗？” “至神？！”塞尔东用破锣般难听的嗓音尖叫了一声！沉默片刻，忽然又扯着嗓子狂笑起来，“笑……笑死我了！啊咳咳！杜兰德你居然……哈哈……咳咳……居然……咳咳咳……居然……” “居然”了半天。就是说不下去，上气不接下气的。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塞尔东觉得杜兰德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至神是什么？那是超级强者的极限，无论能级还是规则都近乎达到了位面世界的极限所在！ 右雨那边则陷入了沉默。 对于曾经的大敌塞尔东的嘲笑，杜兰德根本毫不介意，塞尔东根本不了解自己如今已经成长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更何况，撬动一个战局的胜负天枰，难道一定需要很大的力量吗？”杜兰德低笑一声。 “不需要吗？”右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传过来，她比塞尔东更明白杜兰德的可怕。所以虽然也觉得杜兰德的打算太过不可思议，但还是不免在意。 “需要吗？不需要吗？” 杜兰德笑笑说，“好吧，就算真的需要非同一般的力量好了。” “呃。你……”右雨反而愣住了。 只听杜兰德接着说：“所谓的非同一般的力量……足以撬动至神战局的力量——现在的我，也不是没有啊。” 杜兰德一翻手，又一柄战刀浮现于掌中。 和之前随手凝聚的审判之力凝成的战刀相比，此时这柄看起来并不漂亮。并不是灿紫色，也不是多重审判的紫黑色，而是一种光泽晦暗的柔和朴实的紫色。单单从外部看。已经看不出这刀的规则之力有多强了。 只是当杜兰德拿出这柄刀的刹那，就连他本人都感到手腕一沉，险些被这沉重得颇为不可思议的刀带歪了重心！ 无光监狱里渐渐开始逸散出一种晦暗魔幻的紫色光芒，于是右雨忽然发现自己能看见东西了，透过栅栏的间隙，可以看到对面囚室里的杜兰德持刀而立的长长的背影。紫光的源头，就是他手中那柄刀。 看到那刀的刹那，右雨只觉自己的心脏都收紧了，剧烈地收缩成了一团！她瞪圆了眼睛，想说什么却因为本能的巨大恐惧而说不出话来。 精神已经有些失常的塞尔东还在狂笑：“杜兰德你居然……哈哈咳咳……你居然……居然……” 杜兰德却已经听不见了，他摒弃了所有的杂念，全力一刀，正中罗切斯特分身的心脏部位！刀锋好像切入的不是拥有绝对防御的矮人躯体，而是切入一个软绵绵的奶酪，根本毫不费力。 这是杜兰德用战斗第一状态和第二状态，都绝不可能达到的超卓的破防能力。 “战斗第三状态——” “雪藏之刃。” …… …… “没什么，不必担心，只是我的一个分身如今在杜兰德手上，分身与我的联系当初被杜兰德斩断了部分，如今若即若离的，倒是有点麻烦。” 无尽虚空，罗切斯特摆摆手，对双天说。 双天哦了一声：“所以刚才是——” “刚才杜兰德通过那道联系，给我挠了个痒痒。”罗切斯特没所谓地耸耸肩。 卷十一 章六十 梭罗的实力 “你最好别大意。”双天冷冷提醒。 “这个自然。”罗切斯特点头，淡淡地说，“稍等一下，我立刻处理掉那个分身，不会让杜兰德打扰到我们这里。虽然那小子的力量和我们相比还差得远，但你说得对，现在还是谨慎起见为好。” “那快点吧。”双天说完想了一下，又问，“需要我暂时收回传给右天的那部分力量吗？” 双天如今有一部分力量在右天老头那里。为了保险起见，双天觉得是不是应该先把那部分力量收回来，等罗切斯特把分身问题处理好再说。 罗切斯特哑然失笑，摇摇头：“不必了，没必要那么小题大做。杜兰德想要通过我的分身攻击我，甚至干扰到我们对付梭罗？呵，你也太高看他了。” “是吗？”一个声音说。 不过这不是杜兰德的声音，而是……黑火与光圈中的梭罗开口说话了！ 预言者就像提前预见到了这一刻似的，一直紧闭双眼盘膝静坐的他，不早不晚，恰在此时，睁开眼睛。 如果杜兰德也在场的话，就会发现这一刻的预言者梭罗，和自己印象中截然不同。梭罗的目光如电，儒雅神秘的气质尽数收敛，显得霸气外露。这一刻的梭罗简直不像梭罗，像战斗暴君李尔蒙斯！ 梭罗全身袍服微微鼓胀，这是他催动力量的标志，他在光圈压制和黑火灼烧之中，缓缓站起身来，挺直了身躯。 “梭罗？” 双天发出巨大的声音，只略一吃惊后，便强势无匹地压制过去，“临死之前的反扑吗？给我坐回去！” 两个巨大的诅咒光圈一上一下，向中间狠狠挤压。似乎要将梭罗硬生生地压扁。而罗切斯特脸色不变，以最快的速度开始处理掉分身和杜兰德的问题，然后才能集中精力，和双天一起对付梭罗。 梭罗在最后关头会反扑，这是早在预料之中的事，算不上意外。 梭罗做了一个动作。 他左手托起，右手下按，好似托天按地。 他头顶的诅咒光圈如受重击，哐啷一声巨响巨震着飞了出去，下方那个诅咒光圈则被压得直坠而下。 梭罗一招挤开两个诅咒光圈。然后抓住周身的黑火，用力一撕—— “开！” 喝声如雷，黑色火焰被硬生生撕开一条大豁口，没来得及重新合拢，梭罗已大踏步走了出来！ “真以为一直处于下风，临死前爆发一下就能逆转局势了？！”双天讥讽的冷笑声，在梭罗背后响起。 双天的身体爆发出万丈光芒，好像一个小型的太阳，甚至短暂地照亮了主星辰之力都很难渗透的无尽虚空。双拳一齐轰出。数百个诅咒光圈自行在手臂上浮现，不断地强化这两拳的威力。 梭罗不答话，也不回头，反手一掌压落下来。轻飘飘地拍向双天的头颅。 漫天光辉被梭罗这平平淡淡的一掌遮蔽。双天脸色微变，似乎没想到梭罗仍保留着如此强悍的力量和反击之力。于是他收回了双拳中的一拳，转为抬臂横架，另一拳则继续攻向梭罗的后背。 “呵。双天，你还是这么不自信。”梭罗淡淡地说，拍落的手掌瞬间收回。完全没有半分力道，居然只是为了引开对方一拳的虚招！ 双天的单拳重重落在梭罗背后，咔嚓一声轻响，梭罗的肩胛骨似乎破裂了少许。梭罗脸上泛起一层不正常的血色，嘴角却微微上翘，然后他的身影在双天面前，慢慢地虚淡下去，直到消失。 “这……”双天看着硬挨了自己一拳后消失不见的梭罗，愣了一下，猛地转头看向罗切斯特，“小心，去你那里了！” 话音刚落，梭罗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罗切斯特背后，伸手按住了罗切斯特的背心对应心脏的部位。 罗切斯特瞬间凝神屏息，他的战斗风格和双天完全不同，并不谨慎稳健，反而相当激进冒险。 他也不管梭罗按在自己背心的手掌，反肘撞向梭罗的肋骨，完全是战斗法师大胆以伤换伤的风格。 但罗切斯特预想中的重击并没有到来。 梭罗有些没头没脑地大喝一声：“还不过来！”按着背心的手掌一抓、一拉！一柄颜色晦暗朴质的战刀，被梭罗一把从罗切斯特体内拉扯出来。 这是杜兰德隔空传送而来的雪藏之刃！ 杜兰德原本的打算是直接对罗切斯特发动攻击，梭罗却好像提前预见到了这一个契机，以不可思议的手段，以及对时机的把握，恰好抓住了杜兰德隔空发动攻击的那一瞬间，取得了战刀。 由杜兰德用雪藏之刃攻击，当然比不上梭罗本人。 咚的一声！ 梭罗的肋骨先中招，咔嚓一声又裂了几根骨头，可他脸上却挂着浓烈的战意，就好像没感觉到自己所受的伤。 梭罗高举起战刀。 这一刻，地火水风、光暗雷霆、生命死亡、力量规则、时间、空间、战斗、命运、九大主星辰的规则、各种超级生命的真形，天空龙的秘术，妖精灵始祖的秘术、双面天枰的绝学、奇蓝斩术、无数来自各个主位面甚至次级位面的体术真形法术真形瞳术真形……同时在战刀周围浮现，然后飞蛾扑火般投入到战刀之中！为破防能力超一流的雪藏之刃，增添了无穷无尽的攻击力和杀伤力！ 似乎世界上一切的规则，都已经被梭罗所掌握。 似乎世界上一切的规则，都完全被梭罗所号令！ “厉害！”罗切斯特喝了一声，黝黑弩枪自行浮现在他手里，他这个级别的强者一旦进入战斗状态，便毫无畏惧，绝不退避。 但梭罗的眼中，陡然间绽放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被盯住的罗切斯特竟然被这目光定了一下，全身各处的规则之力都不顺畅了，好像被卡住的机器。 梭罗之眼，洞察一切规则，复制一切规则，掌控一切规则，号令一切规则。 而如今让罗切斯特定住的这份瞳力，则是——压制一切规则！ 罗切斯特不由慢了半拍，紫色刀锋在他的四只眼睛里急速放大。梭罗手起刀落，一刀斩落在罗切斯特的身上！ …… …… 森德洛，咏战堡垒，无光监狱里。 杜兰德手中的雪藏之刃已经不见了，用掉了，他一屁股坐倒在地，一时间汗如雨下，疲累欲死。 “呼呼……我……只能做到这里了啊。”杜兰德虚弱地笑了笑，刚才那一瞬间就是自己积蓄十年后的极尽爆发。 至于结果，杜兰德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觉得斩杀过去的感觉，似乎和预期中有些不一样。 线索就此便断了，因为刀棺里的罗切斯特分身，正在一点点地龟裂破碎，直到完全地灰飞烟灭。这分身即便拥有绝对防御，也承受不住杜兰德雪藏了十年的审判之力。 杜兰德盘膝坐好，开始恢复体力。 这时，隔壁的塞尔东终于“居然”出后文了：“你居然——想要介入至神级别的战斗？啊哈哈，哈哈，啊咳咳咳咳！” 无光监狱渐渐重归黑暗，塞尔东兀自狂笑不休，右雨发现自己满身都是汗水，心脏剧烈跳动直到现在都慢不下来。她知道，杜兰德已经介入了至神级别的战斗，他……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杜兰德你……你就算介入了至强者的战斗，也没有意义的。这场战争的结局早已注定了。”右雨咬牙说。 “是吗？”黑暗中杜兰德重新站起来，走出了囚室。 “等、等一下！你去哪里？”右雨下意识地心头一紧。 不知何时开始，杜兰德的每一举每一动都牵动大神官的神经。在右雨的心目中，杜兰德早就已经不是“对手”了，而是一个让人看不透也摸不透的噩梦。 黑暗之中，可以听到杜兰德的声音还是有些喘息，有些低沉：“你不是说我的努力没有意义吗，老实说，我也不确定成功了没有，所以现在才要去确认啊。” 杜兰德真的不确定自己的计划有没有达到效果。 如果成功的话，梭罗那边的战局，应该会变成梭罗占据上风，胜负天枰倾斜的角度发生逆转。 如果战斗转为梭罗占据上风，那么双天便不会再有余力，那么左天界的右天老头，将不再能够借助双天之力—— 左天界那边的战局，便瞬间少了一个超级强者！ 所以，验证右天老头是否还有双天之力，是否还是超级强者——就是验证梭罗有没有重新占据上风，自己的行动有没有撬动那胜负天枰的最佳最直接的方法！ “命运擂台就是右天弄出来的，这笔帐，我还没跟那老家伙算清楚呢！” 杜兰德咬牙狠笑，“如果他果然失去了双天之力，那我就斩了他。如果他还保留了双天之力……我照样斩了他。” 他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成功吗？右雨心念急转，努力用沉稳平和的语气说：“杜兰德，你等一下，我有话要说。其实森德洛和双天界之间，完全可以是朋友，我……我有一个提议！” 右雨深吸一口气，现在能拖杜兰德一会儿就是一会儿，所以她也彻底豁出去了：“我们结盟吧，森德洛和双天界。为了表达诚意，我，右天界空间大神官，右雨，愿意代表双天界与你联姻！怎么样？” 卷十一 章六十一 没人理解的逆转 “联姻？好啊！等我打赢了这一战，一定会单独抽时间，好好宠幸你的！”杜兰德冷笑一声，直接发动了双向瞬移，消失在无光监狱里。 右雨死死咬牙，满心屈辱，身体直发颤。 她知道战斗还没有结束，所以她想要为双天界做些什么，却又无力做任何事。联姻是没有筹码的情况下的无奈提议，右雨本没想过杜兰德真的会答应，但至少能拖住他一会儿才对吧。对于自己的魅力和吸引力，右雨还是很自信的。没想到杜兰德根本懒得理会她的这些小伎俩。 无光的监狱里，只有塞尔东还在癫狂大笑：“联姻？哈哈哈，联姻！宠幸……哈哈咳咳咳，宠幸！！” …… …… 左天界。 咏战堡垒之中已经血流成河，堡垒大门的防线被突破，神官大军突入堡垒内部，正在堡垒各层与战斗法师们死斗。到处都是喊杀声，人的耳朵好像都辨认不出声音了。到处都是刀光剑影、法术对碰、鲜血飞溅、断肢残臂……没人还有功夫观察战场判断局势，只能看见一个砍一个。 所谓杀红了眼，指的就是目前的这种惨烈状况。 “砰”的一声巨响，被青色雷霆缠裹的马努斯，从高空直坠而下，好像从天而落的陨石般急速撞进一大片废墟瓦砾之中。 他奋力推开断墙碎柱，想要起身，却被一只脚踏住胸膛，狠狠踩了回去。 “右天”将马努斯踏在脚下，伸手一招，一柄足有三米多长的“破一切锥”出现在掌中，闪耀着金光的锥尖对准了马努斯的胸膛。 “结束了。”他冷冷地说。 在地面上的大军彼此倾轧的同时，双方的顶级强者也在天空中死斗。马努斯主动对上了目前整个战场上实力最强的“右天”，而被马努斯消耗了大量气力、至今还未恢复状态的罗切斯特最强分身。则交给了实力较弱的夜兰和米洛。 “马努斯！”夜兰看到被踏在地上的马努斯，心中焦急无比。本来自己就敌不过罗切斯特，如果马努斯再输了，那这一战就彻底败了，不会有半点悬念。 “都自顾不暇了，你还有功夫理会旁人？”罗切斯特低沉地笑着，一弩枪抽击在夜兰身上。 夜兰正穿着米洛所化的白色铠甲，可是就连拥有绝对防御的米洛，也被这一击抽出了些许裂纹。 罗切斯特显得从容不迫，左右看看。咧嘴一笑：“不用等啦，你们所等待的杜兰德看样子是不会来了。身中双天诅咒，十天前还那么勉强地接了命运之手的攻击，我就知道那小子当时只是硬撑而已，其实早就是强弩之末了。” “他……会来的！”夜兰咬牙说。 “哦，那就当他会来好了。”罗切斯特耸耸肩，反手一指“右天”和马努斯那边，说，“反正马努斯就要死了。杜兰德来了也没意义。” “杜兰德会来的。”这一次开口的是“右天”脚下的马努斯。 他的唇角在淌血，却咬牙笑着：“而且在杜兰德赶来之前，我不会死，也不会……咳咳。也不会败。” “是吗？” “右天”冷漠一笑，忽然仰头爆发出奔雷海啸般的长啸，啸声震得整个复制版堡垒剧烈摇晃，双方的大批战士立足不稳。不由骇然看向“右天”的方向。 火胖子感受着啸声中的威力，不由暗自咬牙：“那家伙，力量竟然越来越强了？比刚开战的时候更强！” 只见“右天”高举起巨大的破一切锥。大笑着说：“战斗法师们，都给我听好了，被你们寄予厚望的首领杜兰德那小鬼，已经临阵脱逃了！你们不是要在今天召开咏战会议吗？很好，那就召开！不过召开者，将会是我们双天界，而不是森德洛！地点也依然是在咏战堡垒……” 他顿了顿，高傲地俯视着整个战场：“……因为从今天开始，咏战堡垒，将是属于双天界的领土。” “你放屁！” “鬼扯些什么？” 短暂的沉寂后，战斗法师们疯了一样地爆发出反击，转眼又和神官大军打在一起。 “右天”冷漠而嘲弄地笑着，脚下牢牢踏着马努斯的胸膛，同时已将手中的破一切锥举到了最高点。 “住手啊！”风神不要命地想要冲过去救援，却被一名精灵族的神级强者趁机击中了后背。 火胖子二话不说也行动起来，他比风神更冷静，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根本救不了马努斯。所以火胖子一闪身，出现在了夜兰面前，急声说：“罗切斯特交给我，夜兰、米洛，你们去救马努斯！那右天老头的力量越来越强，现在也只有你能救马努斯了！” 然而话音刚落，火胖子就被罗切斯特弩枪一击抽翻在地。罗切斯特无奈摇头：“区区一个下位神，也敢介入超级强者的战斗？” 黑色弩枪在手中旋转半圈，对准倒地不起的火胖子的胸膛，狠狠插落下去！ 一道青影闪过，刻不容缓地将火胖子救了出去。凯瑟琳在关键时刻出手了，她手持“玉质永辉”，头顶无名星辰和聚能法阵，救下火胖子之后，沉着小脸，冷冷盯住了脸色微愣的罗切斯特。 “哦……是杜兰德那小鬼的女儿啊。”罗切斯特扫了一眼凯瑟琳头顶的星辰投影，双眼微眯。 凯瑟琳现在非常愤怒，不是对罗切斯特愤怒，而是对杜兰德愤怒！ “爸爸，如此重要的关头，大家都在拼死战斗，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爸爸，你真的太不应该了！” 罗切斯特盯着凯瑟琳头顶的星辰投影看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自量力的丫头，等你死后，就怪你那个临战退避的父亲吧！” 他手一挥，黑色弩枪便在手中凭空消失，化为一抹幽暗的光芒，急刺向凯瑟琳的心脏要害。 同时在战场的另一边。“右天”手中的破一切锥终于狠狠插落，同样直指战斗法师的要害——马努斯的心脏！ 这一刻，整个战场的时间都好像变慢了。安德丽雅和夜兰疯了一样冲向被弩枪锁定而动弹不得的凯瑟琳。风神一边吐血，一边冲向苦笑着无法动弹的马努斯。战斗法师们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完了。” 砰—— 黑色弩枪击中了一个人的心脏，却没能刺进去，杜兰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战场上。 杜兰德一手将女儿护在怀里，另一手握着弩枪的枪柄。他刚才徒手硬接罗切斯特的弩枪投掷攻击，手掌与枪杆剧烈摩擦，拉扯出一长条血迹，涂抹在黑色的弩枪上。 “……爸爸？”凯瑟琳仰头。呆呆看着脸色略显苍白的父亲。 少女觉得很奇怪：父亲明明刚刚出现在这战场上，可那疲惫的样子，却好像刚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战斗一样。 “呼，还好……”杜兰德低头对女儿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没有大碍的火胖子，稍稍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赶上了？”罗切斯特略一吃惊后，便恢复了淡漠。 他站在原地没动。淡淡地说：“你是赶上了救你女儿，却没赶上救马努斯。马努斯死了，你们这边就少了一个超级强者，单凭你。怎么和我们打？” “马努斯大人死了？”杜兰德眉头一挑，旋即露出微笑，“罗切斯特，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吗？” “……什么？” 罗切斯特扭头看去。脸色忽然变得非常怪异，震惊有之，但更多的却是莫名其妙和不可思议。 只见马努斯仍躺在地上。手里抓着半截青色审判，刀锋深深刺入了“右天”的胸膛。他最终还是没有挣脱，却发动了拼死的反扑，想要和对方同归于尽。 但奇怪的是：“右天”的破一切锥，也击中了马努斯的胸膛，然后……锥尖断了！居然没能破入体内！ “看来是真的赶上了啊。”杜兰德直到此刻才真正确认：自己之前在无光监狱里所做的一切，确实奏效了。 ——此时的右天，已不再是双天附体的右天，所以他的攻击当然破不开马努斯这名超级强者的体表防御。 双天的力量潮水般离开了右天的身体，这说明无尽虚空那边，梭罗大人已经掌握了主动，占据了上风！ “怎么回事？双天大人……双天大人的力量……为什么不再眷顾我？”右天老头艰难地低头，看着断裂的破一切锥，满心不解。 事实上，躺在废墟之中的马努斯也不理解。 他本已做好了必死的打算，只求拉着对方一起死，没想到对方的力道忽然间大幅暴跌，才有了眼前的结果。 右天老头踉跄着，退了两步，有些茫然地看着整个战场。“青色审判”还穿挂在他的胸膛上，他痛苦地弓着苍老的背脊，开始大口咳血。环顾周围，每一个神官头顶的双天典投影都在消散，堡垒上空的那个超巨大的投影也在融化，这说明双天的力量正在全面退走，双天的本体遇到了不得不全力以赴的危机状况！ “怎么回事？” “为什么双天典的投影都消失了？” “右天大人？右天大人！” 神官们一下就乱了。不过老实说不止神官，就连森德洛这边的战斗法师也都觉得不可思议。 战场一角，熏扶着几乎累得不能动的火龙大长老，遥望向脸色苍白而疲惫、却始终挂着淡淡笑容的杜兰德，眼神复杂。 “肯定又是那家伙做了什么吧……”熏凝望凯瑟琳身边的杜兰德，低声喃喃，“在他迟到的这段时间里面……做了某些关键性的、决定性的、而且只有他能做到的事情。” 卷十一 章六十二 不敢咬，就别吠！ 右天脸色渐渐狰狞，忽然疯了一样冲向杜兰德：“你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双天大人的力量不在了？杜兰德……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面对急冲儿来的右天，杜兰德站着没动。 巨大的裁决尺剑浮现，以剑身侧面对准右天，好像拍苍蝇一样将他瘦小佝偻的身躯拍飞出去。 “右天老头，你布下的命运生死擂台让我的亲人朋友们陷入险境，单这一点理由，我就不会像放过右神那样放过你。” 杜兰德淡淡说着，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残暴笑容，手一挥，先祖石板飞旋着跃上高空，化为李尔蒙斯石像。于是在无数神官的愤怒焦急的注视下，右天被李尔蒙斯石像一把捏在手里，然后狠狠捏得爆裂开来！ 坐镇双天界漫长岁月的一代命运大神官，就此陨落。 “这……这怎么会……” “右天大人……右天大人？” “右天大人！！” 神官们呆呆看着天空中绽开的金色血花，还有那顶天立地的伟岸无匹的李尔蒙斯石像，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后一丝属于双天的力量，离开了左天界的这片战场。 隐约之间，似乎有一声属于双天的冰冷的威胁声传来：“杜兰德，你若敢动我的子民半根汗毛，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惨痛无比的代价！” 杜兰德微微冷笑，双手一握，强烈的紫色光芒从体内爆发出来，化为紫色的云朵，升上高空。紫云覆盖了整片战场，紫色的雨点洒落下来。 雨点落在己方战士身上，便化为武装，化为辅助。化为助力；雨点落在敌人身上，则化为审判，化为压制，化为诅咒！ 审判雨——这是刀魂曾经施展过的招式，杜兰德如今也能达到几乎同样水准的操纵能力了。 而先祖石板，此时手持镜盾、尺剑、魔装、魇眸，主动挑上了对方的神级强者。盾牌一圈，尺剑纵横，将数名实力不凡的神级强者圈在身边，强势无比。完全是一副主动出击的霸道架势。 “看来，我们是白担心了啊。” 火龙大长老严肃的龙脸上露出笑容，“看杜兰德脸色不太好，我本来以为他的状态或许会受影响。现在看来……”这位龙族大长老顿了顿，看着周围士气激昂的战斗法师们，还有追着敌方神级强者怒殴的先祖石像，说，“……杜兰德还是我们印象中的那个锋芒毕露的杜兰德啊！” “不过他到底做了什么？”熏眉头微蹙，“能让双天界一方瞬间由优势跌落到如此劣势。杜兰德迟到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干了些什么？” “或许只有右天知道一点吧。”火龙叹了口气，“不过可惜，那老家伙已经死了。我看杜兰德好像也没有解释说明的意思……” 熏又想了一会儿。最终也叹了口气：“……也是。那家伙就算别人主动去问，也未必会说。虽然让人觉得有些可气，不过如果他主动解释说明一番，那他也就不是杜兰德了啊……” 转眼间。战斗进入了新的一****，森德洛一方开始全面反攻了。 转变之剧烈，让不少森德洛一方的人都反应不过来。 凯瑟琳的小脸上。既是激动，又有些复杂，低声问：“爸爸你之前到底去哪里了？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少女现在已经知道了，杜兰德并没有临阵退缩，而是去做了某些非常关键的、奠定胜局的事。 只是因为要骗过对手，所以才不得不连自己人也隐瞒。 杜兰德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微笑说：“说来话长，等这一战打赢了，爸爸再仔细跟你说吧。” 说着轻托女儿的后背，将她轻柔地推到夜兰和安德丽雅身边：“安雅，夜兰，麻烦你们去看看马努斯大人和风神大人怎么样了？他们俩伤得都比较重。凯瑟琳，你要保护好妈妈。” 安德丽雅还不是神级强者，在如此残酷多变的战场上，其实是比较危险的。 “菲波学长，你还能行吗？”杜兰德又看向脸色苍白却眼神激动的火胖子，有些担心地问。 “废话！”火胖子哈哈一笑，“你小子别以为又立了奇功就能藐视学长啊！放心，我没问题的。” “那好。”杜兰德笑着点点头，“如今右天已死，命运神火应该经双天本体之手，重回右央宫殿了。麻烦学长和龙舞者邓肯一起，亲自率领一支部队，攻克、并占领右央宫殿吧！” 火胖子脸色一肃，应道：“好！”他知道杜兰德打算一口气将优势扩大，真正分出胜负了。 临走之前，火胖子瞥了一眼不远处默然静立的面带诡笑的罗切斯特，低声对杜兰德说：“别大意。” “这个自然。” 做完这一系列安排后，杜兰德这才回过头来，正式面对站在对面的那敦实、黝黑、煞气深沉的对手，罗切斯特的最强分身。 “抱歉，久等了。”杜兰德的身形慢慢改变——骨甲、刀刺、护额、紫发——他已经全力发动了多重职业真形，黑审判。 “不，一点也不久。”到了这时，罗切斯特居然还在笑。 黝黑粗壮的弩枪在他手中飞旋舞动，罗切斯特的第三只和第四只眼睛慢慢浮现出来。 四只眼睛一齐盯住了杜兰德，罗切斯特咧嘴一笑：“那么，我们开始？” …… …… “马努斯，你还好吧？”风神在凯瑟琳和安德丽雅的搀扶下，来到马努斯身边，虚弱却关切地问。 风神其实是两仪裁决那一代的人，若论年纪，算是马努斯的长辈，可森德洛高层几乎人人都知道她对马努斯的那番心意。不过在十五年前，风神在矮人战争中毁容之后，她就戴上了面具，很少对马努斯表露关心了。 “我没事。”马努斯慢慢站起身来，线条刚硬的无暇脸庞上。依然是无悲无喜的平静与镇定。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杜兰德应该以某种方式，突袭了真正的巅峰战局。”马努斯说。 “突袭……” “巅峰战局？” 一旁的风神、安德丽雅、凯瑟琳、还有夜兰都脸色一震。 “那应该是只有三个参战者的一个战局。交战的三方——梭罗大人、罗切斯特、还有双天界的双天——应该都是无限逼近至神的强者。”马努斯顿了顿，眼神里隐现复杂，“唉，也不知道杜兰德他到底以什么方法介入到了那种级别的战局之中。他再一次超出了我的预期。” 众人心中的谜题终于解开。 凯瑟琳小脸神情变换不定，凝望着正和罗切斯特对峙的父亲的身影，在心里说：“对不起爸爸，之前我错怪你了。” 马努斯想了想，微一转头：“安德丽雅女士。” “叫我安德丽雅就行。”安德丽雅微一欠身。对于眼前这位一直对杜兰德关照保护的青色愤怒马努斯，安德丽雅还是很感激很敬重的。 “我受伤不算轻，能麻烦你帮我治疗吗？用最快的方法，就算有点副作用也没所谓。”马努斯认真地说，“我需要尽快恢复状态。” 安德丽雅一愣，从马努斯的口吻中听出了别样的凝重，略显迟疑地说：“要最快的治疗方法？有副作用也没事？” “恩。战斗还没有结束呢。杜兰德身上的双天诅咒没有解除，又刚刚介入了至强者的战斗，他喜欢勉强自己去打硬仗。这你们也知道。我必须尽快恢复，才能发挥作用。” 马努斯又对夜兰和米洛说：“你们应该继承了老师当年的治疗法术，也对我用上吧。” 风神听到这忍不住说：“马努斯，没这必要吧？我看杜兰德状态不错。如今右天已死。剩下一个罗切斯特，以杜兰德的手段和实力，应该没问题。” “你不明白……”马努斯微微苦笑，目光转向手持弩枪面带诡笑的罗切斯特。心里继续说，“我和那家伙打了无数场，所以才能感受到他究竟有多可怕。杜兰德。你可千万不能大意了，稍稍大意可能就会输。” “罗切斯特……其实比双天更加难对付，尤其是对于我们战斗法师而言。因为那个曾经是战斗法师的家伙，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我们战斗法师的弱点啊……” 这时候，没人注意到，在战场的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魔龙罗德格特悄然浮现。 魔龙静静地匍匐在角落阴影里，凝视着即将交锋的杜兰德和罗切斯特…… “……杜兰德，不得不说，你确实和李尔蒙斯很像，尤其是行事风格上。” 堡垒上空，罗切斯特笑看着杜兰德，笑容里的意味复杂诡秘，“不过正因如此，你赢不了我的。我输给过李尔蒙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输给他的传人。” 杜兰德不理会对方的挑衅，淡淡地说：“你我的战斗，将会决定这一战的最终结果。正式开始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杜兰德顿了顿，眼神幽冷：“在预备学院与你交手的那次，你说你是为森德洛带来变革的人，那到底是骗人的，还是真心的？如果是真的，你所谓的变革，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和双天界联手，将森德洛打得一团乱糟？” 罗切斯特咧了咧嘴说：“臣服于我，我就告诉你。” 杜兰德收敛了笑容：“你非要被我打趴下，才肯交代吗？” 罗切斯特听了这话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继而仰天狂笑起来，就好像听到了最无厘头的笑话。 好不容易停下来，他狞声对杜兰德说：“小鬼！对我来说，不用真正的审判战刀的你，就是条没了爪牙的小狗！这就是即便双天的力量不得不退走了，我依然能站在这里坦然面对你的理由！拥有绝对防御的我，你，赢不了！” 弩枪在罗切斯特手中骤然凝停，枪头直指杜兰德的面门：“如果没能力咬人，就别在那儿乱吠！” 卷十一 章六十三 瞬息胜负 “小狗？乱吠？”杜兰德呆了呆，旋即不在意地摇头一笑。 位面世界广阔壮丽，在这里什么样的锤炼能级的方法都有。当然，修炼能体式如今已经成为了最主流最广泛的修炼方法。 但其实，位面世界本来是没有能体式的。战斗法师们来了，才有了能体式。这一修炼方法源于森德洛，继而被放大、推广、普及，直到今天几乎已经没人知道最初版本的能体式是什么了—— 其实就是先祖石板上的第一个动作，李尔蒙斯之道啊。 石板上的第一个动作，名为“能体”。 石板上的第二个动作，名为“真眼”。 石板上的第三个动作，名为“本我”。 三式兼修，才是真正的战斗法师。 而在罗切斯特身上，杜兰德隐约看到了“本我式”的影迹。 杜兰德发现，罗切斯特很在意自己的审判战刀，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审判，是目前唯一能克制罗切斯特绝对防御的武器吧；又或许是他想将审判战刀据为己有；甚至可能是因为某些别的不知名的原因……杜兰德不愿想那么多。 罗切斯特还在叫嚣着：“……不用审判战刀的你不可能赢我的。杜兰德，把你的刀拿出来！” 杜兰德却慢慢将心神沉入体内，沉入有力搏动着的心脏之中。 等边三角形上，李尔蒙斯的道之具象占据一点，梭罗的道之具象占据第二个点，第三个点代表着自我之道的具象。就在不久之前，那里还倒插着一柄晦暗朴质的紫色战刀，那是被杜兰德雪藏起来的杀招。此时杀招已经用掉了，杜兰德重新截取了一段审判规则，化为刀形，倒插在那里。重新积蓄力量。 但那个点上其实不止有一柄刀。 除了刚刚用掉、重新开始雪藏的审判之外，等边三角形的第三个点上，还静静插着两柄刀。 “罗切斯特大概不知道吧，审判战刀的前身……我的血脉能力的真正本源……” 杜兰德心里想着。 “所谓审判，归根结底，是橘焰鬼斩与琥珀之刃的合体啊。我的自我，我的血脉，不止有审判战刀而已……我还有虚空斩，我还有时光刃。左手虚空，右手时光。这才是我的根！” 那三角形的第三个点上，赫然倒插着一柄橘焰鬼斩和一柄琥珀之刃！ 除了杜兰德自己，没人知道他在时光秘境里度过的十年，其实不止雪藏了一柄刀，而是三柄。 在那橘色火刃的周围，不断浮现出一张张狰狞的鬼脸，鬼脸浮现出来之后，便飞蛾扑火般投入到刀身之中，于是刀身变得越来越凝实。也越来越晦暗。此时的刀身完全没了能量质感，反倒像是一截熔岩所铸的刀，暗红色的长刀表面上偶尔会裂开一条条纹痕，好像血管。红的刺眼，好似熔岩内部流淌的炽热岩浆。 而一旁的琥珀之刃，同样在十年的雪藏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刀身周围。无数琥珀冰镯自行浮现，然后投身刀中，华丽的刀身慢慢变得沉厚、浑浊、古老。就好像经过了亿万年的时间洗礼而留下来的一截刀形的琥珀。刀锋慢慢没了，变得圆润。刀尖也开始变钝。整柄刀洗尽铅华，充满一种古典与隽永之美。气息和一旁的火刃交相呼应，并驾齐驱。 橘焰鬼斩不再是橘焰鬼斩，而是“熔岩鬼斩”； 琥珀之刃也不再是琥珀之刃，是“古珀之刃”。 一手虚空，一手时光；一手古珀，一手熔岩。 “杜兰德他……为什么一直没反应？”马努斯等人默默观战，随时准备支援，却见罗切斯特挑衅不休，杜兰德反倒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甚至好像不是沉默，而是一种……开小差？ 战场喧嚣吵嚷，这一小撮人却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夜翼、兰子和米洛已经分开，她们的合体也是有时限的，三位一体获得超强实力的代价是分开后的继续疲劳和虚弱。 风神是重伤号。 安德丽雅根本不是神级强者。 凯瑟琳依靠聚能阵也只能勉强和下位神匹敌。 至于马努斯，在治疗好伤恢复状态之前，他或许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加入到杜兰德和罗切斯特即将打响的这一战中。 这时候，罗切斯特也渐渐安静下来了，他注意到了杜兰德的不正常的状态。 “到底怎么了……”一向沉稳的马努斯不动声色，却暗自攥紧了拳头，紧紧盯着微微垂手低头的杜兰德，想要看出他到底是状态不对，还是旧伤复发，还是因为什么别的问题而走神。 马努斯死死、死死地盯着。 然后在某一刻，杜兰德那有些没精打采的、好像在开着小差的背影，在马努斯眼睛里消失了。 消失了。 前一刻还完全安定的、静止的、甚至有些颓废的，站在那里。下一刻就直接脱离了马努斯的视线锁定和捕捉。 这分明是速度、启动、还有爆发力都强得出奇，才会有的表现！ 一道流动的熔岩形成的粗糙刀光，自下而上，斜斜撩起，根本没给罗切斯特任何反应的时间，已斜掠过他的身体。 刀光闪过之后，熔岩鬼斩的刀身才浮现出来，然后是持刀的手，最后才是手的主人，杜兰德！ “你、你这是——”此时在杜兰德脸上，带着一张让罗切斯特都看得眼皮剧跳的狰狞鬼面。 流动的熔岩，形成了面具的形体。 如果精通橘焰鬼面的火胖子在场的话，肯定会惊呼出声：这就是最纯正的橘焰鬼面，而且好像超越了橘焰鬼面！ “该……该死的！” 罗切斯特踉跄着退了两步，这才感觉到身体正面传来的撕裂的剧痛。 事实证明雪藏了十年的熔岩鬼斩的超强攻击力，配合上一缕审判规则之力的破防能力，完全可以攻破罗切斯特的绝对防御，伤害到他。 “好强攻击力！而且这……这速度好快！”马努斯目光一转，很快重新捕捉到了杜兰德的身影。 马努斯不由自主地从盘坐姿势站了起来。紧盯住骤然间开战便进入到白热阶段的杜兰德和罗切斯特。 罗切斯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被扇了一记无形的响亮耳光。不过他依然冷静沉着，丝毫不乱，踏着一种奇异的步伐闪退，连续九个闪烁，人已和杜兰德拉开了距离，用以调整状态、修复伤势。 “……橘焰鬼斩……还有橘焰鬼面？很了不起吗？我又不是不会！”罗切斯特脸上也唰的出现了一张鬼脸。 却发现杜兰德这一次没有跟上来，反而站在了原地，持火刃的左手微垂，右手从背后抽出来。 古珀之刃的刀尖。牢牢锁定了罗切斯特的身形。 罗切斯特身子顿时一僵。 杜兰德看着瞳孔骤缩的罗切斯特，微微一笑：“罗切斯特，预备学院里，你曾经附身在约翰的身上，所以你应该知道才对啊——我是靠冰火双刀流吃饭的，所以，最好的别在我面前用橘焰鬼斩或橘焰鬼面。” “冰克火，琥珀克橘焰——给我破！” 罗切斯特脸上的橘焰鬼面砰然崩溃。大量寒气将他萦绕，接着无数的冰镯浮现出来。大镯小镯，横镯竖镯，一圈连着一圈，一环套着一环。将罗切斯特的额头、脖颈、手臂、肩膀、指头、胸肋、腰部、双腿……一并套了个结结实实！ 当所有冰镯套牢的同时，杜兰得手中的古珀之刃也随之消散。 这是十年雪藏后的瞬间爆发，威力强大到不可一世的罗切斯特怒吼连连，却也一时间挣脱不了。 “杜兰德！你果然学会了‘自我式’！”罗切斯特盯着杜兰德低吼起来。“你这个白痴！这种极端的用法，你的身体受得了吗？你这是在自己找死！！” 雪藏能力，本质上是储备并积蓄规则之力。当年小妞也曾经警告过杜兰德。让他不要做这样的事。因为这一能力强大无匹，甚至称得上是化腐朽为神奇，但同时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杜兰德以熔兵炼体强化后的超强身体素质，才能游刃有余地运用出来，而不被雪藏能力反噬。 对于罗切斯特的质问，杜兰德根本懒得回应。古珀之刃将对手束缚住的刹那，人已再次出现在了罗切斯特的面前。 手中熔岩鬼斩高举过顶，无穷无尽的橘色烈火凭空而生，缠绕在刀锋周围，疯狂旋绕。 这一刻，堡垒中无数人不由自主地抬起头，震惊莫名，看着天空中忽然浮现的覆盖面积巨大的橘色火云。 事实上直到这时，人们才发现：杜兰德和罗切斯特已经开打了？一切好像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战斗法师们、神官、巨龙们、精灵们、双方的神级强者们、杜兰德的亲友伙伴们……当他们被天空中的火云吸引了注意力，继而将目光投向那火云之下的手持刀锋的身影时，看到的已是一个即将分出胜负的场面了。 在无数道或期盼、或紧张、或惊骇的目光汇聚下…… 杜兰德面带鬼脸，高举战刀，静静催动一抹审判之力爬上熔岩鬼斩，将暗红色的刀锋镀上了一层紫色。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了吗？”罗切斯特忽然安静下来，全身都燃烧起了那种他所特有的漆黑色的火焰。 他硬是将一条手臂从冰镯束缚中挣脱出来，然后手持罗切斯特弩枪，枪头直刺向杜兰德的心脏：“魔枪击！！” “哼……”杜兰德似乎冷笑了一声，漫天火云陡然间收敛，全部归入到熔岩鬼斩的刀身之中。 接着，杜兰德也不理会对方的魔枪击，沉肩压臂，一刀竖劈！ 卷十一 章六十四 血战终了 镀上一层审判之力的熔岩鬼斩，斩中罗切斯特的同时，杜兰德也被对方的粗壮弩枪戳了一记。 杜兰德好像没感觉到痛楚，面无表情地抽刀、调整、再出刀。罗切斯特也同样短暂调适后，再度发力。罗切斯特被冰镯严重限制了行动，依然反击得凌厉而有序。 刀光纵横，枪影闪烁，两个超级强者各自拼尽全力地展开对攻。黑色的皮肤、紫色的骨甲、散落的血液……双方的火拼，很快激烈到了旁人根本难以插手的地步。 超级强者级别的碰撞，让整个堡垒剧烈摇晃，砰砰，砰砰砰！就连神级强者都感到心脏非常不舒服，好像要被震得爆裂开似的。除了杜兰德和罗切斯特之外，没有其他人能继续战斗了，所有人都不得不停下战斗，先想办法护住自己，然后仰头死死盯着天空中越战越惨烈的那两道身影。 “能赢吗？杜兰德他……” 与杜兰德相熟的战斗法师——图桑、果果、夜乙、梨尔萌死等人，还有熏、火龙大长老、龙蓝儿等人，都已经看不清战斗双方的动作了，只见越来越多的刀光的枪影将那片空间淹没。 “能不能赢不知道，但至少不会输。”马努斯低声做出了判断，这话让一旁的安德丽雅等人顿时松了口气。 但马努斯还有一句话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不过杜兰德以这种打法打下去，或许会无法再压制心脏中的双天诅咒啊……” 以梭罗之能，都始终无力摆脱双天诅咒。杜兰德已经选择了将诅咒压入心脏的方式，如果诅咒在战斗中，因为杜兰德的气力不及而提前爆发的话，那后果几乎是不堪设想的，甚至可以说是无解的。 “在战斗拖入持久战之前，快点结束战斗吧。杜兰德。”马努斯暗自握紧了青色审判，他的恢复能力不及罗切斯特，而且刚才和双天战斗时伤得很重，如果这时候冒然加入战团，或许反而会给杜兰德帮倒忙。 刀光枪影已经彻底将交战的两人淹没了，熔岩和黑气交缠，形成一个红黑交织的狰狞恐怖的球体。杜兰德和罗切斯特就在球中。 杜兰德这时候已经完全抛下一切顾虑，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这一刻杜兰德的心思是无比纯粹的，眼中只有战斗，心里只有战斗。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中，都只有战斗。这让对面的罗切斯特渐渐地，甚至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恐惧。在罗切斯特眼里，杜兰德出刀的速度始终不受伤势影响，刀法的精度、力道、角度，人的呼吸、吐纳、微调，一切都是完美的。即便是以罗切斯特曾经见识过李尔蒙斯的手段的挑剔眼光，也完全挑不出任何问题。 那感觉就好像在和一个战斗机器作战，根本找不到破绽。 看着战着战着。甚至渐渐流露出一抹愉快享受的笑容的杜兰德，罗切斯特忽然回想起了李尔蒙斯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罗切斯特，即便你将石板上的三大式修炼完全，你依然不是真正的战斗法师。” “说我不配做真正的战斗法师吗？”罗切斯特悄然咬紧了牙齿。“李尔蒙斯，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像杜兰德这小子这样的家伙，才是战斗法师吗？专注地、投入地、完美地贯彻战斗。才是战斗法师？李尔蒙斯！你的意思是我不配做真正的战斗法师，而杜兰德这小子才配吗？！你……你胡扯！！” 罗切斯特忽然狂吼一声，郁愤让他的脸皮都扭曲了。心里掩藏已久的某些压抑情绪猛烈爆发出来。他猛地一用力，连左手也挣脱出来，然后一把抓住了杜兰德的刀，将之牢牢地钳在手里。而另一手持黑色弩枪，全力刺向了杜兰德的胸膛：“死的人，是你！” 强劲的黑色火流爆发开来，两人周围的红黑球形骤然失去了平衡，轰然爆裂！ 堡垒中无数双眼睛，看着漫天的火光四散，好像见证世界末日的来临，而在光与焰的中心，罗切斯特正一手抓着杜兰德的刀，一手持弩枪发动了最后的一击！ “杜兰德！” “杜兰德大人！” “爸爸！” 嘶喊惊呼声中，杜兰德的脸色依然平淡如水，对外界的一切都充耳不闻。然后，在包括马努斯在内的无数人的奇异目光注视下，杜兰德主动放开了握着熔岩鬼斩的手，放开了这柄刀。 然后就看到杜兰德伸手一招，一道紫色的流光从堡垒的某个极隐蔽处飞腾而起，落入杜兰德手中，化为审判战刀。 刀芒一闪，等众人眼睛微微一花后重新看清时，罗切斯特已经被杜兰德手中的紫色战刀，深深洞穿了胸膛！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良久…… 良久。 罗切斯特沉默着，低头看了看穿过自己胸膛的刀锋，艰难抬头，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到底是哭是笑：“杜兰德，你……不是说不用这刀……的……吗？见、见鬼！用了这刀的你还真是……还真是……” 罗切斯特没有说下去，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好像被抛上岸的鱼。 “……”杜兰德没回答，眼神复杂。刚才控制刀魂回归的，是自己的战斗意志，或者说是战斗本能。那是全身心投入战斗时的最真实的反应。 等回过神来，刀已在手中，而刀锋已穿过敌人的胸膛。 手中战刀正轻轻振颤着，似乎刀魂正在含蓄地表达着某种情绪。杜兰德狠狠摇了摇头，抽刀退了两步。这到这时，剧烈的疲劳感和透支感才涌现出来，杜兰德慢慢降落到地面上。至于罗切斯特，他在杜兰德抽刀之后，便摇摇晃晃地坠落下去。 嗵的一声闷响，那是罗切斯特坠地的声音，这声音就好像一个信号，一点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堡垒中的战斗法师们！ “……赢……赢了？！” “一月进击计划成功了？居然真的成功了啊！” “哈哈，我们赢了！赢了啊！” 森德洛一方的战士们欣喜如狂。双天界一方则一个个脸若死灰，死死盯着山顶上的那道持刀身影，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 唰！ 马努斯闪身来到杜兰德身旁，盯着杜兰德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怎么，看表情似乎不是很开心？” 杜兰德看着趴在地上好像已经死了的罗切斯特，摇摇头，有些遗憾地说：“我没想这么赢的。” 马努斯说：“我不知道你和你的刀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既然重新握住了刀，就别放手了。杜兰德。是你替我们森德洛赢得了这一场战斗的胜利，我代表大伙儿感谢你，也祝贺你。” 杜兰德抬眼，视野中尽是满怀憧憬和钦佩地看着自己的战斗法师的脸庞。 最终杜兰德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举步向罗切斯特走了过去。 对于这位矮人战争的罪魁祸首的最强也是唯一的分身，杜兰德没把握再将之俘虏了，所以现在还需给予最后的致命一击，了结后患。 杜兰德脚步忽然一顿。看着无声无息出现在罗切斯特身旁的一个小小的身影，魔龙，罗德格特。 “我来拿一样东西。”魔龙将罗切斯特手边的那柄弩枪取了过去，用没有情绪的口吻接着说。“作为交换，这个可以交给你。” 说着一挥爪子，那被魔龙救走的神秘面具人的身影凭空浮现，扑通一声落在杜兰德面前。动弹了几下，然后没了动静。这家伙好像被魔龙牢牢束缚住了。至于魔龙，它已带着罗切斯特弩枪。瞬息远去。 杜兰德微微叹了口气，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马努斯，如今都追不上魔龙。因为魔龙的恢复能力简直好得不可思议，这才被命运之手击中后第十天，它似乎早已完全恢复了。 “先不管那么多了。”杜兰德感觉眼皮都累得快睁不开了，反正魔龙刚才没对自己和马努斯出手，那就先不多管了吧。 重新举步走到罗切斯特身旁，杜兰德反转战刀，刀锋朝下，再次洞穿了罗切斯特最强分身的心脏。 以中刀点为中心，大片大片的裂纹开始浮现，罗切斯特的身体在杜兰德眼前、脚下，慢慢碎成了一地的残渣。看着这个曾经的大敌如此落幕，杜兰德也不由有点心情复杂，同时也隐约感到奇怪：怎么这一次刺入身体和心脏时，感觉有点太容易了…… 身后的马努斯轻轻哼了一声。 “怎么了？”杜兰德回过头来，看着脸色苍白的马努斯问。 “没什么……和你一样，我也有点撑不住了。”马努斯摇晃了几下，摆摆手示意不必在意，然后反手一指堡垒中的无数看着这边的人们，微笑说，“没看到吗——大家都在等你正式宣布结果呢。” “由我宣布吗？” “森德洛的传统是由最强者宣布胜利。” 于是片刻后，杜兰德略显虚弱却依然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耳朵里。话不多，很简短： “各位，我们……胜利了。” 笑与泪伴，欢声如雷！ 这时候火胖子也从右天界赶了回来，那边的右央宫殿，也已经拿下了。火胖子兴奋得咧嘴大笑根本停不下来：“杜兰德，别忘了今天还是咏战会议的召开日啊，怎么样，你还有力气继续开会吗？” “有力气，怎么没有？”杜兰德也笑起来，“一月进击计划已经圆满完成了。半天之后，咏战会议，将如期召开！” 一片喧嚣欢腾中，马努斯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被安德丽雅、凯瑟琳、夜翼、兰子等人簇拥着的杜兰德。 “我们森德洛，又出了个不下于马努斯你的了不起的大人物呢。”风神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我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马努斯看着杜兰德，微微一笑，“而且他已经超越我了……唔——” “怎么了？”风神关切地问。 “不……没什么……”马努斯捂着心口的位置，脸色似乎有些痛楚，摇摇头说，“就是这次的消耗真的有点大。” “恩，那开完会了好好休息吧。”风神点头，然后也随着马努斯的目光一齐看向了被人们不断抛起的杜兰德。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马努斯的眼里，电闪过一抹如墨的黑色。 ——卷十一，一月血战，终章—— 【卷十二 所谓世界】 卷十二 章一 隔代双生 咏战会议上，发生了很多事，当然所有事情都在控制范围内；咏战会议后，出现了很多改变，而几乎所有改变都在预料之中。;时间真是很奇妙的，有时候它过得很慢，有时候它却一闪而过。有的时候只有一瞬间，那瞬间只发生了一件事，却让人感觉好似永远。有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却只是些过眼的云烟。 咏战会议至今，已经三个月了。 三个月的时间不算长，三个月来的变化却也不少，但真要说的话，一切都在预期和计划之中，于是一切便显得平淡无奇。咏战会议完全达到了预期的目标，然后便是波及了整个位面世界的一番庞大而繁杂的统一战线的工作。很难一言以蔽。 总之，历史的车轮就这么很平顺一路往前滚啊滚，滚啊滚…… 直到三个月后的今天，喀喇一声，历史轱辘遇上了一个小石头，稍稍卡了一下。于是，新的变化和故事，就此开始了—— 杜兰德站在一间空空荡荡的密室里，认真看着挂在眼前的一幅画卷，表情诡异。 画卷中是个英姿飒爽之人，手持一柄长长的战刀，似乎要眺望着什么，眼神里锋芒毕露，却又好像隐藏着某种深深的思念和遗憾。 看着这幅画，杜兰德感觉就好像在看自己，画中人和自己很像，容貌至少有九成以上的相似度，只是画中人的脸部曲线更柔和一些，眼神也不及如今的自己煞气逼人。真的，真的很像，除了一点—— 画中人，是个女人。 竟活脱脱是一位女版的杜兰德！ 这种感觉真的太诡异了，就好像在照一面品味极为奇特的镜子，能让人看到异性版的自己的魔镜。 当然这根本不是镜子，而是一幅画。遗照。 “这就是巴尔巴辛大人仅存的一幅画像？这就是巴尔巴辛大人？该不会……画错了吧……？”杜兰德有些失神地盯着画卷上的女子，喃喃说。 画中人正是极冻审判巴尔巴辛，《熔兵炼体》和《融冰练体》的创造者，森德洛历史上有数的强大战斗法师，李尔蒙斯的传人，曾经守护了森德洛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来神秘死亡，没有留下尸体。 当然，现在杜兰德已经知道了，极冻审判不是战死的。而是在修炼熔兵炼体的第九次回炉过程中，败给了她的刀，然后被刀吞噬。毁灭与新生之后，两者合一，成为了全新的存在——冰凝。 “喂，我说……”杜兰德拍了拍身旁的一个紫色审判之力凝成的刀匣，问，“所以你和我，或者说你的前身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刀匣中正装着冰凝。 冰凝当年刚刚诞生成型，就被自动激活的李尔蒙斯封印，封困了无数岁月，直到被罗切斯特弄出来。并赐予了她冰矮人之力。 而在谜之位面败给杜兰德后，如今的冰矮人冰凝，就在杜兰德身边，被装在这紫色古朴的刀匣之中。挣脱不得。 冰凝是极冻审判和她的刀合一而生，如果没猜错的话，她的容貌应该和画像上的女子一样。也就是说，她应该和杜兰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杜兰德才会问冰凝：“你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因为这实在太神奇了！不，其实是太诡异，甚至有点惊悚了！两人不仅长得九成相似，而且都拥有“审判”（虽然实际属性有一些区别），杜兰德可不相信这只是个单纯简单的巧合！ 听到杜兰德的问话，刀匣隐隐震动了几下，里面传出一个声音：“杜兰德！你最好立刻放我出来！否则我发誓，总有一天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杜兰德淡淡一笑，漆黑的眼眸之中瞬间闪过无数道奇异的色彩，好像万花筒，却都被黑色的眼瞳包裹住，瑰丽内蕴，神秘非常。 这是杜兰德独创的“魇眸幻式”，目前位面世界数一数二的瞳术。 杜兰德运转起瞳力，对冰凝施展了一个很简单的灵魂幻术：极致痛苦。 刀匣中很快传出一声惨过一声的撕心裂肺的嘶嚎和惨叫：“等……等一下，我说！啊啊啊啊啊啊，我说！！” 杜兰德的瞳力依然不紧不慢地运转着，直到冰凝尖嘶着大声说：“是……是双生现象，你我之间是双生现象！” 双生现象？ 杜兰德心想双生现象我知道，我们森德洛也不是没有虚空基点这一规则，只是还不够完整而已。在虚空基点规则的影响下，就会产生双生现象和子母现象；如果虚空基点发展到极致，位面就会如同双天界那般，由一化二。 “双生……双生现象里，有一种极为罕见的案例，名为‘隔代双生’。” 只听冰凝一边惨叫着一边说：“你和我的前身极冻审判巴尔巴辛，有太多相似之处，人像，刀的属性也像，所以你们应该是隔代双生之人。不过你的实力更强一点，而且你的审判，是绝对的，这点极冻审判做不到，如今的我也做不到。” 感受到痛苦减轻了些，冰凝喘了口气，心中暗自惊骇于杜兰德的瞳力所营造的痛苦怎么会那么难以承受！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老实说我当初从罗切斯特那儿第一次知道你时，也很吃惊。正是因为知道你可能是我的隔代双生之人，所以我才想要和刀魂达成协议，让他吞噬你，我再吞噬她，好补全我的生命形态，进化到完美的境地。我那时死活不愿意让你看到我的脸，也是因为要隐瞒身份。真的，我没骗你。” 痛苦终于停止了。冰凝暗自松了口气，回想起刚刚那种完全难以忍受的痛苦，依然心有余悸。 “该死的，那到底是什么瞳术？印象中好像从来没有过如此变态的瞳术和招式吧，难道是这家伙自己创造出来的？”冰凝暗自咬牙。 而杜兰德这时候已陷入了沉默。 杜兰德对双生现象并不陌生，简单来说就是双胞胎嘛，甚至“隔代双生”这个概念，杜兰德也不是没听说过。 所谓隔代双生。意思是两个不同时代的、完全没有血缘的两个人，却在各个方面表现出了惊人的相似。 但这种事情居然真的存在？ 开玩笑的吧…… 只是，极冻审判的画像就清晰地摆在自己眼前啊，两个人毫无关系的人的相似，真的会到达这样的程度吗？难不成自己是极冻审判和李尔蒙斯的后代？不过李尔蒙斯应该没有和极冻审判有过实质性的发展，更没有留下孩子才对啊。 杜兰德忽然摇头一笑：“只不过是长得比较像能力也有点类似而已。照你这么说，我难道能找到一个和被你杀死的艾莉婕极度相似的隔代双生之人吗？一个隔代双生的艾莉婕？你说会吗？” 冰凝低声说：“隔代双生是极少有的案例。” 换言之，不会。 “那为什么我会碰到这种事？既然是极少有的事，为什么会偏偏降落在我身上？”杜兰德觉得不可理喻，“就连虚空基点完善的双天界和双子光明。也没听说过什么隔代双生的实际案例出现！” 冰凝这次沉默了很久，才说：“在我的那个年代，曾有传说：除了李尔蒙斯和梭罗这两位战斗始祖外，战斗法师的子孙中，还会诞生一位‘吞噬与审判者’。李尔蒙斯掌握‘权柄’，梭罗掌握‘监察’，而这位不知道在哪位子孙中诞生的吞噬与审判者——掌握‘生杀’！” 杜兰德蹙眉：“所以你是说我就是这个所谓的吞噬与审判者？” 冰凝强调：“你我都是。” “呵呵，哈哈哈！”杜兰德哑然失笑，“别……别闹了！说得跟真的似的。马努斯大人也真是。居然让我来这里看极冻审判的画像，就是为了给我灌输这么不靠谱的说辞吗？”摇了摇头，杜兰德不再多想。 今天自己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折腾什么吞噬与审判者。 让自己来这里的人。是马努斯。马努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杜兰德因为艾莉婕的死，而对刀魂心生心结的事，于是找到杜兰德，让他来到这件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的密室里。观看极冻审判的生前摸样。 马努斯的说法是：“去看了你就知道了。有些东西，你避不开，也逃不掉的。” 而此时。杜兰德看过了画像，却完全没接受冰凝的说法。 不过来到这里，倒是真的让杜兰德的心境和想法发生了些许改变。所以对于一些事情，杜兰德终于有所决定了。 “双向瞬移。” 杜兰德心念一动，密室里便凭空出现了一个身着紫色身影，正是刀魂。 刀魂似乎没想到会被杜兰德叫过来，皱了皱眉，旋即又拿出那种标志性的惫懒笑容来：“杜兰德，三个月没怎么叫我，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我来啦？” 自从三个月前，杜兰德在关键时刻本能地将刀魂召到手中，两个人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刀魂似乎稍微放下了间接导致艾莉婕死去的心理包袱，见到杜兰德时总有点得瑟，还带着些许试探性的重新亲近。 杜兰德则不太愿意见到刀魂。 总的来说，两人之间的关系算是和缓了些。 不过核心问题其实还是没解决，杜兰德还是不愿意用刀魂，所以马努斯才会让杜兰德来这里，看看极冻审判的画像，让杜兰德知道：逃避人和刀之间的宿命，是没有意义的，必须去面对。 密室中，刀魂笑了一会儿，见杜兰德没回应，不由有点无趣，暗自骂自己：“你怎么就这么贱呢？三个月前终于被人用了，居然还很高兴？居然还高兴到了现在？而且，居然把这种高兴表现出来了？见鬼的，刀魂你真贱！无论是人是刀，都不能这么贱！” 一边自己骂自己，刀魂一边看了看密室中的布置。 当看到杜兰德脚边那装着冰凝的紫色刀匣时，刀魂眼皮剧烈一跳，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 等再看到墙壁上的画卷，和画卷上的女子时，刀魂全身巨震，彻底笑不出来，陷入了沉默之中。 刀魂沉默，杜兰德也沉默。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杜兰德才说：“看你的反应，你早已经有所察觉了？——冰凝和你我之间的极度相似。” 卷十二 章二 这个协定有点狠 刀魂脸色复杂，没有否认：“不错，我在谜之位面时就隐约有些察觉了，只是当时觉得太不可思议。” 杜兰德脸色不变，点点头又说：“听冰凝说，这叫‘隔代双生’现象，非常非常罕见，似乎还和我们森德洛的某些远古传说有关。” “隔代双生……隔代双生……”刀魂低下头，有些出神地反复念叨这个词汇，然后抬头问，“隔代双生的具体特点是——？” “就是不同时代的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在各个方面都极度类似。比如容貌类似，能力近似，再比如……”杜兰德故意顿了一下，然后加强了口吻，接着说，“……命运类似！” 说到这份上，刀魂也索性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问：“杜兰德，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你想说的是：你的命运可能和极冻审判一样，是被我所杀死、所吞噬，那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吧！” 刀魂越说越激动，杜兰德话里带刺的说辞让他很不爽。 他盯着杜兰德的侧脸，一字一顿地说：“杜兰德，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会被‘隔代双生’这种狗屁不通的说法所迷惑！” 刀魂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但他感到自己被侮辱了。 密室里沉默了一会儿。 杜兰德转过身来，静静看着刀魂。他此时的眼神让刀魂愣了一下，因为杜兰德的眼睛里没有艾莉婕死后的那种悲伤和痛恨了，看着刀魂的时候，杜兰德如今的眼神里只有一片平静。 三个月前的那一战后，杜兰德想了很多。 自己在关键时刻本能地将刀魂招入手中，这件事对杜兰德的意义很大，让他意识到自己终究和刀魂是一体的，两个人彼此都是对方的一部分，谁也逃避不了这个既定的宿命。就像极冻审判巴尔巴辛逃避不了她终将面对她的刀的结局。 一方面，杜兰德认识到了自己难以逃避。 另一方面，对刀魂依然痛恨。或者说，是对自己太过依赖刀魂、也太过信任刀魂的痛恨。 “你我在此，做一个协定吧。”杜兰德对刀魂说。 “协、协定？”刀魂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杜兰德会忽然说出这样的提议。 尤其是杜兰德异乎寻常的平和口吻，让刀魂心里感觉有些奇异。 杜兰德不理会刀魂的反应，微微仰头，淡淡地说：“杜，从今天、从此刻开始。我不会再限制你的发展。除了矮人黑血你不能碰，其他你想吞哪个位面的神器，想要什么修炼资源，尽快去找，尽快开口。” “什么？除了矮人黑血不能碰，其他一概不限？”刀魂身子猛震，不可思议地看着杜兰德，“等、等一下，杜兰德你等一下……” 杜兰德微微一笑。继续说：“简单来说，我要你不断强化你自己，我会真正地给予你击败我的机会。甚至于如果你真的击败了我，我会告诉你继续进步而不被熔兵炼体所限制的方法。” 熔兵炼体这一修炼功法中。有极冻审判留下的一个小手段——就算在回炉中，刀获得了胜利，也永远无法融合神火。这是极冻审判用来防范她的刀的方法，最终却将刀逼得疯狂。彻底反噬，吞噬了极冻审判，变成了冰凝。 而杜兰德话里的意思。就是：只要刀魂能击败自己，先祖石板上的三式动作将归他所有。 到时候只要修炼能体式，神火什么的，也未必就真的需要。 “明白了吗？只要你能击败我，就能拥有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杜兰德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刀魂，“你可以享用我的财富，我的地位，我的实力，我的能力，我的一切。” 不知为何，从杜兰德的话语中，刀魂听出了一种残酷极端的味道。 他深深地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冷静下来，低沉地问：“如果最终赢的人是你呢？” “如果我赢了，我要你的全部真名，然后……”杜兰德轻声说。 “然后？”刀魂知道后面的才是重点。 杜兰德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对你的依赖，以及你在关键时刻的疏忽与动摇，导致了艾莉婕的死，这是我毕生之恨。我没办法让艾莉婕活过来，也无法弥补你我所犯的错误。所以，如果我赢了，在知道你的全部真名之后，我要你变成一柄单纯的武器。” 成为一柄单纯的武器？ 刀魂呆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又过了良久，他脸上才渐渐浮现出震惊和愤怒交织的神色来。 “杜兰德你……要抹除我的人格存在？！你要我只做一把没有人格、也没有思考能力的死物？！！”刀魂几乎是在咆哮了。 “怎么，觉得不公平吗？”杜兰德冷冷反问。 “当然——” 刀魂忽然说不下去了，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不公平”。 不公平吗？当然公平，刀魂深深知道这一点。杜兰德的提议，给予了刀魂充分的赢的机会与好处，同时也提高了杜兰德自己的风险和可能付出的代价。 杜兰德赢，刀魂便失去一切；刀魂赢，杜兰德便放弃一切——这就是杜兰德的提议，残酷、血腥！而且见鬼得公平！ 刀魂喃喃地说：“原来如此，其实就是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没错吧？你想要为那个叫艾莉婕的女人报仇，同时也想对一直帮助你的我报恩，所以你想要将我抹杀，却也给了我彻底取代你的机会。杜兰德你……已经不把我当做你的一部分了啊……” “怎么样，你答应吗？”杜兰德露出微笑。 刀魂沉默看着杜兰德，片刻后，忽然也露出了笑容：“我当然……不答应！哼，我也把话说明白吧，进化到现在，矮人黑血大概是唯一能让我继续进化的东西了。但别说你不让我吞那玩意儿，我自己也不愿意，谁知道会不会莫名其妙地被那个罗切斯特借此操纵？所以。我败定了！所以，我不答应！” 刀魂一脸光棍，摊开手笑嘻嘻地说：“杜兰德，你还是直接杀了我比较干脆点。来来来，我们现在就进行第二次回炉好了！” 杜兰德也不废话，翻手取出一样物事，直接向刀魂丢了过去。 刀魂哼了一声，心想管你耍什么手段，老子不看！ 然后他就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杜兰德的动作很普通，没什么玄虚。却自然而然地瞬间吸引住了刀魂的目光。杜兰德的动作也不快，但盯着杜兰德的刀魂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杜兰德的具体动作。只隐约看到：被杜兰德扔过来的，是个散发出奇幻而妖异的蓝光的东西。 杜兰德的眼中闪烁着万花筒般的斑斓光芒，对于“魇眸幻式”的变化和运用，已经越来越纯熟了。 于是，刀魂虽然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去接不要去接”，却好像被催眠了一样，主动伸手接下了那蓝色的物事。 那物事入手的刹那，刀魂感觉自己接下的是一座山！扑通一声。被带得栽倒在地。 他狼狈不堪地爬起来，等看清杜兰德扔过来的究竟是什么时，刀魂猛然瞪圆了眼睛，失声尖叫：“我的天哪！！” …… …… 没过多久。杜兰德平静从容地离开了密室。刀魂独自一人留在密室里，脸色复杂到了极点。 他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一柄妖异的蓝色长刀。 这刀，有着“位面世界第一刀”的称号，正是帕宁的奇蓝王留给他的后世子孙们的绝世凶刀——奇蓝之刃！这刀原本静静躺在杜兰德的世界罗盘的第四层储物空间里。前不久刚被杜兰德取出来。 刀魂沉默地捧着手中的刀，脑海里回荡着刚才杜兰德离开前留下的话：“这刀留给你，吞了它。” 吞了它吗…… 吞噬神话般的人物帕宁奇蓝王留下的武器啊…… 刀魂知道。一旦吞了这刀，将彻底弥补自己攻击力的缺陷，让攻击力爆棚，再配合上审判规则本就强横的破防能力，最终的杀伤效果，绝对会飙升到难以想象的层次。而且在下一次回炉之前，这种极致的杀伤力，将只属于刀魂。杜兰德只有在回炉完成之后，才能和刀魂完成一定程度上的属性的同步。 毫无疑问，如果能吞噬这柄以攻击力著称的刀，刀魂将进化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按理来说，刀魂应该很高兴才对，但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看来，真的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了啊。” 刀魂呆呆站在密室里，沉默了很久，忽然跳着脚大骂起来：“杜兰德！你小子就这么希望跟我分出个你死我活吗？那好，既然你做得这么绝，这么狠，这么气人，那老子也不跟你客气了！” 刀魂满脸狠色。 他猛地抓起奇蓝之刃，低头张嘴，狠狠啃了下去——片刻后，密室里响起一个呜咽般的痛呼声：“哎哟卧槽……我……我的牙！！” …… …… “真正的奇蓝之刃，应该没有留下来吧。” “留给刀魂的那刀，只是一把极度仿真的赝品，是历史上那位奇蓝王大人留下的一柄赝品。” 杜兰德已经离开密室了，似乎听到了刀魂的痛呼声，回头看了一眼：“真品不敢说，如果连赝品都吞噬不了的话，杜，你就活该输给我吧。机会已经给你了，如果你把握不住，将来我杀你的时候，也就没有遗憾了。” 杜兰德不再多想，转身大步离开。有关刀魂的事就这么决定了，接下来，杜兰德还有几件事要办。 至于冰凝所说的隔代双生，杜兰德根本不在意，没放在心上。 卷十二 章三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 咏战堡垒，马努斯的住所中，杜兰德和马努斯相对而坐。 杜兰德来的时候，风神也恰好来这儿找马努斯商量事情，此时她正不可思议地看着杜兰德，吃惊地问：“什么！你要暂时离开咏战堡垒？” 杜兰德刚从密室出来，就来到了马努斯的住所，并表达了希望暂时离开咏战堡垒一阵子的想法。 马努斯听后皱了皱眉，暂时没表态。 风神却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杜兰德，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刻，有许多事情都需要你来决定和处理，你怎么能就这么离开？” 要知道三个月前的咏战会议上，主位面使者们汇聚一堂，确立了森德洛的主导地位，并制定了一系列的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而杜兰德目前作为森德洛的第一人，隐隐然已是诸多主位面共尊的首领。 马努斯本人更在咏战会议上主动表示自己实力不如杜兰德，退居第二位，为的就是明确谁才是首领，不让“双王同级”这种不稳定的局面出现。 身为领袖，杜兰德怎么能轻易离开？ 而且在咏战会议之后，火胖子菲波就累倒了，被强行安排回到预备学院里休息。菲波在连番惨战中伤了元气，身体已处在临近崩溃的边缘，再不休息的话，他说不定会把自己彻底累垮的。 火胖子一休息，很多行动计划的统筹者和执行者就没有了，杜兰德再拍拍屁股甩手不管，剩下的人铁定压力骤增。 而且缺少了杜兰德这个重量级人物的坐镇，森德洛也会不够稳当。这场矮人战争可还没打完呢！ 马努斯认真看着杜兰德，开口问：“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风神也看着杜兰德，看他怎么说。 杜兰德能感受到马努斯和风神明显都不希望自己这时候离开的想法，不过有些事情，真的是没办法啊。 “我的修炼遇到瓶颈了。”杜兰德有些无奈地摊开手。“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出去走走。” 风神听了还有些莫名，她不是超级强者，不理解这一级别的人物想要在实力上更进一步有多难。 马努斯听了没犹豫，直接说：“如果是遇到了修炼瓶颈，那就另当别论了，出去走走也好。” “马努斯！”风神叫了一声。 马努斯示意风神稍安勿躁，然后静静地说：“矮人战争还未结束，而杜兰德对于这场战争的最大意义，还是他的实力和手段。如果森德洛的事务影响到了他的修炼。那么毫无疑问应该选择修炼，而将事务交给其他人。这点毋庸置疑。” “谢谢。”杜兰德有些歉意地说，“另外，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可能要多麻烦您了。” “应该的。” 杜兰德没多逗留，便离开了。既然有了决定，那便雷厉风行地予以执行，这是杜兰德的一贯风格。 等杜兰德离开后，风神似乎还是有点不满：“既然被大家尊为首领。那就要担起相应的责任啊。修炼遇到瓶颈当然是大事，但非得要离开咏战堡垒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马努斯微微一笑，“如今梭罗大人和两名敌人首领的战斗还未结束，而我们这边除了梭罗大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能够加入那种级别的战斗。我想，杜兰德的真正关注点，恐怕一直都在那最巅峰的战团之上吧。而事实上，我们这边也只有我和他有望更进一步。帮到梭罗大人了。杜兰德的修炼进度，远比坐镇咏战堡垒更重要。” 风神听了忍不住问：“杜兰德真的比你更强？” 马努斯想了想，才说：“他现在被心结困扰。实力便不下于我。等他真正想通了，看开了，实力再进一步，就不是我能比的了。” 不过马努斯顿了顿，微微一笑又说：“当然，我也不会就这么认输的，我已经找到更进一步的契机和可能了。” 风神哦了一声，见马努斯没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就不多问。 “唉，也不知道杜兰德所谓的出去走走，到底要去哪里。”风神又隐隐有些担忧起来，担心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找不到杜兰德。 马努斯看着杜兰德离开的方向，说：“到现在你还不了解他吗。他说出去走走，其实肯定早就心里有数，选好了目的地啊。” “是吗？”风神一愣，“那你说他要去哪？” 马努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猜错的话，第一站应该是帕宁吧。” …… …… 金黄色的帕宁大草原上，人声鼎沸，喧嚣热闹。 杜兰德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在大草原的上空。 “第一站就选帕宁吧。” 杜兰德俯瞰草原，微微一笑，“呵，以马努斯大人的智慧，恐怕已经猜到我打算走哪几个地方吧。” 杜兰德确实已经有选定的目的地了，帕宁的奇蓝大草原，就是第一站。传闻这里是奇蓝王成为至强者的地方，也是奇蓝王最终神秘消失的地方。龙族的天空龙，还有双子光明的双面天枰，似乎都和帕宁的奇蓝王一样，在达到实力的极限后，神秘消失，不知去向…… 这时正是上午，灿烂的阳光将大草原照亮，面积巨大的草原上人头攒动，似乎在举办什么盛大的活动。 杜兰德身形一沉，无声无息地落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脸部容貌微微变化，转眼已成了另一个人。无论是灵魂气息，还是容貌身形，都和如今名头响亮的“战斗法师杜兰德”不一样了。 这变换身份的方法，源自两仪裁决留下的绝学：千幻假面。 以杜兰德如今的实力和修为，还有“魇眸幻式”的无双瞳力，施展出来根本毫无破绽，哪怕马努斯当面，也未必能一眼认出来。 杜兰德摸了摸下巴，满意一笑，信步走入人群之中。 此行的目的地就在这里。不过杜兰德不是很急，既然遇到了修炼瓶颈，急也急不得，索性先放松一下身心。 周围到处是携带兵器的武士打扮的人。帕宁是一个武士为尊的位面，位面中的各类职业，几乎都和武士搭边：普通武士、元素武士、力武士、灵武士、魔武士……还有标志性的职业，怒风灵武。 三个月前的咏战会议上，杜兰德直接向主位面的代表们说明了问题的严峻性，如今的位面世界看似已经太平了，实际上依然潜藏危机。真正的巅峰战局还未有结果。战火随时可能重燃。 在如此局势下，诸多主位面共同签订了一份《战时神火共享协议》，在不违背远古时期签订的《互不侵犯神火条例》的前提下，彼此分享神火，对神火进行集中分配，争取让位面世界多出一批中位神和上位神来。 这样才能在随时可能重燃的战争中，掌握主动，把握更大的胜算。 森德洛并没有要求其他主位面必须把神火借给森德洛，而是提出了“真正的能者和强者才有资格被分配到神火”的提议。 换句话说。就是大家把神火凑到一起，然后挑选出真正适合的人来融合。 而不是局限在森德洛的战斗法师里挑选人才。 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为了打赢矮人战争。这种时候，自私就是愚蠢。因为打赢战争才最重要，否则大家都要死。 三个月来，各个主位面都在努力选拔最优秀的强者。 奇蓝大草原上如此盛大的活动，正是帕宁所举办的选拔竞赛。而且。由于在右天宫殿的地下发现了双天界储备的不少融性神物，融性或许不再是大问题，所以选拔的最重要标准。就是战斗力和潜力，而非融性是否达标。 “不过帕宁这选拔活动，是不是规模有点太大了啊？帕宁有这么多的人口吗？” 杜兰德走马观花地看着，忍不住嘀咕。 一个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这位小兄弟，你也觉得这次的选拔规模太大了是不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杜兰德停住脚步，转眼一看，旁边站了个中年模样的背剑武士。 “这位大叔，你好像跟了我有一会儿了啊，到底有什么事，请直说吧。”杜兰德笑着说。 眼前这人，其实从刚才就跟着自己，杜兰德只是没说破而已。 “你早就发现我了？”中年武士眉头一挑，旋即不在意地笑笑，“年轻人别说大话哦，我可是黑暗系的元素武士，隐匿能力超一流，我不想被你发现的话，你是绝对看不到我的。你看看周围这些人，有哪个能看到我？” 杜兰德无奈一叹，转身就走。 “哎哎，别走啊，我还没说完话呢。”那大叔武士连忙跟上，压低了声音说，“小兄弟，不瞒你说，这次帕宁举办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其实是有玄虚的！” “哦，是吗，怎么说啊。”杜兰德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腔，同时暗自寻找着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 大叔武士犹豫了一下，才咬牙说出了一个秘密：“听说，前一阵子帕宁出了内乱，位面高层分为了两派，一派帮森德洛，一派反森德洛，闹得很凶。如今森德洛打赢了双天界，据说是个叫杜兰德的家伙弄了个什么一月进击计划，总是很牛逼就是了……然后就简单啦，帮森德洛的一派自然赢了，反森德洛的一派被镇压下去。不过——” 这家伙越凑越近：“不过！帕宁经历了这一份内部分裂，也是元气大伤，似乎在话语权和位面影响力上，被龙族和双子光明大大地拉开了。为了扭转这一局面，所以才举办了这场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你看看，这里不仅有帕宁人哦，所有附属于帕宁的次级位面，还有一部分其他主位面的战职者，也有资格来参加比赛！这是帕宁为了重振位面声威而举办的一次竞赛！” 卷十二 章四 遇见少女 杜兰德听了，心里也不由有些佩服这人的情报搜集能力。 有关帕宁的反森德洛一派的覆灭，杜兰德当然很清楚。那次镇压之后，反森德洛一派的大多数人被抓或被杀，倒是那黛尔神秘失踪了。 不过……帕宁举办什么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杜兰德是来办正事的，看比赛，只是顺便散散心而已。 所以杜兰德很淡定地回了武士大叔一个字：“哦。” “哦——？！你……你就只有这点反应吗？我和你分享了这么多情报，你居然就回了我一个哦！！”武士大叔一脸快吐血的表情。 杜兰德忽然看似随意地问了句：“你知道奇蓝王的宗祠在哪里吗？我记得就在这片大草原上啊。” 武士大叔下意识地回答：“哦，奇蓝王大人的宗祠啊，据说前不久被转移地点了……等、等等！这不是现在的重点好不好？！” “居然转移地点了……”杜兰德皱起眉头。 一旁的武士大叔还在絮絮叨叨，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杜兰德，语重心长地说：“小兄弟啊，不是我说你，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现在的重点，难道是什么奇蓝王的宗祠吗？现在可是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啊！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懂不？重振声威啊！扬名立万啊！一步登天……” “停！”杜兰德打断了眼前这个亢奋多度的家伙，翻了个白眼，“你再不说到底找我干嘛，我就真走了啊。” “别别！别！”武士大叔脸色骤然一肃，轻咳一声说，“那我就直说了啊——这次的武道大会分为个人战，双人战，三人战刀。团战，混战，生存战六大类。我卡卡罗特就是冲着三人战的冠军而来的！因为据说三人战的竞争压力最小……唔，总之，既然是三人战，那我就需要两名同伴。第一个同伴我已经找好了，第二个同伴的名额，非小兄弟你莫属！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够意思！” 杜兰德忍着笑说：“什么样的家伙居然会答应你的邀请，成为你的战斗伙伴？真是有点好奇啊。” 卡卡罗特很认真地说：“是个很不错的小姑娘，很漂亮。也挺有气质的，就是好像有什么心事，老是不说话……不过实力绝对一流！啊，你看，她过来了。” 杜兰德抬眼一看，登时怔在原地。 只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红衣少女从正前方走来。看着那少女，杜兰德险些失声叫出来：“薇……薇薇安？！” 杜兰德知道自己这个小徒弟心情不好外出散心，却没想到这妮子原来跑到帕宁来参加武道大会了。 这么多年过去，小徒弟薇薇安几乎没什么变化。 或者真要说变化的话。她的脸蛋更漂亮了，看起来年龄更小了，有点容颜逆生长的意思。倒是她的身材越来越动人，虽然没有右天界大神官右雨那么夸张。却也直追安德丽雅。而且不同于安德丽雅的尊贵妩媚，一身红衣武士打扮的薇薇安更显英气，腿长腰细，丰盈迷人。一身红衣，非常亮眼。 周围不少粗壮彪悍的武士不由频频回头，目光中隐现火热。 “哟。小姑娘你来啦！三人战的报名报好了吗？”卡卡罗特热情地招手，毫不在意一道道几乎能杀死人的嫉妒目光瞬间落在他身上。 但很快，卡卡罗特的脸色忽然一变，因为薇薇安似乎走得很急，她好像是被人一路追着过来的！ “怎么回事？”卡卡罗特倒是十分仗义，一闪身便冲了过去，问，“小姑娘，发生什么了？你没受伤？” “报名的时候被人盯上了，非要邀请我加入他们的三人战团队。”薇薇安说。 话音未落，尖锐刺耳的箭矢破空声由远至今急速而来，一同响起的还有个略显阴沉的男子声音：“我们哥俩是看得起你，才邀请你加入我们，这是送上门的便宜，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薇薇安脸色一寒，卡卡罗特二话不说横跨一步，挡在薇薇安身前，然后拔剑狠劈在急射而来的箭矢侧面，将之打落。箭矢落地后骤然爆发出红光，紧接着轰然炸裂，应该是附带了爆破属性。 爆炸过后，卡卡罗特退了两步，脸色已有些难看了。 周围的人自行散开，围成一个圈子，圈子外更多的武士聚集而来。来此的大多是好战之人，正乐得看热闹呢。只要武斗别太过火，帕宁方面安排的执法队也不会来干预。 一个手持战弓的银袍青年，和一个身着简单的皮甲长裤的寸头壮汉，缓步走到卡卡罗特和薇薇安面前。 “好像是雷特兄弟啊。” “恩，哥哥雷特特是个实力强大的力武士，弟弟雷雷特据说更强，是名罕见的弓武士，攻击力很厉害。” “这哥俩原来没死在矮人战争中啊，居然又跑来参加武道大会啦。” 周围不少人认出了追赶薇薇安的兄弟俩，不由议论纷纷。 “两位，这是什么意思？”卡卡罗特似乎也认出对方了，消息灵通的他知道这两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传闻在矮人战争中死了，其实只是躲起来了而已。没想到战事刚刚暂停，他们又出来了。 手持弓箭的弟弟雷雷特淡淡地说：“我们兄弟俩看中她了。”说着一指薇薇安，“她的能力对我们有帮助和互补性，如果组队的话，夺取靠前名次的可能性更大。” “她已经答应和我组队了。”卡卡罗特深吸一口气，提声说。 “所以呢？”哥哥雷特特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咧嘴大笑，“刚才那小妞也说了她有队友了啊，但是……组队了又怎样？” 卡卡罗特脸上怒火一闪，沉默片刻后，却忽然怒色一收，陪着笑说：“哎呀，两位何必这么认真呢？不过是场武道大会而已。以两位的实力，就算随便找个人组队，夺冠想必也没有问题呀。” 周围瞬间响起不少不屑的嗤笑声，在崇尚武道和血性的帕宁，卡卡罗特这种明显服软退让的话，是最让人瞧不起的。 那雷雷特却脸色不变，既不倨傲，也不放松警惕，继续淡淡地说：“这次武道大会非比寻常，优胜者有可能前往森德洛。获得成为中位神，甚至上位神的资格。” “有这回事？”卡卡罗特故作惊讶。 “有的。而且六类大赛的优胜者都有机会进入奇蓝王大人的宗祠，并接受醍醐洗礼，这是没人能轻视的绝好机会。” 周围已经响起失望的叹息声和嘘声了，雷特兄弟如此强势，那卡卡罗特不怂才怪！ 没想到卡卡罗特听了，反而眼睛猛地一亮：“进入宗祠接受醍醐洗礼？啊哈，那真是太好了。小兄弟，你刚才不是问到奇蓝王大人的宗祠了吗？原来只要参赛拿到冠军。就可以进入那里哦！” 后半句话当然是对杜兰德说的。 周围的人这才注意到卡卡罗特身旁站着一个人，不少人都觉得很奇怪，搜索记忆的话，那人应该一直都站在那里。却不知为何毫不引人注意，就算看到了，也会下意识地忽略过去。 “哦？还有帮手吗？”雷特兄弟也愣了一下，旋即蹙起眉头盯着杜兰德。 老实说。他们刚才也下意识地忽略了卡卡罗特身边，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男人，说不清是为什么。 而此时。兄弟两人竭力想要从那人身上看出些什么，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看过去的时候，完全是一片扭曲和虚无，什么信息都接受不到。 杜兰德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吭声。 他在认真看着小徒弟薇薇安。 曾经的薇薇安是个特别快乐的女孩儿，有着早熟的身体和貌似早熟的心智，眼神里的少女纯真令人印象深刻。但此时杜兰德看着薇薇安，却只能感受到亮眼外表下的失落、忧伤、自怜、自卑……好像缺乏营养的快要凋零的花朵。 杜兰德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他很清楚发生在少女身上的变化的源头和理由，正是自己啊…… “唉，就算不能接受她的心意，也尽量让她开心点。”杜兰德心想，“反正我此行要找的奇蓝王的宗祠已经被转移了。参赛夺冠后进入宗祠，应该比我自己去找更方便省心。” 杜兰德心里盘算着。而与此同时，薇薇安也有些奇怪地打量着卡卡罗特身旁的这个一直没说话的男人。 杜兰德如今的样貌气息完全大变，然而在看到他的刹那，薇薇安还是眼神一震，似乎从杜兰德思考时的模样中隐约看出了些什么。再仔细看样貌身形和灵魂气息，少女不由苦涩地笑笑，低下头来。 没可能是他的。 大叔他……不，应该说老师他，现在身为森德洛之王，每天都有大量的事情要做。他要打矮人战争，而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真是丢脸。他已经有了安德丽雅大人、夜翼大人、兰子大人这些光芒万丈的女神，又怎么还会看上我。大概在他眼里，我永远只是那个傻乎乎的小徒弟…… 薇薇安越想越是伤心，她知道杜兰德知道自己的心意，更知道杜兰德不愿接受自己的心意，所以一直在躲自己。 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薇薇安咬住牙，把脸深深地埋下去，不愿让自己显露出半点脆弱的模样来。 薇薇安其实也不想让杜兰德难做。 所以一定要做出快乐的模样来！ 直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小姑娘，我问你，你想和我和卡卡罗特一起参赛呢，还是想和那两个凶巴巴的家伙一起参赛？” 卷十二 章五 幻魔传说 薇薇安闻言抬头，眼前是一双蕴着笑意的温柔眼睛。 眼神如水，瞬间就让薇薇安的心绪平复了下来。 “别……别叫我小姑娘啊，你看起来比我大很多吗？”薇薇安看着杜兰德说。 杜兰德暗中运转瞳力，先安抚下少女的情绪，然后微笑着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莲杜。”薇薇安没报真名，低下头，说出了一个让周围的人都莫名奇妙的奇怪名字。 莲杜？这是什么怪名字？ 这么美的小美女，怎么名字这么奇怪？ 杜兰德听了却心头一震，隐隐感到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再看薇薇安低头强颜欢笑的样子，杜兰德忽然说不出的怜惜。 这时候，对面的雷特兄弟已经不耐烦了，虽然新冒出来的那个年轻男人有点奇怪，但仔细看的话，也不过是个普通能体境的家伙罢了。 倒是对方的职业完全看不出来，只能从服饰看出来应该是个武士吧。 兄弟两人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弟弟雷雷特忽然间张弓搭箭，毫无征兆地就是一箭射了过去！ 直到箭矢快要击中，哥哥雷特特才大喝一声：“废话少说，打过再决定吧！” 这种做派，已经形同偷袭了。 卡卡罗特哼了一声，持剑挺上，他只是看起来有点好欺负，其实是很有原则很仗义的。虽然杜兰德还未同意要加入卡卡罗特的战队，但在卡卡罗特心中，这位小兄弟已经是自己内定的队友了啊！ 反正三打二，应该能赢的吧。 围观众人一见动手了，立刻大声鼓噪起来，喧哗声中，忽听哥哥雷特特一声痛呼，抱着一脚的脚掌直跳。 “呃……发生什么事了？” “雷特特受伤了？” “怎么伤的？” “不。等一下……他、他是被谁伤得啊？！” 就在刚才，众人看到那个存在感极弱的年轻男人随手拉开了卡卡罗特，然后一指点在急速而来的箭矢箭头上。在众多眼力高明的武士眼中，这一点，其实也不算特别惊艳，只是准头很不错。 但在众人看不到的杜兰德的体内，对方这一箭的全部力道被全盘接受，经过身体，导入地下，再传输到那壮汉雷特特的脚下。猛然爆发！ “我……我的脚穿了！我的脚穿了啊！”雷特特虎吼连连，让他身旁的弟弟雷雷特都有些莫名所以。 印象中，哥哥虽然表面粗豪，其实非常谨慎可靠，怎么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而且看他脚上的伤势，怎么有点像是自己刚才那一箭的穿透特效…… 雷特特忽然咬牙停下，单脚猛地重踏地面，力武士的强横力量全面爆发，瞬间冲到了杜兰德面前。然后凌空轰出一记势大力沉的刚猛拳击！ 杜兰德一手轻拈着箭矢，另一手提起，握拳，然后轻松写意地和对方正面对了一拳。 “小兄弟小心！”卡卡罗特低呼一声。拼力量。力武士的优势非常大，几乎能和泰坦巨人有一拼了。 耳边却忽然听到持弓的弟弟雷雷特的一声惨叫，他就好像中了一记无形的拳头，破麻袋似的横飞出去。狼狈不堪地打了个滚，翻身起来，然后哇的一张嘴。吐出了半口被打落的碎牙。 “这……这是……” 不止是卡卡罗特，周围观战的武士们也彻底傻了眼。 就连眼力最高明的人，也完全看不出其中的玄妙之处。将哥哥雷特特的拳劲全盘接受，再通过空气，无声无息地传递到弟弟雷雷特的脸旁边，再在一瞬间爆发。杜兰德运用的，是自己的战斗第一状态。虽然只是第一状态，却也根本不是这些能体境的家伙们能应付的了。 雷特特回头看了一眼在地上不断吐血的弟弟，又低头看看自己沙包大的拳头，脸色古怪而茫然。 刚才攻击杜兰德的那一拳，感觉就好像打在一团棉花里，空空荡荡的，说不出的难受怪异。 薇薇安愣愣站在原地，同样目瞪口呆，她看到那貌似平平无奇的年轻男人转过头来，又对自己笑了一下。 然后杜兰德转回头，盯着对面的雷特兄弟，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威严冷酷，淡淡地说：“一个道歉，一个跳舞。” 战斗第二状态的招式——魇眸幻式，发动。 弟弟雷雷特如受催眠，立刻抛下弓箭，不断对薇薇安和卡卡罗特鞠躬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哥哥雷特特则跳起一段妩媚柔美的女子舞蹈。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跳这种舞，简直怪异到不能再怪异了。周围的武士们却发现自己想笑笑不出来，反而感到一股寒气直冲头顶。 “难道……是幻魔武士吗？”有人颤声说出一个职业名称。 “肯定是！肯定是和怒风灵武齐名的、而且更加罕见的幻魔武士，重现了！” “先别急着下结论啊！” “等等……人呢？” 众人定睛看去，忽然发现杜兰德、薇薇安和卡卡罗特的身影不知何时都不见了，空地中只有雷雷特不断鞠躬在说对不起，还有雷特特越来越快的舞蹈。 在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中，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有一支参加三人战的队伍以不可思议的实力和手段，接连跳级战斗，在短短半天的时间里，一路战到了最终决赛！这支队伍当然就是杜兰德、薇薇安、还有卡卡罗特的队伍了。由于每场战斗都赢得无声，胜得无形，幻魔武士重现的传言也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奇蓝大草原。 大批大批的武士们向着三人战的最终比武台汇聚而去，都想看看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幻魔武士，到底是何方神圣。 “所以你看过了？真的是幻魔武士吗？”在奇蓝大草原的中心，帕宁的神级强者们汇聚一堂。 “我亲自去看了一场那组队伍的比赛，其他两人虽然也实力不俗，但都可以理解。不过那个疑似幻魔武士的第三人，老实说。就连我也看不透……”一名老者低声说。 “如果真的是幻魔武士，会不会不太好？可以的话，还是让怒风灵武成为最终的冠军比较好。”一位相对年轻的强者表达了看法，“毕竟这次武道大会的优胜者，将有机会前往森德洛进行比斗，可能在未来成为中位神甚至上位神。” 可他刚说完，就被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瞪了一眼：“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期！只要能获得优胜，无论是什么职业，哪怕是普通武士也行，都有资格前往森德洛参加后续的比斗和竞争！” “是。抱歉。”年轻强者连忙低头。 那老者脸色一肃，继续说：“先不论那疑似幻魔武士之人，等三人战的冠军决出来之后再议。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从已经转移的奇蓝王大人的宗祠中，终于破译出来的奇蓝大人消失之前留下的三幅黑图中的第一幅，已经有结果了。各位看一下吧。” 在场的强者们立刻脸色肃穆起来。 帕宁历史上的那位神话般的人物，奇蓝王大人，在达到巅峰之后离奇消失，却又留下了三幅黑乎乎毫无内容的图板。 这是帕宁的最高机密。 而就在前不久，三幅图板中的第一幅图板终于被破译出来了。这也是宗祠被秘密转移的重要理由。 相比起这件事，那疑似幻魔武士的家伙，确实不值一提了。 为首的老者郑重地取出一个黑乎乎的石板，放在众人眼前。过了片刻，在众人紧张的屏息注视下，俺石板上的黑色自行晕开，露出了被黑色覆盖的真正的奇蓝王留给后人们的讯息。 那是一个黑色的矮人。双翼四眼，手持黑色巨枪。 “这是——黑色矮人大军的首领？罗切斯特？！”在场所有人都失声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传闻达到世界极限的至强者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预见未来的能力。 这幅图虽然好像小儿涂鸦般，粗糙而简陋，却明明白白地是罗切斯特的形象！ “大、大人……”一位强者看向为首的老者，艰难地说，“这么看来，奇蓝王大人他在消失之前，难道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场战争？！” “也有可能奇蓝王大人的消失，就和这罗切斯特有关。”另一人冷冷地说。 为首的老者叹了口气，低声说：“现在就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另外两幅图板还在破译的过程中，在宗祠中进行着。当然，这不影响此次武道大会，获胜者依然有机会进入宗祠，进行醍醐洗礼。” 顿了顿，老者又说：“等三幅图板都破译出来，或许我们可以以图板上的讯息做交换，将圣刀换回来。” “圣刀？” “已经找到了吗？” “呃，据说在森德洛的战斗法师手上……” 老者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后轻声说：“虽然还没有证据，但圣刀恐怕就在森德洛的手上。虽然森德洛是如今的位面之主，但也不能轻易占有属于我们帕宁的圣物啊。我们可以要回圣刀，然后再以战争大义，公开借给森德洛。这样对我们帕宁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也有帮助。” “用图板上的讯息去交换，森德洛便没有拒绝的理由了。我们也没损失。毕竟就算没有圣刀的事，我们也会为了打赢战争，共享一部分图板上的讯息吧。” “各位觉得怎么样？”老者最后问。 “一切听从大人的指示！”众人想想都觉没有问题。 “恩，那就这么决定了。” 老者将图板收起来，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淡淡地说，“那么各位，整理一下仪表仪容，我们一同去观看三人战的冠军赛吧。六类比斗的冠军战，我们是有必要露面，现场进行观摩的。呵，其实我也没想到，六类比斗中，居然是三人战最先打到冠军战啊。” “是，大人。” 卷十二 章六 奇怪瓶颈和少女心声 三人战的最终一战即将打响，大批大批的武士开始汇聚，等待着一睹那位神秘幻魔武士的尊容，执法队努力维持着现场的秩序，帕宁的高层们也陆续露面，一一落座于比武擂台东侧的高高看台上。 这是本届武道大会的第一场冠军战，每个人眼里都写满兴奋、期待、好奇、还有专属于武者的敏锐和审视。 那神秘的幻魔武士到底是什么来历，这一战中应该会有个结论吧。 毕竟这场即将打响的冠军战的另一支队伍也相当了不起呢，队伍中有个疤脸男人的实力同样诡异难测。 而且那人有个奇怪的名字：尔戴。 “喂，尔戴，等会儿上场之后，对方那个疑似幻魔武士的家伙，就交给你了啊。” 候场区中，尔戴的两名队友笑着说，“传闻中，幻魔武士身为战职者，却拥有法职者也难以媲美的诡异幻术能力。不过对于尔戴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吧，哈哈。” 这两名尔戴的队友对他很有信心，在之前的战斗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挡得了尔戴的一击，全部都被秒杀！ 幻魔武士？名气是大，但真要说的话，和怒风灵武仍有差距，只是数量稀少，而且手段诡秘难测，所以才那么大的名头。 被称为尔戴的刀疤男人低低嗯了一声，就没话了。 两名同伴对他的沉默寡言早已习惯了，也不在意，各自开始调整状态。他们没有听到尔戴正在低声喃喃自语，有些神经质： “获得优胜之后，好像能进入宗祠接受醍醐洗礼啊……” “不过我早就接受过了，才不稀罕那种东西。” “我需要的，是前往森德洛成为中位神、甚至上位神的机会。在那之后，我就可以向你复仇了啊——” “杜兰德！！” …… …… “阿嚏！”杜兰德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有些无奈地停下了修炼。 老实说杜兰德有点郁闷，因为修炼瓶颈还是没有突破，也没有任何起色，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杜兰德不是没遇见过修炼瓶颈，却从来没遇见过如今这样的。 先祖石板上的三个动作：能体式、真眼式、本我式，这三招杜兰德都练熟了，目前正反反复复地连在一起修炼，三者彼此间好像有着某些联系，彼此促进。将杜兰德的能级、规则、还有血脉都推向更高的层次。 超级强者是一个比较宽泛的概念，从千倍能级千阶规则一直到万倍极限能级和万阶极限规则，这一区间内都属于超级强者的范畴。 杜兰德如今只不过刚跨过超级强者的初级阶段，距离梭罗、罗切斯特本尊、还有光人双天那种接近超级强者极限的人，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呢。 “三式连起来修炼应该没问题。” “我也的确感觉到能级、规则、血脉都在上升……” “但为什么我一停下修炼，上升的这些能级、规则和血脉强度，全都又掉回来了呢？根本没道理啊！” 杜兰德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修炼的时候状态很好。也在不断进步。 但一停下修炼，成果就在短短几秒种之内，消失殆尽了，就像那些进步和提升从没出现过似的。难以理喻。 杜兰德盘坐下来，静静调息了一阵，压制下有些烦躁的心情，重新恢复了冷静。 杜兰德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被压抑在心脏最深处的双天诅咒。还好，目前这诅咒完全没有爆发的迹象，自己应该还有比较充分的时间来做应对和准备。而且虽然修炼瓶颈暂时突破不了。也找不到原因，但自己已经钻研出的战斗第一、第二、第三状态，倒是越来越纯熟了。 第一状态的如影随行、接纳转嫁，都已娴熟无比。 第二状态的先祖石像、两仪镜盾、裁决尺剑、审判魔装、魇眸幻式，也都越来越广博而精微，渐渐达到了随行所欲的地步。而且杜兰德看到的任何规则、手段、能力，都能自动化入这五招之中，不断强化。 第三状态则是雪藏之刃。此时在杜兰德的心脏中，紫红蓝三色长刀，正倒插在等边三角形的一个点上，默默地积蓄力量。 “看来，陪着薇薇安参加这武道大会，也不是没有修炼意义的。”杜兰德微微一笑，“至少让我在已有能力的运用上，又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和体悟。” 杜兰德盘膝坐着，身旁则放了一个深紫色的刀匣。 一只手慢吞吞地从后面伸过来，卡卡罗特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不惊动杜兰德，慢慢把手伸向了杜兰德身旁的那个奇怪刀匣。 这刀匣一只被杜兰德带在身边，卡卡罗特却从未见他用过，所以就想偷偷拿过来，看看究竟藏着什么玄虚。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卡卡罗特眼中已露出喜色。 却听杜兰德冷淡的声音忽然响起：“如果不想平白无故丢掉一只手的话，最好别乱碰哦。” “哎呀，被你发现了！”卡卡罗特也不在意，收回手哈哈大笑，“喂，你这刀匣里到底装的什么？” “刀匣里装的自然是刀。” “你是用刀的？那之前的战斗你干嘛不拔刀？”卡卡罗特满脸好奇。 杜兰德拍了拍身旁的刀匣，眼神深处闪过一抹冷芒，微笑说：“这里面的刀和我有仇啊，所以我只有看到特别难砍的东西才会拔刀，为的是把这刀慢慢用坏、用烂、用废！恩，大致就是这样。” “停停停！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卡卡罗特连连摇头，“行了，我不看总行了吧。换个话题，换个话题，你刚才那表情那口吻也太变态、太恐怖了吧？有点吓人啊！” “是吗？”杜兰德咧嘴笑笑。 “哦对了……”杜兰德忽然想到了什么，“卡卡罗特，我看你前几场战斗的时候。能够在瞬间提升自己的战斗力，头发会变成金色，全身肌肉会贲张，居然还会长出一条尾巴？那是什么能力？” 卡卡罗特得意一笑：“哈哈，你是说超级卡卡罗特的变身能力吧，这是我独创的杀手锏啊。我这个人呢，会的东西其实不多，胆子还有点小，别人能学一千招，我可能就只能学一招。不过我这招变身爆发。每次总能用出来，而且用出来一般都赢，这也算是我的一大特色了啊哈哈！” 卡卡罗特越说越得意。 杜兰德听了却身子一震，低声喃喃：“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精吗……我现在之所以会遇到瓶颈，难道是会的东西太多了，反而没了重心？” 又过了一会儿，即将上场了，卡卡罗特走到一旁去做最后的一番战前准备。 他刚一走。薇薇安就走过来，站在杜兰德面前，认真盯着杜兰德的眼睛。这半天来，薇薇安倒是打得很尽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 “呃，怎么了，我脸上有花？”杜兰德开玩笑问。 薇薇安叹了口气，低声说：“老师。我知道是你。” 杜兰德呆了一下，旋即茫然以对：“……什么？” 薇薇安仔细看着杜兰德的反应过程，片刻后脸上的严肃一敛。又笑了起来：“唉，果然，你不是他。也是，容貌不像，身材不像，气息也不像。除了偶尔的作风和神态很像，确实没可能是他……” 杜兰德暗自心惊，没想到女人的直觉如此之准。自己陪着薇薇安打比赛，让她开心开心，没想到居然差点露馅。 少女主动在杜兰德身旁坐下来，说：“喂，我和你说啊，我可能天生就喜欢成熟的男人吧。我看你挺成熟的，老实说也很有魅力。如果不是我心已有所属的话，我可能会喜欢上你也说不定呢。我希望你听了我接下来的这番话后，别多想。” 这番话，薇薇安说得平静而认真，还带着点少年老成的感觉。 其实这才是薇薇安最正常的说话风格啊，内心明明就是个少女，却总是要用很成熟、很大人的口吻说话。 杜兰德微笑点头：“洗耳恭听，不过要注意点时间哦，没多久就要上场了。” “放心，不会耽误多久的。”薇薇安摆摆手，开始说，“看到你之后，我总算明白了，我到底在伤心些什么，或者说，我到底在气愤些什么。你和我心里的一个人很像，你们这种男人看起来大方又礼貌，平凡又神秘，态度友好亲切，让人感到可靠。但你们这种人，其实最混蛋了！！” “呃……”杜兰德呆了一下。 薇薇安接着说：“男人都这样吗？平日里对人大大方方的，对真正身边的人却那么吝啬。你对初识的我这么好——别一副‘我没有’的表情！我知道你本来没想参赛的，是陪我参加的吧？我就不追问你这么做的理由了。我想说的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你这种对萍水相逢之人的大方，其实是对一直看着你的某个女孩的极度吝啬啊！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么便宜？用大方有礼，偷走了一个女孩的心，然后还想吝啬地拒绝她吗？那从一开始就不要对我们女孩子那么好啊！那就别总表现得那么有责任感，那么引人注意啊！那就别在人家每一次都快要走出来的时候，又一次把我拖进爱情的泥沼里啊！” “男人最可气了！” “尤其是成熟又有魅力有责任心还很亲切可靠的男人！还有没事收美少女做徒弟的大叔男人！简直混蛋，混蛋啊啊啊啊啊！！！” 一口气说完，又大声尖叫好像在发泄着什么，最后薇薇安长长松了口气：“呼——好了，舒服多了！” “……”杜兰德看着身旁少女的侧脸，却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喂，没点反馈吗？”薇薇安笑着看过来。 卷十二 章七 看见图板，尔戴黛尔 这还是第一次，杜兰德在薇薇安面前感到有点招架不住：“呃，这、这个……你……其实，其实我——” “喂，你们俩个还在嘀咕什么呢？上场啦！”卡卡罗特在喊。 “哦，好的！”薇薇安似乎说完之后心情好了很多，一把拉上杜兰德，向比武擂台上走去。 杜兰德脸色有些木然地被少女拉着往前走，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杜兰德……你真是个禽兽！” 提在手里的刀匣里，隐约传出来一声冷笑，随后冰凝的声音在杜兰德脑海里响起：“怎么，你动心了？” “与你无关。”杜兰德淡淡回应。 冰凝森然说：“我听到你刚才说的话了，你说，之所以把我带出来，是为了把我用坏、用烂、用废？哈哈，你想以这种方式为你的初恋情人报仇吗？” “是又怎么样？你这种家伙就该死。” “很好，很好！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把拥有绝对防御和修炼了熔兵炼体的我用坏、用废！” 冰凝咬牙说，“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修炼遇到瓶颈了，而且突破不了，甚至连突破的头绪都没有！杜兰德，你会后悔把我带在身边的。你最好别给我脱身的机会。” 杜兰德耸耸肩，不置可否，而且很快便没功夫和冰凝说话，或者思考如何对待薇薇安的心意的事了。 走过候场区的长长通道，前方忽然一亮，杜兰德和薇薇安还有卡卡罗特一起走上比武擂台。 山崩海啸般的呼声，顿时将杜兰德淹没。 面积不算小的擂台周围人山人海，这次帕宁为了重振声威而举办武道大会，确实下了大本钱了，邀请这么多的人来参加大会，其实不是件轻松的事。 杜兰德吸了口气。屏蔽掉周围的欢呼声，抬眼望向了擂台东边的看台上，帕宁的神级强者们、还有高层们都聚集在那里。 杜兰德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尤其是居中的一位老者，面目朴实，眼光却锐利之极。 杜兰德身子微微一震，低下头来，垂下眼睑。 “怎么样？”东边的看台上，一名神级强者问那老者。“大人，看出点什么了吗？那人确实是幻魔武士，没问题吧。” “嗯，看起来确实是幻魔武士啊。”老者收敛了眼神里的锐利精光，慢慢地说，“不必担心了，大家都坐下，安心看比赛吧。” “是。” “是，大人。” 一众高层都落座之后。老者却悄然摸了摸贴身收藏着的奇蓝王大人留下的第一块图板，脸色凝重，心里默默想着：“为什么刚才与那人对视的刹那，我反倒有一种全身上下被看穿的恐怖感觉……” 此时此刻。杜兰德低着头，把脸埋进阴影里，才能将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期待掩盖下去。 “帕宁手上，居然会有那种图板？没看错的话。上面好像绘制的是一个罗切斯特本尊的形象吧？这是为什么？那图板是什么？” 杜兰德心念急转。 以他的实力和眼力，在刚才对视的刹那，就将对方全身上下都看穿了。包括对方怀里的那块图板和板上的图案。 “呵，看来此次的帕宁之行，就算没能突破修炼瓶颈，也绝对是大有收获啊。” 杜兰德沉下心来，将不自然的表情压下，重新抬起头时，表情神态都已恢复了平静。 接下来的行动就简单了，干净利落地打赢这一战，然后顺利进入奇蓝王的宗祠里。 杜兰德原本的打算，只是认真从奇蓝王这种达到至强的人物身上，寻找突破瓶颈的契机或突破口。 现在则又多了一项任务——帕宁方面，是否掌握了某些罗切斯特的重要秘密，杜兰德决定认真弄清楚！ 这时候，裁判走上台来，先示意观众们安静下来，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说：“本次武道大会的第一场冠军战，即将开始！在正式开始之前，我重申一遍规则：比赛中一切手段皆可使用，生死自负。” 顿了顿，裁判又补充说：“另外，获得优胜的队伍，还必须击响武道钟，才能真正拥有进入奇蓝王大人宗祠进行醍醐洗礼的资格。” 在场的人们听到这儿，都不由一愣：“还要击响武道钟？” “没听错吧，传说中，神级之前几乎没可能击响的帕宁的那件奇物武道钟吧？这不是刁难人吗！” “唉，就知道这次大会没那么简单，如果六类比赛的优胜者全都能进入宗祠，那也太便宜了。” 裁判微微一笑，最后说：“武道钟很难击响，这点大家都很清楚。不过我们帕宁并没有为难大家的意思，只要能让武道钟发出些微的声音，都算击响。” 这话一出，不少感到不满的人顿时消停下来。 如果只是击打钟体，令其发出些微的响声，那还不算太过艰难。传闻当年奇蓝王未成神之前，曾经一拳让武道钟长鸣三分钟呢。真正的强者，未必要到神级，也能让武道钟发出响声。 很快，一尊青灰色的巨钟被抬了上来，摆放在比武擂台的一角。钟体足有三十米高，好像一座小山。 裁判看了看时间，不再废话，朗声宣布：“现在，本次武道大会的第一场冠军战，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蓄势待发的卡卡罗特已经冲了出去，瞬间和对方的其中一人交上了手。薇薇安动作也不慢，全身火焰燃烧，和对方的另一人连连拼斗起来，震得整个擂台都隐隐颤抖。 于是转眼之间，台上就只有杜兰德和对方的那个刀疤男人没有动作。 周围打得激烈无比，两个人却静默无声，彼此对立，好像谁都没先动手的意思。 刀疤男人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武道钟，双眼微眯：“武道钟啊……难道那些老家伙，看出我的不对劲了？居然刻意搬出武道钟来刁难人。别人不知道，我可是很清楚敲响武道钟有多难。当年哥哥全力以赴。也只能令其发出一声几乎没人能听到的响声啊……” 刀疤男人暗自盘算着，表面看起来很正常，让人看不出他的心里想法和情绪。 然而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对他说：“你搞错了，帕宁的高层们搬出来武道钟，可不是针对你的。” 刀疤男人一脸错愕，不可思议地看着杜兰德，渐渐瞪圆了眼睛：“你……你怎么——？” 他心中正在狂呼：这家伙，怎么会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武道钟不是针对我？那又是针对谁的？ “是针对我的。”杜兰德微笑着，再次看穿了对方的念头和想法。 说完杜兰德不理会对方好像见了鬼的表情。偏头扫了一眼看台上的那个不动声色的怀揣图板的老者。 没猜错的话，“击响武道钟才能进入宗祠”的新规定，应该是针对自己的吧。杜兰德记得帕宁的那位首领，是个极为谨慎的人，看来他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所以加了一道考验，或者也可以说是刻意刁难吧。 “至于我为什么能读取你内心的想法……”杜兰德回过头来，再次看向那刀疤男人，淡淡地说。“因为在超级强者面前，你的灵魂与记忆，我可以随意翻阅啊，尔戴。不。其实不应该用这种拙劣的假名称呼你，黛尔！” 脸有刀疤的男人，尔戴。 一路过关斩将来到三人战的最终冠军战的神秘强者尔戴。 杜兰德看到对方的第一瞬间就看穿了：对方就是那失踪了三个月的黛尔啊，只是用了一种非常高明的变换面貌的秘术。伪装成一个男人而已。 老实说杜兰德挺佩服这个女人的。 当初在远古之路里，她挨了矮人将军的一拳都没死。后来回到帕宁之后，鼓动了一大批人反对森德洛。险些让帕宁内部分裂。而在三个月前，杜兰德率领战斗法师完成了不可思议的一月进击计划，森德洛成为领袖已成定局，帕宁大批反对森德洛一派的人投降或被杀，黛尔却神奇地再次失踪了。 而现在，她居然伪装了身份，甚至骗过了帕宁的一众神级高层们，在他们眼皮底下参加冠军战！ 杜兰德忍不住鼓了鼓掌，看着目瞪口呆的对方，笑道：“你要自己自杀呢，还是要我动手？” “……” 黛尔猛地一咬牙，闪身出现在杜兰德身后，手中浮现出一柄淬毒匕首，狠狠扎向这个看穿了自己的男人的背心！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要什么？只要你不公开说穿我的身份，我会报答你的。”黛尔一边下着死手，一边说话干扰，“说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想办法弄到手给你！我们可以合作。” 叮！匕首好像撞上了一块铁板，紧接着不知怎的，居然转了回来。 黛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抓着自己亲自淬毒的匕首，最终捅入了自己的心脏，没柄而入！ 哗啦——看台上的帕宁高层们瞬间全站起来了，死死盯着场内，他们中没人看清杜兰德刚才是如何制敌取胜的。 而其他大部分观众甚至还没注意到这一变化，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打得热闹的另外四人吸引了。 杜兰德脸色平静，伸手在黛尔的脸上抹了一把，令其露出原本的面貌，然后对台上的帕宁高层们晃了一下，旋即又一抹，让黛尔变回了疤脸男人的样子，这样一来就不会给帕宁带来大麻烦。 否则黛尔的身份在如此多的人面前曝光，那可就是赤果果的打帕宁的脸了。 “你……你到底……是谁？”黛尔在弥留之际，死死抓住杜兰德的手臂，剧毒让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是你最恨的人。”杜兰德在黛尔耳边低笑着说。 随手把死不瞑目的黛尔放在地上，杜兰德在帕宁高层们紧紧注视下，信步走到擂台一角的武道钟旁。 一翻手，取出了刀匣中的刀形的冰凝。 “想用我砸钟吗？”冰凝冷冷地传递出意念，“放心砸吧，碰烂的不会是我，只会是钟。” 卷十二 章八 三块图板 “武道钟虽然是帕宁诞生的一件奇物，但论硬度，肯定不如我。”冰凝的口吻充满讥嘲，“尽快用我砍钟吧。等你把钟砍坏了，帕宁的高层们估计要和你拼命！” 面对冰凝的嘲弄的挑衅，杜兰德不为所动，奋力一刀劈砍在眼前的巨大武道钟上，毫不手软！ 冰凝说的没错，武道钟的硬度和强度，确实不及防御力超凡绝伦的冰凝。 然而在刀身和钟体即将碰撞的刹那，杜兰德心念一动，钟体上瞬间镀上了一层精纯的审判之力。 下一刻，冰凝狠狠撞了上去，表面看起来是撞上钟体，其实所有冲击力都被杜兰德的审判之力挡下来了。 “啊……啊啊啊！”冰凝的惨叫声在杜兰德脑海里猛然炸响，“杜兰德，你……你卑鄙！你作弊！！！” 杜兰德淡定地收刀，耸耸肩说：“我只说要把你用烂掉、用废掉，没说过我不会动用审判之力吧，你这白痴！” 这时候，杜兰德自己和冰凝都没有注意到：冰凝所化的刀身上，掉下来了一块极为细小的碎片，这是在刚才的碰撞中破碎的。 而这小小的碎片，飞旋着，飘摇着，无声无息地融入到了杜兰德的体内。 “恩？”碎片入体的刹那，杜兰德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自我检查了一番却什么异样都没察觉到。 因为那碎片在融入杜兰德体内的刹那，便好像水滴入大海，瞬间消融，没有半点排斥和异物感。 杜兰德想了想，不去在意，慢慢悠悠地将叫骂诅咒不休的冰凝收回到刀匣里，然后悠然回过身来，背对巨钟。面对擂台。 在杜兰德身后，刚刚被砍中的武道钟，正发出震天的威严钟鸣！ 音波冲天而起，震散了整个奇蓝大草原上空的云朵。明媚的阳光毫无阻滞地散满大地，照耀着被无数观众围着的擂台，照耀着擂台一角的杜兰德。 “敲、敲响了……”一位观众呆呆看着杜兰德，喃喃说。 “居然真的敲响了？” “骗人的吧。” 这一刻，无数观众鸦雀无声，只有钟声长鸣。擂台上的另外四人很快停下来，当看清了眼前的局面时。黛尔的两名队友不可思议地看着躺在地上没了气息的“尔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喂，你们俩个，别跑啊，我们还没打完呢。”卡卡罗特总是比其他人慢一拍，直到被薇薇安拉住，朝武道钟一指，他才骤然愣住，目瞪口呆地看着钟旁边的杜兰德。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而薇薇安紧紧盯着杜兰德，秀美微蹙，沉默不语。 “呃。是不是做太过火了。”饶是杜兰德经历过更大的场面和战场，也有点不适应被这么多人鸦雀无声地盯着，于是转头对裁判说，“不宣布结果吗？这应该算是分出胜负。不必再打了吧？” “啊……啊！哦！”裁判抹了把满头的汗珠，提声宣布了这场比斗结果，声音却还有些发颤。 唰唰唰。帕宁的高层们，不约而同地从看台上下来，闪身出现在比斗擂台上。 其中一人不动声色，迅速将黛尔的尸体检查了一番，眼中露出“果真如此”的震惊神色，然后向那为首的老者微一点头，灵魂传音说：“确实是失踪三个月的黛尔。” “把尸体带下去。”老者冷静地吩咐。 然后他深深吸一口气，率众来到杜兰德面前，深深看了杜兰德一眼，说：“祝贺你，同时，也感谢你。” 杜兰德知道对方说的是自己没有公开揭露黛尔真面目的事，微笑回了一礼：“客气了。” 老者眼神深处闪过一抹莫名的光，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按照约定，请随我们一起前往奇蓝王大人的宗祠吧。” 哦？居然这么干脆？杜兰德眉头微挑，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一笑：“好。” 就这样，帕宁高层们领着杜兰德、薇薇安和卡卡罗特，很快离开了。 而观众们这才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热烈地议论刚才那瞬间结束的一战。 “你看到了吗？那幻魔武士动手的刹那……” “废话，当然……没看到啊！” “你看到了？” “我也没看清楚。” “喂喂，有没有看清楚的人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个人低声嘀咕了一句：“武道钟……好像还在响呢……都一分多钟了。” 杜兰德没想到奇蓝王的宗祠，被帕宁的高层们转移到了地下。 就在奇蓝大草原的下面，不过深度达到了惊人的两万多米。 一路上，帕宁的高层们也不说话，众人顺着一条几乎笔直向下的阶梯深入地底，通道里只有众人的脚步声。 “喂，我说，该不会要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杀掉吧？”卡卡罗特缩了缩脖子。 薇薇安没接话，目光一刻不移动地停留在杜兰德的背影上，眉头越凑越紧。 走了好久，终于到了阶梯的尽头，众人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中，奇蓝王的宗祠就设立在这里。 “来人，带这两位先去参加醍醐洗礼吧。”为首的老者霍伯特，微微一笑，指了指薇薇安和卡卡罗特。 很快，便有人将两人带去了宗祠之中。 临走前薇薇安回头看了杜兰德一眼，杜兰德点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放松一点。醍醐洗礼是帕宁的一个很特别的仪式，对武士的好处非常大，薇薇安应该能从中受益不小。 等薇薇安和卡卡罗特都离开了，霍伯特一点点收敛了笑容。 他盯着杜兰德上下打量了好久，直到气氛近乎凝滞，他才沉沉叹了口气：“森德洛的杜兰德先生大驾光临，亏我们还以为是某个神秘的幻魔武士……杜兰德先生，你倒是瞒得我们好苦。” 杜兰德没太意外，却有些无可奈何，心想终究还是被看穿了身份。 肃然欠身回了一礼说：“抱歉。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刚才那火系女孩，其实是我的弟子。我隐藏了身份，陪弟子参加贵位面的武道大会，实在非常抱歉。” “不，无需道歉！事实上我们应该感谢您才对。”霍伯特微笑说，“您揭穿了黛尔的伪装，而且击响了武道钟，这对我们帕宁的声威是有好处的，在此我代表帕宁。再次感谢您。” 霍伯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那块绘有罗切斯特的图板，主动递了过来：“杜兰德先生，这块石板是奇蓝王大人传下的，应该和黑色矮人的首领有关，也请您看看吧。” 这才，杜兰德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赞叹了。 眼前这老头非常聪明，认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不仅没有追究。反而表达感谢，并主动拿出图板来给自己看。 如果等杜兰德主动开口，帕宁一方再拿出图板，这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霍伯特心里很清楚。以杜兰德超级强者的实力，没可能看不出他身上携带的那块图板的存在。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杜兰德谦逊了一番，心里其实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帕宁的圣刀被自己丢给刀魂去吞噬进化了。自己又伪装身份搅乱了武道大会……不过图板还是要拿的，这种重要的东西，不可以放过。 接过图板。杜兰德很快排除杂念，认真观摩起来。 近距离仔细观看，图板上的确是罗切斯特的形象，双翼，四眼，黑色皮肤，手持粗长的黝黑弩枪。倒是图画的笔触非常粗陋，很多细节都忽略了。 这让杜兰德有些吃不准：当年那位奇蓝王，到底是亲眼见过罗切斯特呢？还是在未来的长河里看到了某些片段，从而预见到了罗切斯特？ 杜兰德伸手在图板上摩挲片刻，忽然问：“这图板应该不止一块吧，还有吗？” 周围几名帕宁的神级强者面露不愉，似乎觉得杜兰德有点喧宾夺主了。 杜兰德也不管，事关矮人战争，自己才管不了那么多。 霍伯特略一沉默，点头说：“还有两块，不过剩下的两块还未破译出来，杜兰德先生要看吗？” 杜兰德微微一笑：“可以的话，麻烦拿出来让我看看吧，说不定我能帮忙破译出来呢。” 霍伯特嗯了一声，吩咐了几句，很快，宗祠里跑出来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少年，虎头虎脑的，眼神里满是桀骜和叛逆。 “霍伯特爷爷，真要把奇蓝王大人的图板拿给外人看吗？这可是我们帕宁的东西。”少年没什么顾忌，走到霍伯特跟前，故意背对杜兰德。 “杜兰德先生是我们的贵客，更是位面世界对抗黑色矮人的领袖，怎么算是外人呢？”霍伯特哈哈一笑，从少年手里接过剩下的两块图板，大方地交给杜兰德，“童言无忌，还望不要见怪。” 那少年撇了撇嘴，重重哼了一声。 杜兰德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接过图板后，低头看了会儿，发现剩下这两块图板完全是黑色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杜兰德明显能感觉到，这两块图板的气息非同一般，上面记载的信息可能比第一块更加重要。 尤其是第三块图板，手指触摸到的瞬间，竟让杜兰德生出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喂，不是说要帮我们破译吗？愣着干嘛！”那少年斜睨杜兰德，抱着胳膊，大咧咧地说。 而这一次，霍伯特笑眯眯地没有阻止少年的质问，这老狐狸确实狡猾，自己不方便说的一些话，就让小孩子说，杜兰德也没法怪罪。 杜兰德心知肚明，也不接话，伸手在第二块石板的表面上轻轻抹过。 审判之力凝聚于掌面，掌面所过之处，图板表面的黑色封印无声破碎，然后簌簌落下，在杜兰德身前脚边堆成一小撮黑色的灰烬。 卷十二 章九 奇蓝显圣 “呃……这就……解开封印了？” 帕宁的高层们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没想到困扰了己方这么多人的难题，到杜兰德手上就是手一抹的事儿？ 这就是超级强者的实力吗…… 只有那少年不买账，虽然也难免震惊了一下，却很快又叫起来：“喂，你别把奇蓝王大人留下的图板弄坏了啊！” 杜兰德不理他，注意力已经被图板上的内容吸引住了。这第二块图板上的内容也很简单粗糙，看起来就像小孩子画的儿童画，只有轮廓，没有细节，线条也有些歪七扭八的。 图板上画着……一棵树。 树的大部分树干都是黑色的阴影，枝条部分稍稍清晰明确一些。 纷繁错杂的枝条编织成巨大的树冠。 而那树冠之中，居然还结着些果子。 “一棵树？还是一棵果树？！”杜兰德干瞪了好久，也没看懂这画里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诸位的帕宁高层们也都围了上来，包括霍伯特，最后连那少年也按耐不住好奇心，凑了上来。 “一棵树？” “还是一棵果树？” “什么意思？” 霍伯特凝神想了想，有些茫然地看着杜兰德，问：“杜兰德先生看得懂这画中的信息吗？这……恕我们眼拙，完全不理解奇蓝王大人想通过这画传达的讯息啊。” 杜兰德苦笑着摇头：“抱歉，我也……” 然而就在这时，杜兰德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电光，瞬间照亮了许多之前被忽略的事物。 杜兰德回想起了一样东西：李尔蒙斯大人留下的那块先祖石板上，不也有一幅画吗？那画上，李尔蒙斯独孤地走在一条没有前路也没有退路的道路上，所前行的方向，似乎就是一棵树形的阴影！ “四十个！”这时候那少年忽然大喊了一声。 大伙儿正屏息观看的时候。忽然有这么一嗓子喊出来，甚至让几名强者吓了一跳。 只见那少年指着图板上的果树，说：“上面的果子，一共有四十个，我数过了。” “四十个果子……”杜兰德目光一扫，果然是四十个果子，分散在树冠的各处，垂挂在一条条枝条的尽头。 “所以四十个果子……又代表什么呢？” 众人想了半天，依然毫无头绪。 最终还是杜兰德最拿得起放得下，直接把这第二块图板放在一边。说：“先不管了，还是看看第三块图板，再思考图画究竟是什么意思吧？或许第三块图板上的内容，就是解开一切谜题的钥匙呢。” “那麻烦您了。”霍伯特说。到了现在，他反而有些庆幸杜兰德来此参加了武道大会，要不是有他，第二第三块图板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破译出来呢。杜兰德有如此实力如此手段，解开第三块图板想必也是水到渠成吧。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杜兰德已是额头见汗，紧盯着手中的第三块图板。努力了二十分钟的结果，居然是死活都破解不了！ 那没大没小的少年又开始不消停了： “喂，大叔你到底行不行啊？” “都二十分钟了啊。” “打不开就别浪费时间了，还给我们吧。” “真是。还没问你要我们帕宁的圣刀呢……” 霍伯特脸色猛地一变，低喝：“住嘴！”那少年撇撇嘴，嘴闭上了，但显然心里还在各种嘲弄讥讽呢。 霍伯特转过身来道歉说：“杜兰德先生请别见怪。啊！等等……杜兰德先生您……您要干什么？” 杜兰德没干什么，只是拔刀子了。 一翻手，将刀匣中的冰凝取了出来。 周围的帕宁高层们唰唰唰地瞬间拔出武器。紧张地看着忽然亮兵器的杜兰德。霍伯特还保持着冷静。那少年的反应却异常火爆：“好啊，恼羞成怒了就想杀人吗？来啊，有种你杀我啊！我才不怕你呢！我已经忍你很久了，我们帕宁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战斗法师来指手画脚了，把图板还给我！” 杜兰德不答话，脸色冷酷，已经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冰蓝色战刀，然后手起刀落—— 一刀，狠狠劈在面前的第三块图板上。 “啊！”那少年尖叫了一声，不顾一切地朝杜兰德扑了上去，“你……你敢砍我们帕宁的圣物？我和你拼了啊！！咦？” 少年忽然怔住，因为杜兰德手中的第三块石板，忽然破碎了！ 不是像前两块石板那样表面的黑色封印破碎，而是整个图板，全都破碎了。破碎的图板内部，露出一个小小的雕塑，那是一个身穿甲胄的王者形象，一手持战枪，一手持长刀，凝眸远眺，凌厉霸道！ “这是——？” “这就是第三块石板的内容了。”杜兰德笑着说，“我们先入为主地认为第三块图板也和前两块一样，是一幅绘画。但实际上却是藏在图板内部的一尊雕塑。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就是贵位面的奇蓝王大人本人的塑像吧。” 杜兰德笑得很畅快，轻轻拍了拍那少年的脑袋，微笑说：“怎么样，我这不是解开图板了嘛？哈哈哈！” 但杜兰德忽然发现那少年没有回话，也没有再出言顶撞自己，而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杜兰德顺着少年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对方看的，正是自己手里的奇蓝王塑像，此时此刻，雕塑里凭空冒出一团团妖异的蓝色火焰，将小小的塑像包裹起来。 更重要的是，雕塑的眼睛竟在此刻活转过来，眼珠微微一动，目光已牢牢锁定了杜兰德！ 砰砰砰砰砰砰……连绵的爆鸣声从杜兰德体内响起，这奇蓝王塑像的目光，居然沉重得让如今身为超级强者的杜兰德都有些顶不住。那两束目光凌厉无匹，好像火药，引爆了杜兰德体内的各处元气！ “见鬼，这是怎么回事？！” 杜兰德闷哼一声，踉跄着退了两步。 接着，就听到那小小的塑像中，传出一个巨大威严的声音：“战斗法师？是梭罗？还是李尔蒙斯？” 这声音略有些木然迷糊，好像一个沉睡已久的人刚刚醒来，神智还不是很清醒。又过了片刻，那声音明显清醒了不少，哈地大笑了一声，似乎发现了某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冷笑说：“原来是森德洛的吞噬与审判者！” 紧接着，不由杜兰德分说，狂暴的威压从那雕塑中喷泻而出，好像暴风般席卷了整个地下洞穴。 杜兰德觉得自己的脑袋在隆隆雷鸣，铺天盖地的恐怖威压从四面八方而来，将自己淹没，然后狠狠碾压！ 太强了，真的太强了。 老实说杜兰德从没想到过一个人的威压和气势，可以如此凌厉，如此锋锐，如此富有进攻性！ 又两道蓝色的目光，从奇蓝王的塑像中射出来，直刺向杜兰德的双眸，那种威严和煞气，那种惟我独尊的恐怖压迫感，杜兰德至今只在李尔蒙斯的投影身上感受到过，就连梭罗和罗切斯特本尊，相较之下似乎也稍逊一筹。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无缘无故地攻击我？！” 杜兰德暗自咬牙。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本能地都要退避，杜兰德的战斗风格却是迎难而上。脸色瞬间转为沉静，战斗第一状态爆发，杜兰德眼神里好像万花筒般闪过万般光芒，最后凝成两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和对方如利刀、如长枪般的目光碰在一起。 对方的目光如枪如刀，杜兰德的目光却是粘连黏随，随敌而动，瞬间已化解掉了对方目光一半的威力。剩下的部分被杜兰德纳入体内，化整为零，拆分成无数份，最后从身体的无数最细微的毛孔中，散发出去。 于是，以杜兰德的身体为中心，宗祠内陡然卷过一阵难以言喻的凛冽狂风。神级强者们都在风中立足不稳。混乱之中，霍伯特勉强稳住身子，看向杜兰德，却见杜兰德的脸皮殷红如血，脖子也是，还隐隐泛着紫芒，那是身体温度过高所导致的。仅仅一次交锋，杜兰德就已不得不倾尽了全力。 狂暴与混乱之中，那少年忽然凄惨地大喊起来：“啊，霍伯特爷爷，爷爷！救命，救命啊！” 少年被狂风卷起，根本反抗不得，好像被大力抡起扔出的一个脆弱鸡蛋，狠狠撞向了不远处的坚硬如铁的洞穴石壁！ 霍伯特脸色狂变，却苦于难以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孙子撞过去，几乎已经可以看到粉身碎骨的场面了。 正当霍伯特已经绝望痛苦地闭眼不愿再看时，一道紫色的刀芒后发先至，精准地破开风暴，落在那少年身上。 刀芒击中少年的刹那，瞬间由刚转柔，并迅速晕开、变形，重组，最终凝聚成一套紫色的武装铠甲，将少年包裹起来。 铠甲好像有生命，反过来控制着甲中的少年，陡然一个翻转，最后稳稳落在石壁旁的地面上。 少年死里逃生，小脸惨白一片，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就听到杜兰德冷峻的声音传过来：“小鬼，给我老实呆好，别添乱！” 卷十二 章十 王对王 被“审判魔装”控制着，送回到爷爷霍伯特身边时，魔装中的少年还呆愣愣的，没回过神来。 他被霍伯特拉到身边，却回头望向杜兰德的方向。 杜兰德的身影在狂烈的风暴中模糊不清，却忽然给少年一种坚若磐石的感觉。 霍伯特拉着孙子，心头松了口气，随后奋力大喝：“诸位，退开，全部退开！不要被波及进去！” 少年没听见霍伯特的话，依然盯着杜兰德，忽然问：“爷爷，他会死吗？” 霍伯特被问得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少年会忽然关心起杜兰德的安危。老人看了看杜兰德，又看了看杜兰德对面那正在不断膨胀的奇蓝王的身影，哑声说：“爷爷也……不知道。” 在越来越巨大的奇蓝王之前，杜兰德就好像大象脚边的一只蚂蚁。 少年咬紧牙齿，仰头瞪着霍伯特问：“那雕塑，应该是奇蓝王大人留下的投影分身之类的存在吧？为什么奇蓝王大人要攻击那个森德洛的家伙？” “不知道，或许奇蓝王大人判定杜兰德是敌人。”霍伯特吸了口气，脸色变得毅然又冷酷，“如果杜兰德真的被奇蓝王大人判定为敌人，那么，我们也必须时刻准备着加入战斗了。” 少年心脏猛地紧了一下。 这时候，奇蓝王的塑像，已经膨胀到近千米高，居高临下，目光冰冷地看着脚前的杜兰德。 杜兰德挺直了脊梁，脸色凝重，朗声说：“奇蓝王大人，我不是来这里捣乱的。我是战斗法师杜兰德，不是帕宁的敌人。” “……”奇蓝王不回应，压迫力仍在不断攀升，好像没有极限和尽头。 杜兰德感到掌心满是湿腻。心脏在巨大的压迫之下疯狂跳动，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这不完全和实力差距相关，而是一种气势上的低人一头。 从眼前这个“转活过来”的奇蓝王塑像身上，杜兰德居然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愤怒和敌意。但森德洛历史上和帕宁结过仇吗？没有吧。两个位面虽然说不上有多亲近，却也没有过大规模的冲突。 理论上，奇蓝王根本没理由攻击自己。 但事实却是，他不由分说地对自己下了狠手！ “奇蓝王，你……是我们森德洛的敌人吗？”杜兰德低沉地问。 “又或者，你是我们森德洛的敌人的朋友？里尔多森、双天界、还是罗切斯特？” 因为如果不是直接的敌人，那就是森德洛的敌人的朋友。森德洛的宿敌有自古不睦的双天界。有被双天界暗中扶持的里尔多森，以及自称森德洛变革者的至今来历与目的都不明确的罗切斯特。 然而面对杜兰德的质问，奇蓝王还是不回答。 奇蓝王一手握刀，却没有提刀，而是垂在身侧。 另一手中，随着身躯一起放大的战枪枪头，正以不紧不慢的恒定速度，缓缓抬起。枪身所过之处，时空湮灭。留下长长的黑色空洞，久久无法弥合。 杜兰德冷冷看着，看着那好像能撬动整个世界的霸道战枪，片刻后。忽然笑了。 “这算什么？至强者就可以不讲道理了吗？莫名其妙地对我下死手，你真当我们战斗法师是软柿子吗？！” 杜兰德也被激起了傲气，之前一直忍着没动用的先祖石板，从体内旋转着飞腾出来。 奇蓝王还是不为所动。他手中的战枪也不为所动，高举到最高点的刹那，巨大的枪身猛烈爆发出强烈的光芒来。 奇蓝王的刀是一种妖异的蓝色。奇蓝王的枪爆发出的颜色，却是一种瑰丽璀璨的金红好似骄阳的色泽。 无边的金红强光中，战枪抡圆了当头砸下来！ 在地下洞穴的众多帕宁强者们的眼里，落下的就好像一座枪形的山！ 枪影倒映在那帕宁少年的眼睛里。少年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忽然对杜兰德大喊一声：“跑啊，白痴！那可是我们帕宁的奇蓝王大人，你打不过的！还不快跑！！” 当啷—— 一面红蓝交织、表面好似光滑镜面的巨大盾牌，凭空出现在战枪砸下的轨迹上，盾面斜斜朝上。 巨大的李尔蒙斯石像缓缓抬头，手持两仪镜盾，挡下了奇蓝王的攻击。正面扛下战枪怒砸之后，盾面微微向外一转，将巨大的力道卸掉。 碰撞引起的余波好像刀子般刮过，那帕宁少年在霍伯特的保护下顶过去，再次看向杜兰德时，竟发现杜兰德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之前的杜兰德很平淡，甚至有些平凡，任凭少年如何奚落他也没什么反应。 但此时杜兰德，昂首屹立在巨大的先祖石像前，与石像一起面对同样巨大的奇蓝王，脸上和眼神里竟满是桀骜、兴奋、狂热、好战。 甚至还有一份狰狞！ 战斗的第二状态全面爆发，先祖石像和两仪镜盾之后，审判魔装和魇眸幻式接连浮现，最后是裁决尺剑。杜兰德咧嘴笑着，做了一个将剑盾合一的动作，先祖石像与他同调，也将左右手合，把镜盾安装在尺剑的护手部分，形成一柄全新的奇形兵刃。 剑头一转，卷起一道漩涡般的狂飙，主动狠撞向一枪未果后暂时停下的奇蓝王！ 这就是战斗法师，一旦真正打起来，管你是帕宁的神话人物还是至强者，统统一视同仁。 而且只要开打，战斗法师就会自然而然地主动进攻，掌握主动。这不是战术要求，而是铭刻在骨血中的一种本能。 奇蓝王的脸色似乎动了一下。 持枪的手旋动拧转，刚刚被盾牌卸开的枪身一抖、再一挑，不知怎的，已挑上了杜兰德的尺剑。 在一道道屏息以待的紧张目光注视下，两柄同样巨大无匹的兵器，毫无花俏，轰然碰撞在一起！ 双方僵持了片刻。 旋即，金红色的瑰丽战枪轰然崩碎，只剩下半截枪杆还在奇蓝王手里。而杜兰德这边，从剑尖开始，整个战斗第二状态的五大招式都被破掉了，剑盾装眸接连崩溃，先祖石像则急剧缩小，最终重新化归为石板。 “赢、赢了？奇蓝王大人赢了？”霍伯特死死盯着战局。他作为帕宁人，当然是无条件站在奇蓝王这一边的。虽然不知道两人为什么打起来，但霍伯特当然希望奇蓝王能够赢得胜利。 霍伯特身旁的少年攥紧了拳头，小脸闪过一丝复杂。交击过后，少年没再看到杜兰德的身影。 就在这时，奇蓝王忽然脸色一肃。 卷十二 章十一 刀对刀 奇蓝王垂下握着半截断枪的左手，瞬间提起右手中的蓝色妖刀，横于胸前，刀锋朝前。 几乎就在奇蓝王提刀防御的刹那，杜兰德的身影，凭空浮现于那巨大刀锋之前，整个人好像化为了一道紫黑色的冲击波，以身为刀，狠狠撞了上去！ “单手持刀，也想挡住我？”杜兰德的怒吼声如雷鸣，在地下洞穴中隆隆炸响，“给我……退后！！！” 下一刻，霍伯特、少年、还有帕宁的强者们陡然间瞪圆了眼睛—— 杜兰德很小，他手中的冰凝同样很小，也就近两米长。而奇蓝王和他手中的刀，足有千米之巨。 牙签和巨柱的对碰，结果却是牙签将巨柱压得向后退了少许。 在杜兰德的冲击下，奇蓝王的左脚，竟真的向后退了半步！ 杜兰德已经全力发动了“多重职业真形.黑审判”，全身紫黑色的气息萦绕，如妖魔野兽，凌厉霸道。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能体式、真眼式、本我式一同运转起来，瞬间拔升自己的能级、规则和血脉力量。虽然一如既往地，一超过超级强者的界限，就被瓶颈卡住，无法再提升了。但杜兰德毫不在意，连人带刀，狠撞在对方的刀锋上，硬是将奇蓝王撞得退后半步！ 冰凝歇斯底里地尖叫：“杜兰德，你疯了！住手，求求你住手，别拿我和奇蓝王的刀对拼啊！” 当啷！ 又是一次硬碰硬的拼斗！ 这一次，所有在场的帕宁强者们，包括那少年，统统被余波震得晕死过去。 躲在宗祠里的卡卡罗特大喊一声，也晕了过去。 薇薇安挣扎着冲出宗祠，仰头看去，隐隐约约看到了杜兰德的身影，但旋即。她的视线就被紫色遮蔽。因为一个紫色护罩凭空浮现，将她保护在内。 这是杜兰德对薇薇安的保护，关键时刻，杜兰德也只能分出这点余力了。 “……老师！”薇薇安大喊一声，声音却已传不到杜兰德耳中了。 杜兰德喘着粗气，凌空站立在与奇蓝王的头部等高的空中。 传闻中，奇蓝王以超凡绝伦的攻杀之力著称，几次拼斗下来，杜兰德虽然看似占了上风，却被对方的刀气席卷全身。黑审判的职业真形都有些扛不住的迹象了。而这仅仅是对方防御刀法所产生的反击力。 如果换对方主动持刀进攻的话…… 杜兰德咬紧了牙齿，不过并没有胆怯，眼神里的战意反而越烧越旺。 冰凝在他手里剧烈地扭动着，疯狂地惨叫着：“杜兰德，行了，我认输了，我认栽了啊！放了我，别再拿我去硬拼了！” 杜兰德不理她，随手擦去嘴角淌下的血迹。死死盯着眼前的奇蓝王，狂暴的气势不断积蓄攀升。 此时杜兰德眼里只有奇蓝王，冰凝心里只有痛苦和恐惧，所以他们俩都没注意到：在刚才的碰撞中。冰凝所化战刀的刀锋上，又掉下来一块碎片，飞旋着，再次融入了杜兰德的身体里…… 地下洞穴中逐渐安静下来。 不止因为其他人都晕了。还因为对战的双方，都开始将力量内敛、集中、凝聚。 接了杜兰德两刀之后，奇蓝王冷冷看着杜兰德。身体反而开始一点点缩小，每缩小一点，他的身体便更加真实一些，气息也更凌厉！ 当奇蓝王的身影，变得和常人尺寸无异时，他已经宛若真人，有血有肉。强劲的刀气席卷整个地洞穴，好像暴风吹刮！ 奇蓝王哼了一声，随手丢开手中的断枪，只持蓝色妖刀，一步步向杜兰德走了过来：“战斗法师，我看到你体内还有力量没用出来，不用吗？” 他说的是杜兰德的战斗第三状态，雪藏之刃。 杜兰德双手都握上了冰凝，却并没有取出雪藏之刃的意思：“对付一个至强者留下的分身而已，还用不着。” “是吗？”奇蓝王走到杜兰德面前，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刀。 近距离看着奇蓝王，杜兰德毫不退让地直视对方的眼睛，沉声问：“我也问一个问题好了，你和罗切斯特，是一伙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奇蓝王脸色很平静，看不出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杜兰德眼中闪过凌厉的杀气：“你可以是里尔多森的同伙，甚至可以是双天界的同伙，但你不可以是罗切斯特的同伙。如果你不是罗切斯特的同伙，我们还有可能握手言和。但如果你是的话……” 杜兰德顿了顿，森然说：“我就杀了你，再毁了帕宁！” 奇蓝王眉头一挑，古怪地笑了笑，然后挥刀劈落。 下一刻，洞穴之中，被无穷无尽好似流水般的蓝光所充斥，所淹没。那蓝色很干净，很纯粹，却也说不出的妖异。 与此同时，数万米之上的奇蓝大草原上，武者们忽然感到脚下的地面在震动。 “咦？地震了？” “帕宁的位面大陆不是特别稳定吗？据说地震在帕宁，可是稀罕事呢，居然被我们撞上了啊，哈哈。” “啊，又不震了。” “无聊……” 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武道大会继续进行，数以千万计的武者们根本不会想到，帕宁的所有高层此时都晕死在脚下数万米的地下。 他们更不会想到，刚才的地震，是杜兰德和奇蓝王的拼杀，经过了数万米的传导到地表上来的一丝微不足道的余波。 洞穴之中，蓝光渐退。 哒啦，哒啦…… 哒啦，哒啦。 脚步声有节奏地响起，奇蓝王手持妖刀，缓步走到杜兰德旁边。此时杜兰德已躺倒在地，双眼紧闭，手里还紧紧握着豁了好几个口子的冰凝。刚才的最后一击中，杜兰德还是没能取胜。 “还真是……了不起啊。”奇蓝王长长出了口气，低声喃喃，“森德洛居然出了这样的人才。哪怕是当年的梭罗，也就做到这种程度。” 奇蓝王眼中闪过一丝追忆。此时的他煞气全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盯着杜兰德看了好一会儿，接着又认真观察起杜兰德手中的冰凝。 看着看着，奇蓝王脸上的神气变得越来越古怪，眉头也越蹙越紧：“怎么会这样？两个吞噬与审判者？” 卷十二 章十二 所谓世界 杜兰德悠悠转醒，视线还未聚焦，却感到身上很温暖，热乎乎的，柔软而充满弹性，口鼻之间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好不容易睁开眼低头一看，却见一个少女，正趴在自己怀里，小猫似的沉睡着，不是薇薇安是谁？！ “这……这什么情况？”杜兰德心里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 少女皱了皱眉，并没有被弄清，而是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钻到杜兰德怀里来，继续睡觉。 眼前这一幕完全出乎意料，杜兰德愣愣呆着，不知所措。没记错的话，自己好像在最后的一次拼杀中，被奇蓝王给击败了？当然，其实拼刀自己没输，但在双方的刀锋对碰之后，杜兰德没料到伟大的奇蓝王居然会飞起一记撩阴脚，自己百般躲闪，最终避开了要害却被踢中了胸口，一口气没回过来，就晕过去了。 “小子，你醒啦。”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 杜兰德脸色一僵，有些艰难地看过去，只见奇蓝王就坐在不远处。 这里仍是之前的地下洞穴，霍伯特等人还晕在地上，洞穴里静悄悄的，就只有奇蓝王和自己是清醒的。 “你没杀我？” “废话，我干嘛要杀你？” “你……你不是罗切斯特的同伙吗？” “罗切斯特？”奇蓝王掏掏耳朵，好像变了一个人，懒洋洋地说，“罗切斯特……谁啊？根本不认识啊。” “……啥？！”杜兰德瞪着对方，“那刚才我问你是不是罗切斯特的同伙，你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所以啊——我有说我认识什么罗切斯特吗？”奇蓝王翻了个白眼反问。 “呃……”杜兰德不由语塞。 眼前的奇蓝王，好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之前的他霸道，冷漠，凌厉。而且比杜兰德更具攻击性。 此时却……嗯，怎么说的…… 有点痞，有点匪，还有点……二。 “哦对了。”奇蓝王指着杜兰德怀里的薇薇安，贼兮兮地笑起来，“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刚才那小丫头哭着喊着冲过来，喊什么老师不要死，老师不要死！啊啊，太邪恶了。太邪恶了，你身为老师，居然对自己的女学生下手！这种事……怎么从来没落到我身上呢？！我太嫉妒了，啊不，是太看不下去了，所以就让她稍稍睡一会儿。另外，我也有些话，要单独对你说。” 杜兰德听薇薇安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不知道这奇蓝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既然对方没杀自己，那就先听听看对方怎么说。 “说，你想对我说什么。”杜兰德吸了口气，认真看着奇蓝王。 奇蓝王转过身来。脸色忽然变得极为严肃：“我想对你说一句话，这句话是：‘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我。’好了，开始问。” “……”杜兰德被对方完全异于常人的思维雷得不轻！呆了好一会儿。见奇蓝王真的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这才明白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于是洞穴中，很快开始了一场有些诡异的对话： “奇蓝王大人。你真的不认识罗切斯特？” “小子，你是非要我说认识才开心吗？” “不认识的话，你留下的图板上为什么会有罗切斯特的形象？” “是吗？啊……哦，你是说我留下的第一块图板上这个黑皮肤、有翅膀、还长了四只眼睛的家伙啊。”奇蓝王取出图板，指着上面的罗切斯特说，“对不起，我……我其实不认识这家伙。” “那你画他的图像干嘛？！”杜兰德吼道。 “哦，这只是我的本尊在未来长河中看到的一些片段而已，这家伙好像挺强的，长得也很奇怪。”奇蓝王有些好奇地凑过来，“这家伙，原来叫罗切斯特？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很强吗？和你比起来怎么样？你认识他，要不你跟我说说这家伙到底是谁？” “……”杜兰德无言以对。 看着眼前笑得二货兮兮的奇蓝王，杜兰德忽然跳着脚骂道：“你不认识罗切斯特，也不是罗切斯特的同伙，那——那你刚才跟我打个毛啊？！” “废话！”奇蓝王理直气壮地吼回来，“我被本尊留下，这么多年只能以雕塑的身份被关在图板里，好不容易出来了，又遇上你这种好对手，不打白不打啊！干嘛不打？为什么不打？凭什么不打？” 杜兰德有点崩溃了：“和梭罗大人齐名的帕宁奇蓝王，原来是个如此奇葩……我的天哪。” “你说梭罗？”奇蓝王眼神一凝，“那家伙中了双天诅咒，现在好点了吗？” “梭罗大人应该已经解决了双天诅咒，现在正在和罗切斯特，还有双天界的双天，在无尽虚空的某处对战。” 奇蓝王叹了口气，说：“这可是凶多吉少了，不过没所谓，梭罗那家伙死了也能再次重生的。” “什、什么？” “你不知道吗？隔代双生啊，或者可以说是隔代重生。如果梭罗死了，他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在战斗法师的某个后裔中再次觉醒力量，成为全新的梭罗。别不相信啊，你们森德洛的那位战斗暴君李尔蒙斯，其实根本不是最初的李尔蒙斯。而是最初的那位李尔蒙斯死了之后，然后在战斗法师后代中，再次觉醒的新的李尔蒙斯，第二代李尔蒙斯哦。” “……”杜兰德瞪着奇蓝王，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奇蓝王见杜兰德一脸茫然，不由蹙眉说：“怎么，你难道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们森德洛战斗法师的真正来历，你不知道？” “不知道。” “那……与你们森德洛同一时期出现的双天界的来历，你也不知道？” “不、不知道啊……” “见鬼的，那你知道什么？你自己的特殊之处，以及你所扮演的角色，你总该知道了？” 杜兰德呆了呆。作声不得。 奇蓝王抓着头发，摆出一副“我服了你了”的崩溃表情，满脸鄙视地看着杜兰德。 奇蓝王努力斟酌了一番措辞，这才说：“小子，我告诉你啊，既然身为超级强者，就要开始学着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了。等你真正看清了这个世界，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你会了解你们森德洛，会了解你们战斗法师，会了解一直没来由地和你们森德洛作对的双天界。或许还会了解这个叫罗切斯特的家伙。” 说着，奇蓝王甩手丢过来一样东西：“喏，这个给你，你自己去研究。” 杜兰德接过，低头一看，发现对方丢过来的，正是第二块图板——那个画着一棵果树的图板。 杜兰德抬头看着奇蓝王：“我刚才就想问了，这果树到底是什么？” “这果树，就是世界。” 奇蓝王难得严肃起来。深深看了杜兰德一眼，“不过我能说的不多，没办法，权限不够。我看你也是超级强者了。应该明白这世界上有些事物有些存在，就算知道，也说不出口。因为是不能说的秘密啊。” 杜兰德当然知道。在成为超级强者之前，杜兰德根本难以对其他人说出梭罗所在的战团。 而且直到现在。杜兰德也说不出小妞的存在。 “好了，我的时间差不多了，刚才和你打架的时候消耗的力量超出了我的预期。现在我的历史使命就要完成了，你走。”奇蓝王站起来，有些落寞地说。 “喂喂，有没有搞错，搞了半天你其实什么都没告诉我啊。”杜兰德急了。 “去龙族或者双子光明看看。天空龙和双面天枰也都留下了分身，你找他们问问看好了。”奇蓝王微笑，又补充说，“认识不清这个世界的情况下，你想赢，那是没可能的。罗切斯特的来历，我隐隐能猜到。双天界就更不用说了，李尔蒙斯在的时候也没能搞定，梭罗也被暗算，中了绝不能中的双天诅咒。” “而且我实话告诉你好了，第二代李尔蒙斯重生觉醒之前的那位初代李尔蒙斯，就是死在双天界那一方手上的。” “要努力啊。或许将来，如果你能解决掉双天诅咒的问题而不死的话，你我还有再次相遇的机会呢。” 说完，眼前这个奇蓝王的分身，便彻底消散了。 嚓嚓，两柄刀落在杜兰德面前，倒插于地面。一柄是奇蓝王的刀，一柄则是冰凝所化的审判。 冰凝身上满是凄惨的凹坑，有气无力地骂着：“杜兰德，你这个……死小鬼……我……我恨你。” 杜兰德有点奇怪，冰凝身上的这些凹坑，应该是有碎片在拼斗中脱落下来了，但环顾周围，却完全没看到任何碎片。 最终杜兰德叹了口气，奇蓝王说的话不多，但实际上还是透露了不少重要信息的。 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森德洛、双天界、还有罗切斯特的背后，都藏着某些共通的东西。 想要更了解森德洛，更了解双天界，了解并击败罗切斯特的话，似乎要先学着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 而世界的面貌，就是自己手中这块画着莫名奇妙的果树的图板吗…… “好，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既然他让我去龙族和双子光明看看，那我就去看看。”杜兰德忽然想到，“等等，奇蓝王为什么没让我去精灵族看看？没记错的话，精灵族也诞生过至强者？那位妖精灵始祖……算了，不管，总之先去龙族和双子光明就对了。” 卷十二 章十三 埋骨之地 杜兰德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修炼了一轮，恢复体力。 奇怪的是，在修炼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直卡住自己的瓶颈，隐隐约约似乎有了一些松动的迹象！ 这让杜兰德很开心，看来，和至强者留下的分身力量对战，果然对自己的修为大有好处啊。 修炼完毕后，杜兰德抱起还在酣睡不醒、连口水都流出来的薇薇安，心念一动，面前出现了一个熔岩聚成的巨大鬼面。 杜兰德一步跨入其中，然后鬼面合上嘴巴，消失不见。 等霍伯特等帕宁强者醒过来的时候，地下洞穴里安安静静的，早已没了杜兰德的踪影。 在宗祠前的空地上，霍伯特找到了杜兰德离开前留下的一份留言： “一番搅扰，万分抱歉。我奉奇蓝王大人之命，前往龙族和双子光明，详情以后有机会再说。” “ps：贵位面的圣刀已归还。” “小鬼，以后有机会再见的话，你再答谢我的救命之恩，啊哈哈！” 在留言的旁边，倒插着一柄蓝色的长刀：圣刀奇蓝。 霍伯特、帕宁强者们、还有那帕宁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良久，谁也说不出话来。 …… 薇薇安悠悠转醒的时候，眼前有无数的璀璨星光在闪亮，远的，近的，银的，金的，薇薇安从来没有如此真实而近距离地看到星星的样貌。 那感觉太美妙了！ 就好像人已经离开了位面环境，来到了位面之外群星璀璨的虚空之中，环顾那散布于位面世界各处的亿万星辰。 薇薇安迷迷糊糊地转动着目光。 上面，是星空。 左右前后，也都是星空。 薇薇安向下看。下方总该是大地了，没想到下方居然……还是星空！ 少女一个激灵彻底醒了过来，接着就发现自己原来被人抱在怀里，而周围确实不是位面环境，而是在虚空之中飞快地穿梭着。 “哈哈，醒来啦。”杜兰德笑着说，“小徒弟，这还是你第一次在虚空与星辰之间漫步，别害怕，适应一下就好了。” 薇薇安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自己看到杜兰德倒下了。哭着喊着冲过去，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薇薇安连忙问杜兰德：“你没事？”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那……那你快放我下来！” “哦，好啊。”杜兰德答应得很干脆。 “啊！等等，别放我下来！”少女尖叫着，这才想起来这是在虚空之中，不由紧紧抓住了杜兰德的胳膊，她咬着嘴唇，恨恨地说，“你隐瞒身份欺骗我的事。可没那么容易算了，我会记住的！” 一想到自己以为杜兰德不是杜兰德时，对他说的那番话，薇薇安就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同时也异常恼火，有一种被戏耍了的感觉。脑海里乱糟糟地想了好半天，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纷至沓来。 过了一会儿，薇薇安忽然想到：“等等。我们现在这是去哪儿？” “去龙族和双子光明看看。”杜兰德笑着说。 “去干嘛？” 杜兰德脸色有些古怪，用奇蓝王的话，一本正经地说：“去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 说着将薇薇安由横抱改为背着。空出的手取出画着果树的第二块图板，指着上面的果树对薇薇安说：“喏，据说这果树就是这个世界的面貌了，虽然我到现在都完全看不懂到底什么意思。” 薇薇安到底还是少女心性，所以很快就把要和杜兰德算账的事忘了，好奇地看着杜兰德手里的图板。 杜兰德心里暗笑，同时也忽然感到很温暖很怀念，隐约似乎回到了自己带着小徒弟薇薇安进入牧场的那段日子。 杜兰德已经决定了，该来的总会来，就算一时间没法接受，也不要刻意避开拉远。少女心原来都是脆弱的，杜兰德觉得，自己之前的刻意回避，或许反倒是对薇薇安的伤害，而非保护。 这时候，薇薇安说了一句话，瞬间将杜兰德从微微飘飞的思绪中拉扯回来。 “——这树上的果子，好像是四十个呢。”薇薇安说。 “之前在帕宁的时候，有个小屁孩儿也是这么说的。”杜兰德一笑，倒也没太把这一线索当回事。 不是说着线索不重要，而是目前暂时不理解这线索与现实的联系点到底在哪儿。 薇薇安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没记错的话，好像这世界上的主位面，就四十个。不算新诞生的谜之位面的话。” 杜兰德心头猛地一震！ …… …… “马努斯，你刚才为什么笑？” 森德洛，咏战堡垒的马努斯的住所中，风神正配合马努斯处理着各类事物，忽然奇怪地看了马努斯一眼，问。 马努斯愣了一下：“我笑了？我什么时候笑过？” “你刚才真的笑了，我看到了。”风神盯着马努斯肃穆冷静的脸，“而且你刚才……笑得有点怪……” 马努斯皱了皱眉：“你看错了。” “呃，可能。”风神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大概是自己太累了导致眼花了。印象中的马努斯，可不是会露出那种有些邪意的笑容的人啊。那种笑容放在马努斯脸上，实在太违和了。 两个人都没有在意。 风神很快继续埋头处理事物，她没有注意到，马努斯的笑容倒是收敛了，可他的眼神里，却有一抹浓烈的黑色电闪而过。 …… 此时此刻，杜兰德和薇薇安已经抵达目的地。 薇薇安慢吞吞地从杜兰德背上下来，小脸绯红一片，低着头跟在杜兰德身后。乖巧如小猫。 杜兰德看着有些好笑，故意板起脸，用严厉的口吻提醒说：“到了新环境，难道都不抬眼看看周围的状况吗？我当初是怎么教导你的！” “啊，是，是！”薇薇安吓了一跳，连忙抬眼环顾四周，渐渐变得有些茫然，“这……这里好像不是龙族……也不是双子光明啊。这里是哪儿？” 两人所在的地方，是个面积不大的位面。这里的地势雄伟壮阔，一条条山脉好似龙形缠绕，而且大多成双成对，透出对称与平衡之美。空气中的元素浓度很高，甚至比主位面都高上一筹了。 “这里是龙族和双子光明共同建立、也共同拥有的圣地。” 杜兰德笑着解开了薇薇安的疑惑，“龙族和双子光明的关系一向很好。我们所在的这个位面，传闻是天空龙和双面天枰联手塑造的一处密地，也是一处圣地。好了，走。跟我来。” “随便进入其他位面的圣地，不太好……”薇薇安有点心虚。 这个位面虽然不大，却透着让她心慌的无形威严，好像王者的墓穴。不容侵犯。 “龙族的天空龙大人，还有那位双面天枰，该不会都埋葬在这里？”少女忍不住一个哆嗦。 杜兰德轻轻牵着她的手，回头微笑：“说什么呢。天空龙和双面天枰，可都是活龙和活人，没有死啊。” “什么？不是说他们都神秘失踪了吗？都过了多少年了。怎么可能还活着？”薇薇安再次被杜兰德成功转移了注意力，于是很快就忘了害怕。 杜兰德想了想，凝声说：“我也是这一次和奇蓝王大人的分身交过手之后，才隐隐感觉到的——曾经消失的那些至强者们，包括我的先祖李尔蒙斯大人，或许都没有死，而是离开了，去了某个我们难以企及的地方。或许是无尽虚空，又或许是其他某个地方，谁知道呢。总之，他们肯定没有死。” 顿了顿，杜兰德忽然压低了嗓音，有些阴恻恻地说：“不过这里虽然不是天空龙和双面天枰的墓地，却真的是个大墓地啊。龙族和双子光明历代的强者，都埋骨于此哦。有没有闻到一股……亡者的味道？” 薇薇安的小脸已经苍白得有些发青了，小妮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杜兰德，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杜兰德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怕墓穴，她爷爷明明就是个死灵法师好不好？ 不过还是不想太过火，于是说：“放心啦，我们只是来这里找天空龙和双面天枰留下的分身，我问他们点事情，问清楚了，我们立刻就走。” “和分身对话完就走？”薇薇安抓紧了杜兰德的手，“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神不知鬼不觉的。”杜兰德油然说着，“而且这地方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因为所谓‘圣地’，最大特点，就是平日里禁止入内啊。” 一只手忽然从脚下的泥土里伸了出来。 这只手干枯而肮脏，抓住了杜兰德的脚踝，死死地握住，再也不肯放手，就好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鬼鬼鬼……鬼啊！！” 薇薇安当场就吓软了，尖叫声在连绵的山脉之间回荡不休。 杜兰德低头看看，淡定无比地弯腰，手掌插入泥土里，掏摸了一会儿之后，从土里拔出来了一个人。 “呃，这里还真有活人啊……”杜兰德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沾满泥巴的家伙。 对方脸上脏兮兮的，挂着有些癫狂躁动的笑容，而且杜兰德发现，这人的眼白居然有那么一刹那，完全变成了黑色！ “薇薇安，你退开一点。”杜兰德的口吻变得无比凝重，让薇薇安退开一些，然后紧盯着眼前这个泥人，沉声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救……救我啊……杜……杜兰德……” 这人居然叫出了杜兰德的名字！ 他痛苦又艰难地说：“是我……我啊，我是……双子光明的……熏。” 卷十二 章十四 英灵分身 杜兰德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从泥里爬出来的家伙，居然会是那个太阳王子，熏！ 对方不仅脏兮兮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英俊样貌，就连气息也非常不一样，很不稳定，而且透出一种异样的狂躁。 “怎么会这样？容貌身形再怎么变，也没道理气息变这么多。”杜兰德眉头微蹙，一时间沉吟不语。 就在这时，熏身上忽然出现了新的变化，他忽然疯狂地嘶吼起来，声音中满是痛苦。那声音听起来真的太凄厉了，很难想象到底痛苦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才会发出如此不似人声的嚎叫。 薇薇安不禁朝杜兰德身后躲了一下，目光却还盯着熏。在少女的眼瞳之中，清晰地映出了惊人的一幕： 熏的瞳孔开始扩张，进而蔓延到整个眼睛，浓郁的黑色将眼白都淹没了。 薇薇安眼睁睁看着熏的皮肤开始变黑、变硬、变厚！ “天哪！”薇薇安感觉心脏都停跳了片刻，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疯狂{顶}点{小}说炸响，“他……他在矮人化？！” 紧接着，熏的身形结构也开始发生变化了，开始变矮，也开始变得更加宽阔厚实。 虽然不知道这段时间，在熏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眼前这分明就是向着黑色矮人变化的征兆！ 熏忽然停住了惨叫，一把抓住杜兰德的手腕，力量之大，甚至让杜兰德感到了一丝微痛。 “求求你……杀了我！”熏哆哆嗦嗦地说，看得出他已经快要顶不住了，眼神里满是恳求，“杜兰德，这里是双子光明和龙族的历代先人们的埋骨之地，我……我绝不要以这副鬼样子……死在这里。所以快点，求你了！在我彻底变成矮人之前，杀了我！！” 杜兰德一言不发。轻轻弹了一指，指尖飞出一个小小的光球，好像红彤彤的迷你太阳，悬浮在熏的头顶。 光球散发出好像阳光的光晕，包裹了熏。 接着杜兰德又取出一个项链，套在熏的脖子上。 做完这两件事之后，杜兰德认真观察着熏，却发现对方身上什么变化都没有。 那迷你太阳，是斯内尔研发出来的“圣佑烈日”的“迷你版”，专门用来甄别黑色矮人。 用斯内尔本人的话说：“虽然不保证百分之一百甄别出来并进行压制。但99.9999%以上的保证，还是有的。” 除了圣佑烈日，那项链也有着类似的效果。 然而眼前，熏被圣佑烈日的光芒笼罩，脖子上也带了项链，可他半点反应都没有。 如果是真的黑色矮人，那应该会被严重压制，甚至有可能会从体内冒出黑色的火焰，自燃而死。 “原来如此。”杜兰德很冷静。盯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熏，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不是真的黑色矮人，而是假矮人的改造技术！” “假矮人……？” 薇薇安面露茫然之色。她没有经历第三次咏战大战，当然不知道罗切斯特曾筹划过一个假矮人计划，由塞尔东执行，并以此攻破了咏战堡垒的大门。（详见卷九。真假矮人。） 相比起真正的黑色矮人，假矮人有很多共同之处，却有一点本质区别：假矮人。是没有绝对防御的。 有关真矮人假矮人的真面目，目前主要由斯内尔那家伙在研究。 不过，斯内尔坚决不告诉杜兰德研究进展如何，说这是一个研究者的基本尊严——在最终结论出来之前，将保密进度，并对研究的全部中间过程，也予以保密。 对此杜兰德也无可奈何，真是把刀架在斯内尔脖子上，都没用！ 就在杜兰德微微出神时，熏再次疯狂地嚎叫起来，他俯身粗暴地捶打地面，震得附近的山脉都在震动。 薇薇安看得不忍，问杜兰德：“老师，你能救他吗？” “如果是真矮人，那就没办法了，救不回来了。斯内尔研究到现在，依然找不到逆转真矮人化的方式。”杜兰德轻声说，“但假矮人和真矮人之间，有着某些根本原理上的区别……我试试。” 其实真正让杜兰德感到困惑的，是熏为什么会变成假矮人，然后被丢在这里？ 根据拷打塞尔东所得的情报，假矮人的相关改造技术，应该是里尔多森的圣灵术士们捣鼓出来的啊。 而至今为止，假矮人的相关技术源头，还没有真正寻找到…… 如果找到的话，应该能对真矮人的研究，有巨大的借鉴意义。毕竟真假矮人除了绝对防御的区别，其他方面几乎都是一样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还是救人要紧。杜兰德单手压制住熏，旋即运转起审判之力，狠狠灌入对方的身体里。熏身子一僵，旋即疯狂地抽搐起来。杜兰德脸色不动，依然牢牢压制着熏。到最后薇薇安都看不下去了，不忍地扭过头去。 就这样过了大约二十多分钟，杜兰德才慢慢收手，从熏的体内抽离出一条细长的黑色液体。看似矮人黑血，杜兰德却知道这和矮人黑血不一样。杜兰德刚才所做的，就是从熏的身体各处，搜集起这种物质，汇聚在一起之后，再一并抽离出来。 杜兰德想了想，将这液体暂时收起，等以后交给斯内尔去研究，然后杜兰德长长舒了口气。 “好了？”薇薇安眨了眨大眼睛问。 “嗯，你先照看他一会儿，等他醒来叫我。” 二十多分钟的全神贯注的细致活儿，对如今的杜兰德也是个不小的考验。事实上除了杜兰德，目前的位面世界恐怕没人能救熏。 杜兰德眼中闪过一丝阴沉，无论真矮人也好，假矮人也罢，都是灾难，代表痛苦与丑恶。所以虽然罗切斯特口口声声自称是森德洛未来的变革者，杜兰德却打从心底痛恨这场黑色的战争。 熏的恢复能力相当不凡，只过了大约五分钟。他就慢慢转醒，虚弱地支撑起身子，盯着杜兰德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有些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然后感激地说：“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应该的。”杜兰德微微一笑，“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熏是双子光明的代表人物，基本就是内定的下一任领袖了。他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说明双子光明肯定发生某些外人不知道的大事了。杜兰德身为如今的位面世界领军人物，当然要弄清楚。 而且此行的目的。是来寻找天空龙和双面天枰留下的分身，询问有关世界本质的事。 这埋骨之地看似没什么稀奇，却透着些让杜兰德也感到心悸的气息。 有熏这个向导，说不定会更加顺利呢。 “稍等。”熏低声说，然后在杜兰德和薇薇安惊异的目光注视下，他运转力量，再一招手，附近的山脉立刻腾起一道道莫可名状的奇异气息，汇聚而来。灌入到熏的身体里。他的气色瞬间就好了许多。 “哦……英灵之力吗？”杜兰德挑了挑眉。 以前就听说过，有些位面的强者会通过一些神秘的仪式，让自己的埋骨之处逐渐诞生出英灵之力，庇护后人。虽然力量不一定很强。但汇聚起来，却很巨大。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位面都信奉先祖的理由。 熏点了点头：“是的，是英灵之力。之前我被侵染了，在祖先们的英灵看来。就是异类，所以他们反而会压制我，本能地试图抹杀我。现在我好了。才能再次借用祖先英灵们的力量。” 他停顿了一下，终于进入正题，说得很干脆直接：“我们双子光明出大事了。我怀疑，有一小批里尔多森的人，渗透到了我们双子光明之中，并提供了刚才险些害死我的假矮人的改造技术。” “果然是里尔多森的那些混账！”杜兰德双眼危险地眯起。 其实如今，里尔多森正被森德洛全面攻打。夜翼、兰子、还有刚成为生命之神的安德丽雅都在那里。安德丽雅身为妖精一族，可以融合精灵一族的神火，毕竟妖精和精灵本就是一家，不违背互不侵犯神火契约。 现在看来，里尔多森那边儿恐怕顶不住森德洛的进攻，于是偷偷让一小支人马，跑到了双子光明来搅动风云。 熏接着说：“他们暗算了我，还剥夺了我的神火，然后将我扔进这里来。我靠着装死才侥幸逃过一劫。如果没遇到你们，我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目的呢？”杜兰德直接问，“他们的目的清楚吗？” 熏想了想，说：“我们双子光明和龙族关系很好，马上要在这埋骨圣地举行一次两族会议。” “会议？什么时候？” “应该……就是今天。”熏说，“那些圣灵术士，似乎打算再会议上做点什么。或许还打算对龙族下手。” 薇薇安这时插嘴问：“这埋骨之地里，不是有天空龙大人和双面天枰大人留下的分身吗？那些圣灵术士居然会选择在这里动手，如果不是笨蛋的话，应该有什么特别不一般的依仗。” 熏闻言一愣：“你们怎么知道这里有天空大人和双面大人的英灵分身沉眠？” 薇薇安哎呀一声，连忙捂住嘴巴。 据说，天空龙和双面天枰各自留下了一具蜕下不用的躯体，埋骨于此，逐渐化为了英灵分身。但这应该是双子光明和龙族的最高机密才对啊。就连熏也是在前不久才有资格得知的。 “话说回来……”熏脸色古怪地看着杜兰德和薇薇安，“……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我们和龙族的核心圣地，也是禁地啊！” “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杜兰德嘿嘿一笑，不回答熏的话，“既然会议就在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以逸待劳。在那之前，能不能请你带我们去天空和双面大人的英灵分身沉眠地呢？我有要事相询。” 卷十二 章十五 破碎的冰凝 熏盯着杜兰德：“为什么要找我族和龙族的先祖大人？” 杜兰德说：“为了了解情报，为了赢得这场矮人战争。” 熏蹙起眉头：“这场矮人战争应该已经基本尘埃落定了吧。虽然还剩下一个巅峰战团，但你不是说，你们森德洛的梭罗大人已经占据上风了吗？” 杜兰德有些不悦地看着熏，口吻变得冷淡：“矮人的面目还不清楚，矮人的来历也不清楚，矮人的目的更还是谜，这算哪门子‘基本尘埃落定’？天空龙和双面天枰两位大人，可能知道关键的讯息，所以今天我必须见到他们，谁挡谁死。” 熏听完陷入沉默，盯着杜兰德一言不发。杜兰德哼了一声，也不废话，拉上薇薇安直接选择一个方向飞了过去。熏看着杜兰德离去的方向，脸色一变，因为杜兰德所去的正是两位先祖英灵沉眠的方向。 “老师，没向导的话，我们怎么知道去哪里？” “不需要向导了。”杜兰德淡淡地说，“就在刚才，龙族和双子光明的人已经到了，他们开会的地点，就是英灵所在地。而且熏猜得没错，双子光明的人里混入了里尔多森的圣灵术士，我也顺路一并解决掉吧。” 薇薇安奇怪地看着杜兰德，总感觉杜兰德从刚才的某一刻开始，忽然变得有些急躁不安。 她没感觉错，刚才的某一刻，杜兰德忽然没来由地生出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到了超级强者的层次，很多时候都会有特殊的感应能力，虽然没有至强者洞彻未来的能力，却也相当灵验。 “该不会是梭罗大人那边又出了什么问题吧……”杜兰德的第一反应就是无尽虚空那边的战局或许又有了新的变化。 “总之，尽快把这里的事搞定吧。”杜兰德暗自决定，拉紧薇薇安的小手，又加快了速度。 杜兰德对莫名危机的感应并没有错。确实有一位森德洛的重要人物出问题了，然而却不是他猜测的梭罗。 森德洛，新建的雷神要塞中。 马努斯正大踏步走在刚刚建成的要塞大道上，他身后还跟着米洛。米洛看着马努斯的背影，有些奇怪地问：“马努斯，什么事把我叫到这里来？炫耀你的新要塞吗？哼，当初这雷神要塞，还是我和杜兰德与罗切斯特对战的时候摧毁掉的呢。” “恩，我知道。”马努斯轻声说。 “你知道？”米洛一愣，失笑说。“别一副好象亲临现场的口吻啊，没记错的话，那时候的你还在七色城里伤得不轻吧。” 马努斯回过身来，微微一笑：“那时候杜兰德化为了战刀，由你使用，重创了罗切斯特，不是吗？” “好吧好吧，杜兰德肯定都告诉你了。”米洛举手投降说，“服了你了。这点事也非要说这么清楚，你这刻板的家伙，分不清什么是玩笑话吗？好了，说吧。为什么叫我来？” 马努斯耸耸肩：“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一直呆在咏战堡垒的话，不觉得难受吗？米洛。你能变身为白矮人，在咏战堡垒上空的圣佑烈日的照耀下，应该会感到强烈的压制和不适吧。” 米洛的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变为白矮人之后，米洛的内心变得比往日敏感得多，她非常反感别人在她面前主动提起白矮人的事。 “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米洛吸了口气，冷淡地说。对方毕竟是马努斯，是父亲生前最得意的弟子，年轻时代时，米洛和马努斯非常熟识，甚至马努斯还曾追求过她。所以米洛并没有翻脸，只是态度明显冷淡下来。 马努斯却好像看不出米洛的反感情绪，慢吞吞地继续说：“被侵染的你，呆在圣佑烈日之下，肯定非常难受，还会生出变身的冲动吧。相信我，米洛，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和境遇……真的。” “马努斯！”米洛低喝一声，“够了，如果这就是你找我来的目的，那真是抱歉，我在咏战堡垒呆得挺舒服的。” “这可奇了！”马努斯满脸惊讶，反手指着自己，认真地说，“因为……我在咏战堡垒，就呆得很不舒服。” 米洛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止是今天的马努斯非常奇怪，还有周围的氛围也变得不太寻常，新建的雷神要塞中应该有很多工匠才对，因为还有许许多多的细节之处需要完善，可附近却安静得异乎寻常。米洛悄然将感知能力散发出去，却忽然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遮挡住了。 能遮挡住如今的米洛的感知触角的屏障，整个森德洛，有这样实力的人不过一两名。 杜兰德目前不在，那么…… 米洛全身微微紧绷，沉默下来，看着自己面前微笑不语的马努斯。看着马努斯脸上的笑容，米洛心中渐渐发寒。 “……马努斯？”米洛叫了一声。 马努斯竖起食指，啧啧摇了摇指头。 米洛不由退了一步，咬牙：“所以你是……罗……罗切斯特……？！” “聪明。”马努斯打了个响指，脸上的笑容完全绽放开来，“不过还不算完全的我，因为马努斯这小子的抵抗力还挺强的，等彻底消除了他的意志，我才是我。你就别想逃跑了，既然跟着我来到这里，你以为自己还有逃跑的机会吗？” 米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对方：“你要干什么？” “我要做的事，从来都没变过——我要为森德洛带来变革！而我的变革，代表着无法想象的强大。”马努斯微微一笑，“而你，米洛，你很幸运，将成为第一个深入参与到我的变革中的人。来吧，我的孩子，是时候回归父的怀抱了。” “父的怀抱？”米洛嗤笑一声，“就凭你吗？” “你可以不必以刻意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方式。来拖延时间。”马努斯脸上的微笑不变，认真地说，“目前唯一有可能救你的人，只有杜兰德，可惜他并不在。况且就算是他，迟早也会成为我的孩子。” “你没机会改造他的。”米洛冷冷地说。 “我不需要改造他，他会自己改造自己，并在不知不觉间，投入我的怀抱，变成你的同类。” 马努斯古怪地笑了笑。“因为我早已为此，布下一枚棋子了。” 埋骨之地。 杜兰德现在非常不好受，几乎要忍不住骂娘了！ 至强者留下的分身，一个个都这么没头没脑的吗？！ 就在刚才，杜兰德闪电般降临在龙族和双子光明的开会之地，也不废话，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了混在双子光明与会者中的里尔多森人，还意外缴获了一件盛满了应该是假矮人改造溶液的注射器。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毕竟以杜兰德如今的实力。除了梭罗、罗切斯特本尊、还有双天，几乎已经没了敌手。 然后杜兰德唤醒了天空巨龙和双面天枰两位伟大存在留下的遗蜕所化的英灵分身。 再然后…… 再然后就和之前唤醒了奇蓝王的时候，情况一模一样啊！两个至强者留下的分身一露面，二话不说。直接对杜兰德发动了进攻！ 上一次对付一个奇蓝王还好，这一次可是同时面对名头比奇蓝王还大、资格比奇蓝王还老的天空巨龙和双面天枰联手。 杜兰德苦不堪言，却连句骂娘的台词都说不出来，只能手持冰凝。在两名伟大存在的夹击下苦苦支撑。 冰凝疯狂地尖叫求饶，继而在碰撞中嘶声惨叫，到最后。这个害死了艾莉婕的罪魁祸首，在杜兰德手中彻底陷入歇斯底里的恶毒咒骂之中。 周围的龙族之人、双子光明的人、跟过来的熏、还有薇薇安，无一例外全部被震得晕死过去。 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杜兰德连吐了三大口鲜血，有气无力地苦笑着，慢慢降落在地面上。 低头看手中的冰凝——只剩下半截了。 看着这个杀死了艾莉婕的罪魁祸首就此毙命，就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天空龙一记势大力沉的爪拍轰掉了一半，杜兰德不禁有些茫然若失。 原本满腔复仇之心，此时却好像忽然不知道去何处发泄了，空空落落的。 这一次，周围依然没有留下任何一点冰凝的碎片。 “喂，冰凝，说话啊。”杜兰德挥舞了几下断刀。 没有回应。 “别装死啊，你不是防御力超强，非常禁打的吗？” 话音落下，剩下的半截刀身忽然嗡鸣了一声。 杜兰德清晰地感受到了传递到掌心的震动感，不由微微一愣，难道冰凝还没死？ 半截刀身忽然一挣，从杜兰德的手中挣脱出来，然后慢慢悬浮而起，悬停在杜兰德的正前方。 咔嚓…… 喀嚓喀嚓…… 破碎声响起，细细密密的，杜兰德满脸惊异地看着刀身在自己面前，一点点解体，化为无数细小的碎片。 碎成这样，冰凝当然彻底死透了。 但让杜兰德震惊莫名的是，这些碎片居然飞旋着，朝着自己飞了过来！杜兰德本能地挥手一挡，按理来说这随手的一挡，也应该能挡下超级强者以下的任何级别的攻击了，结果却没能挡开这些碎片。 因为这些碎片在碰触到杜兰德身体、甚至在触碰到杜兰德外放的力量时，便自行融化其中！ 于是，眨眼功夫之间，整柄刀已经融入到了杜兰德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彼此。 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受涌上心头，杜兰德猛然瞪圆了眼睛。 卷十二 章十六 树世界 杜兰德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在颤抖，根本不受控制，好像极乐欢呼，又好似惊悚颤栗。恍惚之间，自己好像亲身体验了一遍冰凝的人生——包括冰凝的前身，极冻审判巴尔巴辛和她的刀的纠葛。 杜兰德看到了极冻审判刚刚觉醒战刀能力时的惊喜。 也看到了手持战刀的极冻审判纵横披靡，所向无敌。 杜兰德看到了那人与刀之间的曾经的亲密无间。 也看到了人与刀之间的渐渐疏远。彼此猜疑防备，最终走向了相互伤害，人被刀噬的结局。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但实际上只有短短的一瞬间而已，当杜兰德的眼神重新聚焦时，极冻审判、她的刀、还有两者合一的产物冰凝的一生，已和杜兰德合为一体，成了杜兰德的一部分。 无法言语的“完整之感”充斥了杜兰德的身心，似乎自己缺失的部分，终于补全了。 杜兰德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极冻审判和她的刀的种种。看到那些，杜兰德宛若看到了自己和刀魂。 直到天空龙威严的声音打断了杜兰德的思绪。 “喂，小鬼，说句话啊。另一个吞噬与审判者已经与你合一，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或感想吗？” 杜兰德慢慢仰头，有些失神地喃喃：“吞噬……与审判者？” “是啊，你们森德洛的长辈没告诉你吗？”双面天枰说，“两个吞噬与审判者，没道理活在同一世吧。两者必须死掉一个，另一个才能完整啊。这种世界最基本的法则，用龙爪子想都能想清楚吧。” “双面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龙爪子都能想清楚？你是在诋毁龙爪吗？”天空龙的怒吼声震得整个埋骨之地瑟瑟颤抖。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这么说过。”双面天枰耸了耸肩。她戴着一副银白色的面具，听声音。是位女性。 “混蛋，双面，要不要再大战五百回合？” “好啊好啊，来啊来啊！”双面天枰没所谓地嘻嘻一笑，“比什么呢，要不就照顾我这个弱女子，比石头剪刀布吧。” 在历史课本上，对至强者们的描述都是些：伟大的，至高的，无暇的。完美的……之类的。 但看着眼前拌嘴不休的两位，再回想前不久在帕宁遇见的奇蓝王，杜兰德第一次感到：课本都是骗人的！ “……那个，所以说，两位大人刚才联手攻击我，就是为了让冰凝与我合一？”杜兰德小心翼翼地问。 “不，那倒不是。”天空龙摇晃着巨大的脑袋。 双面天枰则补充解释：“只是憋太久了，手痒了。怎么，小弟弟你还想再打一场吗？好呀好呀。姐姐陪你打好了。” 杜兰德：“……” 面对如此彪悍不讲理的逻辑，杜兰德也是醉了，所以历史课本真的是骗人的，天空龙被描述为一头不苟言笑的完美龙族。双面天枰更是被所有女性视为楷模和偶像的完美女神，结果搞了半天，都是奇葩！ 这时候，天空龙转动巨大的龙眼。盯着杜兰德看了好半晌，有些奇怪地说：“话说回来，小鬼。你应该会感觉到更加明显的变化才对啊，实力也会上升。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巨大的龙息吹得杜兰德衣衫凌乱。 杜兰德整了整衣服，想了一下才说：“刚才我有一种奇特的被补全了的完整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话音未落，杜兰德忽然愣住了，整个人好像被雷劈中，定格在了原地。 在此之前，杜兰德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有着一个莫可名状的瓶颈，限制了自己向着更高的层次进发。 那个瓶颈的属性，杜兰德根本无法描述，找不到瓶颈由来，也就不知道该如何突破。 而此时—— “瓶颈居然……消失了？”杜兰德失神喃喃，旋即良久无语。 直到这时候，杜兰德才真的相信所谓“隔代双生”与“吞噬与审判者”之说。否则的话，如何解释冰凝破碎后自行与自己融合的现象，如何解释融合之后的奇异完整感，如何解释困扰自己许久却忽然消失不见的瓶颈！ 如今的自己，虽然还未达到至强者的层次，但前往至强的道路已是一条坦途。 杜兰德提起拳头，一记闪电般的刺拳轰出，拳劲如刀如枪，刺破了埋骨之地稳定无比的空间，瞬息跨过了不知道多远的时空的距离，出现在了位面世界最边界，狠狠撞上了虚空隔膜！ 隔膜一震，漾起水波般的一圈圈环形皱褶，良久方散。 “哦，看来变化还是有的，而且很大啊！”埋骨之地中，天空巨龙看着杜兰德，畅快大笑起来。 双面天枰却发现杜兰德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不对劲。 只见杜兰德把拳头指节捏得咔吧作响，不怀好意地看了过来。 “呃，小弟弟你这是要干嘛？”双面天枰谨慎地退了一步。 “要干嘛？哼哼，刚才你们不是说要再打一场的吗？”杜兰德咧嘴大笑，然后直接冲了上去，“刚才你们揍我揍得很开心啊，现在轮到我了！” 其实在知道自己真的和冰凝合一后，杜兰德心里掠过了一抹阴影。没记错的话，冰凝可是被罗切斯特改造过，变成了冰矮人啊。 合一突破瓶颈虽好，但该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吧……好在杜兰德仔细检查了自己，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 …… 森德洛，新建的雷神要塞。 “罗切斯特，你说的提前布设的棋子，到底是什么？”米洛全身都被无形的巨力束缚了，却还在咬牙坚持。 她想要变身成为白矮人，突破出去，或者至少将马努斯被侵染了的消息送出去，却发现根本无法变身！ “你的白矮人之力。是我赐予的，也受我支配。”马努斯抿嘴一笑，“至于我提前布下的针对杜兰德的棋子……哼，其实现在没必要对你说这么多，过不了多久，我将成为真正的战斗法师之王，成为所有战斗法师的父。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米洛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马努斯，心中大急：“等……等一下，等等！你到底要干什么？” 马努斯一把拎起被束缚得动弹不得的米洛，低笑一声说：“跟我走吧。前往变革之地。” …… …… 埋骨之地，杜兰德痛揍完两位至强者的分身，总算出了一口气。 “打够了吗？打够的话，我们开始说正事吧。”天空龙趴在地上，慢悠悠地说。 “咦，你可是刚被我暴打了一顿，不生气吗？”杜兰德就坐在天空巨龙的头顶上。 “不生气啊，为什么要生气？”天空龙悠悠感叹，“这么多年没打过架。也没被人打过，所以被打一顿的感觉其实……还挺怀念的。” “……” 双面天枰也在天空龙的头顶，就躺在杜兰德不远处，这时候她也坐了起来。重新戴上刚才被杜兰德强行摘下来的面具，清冷地说：“言归正传，年轻的战斗法师，你叫什么名字？” 咦？怎么口吻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杜兰德有些奇怪。 天空龙低声提醒：“双面天枰有双重人格。所以才有了‘双面’之名啊，不然你以为她真有两张脸吗？小心点，现在的她。已经进入严厉冷淡支配欲爆棚的那个人格了，连我也不敢轻易招惹的。” 于是杜兰德从善如流，乖乖来到双面天枰面前坐下，恭敬地说：“前辈您好，我是森德洛的战斗法师，杜兰德.李尔蒙斯。” “你是李尔蒙斯的后人？” “嗯。” “呵，这倒是真没想到……”双面天枰淡淡一笑，“说吧，你来找我们，到底有什么事？” 杜兰德也不废话，直接取出奇蓝王留下的图板，然后大致诉说了来意。 “这个叫什么罗切斯特的家伙，我们不清楚，既然是你们这个时代的坏分子，就由你们这代人自己解决好了。”双面天枰将画着罗切斯特的第一幅图板放到一边。 然后她指着第二幅图板上的果树，说：“这第二幅图板，我们倒是可以和你说说。哼，奇蓝那小子也算用心良苦了，居然还为你们这些后人留下了这样的东西。记录世界全貌的东西啊，想要保留住而不被世界规则所摧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呢。那奇蓝王好大的气魄。” 杜兰德凝神问：“这果树真如奇蓝王大人所说，描述的是世界的全貌？” “是。”天空龙瓮声瓮气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杜兰德脸色古怪：“但我想来想去，这世界都不会是一棵树的形状啊。唯一能想到和树有关的，也就只有精灵族的世界树屋，但那树屋总不可能代表整个世界吧。” 提到世界树屋的时候，天空龙和双面天枰都叹了口气。 天空龙说：“杜兰德小朋友，世界树屋，确实和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十分类似，唉，要不是太过类似，当年的妖精灵始祖，也不会被双天界背后的人盯上，妖精和精灵族也不会分裂……” “天空，别扯那么远！”双面天枰冷冷喝止了天空龙。 那清冷威严的嗓音，吓得杜兰德也不禁一抖，心里不由在想这人格分裂得也太厉害了。 只听双面天枰冷冷淡淡地接着说：“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你要听好了。我们所在的位面世界，包括位面世界外的无尽虚空，统称为下层世界。而这图板上的树，则是上层世界，或者也可以叫做：树世界。” 卷十二 章十七 理由为何? “树世界？上层世界？”杜兰德愕然以对，“如果它真的存在，又在哪里？难道在无尽虚空的深处吗？” “看不到不意味着不存在。”天空龙说，“上层世界并不在无尽虚空，事实上它根本不存在于下层世界之中，两者没有交集。所以你眼中的世界里，并没有上层世界的存在。你看不见它很正常。” 杜兰德还是无法认同：“如果没有交集，你们又如何知道上层世界的事？” “因为上下层世界之间，有着用于沟通的桥梁。下层世界中，每诞生出一个新的主位面，都会被上层世界感应到，并自行建立起一条联通上下层世界的桥梁与道路。” 双面天枰顿了顿，指着图板上的果树：“这树代表着上层世界，当感应到下层世界的新生主位面时，就会有一条枝条延伸出去，连接其上。所以这图上的四十个果实，就代表着下层世界的四十个主位面。” “树干是上层世界，树干外都是下层世界；果实是下层世界的主位面，枝条则是连接上下层世界的桥梁。” 双面天枰说完看着杜兰德：“你明白了吗？” 杜兰德沉默下来，努力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如果说，树干是自己所看不到的上层树世界。 而树干外，是如今自己所能看到的下层虚空世界。 四十个果实，代表四十个主位面。 那……那联通主位面和上层树世界的桥梁岂不就是—— 杜兰德眼中闪过明悟，吐出了一个名字：“远古之路！！” 天空龙用巨大的龙爪打了个响指：“算你小子还有点智商，不错，就是远古之路。每一个主位面刚诞生的时候，远古之路的入口就会自行出现在位面的某处，现在你理解为什么了吧。” 至此，整个世界的画面。终于在杜兰德脑海中渐渐勾勒出了一个具体的形象。 有尽虚空也好，无尽虚空也罢，都只是一个所谓的下层世界，而通过主位面才有的远古之路，才有可能抵达上层树世界。 很多之前不理解的事，杜兰德忽然间就明白了。 自己和夜翼走远古之路回归森德洛时，曾意外跌入一个满是古代人的奇异的古代试炼之路，正是在那里，自己见到了李尔蒙斯大人留下的投影分身。现在看来，那才是真正的远古之路——能够通往上层世界树的远古之路！ 先祖石板上。李尔蒙斯大人一步步走向的那个巨大的树形阴影，应该就是上层树世界。 奇蓝王、天空龙、双面天枰这些伟大的至强者们，在达至极限后一个个神秘消失，想来也是去了那神秘的上层树世界。 杜兰德忍不住问：“两位大人，你们的本尊应该都去了那上层世界吧，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不知道。”天空龙说。 “不知道。”双面天枰的答案也是一样，“当我们的本尊离开之后，就和我们这边彻底断了联系，根本沟通不了。而且你要知道。有了远古之路这个沟通桥梁，我们下面的人可以上去，同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峻：“……同理。上面的人，也可以下来。” 杜兰德身子一震，沉默片刻后，凝神问：“所以我们目前所在的虚空世界中。有上层世界来的人？” “是。” 杜兰德咬牙：“是双天界的那些家伙吗？” “不止。” “不止双天界……罗切斯特之所以会变成诡异的黑色矮人，也和树世界有关？”杜兰德说出了自己心中一直埋藏的疑惑，“‘绝对防御’这样的属性。可不像是位面世界能诞生的变态能力。” 天空龙叹了口气：“绝对防御确实不是我们下层世界能够诞生的能力。所以这个罗切斯特，应该真的和树世界有些关系，具体的情况，恐怕只有去问他本人了。” 杜兰德也叹了口气。 双天界肯定是来自树世界的，至于矮人首领罗切斯特，目前只能说是疑似和那上层树世界有关。 “我还是有点弄不明白。”杜兰德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道，“听两位大人的意思，这个所谓的上层树世界，应该比我们下层世界的整体实力强上很多吧？既然如此，为什么双天界会来到下层世界来，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天空龙哼了一声，低声嘀咕了几句，听不清楚。 双面天枰则冷冷地说：“双天界自从出现在位面世界，也就干了几件真正的大事而已——” “满世界地追杀战斗法师，此为其一。” “森德洛诞生之后，想尽办法打压你们森德洛，此为其二。” “当你们森德洛诞生了第一位天选卫士的时候，挥军攻入咏战堡垒，重创森德洛，此为其三。” “后来又因为某些连我们也不知道的原因，再一次挥军攻入咏战堡垒，此为其四。” 双面天枰的声音里透着肃杀和冷峻。 说完这番话，她停下来，静静看着杜兰德：“你明白了吗？” 杜兰德也看着她，这一次杜兰德沉默了好久好久，才微哑着嗓子说：“双天界来到下层世界，就是为了针对我们战斗法师？” 见双面天枰和天空龙依然沉默，杜兰德眼中渐渐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难不成……难不成我们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也是——” “是的。”双面天枰说。 杜兰德握紧了拳头：“所以，森德洛根本就不是——” “不是。”这次说话的是天空龙。 杜兰德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以他如今突破瓶颈后的实力，目光所及，整个有尽虚空范围内的事物，都能大致收入眼底。 看着熟悉的这一切，杜兰德忽然感到一种强烈的格格不入之感。似乎眼前的这一切，虽在眼前，其实却距离自己很遥远。 就好像一个人从小生长在一个地方，已深深以之为荣，却忽然得知原来自己根本不属于这里。 双面天枰和天空龙都没有打扰杜兰德，整个埋骨之地都静悄悄的。 良久之后，杜兰德问：“那么，理由呢？如果双天界来到下层世界的理由，是因为我们战斗法师。那我们战斗法师来到下层世界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 …… “理由这种事情。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双天界，右央宫殿之中，马努斯拎着动弹不得的米洛，大踏步走入了宫殿之中。 如今的右央宫殿被战斗法师掌控，然而负责看守的人，却对大摇大摆走入的马努斯视而不见。毕竟级别差得太远了，马努斯哪怕站在他们眼前，只要不想让他们看见，他们就看不见。 “这世界上很多人都不明白。无论理由是什么，最终结果能达成，才是最重要的事。杜兰德累死累活，打下了双天界。理由是为了扫平森德洛的障碍，实际的结果，却是为我做了嫁衣啊。” 马努斯走到大殿的最深处，将米洛放下来。然后伸手在地面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轻轻按了一下。 下一刻，一个从没被发现过的暗道浮现而出。幽深昏暗，通向右央宫殿之下的未可知之处。 米洛看着那地道，咬牙问：“这里就是你所谓的变革之地？我听杜兰德提到过，说你可能曾经是一名战斗法师吧，哈哈，真是好笑，战斗法师的变革之地，竟在这双天界的右央宫殿之中吗？” “你不懂。”马努斯摇了摇头，“不过不懂没关系，我会让你亲身感受一番那变革之力的伟岸强大。另外，你也别想着在地上留下什么记号了，这种小伎俩难道能瞒过我吗？怎么，你想留记号给谁？留给杜兰德那小子吗？” 被发现了的米洛狠笑起来，也豁出去了：“怎么，不行吗？罗切斯特，你内心其实很怕杜兰德吧？你自己想想看，到目前为止，你输给杜兰德多少次了？你心里很清楚自己赢不了他，抓我来这里，还特地挑了杜兰德不在的时候，你这个懦夫，胆小鬼！卑鄙无耻的东西！！” “你、说、什、么？！”马努斯的脸皮隐隐抽搐，忽然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扇得极重，米洛当场就晕死过去。 马努斯重重哼了一声，脸色渐渐狰狞：“说我怕杜兰德那个小鬼？简直笑话！他打下了双天界却连这个右央宫殿的地下秘道都没找到，根本就是个白痴。就算之前他凭着运气和李尔蒙斯的遗泽庇护，胜了我几次，但这一次，他休想再阻止我！！” 马努斯狞笑着，将米洛提起来，大踏步走入了地下暗道。随后暗道的入口处自行合拢，没留下半点痕迹。 大殿门口，一名负责守卫的战斗法师挠了挠脸，问同伴：“刚才，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 “感觉好像有人从我们面前走过去了。”那守卫狐疑地四下看看，洞察之力发动，却没能看出任何异样来。 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特别精通洞察之力的战斗法师，瞳力发动时，下位神一不留神也会被察觉到。 “啊，又来了，我又感觉有人从我眼前走过去了！”那守卫忽然大喊一声。 他的同伴嗤笑说：“别闹了，我们的眼睛能看破不擅长隐匿的神级强者的行藏，而这大殿内部更有着探查阵纹。我们察觉不了的，这大殿自己也会探查到的，你自己回头看看，探查阵纹有反应吗？” “呃，好像没有……” “那你瞎操心什么！” 片刻之后，一切重归安静，两名守卫继续沉默值守。 两位守卫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在马努斯带着米洛进入宫殿之后，真的又有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了。 杜兰德沉默着，一步一步，走入右央宫殿的深处，最后来到了之前马努斯启动地道机关的地方。 卷十二章 十八 父之变革 站在右央宫殿之中，杜兰德脑海里，浮现出双面天枰所说的话： “有很多事情，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或许要去问你们森德洛的李尔蒙斯或者梭罗，才能真正弄明白，你们森德洛到底和双天界有什么纠葛。” “在右央宫殿之下，有一处通往地下的密道，你去看看吧，那里或许记载着全部的真相，还有你想要了解的‘理由’。” 杜兰德听了没多犹豫，挥手施展出“熔岩鬼面”，将薇薇安送回了森德洛之后，便立刻来到了这里。 此时在自己眼前的这处机关，确实非常隐秘，如果不是瓶颈得以突破，或许就算有了那两位大人的指点，来到这里也找不到入口。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俯身摸上了开启密道的机关，却忽然咦了一声：“这感觉……” 杜兰德脸色凝重下来，细细感受着残留在机关上的一缕力量气息。 这缕气息太细微了，看得出有人刻意清扫过这里的痕迹，以至于杜兰德险些都遗漏过去，差点没能注意到。 “有人来过这里……”感受片刻后，杜兰德的眼神透出古怪，“而且就在刚才！” …… …… 米洛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她知道自己正被人提在手里，一步步沿着一条几乎笔直向下的通道走着，通道里没有光亮，所以米洛只能听到声音。刚才被扇了一记耳光的地方，依然火辣辣地疼着，几乎麻木了。 “看来这回真的完了。”米洛有些绝望而苦涩地想着。 她曾经以为，只要能过自己心里的坎，那么即便变成了丑陋的白矮人，生活依然可以继续下去。 毕竟自己有了认同自己的杜兰德。有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关爱着自己的妹妹，自己，还是拥有同伴的！ 但这一次，米洛终于明白：当自己变成矮人的那一刹那，命运就被改写了。 这份令人痛苦绝望的宿命，无法逃脱。 “你杀了我吧。”米洛虚弱地开口。 “你最好别再开口说话，否则惹恼了我，万一没忍住真的把你杀了，我的这次试验，岂不是没有试验品了？” 马努斯淡淡说着。终于停下脚步，来到了阶梯的最下层。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听到他的呼吸急促了些许，似乎心情极为激动热切。 然后，他推开了黑暗密道最底层的一扇门。 一步踏出，便已离开了黑暗的地下密道，走入一片辉煌灿烂的光芒之中。周围的场景瞬间变了，不再是密道，而是一个美轮美奂的恢弘殿宇。高远深邃的殿宇穹顶上。绘制着一株巨树，笔法粗犷古拙，树冠上垂下一缕缕细腻如水的光芒，充斥在殿宇里的每个角落里。 周围是环形的墙壁。一幅幅连续的壁画环殿呈现，似乎在讲述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马努斯看了看周围的壁画，又仰头盯着穹顶上的巨树图案，重重哼了一声。眼神里流露出疯狂的痛恨之色。 然后他一言不地，将米洛带到了大殿的正中间。 穹顶上射下一束尤为明亮的光芒，打在两人的身上。 “要开始了啊。”马努斯低沉地笑了笑。笑容显得有些古怪，似乎回忆起了很多不堪的回忆，脸色隐隐扭曲。 他将米洛放在地上，光束中自行浮现出一本古老的典籍，青铜铸造成封皮，纸张则是古老的焦黄色。 “你……你到底……啊！” 米洛忽然尖叫一声，马努斯不容她分说，直接拉住她的手，强行按在那古老典籍的封面上。 米洛眼睁睁看着马努斯翻手取出一柄匕，手起刀落，狠狠刺穿了她的手心，将米洛的手，钉在了那古老典籍之上！ 米洛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身体痉挛般抽搐颤抖，鲜血流淌出来，被那古老典籍吸收进去，接着典籍中反哺出一道赤金色的流光，慢慢顺着手臂，爬上了米洛的身体，将她包裹起来。 米洛哆哆嗦嗦地抬头，看向脸色兴奋的马努斯，不可思议地咬牙问道：“你……你居然要让我……就职成为神官？！” 米洛曾经听父亲说过，其他位面之人能够在双天界就职成为神官，甚至成为伪大神官的事。 如果没感觉错的话，自己目前已经进入了就职成为神官的流程。 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切斯特口中的伟大变革，难道就是让自己多出一份职业，兼职双天界的伪大神官？ 马努斯冷冷一笑，并不作答。 强劲的时间波动，从米洛身上透出来，气息越来越浓烈。这时候米洛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她似乎在经历着某种巨大的痛苦，漂亮的脸蛋慢慢扭曲，她张开嘴无声地惨嚎着，眼神里满是绝望。 马努斯仔细盯着米洛的变化，手一翻，又取出两样东西来，分别是一枚力量神火，和一枚时间神火。 屈指轻弹两下，两枚神火一先一后，送入米洛的体内。 接着，马努斯深吸了一口气，整个眼眶内变得漆黑一片，低沉压抑地吟唱起来：“罪恶的黑色血浆，你为什么要歌唱？当太阳陨落，当月华不再，当群星沉坠，黑暗之血犹在，不移，不动……不朽，不灭……罪恶的黑色血浆啊，你为什么要流淌……” 吟唱声说不出的邪异冰冷，让整个殿宇的空气都凭空下降了许多。 伴随着吟唱声，米洛就好像受到了某种感召，不受控制地开始向白矮人的形态变身。 但问题是，她的白矮人形态，似乎和她身上的赤金色流光彼此排斥，两股力量开始了疯狂地对碰！而身处中间的米洛，她所遭受的痛苦煎熬瞬间增加了数倍，白矮人之躯似乎都禁受不住，渐渐浮现出裂纹，进而竟有一些身体与灵魂全盘崩溃的前兆！ “顶住！给我顶住！”马努斯看着翻起白眼、几乎失去了意识的米洛。低吼起来，“你是我罗切斯特选中的实验品！所以你必须成功，不准崩溃！不准失败！我，不允许你失败！！” 他眼里满是癫狂之色。 片刻之后，米洛身上的赤金色光芒忽然一振，如水般融入进她的身躯。白矮人的身体表面，渐渐浮现出一层淡金色的光晕来。似乎两种彼此排斥的力量，在此刻达成了某种平衡与融洽。 米洛的能级开始飙升。 她原本融合了光明神火，是下位神，是基础能级的十倍。变身白矮人后。则是中位神的能级，能级百倍。而她如今体内，又多了一枚力量神火，和一枚时间神火。两枚神火的共同作用下，米洛的能级一路狂飙，从中位神的百倍于基础能级，到上位神的千倍，进而直奔至神境界的万倍！ “我……成功了！” 这一刻，马努斯笑得无比畅快。 他微微抬起头。露出沉醉的神色，似乎在享受这里历史性的一刻。 “至神级别的强者啊，凭我一念而诞生，也为我一念而毁灭；任我调遣行动。由我支配生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马努斯控制不住地仰天狂笑起来，“我，才是战斗法师真正的君王！真正的神！我是所有战斗法师之父——” 一只铁拳从旁出现。不知何所来，正中马努斯的侧面脸颊。 巨大的拳劲如山崩海啸，那最后一个“父”字陡然间变了音调。马努斯整个人被一拳轰得横飞出去，身子在地上狠狠弹了一下，依然去势不衰地撞上了殿宇边缘的一幅壁画，贴墙慢慢滑落下来。 他在地上趴了一小会儿，似乎有点被打懵了。 然后他慢慢支撑起身子，那关节用力的习惯，简直不似人类，腰部和臀部先顶高，然后上半身才杠杆般缓缓直立而起。 而在他的脸上，彻底没了专属于青色愤怒马努斯的完美与肃穆，只剩下矮人领罗切斯特的疯狂和变态！ 马努斯扭动了两下脖子，出咔嘣咔嘣的两声响。 然后他看着将自己打飞的那人，古怪地笑了笑，笑容满不在乎，口吻也满不在乎：“哦，是杜兰德啊。” 杜兰德没接话，眉头紧蹙地扫了一眼闭目不动的白矮人米洛，又看向神情气质全都大变的马努斯。 刚才杜兰德在密道入口处感受到了异样，于是留了个心眼，一路跟了过来，看到的却是马努斯癫狂兴奋的一幕。 老实说，这对杜兰德的心理冲击，乎寻常得大。 杜兰德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什么时候的事？你……是什么时候侵占了马努斯大人的身体？” “就在三个月前啊——左天界大战，你以为已经成功杀了我的那一次。” “原来如此。”杜兰德点点头。 “杜兰德，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马努斯淡淡地看着杜兰德，“而我就是烦你这点！不过今天就是结尾了，不需要太久，你就会后悔自己今天跟到了这里来。” 杜兰德摇摇头说：“我不是来打架的。” 马努斯不由愣了一下。 只听杜兰德接着说了下去，口吻简直令人不敢相信的冷静淡漠：“我受人指点来此，为的是了解双天界和我森德洛的纠葛，还有你，罗切斯特，你的来历到底和那上层树世界有何关系。虽然在这里遇见你是个意外，不过既然这么阴差阳错，你我居然都能碰面，你不觉得也是命运注定吗？” 杜兰德停顿了一下，认真看着双眼一片漆黑的马努斯，一字一顿地说：“所以，就算要打，也在打之前告诉我——真相为何？” 卷十二章 十九 流亡一族 “我已经知道了上层与下层世界，也知道双天界的人来到这下层世界，是为了针对我们战斗法师。”杜兰德看着对方，认真地问，“那么，我们战斗法师来到这里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马努斯呆了好一会儿，最终摇头一叹：“虽然我也知道，这只是你拖延时间的方法，但不得不说，杜兰德，你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家伙。” 这时候，马努斯脸上挨了那一拳的瘀伤，已经消失了，就好像没存在过一样。 只听他淡淡地说：“反正你的实力，这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出我的掌心了，这个殿宇，更是和外界完全隔绝，你不可能求援……也好，杜兰德我问你，你觉得双天诅咒，究竟是什么？” 双天诅咒？ 杜兰德蹙眉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是一种对生命体的全方位削弱——削弱直至死亡。” “解法呢？” “我目前还没想到。” “哈！你当然不可能想到！因为就连预言者梭罗，还有我的兄长的前世身——初代李尔蒙斯，也没能找到解法！”马努斯大笑一声，用力挥舞着手臂，“杜兰德，你刚才问我们战斗法师一族，来到这下层虚空世界的理由？我就告诉你理由！” “——逃亡！” “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慌不择路地逃跑，然后恰好来到了这资源匮乏的下层世界。就好像从云端跌落泥潭，败犬般在肮脏的泥地里打滚苟活，！！” “世人都认为我们是天生擅长战斗的民族，我们也以我们的职业和血脉为傲。不错！在下层世界，我们被誉为战斗的一族。但在上层世界，你知道我们被称为什么吗？” 马努斯咬着牙齿，一字一顿：“被放逐的——流亡一族！” 见杜兰德眉头越凑越紧，马努斯不由冷笑一声：“怎么。你不相信？那就张大你的眼睛，仔细看看着殿宇周围的壁画，上面记载了整个过程。我们战斗法师如何被追杀，如何来到这下层世界，如何继续被双天界的混帐们猎杀……整个过程，都记录得非常清楚！” 杜兰德沉默片刻，摇摇头：“我不相信实力相差会那般悬殊，双天界不可能那么强。” “双天界是没那么强，但你要知道双天界背后的人，也就是上层树世界的人。才是真正可怕。” 马努斯咬牙说，“你大概不知道吧，当时所有的战斗法师，全都中了双天诅咒，灭族几乎是必然的。” “举族都被诅咒？！”杜兰德身子一震，说不出话来。 马努斯盯着杜兰德，问：“如果是你，你怎么解？” 杜兰德想了很久，艰难地说：“无解。” “不错。就是无解！”马努斯面露狠笑，“面对无解的战局，轰轰烈烈的战死，这才是我们战斗法师的精神。可是。初代李尔蒙斯没有这么做，那个懦夫！” “双天诅咒的特性，是被诅咒者越强，诅咒之力也就越强。爆得越快也越猛烈，死得也就越快。” “初代李尔蒙斯针对这一点，将所有的战斗法师的真正力量。尽数封印！” “我们的族人再也不能修炼真正的‘能体式’了，也不能修炼‘真眼式’，更不能修炼‘本我式’。” “能体式降级成为烂大街的货色，真眼式降级成为所谓的洞察之眼，本我式降级成最初级的血脉能力，而全无提升空间。” “这是投降！是屈服！是妥协！是耻辱！！！” 马努斯的音调不断拔高，几乎快要破音了，才陡然间回落下来，转为有些神经质的低笑：“就这样，我们一族得以保全下来，在双天诅咒的阴影下苟活。如今的每一位战斗法师体内，其实都有着双天诅咒潜藏，只是因为自身潜力被封印，诅咒也不会爆。” 杜兰德脸色变得有些复杂，低声喃喃：“以削弱自我来换取存活吗……这个初代李尔蒙斯大人留下的封印，至今都还在？” “当然，否则我族如何延续至今？” “有人解开过封印吗？” “当然有！而且不少！”马努斯笑得越古怪，“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你都认识，而且见过。” 杜兰德略一错愕，旋即眼中闪过明悟：“天选卫士？！” 马努斯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天选之路只是一条路。天选卫士的诞生，让双天界感到害怕，所以才有了第一次大举攻入咏战堡垒的那次灾难；而据说除了天选之路，还有另一条道路，可以更彻底地解开封印，真正回归战斗法师被封印前的本来面目。双天界第二次攻入咏战堡垒，正是因为隐约察觉到了那第二条路的存在。” 杜兰德心中一叹，已经明白了：第二条路，就是目前为止，只有自己全部通过的那三条晋升死路啊。 如今在先祖石板里沉睡的小妞，就是那条路之中的某种杜兰德至今都不理解的神秘存在。 走过三条晋升死路的自己，应该已经彻底解开封印，回归真正的战斗法师了，所以才能修炼那先祖石板上的能体式、真眼式和本我式。 天选之路类似于晋升死路，却无法完全解开封印，更无法彻底冲刷掉天选卫士体内潜伏的双天诅咒之力。 因此在成为天选卫士后，只能呆在咏战堡垒的范围内，恐怕堡垒内有着某种保护机制。 而一旦离开堡垒，体内的诅咒之力便会压制不住。 3号就是这么死的。洛凡要不是有自己及时赶到，吸纳了他身上的双天诅咒，他也难逃厄运。 杜兰德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当初在命运擂台战之后，洛凡体内会冒出双天诅咒爆时的金色火焰。 所以严格来讲，就算有天选之路和晋升死路的存在，双天诅咒，依然是无解的。 天选卫士之路不算彻底解决。 至于能彻底解决的晋升死路。成功的机会真的太小太小了，让杜兰德再去走一次，他也没把握能成。 “……那高于天选之路的另一条解封之路，应该是初代李尔蒙斯死后，森德洛自行生出的东西。那条路最为凶险，我的兄长——初代李尔蒙斯隔代重生后的第二代李尔蒙斯，也没能走完三条路。”马努斯接着说，“正因为艰难，好处也是巨大的，走过全部三条路的人。可以重获战斗法师的身份，并彻底冲刷掉双天诅咒。” 他顿了顿，看着杜兰德：“没看错的话，目前唯一成功的人，只有你，杜兰德。” 杜兰德叹了口气：“但这不能算作双天诅咒的解法。” “你说得没错，这当然不能算作解法，因为成功率完全就是零，你只是个亿万万中无一的特例而已。” 杜兰德沉默。 马努斯总结说：“初代李尔蒙斯想到的方法。是将全族封印，但这不算解决，只是以屈辱换取生的机会，让亿万代的后世子孙苟且而活；天选之路和另一条路也不算解法。一个只是固步自封，永远无法离开咏战堡垒的范围；另一个对除了杜兰德你以外的人来说，就真的只是一条‘死路’而已。杜兰德，就算让你再去闯一次。你也未必能闯过。” 杜兰德没有否认，点点头直接问：“所以你的解法是？” 对方说了这么多“双天诅咒”的事，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果然。马努斯露出得意和兴奋的笑容，先指着自己，说：“这是马努斯的身体，让你看看这身体里的双天诅咒吧。” 说着，他的身体虚淡下去，变得透明。 杜兰德运起目力，果然看到了平日里自己看不到的一些东西：一条条金色丝线分散在身体各处，那就是双天诅咒之力，只是太过分散，处于一种潜伏阶段。 马努斯又指向米洛，说：“你再看看她。” 杜兰德看去，现米洛体内也有那种潜藏的丝线，而这种丝线，此时居然正一点点地消融着。 米洛体内潜伏的诅咒之力，居然在消失！ 马努斯满意地看着杜兰德脸上的吃惊表情，大声说道：“没错，这就是解法！我想出来的解法！也是唯一的解法！能让我们战斗法师一族，重现光辉的完美解法！！我那自负的兄长也未能找到的解法！！” “你是怎么做到的？”杜兰德难以相信。 因为杜兰德自己体内就有诅咒之力——被双天借右天之力，直接打上的诅咒——目前被封印在心脏的深处。 却也只是封印而已，无法消除。 诅咒之力太诡异了，完全不属于这下层世界，杜兰德能与之对抗到今日，本就是个巨大的奇迹。 换了别人，恐怕早就死在诅咒之力的可怕威力下了。 “双天诅咒的唯一解法，是成为神官；然而只要中了双天诅咒，就不可能成为神官。”马努斯说，“想想看，身中双天诅咒我们战斗法师们，只要成为神官，就能化解诅咒之力。但既然已经中了诅咒，便永远失去了成为神官的资格。” “等一下！”杜兰德打断了他，“马努斯大人呢？马努斯大人是战斗法师，体内潜伏着双天诅咒之力，不是也成为战斗神官了吗？” “伪大神官而已，你真以为双天界会给非天人族，成为真正神官的机会？”马努斯嘲弄地说，“成为真正的神官的就职地点，正是这间大殿。我刚才让米洛做的事，就是让她成了一名真正的时间大神官，于是双天诅咒自然被化解了。” 马努斯悠然看着杜兰德：“刚才我也说了，体内本身有双天诅咒的人，不可能成为神官。那么，为什么体内本身有诅咒之力的米洛，却成为了真正的神官呢？” 杜兰德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 “因为她已经不是身中诅咒的‘战斗法师米洛’了，而是‘白矮人米洛’？” “矮人之姿，就是成为真正的神官，并解开诅咒的钥匙？！” 卷十二章 二十 至强米洛 马努斯有些亢奋地说：“矮人之姿，其实无法消除双天诅咒，却神奇地能够强力压制住双天诅咒！这样一来，在进行神官就职的时候，就不会因为诅咒爆而死了。当然风险还是有的，好在米洛很为我争气。” “而一旦成为真正的神官，双天诅咒便会自行消解。困扰我们战斗法师无数年的诅咒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很简单，不是吗？” 杜兰德听了正要回答，忽然脸色一变，挥手朝旁边抽击过去。 一只白色的拳头重重轰击在杜兰德的胳膊上，两者对碰，整座殿宇都隐隐摇晃了一下，穹顶上的巨树壁画似有感应，立刻散出更多的光芒，迅稳定住殿宇。 而杜兰德在那巨大的拳劲下，向旁边平平滑出近十米远，重新站定，凝神看着突然攻击自己的米洛。 “已经彻底变成罗切斯特的爪牙了吗……” 从米洛眼中，杜兰德看到了一丝隐约的痛苦挣扎，旋即就被服从所取代。 马努斯近乎迷醉地看着一身白色铠甲的身形健美的白矮人米洛，用咏叹调高昂地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变革！一旦解开诅咒，初代李尔蒙斯留下的封印什么的，倒也没所谓了。” “能级方面，矮人姿态的融性很高，所以融合神火根本不成问题！一个至高神火，一个元素神火，一个力量神火，再加上矮人姿态本身赋予的十倍能级，米洛如今的能级，是杜兰德你根本无法企及的万倍！” “规则方面，拥有矮人姿态后，规则领悟力大幅提升，走上融合规则的道路根本不难。假以时日，构建起完整的奥义三角，达至万倍极限规则，也不是不可能！” “能体式不再必要了，也不一定需要真眼式。” “至于修炼血脉能力的‘本我式’，其实也不需要，因为矮人之姿本身，就可以视作一种强的血脉能力啊！” 马努斯猛地张开手臂，狂笑说：“没错！我，罗切斯特。让整个战斗法师民族，都前进了一大步！” 伴随着他癫狂无羁的话，米洛身上果然散出了强大之极的力量波动。 杜兰德身上的衣袍被吹拂得紧贴在身上。 米洛身上的诅咒之力解开了，不过封印还没有解开，因为她从未走过天选之路或晋升死路，所以她仍然无法修炼“能体式”、“真眼式”或“本我式”。 然而就像马努斯说的，能级上她有三个神火和一个矮人之姿，一共翻了一万倍，达至极限。 能级上就算现在还不算特别强。却也不弱了。 尤其是她此时伸手虚握，带着白色战术拳套的掌间，无声浮现出一杆乳白色的粗巨战枪，看模样。倒是非常类似于“罗切斯特弩枪”。 看到那白色战枪的刹那，杜兰德也不禁眼皮微跳，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 马努斯站在米洛身后，淡笑看着杜兰德：“这就是我的变革。正义的变革！怎么样，杜兰德，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投入我的麾下，接受我的改造。我答应你，可以让你体验到前所未有的美妙力量与无与伦比的强大！” 杜兰德失笑说：“怎么突然态度这么好？我还以为你要不由分说地来硬的呢。” 马努斯淡淡地说：“你成长的度真的太快了，出了我的预料。我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你，除非主动投诚，否则就算以我的手段，也不可能强行让你成为我的子民了。就像梭罗，我没办法说服或强行改造他，所以只能想办法杀了他，等到他的隔代双生出现，再趁他没成长起来的时候，对他下手，让他成为我的子民。” 对于如此理所当然的无耻言辞，杜兰德眼中闪过杀气，冷冷地说：“你的变革，全是基于矮人这一姿态的吧？但真正的战斗法师，未必就比这矮人之力弱了。” “可是你能让大伙儿都变成真正的战斗法师吗？如今真正的战斗法师，除了你杜兰德，还有别人吗？”马努斯嘲弄反问，顿了顿又说，“而且……谁说米洛不如你！我的变革，比从前被封印之前的战斗法师，更强！！” 杜兰德摇摇头：“无关强弱，你这套变革的死亡率太高了，森德洛那么多被改造后彻底失去自我的各级黑色矮人，他们和死了没有区别。你的改造成功率有多少？十分之一？百分之一？还是更低？而且你刚才说了，就算成了矮人且没有失去自我，在成为真正的神官时，依然有风险。” “这些都是为了淘汰掉不够格的垃圾而已。”马努斯冷漠地说。 杜兰德冷笑不语。 两人沉默对视片刻，马努斯最终慢慢放缓了脸色，叹了口气：“杜兰德，我是真的很想要你啊！如果我答应你，在未来想办法解决掉这套变革方案的死亡风险，你愿意帮助我吗？” “我不想因为追求强大，而放弃战斗法师的身份。”杜兰德直接拒绝。 听到这样的答复，马努斯的脸皮开始抽搐，渐渐地开始扭曲了。 他忽然无比激动地怒吼出声：“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我能让你们增强，初代李尔蒙斯却封印了你们。为什么你们要感谢那个让你们变弱的人，却不愿意感谢我这个能让你们变强的人？” “因为——变成矮人的我们，便不再是战斗法师了。”杜兰德又认真重复了一遍。 马努斯用力摇着脑袋，大声说：“真正的强者，应该思考世界应该是怎么样的，而非本来是怎么样的！杜兰德，你这是典型的弱者心态！” 杜兰德有些怜悯地看着对方，轻声说：“你拉上双天一起对付梭罗大人，是因为你知道凭你自己，根本打不赢梭罗大人。因为变革推行不下去，就去拉上外人来打自己人——呵，到底谁才是弱者心态？” 马努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旋即涨得血红。眼神渐渐狰狞：“这么说，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加入我了？” “我懒得再重复我的答案。”杜兰德说，“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矮人之姿……到底是什么？这是你从哪里得到的力量？上层树世界吗？” 马努斯“哈”地一声狞笑：“等杀了你，再告诉你！米洛！让这小子知道谁才是强者，谁才是弱者！！” 乳白色的奇形战枪好像变魔术，瞬间出现在杜兰德眼前，米洛手持战枪枪杆，双眸已变成妖异的白金色。 杜兰德眼神微动，并没有动用自己突破了瓶颈之后的真正实力。只以原本的刚过级强者线的实力应对。 战斗第一状态开启，杜兰德不退反进，直接贴上了白矮人米洛的身子，正是“如影随行”。 既然对方不告诉自己矮人之姿的秘密，杜兰德决定亲身仔细地体会一番。 电光石火间的一次交锋！ 旁人根本看不清两人在短短的刹那间交锋了几次，只听战团中响起杜兰德的闷哼声，然后他犹如炮弹，向后弹射，直到重重撞上殿宇周围的壁画才停下。 “哈哈哈。杜兰德！现在你明白了吗？” 马努斯抱着胳膊没有动手的意思，“虽然米洛如今的规则之力，还暂时不如你，但她的能级足足高过你十倍！现在你就算向我求饶。我也不会放过你了，今天你必死！” 见杜兰德沉默不语地盯着米洛认真观察，根本不回自己的话，马努斯不由冷笑：“怎么。你想在战斗中破解矮人之姿的真正秘密吗？笑话！梭罗和我的本尊打了这么久，都没能看穿的事，就凭你也行？” 这话其实说得不错。 刚才的那一轮交锋。杜兰德每一拳每一脚出，都刻意和对方的乳白色战枪直接碰撞，而不用武器。 为的就是在直接碰撞中，感受那枪身上的力量与规则属性。 但感觉，就好像之前与罗切斯特弩枪的碰撞似的，根本感受不到规则的属性，似乎有很多属性，彼此混杂在一起，似乎快要感受清楚时，却又忽然生了变化，变幻莫测，让人根本捉摸不清。 而转眼之间，米洛又冲了上来，战枪在她手中忽快忽慢地飞舞回旋，在大殿中卷起剧烈的旋转涡流。 马努斯紧紧盯着战团，脸色兴奋，似乎已经看到了杜兰德被慢慢蹂躏致死的场面。 感受着那目光中的强烈恶意，还有对面米洛散出的刺骨杀意，杜兰德忽然就笑了：“……也是，梭罗大人都暂时看不透的事，我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看透？万一再一不小心，在这里栽个大跟头，那才是笑话吧……” 这一刻，马努斯忽然现：杜兰德身上的气息变了。 不过不是变强，而是迅回落，瞬间变回了11o个单位的能级的最基本的状态。 还没等马努斯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杜兰德已深吸一口气，陡然间断喝一声！ 强烈的光芒从他体内爆出来，其实那不是光，而是瞬间极致地爆力量，所引动的一种好像光芒爆炸的奇异现象！ 杜兰德终于展现出突破瓶颈后的全部力量，而且是在瞬间提升，从最低点一路提升到最巅峰！ 砰—— 米洛的战枪刺了个空，然后不知怎的，腹部已挨了简简单单、却结结实实的一记勾拳！ 声音如擂鼓，米洛周身的白色铠甲噼里啪啦爆开无数碎片，好似无数白色蝴蝶在周身飞舞而落。 然后，扑通一声，米洛哼也不哼地直接倒了下去。 杜兰德脸色平静，挥手以冰火之力，将她锁拿束缚。 然后杜兰德转身，看向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的马努斯，铿锵有力地问：“你自己说！谁才是弱者？” 马努斯不自觉地攥紧拳头：“你居然已经突破瓶颈了……？”片刻后却又松开拳头，重新露出笑容说：“从刚才那一瞬间所爆的能级和规则来看，你真的突破了瓶颈啊，看来，你已经和冰凝合二为一了。” “虽然这度快得让我有些意外，不过不得不说，这真是……太好了！” 卷十二章 二十一 真血改造 米洛被杜兰德一拳打倒，马努斯脸上却没有半点沮丧，反而狂笑着不断重复着：“太好了！哈哈哈，这真是太好了！杜兰德，你终于中了我的招！” 杜兰德皱眉看着笑得快直不起腰的马努斯，喝问道：“笑什么？真的已经疯了吗？” “不不不，我当然……哈哈，当然没疯！只是……哈哈哈，只是太开心了啊！”马努斯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他的眼眶内尽数变成了黑色，然后他扬起头，张开手臂，再次高昂地吟唱起来： “罪恶的黑色血浆，你为什么要歌唱？” “当太阳陨落，当月华不再，当群星沉坠，黑暗之血犹在！” “不移，不动……” “不朽，不灭……” “罪恶的黑色血浆啊，请你尽情地歌唱！请你尽情地流淌！！” 这是之前米洛成为神官的过程中，马努斯曾经吟唱过的一段邪恶咒文。 当时，这段咒文直接催了米洛的白矮人形态，让米洛控制不住地变身了。 而此时，铺天盖地的邪恶咒文之力，瞬间将杜兰德包裹。丝丝缕缕的邪力从杜兰德周身各处，毫无阻滞地钻入身体，紧接着，杜兰德震惊地现：自己体内各处，竟开始浮现出一些黑色的细密血珠！ 这些血液好像凭空而生，又好像原本就潜伏在体内，只有受到那邪恶咒文的催，才会显露出来。 杜兰德瞬间就明白了：“这些黑血，是冰矮人冰凝的！该死！她与我合一，帮我突破瓶颈的同时，居然也把这种黑血带到我体内了！” 不等杜兰德想出应对方法，所有黑色血珠自行朝一个方向前进，最终汇聚成一团浓稠的黑色血球。强势地侵入了杜兰德的心脏。 “呃啊啊啊！” 杜兰德的眼睛也不可抑制地变成了黑色，扑通一声半跪在地，用力捶打着心口，额头上青筋爆跳。 怎么办？ 杜兰德从没禁受过这样的痛苦，哪怕在最后的晋升死路里，哪怕被小妞的另一个状态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也没有如此不可抗拒的痛楚感。 杜兰德的心神沉入储物空间里的先祖石板：“喂，小妞，还在睡吗？醒醒啊，我……我都快不行了你怎么还在睡啊！” 石板静悄悄的。如今沉睡在石板里的小妞毫无回应。 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杜兰德知道如果自己也不幸变成了矮人，那森德洛的希望或许就没了，而罗切斯特无疑便多了一大强的助力，此消彼长之下，就算梭罗成功打赢归来，恐怕也难以挽回局面了。 要知道杜兰德如今已突破瓶颈，修炼一日千里，几乎达到了级强者的顶峰，接近至强者之列了。 连接近至强者的实力。还有自己吞噬与审判者的身份，居然都无法抵抗那黑色血液的侵袭吗？！ “在冰凝的体内，有一份我从我的本尊身上取来的血液。”马努斯说，“那是最精纯、也最霸道的一份血液。就是为了针对你，杜兰德！这就是我早就布下的一步棋，你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马努斯盯着剧烈颤抖着、却依然在顽强抵抗的杜兰德，由衷地说：“你和马努斯都是森德洛的天纵之才。他的抵抗力也是相当顽强，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屈服。而你，杜兰德。你甚至比马努斯更加厉害。不过你体内的那一份‘真血’，不是人力所能抵抗的。哪怕换了李尔蒙斯或者梭罗，也不行。这就是当年我的兄长李尔蒙斯说什么也要阻止我的原因，其实他在害怕，害怕这份矮人之力。” 杜兰德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艰难抬头问：“你说……真血？所以矮人之力，就是源于这种黑色真血？” “我之前说了啊，矮人之力矮人之姿，就是一种强的血脉力量，那并不是虚言，而是实话。” 马努斯顿了顿，最终淡淡地说：“好了，放弃抵抗吧。这真血的霸道，足以压制同样霸道的双天诅咒，你没机会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没什么背后的含义。 然而“双天诅咒”一词落入杜兰德耳中，却好像雷鸣，好像一缕闪电闪过，照亮了快要被黑暗支配的身心。 双天诅咒…… 双天诅咒！！ 想到自己心脏中封印着的双天诅咒之力，杜兰德忽然萌生了一个极为疯狂的想法：矮人之力能够压制住双天诅咒，却消除诅咒之力。 这么说，两者其实并无明显的高下，而是旗鼓相当，彼此克制！ 既然这样的话…… 这时，马努斯缓步来到杜兰德面前，将手放在半跪的杜兰德头顶，好似接受敬仰膜拜，轻声说：“睡一会儿吧，你觉醒来，你就成为我的子民了。” 扑通一声，杜兰德终于栽倒在地。 他的眼睛还是睁开的，却渐渐变成了黑色。身上的衣服渐渐被撑开、撑破，杜兰德开始向着矮人的姿态变化了。 米洛这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杜兰德身上的变化，白矮人米洛竟然生出了一丝畏惧的神情。 马努斯淡淡地说：“退远一点吧，他继承的是最纯粹最本源的真血，血统比米洛你更高贵。你害怕他，是正常现象，因为你体内的血液是有杂质的。一会儿，等杜兰德完成了所有的转变，他就是你的王。” 米洛点了点头，用呆板顺从的嗓音问：“那您呢？” 马努斯笑了系：“他是你的王。而我，我是你们的父，也是你们的王——你们共有的父王。” …… …… 森德洛，咏战堡垒。 在一间小小的密室中，刀魂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到底生什么了？为什么杜兰德给我的感觉，好像越来越弱了，我和他的联系变得若有若无的，几乎就要断了！” 刀魂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吞噬与进化。 彻底消化掉杜兰德交给他的奇蓝之刃后。此时的刀魂站着不动，周围的空间却好像承受不住他的存在，不断崩碎成无数的细密碎片，然后又在空间法则的自行运转下，艰难地重组。 刀魂已经比之前强太多了，他想要帮杜兰德，却不知为何，无法以“双向瞬移”传送到杜兰德身边去。 “见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刀魂暴躁地低吼起来，墙面上的极冻审判的画像。直接在怒火中化为灰烬，不复存在。 刀魂并不知道，杜兰德如今所在的右央宫殿地下秘宫，是与外界隔绝的，就连双向瞬移也无法前往。 没过多久，刀魂的脸色忽然彻底凝固：“联系……断了。” …… …… “这就算彻底完成了吧。”恢弘的殿宇中，马努斯静静看着自己面前已经完全变成矮人的杜兰德。 其他人变成矮人后，都会变得丑陋不堪，机械僵硬。身形体态也会转为矮壮敦实。 杜兰德却很不一样，他的身高几乎没有变化，虽然变得强壮了不少，却并不夸张。而是充满健美和流畅。 “看来这小子原本的血脉力量，真的是非常强啊，能够在接受矮人真血的同时，还保持着相当一部分的原有形态。”马努斯低声喃喃。 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嫉妒，然后走到杜兰德面前，冷冷命令：“起来！” 杜兰德依言从地上支撑起身体。然后慢慢站直，立定。 马努斯盯着面无表情的杜兰德，认真审视片刻，然后露出微笑：“很好！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父——” 一记铁拳狠狠轰中了他的面门，将“父”字直接打断，然后粗暴地压回到马努斯的嘴巴里去。 马努斯的身体好像炮弹般，被这一拳轰得直接倒飞出去！而且和上次一样，他再度狠狠撞上殿宇周围的一幅壁画，顺着墙壁慢慢滑下来。他上次被揍飞，还是杜兰德刚刚赶到这里的时候。 这一次，马努斯真的被打懵了。他趴在地上，好半天没有半点反应。 等他有些茫然地爬起来时，看到的，是杜兰德身上的矮人铠甲一点点剥落消失的一幕。 “怎么，很惊讶？”杜兰德在片刻之间，就完全恢复到了正常的战斗法师的样貌。 马努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这不……这不可能！！……米洛！米洛！” 米洛依然是马努斯忠诚的打手，毫不犹豫地再次冲向了杜兰德。 而杜兰德如法炮制，身形一晃，已闪过了对方的乳白色战枪戳刺，然后一记勾拳将米洛放倒。 米洛瘫软在杜兰德的臂弯里，晕过去之前，似乎恢复了一丝清醒，苦笑着低声说：“杜兰德，对不起……” “没事。”杜兰德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将米洛安放在地上，“很快就会结束的，你先安心睡一会儿。我会想办法救你。” “想办法救她？你凭什么？！”殿宇边缘的马努斯已经站起身来，却没有上前来，而是死盯着杜兰德的脸，似乎要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杜兰德笑着说：“你还是无法理解吧，为什么我能继续以战斗法师的样貌，站在你的面前。” 马努斯咬牙：“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杜兰德耸肩：“等杀了你，我再告诉你。” 马努斯脸皮抽搐着，狂怒灼烧着他，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他忽然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用力捶打自己的胸膛。 砰！砰！砰！ 三记擂鼓般的沉厚声音过后，马努斯的身形体态开始变化，强烈的气息终于毫不掩饰地散出来。 他身上的能级，飞快提升到了标准的万倍极限。 而且比起同样拥有极限能级的米洛，马努斯所散出的规则波动，要强过米洛十倍以上，丝毫不亚于如今的杜兰德！ 卷十二 章二十二 热身运动 马努斯就在杜兰德面前，开始展现强横的力量。 了这么多，较量到了这个份上，已经不需要多余的语言了。 马努斯、不，应该是罗切斯特，他并不需要知道杜兰德如何成功抵御了真血的侵袭，只要接下来能击败杜兰德，他自然就能达到他的目的。 而杜兰德，从对方口中听到了这许多的秘密和真相后，要彻底消化清楚，还需要一些时间。 唯一确定的，是必须阻止眼前这个魔鬼。 魔鬼，这是杜兰德脑海里唯一一个能概括对方的词汇。这世界上，知道自己为恶而为恶的人不少，这种人虽然可恨，却并不可怕。最可怕的人，是一边做着最邪恶的事情，却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在守正行善。 罗切斯特就是这样的可怕家伙。 在他眼里，人命根本就不是人命，他发动如此空前甚至绝后的矮人战争的理由，杀了如此多的各族生命以及战斗法师的理由，杜兰德本以为是出于某些异于常人的变态初衷，没想到真正的理由，居然是为了带领森德洛与战斗法师们走向强大。 这让杜兰德内心很错愕，当然也不认同。用罪恶的手段达成正义的目标，最后的结果，只会是罪恶。 杜兰德将米洛抱起，闪身来到大殿边缘，将米洛放下，然后回到原地。 面对罗切斯特站定的一刻，杜兰德终于不再掩饰，完全展现出突破瓶颈后的全力。远在森德洛咏战堡垒的刀魂感应到了这股力量，先是为杜兰德依然活着而惊喜若狂，继而为这股强横绝伦的力量而震惊沉默。 “这就是接近至强者级别的力量吗……” 杜兰德也是突破后第一次全力施为。 紫黑色的气息凛冽如刀，充斥在身体的周围。 此时，大殿的一半是杜兰德的特有气息，另一半则是对手的气息。 两者之间的那条分界线。正在向杜兰德的方向缓缓靠拢着。 气势上被渐渐压迫的杜兰德，却反常地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凝视着对面已经变身完毕的敌人。 和罗切斯特的真正本尊完全不同，呈现在眼前的，并不是一具黝黑粗壮的矮人躯体，而是瑰丽神秘的紫金色，缠绕着马努斯特有的雷霆力量，还有战斗神官之力。马努斯本身融合了三枚神火，加上此时变身后的矮人真形所赋予的十倍能级，一共翻了万倍的能级。 那力量狂躁而锋利。就好像一柄控制不住想要杀人的凶刀。 直到这一刻，杜兰德才真正发自内心地确认，或者真正相信：眼前这人已经不是马努斯本人了，而是罗切斯特。 青色愤怒马努斯所特有的从容、理性、肃穆，端正，全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择人而噬的凶戾。 但杜兰德不确定马努斯的意志，到底是被抹杀殆尽了，还是依然存在于那具强横身体的某个角落里。 所以接下来这一战必须赢。却又不能赢。 这时候，对手的变身似乎还没有完全结束。 当看到一尊高大的四眸双翼的矮人虚影，在罗切斯特身后浮现时，杜兰德知道自己不能再等待了。身子骤然间压低。压到贴近地面的程度，凝停了瞬间，然后双手双脚同时发力撑蹬！ 杜兰德身前的空间，陡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窟窿。而杜兰德本人已在前所未有的超强爆发力的推动下，穿过窟窿，直奔对手而去。 一只大手从旁而来。 那巨大的矮人虚影闪电般探出右手。明明是虚影之身，却有着实质的力量，一把抓住了杜兰德。 罗切斯特脸色冷漠，遥遥对着被虚影抓住的杜兰德伸出手，做了一个握拳、捏碎的动作：“——爆！” 好像捏碎了一个鸡蛋，却没有破碎的血肉从虚影的拳缝间飙射。反倒是无穷无尽的紫黑色光芒，从攥紧的拳心中爆发出来。 虚影的巨拳被无数刀芒撕裂扯开。 “哦，这么快就动用吞噬与审判者的最终形态了啊。”罗切斯特看着全身披覆紫黑色贴身铠甲如妖似魔的杜兰德，淡淡一笑。 着反手一捞，那巨大虚影的另一只手，闪电般再次向杜兰德抓握过来。 杜兰德却好像没看见一样，眼睛只盯着罗切斯特本人，速度如风似电，依然直冲着罗切斯特本人而去。 眼看着虚影大手即将抓住杜兰德，两者之间陡然落下一面巨型半透明镜盾，挡下了大手，盾牌被不知何处出现的先祖石像抓握在手里。 而杜兰德身形连续几个闪烁，再猛然沉落，左手已抓按住罗切斯特的肩膀，右拳则当胸就是一记直拳怒轰！ 战斗变得沉默而激烈，双方的动作则都变得返朴归真，简洁明了。 杜兰德连续三记组合拳，一拳比一拳重。第四拳忽然被对方拿住手腕，然后被一记过肩摔掀翻在地。罗切斯特居高临下压住杜兰德，翻手凝成一柄紫金色的弩枪，对准被掀翻在地的杜兰德，当面插落。 当的一声，枪尖扎在地面上，火星四溅。 杜兰德及时偏转过头部，避开戳刺，弩枪几乎是贴着他的脖颈肌肤扎落下去的。 而杜兰德面色不变，一抬手已握住耳边的枪头，另一手并掌如刀，无声插向罗切斯特的心口。 罗切斯特横肘挡开，顺势撞砸杜兰德的咽喉。 双方依然沉默着，在极范围内拆招厮杀，臂肘彼此碰撞，没有碰撞之声息，却震得大殿不断颤抖。 罗切斯特忽然松开了试图回夺弩枪的手，空出的手握成拳头，砸向杜兰德的胸口。 杜兰德也不理会这一拳，握住枪头的左手手腕顺势拧转，操纵弩枪枪杆，反抽罗切斯特的脖颈。 砰！ 罗切斯特抢先一步击中了杜兰德，拳头如枪，深深扎入杜兰德的胸膛。 杜兰德的身体好像泡沫般爆开来。 罗切斯特眉头微蹙，眼神中凌厉的精光闪烁了几下，猛地一低头，一抹紫色的刀光就从他头顶上掠过。 避开身后刀砍的同时，罗切斯特再次抓住弩枪，反手横扫，逼退不知何时已绕到他背后的杜兰德。 然后两人同时收手，彼此对视不语。 四眸双翼的矮人虚影，这时慢慢沉入到罗切斯特体内——他的变身，终于彻底完成了。 “很不错的热身运动。” 罗切斯特看着杜兰德和他身后的先祖石像，扭了扭脖子，然后微笑，“不过很可惜，你没能阻止我。” 卷十二 章二十三 龙争虎斗 此时杜兰德手持紫色战刀，立身于巨大的先祖石像之前。 手里的战刀，是三把雪藏之刃中的一把，而且是以审判之力凝成的最强的一把。 一人一像，虽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依然有着内敛而凝实的沉重压迫力。 如果以修炼速度而言，杜兰德从出生至今，从普通人到接近至强者的修炼速度，绝对是空前绝后的！而且他完全没有修炼过快导致的基础虚浮，实力非常过硬，战斗技艺更是在战争中磨砺得炉火纯青。 然而刚才那蓄势已久的一记横斩，依然被对方险而又险地避开了。 完全变身为紫矮人的罗切斯特，周身缠绕着紫金色的龙形雷霆，肩上扛着一杆长近五米的巨大弩枪。 气势之恢弘霸道，甚至将接近至强的杜兰德的气势，都压得节节后退。 空间中，好像有无数刀子在对撞。 大殿穹顶上的巨树雕塑轻轻振颤，不断洒下光辉，稳定大殿中的空间。事实上如果不是在这里开战，双方刚才那一番热身运动，便足以给位面世界带来巨大的破坏和灾难了，甚至可能打碎弱一点的主位面。 “怎么不说话？”罗切斯特微笑问。 “到现在还需要多说什么吗？”杜兰德淡淡反问。 “别这么无趣嘛。这可是你的最后一战了，好好品味一番逐渐走向失败与死亡，从希望跌落juéàng的感觉，不好吗？” “我没这么无聊。” “在这点上，你和我的兄长还是有区别的。”罗切斯特叹了口气，“李尔蒙斯他……可比你有趣多了。他实际上并不是个特别理性的人，非常易怒，所以才要以冷酷来压抑愤怒，控制愤怒。利用愤怒。所以他在战斗之中，其实非常残忍血腥。比如刚才那轮热身，换了李尔蒙斯，不会在蓄势已久的一击不中后停手的。” 杜兰德笑了：“你不用激我贸然动手。而且刚才那一轮热身，我并没有输。至少我又借之，了解到了更多的事情。” “比如？” “比如你没有变成黑色矮人，而变成了类似于冰凝和米洛的紫矮人，这是否说明马努斯大人的意志仍未屈服？”杜兰德顿了顿，“再比如，你手里的弩枪的特性。我通过刚才抓在手里，已经有些了解了。” 对于马努斯的意志是否残存，罗切斯特微笑不语，不置可否。 而对于杜兰德洞察了弩枪的属性，罗切斯特倒是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了不起！那我也说说看我的发现吧，我zhidào你抵御真血的方法了——是双天诅咒吧！你主动引出了封印于自身心脏的双天诅咒，以之与真血达成了某种平衡，是不是？” 杜兰德微笑以对。同样不置可否。 罗切斯特惋惜地说：“你很聪明，却也愚蠢。将诅咒之力封印在心脏里已经够蠢了，在封印后主动引出来就更加愚不可及。现在我真的不得不杀掉你，因为你对我没用了。无法成为我的子民。等到诅咒爆发，就连我的变革之法，也救不了你了。” 杜兰德仍没接对方的话。 不过，有关抵御真血侵蚀的方法。罗切斯特猜得一点儿都没错：正是双天诅咒。 从刚才到现在，杜兰德一边与对手试探性地交锋，一边也在严密关注着自己的体内状况—— 心脏之中。有一个小小的四眸双翼的矮人，正和一名赤金色的光人相互角力，彼此凝定不动。 这小小矮人的身体表面，隐隐波动着，泛着液光，是液态凝聚而成，形态并不十分稳定，这就是那黑色矮人真血在杜兰德体内形成的样子。 而在对面与这黑血凝成的矮人角力的光人，全身都散发出通透的亮光来，那光亮辉煌壮丽，却又透着说不出的森寒恐怖，在光鲜的外表之下，蕴藏着最为恶毒、最为邪异的力量属性。 这光人，是杜兰德主动从心脏最深处解封出来的双天诅咒之力。 矮人真血，双天诅咒，这两种目前杜兰德所见过的最邪恶也最霸道的两种力量，此时正维系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两者彼此克制着，却在属性上谁也无法彻底消灭对方。 这就是杜兰德为了化解矮人真血，所想出来的一招解法，很冒险，老实说杜兰德根本没有把握能成，而现在这似乎维系着平衡的局面，能否保持xiàqu究竟能持续多久，杜兰德心中也没有底。 罗切斯特还在连连叹息：“可惜，只能等到你的隔代双生出现了。不过那时候的你，只是审判者，却不是杜兰德，未必有你的潜力和素质。就像上一世的审判者比不上这一世的你。可惜，实在可惜！” 杜兰德平静地说：“我一路走到现在，想要我命的人很多，能取我命的机会，也不少。这场矮人战争，我打得艰难困苦，我不否认，其实我一直在被你牵着鼻子走，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死去。” 罗切斯特问：“所以你想说这次你依然能逃过一劫吗？” 杜兰德摇头：“不，那是过去的情况。现在，我已经掌握主动了。” 罗切斯特满脸难以理喻的失笑表情，对杜兰德勾了勾手指：“那就继续吧，热身结束了，让我kànkàn你到底是怎么个掌握主动法！” 杜兰德手腕微动，紫色刀锋悄然消失了一小截。 消失的刀尖无声出现在罗切斯特身后，直指心脏。 啵的一声脆响，罗切斯特背心中刀，然后全身如泡沫般爆开。 杜兰德皱眉。 紫矮人形态的罗切斯特，虽然不及他那真正本尊，没有那种末日降临般的恐怖压迫感，却在各方面更像一个战斗法师了。 比如对方这一招虚影替身，完全是模仿刚才杜兰德的招式，有意用出来打击杜兰德的自信心。 杜兰德保持着冷静，继续观察。抽刀，再刺。接连三刀之后。罗切斯特又有三重虚影在各个方位被刺中，泡沫般爆开。 “是不是很吃惊？完成变身之后的我，速度居然会快这么多。”罗切斯特的声音在大殿各处飘忽响起，让人拿不准他的方位到底在哪里。 越来越多的残影浮现，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超高速的移动，在大殿内带起了强劲的飓风。 狂风之中，罗切斯特倏然闪进，却并非冲着杜兰德而来，反而出现在了先祖石像的胸前正中。连人带枪，一记猛攻！ 他的攻势来得lingli突然，也退得毫不犹豫。转眼间又退回到无数的虚影残像之中。片刻后再进再退，又进又退。三次进退攻袭之间，每一次都能避开杜兰德的阻截，狠狠轰击在石像的同一个点上。 三次之后，先祖石像表面的“审判魔装”轰然崩溃，竟被对方生生轰破！ “杜兰德，这就是你的‘掌握主动’吗？很好。就这样继续掌握你的主动吧！”罗切斯特畅快dàxiào着，“你这石像太碍眼了，在击溃你本人之前，我先拆了这李尔蒙斯留下的破石像！” 青色的雷霆凝结成条条锁链。将石像缠裹住，一圈又一圈，好似无数雷龙电蛇缠身。 那根本就是马努斯的绝学“青色愤怒”，本是为森德洛带来希望和胜利的强横能力。此时却沦入罗切斯特之手。 罗切斯特紫色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石像斜侧方，五米长的弩枪带起一道恶风，对准石像。横抽过去。 当的一声！ 两仪镜盾竖立格挡，阻拦住对方的攻击后，盾面忽然自行破碎，裂开一道裂纹—— 裁决尺剑从盾牌背后，戳破盾面，然后趁着罗切斯特措手不及的刹那，正面击中了紫色矮人的身体。 击中目标后，尺剑去势不衰，一贯而出，气势如虹！ 剑尖推动罗切斯特的身体，狠狠撞上大殿侧壁，然后以剑顶住罗切斯特，将他“钉压”在侧壁上，沿着墙壁狠狠划了个圆弧！ 元气爆裂，空间破碎，大殿之中混乱不堪。 镜盾和尺剑在爆发出最强烈的防守与反击后，相继消散。至此，魔装、镜盾、尺剑接连破碎，只剩下“先祖石像”和“魇眸幻式”还在运转。 杜兰德双眼微眯，盯着那逐渐平复下来的尘埃，其中慢慢走出一个身影，紫金身体，残忍眼睛，五米长的弩枪随意横扫了几圈，便将周围的尘埃扫开，罗切斯特完好无损地，再次出现在眼前。 杜兰德低声喃喃：“不止速度，攻击力也得到了强化，而且连防御力也进一步加强了……” 罗切斯特拍拍肩膀上的灰尘，很轻松地说：“刚才米洛输给你，只是因为她的规则领悟还不够，而且不会用矮人姿态的力量。现在你理解我的变革了吗，只要我能成功，森德洛将会涌现多少接近至强的强者！” 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罗切斯特扫了一眼石像：“衣服、盾牌、还有武器都没了，我这就彻底拆了他。” 脚步重踏地面，罗切斯特再次飞扑向李尔蒙斯石像，却忽然发现：石像急剧地开始主动缩小。 罗切斯特脑海中一个闪念：“咦？杜兰德主动放弃用这招了？” 却见那石像缩小了，却并未消失，而是慢慢凝聚成了一杆长达五米的石质弩枪，落入杜兰德的手中。 杜兰德一手持刀，一手举枪，身体向后仰去，腰部反弓成一个夸张的曲度，然后猛地挺起身子，带动手臂，居然将先祖石板所化的弩枪，狠狠地朝罗切斯特投掷过来！ “见鬼！你居然用我兄长留下的石板，变幻成我的弩枪手段？！” 罗切斯特瞳孔一缩，完全没想到杜兰德会这么干。 杜兰德刚才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成为矮人的一员，此时却脸不红心不跳地使用矮人的能力和手段！ 等等，不对！ 罗切斯特忽然想到：这小子什么时候连罗切斯特弩枪都能模拟得如此逼真了？！ 卷十二 章二十四 我不能赢 看着呼啸而来的石质弩枪，罗切斯特微微皱了皱眉，表情认真了些。手腕转动，手中的紫金色弩枪飞旋了几周，然后对准前方，以枪对枪，与杜兰德投掷而来的石质弩枪尖碰撞在一起！ 砰！紫金色弩枪微微弯折，旋即绷直。杜兰德的弩枪却砰然崩碎成无数碎片。 这反倒让罗切斯特错愕了一下，这石板破碎得太容易了。无数碎片看似没有规律地飞行，实际上在掠过罗切斯特身边之后，在他的身后重新组合起来，再次变成了一杆石质弩枪！ 枪头所指，依然是罗切斯特的背后心口。 罗切斯特哼了一声，不转身，也不回头，手中紫金色弩枪从腋下穿过，枪身如龙抖动，他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准确地点上了石质弩枪的枪尖，然后猛地一震，将之挑得高高飞起！ 这次罗切斯特用的劲力，并非爆破属性的，因而只会将这碍眼的武器挑飞，却不会将之破坏。 然而石质弩枪飞旋而起，然后就在罗切斯特眼前，它再次崩碎了——自行崩碎。 看着那石质弩枪破碎、变形、最终在空中变幻成一个个铠甲的部件，包括胸甲、肩甲、腰带、护臂、护膝、战裙……罗切斯特不禁再次呆了一下。 然后，他就看到杜兰德凭空闪现在上空，出现在各个铠甲部件的中间。石质的部件就好像感应到了强大的磁力，自行加速向杜兰德飞去，各自归位，最终在杜兰德周身形成一套古老的石质战铠！ 杜兰德身披战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罗切斯特，战刀高举过顶，然后借着身体下落的势头，当头一记劈斩！ 狂烈的刀芒瞬间充斥了整个大殿。刹那间的爆发力之强，让那巨树壁画都好似活了过来，不断摇动着枝叶，抖落细腻浓稠的金色光芒，勉强抵御着审判刀气的肆虐，保护大殿不受损伤。 杜兰德这一刀最终没能破坏掉大殿，却破掉了大殿中无比稳定的空间结构。 于是，身在森德洛的刀魂，忽然间感到他和杜兰德之间的联系清晰了起来。 “喂，杜兰德吗！你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在哪——”刀魂还没问完。整个人瞬间定格，庞大的威压席卷了他的身体，这明显是杜兰德的力量属性，强度却比刀魂印象中强了太多太多。 刀魂后续的问话直接被堵了回去，杜兰德也没趁此机会召唤刀魂前去战斗。 当那恐怖的威压逐渐消退，两者之间的联系再次变得晦涩，因为杜兰德所在的大殿的空间又被修复稳固了。 可森德洛的刀魂，却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扑通一声半跪在地。浑身大汗淋漓，呼呼粗重地喘息不止。 双天界，大殿之中。 浓烈的刀芒这才逐渐消退，杜兰德长长呼出一口气。身着铠甲，单手持刀，看着前方十米外的罗切斯特。 在两个人之间，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迹。从杜兰德脚下一路延伸到罗切斯特的身体上。在罗切斯特的胸腹部位，出现了一条巨大的伤口，几乎将他的身体正面剖开！伤口触目惊心。这就是刚才杜兰德以先祖石板化战铠加身，爆发性的一刀的战果。 “看来全力爆发之下，我还是能保持体内的真血和诅咒保持平衡。” 杜兰德活动了几下身体，感受着体内的状况，默默想着。 刚才那一番进攻——从投掷出石质弩枪，到接连干扰罗切斯特，最后杜兰德自己铠甲加身，自上而下的全力一击——是杜兰德对自己的一次考验，验证自己是否能够真正全力投入战斗，而没有真血或诅咒爆发的后顾之忧。 现在看来，应该没问题。 对面的罗切斯特还在喘息着。他身上的伤口，久久没能愈合，还在不停地淌血，可见杜兰德刚才那一刀有多强、多狠。 大殿里只有罗切斯特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他以弩枪支撑身体，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渐渐地，低喘变成了低笑，低笑变成了嗤笑，嗤笑变成了有些尖利的狂笑：“哈哈哈哈哈！杜兰德……杜兰德！！哈哈哈哈哈！” 罗切斯特猛地抬起头，眼神如狼，笑容灿烂中透着不耐烦：“杜兰德，我玩腻了！你就这点能力吗？铺垫了那么多，最终砍出来的一刀，就这点水准？！” 更多的鲜血从罗切斯特体内流出来，他却毫不在意地挺直了身体，厉声喝道：“三个月前你和我战斗的时候——不顾一切引动命运之手的惩罚的时候——可比现在厉害得多！为什么要避开我的真正要害？你的心已经乱得让你无法掌握准头了吗？！！！” 最后一个字吐出口的刹那，好像引燃了炸药，罗切斯特周身的空间轰得一声就崩溃了，彻底地崩溃！ 杜兰德全身瞬间绷紧，眼前似乎花了一下，紫金色的弩枪不知怎么已经出现在了身前！ “唔——”杜兰德闷哼一声，身体被周围的时空和元气猛地勒紧，勉强举刀挡了一下，全身触电般地巨震。 罗切斯特彻底发飙了，好像一头脱笼的野兽，实力比他之前更强！ 战刀与弩枪碰撞，刀身居然被压得反撞向杜兰德自己，然后刀身破碎。杜兰德硬忍住一口涌到嗓子眼的血，勉强拧转身子，险而又险地逃脱了被一枪洞穿身体的厄运。 第二枪紧接着就来了。 “杜兰德！拿出你真正的实力来！现在的你，为什么如此畏首畏尾？你的瓶颈突破了，能级更高了，规则也更强了，为什么反而打起架来失了血性！”罗切斯特吼声如雷，枪势如潮。 杜兰德不答，翻手取出第二柄雪藏之刃：熔岩鬼斩。 刀刚取出，就被对方的枪尖点中，然后在杜兰德手里爆炸！连带着杜兰德身上由先祖石板聚成的铠甲，也颤鸣一声。重新化为石板的模样，落入到杜兰德的身体之中，暂时无法参与战斗了。 杜兰德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罗切斯特不依不饶，声音里却透出些许失望：“体内的真血和诅咒之力，终究还是让你的战斗之心蒙上了阴影啊。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吧。” 紫金色的弩枪再次一抖、一点—— 鲜血飞溅！ 杜兰德被对方一枪狠狠洞穿了腹部，然后被枪身上附带的巨大冲击力，推动着一路后退到大殿边缘。枪头穿过杜兰德的身体，率先撞上一副壁画。杜兰德的人就好像被串在了弩枪上。 直到这时，持枪的罗切斯特才终于露出行迹。 之前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在杜兰德眼中，只有一杆大龙似的枪身在抖动点戳，却看不到持枪的罗切斯特。 罗切斯特看着大口大口咳血的杜兰德，沉默了片刻，摇摇头，发力抽枪。 枪却没动，依然在杜兰德的身体里。 因为杜兰德一手牢牢抓住了枪身。 罗切斯特眼睑微垂，淡淡地问：“怎么？别告诉我你是故意被枪洞穿，为的是要亲身感受我的弩枪属性？” “不。咳咳……只是为了……为了抓住你。”杜兰德沙哑地说，“你的速度，确实太快了。” 罗切斯特暗中发力几次，始终收不回弩枪。不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无聊的小子！抓住我之后呢，你又能如何？你已经被打成这样了，就算抓住了我。就算亲身了解到了我的弩枪属性，也没有击败我的可能了。” 罗切斯特说得没错，杜兰德这下真得伤得很重。 弩枪与杜兰德的身体直接接触。罗切斯特知道眼前这个杜兰德不是虚影，不是替身，不是假象，而是真的被洞穿了，被重伤了。 让罗切斯特不理解的，是杜兰德死死抓住弩枪的举动。 这样的行为，现在还有什么意义吗？ 杜兰德喘了口气，艰难地说：“马努斯大人……对我有很深的恩情。咳咳……当初……我刚回到咏战堡垒时，受了塞尔东和宁顿的压迫，原打算一走了之。那一次，是马努斯大人留住了我。” 杜兰德看着眼前沉默的罗切斯特，发自内心地笑了笑，认真地说：“如果不是马努斯大人，我不会成为今天的我。我可能只会是一个受了伤之后逃避退缩，背井离乡之人。我会变成一个没有根的人。” 罗切斯特也陷入了沉默。 大殿中，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其中夹杂着杜兰德越来越虚弱的喘息和咳嗽。 良久之后，罗切斯特淡淡地问：“所以呢？你的结论是？” “所以这一战，我不能赢！没办法赢！不可以赢！我没办法对着依然有马努斯意志潜伏残存的你，下杀手。” 杜兰德嘴里淌下血来，瞳孔似乎都有些涣散了，可他眼神里却透出让罗切斯特看不明白的狠辣和果敢。 杜兰德一字一顿地说：“此战我不能赢，此战我又必须赢！罗切斯特，你没发现吗？我还没用第三把雪藏之刃。而且，你破掉了我的魔装、镜盾、尺剑，甚至破掉了先祖石板，却还有一招，你没破掉！” 罗切斯特忽然呆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脚掌不知何时，被一柄古老浑浊的冰刃戳穿，把罗切斯特的脚掌钉在了地面上。 幽幽寒气从冰刃上散发出来，在罗切斯特脚上覆上了一层坚冰，而那冰层正一点点地顺着腿脚，攀爬而上。 “……幻式魇眸……？！” 罗切斯特眼中射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在幻式的干扰之下，直到现在他才察觉到自己中招了。 杜兰德被洞穿了身体，死死抓住弩枪的原因，只是为了争取到这一个机会。 那插在罗切斯特脚掌上的战刀，正是“晦暗审判”和“熔岩鬼斩”之外的第三柄雪藏之刃，古珀之刃！ 罗切斯特一言不发，猛然发力回夺弩枪，想要后退与杜兰德拉开距离。 卷十二 章二十五 复仇的王 罗切斯特努力想要回夺弩枪，可枪身就好像卡在了杜兰德身体里。杜兰德操控伤口的肌肉，将枪身裹住，同时双手死死抓住弩枪，不让对方撤退。 “放手！”罗切斯特低沉地咆哮着，但这咆哮恰恰反映出了他的慌乱。 杜兰德和冰凝融合为一之后，第三把雪藏之刃的威力，已经超越了前两把，不知是否因为冰凝是纯冰系，同时也是琥珀之刃的开发者的缘故。 罗切斯特被古珀之刃洞穿脚掌，渐渐被冰封，这让他感到了意料之外的强烈威胁。 双方的角力激烈而沉默。 杜兰德又吐了口血，眼神始终坚定。就像刚才他自己说的，这一战如果真的放开手脚大战一场，未必不能将对方斩杀，毕竟杜兰德最擅长的，就是在不可能中营造可能，斩杀无法斩杀之敌。 但这次的敌人，有一部分是马努斯。 这一路走来，尤其是在知道了这许多的秘辛和真相之后，杜兰德开始思考：如果这一场矮人战争，对于罗切斯特的意义在于变革，那么对于自己，对于森德洛，对于亿万战斗法师的意义又是什么？ 为了胜利吗？ 当然是为了胜利。 但其实更准确地说，是为了不被罗切斯特击败，是为了生存下去。一场为了生存而战的战争，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败了。 所以这场战争，对杜兰德而言，无关胜利。 杜兰德并没有和罗切斯特一较高下的强烈愿望。 杜兰德只希望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们。 所以，如果为了斩杀罗切斯特，而将马努斯一并斩杀，那对杜兰德而言并非胜利，而是失败。 在艾莉婕死后，杜兰德已经不想在看到自己在意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甚至死在自己的怀里了。 “洛凡的双天诅咒爆发，都被我救回来了。马努斯大人也是一样，我同样可以把他救回来。”杜兰德的眼神已经有些模糊，抓着枪身的手却越抓越紧。 冰已经爬到罗切斯特的腰部了。 绝对防御抵御了冰层的侵入，却无法抗拒冰封的持续蔓延，罗切斯特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完全动弹不得，甚至有失去知觉的迹象。 这种恐怖的感觉，甚至让他想起了当年被兄长李尔蒙斯封印的时候。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罗切斯特猛一咬牙，主动松手。竟然果断放弃了弩枪，撒手准备后撤。 可罗切斯特刚刚放手，杜兰德也同时松手，然后双手如电探出，一把按住了罗切斯特的肩膀。 于是罗切斯特双脚刚刚离地少许，还未来得及后撤，便又重新着地，被杜兰得死死抓住，牢牢按住。 “放手！给我……放手啊！” 冰已经爬到胸部了。 罗切斯特看着沉默而坚决的杜兰德。怒吼起来：“这到底是为什么？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就算封印了我又能怎么样？早晚有一天我还能破封而出！而你，你伤成这样，还活得了吗？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而豁出自己的性命？！！” 杜兰德不言不语不答。 对于罗切斯特这种为了自己的目标，可以不顾惜亿万人性命的家伙。解释不清楚的，对方根本不可能理解。 大殿中响起密集的擂鼓声，罗切斯特用还能活动的上肢，拼命击打杜兰德的胸腹和软肋。杜兰德身上穿挂着弩枪。任凭对方动作，双手只死死抓着对方的肩膀。 鲜血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洒落。 两个人越靠越近，罗切斯特的拳头力道也渐渐削弱。打击速度逐渐减慢。 五分钟后，他只有右手还能动了，还在一下、一下地轰击杜兰德的身体，继续这场惨烈的战斗。 十分钟后，罗切斯特艰难地完成了最后一记拳击，然后他的右手也被彻底冰封。 冰封线被罗切斯特压制在脖颈以下，他的头部和眼睛还能动弹，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双眼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杜兰德，那眼神似乎在说：再一下，再一下我就能击溃你了，再一下，我就能击倒你了！ 可杜兰德从十分钟之前就摇摇欲坠，却到现在始终没有倒下。 冰封线终于继续上行，越过罗切斯特的脖颈、下巴、嘴巴、鼻子……一路向上，越来越快，这意味着罗切斯特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力量。 即将被封印的时候，罗切斯特的头部已经无法转动，却仍斜着眼睛，死死瞪着杜兰德，好像垂死的王，满眼愤怒和质问，还有许许多多让杜兰德都看不明白的情绪，一一飞闪而过。 恍惚之中，杜兰德看到了一个秀气稚嫩的小男孩。 那男孩仰着脸，看着一个拥有壮硕身材的粗犷脸庞的男子，问：“爸爸，又要去和双天界作战了吗？” “嗯。” “这次要多久呀？” “不会很久。”男子用力揉了揉男孩的脑袋，咧开大嘴笑着，“小罗切斯特要听妈妈和哥哥的话，爸爸一个月后就回来。” 男人离开了，并如约在一个月后归来，却已是一坛骨灰。 男孩抱着坛子放声大哭，三天后，母亲也离开了，要去为父亲报仇，要去和双天界的杂碎们战斗。 于是又过了一个月，男孩手里的骨灰坛，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男孩已经哭不出来了。 他睁着红肿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一个近在眼前却又好像很遥远的背影，那是兄长的背影，男孩问：“哥哥，你也要抛下我了吗？” “不，我要去为爸爸妈妈报仇。” “你……你会死的！” “不会。”那背影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挂满宠溺笑容的年轻的脸，“我可是很强的，你不用担心，在家里等我好消息。” 三年后，森德洛在一位年轻的战斗法师李尔蒙斯的带领下，取得了对双天界抗击战争的胜利。 少年罗切斯特兴高采烈地去找哥哥。想要亲眼见证哥哥手刃仇人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哥哥代表森德洛与双天界签订停战与和平条约的时刻。 为什么要和仇人握手？ 罗切斯特无法理解。 已成仇敌的情况下，还能重新握手言和吗？ 爸爸妈妈的仇怎么办？ 罗切斯特没有上前质问，没有哭闹撒泼，他沉默着，全程看完了哥哥与对方代表签订契约的全过程。少年的脸色一点点变得平静，变得淡漠，变得内敛。从那一刻开始，在少年罗切斯特的心灵里。深深种下了仇恨与毁灭的种子—— 哥哥无法帮爸爸妈妈报仇，哥哥也无法让战斗法师一族真正强大，扬眉吐气。 能将天人一族赶尽杀绝的人，能将森德洛带向无敌的人—— 只有我！ 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 大殿里，抵抗到了最后的罗切斯特的双眼，终于也被浑浊的冰，彻底冻结。 冰层阻隔了杜兰德的视线。 但杜兰德不用看也几乎猜到了后面的故事，一个复仇者诞生、觉醒、成长、复仇、直到最终变态的故事。 杜兰德终于松开了抓按着罗切斯特肩膀的双手。 长时间的用力，让杜兰德的手指关节僵硬得生疼。全身上下几乎没有知觉了。被罗切斯特打得。 杜兰德咬着牙，将弩枪从自己身体里抽出来，带出了大滩大滩的鲜血。 哐啷啷——弩枪滚落在地，弹跳了一阵。静静躺到一旁。 杜兰德咧嘴，似乎笑了笑，发自内心地笑。眼前忽然一黑，杜兰德再也支撑不住。没了意识。 直到一阵温暖包裹住自己。柔和的光芒渗入杜兰德体内，慢慢地帮他治疗身体，修复伤势。 这种感觉很舒服。也很温馨，杜兰德慢慢睁开双眼，感觉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映入眼帘的，是米洛的脸。 “呼……太好了，你终于醒了。”米洛长长松了口气，光洁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她现在是正常战斗法师的模样，应该也刚醒来没多久。由于刚才变身白矮人，她身上的衣衫颇为不整，可她毫不在意，看着杜兰德的眼神里满是关切。 杜兰德身体软绵绵的，没力气动弹，暂时无法起身，只好露出笑容：“你没事吧？感觉还好吗？” 米洛叹了口气：“你这人，什么时候能习惯为自己考虑考虑啊。你都伤成这样了，醒来却还是先问我……” 米洛醒来后，看到了大殿内的状况——冰封的罗切斯特，狼藉一片的地面，满地的血迹，还有沾满干涸血迹的紫金色弩枪——虽然没有亲眼目睹战斗的过程，但米洛能清楚地猜到之前的战斗，有多么的惨烈。 杜兰德微笑说：“我命硬得很，没事的。好了，扶我起来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米洛拗不过他，只好扶杜兰德起身。 米洛并没有问被冰封的罗切斯特是怎么回事，也没有问杜兰德为什么没有杀罗切斯特，而只是冰封了他。 因为答案根本无需多问，米洛知道，杜兰德一定是因为马努斯的关系，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很难想象一个人在惨烈的战争中，还能始终保持本心，保持着这样的坚持与责任。 不过米洛看着那被冰封的紫矮人，眼神深处，隐约闪过了一丝黯然与担忧，似乎看到了自己将来也被冰封的一幕。 “不必担心。我会救出马努斯大人，也会想办法让你恢复正常。”杜兰德好像猜到米洛的心思。 卷十二 章二十六 凋零 “我会救出马努斯大人，也会让你恢复正常。”杜兰德刚说完就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这次的战斗真的损伤不小、而且消耗太大了。 米洛赶紧扶住杜兰德，抿嘴一笑说：“行了，现在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伤吧！你好了，我们大家才能好。” 杜兰德点点头，闭眼静立了片刻，重新睁眼时，气色已好了不少。 米洛耐心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身旁的这个男人。 森德洛曾经有两大支柱，预言者梭罗和青色愤怒马努斯。梭罗神秘，马努斯完美，在米洛心目中，这两个人都好像是遥不可及的神——无关神火，而是那种无论如何都无法真正了解的遥远感觉。 如今杜兰德已经成了森德罗当之无愧的第三根支柱，甚至很大程度上变成了最重要最关键的支柱。 在杜兰德身上，米洛能感受到很多不完美的东西。在她看来，这个实际年龄非常非常小的男人，会愤怒，会彷徨，会紧张，会犯傻，会有一些未必完全理性的坚持，而且很喜欢为了大伙儿而勉强自己。 米洛看着杜兰德，不知不觉间，脸上流露出会心的一笑：“……妹妹能碰上这样一个男人，真的很幸运呢。其实能遇到杜兰德的我们大家，都很幸运。” 就在这时，米洛忽然捕捉到了杜兰德脸上闪过的一抹金光，紧接着，杜兰德脸上又闪过一层黑气。 米洛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她死死盯着杜兰德，又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似乎终于确认了某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米洛的脸蛋瞬间变得无比苍白。她一把抓住了杜兰德的胳膊，颤声问：“杜兰德你是不是……也和我和马努斯一样——你……怎么会……？” 米洛已经看出来了，感受到了：杜兰德恐怕也被罗切斯特侵染了。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啊……”杜兰德微微一笑。 从杜兰德口中得到确认的米洛呆了好一会儿，有些茫然。喃喃地说：“这……这可怎么办？” 自身被改造成了白矮人的米洛，实在太清楚这一过程是多么的难以逆转，多么的令人绝望，多么的生不如死！ 杜兰德却拍拍她的肩膀，淡然说：“别一副世界末日来临的表情，我没事的。” 米洛急了：“什么叫没事？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改造过程有多么的难以逆转、难以抗拒？斯内尔和夜乙一起研究了这么多年，一直想要找到逆转方法，都没能成功！不行，你现在立刻跟我回森德洛，趁现在还没完全被改造。立刻想办法！快！” 米洛说完，拉上杜兰德就走。 杜兰德却又把她拉回来，问：“你看我现在有变成矮人的迹象吗？” “暂时没有。但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哦，我想说的是，其实我已经变过一次了……” “你说什么？！”米洛尖叫起来。 “……然后我又自己变回来了……”杜兰德补充说，“当然，这些事你可能都不记得了，毕竟你之前被罗切斯特支配了意志。” “这……”米洛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杜兰德，然后连连摇头，“这不可能。我经历过那过程，变成矮人之后。就不受自己控制了，你怎么可能……不，这绝不可能！” 杜兰德认真地说：“具体情况有点复杂，总之。矮人真血也好，双天诅咒也罢，都未必不是无解的。” 米洛还是不敢相信：“可是——” “不需要可是。我我能将罗切斯特冰封。还能如此正常地站在你眼前，就是最大的作证，不是吗？” 有一点杜兰德没说出来，那就是与罗切斯特的战斗之后，杜兰德醒来发现自己体内又有了新的变化—— 那彼此角力中的矮人黑血和双天诅咒，竟隐隐有一丝纳入心脏中的战斗法师三角体系的趋势。 三角体系，本来是能体式、真眼式、本我式各占一点，形成三角。 如果再有矮人真血和双天诅咒的加入，究竟是福是祸，杜兰德也说不清楚，还要继续观察。 但这至少说明，两股邪异的力量正在自己体内得到控制，没有那么狂躁无定，让人捉摸不透了。 米洛将信将疑：“你真的没事？” 也难怪她不敢相信，毕竟马努斯的先例摆在那里，强如马努斯，也没能抵挡住罗切斯特的侵袭。 梭罗身中双天诅咒而不得不压抑自己多年。 马努斯身中真血而被死死压制了意志，如今生死不明。 杜兰德两个招数都中了，却反而没事，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命运的神奇。 米洛最后勉强接受了杜兰德的说法，她也知道自己和杜兰德的实际实力差距太大，已经比较难以理解如今杜兰德的身体状况。她不问，杜兰德也不多说，其实想说也未必能说得清楚。 两人绕行大殿一周，将壁画上记录的故事完整地看了一遍。 在壁画上，杜兰德确认了罗切斯特所说的一切，包括双天界追杀战斗法师，一路来到下层世界，以及之后双天界对森德洛的几次入侵，这壁画上都有记载。还有一幅被标记为“耻辱”的壁画，上面的内容是一位来自森德洛的王者，将双天界的一位由四人合体而成的强大存在，撕裂成碎片。 “这王者应该就是我那位祖先，重新觉醒并达到巅峰的第二代李尔蒙斯吧。”杜兰德心想，“而被李尔蒙斯撕裂的，恐怕就是和奇蓝王、天空龙、双面天枰他们齐名的双天界的至高神官了。” 杜兰德事先已经知道了不少壁画上的内容，所以还不算太震惊，只是一个再次确认的过程而已。 米洛却被震得不轻。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壁画内容，又转头看杜兰德：“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吗？这些上层世界下层世界的事，这些都是真的？” 杜兰德点头：“应该是真的，不过我也刚知道没多久。” 结合从奇蓝王、天空龙、双面天枰、以及眼前壁画上得到的全部信息，可以确认的是，战斗法师一族。真的是来自上层树世界，因为被双天界的人追杀，才通过那真正的远古之路，来到这下层虚空世界。 可双方为何而结怨，杜兰德依然不得而知。 而且没记错的话，那真正的远古之路，似乎已经被封闭了，只有李尔蒙斯一人逃出了那被封闭的古路。 杜兰德倒是很希望再去那古路里探究一番，说不定会有更多的发现，可惜现在根本连个入口都找不到。 而罗切斯特的身份、目的、以及行动手段。也都大致明确，可矮人真血的来源，仍是一个谜题，也不知道罗切斯特到底从哪儿弄来这么变态的东西。 杜兰德其实还想知道的魔龙罗德格特，以及妖精灵一族的事，可这壁画上并没有相关的记载。 看过壁画之后，杜兰德和米洛又分头在大殿里认真搜索了几遍，倒是又有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收获。 杜兰德在大殿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小堆干枯的木料。 米洛看到的时候没多留意。只觉得奇怪，为什么在如此重要的大殿里，会摆放这种看起来一无是处的木料？ 杜兰德则认真研究了好久，脸色越来越凝重。从质地上来看。这些木料竟十分类似当初杜兰德在七色城地底——也就是梭罗记载真眼式的地方——所看到的那根巨大枯木！ 杜兰德想了想，翻手取出了久未使用过的木刀裁决，刀尖轻点在木料堆之上。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木料像是受到了某些牵引，坚硬的表面迅速软化。然后慢慢被木刀吸纳。当木料堆消失之时，木刀裁决已经焕然一新，刀身上的坑洼裂纹都被修复补全。纹理细腻，流动着七彩色的光芒。 杜兰德将刀横持，抬起另一手并成手刀，然后运转审判之力，狠狠劈砍在木刀刀身的中段。 木刀一震，然后恢复了正常，居然连半点伤痕都没出现，这硬度简直提升了好几个大台阶！ 杜兰德盯着手里的木刀裁决，久久未语。 而另一边的米洛，这时候找到了一本古老的典籍，翻开后发现里面记载了最古老的合体之术，也就是如今双天界大神官合体术的最原始的版本。米洛大致翻阅了一遍，然后将典籍收好，准备带走。 “差不多了，准备走吧。”杜兰德觉得已经没有继续逗留探索的必要了。 “嗯，好的。” 米洛应了一声，走到被冰封的紫矮人面前，准备将之带上，一起回归森德洛。 如何向大家说明马努斯也被侵染的事，恐怕还是个大问题呢。这可是个巨大的打击，意味着森德洛的一根支柱或许要消失了。 米罗复杂地看着冰层里的紫矮人，问杜兰德：“应该很难吧——将他冰封起来。” 杜兰德微微一笑：“当然很难，险些要了我的命！现在随便拉个中位神出来，估计都能击败我。” 米洛听出了杜兰德话里的轻松之意，也笑了：“那这次回去之后，你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吧。” “嗯。” 米洛又说：“我跟夜翼说说，让她好好陪你一段时间，别老在外面打打杀杀的。等战争结束了，你们俩就赶快生个孩子吧！” 杜兰德险些被口水呛到，脸色诡异地看着一脸理所当然地米洛：“这……话题跳跃得太快了吧。” 米洛翻了个白眼：“现在就差最后一个罗切斯特本尊没干掉了，你和梭罗大人联手肯定没问题，说不定梭罗大人自己就能搞定。所以战争结束应该是近期的事了吧，打完了仗一般都会鼓励生育，你作为我们森德洛的首领，难道不该做个表率吗？” 杜兰德苦笑着点头。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异样，提到生孩子之后，两个人似乎都想起了什么，于是有意无意地回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米洛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似乎还想说什么，声音却被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瞪圆了眼睛，胀红了脸，艰难低头，只见一只紫色的大手正死死掐住自己的脖颈。 紫矮人罗切斯特的手臂，从那冰层里破了出来，精准地掐握住米洛的咽喉，然后咔嚓一声，扭断了她的脖子。 卷十二 章二十七 牺牲 罗切斯特的另一只手也破开冰层，向旁边猛力一掰，古琥珀般的冰层轰然崩溃，罗切斯特狞笑着再次出现在大殿中。 他抓着没了动静的米洛，好像扔破布袋似的，随手向旁边一丢。 米洛重重摔倒在地，滚了几圈，就再也不动了。 罗切斯特嘿然一笑，大手探出。这一次抓住的，是杜兰德的脖颈。罗切斯特的动作极快，快得不像刚从冰层里破出。手探出，然后就到了杜兰德眼前。比起被冰封前，此时的罗切斯特更加迅疾如电，奔如雷霆！ 而杜兰德已是强弩之末。 别说中位神，现在就算来个下位神，杜兰德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住，更何况是破封后更进一步的罗切斯特！ 杜兰德能感觉到自己脖颈上的大手开始收紧，可他的眼睛却没看眼前的罗切斯特，而是去看米洛。 脖子被掐住了没法转动，杜兰德就艰难地斜眼去看。 视线越过罗切斯特的肩膀，能看到米洛安静地躺在地上，一袭白衣，没有血迹，透出凄美。 她的脖颈不正常地扭曲着，容颜美丽依旧，眼神已然暗淡。 对生命力强大的战斗法师而言，脖颈断折未必致命，可在杜兰德眼里，米洛的生命气息全无。罗切斯特掐断她脖颈的一刻，实际上彻底碾碎了她的心脏，抹杀了她的全部灵魂与意志。 米洛死了。 死了。 杜兰德脸色涨得通红，憋住气，不出声。他一点点、一点点地转回目光，充血的瞳孔死死盯着眼前罗切斯特狞笑的脸。 “没错，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眼神。”罗切斯特几乎与杜兰德呼吸相闻，近距离对着杜兰德的眼睛。 他沙哑着嗓子说：“我知道你现在说不出话了，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想要杀了我。” “你想要摧毁我！” “不记代价。不择手段！！” 罗切斯特咬住牙齿，一字一顿：“没错，就是这样的心情，你现在能感受到了吗？我当年的心情！哈哈，嘿嘿嘿哈哈，现在的你，和当年的我，又有什么区别？！杀戮……复仇……发泄！现在的你，就是当年的我！” 罗切斯特松开了些手掌，似乎希望听听杜兰德会说什么。 杜兰德却依然憋着气。脸色越来越红，几乎红得要渗出血来。 眼角无声崩裂，两行血色的液体流下，不知是血还是泪。 罗切斯特淡淡地说：“我当年，也曾在看到哥哥与双天界握手言和之后，跑到我父母亲的墓碑前流下血泪。从那之后，我便再也不曾流泪。我变成了没有灵魂的野兽，只要能复仇，我可以把自己出卖给比魔鬼邪恶一千倍、一万倍的家伙。” 扑通一声。 杜兰德被狠狠贯在地上。罗切斯特拍了拍手，反手一抓，地上的紫金弩枪自行飞回他的手掌。 枪身翻转，枪头朝下。对准杜兰德的心脏。 “有遗言吗？”罗切斯特问。 杜兰德已经无法动弹了，目光静静看着大殿穹顶上的巨树雕塑，缓缓地说：“你最好确认杀死我。” 罗切斯特咧嘴一笑：“没问题！” 弩枪骤然下压！ 无力和绝望充斥着杜兰德的内心，从未有一刻。从未有一刻杜兰德如此后悔自己没有带上刀魂！如果说间接害死艾莉婕的是刀魂，那么间接害死米洛的人，就是杜兰德自己！自己太傲慢了。傲慢到认为自己可以摆脱“吞噬与审判者”的最强利器而活。 杜兰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对不起，米洛，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了，大家……我没办法再保护你们了。” 撕心裂肺的痛苦，骤然席卷了杜兰德全身！ 杜兰德惨哼了一声，却惊愕地重新睁开了眼睛。 罗切斯特显然对自己起了必杀之心，按理来说，自己应该感受不到痛苦，被一击毙命才对，可现在，剧烈的痛苦却在不断告诉杜兰德：自己还活着！罗切斯特必杀的一枪，居然刺偏了少许？ 充血模糊的视野之中，杜兰德看到罗切斯特正恼火地用力敲打他自己的脑袋，神经病一样，愤怒而癫狂。 一个低沉、愤怒、威严的声音从罗切斯特体内传递出来：“罗切斯特，滚出我的身体！！” 紫矮人仰天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啊啊啊啊啊啊——” 嚎叫声戛然而止，紫矮人忽然松开握着枪身的手，退开两步，暴躁地捶打地面，竭力抵抗着什么，嘴里淌下唾液。仅仅片刻后，他全身的紫色铠甲忽然崩开，脱离了身体，然后被无数电蛇雷龙绞杀成了碎渣！ 扑通一声，罗切斯特跪倒在地……不，这时候已经不是罗切斯特了，而是赤身的马努斯，半跪在地。 青色愤怒在他周身萦绕，悄然凝聚成一件外袍，然后他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来，好像刚经历了一场惨烈大战。 马努斯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米洛，眸中光芒微闪，片刻后，他脸上闪过黯然之色。他吸了口气，恢复冷静，然后一步步挪到杜兰德面前，将杜兰德胸口插着的弩枪拔出来，开始帮杜兰德止血。 哪怕在极限透支的状态下，哪怕在身体其他部位不受控制地颤抖时，马努斯的手依然稳健如初，有条不紊。 杜兰德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任凭马努斯施为。 杜兰德也没有问米洛是否还有救，马努斯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罗切斯特的本尊可能赢了，所以他才能在被你冰封之后，再次得到力量灌注，破封而出。” 马努斯说。 “你尽快回森德洛，和你的战刀分身汇合，你需要他才能赢，他也需要你才能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杜兰德，感谢你至今为森德洛所做的一切。米洛的死，你不必自责，我在你这个年纪时，甚至连我自己是谁都忘记了，迷失在醉生梦死里。你虽然做得不够完美，却已经足够优秀。” “今后，森德洛就拜托你了。” 简短而平稳地交代完这一番话，马努斯完成了最后一个止血治疗的动作，然后拉着杜兰德的手，将他拉起来。 大殿里空旷恢弘，杜兰得和马努斯两个人站在大殿中心，站在巨树雕塑下，就好像两个小蚂蚁。 但这一刻，马努斯的身影却伟岸高大得让杜兰德有些自惭形秽。 巨树摇动，洒下光辉灿烂的流苏，洒落在马努斯的身上。 这个完美的男人微笑地看着杜兰德，眼神里充满兄长般的温暖和鼓励。 面对这样的眼神，杜兰德全身巨震，意识到了什么。他退了两步，死死咬着牙，也不说话，只是摇头。 马努斯仍挂着微笑，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杜兰德，你听着，我其实没办法彻底压制住罗切斯特，但我可以拉着他，和我一同消亡……” 马努斯抬手，扯开自己衣襟，露出壮实的胸膛，说，“所以趁现在，你必须杀了我！” 卷十二 章二十八 归来 见杜兰德还是摇头，马努斯凛然喝问：“杜兰德！不杀掉我就灭不掉这个罗切斯特，你想在未来同时面对两个接近至强的罗切斯特吗！” 面对马努斯的眼神，杜兰德攥紧拳头，脸色渐渐苍白。 到了现在，杜兰德忽然发现：自己还是脆弱的，或者说，还是有依赖的。对马努斯的依赖，对梭罗的依赖，还有对先祖李尔蒙斯大人的依赖。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让杜兰德感觉自己不是在一个人战斗。 成为王者，往往伴随着巨大的孤独感，必须一个人消化所有的情绪和痛苦。 杜兰德内心深处，始终认为，在自己的前面，还有李尔蒙斯，还有梭罗，还有马努斯的身影。这些人引领着自己，替自己分担了相当部分的责任与压力，这些人，就是杜兰德的依靠。 可现在呢？ 罗切斯特的本尊可能赢了，那么就说明梭罗大人或许输了，甚至可能死去了。 先祖李尔蒙斯早已前往上层树世界。 唯一还在自己身边的马努斯，却要求自己亲手杀了他！ 杀了马努斯，自己就真的是孤单一人了。 巨大的孤独感铺天盖地而来，伴随着翻涌而起的不安与恐惧，几乎要将杜兰德的身心淹没、碾碎、吞噬！ “马努斯大人，不要……不要逼我！”杜兰德退了一步，低吼着说，“我做不到，不行的，我真的做不到！” 马努斯上前一步说：“你现在要杀的不是我，而是罗切斯特！” 杜兰德脸色惨白一片。 同样为了达成一个目标，罗切斯特可以眼皮都不眨一下地，牺牲大量的人命，舍弃大量的棋子。 杜兰德同样希望完成自己的目标。却恰恰最讨厌牺牲。 一个弃子成性。 一个抗拒失去。 到了现在，杜兰德隐隐能明白，刚才罗切斯特为什么忽然出手杀死米洛。不是因为米洛没用了，而是罗切斯特对杜兰德的一种挑衅。 他想要彻底地激怒杜兰德，让杜兰德变成当年的他，以证明他那疯狂的道路是正确的，以证明他那病态的选择是正常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马努斯有点急了，有些痛苦地捂着心脏，说：“杜兰德……快点，我就要支撑不住了。你就把我当作是罗切斯特，然后替米洛报仇！罗切斯特已经疯了，他会带着森德洛和他一起疯狂，最后一起灭亡。快点！杜兰德，我需要借助你的审判之力，才能彻底拉着这个罗切斯特消亡！” 见杜兰德还在后退，马努斯厉声喝道：“杜兰德！！你想为了不杀我，而害死所有的战斗法师吗？！” 杜兰德全身巨震。 因为不愿杀马努斯，而害死所有战斗法师…… 就像自己不愿使用刀魂。而间接害死了米洛！ 这就是王所必须面临的残酷现实。很多时候，王不是主观地想要舍弃一个人，而是被动地。 而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杜兰德下意识地抬起了手。绚丽璀璨的紫色审判之力凝聚，化为刀形，对准了马努斯的心脏。 马努斯脸上终于露出赞许的神色，带着一丝即将解脱的洒然。点头说：“好样的，这才是我所认可的战斗法师之王！杜兰德.李尔蒙斯，今后。就拜托你了。” 下一刻，刀锋贯穿了马努斯的心脏。 …… …… 今天的森德洛在下雨。 倾盆大雨。 夜翼站在咏战堡垒神议大厅之前，仰头看着被堡垒护罩遮拦在外的雨幕，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阵冰冷不安。 “找到人了吗？”她问。 “还没有。”一旁的风神低沉地说。 风神已经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温婉雍容的美丽脸庞。在战争初期被毁坏的容颜，已经被实力大进的凯瑟琳治疗好了。可这张脸上，此时却写满了焦虑的等待，强烈的不安，还有疑惑。 ——马努斯、米洛都失踪了。 而且通过刀魂得知，杜兰德似乎也出了些状况。 夜翼转头，看向一旁的刀魂：“不能通过双向瞬移找到杜兰德吗？” 刀魂遗憾摇头：“抱歉，主动权在杜兰德，而不在我。而且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我和他的联系就变得很弱……咦，等等！” 刀魂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了一个方向，只见堡垒护壁之外的重重雨幕里，一道身影渐渐清晰。 那人淋着雨，走入堡垒，浑身都湿透了，低垂着脸，头发一丝一缕地黏在额头上，说不出的狼狈落寞。 杜兰德回来了。 风神露出惊喜之色，但喜色很快变成惊惶，她尖叫了一声：“马努斯！”然后疯了似的朝杜兰德冲去。 杜兰德手里一左一右，抱着两个人，左手里是马努斯，右手里，是米洛。两人身上没有雨水，杜兰德穿过雨幕的时候，将两人保护得很好，可在风神的眼里，无论马努斯还是米洛，都已经没了气息！ “怎么回事？马努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风神冲到杜兰德的面前，近乎失态地吼着。 “马努斯大人没死。”杜兰德抬眼，将马努斯的身体递过去，交到风神的手里，然后说，“不过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就不知道了。” 风神接过马努斯，仔细看了看，发现果然还有微弱的气息，似乎陷入了深度的昏迷，而且实力大减，变得和普通虚神无异。 杜兰德不再多说，沉默着从风神身旁走过去，来到夜翼的面前。 夜翼看了一眼杜兰德横抱着的米洛的平静安详的美丽脸蛋，笑了笑，很轻松地问：“我姐姐也和马努斯大人一样，昏迷了？” 杜兰德沉默。 “……”夜翼没再说话，用力捂住了嘴，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泪水无声地夺眶而出。 杜兰德脸皮抽搐了两下，默不作声地将身体已然冰冷的米洛，交到夜翼的怀里。 片刻之后，夜翼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在神议大厅之前响起。她用力抱紧姐姐的身体，死死抓着，好像一松手就会彻底失去，好像抓着最后一丝希望，好像这么抓着米洛就能活过来。而杜兰德连一句抱歉都说不出口。 因为结果已定，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刀魂，你跟我来。”杜兰德抬眼。望向天际，然后轻声对一旁默然无语的刀魂招呼。 刀魂愣了愣，旋即点头，跟着杜兰德飞上高空，再次飞出了咏战堡垒的护壁，飞出雨幕，飞过云层，飞上森德洛的极高空，一路向着位面的最顶端而去。 刀魂跟在杜兰德身旁。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问：“发生了什么？” 杜兰德脸色平静，说：“你自己看吧。” 说着杜兰德敞开了身心，这让刀魂愣了一下。因为已经很久了，杜兰德不允许刀魂进入他的心脏。 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刀魂目光微闪，化为一道紫色流光，融入到杜兰德的心脏里。呈现在刀魂眼前的。已经不是记忆中的三角体系，而是一个五角体系。 能体式占据一角。 真眼式占据一角。 第三角上，本我式暂缺。那里是刀魂本该在的位置。 而多出来的第四角和第五角上，分别是一尊黑色血液凝成的双翼四眸矮人，和一尊赤金色的光人！！ 在右天界地下的大殿里，杜兰德最终没有选择杀死马努斯，而是以刀锋洞穿马努斯心脏的同时，尽可能地保证不破坏他的生机。 然后，杜兰德一点点吞噬掉了马努斯体内的黑血，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令马努斯遭到了重创，陷入昏迷，并丧失了全部神火和修为，却还是为马努斯保留了一丝重新苏醒、从头再来的可能。 冰凝体内的黑血，马努斯体内的黑血，还有米洛体内的黑血，尽数在杜兰德体内融为一体，化为了此事那五角体系中的其中一角。 而第五角上的双天诅咒光人，是用来平衡黑色矮人的力量。 最终，杜兰德还是想到了办法，拯救米洛，让她恢复成战斗法师的身份，可惜她自己已经看不到了。 “所以，我其实并不适合做一名领袖啊。”杜兰德看着即将接近的位面顶端晶壁，默默地想，“我……还是无法割舍，无法放弃马努斯大人。” 杜兰德终究不是罗切斯特，无法绝情绝义。 杜兰德也不是马努斯，达不到完美的理性。 杜兰德对刀魂说：“杜，和我一起，杀了罗切斯特吧。” 口吻很平淡。 还没完全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刀魂，却从这简单的话语中，听出了滔天的杀机。 和我一起杀了罗切斯特吧。 印象中，这是杜兰德第一次说要杀了某人的话。从前的杜兰德，就算起了杀心，也不会说出来。 刀魂沉默了好一会儿，展颜露出笑容，大声说：“只要你愿意，我就没问题！我可是你的分身，你的武器，你的一部分啊。” 杜兰德点点头，身形一闪，带着刀魂飞出了位面晶壁，立身在森德洛的晶壁顶端之上。 很神奇的是，这里已是位面之外，却没有空间乱流，也没有时间乱流，更没有各种能量狂潮，而是云淡风轻一片。海量的能量汹涌着，撞击着，被一道无形的柔和力量，尽数封挡在外。 这片平静与安详的中心，站着一个背影，清癯消瘦。 杜兰德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来到那道身影背后，然后躬身行了一礼：“您回来了，梭罗大人。” …… ——卷十二所谓世界，终章—— 【卷十三，无冕之王】 卷十三 章一 初代 这还是杜兰德第一次与真正的梭罗见面。 是的，眼前这有些消瘦落寞的背影，正是梭罗本尊，而不是什么分身，杜兰德已经看出来了。 刀魂脸色一震，也跟着杜兰德，老老实实行了一礼。 对于这位和李尔蒙斯同一层面的森德洛战祖级别的人物，刀魂内心里，其实是有些发怵的。 同时刀魂也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是说梭罗正在和两名敌方的至强者战斗吗，如今忽然回来算什么。看梭罗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伤势，这么说是打赢了？刀魂偷偷瞥了一眼杜兰德，想要从杜兰德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却见杜兰德脸色平静肃穆，不知道在想什么。 刀魂又努力想去看梭罗，却发现看到的始终是一团迷雾。 梭罗没有回头，静静地说：“我看到了，你终究没有杀死马努斯。” 杜兰德点点头：“抱歉，我下不了手。” 梭罗问：“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吗？将马努斯和米洛体内的矮人真血，吞噬殆尽，纳入体内。” 这就是梭罗，他根本不需要转身，便将杜兰德此时的身体状况了解的一清二楚。 在梭罗之眼面前，没有秘密。 杜兰德认真想了想，回答说：“我体内本有一份真血，与双天诅咒旗鼓相当。这时候再引入另外两份真血，无疑可能会打破平衡。所以从理性来讲，我当时的判断是完全错误的。” 梭罗嗯了一声：“继续。” “……而从结果来看，又融入两份真血之后，我体内的平衡并未打破，两股邪恶的力量依然旗鼓相当。或许，矮人真血的剂量并不影响它的力量。如果说当时我的决定是一次任性的赌博，那么至少我赌对了。” 在伟大的梭罗面前，将一个事关整个战斗法师族群的决定。说成是一个赌博，听起来简直相当不负责任。 杜兰德却说得很认真。 梭罗也听得很认真。 梭罗终于回过头来，看着杜兰德，微笑说：“你做得很好，超出我意料的好。” 刀魂忍不住心里吐槽：有没有搞错？杜兰德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就是拿一族的生死开玩笑，这种赌博，我刀魂肯定不会做。这梭罗老头儿居然还夸他好？换了我，我肯定二话不说宰了马努斯，为公也为私。 这番话，刀魂当然不敢说出来。只在心里嘟哝。 梭罗却微笑着看了过来，对他说：“目前的情况是，不赌博可能活得久一点，但最终还是要死。赌博可能立刻死，却也可能活下来，并最终赢得胜利。这是我夸奖杜兰德的理由。” 刀魂只觉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老头儿居然看得到我心里想什么？！刀魂心里惊呼。 “对的，我看得到。”梭罗点头说，“除了李尔蒙斯和成长起来的吞噬与审判者，其他人的内心。我都能看到。” 刀魂胆子也大起来，开口问：“这么说，如果我躲到杜兰德体内，你就看不到我的想法了？” “嗯。” 刀魂听了二话不说直接化为一道流光。钻进了杜兰德的心脏里。 心脏里的状况纷乱无比，五角体系似乎还不是很稳定，黑色矮人和金色光人依然在对掐。 刀魂犹豫了一会儿，哼哼叽叽地走到那代表本我的第三角上。站定，然后大声说：“杜兰德你别多想，我现在站在这里。只是因为你这心脏里太挤了，只有这一个空位置而已！不代表你可以在正式回炉之前，就提前知道我的真名啊！” 然后他一屁股坐下来，捂住耳朵说：“好了，你也不用回答我，我不接受任何反对意见。” 随着刀魂归位于本我之角——虽然还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回炉归位——但整个五角体系，居然随着他的到来而猛地一震，然后骤然稳定下来。 刀魂已经吞噬了奇蓝王留下的奇蓝之刃，他身上散发的刀气，和从前有着某些巨大的不同。 那黑色矮人和金色光人似乎感受到了某些威胁，居然暂时停下手来，谨慎地没有再动作。 刀魂瞥了他们两眼，呲牙咧嘴地狞笑两声。 这样一来，外界只剩下杜兰德和梭罗面对了。 杜兰德没有问梭罗与那两位至强敌人的战斗胜负，而是认真地问：“能给我一些建议吗？有关接下来的修炼。” 梭罗摇头：“抱歉，我无法给予你任何建议。你目前走上的，是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将矮人之力与诅咒之力一同扯入体内的核心部位，之前没有人这么干过。” “我做了和你类似的事，将双天诅咒之力拉入心脏，所以我的命运之线，就变成了一条直线。没有分叉，没有变数，一路走到终点。” “至于罗切斯特，他将矮人黑血纳入了三角体系，并纵容那血液，占据了代表战斗法师本我的那一角，从此他变成了黑色矮人。他的命运，也因此而变成了一条直线，只是我暂时看不到那直线的终点。又或许那直线根本没有终点……” “而你，杜兰德。” 梭罗停顿了好一会儿，似乎因为杜兰德的情况太过复杂，而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过了片刻，梭罗才沉缓地说：“你同时做了我和罗切斯特所做的事，将两股邪异之力，一起拉入体内，让他们彼此形成一种平衡，并将战斗法师的三角体系，扩充为了奇特的五角体系。” “而你的命运，也因此而产生了无穷多的变数。很神奇，我和罗切斯特的命运都是一直线，你做了我们俩个做的事情，却产生了无穷变数。” “看着你，我能看到纷繁的线，通向一个个不同的终点，这已经超出了我的眼所能看透的范畴。” “所以我无法给你建议，也不能给你建议，我不希望左右你的决定。真要说的话。我希望你可以放下包袱，遵从本心，做一贯的选择。” “放下包袱，遵从本心，做一贯的选择吗……”杜兰德低声喃喃，若有所思。 两人依然没有触及有关巅峰战团胜负的事。 梭罗微笑着，很亲切地对杜兰德招呼了一声：“好了，先不提这些了。你跟我来，我带你见一个人。” 梭罗说完，慢慢沉落进森德洛的晶壁之中。以他为中心的无形立场消失，那海量的能量狂潮立刻汹涌着压了进来。 杜兰德目光微闪，也学着梭罗的样子，撑起一道无形之力，让周围保持风平浪静。 然后杜兰德仔细对比自己和梭罗所维系的平静地带的稳定程度，以及范围大小，最终发现自己和梭罗相比，依然有着差距。梭罗维系的稳定范围与自己相当，细腻程度却高出太多太多。 杜兰德微微一笑。收起力量，也重新进入到位面之中。 两人一路下落，来到大约离地三十多万米的高空中，并肩站定。 以杜兰德的目力。站在这里，能将整个森德洛的大陆尽收眼底。 杜兰德俯瞰着大地。 梭罗也是。 可梭罗眼中，似乎看到得更多，他的神情变得很奇特。有怀念，有感叹，有释然。甚至有一丝欣喜。 “来，杜兰德，你过来。”梭罗轻轻招手，然后将一只手掌按在杜兰德的肩头。 简简单单的一按，居然让杜兰德生出无法躲开的感觉。 当然杜兰德也没想躲开。而被梭罗轻按住的刹那，杜兰德全身触电一般，剧烈震动了一下！ 无与伦比的力量涌入体内，心脏之中的五角体系里，盘坐在第二角的真眼式之具象，骤然光芒大盛！ 其他四角中，除了那能体式之具象岿然不动，矮人和光人都如临大敌，刀魂也震惊地看着那形貌与梭罗一模一样的真眼式具象，险些立足不稳。 杜兰德的真眼式，在这一刻被大幅度地加强了，无数梭罗多年来的感悟，以这种方式直接关注到杜兰德的体内。 然后杜兰德忽然发现，自己眼前的视野，发生了一些奇异的变化。 空间分出了层次。 时间实质般在眼前流动。 而下方那广袤的森德洛大地，居然慢慢通透起来，显露出地底深处的一个巨大的轮廓。 轮廓越来越清晰，当杜兰德完全看清的时候，他又不自禁地震了震，脸色变得震惊而肃穆。 森德洛大地之中隐藏的巨大轮廓，是一尊巨大的超乎想象的人形，体型完全超出了所谓巨人的范畴，甚至远远超过了体积最大的超级生命。 他静静地躺在那儿，宁定安详，显然早已死去，却依然透发出不可一世的狂傲霸气。而且很奇异的是，杜兰德没有一种“森德洛大地埋葬着那个人”的感觉，反而生出“森德洛大地以那个人为核心而生”的感觉！ 似乎整个森德洛大地的一切生机，以及笼罩在陆块周围的巨大晶壁，都是因为那个人的存在才存在的。 杜兰德转头看向梭罗，眼中透出询问之色，但实际上，杜兰德已经猜到那大地之中的人形的身份了。 梭罗微笑点头，轻声说：“你想的没错，那个人的名字，曾经让整个上层树世界为之颤抖，代表着愤怒与冷酷，代表着强大与无敌。” “——初代，李尔蒙斯。” “他以自身为核心，创造了我们战斗法师的家园，森德洛。” 说这话的同时，梭罗以惊人的速度衰老下去，转眼间已从清癯儒雅的中年模样，变的无比苍老枯瘦。 梭罗凝望那大地中的初代李尔蒙斯，对杜兰德说：“现在，我也要走上初代李尔蒙斯的老路了。” 卷十三 章二 复仇 直到最后，杜兰德都没开口问梭罗到底赢了还是输了。 梭罗也没有主动提起。 杜兰德用沉默发问。 而梭罗用行动说明了一切，做出了回答。 ——他终究还是败了。 “……杜兰德，三个月前，当你强行介入到我和双天与罗切斯特的战斗中，帮我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让我重新掌握了主动时，我真的以为，我的命运能够被改写。但结果，双天和罗切斯特都出乎了我的预料，我击败了前者，却杀不死他。至于后者，罗切斯特……” 梭罗说到这顿了顿，说：“抱歉，我真的无力击败他。” 这时候，梭罗已经将自己的全部感悟和修为，尤其是对“真眼式”的领悟，尽数灌注到了杜兰德的体内。 白发苍苍的老人露出满足的笑容：“能够在最后的时刻，回到森德洛看一看，为族人们尽最后的一份力，实在是……太好了。” 这一刻，他的生机已绝。 而杜兰德已经泪流满面。 其实从见到梭罗的第一刻起，杜兰德就看出他败了，没能战胜两名至强敌人的联手。这不代表梭罗不够强，换了任何一位历史上的至强者，都不可能做得比梭罗更好，包括李尔蒙斯。 杜兰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每一丝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哽咽着说：“梭罗大人……为什么，不让我救你？我可以将你体内的双天诅咒之力吸纳到我身上！” “你不可以。”梭罗轻轻摸着杜兰德的脑袋，微笑说，“你在马努斯身上的赌博成功了，因为那本就是一个分成两条线的命运岔路，一条成功，一条失败，你走上了成功的那条。所以你赌赢了。可我和马努斯那孩子不同，我身上的命运之路没有分叉。在我身上，你不可能赌赢的。” 杜兰德吸了口气，咬牙问：“我有多久的准备时间？” 梭罗就算战败，也不可能没有战果，杜兰德相信梭罗大人肯定还是为自己和森德洛争取到了时间。 “三个月。”梭罗哪怕行将就木，苍老的脸上依然流露出骄傲和自信，“我虽然战败了，但还是有自信让罗切斯特和双天在三个月内不敢进犯。” 两人没再说话，肩并着肩。一起看森德洛的大地。 老人深情地看着森德洛大地上的亿万战斗法师们，苍老干枯的手拍拍杜兰德的肩膀，又亲昵地摸摸杜兰德的头发。 就像一个即将离开人世的老人，在和自己的小孙子，做最后的道别。 梭罗的身体慢慢地消散，细碎的光点脱落下来，缤纷灿烂，好像飘散在森德洛上空的金色花雨。 最后，他转过头来。满怀鼓励意味地看着杜兰德，保持微笑，无声虚淡，然后……彻底消散。 至此。梭罗真的死了。 森德洛响起了哀婉的赞歌，整个位面世界为之动摇，见证着一位至强者的陨落。 无数光雨在森德洛上空飞旋舞动，驱散了阴霾与暴雨。 所有的战斗法师们呆呆仰头。看着那飘扬而过的花雨，怔怔愣神，然后在不自觉中流下泪来。 位面开始震动。 一片片细碎的花雨落入大地。好似变成了养料，融汇进去，滋养位面。 这一刻，森德洛的所有神级强者们，全都震惊地察觉到：森德洛位面的规则，正在被进一步地补全。 从前并不完整的生命规则、死亡规则、力量规则、命运规则、甚至还有虚空基点规则，都在以惊人的速度自我完善着。 大地在震动欢呼。 位面在颤抖长鸣。 杜兰德忽然抬头，遥望向那有尽虚空的边界隔膜，其上悬挂的九颗有形质的主星辰，在这一刻全部散发出了灿烂的光辉，九道光柱隔空投射而来，在森德洛的位面顶端汇聚成一股，然后骤然下落。 好似天瀑。 而杜兰德就在天瀑旁边，看着那星力凝成的瀑布垂落，最终在梭罗建立的七色城周围，环绕成流，汇聚成河。 刀魂不知何时又从心脏里出来了，难以置信地说：“梭罗……大人，不仅补全了森德洛的本源和至高规则，还将主星辰包含的星术规则也引导到森德洛来了？！天哪，这样的人怎么会输！” 杜兰德其实也想问这个问题。 如此伟岸，如此尊贵，如此强大的存在，为什么会输？凭什么要输？！ 杜兰德带着刀魂，重新回到位面晶壁的顶端，如今的森德洛晶壁，十大本源规则俱全，不再是七色，而是九色，且带着浓烈的力量气息。还有无数星光被晶壁吸纳，然后汇入到七色城周围的护城星河。 在距离位面的不远处，一个新生的位面已经初具内核雏形，正在飞快地生长着。 由于虚空基点规则也被梭罗补全，一个新生的双生森德洛，正在诞生。 时光、空间、战斗、命运的气息，缠绕在位面之外，好像一条条绚烂的金色光带。 可以预见，在未来的森德洛，战斗法师们的力量、身体素质、灵魂素质、能量储备、能级极限，都会提升，因为力量规则被补全了。 战斗法师们的寿命将大幅度延长，因为生命规则被补全了。 战斗法师的灵魂手段将更近一大步，因为死亡规则被补全了。 森德洛将很快出现第四枚至高神火，因为命运规则也被补全了。 以一人之力，让整个位面的层次提升一大步，这是笔墨根本难以描绘的辉煌和壮阔。预言者梭罗用他的生命，为森德洛换来了未来的繁荣和强盛，就像当年的初代李尔蒙斯所做的那样。 咏战堡垒所坐落的亚瑞特圣山，在剧烈摇晃中，自行修复。 当年被第二代李尔蒙斯斩落带走的那半座圣山，居然也在此刻慢慢复原了，恢复成 一座完整的气势磅礴的巨山。 堡垒内的战斗法师们震惊着，惊叹着。也在欢呼着。 杜兰德站在位面顶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很多事情，梭罗并不需要多说。 在看到森德洛大地之下的初代李尔蒙斯躯体的一刻，无数曾经困扰杜兰德的谜题，便自行解开了。杜兰德想起自己在七色城下见过的坚硬枯木，那其实是初代李尔蒙斯的一段小手指节。而咏战堡垒，就是初代李尔蒙斯的心脏精华。 第二代李尔蒙斯取走了前代自己的一半心脏，才得以摆脱2号天选卫士的身份，彻底觉醒，重归巅峰。 如今随着梭罗的注入。森德洛大地好似重新焕发生机，不止圣山重塑，就连那因战争而满目疮痍的大地，也在自行修复着。 转眼之间，已是遍地生机。 “到底发生了什么？” “肯定是战争打赢了，战斗先祖们显灵了！” “没错，一定是的，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 “菲波。怎么了？这好像是至强者陨落的迹象。” “梭罗大人……可能陨落了。” “怎么……会……” …… 不明所以的人们盛赞着。 明白缘由的诸神默哀着。 而杜兰德静静站在位面晶壁的顶端，站在全世界的中心，孤单着。 现在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啊。 马努斯注定不可能在短期内醒来了，提前退出了这场矮人战争。而梭罗。即便在未来觉醒重生，隔代双生为第三代梭罗，也不再是杜兰德认识的这个梭罗了。就好像杜兰德和极冻审判巴尔巴辛都拥有“审判者”之名，却不是同一个人。 周围的场景越是辉煌灿烂。杜兰德内心就越是孤寂无援。 刀魂拍拍杜兰德的肩膀，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杜兰德忽然举步，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向前走去。 刀魂愣了愣，下意识地想要跟上去，却忽然全身一震，呆呆看着杜兰德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只见一条华美的道路，在杜兰德落脚的刹那生出，又在抬脚的刹那消散。 那路没有前路，也没有后路，只存在于杜兰德脚下。 无数能量狂潮，在杜兰德的控制下，在他前方汇聚，凝成一尊巨型的矮人罗切斯特和一尊金色光人双天的形象。这当然不是真实的敌人，而是杜兰德虚构的。而杜兰德一步步走向敌人的身影，依稀和李尔蒙斯一步步走向树世界的背影重合。 刀魂看着沉默孤独地走向敌人的杜兰德，看着那苍凉决绝的背影，忽然大喊一声：“喂，杜兰德，你……还有我啊！” 杜兰德的背影一震，默然片刻后，反手一招。 刀魂这才咧嘴一笑，化作璀璨的紫色流光，飞入杜兰德的手掌，化为审判战刀，真正的审判战刀！ 当杜兰德时隔三个月，再一次握紧审判战刀的这一刹那—— 周围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内，所有能量潮汐和时空乱流同时一震！然后无声湮灭，形成一个以森德洛为中心的超巨大的真空环境。 而杜兰德凝视着屹立于自己身前的罗切斯特和双天的能量雕塑，手腕一转，刀锋自下而上—— 巨大的紫色刀光亮起，贯通了整个有尽虚空的范围！！ 这一天，亿万位面的无数生灵仰望天际，呆呆看着好像横贯天空的紫色刀形的光芒，彻底失语。 这一天，无数还沉浸在位面升华的壮丽盛景中的战斗法师，都听到了杜兰德平淡冷静、却好像压抑着什么的声音： “光辉女神米洛，已死。” “青色愤怒马努斯大人，丧失战力。” “预言者梭罗大人，已死。” 单单三句话，就让无数还沉浸在欢庆之中的人们定格呆滞，然后一片大哗！ 而杜兰德的声音则继续下去，冷静得好像在述说与己无关的事情：“决战将在三个月后打响。我，森德洛.李尔蒙斯，在此宣布：这场矮人战争，将不再是一场为了生存、守护与正义而战的抵抗战争，而是一场……复仇之战！誓杀罗切斯特和双天，不计代价，不计后果！” 在位面顶端，杜兰德缓缓收回审判战刀。 他看着被刀光剖成两瓣的罗切斯特和双天的能量雕像，口吻平淡地最后说道：“全员，备战。” 卷十三 章三 分身亿万 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都进入到备战阶段的时候，忽然发现：杜兰德的行踪变得极为隐秘，只大致交待了备战的整体战略，便飘然而去，不知去向。 他没有他去了哪里。 但这些来，有关杜兰德在各个主位面、包括次级位面的现身记录，却多的有些不可思议。 “杜兰德肯定有他的考量，我们不需要多过问，只需要做好我们手头上的事，就可以了。”这是火胖子菲波的意见。 他提前结束了自己的修养，已经复出了，如今正全面主掌森德洛、不，其实是主掌整个位面世界的备战事务。 风神因为马努斯的事而心神大乱，正式将风系神火传给了凯瑟琳。 夜翼则因为姐姐的死亡而大受刺激，拉上安德丽雅和兰子一起，进入了无光监狱，似乎有着某些修炼计划。 于是，全面统筹备战之重担，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火胖子身上。 火胖子嘴上着让大家不要多想，专心眼前，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有不少疑惑。 从杜兰德的行踪报告来看，杜兰德这几来几乎走遍了整个有尽虚空的各个位面，而且不局限于主位面，就连许多次级位面也有他的踪迹。 一开始，火胖子没觉得太奇怪，毕竟杜兰德精通熔岩鬼面，而火胖子自己太知道这招由至强者施展出来，会有多么强大的机动性了，杜兰德往来于各个位面，根本没有半点难度，用“瞬息即至”来形容也不为过。 直到火胖子发现：有相当部分的杜兰德行迹记录，居然显示杜兰德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并且好像都在默默地观察研究着什么。 熔岩鬼面再快，也不可能让杜兰德同时呆在两个地方吧！ 而且杜兰德的行动举止，也让人着实捉摸不透他的目的。 内心各种念头急转。最终，火胖子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暗叹一声，排除杂念，继续安排事务：“……就像我刚才的，首先将有生力量收缩到有限的战略要塞之中，建立防御点，再以传送门建立点与点之间的联系，形成防御络，并以我森德洛的咏战堡垒为唯一的指挥中心。别跟我什么战略纵深，现在我们根本无处可退。战略纵深为零，只有背水一战！还有那些圣灵术士战俘，该杀掉的就都杀掉，现在的我们有时间防备可能来自背后的刀子吗？在杀俘和胜利之前选择，我选后者，历史的骂名就让我来背好了……” 在火胖子菲波的安排下，整个位面世界好像一台巨大的战争机器，运转起来。 大量的有生力量，在火胖子的统筹安排下。进行了重组与整合。 以森德洛咏战堡垒为中心，向各个主位面的战略级要塞辐射，而一些相对次要的要塞，则被直接放弃了。争取最大程度的收紧力量，握紧拳头，才能打人。 前三个月中，各个位面选拔出来的精英人才也在集训。争取让位面世界尽快涌现出一批新的中位神甚至上位神来。 当然，这也是杜兰德离开前下达的命令。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战争机器已经完全启动。隆隆运转起来。 而有关杜兰德在各个场合出现的记录，也越来越多。 有人在高层会议上见过他，杜兰德认真听完会议之后，什么意见也没发表，便悄然间离去。 也有人在偏僻的乡镇巷里见过他。据一个男孩，他看到杜兰德站在一条幽暗巷里，出神地看着地上的一群蚂蚁。 但没人知道杜兰德究竟在哪里。 甚至没人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因为从记录上来看，杜兰德似乎分化成了无数个他，这才能同时出现在各处。 …… 某个名不见经传的次级位面里，一群头生双角的近似人类的孩童，正在他们的学院里修炼刀法。 这是角蚩族，属于数量非常稀少、实力也只算一般的种族。 一个个孩子认真地手持木刀，练习一套从古老的年代流传下来的朴素刀术。刀术只有三招，孩子们便反反复复地练习着。 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杜兰德背靠在树上，抱着膀子，安静观看者孩子们有些稚嫩的练习动作。 …… 某个曾经栖息过超级生命的极恶险境深处，也有一个杜兰德，正默默看着一个空荡荡的巢穴，仔细研究着巢穴里的一处处抓痕和印记。 …… 在无数普通星辰里的一棵蔚蓝星辰上，也居住着人类，生活在星辰上的人们和生活在位面中的人们没有太大差别。 杜兰德悄然来到这些人之中，平淡地生活了一个月，然后悄然离去。 …… 一个个杜兰德沉默地在各个地点，完成了他们的观察任务后，便纷纷腾空而起，朝着一个地方飞去——森德洛。 此时此刻，在森德洛位面晶壁的顶端，杜兰德安静地盘坐着。 他的身影在周围鼓荡翻涌的能量狂潮中，岿然不动，好似海浪中的一块礁岩。 几个杜兰德落在晶壁上，然后飞蛾扑火般腾空而起，向盘坐着的这个杜兰德投身而来。 哗—— 所有的分身，尽数融入到了杜兰德的体内，同时也将他们在各个地方见到的、看到的、学到的、想到的、感悟到的、领会到的，带回到了杜兰德本尊的身体里。 这一个月来，杜兰德其实始终没离开这里，一直就盘坐在梭罗逝去前曾经站立过的这个地方。 一个又一个杜兰德分身从他身上分离出去，抵达指定地点，完成学习任务，再回到这里，重新汇入杜兰德本尊的身体。 “……喂，杜兰德，你这样子让我有点不适应啊！” 刀魂脸色诡异地看着闭目盘坐的杜兰德，有些百无聊赖地问。“这都一个月了，你怎么完全不提与我进行回炉的事？我本以为你要在决战之前，彻底和我分出胜负呢，决出主从生死呢。” 杜兰德缓缓睁开眼睛，露出微笑：“怎么，你很急吗？” “我急什么？你都不急我有什么好急的！”刀魂大咧咧地，“就是觉得你不急这件事本身，反倒让人有点着急。我，你弄出这么多的分身，到底要干什么？不是要打一场复仇之战吗？那应该更加依仗我的力量才对啊！” “哦。所以你其实是有点找不到存在感和优越感了？”杜兰德问。 “呃……虽然这话有点不中听，但好像真的是真的。见鬼！”刀魂无可奈何地承认。 其实这一个月来，不止森德洛的亲友们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就连一直在杜兰德身边的刀魂，也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分身亿万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尤其是接受了梭罗的馈赠后，以杜兰德接近至强者的修为，分化出一个个有行动能力的分身，就像那些历史上的至强者离开前留下一个强大的投影分身一样简单。 让刀魂真正感到奇怪的。是杜兰德这亿万分身被派去的地方—— 上至强大的主位面和主星辰，下至次级位面甚至半位面里的某个犄角旮旯，那真是什么地方都有啊！ 如果杜兰德在学习吸收着什么，那么学习吸收的目的呢？ 是为了提升能级。还是为了提升规则，还是为了提升血脉之力？ 总要有个理由吧。 在刀魂眼里，杜兰德变得安静平和了，没有艾莉婕刚死后的那种锋芒外露。而这却反而让刀魂感到了忌惮和惧意。 杜兰德在酝酿着什么——这是刀魂唯一能确定的。 “杜，你觉得，至强者之间的对战。最终决定胜负的因素是什么？”杜兰德开口了，问出了一个让刀魂当场愣住的问题。 至强者，所谓至强者，指的就是能级达到万倍极限，规则也达到万阶极限的强者吧。 所以从能级来，至强者与至强者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从规则来，同样都是极限规则，所不同的无非是你懂得规则是水系，我的是太阳星辰规则罢了。 而无论水系，还是太阳星辰规则，都是全面而完善的规则，能兼顾到战斗的各个板块。 所以至强者和至强者之间，理论上都是对等的！ 刀魂想了很久，最后有些不确定地：“两个至强者的胜负，最终比拼的或许不是能级，也不是规则，而是‘境界’吧。境界越高，才能将能级和规则运用出来，转化为实际的战斗力。就像你把超强的武器给一个孩，孩手握武器却不会用，还是白搭。” 杜兰德听了，认真点了点头。 刀魂所的，正是杜兰德这一个月来所想的。 起来也就是很浅显的道理，可人们在修炼的过程中——包括杜兰德自己——都渐渐地被能级和规则上的数字给蒙蔽了双眼，忘记了人们修炼能级和修炼规则，最终是为了追求什么。 所以杜兰德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分身亿万，为的就是让自己抛开一切繁杂与衍生之物，去寻找那最本源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往往在高度发达的主位面没有，需要去那些还处于蒙昧阶段的次级位面寻找。 杜兰德接着：“……至于为什么迟迟不和你回炉，这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因为我和你一旦回炉分出胜负，无论谁胜，都会经历一段时间的虚弱期和恢复期。万一在决战来临之前恢复不到巅峰状态，就得不偿失了。” 刀魂挑了挑眉：“那我们在决战后再回炉？” 卷十三 章四 道，孕刀 “嗯。 ”杜兰德淡淡点头，看着刀魂认真地说，“在正式回炉之前，我会将‘本我式’的力量与你共享，而你也无需将全部真名提前告诉我，只要将力量毫无保留地借给我战斗就可以了。” 刀魂哦了一声：“你还挺信任我的嘛。” “高兴吗？” “当然高兴……啊，啊呸！我高兴什么？！我一点也不高兴，谁要你信任？我可说好，别以为回炉时我会放水啊，吞掉了奇蓝之刃后，我的力量，已经发生质的飞跃了！就算你接受了梭罗的馈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是吗，那很好啊。”杜兰德淡淡一笑。 这时候，最后一个分化出去的分身，也回到了杜兰德的体内。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体内噼里啪啦一阵急响，缓缓站起身来。 恍惚之间，刀魂竟似乎看到了好几柄刀影在杜兰德周身浮现又隐退，好像是六柄刀，又好像是七柄。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刀魂的错觉，似乎方圆数万里之内的混乱能量，都在此刻，微微凝滞了一下。 杜兰德敞开心脏，对刀魂微微一笑：“好了，你也进来吧。” 一个月来的修炼，已经让杜兰德对自己下一步的道路，心里有数，并基本定下框架了。 接下来杜兰德打算一边完善自己的境界修为，一边找几个重要的帮手。 就像杜兰德一个月前宣布的，这将是一场复仇之战，而复仇是不讲规矩，不论手段的。杜兰德没打算像梭罗那样一对二。 刀魂看着杜兰德，问：“你就这么大方地让我进入你的心脏，就不怕我偷学到你这一个月来的修炼成果？” 杜兰德微微一笑：“如果能学会，就算你厉害。” 刀魂听了也不矫情，身体一纵。再次进入了杜兰德的心脏。 和一个月之前相比，这里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 刀魂眼神里透着好奇，脸色却很认真，他知道能让杜兰德花费一个月来完成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所以他来到心脏之中，认真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可以看到，五角体系已经不在了，刀魂惊愕地发现，那体系竟从五角变成了六角，形成一个巨大的六边六角阵纹！ 而在六个角上。都分别有人占据了。 能体式之具象，占据了一个角，真眼式之具象占据着能体式对面的角。 一尊橘色火焰凝成的红袍杜兰德占据了一个角，冰流凝成的蓝袍杜兰德则占据了红袍的对角。 最后则是黑色矮人和金色光人，同样占据着六角体系上的一对对角。 六个角上，能体和真眼，火焰与冰霜，真血和诅咒，两两对应。 刀魂看着这一切。终于彻底凝重下来，他知道，杜兰德已经彻底摆脱了对传承的依赖，开始进行自我的开创了。 那六个角上的每一尊身影。似乎都在酝酿着什么，刀魂从他们的内部，隐约感受到了强烈的锋锐之气，一时间还看不清楚。 在刀魂眼中。那每一尊身影，都只是一个外壳，内部正有什么东西在孕育着。就等待破茧而出的时刻。 “好了，杜，你也回归本位吧。”杜兰德的声音在刀魂耳边响起。 刀魂目光微闪：“六角上已经有六个人了，杜兰德，你好像没有为我留下属于我的位置啊。” 杜兰德笑了笑：“怎么没有？你看，不就在那里吗。” 话音落下，能体与真眼占据的两点之间，连起一条直线；火焰与冰霜之间，连起第二条直线；矮人与光人之间，连起了第三条直线。三条直线交叉汇聚的那唯一的交汇点，恰好就是整个六角体系的中心！ 六角六边，“我”为中心。 杜兰德已经完全跳脱出战斗法师的传统三角体系，以“本我式”作为全新的六角体系的中心。 那里就是刀魂的位置！ 当那个点显露出来的刹那，刀魂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感到一股庞大不可抵御的吸力，让自己直接朝那六角体系中飞去。等回过神来时，他人已在六角体系的中心处站定，然后盘坐下来。 至此，杜兰德这一个月来的全部修炼成果，才得以真正完整。 而刀魂内心已经震惊到了极点！ 在吞噬了奇蓝之刃后，刀魂一直感到很自信。曾经的他，在破防能力上超一流，可是自身的杀伤力却一般，毕竟“一击必中”、“绝对冻结”、“伤害加深”这三项属性，都是用来削弱敌人的，本身不具备强化攻击力的效果。 而在吞噬奇蓝之刃后，刀魂多出了三大强力属性，分别是“极致杀伤”、“深度撕裂”、以及“连绵压碎”。 六大属性集于一体，刀魂本认为自己在规则方面，几近无敌。 可现在，他却生出一种如果自己稍有懈怠，就极有可能会坐不稳这“本我之点”的力不从心的感觉！ 刀魂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全力运转着力量，适应着全新体系里的一切。 他并没有因为力不从心就埋怨杜兰德，相反，刀魂知道这是杜兰德对他的一次考验，更是一次天大的馈赠。 身在六角中心，刀魂等若在接受着六角六道的影响和给予。 换言之，杜兰德是在将这六种能力，与刀魂进行共享！ “等……等等，杜兰德！”刀魂勉强开口，问，“你这么大方，就不怕……不怕最后回炉的时候，败给我？” “那是以后的事了。”杜兰德平淡地回道，“就目前而言，我只想杀了罗切斯特和双天。” 刀魂一震，终于理解了杜兰德一月前的那句貌似平淡的誓言：“不计手段，不计代价，不计后果！” 刀魂不再多说，沉下心来接受杜兰德的馈赠，努力让自己成为六角体系的核心。 而杜兰德微微一笑。轻轻举步跨出，人便悄然消失在这位面晶壁的顶端。 既然自己的修炼体系的基本格局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孕育的过程。 而且，将“本我式”中心化，并让刀魂占据其位，并不只是杜兰德对刀魂的单向给予，其实还有杜兰德对刀魂的索取。 要知道，刀魂的本质，是分身。也是战刀。 借助刀魂这个兼具“人”与“刀”之特性的存在，杜兰德才能让六角体系上的六道身影，在决战来临之前，孕化出杜兰德真正需要的东西—— 让人形之道，孕生出杀伐之刀。 让能级、规则、血脉、还有外力，真正转化为杜兰德可以得心应手使用出来的“境界”和“战力”。 到时候，加上刀魂，杜兰德将一共拥有……七柄刀。 …… …… 杜兰德穿行在有尽虚空的亿万位面星辰之间，赶往自己的第一个目的地。那里有自己选定的第一个帮手。 在决战之上，那个人，或许会起到比自己更重要的作用。杜兰德是这么认为的。 杜兰德的步履并不匆忙，反而变得从容不迫。 一个个位面中的备战情况。一一落在杜兰德的眼中。 如果忽略两个月后即将到来的最终决战，如今的位面世界，可谓是一片蒸蒸日上，朝气蓬勃。 所有人都在努力着。奋斗着。 都说战争带来灾难，也带来进步；带来分裂，也带来团结。 群雄割据的位面世界。从未有如今这种万众一心的场面出现过。 一切都是为了击败罗切斯特和双天，以及两位强敌可能带来的大军。尤其是罗切斯特，只要有生命体，他就能生产出无穷无尽的黑色矮人部队。 杜兰德在一片异常密集的星辰群落外围驻足。 眼前这片星辰密布的地带，是一个有名的极恶险境，名为“乱星窟”。这里的星辰密度高得惊人，星辰挨着星辰，复杂的引力作用，令这片地带的能量潮汐无比湍急。每一个地点的引力大小和方向，都在每时每刻地极速变化着。中位神也难以穿行这片地带，上位神稍不留神，也可能会受伤。下位神那就不用想了，除了超级生命，其他有尽虚空的下位神基本进去就是死。 正因如此凶险，这里才有了“乱星窟”之名。 杜兰德抵达的时候，这乱星窟之中，有个人在纵横穿梭。 那是一个少女，身穿简单的长裤和露脐短衫，身体各个部位还佩戴着迷你负重包袱，增加行动间的负担。 凯瑟琳正在这“乱星窟”修炼。 她落身在一个星辰上，压低重心，屈膝蹬踏地面，再纵身跃向另一个星辰。她在空中舒展身体，感受并应对着不断变化的巨大引力作用，让自己以既定的轨道，落到目标星辰上，不断重复着纵跃的过程。 她身上的迷你负重包袱，都是特制的产品，虽然体积不大，但每一个包袱的重量都惊人之极。 就在这时，少女忽然闷哼一声，她所在的位置的引力作用，在这一瞬间猛烈暴涨，骤变的力量作用打乱了少女的行进节奏。她脸上闪过一丝殷红，强行扭转了身形，最终破开重重能量狂潮，落在目标星辰上。 可想要再启动跳跃，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凯瑟琳小脸上闪过一丝苍白，立身在这颗荒芜的星辰上，喘息休整。 “努力修炼当然好，但太勉强了，只会伤害自己。”一个声音响起。 凯瑟琳身子一震，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月没见的杜兰德就站在不远处，正含笑看着自己。 凯瑟琳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欢欣，低声叫了声：“爸爸。”就没话了。 少女一向敏锐，这一次却没有看出杜兰德的气息和一个月前有任何不同，因为她根本没仔细看杜兰德。 杜兰德愣了一下：“怎么了？” 凯瑟琳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杜兰德，问：“爸爸，米洛阿姨被杀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卷十三 章五 境界 杜兰德脸色一黯：“……我就在她身旁不远处，不过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要不是马努斯大人在关键时刻压制住罗切斯特的意志，我可能也被杀了。” 凯瑟琳咬着嘴唇，又问：“那梭罗大人死去的时候，爸爸你又在哪里？” “我也在他身边。” “在他身边干什么？” 杜兰德沉默，然后：“……在他身边看着。” 少女听了，点了点头，没再问下去。 在凯瑟琳的心目中，父亲一直是个无敌的象征，可靠又安全，让人很安心。可是一个月前的几件大事，让凯瑟琳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而一个月来杜兰德的行踪莫测，更进一步加剧了凯瑟琳心中对父亲的怀疑。 是的，怀疑。 在少女的心目中，那个只要一出面就能将任何事情解决的杜兰德的形象，正在慢慢地崩塌。凯瑟琳本想亲自找杜兰德验证，试图阻止这种崩塌的趋势，却整整一个月没找到杜兰德。于是，这种心理落差所造成的巨大失落感，让她有些自虐式地开始了修炼。选择的修炼地点，更是“乱星窟”这种极为凶险的地方。 “爸爸，我要继续修炼了。”凯瑟琳转过身去，轻声，“有什么事，等我完成了这一轮修炼再吧。” 在凯瑟琳内心深处，萌生出了“要靠自己”的想法。因为之前她一直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依靠父亲，结果却接连死了两个人，马努斯也昏迷不醒。 杜兰德想了想，平和地：“也好！我和你一起做这轮修炼吧。” 修炼进行得十分平淡，杜兰德并没有为自己辩护解释，也没有急着为自己证明什么。 他平静地跟在凯瑟琳的身旁，仔细观察女儿的每一个动作细节。当一轮修炼结束之后，凯瑟琳盘坐在地。恢复体力。杜兰德则拿出一张纸，迅速地罗列出密密麻麻的一系列指导意见。 于是，当凯瑟琳睁开双眼的时候，这份指导便出现在她眼前。 杜兰德微笑着：“仔细看一下，把我的这些调整好，你还能更进一步。” 凯瑟琳哦了一声，接过低头看了一会儿，眼神渐渐凝重了些。她沉默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想了会儿，然后又看一遍。起身演练了几个动作，旋即拿起纸张看了第三遍。 少女似乎犹豫了一下，虽然有点不愿意承认，但这纸上的意见每一条都精准犀利，对她帮助很大。 只是纸上的最后两条意见，着实有些玄妙莫测，少女仔细参详了好半，也没能真正理解。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杜兰德身旁。指着纸上的最后两条，问：“爸爸，这两条意见，能帮我讲解一下吗？” “这两条理解不了吗？”杜兰德反倒愣了一下。他倒没有刻意考校女儿的意思，想了想，才发现是自己这一个月来的境界大幅度提升，看问题的角度已经达到了全新的高度。也难怪女儿会看不懂。 所以杜兰德神色如常地简要解释了一番，然后等凯瑟琳全部领会完毕，杜兰德起身：“好了。接下来跟我走吧。” 凯瑟琳摇头：“不了，我要继续在这里修炼。还有两个月就大决战了，我必须抓紧时间。” 面对女儿忽如其来的叛逆期，杜兰德心中忽然觉得十分可爱，微微一笑：“如果你能打赢我，或者逼平我，那自然随便你怎么样都可以。” 凯瑟琳撇嘴：“这也太狡猾了，你的能级和规则都比我高得多。” “我会用和你同等单位的能级，和同等位阶的规则。” “真的？” “真的。” “那好，开始吧！” 一分钟后，凯瑟琳满脸不情愿地被杜兰德带离了这片星域，老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 少女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问：“爸爸，你该不会作弊了吧？” “当然……作弊了。” “哪，你真的作弊了！你多用了能级？还是多用了规则？！” 这一刻，少女感觉心中的完美父亲形象终于彻底崩塌了。 却听杜兰德淡笑着：“我在能级方面没作弊，在规则位阶上，也没作弊。我是在境界上作弊了。” 少女一脸茫然：“境界？” 这什么意思？半神境界，虚神境界，神级境界吗？所谓境界，不就是能级和规则共同作用的产物吗？ 少女心里满是疑惑，却见杜兰德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凯瑟琳不由赌气般地，也不主动开口问。 又过了会儿，这位在森德洛无数少男心目中的完美女神，居然耍起了赖：“不管，既然爸爸你作弊了，我就不跟你走了。我要回乱星窟修炼。” “不可以。”杜兰德摇头。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这是命令。” “谁父亲就一定能命令女儿的？” “呃，难道不能吗？” “……当然不能！这都什么时代了啊！” “哦，这样啊……”杜兰德挠挠头，笑得有些狡猾，看着女儿，“那我就以森德洛的首领和统帅的身份，来命令你吧——凯瑟琳.李尔蒙斯姐，请跟我走，这是来自最高统帅的命令。” 凯瑟琳大叫：“你……你无赖！” “没不是啊。”杜兰德悠然，“不然你去问问你妈妈，还有你夜翼阿姨，她们绝对都会赞同你刚才对我的评价。” 少女闹了半别扭也有些无趣，气鼓鼓地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去干什么？我又需要做什么？” “你看着就行。”杜兰德淡淡地，“看着，很多时候虽然会很无力，却并不可耻。关键在于你看过之后的想法和感受。我要带你去看的，不是能级的提升，因为那对你并不困难。也不是规则的飞跃，那也不是大事……” 少女这下终于被勾起一丝好奇心了，嘴上却故意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问道：“所以呢。到底要去看什么呢？” “去看境界。” 如今整个位面世界，都在为日益接近的决战做着准备，老实，凯瑟琳并不是其中最耀眼的一个，她的潜力巨大，但在大部分人眼中，她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 杜兰德恰恰对此持相反意见。 杜兰德认为凯瑟琳的赋，以及能够爆发出的潜能，或许比自己还要大。如今的关键，在于能否将之引导出来。 杜兰德对女儿：“能级方面。你现在融合了风系神火和力量神火，已经是货真价实的中位神。近期再融合两个神火，以你的资质，也不算难事。” “规则方面……你所能支配的那颗无名星辰的投影，老实，那绝对是最顶尖的规则力量，或许还要在我的审判规则之上。” “凯瑟琳，你现在缺的不是能级更不是规则，而是‘境界’。境界不足。你即便拥有至强者的能级和规则，也无法参加两个月后的决战。” 少女听了，内心有些不以为然。 换了一个月之前，杜兰德无论什么。凯瑟琳都会无条件的相信。但现在她心中已经对杜兰德的实力生出怀疑，自然听什么都会本能地想：这到底的对不对？靠不靠谱？有没有依据？ 凯瑟琳问：“爸爸所的境界，到底是什么？” 杜兰德：“是基于能级和规则，却又高于能级和规则的东西。” “这个……能具体点吗？” “具体点？也好。我们玩个游戏吧。”杜兰德竖起一根手指。眼神认真起来，，“我们单手对单手。谁先在对方额头上敲一下，谁就赢。不过在正式开始之前，你先闭上眼睛。” “闭眼干嘛？” “你闭眼就是了。” 凯瑟琳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闭上了眼睛，然后就感觉额头上被人轻轻敲了一下。 她“啊”的一声，捂着脑袋，睁开眼睛，就看到杜兰德脸色平静地：“我赢了。你看，这就是我所的‘境界’。” “……” 半晌的沉默之后，虚空中响起凯瑟琳气急败坏的叫声：“这就是境界？你身为大人，居然用这种孩子的把戏捉弄我？爸爸，你还好意思自称这就是境界？！哪，你为什么能用如此严肃认真的口吻出如此无厘头的话！” 杜兰德脸色不变，反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凯瑟琳豁出去了，不再掩饰对杜兰德的不满，咬牙：“刚才那次不算，我要再来一次，同样规则，单手对单手，比谁先敲到对方的额头！” “不比了。”杜兰德轻描淡写地。 “为什么？！”一向淡定的凯瑟琳几乎在尖叫。 “因为我已经赢了啊，为什么要再给你扳平的机会？”杜兰德一脸理所当然，然后严肃地又竖起一根手指，，“没错，这……也是境界！” 凯瑟琳：“……” 杜兰德淡淡地：“明白自己有什么，明白自己要什么，然后用最简单的方式，用自己有的拿到自己要的，这就是境界。凯瑟琳，你的修炼只是在不断强化自己已有的，却没有认真思考过强化已有的最终目的，出招没有针对性，盲目修炼，一味强化自我，这样怎么能赢？” 凯瑟琳还是不买帐：“强化自己有什么不对吗？强化自己就是王道！难道要弱化自己吗？” 这时候，前方忽然遇上了一颗巨大的星辰，恰好挡住了前路。 杜兰德微微一笑，周身隐约浮现出一柄柄虚幻的战刀虚影，凯瑟琳也没看清究竟是六柄，还是七柄，她只看到：其中一柄模模糊糊的刀影，自行落入杜兰德手中，刀尖轻点在那星辰之上。 卷十三 章六 死海囚徒 杜兰德这一刀，似乎毫无力道…… 不，不是似乎，而是真的毫无力道！ 可在凯瑟琳眼中，这一刀的属性、落点、角度、时机，却恰好把捉到了极为微妙的一点。她发现，杜兰德只用一个微的力道介入，便神奇地打破了那星辰原本的密实紧致的结构平衡！ 星辰内部的力道瞬间失去平衡，潜力爆发，由一个点，迅速扩散到整个星体。 于是在两个呼吸的时间里，挡在眼前的这颗星辰，便全面地自行土崩瓦解！ 凯瑟琳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再猛地回头看杜兰德，却见杜兰德负手微笑，周围刀影全无，似乎刚才的攻击只是一个错觉！ “爸爸，那些刀是——？！”凯瑟琳艰难开口。 她注意到了那七柄刀的虚影，这是从前没见过的。 “那些不重要。”杜兰德看着女儿，沉缓地，“重要的是弄清楚自己在对什么出招，这才是你现在缺的。而这就是境界。” 凯瑟琳沉吟不语，心中的父亲形象，似乎有了一种重新建立的趋势，但总觉有点怪怪的，有点难以立刻接受。 她还是没有完全被杜兰德服，又或许，还不能真正理解。 凯瑟琳是个很有自主想法的女孩儿，她无法理解的时候，哪怕听起来再怎么玄妙莫测，她都无法发自内心地对这番有关“境界”的阐述，予以认同。 杜兰德忽然：“嗯。我们到了。” 凯瑟琳脚下一顿，踏在了实地上。 这是一片生机盎然的世界，透出比森德洛和双界都要古老的气息。万年古树在这个世界中，只算是树苗，树龄过亿的巨木随处可见，空都被大地上的成片森林映照得泛出青色。 这里是下层位面世界最古老的主位面——精灵族，世界树屋。 森德洛和双界都是直接塑造成型，初生便是主位面。 世界树屋、龙巢、双子光明……这些主位面，则都是由次级位面。甚至半位面，历经无数岁月成长起来的。 其中以世界树屋最为古老，也发展得最为完善。 而且和龙族与双子光明相比。世界树屋有着某种本质的区别。 据这种区别，在于“妖精灵始祖”这个独特的至强存在，而这也是后来双界盯上了世界树屋，并在背后策动。导致了妖精灵大战爆发的根本原因。 在精灵与妖精分家之前。世界树屋的整体实力，超过龙族和双子光明的综合。 如今妖精一族被流放至无尽虚空，剩下的精灵族，依然稳居众多主位面的前列，与龙族和双子光明并驾齐驱。 凯瑟琳身上有着妖精血脉，世界树屋可以是她的半个家。 她站在绿树林间，感受着周围浓郁温润的勃勃生机，感觉内心变得很安静。很快又奇怪起来：爸爸带自己来精灵族干什么？ 杜兰德不多解释，带着凯瑟琳穿行在广袤的森林间。 沿途会遇上一些精灵族人。他们看到杜兰德后，往往先是一愣，然后认认真真地用精灵族的古老礼仪，向杜兰德遥遥行礼。 “爸爸，精灵族人……怎么好像对你很尊敬？”凯瑟琳心中大奇。 没记错的话，前任的精灵王就是死在杜兰德手上的吧。 杜兰德笑了笑，随意搪塞：“不知道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凯瑟琳撇撇嘴，知道父亲不愿意多。 凯瑟琳并不知道的是：精灵族在森德洛与双界对战时，选择站在了双界那一边，然而战后，杜兰德力排众议，没有对精灵族进行大规模的报复。尤其是最近这一个月，精灵族完全参与到了针对矮人的备战之中，并没有受到森德洛的排挤。除了精灵族内部支持双界的那部分人士被关押起来，杜兰德并没有任何过激的针对性的举动。 一个月来，杜兰德虽然没参与备战细节，但大战略都是他亲自定下的。 按理来，米洛与梭罗死后，杜兰德是最有理由因为内心抑郁而肆意发泄的人。 可他却没有。 对精灵族的怀柔，对双界的控制而不杀戮，对里尔多森的分化策略——杜兰德的整体布局，透着一种让火胖子都惊叹不已的极度理性，没有半点放肆或宣泄。 火胖子都不知道的是：杜兰德的这番举动，其实是与罗切斯特的一种对抗。 一个月前，罗切斯特故意杀死本可以不杀死的米洛，为的是将杜兰德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 因仇恨而失去理智。 因自私而变得癫狂。 而杜兰德对此不。 就这样，大约在林间穿行了十多分钟，凯瑟琳感觉空气中的气息变了，竟然渐渐充溢着一股死亡的气息，与精灵族生机勃勃的大环境极不相称。 前方渐渐开阔，树木不再，大地变得干枯荒凉。 最终，凯瑟琳跟着杜兰德，来到了一片广袤的水域之前。水是灰色的，透出极度浓烈而纯粹的死亡气息，而且这片水域的面积极为广大，与其是一片湖泊，不如是一片灰色的内海！ “死亡之海。”凯瑟琳吐出一个名字，神情凝重。 眼前的这片海洋，正是精灵族的一处重地，死亡之海。传闻，这死亡之海，吸纳了整个精灵族九成九以上的死亡之气，集中于此，化为海水。也正因如此，精灵族的其他地方，才会那般生机盎然。 据在妖精族，还有一片和“死之海”对立共存的“生之海”。 更有传闻，两片海域其实是彼此相通的，如果能潜入死亡之海的最深处，就能抵达生之海。 死亡海岸边空无一人，平日里，根本没有精灵族人愿意来此，实力不够的人靠近就会受伤，甚至会被死亡气息侵染，导致死亡。 据连最喜欢死亡气息的亡灵法师，也不愿来到这里，受不了这里精纯到极点的死亡之气。 凯瑟琳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问：“爸爸，来这里干什么？” 杜兰德伸手一指死海深处，：“你仔细看。” 凯瑟琳凝神看去，片刻后脸色忽然一变，低呼道：“那海里……竟然有人？！” “准确的，是关押着一个人。”杜兰德笑着。 魔龙罗德格特交给杜兰德的那个面具人，那位叫嚣着要杀死“先遣队成员”的妖精一族来人，就被关押在这里。 相比起森德洛的无光监狱，杜兰德觉得这片死亡之海，更适合关押一位以生命之力为本源的妖精族人。 凯瑟琳心里更好奇了，杜兰德要带她来看“境界”，难道和那面具人有关？ 可以看到死海的深处，翻腾着巨大的波涛，声势惊人。 那面具人搅动巨浪，奋力挣扎着想要脱困，怒吼连连，却始终挣脱不了四根拴在他手脚上的链条。 杜兰德让凯瑟琳在海岸边稍安勿躁，自己则一步步走入了死海，踏浪而行。 几步跨出，杜兰德已来到那面具人的眼前。 卷十三 章七 你打，我看！ 当一个主位面，发生“双生化”现象，孕生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双子位面时，领土会翻倍，资源会翻倍，神火会翻倍…… 除了这些，还有一样重要的东西，也会翻倍，从一个，变成两个—— 那就是主位面特有的远古之路入口。 当妖精与精灵分家后，获胜的精灵留在有尽虚空，战败的妖精则被放逐到了无尽虚空之中。 有趣的是，妖精一族所在的那棵世界树屋里，也有远古之路入口，并随着妖精们，一同去往了无尽虚空。 远古之路就是一个巨大的时空迷宫，在各个主位面都有出入口，内部则是彼此相通的。 换言之，理论上，走远古之路的话，是完全可以找到不知道被流放到哪里的妖精一族所在的那棵世界树屋的。 理论上。 而眼前这个面具妖精，就是理论的佐证。 他走过了那段由于妖精一族被流放，而被无限复杂化的远古之路，来到了位面世界。 杜兰德猜想妖精一族一定在计划着什么，或许是想通过远古之路，重新返回有尽虚空，与精灵一族再争胜负。 皇后莉威娜或许就是被派出探路的一员，也就是面具妖精口中所谓的“先遣队成员”。 只是皇后并未折返回妖精一族，反而在谜之位面安顿下来，建立了牧者之城，爱上了金，生下了安德丽雅，后来又遇上了杜兰德。 老实说，杜兰德对于这些非常感兴趣，只是目前并不是深入探究的好时机。 杜兰德目前最感兴趣的，还是对方的实力和手段。 此时此刻，杜兰德看着眼前半身浸泡在死海里的面具妖精，洞察之力悄然运转。对方的身体和灵魂，在杜兰德眼中毫无秘密。 被杜兰德的目光笼罩，面具妖精全身一震，眼神里射出屈辱和愤怒的光芒，吼道：“你敢窥探我族的强大之秘？混蛋！我不会放过你的，战斗法师！” 他体内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兽吼，准确的说，是一声熊咆！ 这声音杜兰德很熟悉，因为他曾经和这类生物战斗过，而且橘焰鬼斩和橘焰鬼面的本源。就源于这种存在于无尽虚空的超级生命：焰爪鬼熊。 是的，在这名面具妖精的体内，居然寄居着一头超级生命！ 杜兰德认真看着对方说：“老实讲，我很钦佩，你们妖精一族居然能想到这种修炼方法，看来被流放的这段岁月里，你们并没有像精灵族那样停下脚步。” 面具妖精咬牙：“换了你呆在无尽虚空那种极度险恶的环境里，你也不会停下脚步，因为停下就是死。” 杜兰德点点头：“我尊重妖精一族。因为我娶的就是一位妖精族人，我的岳母大人，还有我的女儿，都流淌着妖精血脉。” 面具妖精哼了一声：“你想说什么？” 杜兰德淡然说：“我看你的能级是上位神级别的。规则水准也很不错。你拥有生命与力量两大神火，而且你体内容纳了一头超级生命，等若又融合了一枚神火，掌握了超级生命的规则力量和十倍能级增幅。我说得没错吧？” “不错。这是我们妖精一族开发出的修炼方法，将超级生命捕获后，纳入身体。虽然危险性很大，但效果比融合神火还要好！而且神火数量是有限的，无尽虚空的超级生命数量则取之不尽！” 杜兰德嗯了一声，然后深深看着对方，问：“那么，你想达到至神境界吗？” 面具妖精一下愣住了。 “我问，你想达到至神境界吗？”杜兰德又问了一遍，“想来想去，我依然认为你这份战力，对接下来的战争胜负很重要。我刚才说了，我和你没有死敌关系，我们不需要你死我活。” 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们，崇尚武力，强调团结，强调协同作战，之所以要如此刻意地强调，本质上，其实是因为战斗法师骨子里都愿意单干！都是个人英雄主义的崇尚者，都缺乏合作意识！ 正因天生缺乏合作精神，所以才要在文化里着重强调。 仔细想想，无论是独自踏上前往上层世界征途的李尔蒙斯，还是独自扛起矮人战争核心战团的梭罗，包括从前的杜兰德，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单干”的情结。 这无关对错，只是一个风格问题。 也是因为单干，才导致他们能在个人武力上发展到极致。 如今杜兰德也几乎发展到极致了，体内的道，正在孕育刀，虽然其他人都看不出来，但杜兰德正在经历化茧成蝶的重要时期。 在积蓄的这段时间里，杜兰德需要寻找帮手。 眼前这面具妖精，就是杜兰德找到的第二个帮手。 “你想让我臣服于你？为你效忠？”面具妖精低沉地问。 “不。”杜兰德微笑摇头，反手指了指在死亡之海岸边驻足的凯瑟琳，说，“我要你向她效忠。” 面具妖精呆了一下，旋即狂笑起来：“什么？让我，臣服、效忠于她？哈哈哈！凭什么？” “凭她可以打败你。”杜兰德认真地说。 “开玩笑就到此为止吧，她的能级差我十倍，怎么和我打？”面具妖精冷冷地说，“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已，也配让我效忠？” 杜兰德反问：“论年龄，我对你而言，其实也只是一个年轻的臭小子，你觉得在我手上，你能走过几个回合？ “你——！”面具妖精大怒，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好了，既然你无话可说，那就这么定了。”杜兰德微微一笑，闪身回到了岸边。 凯瑟琳奇怪地问：“爸爸，你都在跟那家伙说些什么？” “哦，我跟他做了个约定，只要你能击败他，他就会老老实实效忠于你，并加入到两个月后的决战之中。” “什么？！！”凯瑟琳瞪圆了大眼睛，呆呆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杜兰德，“你不是带我来看‘境界’的吗？” 杜兰德轻轻在凯瑟琳背后拍了一下，凯瑟琳便腾云驾雾般朝着死海中心飞了过去，只听杜兰德的声音悠悠然从背后传来：“没错啊，是来看境界的——你打，我看！” 杜兰德嘴上说着，手上动作，抬手随意挥洒了四下，四道刀光越过凯瑟琳，精准地斩断了面具妖精手脚上的锁链。 于是当凯瑟琳落身在死海海面上时，看到的，是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面具妖精。 面具妖精狞笑着看着凯瑟琳，说：“我才不管什么约定，先杀了你这窃取我妖精一族血脉的小丫头再说！” 这一刻，凯瑟琳欲哭无泪，心目中刚刚有重塑迹象的杜兰德靠谱好父亲的形象，又轰然崩塌了！ 岸边，刀魂的声音在杜兰德脑海里响起：“杜兰德，你打算用这么劲爆的方式教导女儿啊？” “嗯，因为时间不够了。” “那你觉得，凯瑟琳她能支撑多久？” 杜兰德想了想，淡淡地说：“三秒吧。” 卷十三 章八 不准用星术的训练 三秒之后，凯瑟琳有些狼狈地被杜兰德救了回来。 少女脸色苍白，眉宇间有些痛楚。 以中位神对战超级强者，这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做、能想到的事。更何况杜兰德要求凯瑟琳不能使用她的星术，在这种情况下，凯瑟琳能坚持三秒，已经是个奇迹。 “爸爸，我……”凯瑟琳上气不接下气，想说什么。 杜兰德却脸色硬如磐石，淡淡地指点了两句，然后说：“休息十五秒，下一次对战的目标是支撑3.5秒。一、二、三……十五！好了，去吧。” 凯瑟琳再次腾云驾雾般，不由自主地来到那面具妖精面前。 这一刻，凯瑟琳有种强烈的爆粗口的冲动，只是现实却残酷得让她连爆粗口的时间和余力都没有。 面具妖精手持短剑，逼迫上来，死亡之海上响起一阵密集的碰撞声，3.5秒之后，杜兰德准时出现在交战双方之间，挥手挡开面具妖精刺向凯瑟琳心脏的必杀一剑，然后拉着凯瑟琳再次回到岸边。 “还算不错，我本以为你撑不到既定时间，无法一次就达到目标的。”杜兰德说。 “爸爸，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要是晚来一点点，我可就……可就被杀掉了啊！” 凯瑟琳已经完全顾不上形象了，一屁股坐倒在地，说，“我……我要把这事告诉妈妈，她不会放过你的！” “哦，好啊。”杜兰德微笑点头，又口述讲解了几个动作要领，然后再次把凯瑟琳丢回了死海中心，“这次的目标是3.8秒！” 就这样，凯瑟琳出战、战败，被杜兰德救下、指点。休息十五秒，然后再上。如此反复不休。 三四轮之后，凯瑟琳便不再叫嚣着要找母亲安德丽雅告状了，因为没空。 而且她意识到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改变杜兰德的决定了。 凯瑟琳一边咬牙坚持着如此高强度的魔鬼训练，一边暗自发誓训练结束后一定要找回这个场子！ 就这样，凯瑟琳的注意力，渐渐放在了训练上。 而那面具妖精的注意力，却反而渐渐从凯瑟琳转移到了杜兰德身上。 凯瑟琳因为魔鬼训练而自顾不暇，所以没有察觉每一次杜兰德出手救她时。所展现的实力和手段。 但面具妖精可感受得十分清楚！ 连续几次之后，面具妖精的眼神彻底凝重下来，不再说什么“要斩杀凯瑟琳”的话了，反而暗自留意杜兰德。 很奇怪，在面具妖精的眼中，杜兰德和印象中的那个他，已经发生了某种天翻地覆的差别。 这种差别，在杜兰德不动手时根本看不出来。只有在他出手救下凯瑟琳的时候，面具妖精才能隐隐感受到一点。 每一次短剑被杜兰德挥手挡开时。面具妖精都有一种非常难受的别扭感觉。 在杜兰德看似平平无奇的每一次出手背后，好像隐藏着一片汪洋大海，深不可测，那若隐若现的压迫感更是令人惊怖！ 正因如此。面具妖精暂时打消了找机会逃跑的打算。 “先摸清这杜兰德的底细吧。”面具妖精暗自考虑，“现在就盲目逃跑，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于是他沉下心来，认真对付凯瑟琳。频频下重手下狠手。 他知道，逼迫杜兰德的女儿凯瑟琳，就是间接逼迫出杜兰德的真正实力的最好方法。 这期间。凯瑟琳真的有几次支撑不住，没有达到目标时间，提前被击败。 而每一次——无论凯瑟琳什么时间败，以何种方式败——杜兰德都会在她即将落败前的那一刻，出现在她面前，为她挡下面具妖精的攻击。 每一轮修炼，连对战加休息，也就二十秒左右。 就这样，十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半天过去了！ “该死的！”直到傍晚时分，面具妖精有些急了。 他想了想，忽然一咬牙，悄然传音给凯瑟琳，问：“小丫头，你父亲杜兰德……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见鬼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感觉不到吗？杜兰德那家伙现在的实力有多么变态，你作为他的女儿，难道一点都没看出来？！我的天哪，我已经对你下了多少次杀手？却每次都被杜兰德阻拦住！他只要犯半点差错，你早就死在我手上了！该死的，该死的！他的实力到底达到了什么境界！！” 凯瑟琳闻言呆了一下，手上动作略微慢了半拍，结果没能接下对方的短剑戳刺，脸色一白，提前落败。 而面具妖精止不住剑势，气势如虹地紧逼而上，剑尖直指咽喉！ 这是对战双方都没想到的事。少女脸色发白，退了一步，背脊撞在一个安全可靠的胸膛上。 杜兰德不知何时已经到来，一手扶住女儿，一手伸出，屈指轻弹。 叮的一声脆响，瞬间传遍了整个死亡之海。 短剑被杜兰德手指弹中的刹那，面具妖精全身触电般巨震，拿捏不住剑柄，短剑高高地脱手飞起。 杜兰德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没说什么，然后转身拉着女儿回到岸边。 扑通一声，短剑回落，掉入面具妖精身前的海水里。 面具妖精没有伸手去接，他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因为刚才被杜兰德深深注视的那一刻，面具妖精终于真实地触碰到了—— 藏于杜兰德看似平淡的表象背后的那片汪洋大海！ 汗水，在短短两个呼吸的时间里，浸透了身上的衣袍。 直到杜兰德走远，开始在海岸边继续指导凯瑟琳，面具妖精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松懈下来。 他默默俯身，捡起水中的短剑，心里默默想着：“原来如此……原来他已经是……至强者了！” 捡起短剑的面具妖精，终于彻底打消了逃跑的打算，盘坐下来，认真调息，只等凯瑟琳下一次上前挑战。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在杜兰德手底下逃跑的。 面具妖精忽然回想起了刚才杜兰德的话：“你想不想成为至神？” 老实说，刚才杜兰德刚问这话的时候，面具妖精只觉好笑，而现在，他终于开始正视这个问题，并认真考量了，以杜兰德如今的实力手段，或许真的有办法，可以让自己更进一步呢…… 面具妖精目光闪烁，思索起来…… 岸边，凯瑟琳刚接受完杜兰德的新一轮指点，她一边抓紧最后的十秒钟休息，一边低声问：“爸爸，这种训练真的还要继续吗？” “当然。”杜兰德眉头一皱，“怎么，你坚持不下去了？” “不，不是，坚持下去没问题，而且我的确感到我的实力在突飞猛进。” 凯瑟琳低下头说，“只是，刚才那个面具妖精的话提醒我了，爸爸你现在……其实已经很强很强了吧。” 卷十三章 九 有名“七杀” “爸爸，很对不起，之前我心里还怀疑你的实力，现在想想，我根本不可能在两个月内追上你，更别说参加大决战了。” 少女抬起头来，认真看着杜兰德，说：“我向您道歉，之前不该怀疑爸爸的实力，请您不要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我恐怕不行的。” 杜兰德看着女儿，略一沉默，然后点点头说：“好的，我明白了。” 凯瑟琳俏脸微微一黯。 却听杜兰德继续说：“十秒钟休息时间结束，训练继续，去吧。” 少女还没反应过来，便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飞到面具妖精面前。 杜兰德站在岸边，远远看着再次交战的凯瑟琳和面具妖精，心里说：“凯瑟琳大概还不知道她的潜力有多大吧。两个月内，追上我？呵，假以时日，超越我，或许也不是不可能呢。” 这时，刀魂的声音响起：“杜兰德，我到现在才发现：你正在教你女儿的，不就是李尔蒙斯之道——真正的能体式吗？” 刀魂话里透着不可思议：“除了你之外，怎么还会有人能修炼真正的能体式？那小丫头分明没走过晋升死路啊！” 没走过晋升死路的战斗法师，体内不仅有双天诅咒潜伏，还有李尔蒙斯留下的封印式，压制战斗法师真正的能力。因此到目前为止，除了杜兰德之外，还没有其他的战斗法师，能够将能体式修炼完成，马努斯也是靠融合神火来提升能级的。 刀魂不理解，为什么凯瑟琳明明没走过晋升死路，却能学习能体式。 杜兰德给出了一个让刀魂大吃一惊的答案：“我看过了，凯瑟琳体内，并没有双天诅咒之力。而且。初代李尔蒙斯大人施展在每一个战斗法师身上的封印式，在凯瑟琳身上也有逐渐消融的趋势。” 刀魂失声叫道：“怎么可能？这岂不是意味着……” 杜兰德微笑接口说：“是啊，这意味着，凯瑟琳不需要走晋升死路，就自行解决了困扰战斗法师的问题啊。她自己大概都没有意识到，她正向着真正的战斗法师，进化着。” 刀魂沉默下去，似乎依然难以置信，又好像感受到了压力。 杜兰德看着不用星术，只用能体式与面具妖精激战的女儿。心中满怀期待：能体式之能级，配合上那种神秘星术的规则，女儿在未来的某一天，超越自己这个审判者，或许真的有可能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 死亡之海荒无人烟，只有杜兰德、凯瑟琳、还有面具妖精三人，日复一日地修炼着。训练集中在白天，到了晚上，杜兰德会亲自为女儿做一顿丰盛的晚餐。让她补充够能量，然后好好休息。 凯瑟琳经过一天的训练，基本上沾上枕头就能睡着，直到清晨时分被杜兰德叫醒。继续新一轮的魔鬼训练。 到了现在，凯瑟琳已经明白了，所谓的境界，源于战斗技艺。却又高于战斗技艺，是一种哲学层面上的东西。也明白了父亲不让自己使用星术的原因——在不依赖星术的情况下，只要能依靠对“境界”的领悟。与绝对实力上强过自己的对手对战十秒，那么，一旦动用星术，就能赢！ 境界的提升，让凯瑟琳感到兴奋不已，宛若看到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唯一让她有些不解的，是体内的两枚神火，似乎渐渐地让自己感到有些别扭。 直到第十天，凯瑟琳在训练过程中，忽然张口吐出了一枚神火，能级却不降反增，她才终于明白：父亲每天指导自己修炼的那些看似简单的动作，就是初代李尔蒙斯留下的至简至高的大道，能体式。 第十五天的时候，凯瑟琳已经能在不用星术的情况下，与那面具妖精对战整整十秒而不落败了。 杜兰德放了凯瑟琳半天的假，让她在精灵族各处随意走走逛逛，放松一下心情。 而杜兰德自己，则带着面具妖精，短暂地离开了精灵族，不知道去了哪里。 凯瑟琳虽然对此有些好奇，不过连日的训练真的压力太大了，她索性不多想，在半天的时间里游览了许多精灵族的有名景点。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横穿一个巨大的主位面，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由于“境界”的提升，凯瑟琳不止在战斗上越发纯熟老练，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看世界的眼光，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直到现在，凯瑟琳才真正佩服杜兰德，杜兰德为她提供了全新的视角和高度。 从前在凯瑟琳的眼里，杜兰德是无敌的，但具体为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只能说是一种有些盲目的崇拜。 而经历了这一番怀疑到再钦佩，凯瑟琳才真正察觉到杜兰德看似平淡的表象之下，有多么的深不可测。 “努力！再努力！一定要在决战时帮到爸爸。”凯瑟琳心中下定决心。 她知道，能让如此强大的父亲都没有必胜信心的敌人，一定不简单。自己现在虽然取得了一点小小的成绩，但还不能骄傲自满。 半天的假期很快结束了。 凯瑟琳回到死亡之海的时候，发现杜兰德和那面具妖精已经回来了，而且不知为何，凯瑟琳看到那面具妖精的时候，眼皮剧跳了几下，竟感受到了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压迫感和紧张感。 这半天来发生了什么？ 凯瑟琳心下疑惑，定了定神，走上前去，说：“爸爸，我回来了。”然后就蹙起秀眉，上下打量着杜兰德身旁的面具妖精。 面具妖精似乎笑了笑，对杜兰德说：“你真的还要我继续和这小丫头对战？” 杜兰德平静点头：“当然。我说了，等到她击败你的一天，就是你臣服效忠于她的一天。” 面具妖精哑然失笑：“可是半天之前，她也只能在我手下支撑十秒。面对如今强大了十倍以上的我，你觉得她能支撑多久？” 凯瑟琳脸色微变，什么叫强大十倍？这面具妖精在短短半天之中强大了十倍？那岂不是超越了上位神，达到了至神级别？！ 爸爸这半天里到底带他去了哪里？去干了什么？ 杜兰德认真想了想。说：“大概能支撑个一秒钟就不错了吧。” 面具妖精脸色冷淡，继续说：“杜兰德，我不会因为你给了我力量，就对你女儿手下留情的。我还是会对她下重手，如果你阻拦不住我的话，她可能会被我重伤，甚至可能被我杀死。” 凯瑟琳忍不住插嘴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爸爸，他真的比半天前强了十倍以上吗？” 杜兰德微笑：“是啊，我带他去了一趟双天界，让他就职成为一名神官了。融合空间神火之后。他现在的能级是万倍极限状态。而且，空间神官的能力，配合他体内焰爪鬼熊的手段，他现在的速度，可是快得可怕呢！” 杜兰德每说一句，凯瑟琳的脸蛋就会白上一分。 直到杜兰德说完，凯瑟琳勉强笑了笑：“爸爸你该不会让我继续和他打吧。” 杜兰德还没回答，那面具妖精已经哈哈大笑起来：“你看，你看！你女儿也觉得这太异想天开了！杜兰德。你会为你的决定后悔的。你以为这些天我就没有进步吗？如今我的能级达到顶端，只要规则再进一步，就算暂时无法击败你，也能摆脱你的操控了！喂。小丫头，这些天我们也打出些感情了，我这是为了你好，快点求你爸爸别再进行这种无聊的把戏！” 凯瑟琳苦笑着没接话。 因为从杜兰德的表情看。就知道继续新一轮的魔鬼训练，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杜兰德走到凯瑟琳面前。轻轻拍拍女儿的肩膀，说：“好了，我来宣布这一轮训练的规则吧。” 凯瑟琳试探着问：“还是坚持十秒？” 杜兰德摇头：“不，不需要。这一轮，我要你彻底地击败你的对手。” 不理会身后发出不屑冷笑的面具妖精，杜兰德认真看着凯瑟琳，一字一顿地说：“这一轮训练，我允许你使用星术！” 就这样，新的一轮魔鬼训练开始了。 刚开始没多久，死亡之海上就响起面具妖精震惊到极点的尖叫声！ 是的，尖叫。 一向骄傲自负的面具妖精，这次是真的震惊到顾不上个人形象了，他好象见了鬼一样地看着凯瑟琳头顶浮现的那颗小小的星辰虚影，嗓音瞬间拔高了三个八度，几乎要破音了： “这是什么星术？！天哪，主星辰里有这颗星吗！这星力的属性，这星力的强度！这这，这这这……！” 他已经语无伦次了。 强大的星辰力量覆盖了整个死亡之海，凯瑟琳自己也没想到，在修炼能体式之后第一次动用星术，居然会有如此强横的声势！ 一切规则的原动力，都是能级。 有了能级支撑，凯瑟琳的神秘星术，才开始真正显露威能！ 杜兰德双手揣在袖子里，安然站在海岸边。 看着面具妖精上下闪烁飞舞的身影被一重又一重如烟似雾的星力缠卷拖拽，杜兰德唇角不由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些天来，面具妖精和凯瑟琳一次都没看到杜兰德自己修炼。 但其实，杜兰德的修炼每时每刻都在悄然进行着。 此时，在杜兰德的心脏之中，六角体系上的第三柄战刀，正在孕育而出。刀魂盘坐于六角中心，神情庄重肃穆，微微泛着紫色的双眸之中，好似隐藏着无穷无尽的道光刀影，气质和半个月前简直天差地别。 刀魂目光转动，从六角上已经孕育而生的刀、以及还在孕育过程中的刀上，一一看过去，忽然开口问：“杜兰德，等这些刀全都孕生出来，再加上我，应该就是你的第四战斗状态了吧？你的第三状态叫雪藏之刃，那这第四状态呢？道孕之刀吗？” 杜兰德摇头，淡淡地说：“道并非为了孕刀而孕刀，而是为了杀戮而孕刀。第四状态，理应是杀戮的状态。”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 “七杀。” 杜兰德吐出一个名字，遥望向无尽虚空的方向，轻声说，“七刀，七杀！这才是第四战斗状态的名字。” 卷十三章 十 超级生命们 转眼又小半个月过去，距离最终决战只剩二十多天。 凯瑟琳已经吐掉了所有神火，能级达到极限，星术的规则位阶还未达到顶峰，可那星术的性质太可怕了，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也能让神奇堕落腐朽。这天傍晚，凯瑟琳终于击败了面具妖精。 凯瑟琳面露喜色，回头叫道：“爸爸，我赢了！” 却见一记铁拳当面而来，杜兰德不知为何，竟对凯瑟琳发动了攻击！ 训练中锻炼出的战斗本能和反射神经发挥了作用，凯瑟琳将星力运于一指，点戳杜兰德的腕侧。杜兰德立刻翻掌去掰凯瑟琳的手指。凯瑟琳只将手指偏转方向，对准了杜兰德的掌心，星芒吞吐如枪，静等杜兰德自己把手送上来被戳穿。 杜兰德微微一笑，避开指戳，手臂陡然一长，径直抢攻凯瑟琳的太阳穴。 凯瑟琳想也不想，以攻对攻，指戳杜兰德胸口。 拳头先一步碰到凯瑟琳的额角肌肤，然后凝停下来，杜兰德说：“我赢了。” “不，是我赢了。”凯瑟琳嘻嘻一笑。她的指尖离杜兰德的胸口还有两寸距离，看似比杜兰德慢了一拍，但指尖前的衣料忽然开了个洞，指尖上吞吐不定的星芒先一步戳破了杜兰德的衣服。 杜兰德愣了一下，由衷赞道：“不错。现在的你，已经有足够资格参加决战了。” 凯瑟琳喜悦地点点头，倒也不因此自满，她知道杜兰德顶多只用了战斗第一状态和自己对战。 这些天杜兰德看起来什么都没做，只每天监督女儿修炼，做做饭，睡睡觉，看看风景，发发呆。但以凯瑟琳越来越敏锐的眼光和洞察力，反而觉得父亲越来越难以看透。 杜兰德转头看向面具妖精，问：“训练结束了，我履约让你成为了至神，凯瑟琳也成功击败了你。你怎么说？” 面具妖精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按照约定臣服于凯瑟琳，并参加即将到来的决战。 第二是拒绝，拒绝的结果也不难猜，杜兰德在这种时候不会心慈手软。 “想要我臣服效忠，可以。”面具妖精的声音显得很坦然。之前的桀骜不逊都被他收敛回去。 面对杜兰德和凯瑟琳这对堪称妖孽的父女组合，面具妖精的那份骄傲和自负，早就被打击得半点不剩了。 他先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然后接着说：“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请说。” “第一，我对战斗法师凯瑟琳的效忠，只持续到这场矮人战争结束。” “第二，战争之后，我希望森德洛能给予我族帮助，让我们妖精一族重回位面世界。我们已经找到了回归的道路。但还有一些困难需要克服。” 杜兰德没怎么考虑便笑着答应下来。这两点要求，都不过分，反而说明面具妖精终于看清了局势。 “我还有第三点条件，不。其实是一个请求。”面具妖精的语气忽然变得恭敬起来，认真看着凯瑟琳，说，“在战争结束。我族回归之后，能否请凯瑟琳小姐，出任我们妖精一族的大祭司？” “……大祭司……”凯瑟琳有些莫名。不由看向杜兰德。 杜兰德笑道：“他是在问你，自然由你自己决定，我不会干预。至于妖精一族的大祭司，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个不掌握实权但地位崇高、有点类似精神领袖的角色吧。” 凯瑟琳想了想，问面具妖精：“可为什么要找我？” 面具妖精肃然说：“因为我怀疑您使用的那种星术，或许就是传说中从未现世的第十颗主星辰的神秘力量。在我们妖精一族，大祭司一般由星术最强之人担任。虽然您是一名战斗法师，但也流淌着我们妖精一族的血，不是吗？” 凯瑟琳最终答应下来。 面具妖精面露喜色，立刻恭恭敬敬地跪伏下来，大声说：“大人，请原谅之前我的种种无理。我，，将永远为您效忠！” 凯瑟琳吓了一跳：“你刚才不是说只效忠到战争结束吗？” 阿法尔嘿然一笑，并不回答。 杜兰德含笑说：“刚才阿法尔说的是对‘战斗法师凯瑟琳’的效忠维持到战争结束。但对未来的大祭司，效忠当然就没有时效了。阿法尔，你倒是打得好算盘！” 其实换了杜兰德，也会像阿法尔一样，把凯瑟琳拉上妖精一族的战车，收获一名强力守护者的同时，也和蒸蒸日上的森德洛牢牢绑定。这是一举两得的事，阿法尔是个聪明的妖精，放下偏见和自负之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不过三人都没有再提“第十颗主星辰”这个话题。 一是因为没有意义，第十颗星辰的存在与否，至今仍是个谜题。凯瑟琳的星术只能说不亚于主星辰之力，但到底是不是那传说中的第十颗星，还未可知。 二是因为这当中存在着某些禁忌，不能随意谈论第十颗星辰的事，否则会莫名遭受一些不好的事。越是强横神秘的力量，就越是容易失控失衡，对于自古流传的一些禁忌，即便至强者也不得不心存敬畏。 就在这时，杜兰德忽然脸色一动，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豁然转头，看向一个方向。 凯瑟琳和阿法尔稍稍慢了半拍，却也反应极快，同样看了过去。三人的目光穿过重重阻隔，直接看到了位面世界的尽头。只见那悬挂着九颗主星辰的虚空隔膜，隐约闪烁了一下，好像平静的水面被人触动。 圆形的涟漪，在隔膜上一圈圈的散开，一个巨大的阴影从涟漪的中心处穿过，穿越隔膜而来。 “是头超级生命？而是是非常罕见的一只幽鳞龟。”阿法尔第一时间辨认出来。 “幽鳞龟？我不记得超级生命里有这个分支啊。”凯瑟琳第一次听到“幽鳞龟”这个名字。 超级生命是无尽虚空的原著生物，就算偶尔有一些闯入了有尽虚空的范围，也只是整个超级生命族群的极少数。 有许多超级生命对有尽虚空的环境，是极度排斥的，所以目前位面世界有关超级生命的图鉴资料。是片面的。比如那头刚刚越界而来的幽鳞龟，就是从前从未来到过位面世界的一种水系的超级生命。 这一刻，位面世界的几乎所有强大存在，都脸色微变地看向幽鳞龟的方向。 虽然不到超级强者的级别，无法直接将目光投射过去，但强者们都感受到了那股浓烈的邪恶之意。 强者们的反应，看似有些大惊小怪。 毕竟那只是一头超级生命的到来罢了。就算是头从未被记载的超级生命，也没道理会引起这么大的关注。 但事实上，这头超级生命不一样，它的眼睛本该是幽深的碧蓝色。此时却黝黑如墨，就连星光也照不亮它漆黑的眼眸。 这是最典型的被矮人之血侵染后的表现！ “罗切斯特……”杜兰德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的幽光，不过并不慌乱。 眼前的情况，也在杜兰德和火胖子的预料之中。因为根据斯内尔的研究显示：矮人之血的霸道，理论上是足以侵染超级生命的，所以杜兰德和火胖早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我们要动手吗？”阿法尔问凯瑟琳。 凯瑟琳则转头去问杜兰德：“爸爸，我们要动手吗？” 要知道如今距离梭罗预言的决战日，应该还有二十多天才对，难道敌人准备提前发动攻势了？ 杜兰德平静地说：“只是个提前来探路的小兵而已。我们看着就好。” 森德洛的咏战堡垒中，火胖子正坐镇战时指挥总部，冷静地下达命令：“传令，立体防卫网络第五区。检测到被侵染源，坐标如下……第五区第二小组出击，其他各个防卫区原地待命。” 半分钟后，五道身影飞跃虚空。出现在摇头摆尾的幽鳞龟前方。 一个便携式的简易“圣佑烈日”出现在巨龟上方，爆发出万丈光芒。巨龟在光辉中痛苦地翻滚着，爆发出愤怒的吼叫。然后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剧烈变形成一尊高达八十多米的巨型黑矮人！ 矮人伸手便要去抓头顶的烈日，那东西对他有强烈的排斥与压制作用。 可它刚伸手，便被一条长索缠住手臂，接着又有四条长索出现，分别缠住矮人的双手、双脚、以及脖颈。 每一条长索都是深紫色的，那是斯内尔借了杜兰德的大量审判之力，所打造出的针对矮人的武器。 黑色矮人的体表防御瞬间暴跌，而精英小队的五人各自拉住一根长索，猛然发力，将敌人生生扯成了五份！ 圣佑烈日再次爆发出强光，将矮人骸骨回收，随后这支由五名神级强者组成的小队毫不恋战，立刻撤退。 整个猎杀过程干净利落，前后不过十五秒！ 火胖子脸色不变，继续下令：“将战斗视频分发到其他各个防卫战区。监控部，不要放松警惕，一旦检测到被侵染源，立刻汇报。” 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陆陆续续又有十余头超级生命来犯，然后无一例外地被火速剿灭。 火胖子在这段日子里建立起的防御网络大放异彩，检测敌人之迅速准确，出击之果断，猎杀之干脆，善后之老练，让整个位面世界大军都士气大振！斯内尔所开发出的各类非常有针对性的武器和战具，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一轮试探之后，再没有超级生命跨界而来，战局恢复平静。 整个过程中，杜兰德都没有露面，甚至完全不插手指挥作战，他让凯瑟琳和阿法尔留在死亡之海，完善境界修为。自己则闭目盘坐在一株枯树下，对外界的一切战事，不闻也不问。 罗切斯特和双天操纵超级生命前来探路，所要探知的最重要信息，就是杜兰德如今的实力。 杜兰德很清楚这一点，丝毫不为对手所动，稳若泰山。现在还不是自己出手的时候，养精蓄锐才是根本，不能轻易被敌人挑动。 就这样，大约五小时后。 火胖子又收到了监控部的消息：“菲波大人，再次检测到被侵染源！数量是一个、两个、三个……咦？等、等等！！” 卷十三章 十一 世界之战 在监控总部里，有一个十米高的立体球形投影，代表着整个有尽虚空位面世界。球体内有一个个重要位面和星辰的标志。而球体的表面边界，则代表着将有尽虚空与无尽虚空分隔开的虚空隔膜。 数百名工作人员围着这个球形投影，每个人此时都瞪圆了眼睛，眼中射出震惊与骇然之色。 只见那球形投影震动了一下，球形边界处浮现出一个黑色的点，代表有一个被侵染源穿过虚空隔膜，来到位面世界，并且被检测到了。 每一个黑色的点，都代表一个被侵染源。 在接下来的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球体投影疯狂震动着，一个又一个黑点出现在球体之内，转眼之间，已是密密麻麻的一片！ 就好像遮天蔽日的飞虫，从球体的四面八方出现，然后向着中心收缩、来袭！ “怎么了？监控部，回话！”菲波凌厉的声音通过传讯装置，传入负责通报之人的耳里。 那人张大了嘴巴，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哆嗦着，努力冷静下来说：“菲……菲波大……大人！又检测到了被侵染源，大量被侵染源！什么，具体数量有多少？这个……这个具体数量……” 这名通报员满头大汗，忽然对围在投影周围的数百人吼道：“都愣着干什么？快点把数字统计出来，快啊！” 片刻之后，菲波脸色一僵，得到的统计数字是：128！ 这可不是128棵大白菜，而是128头被罗切斯特操纵、且被矮人黑血强化过的各类超级生命！ 虚空隔膜不断闪烁着，各种位面世界从未记载过的奇形怪状的生物，不断地穿过隔膜而来。 其中也有少量是位面世界的人们所熟悉的超级生命，比如巨龙领主、焰爪鬼熊、岩鲸、刀锋圣螳。 隔膜上悬挂的九颗主星辰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活动变得不太稳定。似乎被虚空隔膜的反复异样波动惊扰了。主星辰之光照亮了整个有尽虚空，也照亮了那些体形庞大、威压恐怖的超级生命们。 罗切斯特和双天这两个正主儿还没露面，距离决战也还有一段时间，情势却已经变得无比严峻。要知道这128，只是统计出来的数据，真实数字肯定比这多，而且还在不断上升着！ 总指挥部中，火胖子深吸一口气，用一分钟的时间，和所有作战参谋进行了灵魂层面上的飞速商讨。 一分钟后。火胖子脸上流露出坚毅之色，沉着下令道：“十大防卫战区，听令！立刻收缩阵型，依托防御网络，进行防守反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贸然出击围猎被侵染源。” “重复一遍，依托阵地防守反击，没有命令不准出击围猎。” “第六精英小队，没听到命令吗？立刻回到防卫阵地里。快！” 所谓的防卫阵地，其实就是一个个位面联合构成的防御阵线，彼此间以空间传送门连接。 一名指挥官通过星际望远镜看到六头超级生命急速接近而来，回头怒吼：“来了！一共六头。正前方两头，左侧三头，右侧一头。等、等等！见鬼的，上方还有两只刀锋圣螳。魔导炮兵团，各就各位，准备迎战！” 虚空中。超级生命们爆发出悠长的吼啸，声浪吹开了星际间的能量风暴和时空乱流，几乎传遍了有尽虚空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落后的次级位面里，一个中年妇女对自己的小孩说：“听到没有，那是大怪兽的叫声！再淘气，再淘气就罚你被大怪兽吃掉！” 吼声中，超级生命们一个个痛苦地扭曲着，翻滚着，变成一头头体型庞大的黑色矮人，在虚空中大步奔行。它们蛮横地撞破了沿途的一个又一个星辰和次级位面，一些有生灵居住的位面星辰就此惨遭厄运。 大片大片的星辰和位面碎片缠挂在巨矮人身上，矮人们也不在乎。更多碎片漂浮在虚空中，在引力的作用下，胡乱飞散溅射。 嗡！！ 强烈而高亢的嗡鸣声忽然响起，无数星辰与位面碎片受惊般向周围散开，自动让开一条笔直的道路。一道深紫色的炮火从位面阵地中喷射而出，划过那条空白笔直的道路，狠狠轰击在一头黑色巨矮人的身上。 巨矮人低头，有些茫然地看着胸腹间出现的巨大孔洞，又大踏步向前奔行了一段距离，才无力轰然倒下。 它很快变回了超级生命原本的模样，哀鸣声中，庞大的身体依着惯性，撞上了一颗小型星辰。星辰顿时崩溃，其上无数生命哀号着被卷入失控的能量乱流里，转眼不见踪影。这头超级生命也断成了三截，血洒虚空。 位面阵地的最前线上，指挥官咬牙说：“杀了一头！审判炮准备，瞄准第二头，快快快！” “审判炮……” 精灵族的死亡之海边，看到这一幕的杜兰德默默想着，“看来又是斯内尔和夜乙弄出来的武器吧。” 杜兰德的目光闪烁，严密关注着整个战局。在他的视野里，每一个战区的状况都清晰收入眼底。 可以看到，一道道长直粗壮的紫色射线，从一个个位面阵地中射出，横贯虚空，将一头又一头超级生命所化的巨矮人击倒。 炮火以杜兰德借给斯内尔的那些审判之力为核心，周围还嵌套着成千数万的特效属性，穿刺、撕裂、内向爆破、元气吸纳……等等等等。 杜兰德看到：炮台被设立在一个个位面的晶壁顶端，每一次上膛开炮后，炮手都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全身干枯而死，然后下一名炮手接替而上，咬牙切齿地瞄准，然后开炮，再然后，干枯死亡。 斯内尔研究出来的东西确实威力巨大，但难免带着几分邪气。每一次开炮，都需要炮手付出生命的代价。 然而从那些特殊挑选而出的炮手脸上。杜兰德看不到任何惊慌和恐惧，只有奋勇作战的血性和狠劲！ 嗡！又是一声炮响。 紫色射线轰开了一名巨矮人的胸膛。巨矮人怒吼着，继续大步向前，然后一脚踏碎了位面顶上的审判炮台，将还未死去的炮手一把抓起，生生捏爆。然后这头被洞穿胸膛的巨矮人不甘地轰然倒下，砸碎了位面晶壁，和无数晶壁碎片一起，坠落位面之中。 两头刀锋圣螳所化的矮人趁虚而入，穿过晶壁破洞。进入到了位面之中。 无数法术光芒立刻将它们笼罩，却破不开他们的防御。两名矮人的手背上，各自弹出两截刀锋，冲入联军部队便是一轮疯狂的砍杀！ 那指挥官一把丢掉手里的望远镜，沉默着冲到一头矮人的脚下，顺着对方的身体一路攀爬而上，直到爬到头顶，然后这名指挥官狠笑着，打开了身上的一个机关。 下一刻。耀眼的紫色光芒亮起！ 强劲的爆炸之后，那矮人只剩下了腰部以下的部分，双腿似乎还想迈步，然后无力倒下。 总指挥部。火胖子正不断收到伤亡汇报：“一级指挥官阵亡十三人，二级指挥官阵亡六十一人，三级指挥官……” 火胖子低沉下令说：“后备指挥官立刻补位，保证指挥系统的通顺流畅。随时汇报阵地的实时战局。” “报告，第六防卫战区已经沦陷。第十防卫战局请求支援。重复一遍，第十防卫战区受到三十五头被侵染源的重点打击。请求支援！” 火胖子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战局浓缩投影，咬牙强迫自己又等了三秒，才陡然喝道：“就是现在！发动陷阱！” 在战斗最激烈的第十战区，虚空中的一个个星辰之中，忽然飞出了条条巨大的锁链和倒钩，将一头头巨矮人缠住、勾紧。然后锁链剧烈拉紧。矮人们怒吼着、挣扎着，被强行拖到了一颗颗星辰之上。 星辰内部陡然间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六十多颗星辰密集地集中自爆！ 监控部内，代表第十战区的地图区域内，三十多个黑点瞬间一起消失不见，被星辰陷阱消灭了。 汇报员稍稍松了口气，但心脏很快又被提起。因为那球形投影之中，不断有黑点被消灭，可是更多的黑点还在不断跨界而来。 消灭的速度赶不上更多被侵染源的入侵速度。半小时后，代表第十防卫区的部分，变成了急速闪烁的红色，意味着这一区域已经接近沦陷。 而之前最先沦陷的第六防卫区，则变成了一片黑暗的阴影区域，说明那里已经没有半点生命检测反馈了。 精灵族，死亡之海畔。 杜兰德、凯瑟琳、还有阿法尔沉默地看着整个战局的进行。以他们三人的实力，不需要监控部，也能将整个有尽虚空纳入视野之中。 两名幕后黑手还未露面，战争就已经达到了如此惊心动魄的程度，超级生命所化的矮人们开始自爆，在虚空各处绽放出黑色的死亡烟火，以自杀式的冲击，试图敲破一个个防卫战区的防守。 凯瑟琳双拳紧攥，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脸颊上、鼻梁上，不断滚动落下。 凯瑟琳不是没经历过战争，相反，她就是在战争中长大的。但眼前这种波及了整个世界的战争，已经难以用“规模巨大”来形容了，每个瞬间都有数以百万计的生命死去。这种冲击力，有些超出少女的心理承受极限。 少女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根本停不下来。 直到一只宽厚的手掌按住她的肩膀。 杜兰德的声音在凯瑟琳耳边响起：“再强大的个体力量，在面对如此浩大的战争时，都会出现你现在这样的反应。不必害怕，也不必抗拒。要用心记住这种战栗感，让它化作你的力量。” 凯瑟琳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体还在颤抖，眼神里却透出强烈的愤怒情绪。 她问：“爸爸，我们什么时候能出手！我……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这么迫切地想要杀死那个叫罗切斯特的家伙！” 卷十三章 十二 巅峰对话 可以出手了吗？ 可以的话，什么时候出手？ 对于凯瑟琳的这两个问题，杜兰德面无表情，没有回答。 罗切斯特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虽然他变态癫狂，但一切疯狂行为都有着清晰明确的目标导向。 杜兰德知道，罗切斯特不会这么简单地弄一批超级生命来打打就算结束，这个可恨又可怕的敌人提前发动攻击，恐怕是在为最终的决战，做着某些铺垫和准备。 所以现在要做的，不是出战，而是认真地观察，冷静地分析，还有，耐心地等待。如果被对手表面上的疯狂激进所挑动，无法沉着下来，那就看不清对手真正的目的和意图。 凯瑟琳见杜兰德不回答，不由有些急了：“爸爸！” 杜兰德说：“这是战争，战争不可能不死人。想要让最终结果少死一些人，就给我平静下来，耐心观战。” 阿法尔也说：“凯瑟琳小姐，现在还不是出战的时候，对手正是要用这种方式激怒我们，并试探出我们的底细。” 这时候，虚空隔膜渐渐恢复了平静，没有后续的超级生命再出现了。 而已经突入位面世界的超级生命们凄厉地长嚎着，全部在一瞬间主动自爆开来。 在监控部内，可以看到那球形投影剧烈地摇晃着，内部各处爆开一团团黑色的火光，每一个爆炸的范围，都足以摧毁一片次级位面群。 带着眼镜的青年汇报员咽了口口水，对总指挥部的火胖子说：“菲波大人，好像……已经结束了。” “……都自爆了吗？”火胖子眉头紧蹙。感觉事情不会这么轻易地结束。 那些超级生命自爆的地点很分散，散布在位面世界的各处，有些地方甚至根本不是联军防区。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火胖子想了想，起身走出位于咏战堡垒神议大厅的总指挥部。今天他穿着一身古朴的铠甲，背后还披着猩红色的披风，站在神议大厅前，抬头仰望森德洛的天际，那里正有一团巨大的黑色烟火绽放。最大的一头超级生命所化的矮人，刚才就在森德洛外不远处自爆了。 参谋们正在和各个战区联系，组织他们进行战后休整。龙族、双子光明、帕宁、精灵族……等一个个战区的重要防御点都快忙疯了。 火胖子独自一人。死死盯着天空中那渐渐消散的黑色烟火。没看错的话，那烟火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着！直到黑色烟火完全消散，火胖子才终于看清—— 那是一只巨大的黑色眼球！ 事实上不止森德洛外，每一头超级生命自爆后的所在地，都留下了一只邪恶的黑色眼球，足有小行星的大小。 眼球灵活地转动着，好像一个个巨大的摄像探头，监控位面世界的各处。 火胖子脸色微变：“所以刚才那一轮进攻，并不只是简单的试探。而是要在位面世界安插这一个个监控头吗？该死的，最近的一个眼球，居然就设在我们森德洛之外，太嚣张了！简直欺人太甚！” 一名参谋汇报说：“菲波大人。龙族传来消息，龙巢之外，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眼球。” “菲波大人，双子光明传来消息。位面外出现了一个巨大眼球。” “帕宁位面外……” “双天界外……” 一个又一个汇报讯息从各个战区防线传回来，讯息内容无一例外，都是有关黑色眼球的汇报！甚至有一个防区传回消息说。一头超级生命突入防线，在那一战区的指挥部上空自爆，化作眼球，高悬于指挥部头顶！ “菲波大人，这样一来恐怕我们整个联军的动态，都会被敌人实时监控！这对我们非常不利啊。”一名参谋脸色凛然，建议说，“大人，请下令吧，我立刻派人将那些眼球摧毁、击落！” 火胖子沉默了好半晌，最后摇摇头说：“你可以先组织人手，但暂时不要出击。我总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哦，还有，把眼球的清晰图像立刻传给斯内尔和夜乙，让他们分析一下这眼球的构造和属性。” 那名参谋领命而去。另一名年纪很轻的参谋问：“要不要给杜兰德大人传消息？” 火胖子脸色一黑，心想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没好气地对那参谋说：“以杜兰德的实力，还需要我们传消息给他？他对战局的了解恐怕比我们更细致呢！少废话，你叫木木是吧？别多问，干好你该干的事！” “哦哦，遵命！遵命！” 极度的战争喧嚣后，位面世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所有人都脸色紧张地一边做休整，一边关注着天空中高悬的一个个黑色眼球。 直到森德洛外最大的那个眼球，忽然射出一道粗长的黑色射线，打在森德洛的位面晶壁上，好像一个强大存在隔空投射的一束目光。旋即，那眼球里，传出一个众强者并不陌生的声音： “位面世界的蝼蚁们，我是战斗法师之王，罗切斯特！刚才我的那份礼物，你们喜欢吗？” 罗切斯特的话语中透着难以言喻的享受，似乎还沉醉于刚才那一轮超级生命化身矮人入侵位面世界的愉悦之中。 他的嗓音极具压迫力，每一个眼球都是他的扩音器，于是整个位面世界都好像在他的嗓音下瑟瑟颤抖。 精灵族，死亡之海畔，凯瑟琳再也无法忍耐，脚步一点，直接冲天而起。 那些眼球或许属性特殊，比较棘手，但凯瑟琳自信这世界上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存在外，没有什么自己毁不掉的东西。 她无法想象一个人能在屠戮了数以亿万记的生灵之后。还能用那般愉快享受的口吻问：“你们喜欢吗？”听到这句话，凯瑟琳心中沸腾的暴怒和杀意，已经快要不受控制地漫溢而出。 杜兰德一伸手把女儿拉了回来，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罗切斯特显然有话要说，一味地阻止打断反而弱了联军的气势。 杜兰德、阿法尔、森德洛的火胖子菲波，龙族的祖长老和火龙大长老，双子光明的熏，帕宁的霍伯特……位面世界的强者们一个个脸色肃穆沉着，全都安静耐心地听着。 只听罗切斯特的声音说道： “作为未来的世界之主，我有三件事。要在此宣布——” “第一，刚才那一轮进攻，只是我为大家送上的第一道开胃菜。在接下来的二十一天里，我将不定期为大家送上更多的美味菜肴，希望各位能够用心享受！” 监控部的数百名工作人员听到这话，脸色都有些发白、发青。才一道开胃菜，就有如此恐怖的破坏力，攻破了十大战区里的两个。接下来如果还有二十轮以上的后续进攻的话…… 罗切斯特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第二。我接受投降！对于反对我的人，我贯彻残忍与杀戮。但对于投诚者，我将贯彻父之道，视你们为我的子民。并赐予你们无上的力量！追随我，我将带领你们一起打开前往新世界的大门！” 听到这话，位面联军的强者们纷纷皱起眉头，都能听出这话语背后的极度癫狂。 这个罗切斯特。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还有第三！” 罗切斯特的声音陡然间高亢起来，激昂有力地说：“第三点，！杜兰德。我和双天就在无尽虚空这边等你，如果你有足够勇气和胆略，就自己来找我们吧！如果你敢来，无论输赢，我们都将停止接下来二十一天内对位面世界的侵袭。” “什么？” “他家伙到底什么居心？” “该死的，这个卑鄙的家伙！” 这一刻，联军强者们不由大骂罗切斯特卑鄙无耻。他这番话的意思，等于是在说：杜兰德，你不是故意隐藏，等待最后决战时再和我对决吗？那好，我就用无数生命来威胁你。要么你继续躲，那我就派大军不断入侵，杀戮位面世界的生灵。要么，你自己来找我提前对决！ 用脚丫子想一下，都知道这是罗切斯特针对杜兰德的一次阴谋。 如果杜兰德真的去了，那才是正中敌人下怀，无尽虚空的环境恶劣诡异，杜兰德去了便是以明对暗，绝对不可能有胜算。而且，罗切斯特才不会真的履约，在杜兰德去了之后就不对位面世界发动攻击。 这等若给杜兰德出了个难题：如果杜兰德去，那自然是找死，这场战争也就没得打了。 但如果杜兰德不闻不问，又会给人一种好像他不在乎位面世界亿万生灵的不良感觉，对于联军士气和凝聚力，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 罗切斯特不愧是罗切斯特，三言两语之间，就给杜兰德出了一个难题。 精灵位面，死亡之海畔。 杜兰德听了罗切斯特的话后微一沉默，然后微笑着开口了，声音飘飘忽忽的让人根本捉摸不到方位，却清晰地在位面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响起： “罗切斯特，我就在森德洛等你，想要来战，随时恭候。如果你敢来，我答应会给你一个一对一的公平对战的机会。” 轻描淡写地，就把同样的问题抛还给对方。 罗切斯特狂笑着问：“这么说，你有把握接下我在未来二十一天里的全面进攻？” 杜兰德平静回道：“我没有，我们有。” 简短地做了回应，杜兰德并没有掉入对方的语言陷阱，接着杜兰德回头对阿法尔说：“现在，出手吧。” 下一刻，整个位面世界一共128个黑色眼球旁边，同时浮现出了一个阿法尔的身影。 一共128个阿法尔，这是极致的高速造成的现象！ 每一个阿法尔都做着相同的动作——对准那一个个邪恶的黑色眼球，上步，断喝！抖腕，出剑！ 卷十三章 十三 复仇女神 阿法尔的速度极快，焰爪鬼熊的天赋能力和空间大神官的空间秘术，在他身上完美地交融结合。 128个阿法尔同时出剑，这当然不是分身之术，而是他以极快的速度，一一对每个黑色眼球出招，但因速度太快而留下了残影，才会给人一种“在瞬间对所有眼球一起出手”的错觉。 极致的速度换取了极致的杀伤力，这种攻击方式的反震力道很大，以妖精一族的体质，其实是有些承受不了的。 但阿法尔体内封印着一头焰爪鬼熊，极大强化了他的体质。加上妖精一族强大的生命力和恢复力，他这样的战术手段才成为了可能。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连绵的爆裂声响起，一个又一个眼球在阿法尔的短剑前轰然破碎。 “了不起的招式！”森德洛的火胖子看得眼睛发亮。 不过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指挥任务，立刻下令说：“刚才的画面都记录下来了吧，立刻传送到各个防卫战区，即时播放给所有联军士兵们看！快快快！这对我们的士气至关重要，快！” 127个黑色爆炸火光在位面世界各处出现。 阿法尔的大量身影在瞬息间合而为一，来到森德洛位面晶壁之外那仅剩下的最大的一颗眼球旁。 “妖精族人？哼，给我滚开！”眼球里传出罗切斯特的狞笑声。 那眼珠子忽然间转过方向，瞳孔对准了阿法尔。 眼球急剧收缩了一下，瞳孔中猛烈喷吐出一道浓郁的黑色光线，正面打在阿法尔身上。阿法尔脸上的面具砰然破碎，将打飞了数百公里，摔进一颗星辰里。 “见鬼！”阿法尔倒没有这般轻易地受伤。 他脸色恼火。从崩溃的星辰中飞身而出，没想到自己代表妖精一族第一次出手，居然就丢这么大脸！ 同时他内心也感到震惊：本以为拥有了至神级别的能级，配合上自己不差的规则之力，应该能和这个世界的至强者有一拼之力了，没想到那罗切斯特隔空射出的一道射线，就有着将自己打飞的能力。 阿法尔有些理解，为什么杜兰德那种越来越深藏不露的强人，都对这场战争如此慎之又慎。 死亡之海畔，杜兰德拉着凯瑟琳。安然观看着战斗。罗切斯特不是一般人，如果阿法尔轻易打破了所有眼球，杜兰德反而会感到奇怪。 而在火胖子的命令下，各个防卫战区的各族强者们，也都通过森德洛的录像和通讯设备，观看实况转播。 只见那眼球牢牢锁定了阿法尔，又一道射线喷出。 阿法尔脸色肃穆，提剑凝神，严阵以待。虽然这最后一颗眼球有些麻烦。但阿法尔自信还是有把握解决掉的。只是要多花些功夫罢了。 而且从那眼球的强度来看，就算凯瑟琳或杜兰德出手，也要费点手脚吧？ 就在这时，砰！一声闷响。黑色射线毫无征兆的……断了。 阿法尔呆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只见那黑色眼球的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清丽背影。 刚才就是那道身影，悄然浮现在眼球旁。然后一把捏断了眼球里射出的黑色射线。 阿法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只如黑夜中的白色幽兰的纤美素手，上面没有半点损伤痕迹。 “嗯？你是什么人！”罗切斯特低沉的声音从眼球里传出。 瞳孔忽然裂开，化为布满锯齿的大口。张口就朝女人咬了过来。强劲的吸力从那恐怖的巨口中生出！周围的无数碎片、能量、附近的星辰、甚至连实力不俗的阿法尔，都有种在吸力中立足不稳的恐怖感觉！ 眼球旁，美得让人无法呼吸的那个女人却不闪不避，静等巨口吞噬而来。直到最后关头，才淡漠地抬起素手—— 女人做了一个双手向两旁撕扯的动作。 如此美女，却以如此暴力的动作对敌，让所有观战者的心脏好像瞬间被握紧。在女人身上，美丽和暴力奇异地交融一体。那黑色眼球发出一声刺耳尖叫，被女人徒手生撕成了两瓣！ 杜兰德清楚地看到，那女人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快意的笑容，凤眼透煞。 这一刻，神秘女人的身体忽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光源，好像一颗巨大的星辰，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强烈光芒。 那光也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的，交织着光辉与阴影，甚至还有一丝空间神力的气息。 光芒倏然爆发，又倏然收回。女人独自站在森德洛外的虚空之中，周围变成了纯粹的真空，除了她，什么都没有。 至于那黑色眼球，已经被刚才的光芒爆发化成了最细微的粉末！ 阿法尔已经看傻了！握着短剑呆呆说不出话来。各个战区的联军士兵们，则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兴奋的欢呼声： “太强了！” “这场战争，我们必胜啊！” “没错，必胜！” “等等，那位大人……是谁？” 死海之畔，杜兰德眼中闪过伤感，喃喃道：“米洛，你虽然死去了，却依然为森德洛留下了珍贵的财富啊……” 没看错的话，那个美得无与伦比同时暴力得极具美感的女人，不是单独一个人，而是几个人的合体。 所用的合体之术，正是米洛在右央地下宫殿里，找到的那套源自上层树世界的古老合体之术。 米洛死后，大受打击的夜翼拉上兰子和安德丽雅，这些天来，一直呆在无光监狱里修炼合体术，准备复仇。 三女合体后，实力足可匹敌超级强者。但夜翼觉得不够，超级强者级别的实力，还不足以打倒罗切斯特，不足以替米洛报仇。于是，夜翼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她让安德丽雅施展紫神妖姬的秘术，灵魂控制了无光监狱里的右雨。 此时立身在森德洛外的那个女子，是夜翼，是兰子，是安德丽雅，也是右雨。 听了杜兰德的解释，凯瑟琳脸色古怪地问：“所以我该叫她什么？” 杜兰德目光微闪，没有作答。 他惊讶地发现：那女子身上，居然有一种全新而强大的真名力量！这说明随着四位一体，那女子诞生了属于自己的名字。在合体的四位重新分开之前，她完全就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个体！ 杜兰德认真看了好一会儿，慢慢吐出那个第一次出现在位面世界的真名：“墨菲弥尔……” 读出这个真名的刹那，杜兰德也明白了这个真名所包含的意义。 墨菲弥尔，意为：复仇女神。 …… …… “不简单啊，位面世界的那些家伙们。” 无尽虚空弥漫的空虚与黑暗中，响起罗切斯特的叹息声，“双天，或许我们将要面对的对手，不止杜兰德一个。” “我只关心杜兰德如今实力如何？”双天冷冷回应：“他是否真的像梭罗预言的那样，拥有足以杀死你我的、所谓的‘压倒性的实力’？” 罗切斯特沉默许久，才低沉地说：“我……不知道。杜兰德那小子变了好多，变得极度耐心，我没能逼他露面或出手。但我能感觉到，杜兰德和以前的他相比，可能已经完全不同了。” 双天哼了一声，说：“那就用我的‘那个计划’吧。” 卷十三章 十四 请君入瓮 在接下来的十八天里，一波又一波的超级生命涌入有尽虚空，化为黑色矮人，不断冲击联军的防线。罗切斯特兑现了他的宣言。 如此大规模的战争，还持续了如此长久的时间，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 阿法尔纵横来往于战场的各处，上亿次地挥剑杀敌。那柄为超级强者特制的短剑，似乎都磨钝了些。 复仇女神墨菲弥尔则是另一个风格，她很少出手，但每一次出手都会将成片成群的黑色巨矮人撕成无数碎片。 这期间，不仅有超级生命所化的矮人入侵，还出现了一批由妖精族人转化的黑色矮人！数量不算很多，驾驶着三艘独特的“妖精舰船”而来。 据阿法尔推测，罗切斯特或许找到了妖精一族的某个巡航舰队。但真正的妖精一族聚集地，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找到，毕竟无尽虚空太过广袤了。 第十天时，墨菲弥尔和阿法尔相继退出了正面战场，他们也需要休息了。 而后，敌人的进攻更加猛烈，无尽虚空也不知道有多少超级生命受到了罗切斯特的侵染和操控。打到这份上，罗切斯特的行为已颇有些浪费力量之嫌了。但罗切斯特理应不是浪费力量的人。 于是，第十七天，也就是决战前倒数第四天，火胖子菲波召开了一场秘密的作战会议，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不解的命令： 放弃第六至第十防卫区；第一至第五防卫区的联军力量，统一向第三战区集合。 一名参谋当场霍然站起，表示了严重反对：“菲波大人！恕我直言，我无法认同这样的调遣命令！” 联军能够坚持到现在。正是依靠了强大而完整的防卫网络，而这套体系是火胖子亲自制定的。这都第十七天了，联军还在敌人的攻势下顽强坚守，这种时候，为什么要主动放弃阵线？ 火胖子的命令，等若放弃了大片的外围阵线，然后将兵力集中在了第三战区。 而那第三战区甚至不是森德洛的所在区域！ 火胖子坐在指挥部的主座上，双眼充血。他从开战以来就没合过眼，不眠不休地坐镇指挥总部。 他看着眼前的参谋们，眼神透着凌厉：“各位。战争至今，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罗切斯特虽然疯狂，却并不愚蠢，更不会干无意义的浪费气力的事。如果他的目的是为了试探，那么三轮攻击就足够了，再多就是浪费。但现在呢？他已经发动了整整一百二十三规模攻势！” 火胖子顿了顿，指着地图上的一点，一字一顿地说：“罗切斯特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击垮我们的战区防线。他的真正目标。应该是这里。” 众人向火胖子所指之处看去，那是第三战区的一个很不起眼的点。 那是一个位面，一个最近才进入人们视线的新生主位面，编号为41。也就是位面世界的第41个主位面。 这个新生的主位面，。 杜兰德亲自为之命名为：谜之位面。 “罗切斯特的目标是谜之位面？” 一名参谋蹙起眉头，忽然取出了过去十七天的战争记录，渐渐看出了一些之前被忽略的线索。虽然罗切斯特竭力掩饰着，但真的可以从对方的进攻路线和军力分派看出，他的最终目标。好像真的是第三战区！ 火胖子凝重地说：“谜之位面极为特殊，压制所有进入位面的战斗法师。罗切斯特如果控制住这个位面，就有了继续进攻的有利跳板，也有了根据地和主场优势！否则他躲在无尽虚空，虽然躲在我们看不见的暗处，却只是个无根之萍。” 参谋们沉默不语。虽然已经一定程度上认同了火胖子的判断，但这样的举动，还是太冒险了。 火胖子的战略目标，是假装败退，然后在第三战区的谜之位面外集中兵力，请君入瓮，再进行围堵、歼灭。 如果判断正确，那绝对可以打一场漂亮的围歼战。但如果判断失误，结果或许会兵败如山倒，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最终火胖子凭借自己开战至今树立的权威，坚决甚至决绝地，将命令贯彻下去。 作战会议开完后，参谋们一个个脸色凝重地各自前去发布命令。 火胖子目送参谋们离开秘密会议室，当最后一人离开后，火胖子长长吐出一口气，浑身瞬间大汗淋漓，好像经历了一场激烈艰难的大战。 “见鬼的，这种事情一生经历一次就最多了。再来几次的话，真的是要人命啊……” 火胖子抹了把汗，向身在精灵族的杜兰德发去一条讯息：“命令已经下达了，你那边怎么样？” 片刻后，杜兰德简短回复：“一切顺利。” 精灵族，死亡之海。 “什么？！爸爸你让菲波叔叔故意下达错误的命令，集中兵力去谜之位面设伏！”凯瑟琳吃惊地看着杜兰德。 “对啊。” “爸爸你别一副轻松的表情好不好？为什么要下达错误命令？这么说，罗切斯特的目标根本不是谜之位面？” 杜兰德笑着说：“从这些天的战争格局分析，罗切斯特的确对谜之位面有企图，但这应该是他故意做出的表象，为的就是让我们这边做出这样的判断，以掩饰他真实的目标。” “真实的目标？” “嗯，你没发现吗，打了这么多天，我一直没出手。罗切斯特看到了这点，应该知道我在忍耐，在积蓄，可他却反而变本加厉地不断浪费力量发动大规模战争。这是完全反常的。” 杜兰德顿了顿，继续说：“而最关键的一点是，另一个和罗切斯特同等级别的敌人，双天，一直没有动静。” “所以我可以这么认为：罗切斯特故意发动大规模入侵，声势巨大，实际目标只是为了让场面变得混乱，从而让一直没动静的双天做些什么。而双天所要做的事，才是敌人真正的关键策略。” 说着杜兰德反手一指不远处忙活着的墨菲弥尔和阿法尔，笑道：“你看。他们正在做的，就是刻绘出一个超大型的空间传送阵纹。” “简单来说，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杜兰德凝聚成一个立体的世界地图来，指着谜之位面的所在地说：“先让联军兵力集中在谜之位面外，让敌人以为我们上当了。” 杜兰德又指向地图上的中心一点：“然后，再用墨菲弥尔和阿法尔绘制的超大型传送装置，在一瞬间，把所有兵力转移到这里——真正的决战之地！” 凯瑟琳捂着脸说：“可是爸爸，这些都是你基于猜测做出的应对好不好？你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吗？” “当然有证据！”杜兰德微微一笑。指着自己的眼睛说：“因为，我看到了啊！” …… …… 事件涉及的变量越多，眼就越难以看清。 杜兰德的判断没错，罗切斯特发动大规模入侵。为战争加入了如此多的变量，制造出纷繁的混乱，做出夺取谜之位面的假象——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蒙蔽杜兰德的眼。好为双天打掩护。 就这样，在表面的混杂乱战的背后，一些隐蔽而强大的暗涌。悄然而动。 决战日倒数第三天，位面联军开始向后撤退，打到现在，士兵们已经从浴血奋战，打到杀红了眼，打到如今的沉默决绝。位面世界每时每刻都在见证着生离和死别，都在谱写着牺牲和奉献。 决战日倒数第二天，联军大部队已经在谜之位面外完成了集结。而在参谋们眼中，正像火胖子所预料的那样，大批超级生命所化的矮人，忽然间集中起来，对谜之位面发动了攻击，结果被以逸待劳的位面联军狠狠围攻，爆发了至今最惨烈的战斗。 就这样，决战日前的最后一天了。 当几乎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谜之位面的战争局势上时，森德洛控制下的双天界，显得有些冷清。 在右央地下宫殿里——也就是罗切斯特的所谓变革之地，米洛被杀之地——恢弘的殿宇中空无一人，只有大殿穹顶上的巨树壁画在轻轻摇曳。 树枝上源源不断地垂下淡金色的光芒，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稠密。 这些光芒好像水银泻地，均匀地铺在大殿的地面上，越积越厚。 直到某一刻，巨树猛地一震，旋即所有地面上的流光开始向大殿中心汇聚，一尊金色光人的躯体，逐渐凝聚成形。 “啊……” 双天发出一声愉快的叹息，“终于，回来了啊！很好，这样一来，我在内，罗切斯特在外，里应外合的格局形成。杜兰德肯定不会想到我可以无视一切封锁，直接回到这里吧，哈哈……” 双天低声笑道：“属于我的胜利，就在眼前了！” 同一时间，谜之位面。 墨菲弥尔和阿法尔小心地隐藏着身影，终于完成了超大型传送装置的铺设。装置的作用范围，将笼罩整个谜之位面内外的全部联军部队。 “杜兰德，我们这边准备就绪了。”墨菲弥尔谨慎地传音说。 “嗯，鱼也已入瓮了。” “什么时候行动？” “现在。” 片刻之后，当双天伪装成一名战斗法师守卫，走出右央宫殿的时候，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呆住了。 卷十三章 十五 为了终了 双天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 由罗切斯特操纵超级生命，一轮接一轮地大举入侵，制造混乱和变数，让继承了梭罗的瞳力的杜兰德，无法看到双天的真正计划。 然后双天潜入。 利用自己和双天界紧密不可分割的联系，趁乱潜回至右央地下宫殿。再然后，双天界无数的天人族人，将会在一天内形成大军，与罗切斯特的矮人部队内外呼应；双天界的神火也将再度散发光辉，诞生出新的大神官，成为双天的左膀右臂。 计划很美好，现实却完全出乎意料。 此时此刻，在双天眼前，是右天界令人熟悉的广袤大地和高远天空。 而在大地之上、天空之中、以及大地与天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里，密密麻麻，全都披甲以待的士兵！ 各大主位面组成的联军集结在右央宫殿之外的四面八方，在墨菲弥尔和阿法尔的统一调遣下，形成一个层层叠叠的立体大阵，围住刚走出右央宫殿的双天。 亿万士兵血战多日，面对他们所散发出的浓烈杀气和血气，身为至强者的双天也不仅气息猛地一滞！ “哦，原来……是这样。” 双天叹了口气，上下左右看了看，目光扫过一个个有名有姓的联军强者，最后落在亲自到场的火胖子脸上，问：“杜兰德人呢？他为什么，不在这里？” 在场的人数多达亿万万，却沉默得好像空无一人。 火胖子看着双天，淡淡地说：“与其那么在意杜兰德。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比较好。整个位面世界的联军部队结成大阵，所有位面神级强者到场，再加上两名至神坐镇。双天，你已经完了。” 火胖子顿了顿，陡然拔高了音量，凌厉的喝令声响彻右天界的天空：“全军听令——杀！！” 所有士兵和强者们稳稳站定阵法的位置，齐声断喝：“杀！！！” 杀意和血气经过大阵运转，狠狠拧成一股，排山倒海地压下双天。 阿法尔提剑进逼，锐利的目光在双天周身各处扫过。 墨菲弥尔的身影若有若现。让人摸不清她会在什么时候攻上来，从哪个方位和角度发动攻击。 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们、龙族群龙、白拳牧使、高等精灵、怒风灵武、巨人、铁墟矮人、妖兽一族……无数强者都做好了作战的准备，誓要将双天界的缔造者——这位神秘的双天永远地留在此地。 双天光质的身体，在那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压力下剧烈波动着，似乎不堪重负。 沉默片刻后，双天他……笑了。 …… …… 很多年后，杜兰德回想起这一天的事，并不感到后悔。 集结亿万联军强者之力，配合阵法。加上阿法尔和墨菲弥尔这两名至神强者，对付身为至强者的双天—— 这是一场十拿九稳的战斗。 却也是……一场拿人命换取胜利的战斗。 理论上来说，只有至强者才能对付至强者，人海战术并不是不可行。但如果没有至强者坐镇，纯以人数优势对付双天，巨大的牺牲几乎不可避免。 没错，杜兰德本人。并没有参与这场战斗。 不战，恰恰是为了终了这一战。 此时此刻，杜兰德背朝双天界所在的方向。背朝联军，背朝亲友，在虚空中大步前行，朝着无尽虚空前进。 凯瑟琳紧紧跟在一旁。 为什么不参与围攻双天的战斗？对于这个问题，凯瑟琳没有问出口。 因为不需要开口问，她也知道杜兰德如此安排的原因：如果杜兰德参与围攻双天的话，一定会大幅降低联军的伤亡，却也会失去阻击罗切斯特的最佳时机。错失战机，代价可能就是全盘皆输。 所以这一次，杜兰德观察、判断、安排、筹备、然后……放手。 对想要保护的“大家”放手，也对想要保护的“小家”放手。 这是一场复仇之战，杜兰德决定不再逾越本分，将所有人的复仇使命，强行拉扯到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这一次，是整个位面世界、所有人的复仇之战。 轰隆隆！ 身后传来强烈的震动，那是双天界的方向传来的，显然战斗已经开始了。杜兰德却没有回头，脸色平静，继续向着无尽虚空的方向飞去。 他在奔赴战场。 对付双天和对付罗切斯特，必须是同步进行的！ 否则双天的失败，一定会让罗切斯特提起警惕。如果罗切斯特因此而在无尽虚空躲藏潜伏下来，这场矮人战争将永无终了。 杜兰德屏蔽了对双天界战况的感知，置之度外。 体内的心脏深处，六角体系之中，包括刀魂在内的七柄战刀，缓缓抬头，等待出鞘。 这些天来，杜兰德以绝大的理智尘封于脑海之中的画面，也在此时纷纷涌上心头—— 梭罗随风而散的清瘦背影。 马努斯平静求死的微笑脸庞。 还有米洛被扭断脖颈后凄婉倒地、就连半句话也没有留下的遗憾悲凉！ 痛苦疯狂地涌上心头，这是杜兰德刻意雪藏了整整三个月的痛、的恨！如果说之前的三个月里，杜兰德的平静和从容，都是一个联军统帅该有的面貌。那么此时，杜兰德终于卸下了统帅的铠甲，不再压抑自己的内心，不再让理智抑制情感。 这一刻，杜兰德只是一个纯粹的复仇者。 这一刻，杜兰德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杀了罗切斯特。不计代价，不择手段。 凯瑟琳偏头看了父亲一眼，杜兰德的脸色很红。就好像换了一个人，全身上下散发出惊人的高温。 看杜兰德此刻的眼神，简直就像是一头在铁笼里囚禁许久的野兽，！ 凯瑟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杜兰德。 她这才明白，三个月前，米洛和梭罗相继离去后，父亲内心蒙受了多么巨大的创伤和悲痛。痛到不惜欺骗他自己，骗自己说这份痛苦其实并不存在，将之深埋心底，一直压抑到三个月后的今天。才一并爆发出来！ 即将接近虚空隔膜了。 杜兰德开始加速。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让速度同样惊人的凯瑟琳感到有些追不上！ 在杜兰德的脸上，浮现出一张交织着红色、蓝色、紫色、金色和黑色的狰狞鬼脸。 他一翻手，掌间浮现出刀魂所化的审判战刀，上来就是最强的一柄刀，根本没有保留实力的打算。 三个月的等待和隐忍已经足够久了。 现在要做的，是放开手脚，去战！ 轰得一声！ 杜兰德再次加速，瞬间的爆发力之强。居然将凯瑟琳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杜兰德急速突进的身影，在位面隔膜之前倏然停下，动静之间的急剧转化，让人看得几欲吐血。 然后杜兰德高高举起战刀。对准眼前的隔膜，自上而下，轰然劈落！ 紫色刀光犹如天瀑，在亘古存在的虚空隔膜上划下一道深深的疤痕。 这一刀是全力的一刀。 也是疯魔的一刀。 更像是没头没脑。毫无目标的一刀！ 就算杜兰德预判到了罗切斯特会和双天同一时间进入有尽虚空，但虚空隔膜如此广大，谁能知道罗切斯特会从哪个方位进来？ 但杜兰德不管。就这么一刀劈落。 “一击必中”的属性全力发动，杜兰德心里想着以罗切斯特为目标，斩出了这一刀，那这一刀就一定会斩中罗切斯特。 于是当刀光疯狂席卷的这一刻，本在数百公里以外、正准备悄然穿越虚空隔膜的罗切斯特，忽然不受控制地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在审判刀锋面前，自己送上来被砍。 “绝对冻结”的属性紧接着发动，罗切斯特全身骤然一紧，好像被无数绳索牢牢捆住，瞬间动弹不得。 接着是“伤害加深”这一核心属性发动。罗切斯特黑色的身躯急剧软化，绝对防御的属性被破。 而直至此刻，罗切斯特才终于看清了那紫色刀光背后，杜兰德杀意沸腾的脸。 “杜兰德？啊……哈哈，哈哈哈！！”罗切斯特居然狂笑起来，“你真该看看自己的现在表情，简直就是当年的我！很好，这样真的很好！” 罗切斯特没有问杜兰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癫狂地笑着，挺着身体，对着杜兰德的刀光，主动迎了上去。 这是最典型的战斗法师的判断：既然躲不开，避不掉，防不住，那就不躲，不避，不防！那就以身为刀，以攻对攻！ 审判战刀上，忽然散发出一丝让罗切斯特感到陌生的气息。 “极致杀伤”、“连绵爆裂”、“压碎攻击”——这三项刀魂吞噬了奇蓝之刃后拥有的全新属性——全力发动！审判战刀自身攻击力不足的缺陷，终于完全补全。 罗切斯特错愕而痛苦地嘶吼着，叫声刚从嘴里吐出，就被狂暴的刀光撕扯成粉碎。 天地俱寂，只剩下刀光肆虐的尖鸣。 不远处的主星辰太阳，也在这一刻失去了万丈光辉。 全世界只剩下杜兰德那积压了三个月的愤怒一刀，化作紫色的风暴，将罗切斯特卷入、蹂躏、狠狠绞杀！ 凯瑟琳沉默地停下脚步，看着那震撼人心的一刀，说不出话来。 凯瑟琳知道：这一刀或许还不足以秒杀掉罗切斯特，但绝对已经重创对方了。接下来，只要自己和爸爸联手，对付一个遭受重创的罗切斯特不出纰漏，那么不需要太久，这场史无前例的矮人战争—— 就要结束了啊。 卷十三章 十六 双生者们 刀光肆虐。 紫色龙卷风一般的刀光中，传出杜兰德的声音：“凯瑟琳，出手吧，已经不需要再掩藏了。把你之前一直想要出手的愤怒，尽情释放出来。” 让凯瑟琳惊讶的是，哪怕刚刚斩出了如此愤怒激烈的一刀，杜兰德的嗓音，依然平静温和。 “是，父亲！”凯瑟琳用力点头，翻手取出“玉质永辉”，头顶高悬无名星辰的虚影，撞进了战团之中。 最大的主星辰，太阳，就在三大强者交战的不远处，静静悬挂在虚空隔膜之上。在那巨大的火球之中，隐隐约约，有一个身影从内部浮现出来…… 右天界。 墨菲弥尔喘着粗气，美丽的脸庞不剩半点血色，白得透明。 不远处，阿法尔断了一臂，手里的短剑也只半截。 龙族祖长老化身巨龙，匍匐在旁。巨大的身躯没有伤痕，稳如山峦，透着安详，已经没有生命波动了。 火龙大长老一手揽着强忍住哭的龙蓝儿，另一只手臂则挂在薰的肩膀上。 薰支撑着已经站不稳的火龙，看着右央宫殿大殿门前、众人眼前的一个十米高的巨大晶体，轻声叹了口气：“这就算是，结束了吧……” 一众人围绕着那巨大的晶体。 晶体里，有着双天的身影。 双天已经被封住了。梭罗曾说自己击败了双天，却无法斩杀，这似乎和双天的存在形态有关，所以杜兰德和联军方面，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斩杀”双天，而是打算“封住”对方。 晶体是血色的。代表着大批牺牲者的血。 在最核心的这一小批强者外围，亿万万位面联军，此时只剩下两成还站着。 而在联军大阵的再外围，无数天人族神官被挡在了阵法之外，怒吼着，咒骂着，不断冲击阵法，想要冲进来解救他们的王，他们的神。 一片战后的惨淡荒凉之中，火胖子满脸亢奋。大声吼着：“赢了，我们赢了！见鬼的，我们居然赢了一个至强者！！哦哈哈哈，哦哈哈哈哈哈！！各位，我们……赢了！！” 火胖子满脸通红，精神好得出奇，好像打了鸡血一样。 他叉着圆润的腰围，得意大笑：“那个那个谁，墨菲弥尔！还不快点联系你老公。啊不，是联系你们的老公！让杜兰德那小子知道我们完成了多么伟大多么不可思议的任务！哈哈！伟大……哈哈……任……任务……” 火胖子通红的脸色，在一瞬间血色尽褪，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他才是所有人里消耗最大的一个，坚持到了今天，不仅体能与精神耗尽，就连生命力也几近枯竭了。 一只手扶住了他。 夜乙出现在战场上。背起人事不知的火胖子，对墨菲弥尔说：“这里就拜托了。斯内尔说火胖子打完这仗很可能会挂，所以让我过来接人。我先带火胖子回预备学院了。看能不能把他救回来。” 墨菲弥尔点点头，挥手架设了一个直通预备学院的传送门。 夜乙一步跨了进去，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如果还有体力的话，去帮杜兰德吧。我和斯内尔一直在研究矮人黑血之力，那东西太深奥难明了。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松警惕。杜兰德会需要你们的。” 墨菲弥尔目送夜乙的身影消失，笑了笑，说：“谢谢你了。”接着转头看身边的同伴们，问，“你们还有体力吗？” 阿法尔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摇头：“没了。” 其他人也说： “不行了。” “打不动了。” “好想睡觉。” 墨菲弥尔又问：“要和我一起去支援杜兰德吗？” 这一次，众人彼此对视，忽然同时露出会心的笑容，齐声说：“当然……要！” “难得要到战争胜利的时刻了，哪怕是为了见证那一刻，我们也必须去啊！” “龙舞者你就一边呆着去吧，你去只会给杜兰德捣乱！” “混蛋，你在说谁？” “说你。” “谁？” “你。” “你——” 墨菲弥尔想了想，说：“由我和阿法尔先一步过去支援，体力保留最多的薰也可以一起来。其他的各位，麻烦留在这里，整顿联军，看守住被封印的双天。尤其是外面那些神官们，可不能让他们冲进来。阿法尔，你还可以吗？” 阿法尔慢吞吞地重新站起，满不在乎地笑笑：“你也太小看我了，你都没问题，我当然更没问题。” 墨菲弥尔点头下令：“所有人，原地整顿，战斗还没有结束。杜兰德仍在和最后的强敌战斗着。阿法尔，薰，我们出——” 墨菲弥尔忽然呆了一下，蹙眉看着缠住自己手腕的一条金色丝线。 目光顺着丝线逆溯，墨菲弥尔脸色一变，这丝线居然是从血色晶体中的双天身上延伸出来的！ “该死的，都被封印了，依然想以仅存的力量阻止我们去帮杜兰德吗？” 墨菲弥尔冷笑一声，并掌如刀，一刀斩在金色丝线上。 丝线应声而断，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又三根丝线从血晶里弹射而出，分别缠住墨菲弥尔的脚踝、阿法尔的短剑、还有薰的脖颈。 这三根丝线和之前那根截然不同——丝线之上，居然裹着一层鲜血！却不是联军的殷红鲜血，而是金色的鲜血，是天人族特有的鲜血颜色！ “啊啊啊啊！” 阵法之外，忽然间传来凄厉的惨嚎声。 “怎么回事？”联军强者们心头涌起不好的感觉，凛然看去。 只见被挡在大阵之外的无数天人族神官，一个个疯狂痛苦地倒了下去，被金色的烈火熊熊燃尽。 一团团火焰飞腾至天空中。汇聚成一股光辉邪异的力量。 神官们集体惨死的惨状，让联军们都说不出话来，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力量杀死了他们。 直到薰忽然惊怒异常地大吼一声：“见鬼，这是……血祭之术？！双天打算血祭了他的全部族人，用以换取力量！” 墨菲弥尔非常冷静，喝令道：“联军听令，各就各位，推动大阵，压制双天！” 腾腾腾，腾腾腾。又十多条丝线从血晶中弹射出来，众人竭力躲避，但这些丝线锁定的不是身体和灵魂，而是每一个人的命运，因此根本躲不开。 联军大阵重新运转，阵法中渐渐腾起氤氲的血气，那是一个个生命力枯竭的联军士兵接连死去的标志。 血气汇入到那血晶之中，强化对双天的封印。 双天的意志波动传递着屈辱和愤怒，他依然被封在血晶之中。自身没办法冲出来，只能以冷酷残忍的血祭之力，把墨菲弥尔等联军强者拖在这里。 战斗，渐渐演变成了一场惨烈的拉锯战。 天人族神官们一个个主动冲到阵法边缘。献上自身的血液和生命。 联军们也不顾一切地咬牙坚持着。 墨菲弥尔、阿法尔、熏、火龙等一众强者竭力抵抗着丝线的拉扯。 整个右央宫殿外，变得死寂一片。除了坚持不住的人不时倒地的扑通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这就是至强者之威！哪怕面对亿万万倍于自己的对手，哪怕自身已经被封印而无法行动。依然极难对付。 双天的意志传递到墨菲弥尔的脑海里，口吻透着暴怒：“你们这些蝼蚁！就连梭罗也只能击败我而不能杀死我，更不能封印我！就凭你们。也敢痴心妄想！” 墨菲弥尔哼了一声，咬牙笑道：“真这么骄傲无畏的话，你为什么不惜牺牲那么多族人的生命，也要阻止我们去帮助杜兰德？你敢说自己不是怕了杜兰德？！” 双天这次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转为低沉：“不错，我的确很忌惮杜兰德。不只是我，罗切斯特也一样……我们，都害怕着杜兰德。害怕他的成长速度，害怕他的战斗天赋，害怕他的行事作风。正因害怕，我和罗切斯特，才会赢。” 墨菲弥尔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一些极不寻常的意味。 她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艰难地问：“双天，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双天的意念里透出一丝狰狞：“我和罗切斯特这一次的计划，根本不是为了针对什么位面联军。我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我和双天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位面世界的尽头，罗切斯特看着杜兰德说。 罗切斯特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到完整的肌肤了。他勉强从杜兰德的刀气中脱身而出，又挨了凯瑟琳的全力一击，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他喘息着，看着杜兰德，由衷地感叹说：“杜兰德，你终究还是变成了这样，变成了一个复仇者。这样很好，真的很好，让我觉得这世界不只有我一个病态的人……我们，都是病人啊。因为生病，所以强大。杜兰德，你能看出我和双天的计划，我一点也不意外。但是，能看到未来的人，不止你一个！” “两位，出来吧。” 罗切斯特话音落下，虚空隔膜再次波动，一尊漆黑色、背生双翼、面有四眸的强壮矮人，手持罗切斯特弩枪，缓缓降临。 另一个方向上，一尊赤金色的光人脸色平静，跨界而来。 新来的矮人和光人身上散发出的，完全是至强者的气息！加上原本的罗切斯特，便一共是三名至强者。 罗切斯特看着脸色难看的凯瑟琳，还有面无表情的杜兰德，轻声说：“两个我，加上第二个双天——杜兰德，你，完了。” 这一刻，杜兰德感到自己体内的六角体系中，“矮人真血”和“双天诅咒”所占据的那两角！ 卷十三章 十七 刀终现！ 杜兰德只觉体内的“矮人真血”和“双天诅咒”猛烈波动，变得狂躁，进而有些失控的迹象！ 显然，对手利用意念操纵了这两个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让它们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忽然失控。 战斗往往就是这样，转折突然到来，且根本不给人喘息思考的时间。 两个罗切斯特和一个双天毫不废话，脚步重踏地面，直接从三个方向奔杀而来，务求在杜兰德措手不及之际，将他彻底灭杀！这两人理应也是敌对关系，却一直联手至今，一是因为两人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二是因为……害怕。 最开始害怕梭罗，所以联手和梭罗在无尽虚空展开激战。事实也证明，如果没有联手的话，单独双天或罗切斯特，都不是梭罗的对手。 现在则是害怕杜兰德。 因为害怕，所以联手。 “杜兰德！你将我和双天的力量纳入体内，就是最大的错误！”罗切斯特一翻手，黝黑弩枪浮现手中。 凯瑟琳顾不上去想第二个罗切斯特和第二个双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闪身挡在了杜兰德面前。 罗切斯特喝道：“小丫头，你挡在我们面前又有什么意义？杜兰德体内，有本属于我和双天的力量，现在我们心念一动，就能让那本不属于他的力量瞬间狂暴，进而失控。你能挡住我们的意念吗？” 少女咬牙不说话，小脸冰冷。死死盯着眼前的三名强敌。 杜兰德却将她拨开，低声说：“冷静下来，不必紧张。你挑一个打。剩下两个，由我来。” 凯瑟琳犹豫了一下，因为杜兰德看起来显然状态不佳，似乎被对手引动了体内的异种力量。可凯瑟琳也知道单凭自己，一对一或许还能抵挡，一对三的情况下，绝对只有败亡这一个结局。 不远处的太阳隐隐波动了一下。 其中的那道身影若隐若现。片刻后，又恢复了平静。 而杜兰德这时已经主动迎上了两名敌人—— 一个罗切斯特和一个双天。 剩下的那个罗切斯特则交给凯瑟琳。 在杜兰德体内，六角体系振颤着。散发出瑰丽的光芒。 罗切斯特和双天不知道的是，杜兰德体内的“矮人真血”和“双天诅咒”，已经不是简单的二元对立的格局，而是被杜兰德系统地纳入到了全新的六角体系之中。 六角体系诞生之前。矮人真血和双天诅咒彼此制约。一方若失控，则另一方立刻进行克制和压制。 这种格局下，或许真的会被敌人抓住弱点。 但如今六角体系已然完善，两股异种力量作为体系的一部分，也会受到整个六角体系的制约！ 换言之，如今并非矮人真血和双天诅咒彼此制约的格局，而是两股异种力量，被纳入完整的六角体系。被整个体系所制约的格局！ 于是，当罗切斯特一记弩枪戳刺。与杜兰德手中的审判战刀碰撞时，他错愕地发现：杜兰德并没有明显的虚弱。 审判战刀在杜兰德手中变幻出万般招式，在极小的范围和极短的时间里，与对方的弩枪碰撞了亿万次。 碰撞的结果居然是罗切斯特反而退了半步。 而杜兰德并未趁势追击，左手持审判战刀，刀影飘忽不定，化为刀网，层层裹向罗切斯特。 右手原本垂于身侧，此时也抬了起来，一柄暗红色的妖异战刀浮现而出。 这是红袍杜兰德孕生的全新的“熔岩鬼斩”。 杜兰德持刀斜刺，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歪歪扭扭的，暗红色如熔岩凝固而成的刀锋却悄然没入虚空，下一刻已出现在双天的背后。 唰！ 双天脸色凝重，闪身逼开。 可那刀光堪称如影随形，双天的身影每闪烁一次，刀光也会跟着闪烁一次。一人一刀，一避一追，转眼已在这片广袤的虚空中闪烁了数百次。刀始终追不上人，人却也无法彻底地摆脱刀光的追击。 凯瑟琳这时已经和另一名罗切斯特交上了手，忙里抽空看了杜兰德一眼。只见杜兰德立身虚空之中，身形稳健如山，左手持审判战刀与罗切斯特近身搏杀，右手持熔岩鬼斩与双天远程周旋。 一左一右，一近一远，非但没有颓势，反而隐隐占据着上风！ 在杜兰德脸上，凯瑟琳看不到一点因为遭遇意料之外的局面而出现的意志上的动摇，半点都没有。 这一刻，凯瑟琳忽然理解了父亲的战斗法师之道。 上战场之前，可以充分的观察、思考、分析、等待、准备……力求万无一失，力求尽在掌握。 但一旦上了战场，就反而不必考虑那么多了。 此时此刻，在杜兰德身上脸上，只有必胜的信念，以及一种令人不得不为之心折的所向无敌的姿态！ 罗切斯特和双天应该是出现了“双生化”的现象，但这又如何？无非是他们对虚空基点规则的领悟，达到了某个全新的高点。而虚空基点再怎么神奇，也不过是个五大至高规则之一而已。 在杜兰德眼中，这只是战斗中的一个变数，处理掉就好了。 真正的巅峰决战终于开始了。 在这片没有人烟的虚空中，杜兰德运刀如风，修炼最久的“双刀流”开始逐渐展现强横的威力。 “见鬼，这是什么刀法？” 罗切斯特将粗巨的弩枪挥舞得好像剧烈旋转的风车，点、戳、劈、挑、崩……招式古朴中透着凌厉和狠辣，卷起的黑色狂飙遮蔽了半边虚空，却始终攻不破杜兰德的刀法。 这跟罗切斯特印象中的杜兰德。相差有点太大了。 杜兰德的刀法一点也不复杂，反倒……简单得好似儿戏。就那么竖劈两下，横砍一记。斜撩，再封挡这几招，配合上审判规则之力的独特与霸道，硬是让罗切斯特没能占到半点便宜。 杜兰德双眼之中急速闪烁着彩色的晕光，将整个战场局势纳入眸中。 他另一手中的“熔岩鬼斩”有节奏的变换着方向，似乎只是简单地摆出一个个持刀的姿势，刀锋却自行没入虚空之中。急速穿梭闪烁，逼得双天始终无法近身，无法与罗切斯特联手对杜兰德形成夹击之势。 在罗切斯特和双天的感受中。这根本就是和梭罗战斗时的感觉。 不，甚至于杜兰德比梭罗更加强势，以一敌二的情况下，依然牢牢把握住了战斗的节奏和主动！ “双天。我们先慢下来。不要急。” 罗切斯特暗自传音说，“杜兰德这小子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你我的力量都消化掉了，我们别着急，不必强求立刻收拾掉杜兰德了。” “哼，也是，这小子能让李尔蒙斯和梭罗都那般重视，确实不简单。如果就这么轻易被我们干掉了。我反而会失望。这杜兰德的实力，确实已经超越梭罗了。”双天目光微闪。悄然回道。 梭罗以广博精深的规则之力和无双的瞳力，对战罗切斯特和双天，未能获胜。 杜兰德同样精通各式各样的规则之力。战斗第二状态的几大招式，都融汇了种类繁多的规则。但杜兰德没有在这一战中动用。因为论广博精微，杜兰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胜过梭罗。论绝对力量，杜兰德也不可能比得过能够以身化为位面的李尔蒙斯。 杜兰德这一战只做自己，以简化到极致、也精粹到极致的道孕之刀，去争取属于自己的那一线胜机。 又过了片刻，罗切斯特和双天的打法渐渐变了。 两人不再拼命抢攻，打法慢了下来。 罗切斯特挥舞弩枪，与审判战刀连连碰撞，只求平手，不求攻破，甚至偶尔会故意卖个破绽，引诱杜兰德进攻。 唰唰唰，唰唰唰！双天连连闪烁着，也不再试图抢攻近身，有些悠闲地在杜兰德外围飘忽游荡，好像一头围绕猎物游走的毒蛇。 与凯瑟琳对战的那个罗切斯特低笑一声：“小丫头，你父亲不仅把你培养得很强，自己的战斗力也再次出乎我的意料了啊。不过……” 这个罗切斯特偏头瞥了一眼傲立虚空，刀光纵横无匹的杜兰德，冷漠一笑：“他的那种打法，又能坚持多久？” 这时候，杜兰德忽然换刀了。 对付罗切斯特的左手刀，陡然间变成了“熔岩鬼斩”。 罗切斯特冷笑着，连续做了三次格挡动作。刀锋也随之穿梭了三次，最后避开对方的格挡，正中罗切斯特的面门！ 罗切斯特脸上挨了一下，整个人向后仰去，然后缓缓重新站直，脸色平淡。 熔岩鬼斩不同于审判战刀，破不掉罗切斯特的绝对防御。 而双天本在和杜兰德的熔岩鬼斩比拼速度，一闪一追，此时却忽然发现：背后追击的刀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无边无际的紫色刀芒，席卷而来！双天哼了一声，结结实实地和审判刀气碰了一记。他光质的身体在刀光中被撕成了粉碎，却又在刀光消散后，再次凝聚起来。 再然后…… 毫发无伤的罗切斯特和双天，同时朝杜兰德扑了过来！ “杜兰德，你之前用审判战刀对付我，用熔岩鬼斩对付双天，那才是正确的选择。” 罗切斯特喝道：“你不该为了抢攻而换刀的！” 忽然交换了左右手刀的杜兰德，看似抢攻得手，但在罗切斯特和双天眼里，他完全选错刀了！ 唰！罗切斯特终于趁此机会，强行切入到了杜兰德身边，厚黑弩枪在罗切斯特手中飞旋两圈，然后平平前戳，枪头直接黏住了“熔岩鬼斩”；双天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了近身，毫不惧怕审判规则的霸道，迎着审判战刀而上！ 这样一来，双天替罗切斯特，对上审判战刀；罗切斯特则替双天，黏住了熔岩鬼斩。 夹击之势已成！ 不得不说，罗切斯特和双天的配合太默契了！很难想象他们其实从立场上，应该是完全敌对的两个人。 但奇特的变化，就在同一时间发生。杜兰德好像变魔术一样，从开战至今甚至几乎没一移动过脚步，手中的动作却变化万千。 双掌微微一翻，掌间的刀已变换。 他左手里的熔岩鬼斩，不知怎么地，忽然变成了一柄罗切斯特从未见过的灿金色的短刀。 那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一柄刀，锋刃的形状如龙似蛇，刀柄短而微弯，看起来就像一柄精致的匕首！ 无比恶意的诅咒之力，萦绕在那匕首刀尖上。 罗切斯特脸皮一抖，失声叫道：“这是……双天诅咒之力？！等等，为什么是匕首的形态？” 而另一边，双天眼前的刀，也不再是审判战刀，而是突兀变成了一柄森然厚重、好似一扇门板的黝黑巨刃！ 这柄散发出浓烈矮人真血气息的恐怖巨刃，在双天错愕的目光中，当头砸下！ “你们说得没错。前一次换刀，我换错了，那是我故意的。” 杜兰德对因为贴得太近、而来不及后撤的两位强敌说，“但这一次换刀，我是认真的。” 卷十三章 十八 金匕、黑斧；眼刃、狂刀！ 三个月的时间，杜兰德准备了七柄刀。 七柄道孕之刀，刀刀杀伐。 七刀，七杀。 此时，杜兰德左手里的金色匕首，正是双天诅咒之力所孕生的刀；而右手里的黑色巨刃，则是矮人真血所孕生的刀。 这两柄刀一个极小，小得好似匕首，另一个却极大，大得宛若巨斧。 极大的黑色巨刃对准双天，当头斩落，明明透着如山似岳的森重杀气，却偏偏没有半点声息，巨大的刀身在杜兰德手里反而轻飘飘的。 极小的金色匕首则恰恰相反，随着杜兰德持匕前刺的动作，匕首爆发出了尖利刺耳的高亢嘶鸣。明明是一柄小巧的匕首，却被杜兰德使出了千军万马般的凌厉气势！ 大的举重若轻，小的举轻若重。 罗切斯特和双天看着这一幕，都不由呆了一下。这感觉，就好像杜兰德已经钻研这两柄武器的用法无数岁月了。 但罗切斯特和双天都知道：三个月前的杜兰德，根本没有这两柄兵器，换言之，他用来钻研新武器用法的时间，顶多只有三个月而已啊。 “……杜兰德！你不过就是多准备了两柄刀罢了，真以为这样就能赢过我们？” 罗切斯特很快冷静下来，长啸一声，不退反进，他虽然是矮人之姿，关键时刻的反应却完全是战斗法师的作战风格。 罗切斯特背后的双翼猛然展开，四只眼睛分别射出一道射线，汇聚在黝黑弩枪的枪头之上。 弩枪发出低沉如呜咽的颤鸣，枪头光晕萦绕，迎着杜兰德的金色匕首，点杀而去！ 啵的一声—— 罗切斯特不可思议地低头，只见那金色匕首正正戳中了自己的胸膛。 弩枪分明比匕首长了太多，可刚才杜兰德手臂忽然一弯、再陡然一长。居然不可思议地绕开罗切斯特弩枪，抢先一步，以短兵器刺中了手持长兵器的对手！ 杜兰德的匕首一沾即退，看起来，匕首并没有破开罗切斯特的黑色皮肤。 罗切斯特却颇为痛苦地闷哼一声，全身上下凭空浮现出大量金色丝线，层层缠卷，好像无数细蛇绕身噬咬，说不出的妖异恐怖。 从罗切斯特痛苦凝重的表情来看，矮人与诅咒这两者之间。确实有着某种彼此克制的关系。 双天诅咒之力，就连罗切斯特的绝对防御，也无法彻底屏蔽！ 而另一边，双天百般躲避，最终还是被黑色巨刃一记若拙若巧的斩击，当头劈中，斩成了左右两瓣。 “啊啊啊啊啊！”双天爆发出尖锐的痛吼。 之前他被审判刀气撕扯成了粉碎，也没有如此痛苦，还能很快地重聚形体。 但这次不同。黑色巨刃斩中敌人的刹那。内部喷吐出了大量的黑色火焰！烧得双天浑身吱吱作响，过了片刻，才重聚成型，气息已经不如之前稳定了。那黑色火焰正是罗切斯特特有的黑色火焰。 “咳咳……该死……该死该死该死！”双天眼中满是遭受羞辱之后的暴怒。 战斗至今。二打一的情况下，战斗的节奏居然始终在杜兰德的掌控之中！ 这让双天感到前所未有的憋屈。以至强者的骄傲，一打二本来就是丢脸的事情了，此时居然还落在下风。简直不可原谅！ 诅咒金匕。 矮人屠杀。 ——这两柄全新的武器，确实大大出乎了双天和罗切斯特的预期。而他们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杜兰德能够纳入他们的异种力量而不受影响了。因为这两股力量，已经被杜兰德转化成了受自己支配的武器。 双天吸了口气，凝神看过去。 这时候杜兰德早已不在原地，抛下双天，正一对一地和罗切斯特展开激战。 杜兰德左手中仍是诅咒金匕，右手则换回了审判战刀。 诅咒加审判，完全是针对罗切斯特的组合。 此时审判战刀不砍不削，只连连戳刺，沿直线攻击。而诅咒金匕好似游鱼，在杜兰德的五指之间游走穿梭，带起一条又一条的金色丝线，曲折萦绕，丝丝缕缕，见缝插针，缠卷到对手的头、脸、身上。 双天看着这一幕，脸色越发凝重。 回想战斗伊始，杜兰德用的是“熔岩鬼斩”和“审判战刀”的组合，那是远与近结合。 接着是“诅咒金匕”和“矮人屠杀”的组合，那又是大与小的结合，包含着轻与重的颠倒。 而此时此刻，诅咒与审判彼此组合，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战斗风格！ 在杜兰德手里，“双刀流”简单又多变，每一种风格的变换都自然而然，每一种风格都针对性极强，让人感到难以招架。 杜兰德对面的罗切斯特顽强地招架着，不言不语，和杜兰德近身拼斗。 “以我之血，化为黑焰！以我之身，焚烧亿万！”罗切斯特口中吐出一段古老沧桑的咒语。 他身上渐渐冒出一缕缕的黑火，火性粘稠，火势则越来越猛。 这黑火，其实就是以燃烧真血为代价的一种力量。火焰熊熊燃烧，将罗切斯特全身上下、以及他手中的黝黑弩枪包裹，并强势地逼开了诅咒之力所化的金色丝线。 随后，罗切斯特忽然空出一手，一把抓住了审判战刀的刀锋！ 他的手掌被黑色火焰保护着，火焰则在审判之力的切割下，剧烈地消耗。 双天见状，目光微闪，并不轻易加入战团，而是果断甩出一根金色长索，缠卷住杜兰德手中的审判战刀，将刀锋和罗切斯特的手掌捆在一起，加以固定，不让杜兰德有机会抽回战刀。 这样一来，杜兰德的审判战刀和握刀的手，都暂时被困住了。 罗切斯特脸色不动，另一手握紧弩枪，将巨枪当成一根棍子。卷起万丈黑焰，当头砸向杜兰德。 剧烈的风压，甚至让坚实的枪身微微弯折。 其实这时候，战斗并未开始多久，另一边的凯瑟琳和她的对手仍在试探阶段。而杜兰德这边，已经快要到白热化的地步！罗切斯特一手冒险硬抓审判战刀，另一手抡枪劈砸，目的非常明显—— 他要逼迫杜兰德以那弱小的金匕与弩枪对碰。 双天打得也是同一个主意。 杜兰德目前展现的这四柄刀，个个强横，两两组合搭配起来使用更是妙用无穷。 所以必须先毁掉一个。而金色匕首善攻不善守。应该是最容易破坏的。 “拼着被诅咒，也要将这匕首毁掉！” 罗切斯特心里说，“否则诅咒之力和审判之力配合，对我极为不利。等打完这一战，我哪还有余力对付双天？” 在罗切斯特和双天凌厉的注视下，杜兰德手持金色匕首，横匕架向那黑色弩枪。 小小的匕首，在巨大的弩枪下，就像大象脚边的一只小白兔。 “估计又要换刀了吧。”罗切斯特心想。“无论杜兰德将匕首换成熔岩鬼斩，还是至今还没动用达到古珀之刃，都没所谓。只要不让诅咒之力和审判之力同时存在，对我而言就足够了。” 双天想的却是：“如果杜兰德又故伎重演。将左右手的刀彼此互换，改为以审判战刀对弩枪，那也简单，我和罗切斯特联手硬夺他那金色匕首就行了。” 金色匕首和黑色弩枪即将碰撞的刹那。刀果然换了。 正如罗切斯特和双天预料的那样。 双方武器交击的前一刻，杜兰德手里还是匕首，下一刻就变了。变换成一柄透明几近无色的奇异长刀。 “果然……咦？”双天当场愣住，因为那并不是预料中的熔岩鬼斩，也不是古珀之刃，更不是审判战刀！ 长刀的造型，典雅修长；长刀的色泽，若有若无。若不仔细看的话，甚至会以为杜兰德只做了一个虚握刀柄的动作，手中并无武器！ 那几近无色透明的长刀之中，缓缓睁开了一只眼。 眼眸之中，投射出一道淡淡的眸光，撞在罗切斯特的弩枪上。 刀与弩枪明明还未真正碰撞，弩枪却如受重击，发出一声清越的撞响，然后枪身高高地弹了起来！ “梭罗之眼。”杜兰德心里轻轻说道，梭罗之眼，这就是这柄刀的名字。 在六角体系中，这是第五柄孕育而出的刀。 罗切斯特被震得手掌一阵酸麻，咬牙说：“这居然……是梭罗的力量？杜兰德，你居然将梭罗的馈赠也变成了刀形？刀代表杀戮，你以身容纳这么多柄刀，找死吗？！身体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杜兰德没有回答，也没有趁着对方武器弹起而乘虚攻击。 他只静静看着对方的眼睛，表情冷漠。 罗切斯特呆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看自己手里抓着的审判战刀——不，这时候已经不是审判战刀了，而是一柄透发出无穷威严、无尽霸气的战刀。 那刀甚至根本不具形态，因为性质太过霸道，只能以一截密度超高的刀气形态存在着。 这截让人单单看着都感到双眼剧痛的刀气，正被双天的金色长索捆着，被罗切斯特抓在手里。 “该死……” 罗切斯特瞪圆了眼睛，盯着那刀。 他感受着手掌上传来的剧痛，还有心里涌起的本能恐惧，嘶哑着吐出一个名字：“……是李尔蒙斯！” 下一刻，前所未有的恐怖爆炸，席卷了这片虚空！！ …… …… 森德洛，咏战堡垒内部。 与世隔绝的预备学院，此刻正剧烈地振颤着，杜兰德远在位面世界尽头战斗的动静，就连这里都能感受得到。 夜乙背着气若游丝的火胖子，来到学院山顶，回到斯内尔建立的研究塔内。 迎面就看到斯内尔脸色严峻地大步走了出来。 “火胖子我带来了。”夜乙说，“他的状态很不好，我出手的话，只有三成把握把他救回来。” “那就你出手吧。”斯内尔眉头紧簇，反手一指，低沉地说，“需要的器材和用具我早就准备好了，就在2号实验室里，你快点带火胖子过去。” “咦？什么意思？”夜乙愣住了，“那你呢？等等，斯内尔，你这身打扮……是要去干什么？！” 卷十三章 十九 至关重要的发现 夜乙看到斯内尔的刹那，就感觉很异样，现在她明白这异样的来源是什么了——斯内尔穿的不是平日里的研究服，而是一套战斗装束。 这种战斗装扮穿在其他战斗法师身上非常普通，但印象之中，斯内尔几乎每穿过吧。 他这是要……出去参战？夜乙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还记得和双天界血战的那次，杜兰德为了阻止亲友们去参加命运擂台战，将所有被擂台选中的人都封印起来。其中包括夜乙，也包括了斯内尔。夜乙对此的反应，是感到羞怒，感到自己被侮辱了。虽然知道杜兰德是好意，却难免在心中留下不舒服的印记。 斯内尔却不同。 他在封印解开后，曾经发出过这样的感叹： “杜兰德真是太不应该了！” “为什么要封印我呢？就算他不封印我，我也不会傻到去参加那个狗屁擂台战啊！” “我斯内尔的价值，只有在实验室里才能展现，杜兰德他居然浪费了我一个月的研究时间！简直混蛋！” 一向拒绝上战场拼命的斯内尔，居然主动换上了战斗装束？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别问为什么，我一时间解释不清楚。”斯内尔黑框眼镜背后，闪烁着凝重的眸光，低声对夜乙说：“总之我得立刻出去一趟。刚刚有个极为重大发现，我必须想办法，尽快告诉杜兰德！” 为了进行一些相对危险的研究，斯内尔融合了一枚神火，如今已是下位神。 他一个闪身就在夜乙面前消失，没给夜乙继续开口询问的机会。 夜乙呆了片刻，最终苦笑一声，心想火胖子只有靠自己来救了。 夜乙熟门熟路地来到2号实验室，这里拥有整个森德洛最为精密的治疗床。实验室的一角。还关押着那唯一的一名矮人俘虏。 这个俘虏的实力不怎么样，却是唯一一个被俘后没有自爆、并一直存活至今的矮人俘虏。 斯内尔一直坚信，这名俘虏的体内，蕴藏着巨大的信息量，破解了这些信息，就能破解矮人首领罗切斯特的秘密。 目前斯内尔开发出来圣佑烈日、辨识项链等物品，理论基础都是从这矮人俘虏身上研究出来的。 夜乙将火胖子放在治疗床上，先打开自动治愈灯，然后将一根根精密的插管，连接到火胖子的心脏、四肢、脊柱、还有大脑。 夜乙熟练地进行着工作。相同的事情，前一阵子她已经和斯内尔联手，对陷入深度昏迷的马努斯做过一次了。 火胖子的状况比马努斯更差，而且如今没有斯内尔的帮助，夜乙并无十足把握救回火胖子。 “呼……那就全力以赴吧。”夜乙沉下心来，准备开始治疗。 正式开始之前，她还是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实验室一角的那名被关在透明器皿中的矮人俘虏。 然后夜乙一下愣住了，呆呆定格，好像被雷霆劈中。 那矮人俘虏好像……死了？ …… …… 斯内尔赶到右天界的时候。整个右央宫殿周围，一片死寂。 双天仍在血色晶体之中。 晶体外围，站着一圈的联军强者，包括复仇女神墨菲弥尔。阿法尔，还有熏、火龙、霍伯特等强者。每个人身上都串着一根丝线，脸色苍白，无法动弹。和双天进入了拼死角力的阶段。 更外围，联军们所建立的大阵中，只剩下不足一成的人还站着了。 每个人都已豁出性命。凝立不动，无力移动，也无力说话。 阵法的最外围，则是如山的神官尸体，他们都为双天奉献出了自己的力量。 “这……该死的！两个能将我瞬间送到杜兰德所在之地的人，都没办法出手吗？”斯内尔看着动弹不得的墨菲弥尔和阿法尔，咬紧了牙。 斯内尔知道自己一个下位神，想要去位面尽头找到杜兰德，所需花费的时间太久了。 所以他本来的打算是让墨菲弥尔或阿法尔帮忙，把自己直接传送到杜兰德目前的所在地的。 “我不惜牺牲了唯一的矮人俘虏，才得出的那个结论，无论如何都必须告诉杜兰德啊！”斯内尔心里焦急。 可他也看得出来，墨菲弥尔和阿法尔都已摇摇欲坠，自顾不暇了。这时候别说让他们带自己去找杜兰德，就算让他们开口说一句话，可能都会打破僵局，导致双天破开封印，进而满盘皆输。 最终，斯内尔咬牙发狠，也顾不上赶得上还是赶不上了，认准位面尽头战斗波动最剧烈的那个方向，不要命地疾飞而去。 “一定要赶上。”斯内尔心想，“罗切斯特的真正目的，或许现在，只有我真正看清楚了！” …… …… 位面世界的尽头。 罗切斯特和双天在两个方向站定，各自喘着粗气，气息都不太稳定。他们脸色难看地看着杜兰德。 之前的爆炸余波，这时还未完全消散。罗切斯特和双天竭力对抗，依然在蕴含着李尔蒙斯之道的那截刀气面前，吃了一个大亏。 杜兰德也微微有些喘息，打到现在，七杀已出其六，除了古珀之刃还未动用之外，其他六柄刀，已经一一展现过威能。 “古珀之刃”。 “熔岩鬼斩”。 “诅咒金匕”。 “矮人屠杀”。 “梭罗之眼”。 “无限零式”。 还有完全属于杜兰德自己的，“审判战刀”。 此时杜兰德立身虚空，两手空空，看似没有持刀，但罗切斯特和双天都已知道，在战斗交手的过程中，杜兰德手中可能会出现七柄刀中的任何一柄。杜兰德的实力，完全超出了两人想象。 和梭罗战斗的时候，都没有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相比起来，杜兰德或许仍不及梭罗淡定从容，不及梭罗的长性和耐力，但杜兰德的凌厉气势、多变风格、压迫性十足的攻击、以及碰撞时的爆发式的力量释放，都让对手感到有些吃不消。 双方彼此对峙着，都需要消化刚才那一番激烈拼杀的过程，借以修正接下来战斗的策略。 而凯瑟琳那边，这时才渐渐度过了试探阶段，打得激烈起来。 凯瑟琳的实力今非昔比，面对第二个罗切斯特的强大实力，依然打得有攻有守，大气稳健。 罗切斯特缓缓地说：“双天，换人吧。你去替代我的双生子，对付凯瑟琳那小丫头。否则你我联手，却始终因为防范着彼此而有所保留，恐怕最终还会输给这小子。双天你对付凯瑟琳。至于杜兰德……就由我独自来打倒吧！” 卷十三章 二十 轮回枪 双天目光微闪，点头道：“也好。双天秘技，时空置换！” 凯瑟琳只觉眼前一花，罗切斯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全身散发出赤金色光芒的双天。而原本和凯瑟琳对战的那个罗切斯特，已经和另一名罗切斯特汇合，并肩而立，一起面对杜兰德。 “这……有什么区别吗？” 凯瑟琳已经渐渐打出了感觉，初涉战场时的紧张感已经消退。通过实战，她已经明白自己的实力，确实能够和这个世界的巅峰强者对垒了。 双天和罗切斯特相比，个体力量并无多大区别。 所以凯瑟琳不觉得这样的换人，会有太大的实质性意义。 双天似乎松了口气，微笑地看着自己的新对手凯瑟琳，说：“和梭罗一战后，我和罗切斯特都诞生了双生子。但在执行这次的进攻计划时，我们心照不宣地，让彼此的双生子分开。”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能和我的双生子在一起。你看，另一个我现在不就在右天界吗？而罗切斯特也一样，他的双生子，也在你和你爸爸刚到的时候，作为诱饵，独自承受了杜兰德那全力的一刀。” 凯瑟琳眼神一凝：“你的意思是——” “是啊。多出一个双生子，可不只是简单地多出一份战斗力哦。我和罗切斯特彼此忌惮，所以才让各自的双生子分开……但现在看来，不让罗切斯特和他的双生子联手，还不行了呢。” 双天顿了顿，低笑着说：“本尊和双生子一旦站到一起，就会出现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 两名罗切斯特并肩而立，面对杜兰德，各自手持一柄长长的罗切斯特弩枪。 罗切斯特沉默着，两个他同时跨前一步。 咚！ 两个罗切斯特的脚步完全同步。只发出了一声强劲的脚步声，附近的虚空猛地摇晃了两下。 随后，大片浓稠的黑暗凭空而生，如蛋包裹，形成一个巨大的结界，将杜兰德和罗切斯特都包裹进去。 不远处就是光芒万丈的太阳。 罗切斯特施展出来的这个结界，体积不比太阳小多少。 “要开始了啊。”双天没有被卷入结界，他知道这是罗切斯特刻意为之。 罗切斯特不希望被双天得知自己的底牌。他要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击溃杜兰德。 杜兰德站在结界内部，周围是一片黑暗。甚至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战斗法师的洞察之眼的视觉。 一片纯粹的黑暗中，亮起八点铜铃般的光源—— 那是罗切斯特的一共八只眼。 罗切斯特依然没开口说话的意思，沉默着催发力量。 他的眼中电射出一道道的射线，凝而不散，纵横拉扯，很快就密密麻麻地遍布在结界的各处。 就好像死亡的网线，在黑暗中散发出莹莹幽光。 杜兰德左右看了看，周围尽是些丝线，看似纤弱。实际上却有着极强的切割之力。 这样一来，接下来的战斗中，还要特别小心不要撞上这些丝线。 杜兰德手指微微动弹着，七杀刀影在掌间若隐若现。 目光越过重重网线。看向对面的罗切斯特，“就这样吗？你的本源属性，是黑暗，这点我早就已经知道了。而你那四只眼睛。分别代表着命运、战斗、时间、空间这四大至高规则吧？我之前一直有所猜测，直到今天才确认了。不过这又如何？” 杜兰德顿了顿，淡淡继续说：“哦。还有虚空基点的规则属性，应该就隐藏在你体内的时空间之中。以黑暗为本源，五大至高规则俱全，我承认这很了不起。即便是梭罗大人，也未必能掌握所有的至高规则，也无法诞生出双生子。但是，这些还不足以打倒我。” 对面的两名罗切斯特，同时竖起了手中的弩枪，以此作为回应。 枪身上的黑暗暂时消散，露出了枪身的内部。 杜兰德瞳孔一缩，只见剥掉了表面的黑色之后，弩枪的内部，居然是完全通透的！ 可以看到那透明的枪身之中，四条丝线，彼此旋绕，螺旋盘卷，充斥在枪身内部。四条线并不是静止的，而是在螺旋盘卷着运动推进着，正因如此，枪头一点上，每一刻只会有一种至高规则汇聚。而随着四线螺旋推进，枪头上一点的规则之力，也在不断变换着。 罗切斯特这是要给杜兰德看看弩枪的真正构造。 “果然……”杜兰德心中凛然。 虽然之前就有所猜测了，但直到这时，杜兰德才确认对方那弩枪的可怕之处—— 在黑暗的遮蔽之下，四大至高规则（那四条螺旋盘卷的丝线）交替迴转，高速的迴转让人根本摸不清在与弩枪对碰的刹那，自己碰上的是什么规则。而就算知道了，下一刻规则又变了。 “轮迴枪——这才是这武器的真正名字。” 罗切斯特终于开口了。 “就连梭罗第一次遇上我这枪的时候，也险些在这原理简单、却效果强大的武器下，吃了大亏。同样精通五大至高规则，双天对规则的领悟，其实在我之上，但他的战斗力却不如我，就是因为他没有我的枪——这柄能将规则之力完美发挥出来的武器！” 两名罗切斯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调整着各自手中黑枪的位置。 慢慢地，两柄枪完全地水平并行，同步同调，枪头对准了杜兰德。 这一刻，杜兰德感到一股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身子不由瞬间紧绷，虽然及时稳住脚步没有后退，却依然被激得浑身皮肤起了好多鸡皮疙瘩。 “看来你已经感受到了呢。” 罗切斯特最后说道，“两枪并行同调，产生共鸣，其实也就多出了一个效果而已——让枪内部规则的轮转速度，进一步提升。这就是我的底牌，就连双天也不知道。” 罗切斯特诡秘地笑着，并没有说增幅到底是多少。 而随着他的话语落下，那两柄轮迴枪猛烈振颤起来，进而在罗切斯特手里剧烈地旋转，好似电钻，爆发出了刺耳的嘶鸣！ 叽——！ 杜兰德只觉眼前的黑暗忽而涌动，两截枪头一左一右，不知怎的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当胸刺杀而来。 卷十三 章二十一 职业终形 “速度加快了好多！” 杜兰德发现周围的黑暗，不仅大幅加速了罗切斯特的攻击速度，还对自己产生了不小的束缚作用。↖ 两杆黑枪如电钻般攻杀而来。 面对这气势惊人的两枪，杜兰德谨慎地退了半步，并不闪避，然后翻手取出“古珀之刃”和“梭罗之眼”。 以双刀对双枪，正面迎上。 哐—— 啷——！ 杜兰德虎口巨震，在枪头剧烈的“旋钻”之力、以及枪尖一点急速变换的规则之力下，双刀被击得脱手飞出。杜兰德本人也身形猛震，低哼了一声，向后倒飞而出，打算顺势卸掉对方那剧烈旋转形成的恐怖力道。 凌厉的切割之意忽然从背后袭来。 杜兰德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正后方，恰好有一根罗切斯特提前布设的丝线。自己如果就这么想后撞上去的话，强大的冲击力会营造出巨大的切割力！ 两名罗切斯特似乎早预料到了这点，同时上步，收枪，再扎出。 一瞬间，杜兰德面临着前有强敌、后有陷阱的局面。 背后的丝线是空间规则凝聚而成。 前方的黑枪，则根本说不清是什么规则。杜兰德当然知道那枪身内蕴的是四大至高，但交击的瞬间到底是哪个规则，却连洞察之力也完全看不出来。 “对于至高规则，能掌握一个，就很了不起了。” 罗切斯特看着瞬间陷入被动的杜兰德，“在那上层树世界里，对战斗法师之所以忌惮无比，正是因为被初代李尔蒙斯封印之前的战斗法师，不需要神火，只用眼睛去观察。就能了解各种规则，包括至高规则。” “而我的轮迴枪，是将四大至高规则的力量发挥到极致的武器。四大规则高速轮转变换，再用黑暗加以遮蔽，对手根本无法知道这一刻他应对的到底是哪一种规则。” “双枪并行，同调共鸣，规则轮迴的速度直接翻百倍！极致加上极致，就是——无敌！！” 面对气势如虹的对手，杜兰德陡然一个翻转，惊险地避开双枪戳刺。从背后那丝线陷阱上倒翻过去，谨慎地没有触线。 心念一动，“审判战刀”和“熔岩鬼斩”浮现掌中。 同时，那被击飞的“古珀之刃”和“梭罗之眼”自行回归，回到心脏中的六角体系里归位。 “杜兰德，还不用最终杀招吗？”刀魂的声音传到杜兰德耳中。 “再等一下。”杜兰德冷静地说。 他看着前方的罗切斯特，手中双刀却忽然反撩。 杜兰德背后，原本看似空空如也的地方，两个罗切斯特的身影在黑暗涌动中。悄然闪现，然后挺枪戳刺，点上杜兰德的双刀。 这次杜兰德摇晃了一下，旋即站定。脸色却变得有些苍白。 虎口被震裂了，一缕鲜血顺着刀柄流淌而下。 刀魂有些急了：“杜兰德，两个罗切斯特站到一起后，攻击力上涨得不是一点半点！你别再这么被动防守了。” 杜兰德凝视着同步同调继续挺枪而来的两名罗切斯特。蹙眉说：“好像不只是攻击力，就连他们的防御力也攀升了一大截……” 罗切斯特手中弩枪的旋钻速度更快了。 杜兰德有了决定，轻声说：“刀魂。你回归本位吧。” 手中“审判战刀”猛烈一震，然后消失，刀魂回到了六角体系的中心，稳稳坐定。随后，刀魂和杜兰德同时低喝一声： “职业终形.战法审判者！” …… …… “看，打得很激烈呢。”双天偏头看着不断振颤鼓动的黑色结界，笑着说。 凯瑟琳冷冷地说：“你这么高兴干什么？等我爸爸赢了，我和爸爸两个打你一个，你的死期就到了。” 双天不急不缓，似乎也不急着和凯瑟琳战斗，一味闪避逃窜。 他看着凯瑟琳，竖起一根手指说：“首先，你父亲赢不了的。那种状态下的罗切斯特，比起初代李尔蒙斯和初代梭罗还不好说，但比起第二代梭罗，肯定已经超越了。” “其次，罗切斯特想要对付我，也不是容易的事。” “当然最重要的是，罗切斯特才不会这么急得对我出手，我和他……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哦？什么目标？” “呵，告诉你也没什么。你知道我、双天界、战斗法师一族，其实都源自那上层树世界，对吧？”双天好像来了谈兴。 凯瑟琳也发现对方一味防守闪避的情况下，自己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心想那就先用言语分散他的注意力好了。 于是说：“我听爸爸提过。据说有一条真正的远古之路，可以通向那个世界。” 双天点点头：“那你知不知道，在第二代李尔蒙斯诞生的那个年代，那条真正的远古之路——或者说，‘里之路’——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而被堵住了。据说是为了封堵某个可怕的魔物，才将路的两头封住，将魔物困在路之中。总之，从那之后，‘里之路’封闭，只剩下‘外之路’了，也就是你们所熟知的那个联通各大主位面的时空迷宫。” 说到这，双天顿了顿，露出诡秘的笑容：“我说的这段秘辛，或许连你父亲杜兰德也不知道呢。” 凯瑟琳沉默了一会儿，低沉地问：“我明白了……你想和罗切斯特联手，重新打开里之路？重新回归树世界？” “不错！所以在达成这一目标之前，我和罗切斯特不会闹僵。而等到真正打开了里之路，有了树世界的后援，我和我创造的双天界，又怎么会输？至于现在嘛……” 双天看了一眼黑暗结界，“现在，我只需要等待罗切斯特击败杜兰德，就可以了。” …… …… 黑暗结界之内。 又一次剧烈的碰撞后。杜兰德退后了好几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此时的杜兰德一头紫发，身披骨甲，各处关节冒出刀形的骨刺，整个人充满妖魔般的战斗意欲，还有凌厉无敌的审判之意。周围的黑暗气息刚刚接近，就会在审判之力下直接崩溃。 然而展现出了终极职业真形的杜兰德，身上的骨甲上，却布满了切割的痕迹。还有两截突出的刀形骨刺，被人以暴力折断了。 “你的铠甲也支撑不了多久了。”罗切斯特冷冷地说。“我会一点点将你这审判者的外壳剥掉！” 杜兰德调息了片刻，不在意地低头看看身上的处处伤痕，笑了起来。 罗切斯特眉头一皱，然后冷笑：“怎么？你还笑得出来？” “单一不变的招式，虽强亦有缺，难以对付同等级别之敌。罗切斯特，你还记得这句话吗？” 罗切斯特不屑地说：“这是什么狗屁言论？你从哪里听来的？” “森德洛自古流传的古语啊。” 杜兰德轻声说，“罗切斯特，虽然你依然有我们战斗法师的刚硬狠辣。但是你其实已经忘记战斗法师的基本准则了。战斗法师之所以被称为战斗法师，并不只是因为敢打敢战，而是因为我们坚守着一些最基本的战斗准则与哲学，这些才是我们战斗法师的‘根’。” 杜兰德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极为专注，他大步上前，闪身出现在罗切斯特的正前方。 罗切斯特想也不想。两柄弩枪钻头般迎头戳去。 杜兰德这一次没有使用“双刀流”，而是双手一同持握一柄古珀之刃，以缓对快。刀锋画了一个圈圈，将枪头圈住，向内一收。 两柄罗切斯特弩枪狠狠对撞在一起，结果居然黏在了一起。 “哼，无聊。” 罗切斯特退了半步，两个他同时发力，将黏在一起的枪头扯开。 枪头分开的瞬间，杜兰德顺势从两枪之间，切入进来。 “要让对手向上，就要先向下压；为了营造空隙，就要先主动帮对手变得无缝、无漏。”杜兰德说，“这也是战斗的准则。” 杜兰德这次根本没用刀，切入两柄弩枪之间后，唰唰两记手刀，砍向两名罗切斯特的手腕。 罗切斯特急速移形换位，调整之后，还是双枪戳刺这一招：“说了半天，你不过是怕了我的这一招罢了！” 黑暗结界压制，丝线陷阱干扰，双枪共鸣攻击，罗切斯特自信除了曾经强大到无敌的初代李尔蒙斯和初代梭罗之外，已经没有人是自己的对手了。哪怕是自己的兄长，第二代李尔蒙斯也不行。 所谓的战斗准则，在拥有绝对的实力压制之后，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战斗法师的哲学是以弱胜强，以最小的力气完成最大的战斗效果。 但既然已经是强的那一方了，为什么还要研究无聊的“以弱胜强”之道，应该直接“碾压”才对！ 罗切斯特看着即将被枪头戳中、戳穿的杜兰德，脸色渐狞，狠狠催动轮回枪的威能！ 双枪的共鸣程度再次上升，枪头一点上的规则变换的速度，居然突破了极限，再次提升了一截！ “杜兰德，结束了！！” 唰——轰隆隆！ 这次攻击的威力，甚至将罗切斯特自己的结界震得有些不稳，附近的十多根丝线陷阱腾腾腾地绷断。 两个罗切斯特却忽然都愣住了。 因为，杜兰德就在即将被刺中之前，消失了…… 这根本没有道理！被那种恐怖的枪势锁定，为什么他能那般随意地做出闪避动作？枪身里的规则不断变化着，盲目躲闪或许会引起非常凄惨的后果，杜兰德没道理不知道这一点啊！ 哒啦。 脚步声响起。 两个罗切斯特凝神抬眼，只见杜兰德出现在了两柄黑枪之上，双脚各自轻盈地点在枪身之上。 双枪都在剧烈地旋转着，杜兰德却好像站在两根普通的木头上，随枪而动，轻盈而又平稳。 “日月交替造就了白天与黑夜。但，当太阳与月亮的交替快到一定程度时，其实，就没有日夜之分了。” 杜兰德有些遗憾地说，“罗切斯特，你刚才说，极致的变化加极致的变化，等于无敌？其实不是的。变化超越了极致，就等于……没有变化。此时在我眼中，你这轮迴枪，不过是一柄普通的黑暗系武器罢了。” 卷十三章 二十二 胜负时刻 罗切斯特呆了呆，旋即咬牙狞笑：“你说我的轮回枪只是普通的黑暗系兵器？那……这样呢？” 两柄弩枪忽然变得柔软如蛇，彼此交缠在一起，接着竟渐渐相互融合了。 “双枪合一！这本来是我留着对付双天那家伙的底牌，杜兰德，就让你提前见识一下吧！” 两个罗切斯特伸出双手，共同抓握住那全新的兵器。 双枪融合之后，竟有一种“由枪化剑”的奇异趋势，全新的黑色奇形兵器被两名罗切斯特抓在手里，舞起一道恶风，狠狠砸向杜兰德。 然后…… 枪断了。 罗切斯特呆呆看着手里剩下的半截断枪，再看前方脸色平淡的杜兰德。 只见杜兰德单脚站立，做了一个奇异的姿势，他的双手握着两柄刀，左腋下和右肘弯夹着两柄刀，提起的左脚底还控制着第五把刀，第六柄刀则被他咬在嘴里。 而刀魂稳稳坐镇心脏，坐镇六角体系的核心，让杜兰德的“战法审判者”的职业终形，达到极致。 罗切斯特彻底呆住了。 眼前的杜兰德，就好像一柄刀构成的生物，紫发在他身后肆意飘扬，泛着寒芒的眼神盯住罗切斯特，整个人充满了妖魔般的恐怖魅力！ 罗切斯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压迫力当面而来。 “结束了，罗切斯特。” 杜兰德以身体各个部位，同时操纵着自己的全部刀具，然后一齐向罗切斯特发动了攻击—— “七杀奥义，乱披风之舞！” …… …… 啵的一声。 蛋形黑色结界的顶端破开一个小孔，然后以那个小孔为起点，黑色幕布缓缓降落下来，露出结界中的场景。 “哦，看来已经结束了啊？比我想象中更快呢。” 双天愣了一下。眼神闪烁着，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给罗切斯特拖点后退，维持一下两人之间的微妙平衡。 双天对面的凯瑟琳喘着粗气，她从刚才开始一直追着双天打，却收效甚微，自己反而累得够呛。 此时见那黑色结界渐渐破碎，尤其是两名罗切斯特的身影并肩穿梭而出，凯瑟琳内心不由猛地一沉。 爸爸他难道真的没能打赢？ 却见双天的脸色骤然变化，似乎看到了某些极为不可思议的事—— 首先，两个罗切斯特手里共同持握着一柄枪。那枪粗壮黝黑，气息森冷，却只剩下了半截。 而更重要的是，此时在两名罗切斯特的周身各处，正有一道道晦暗难明的刀光，正在不断闪烁着。 那刀光太淡了，以至于双天和凯瑟琳开始都没看到。 直到认真看去，才发现：罗切斯特周身不仅有无数若有若无的刀光闪烁，还有一个极速移动绕行着的矫健身影！ “等、等一下！不对劲。这是怎么回事？”双天低呼一声。 两名罗切斯特分明是被困住了，他们周围有一团淡淡的彩色光团，那光团由无数细密晦暗的刀光构成，好像一个半透明的刀之牢狱！ 而牢狱中的罗切斯特拼命舞动兵器反击。却始终突围不出。 双天注意到，罗切斯特正不断张大嘴巴，似乎在喊叫，可叫声居然被那若有若无的刀之牢狱死死封住了。半点都传不出来！ 七杀奥义，乱披风之舞。 此时此刻，杜兰德感觉自己很热。身体烫得吓人。 体外的六柄刀，加上体内的刀魂，这可以说是货真价实的七刀流。 越来越浓郁的刀煞之气，在杜兰德的血液里流淌，甚至渐渐传出刀气在血液里奔流不息的呼啸声。 “这种感觉，好神奇！” 杜兰德自己也没想到乱披风之舞第一次施展，居然会有这次大的威力。 不止出刀的速度，自己的移动速度也不断攀升着，此时已快得连同为至强者的双天都看不真切了。 杜兰德围绕着两名罗切斯特疾行，切出一道又一道刀光，将两名敌人死死困锁住，接受千刀万剐。 身体变得有些通透，似乎那些血液中奔流的凌厉刀光，会从杜兰德身体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喷涌出来！ 在双天不可思议的注视下，黑暗结界被刀光撕扯成粉碎。 那些丝线陷阱，则在令人牙酸的弹响声中，一根接着一根断折。 而罗切斯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这时候什么强者脸面、什么后续算计……都已经没有意义！ 罗切斯特感觉自己就快要被杀死了！ 他奋尽全力，勉强破开“乱披风之舞”的封锁，将声音传递出去，毫无形象地嚎叫一声：“双天！还不过来帮忙！！快——” 声音戛然而止，罗切斯特再度被乱披风之舞包裹。 “怎么……怎么会这样？”双天脸上终于浮现出震骇之色。 杜兰德的招式是他从未见过的，一切都在无声无形中进行，分明是狂暴凌厉到极点的刀芒攻击，居然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息，更没有惊人的气势。 该死，不能再等了！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三五分钟之内，罗切斯特就要被杜兰德活活剐了！ 双天一咬牙，全身骤然光芒大盛，他头顶浮现出一本巨大而古老的典籍。 典籍上弹射出一道道细线，连接到双天的身体各处。一直给人一种“光质”感觉的双天，迅速变得有血有肉起来，气息也急剧攀升。从开战至今，他其实才是隐藏最深的人，一直都没有尽全力。 “双天典印！”双天一翻手，手掌也化为一本典籍，透出厚重的气息，然后当头朝杜兰德头顶压了过去。 砰！ 双天化为典籍的手掌被人猛力撞开。 凯瑟琳头顶无名星辰，拦在双天面前。 她脸蛋虽然变得非常苍白，却无比坚定地看着脸色难看的双天，一字一顿地说：“你休想通过我这里。” …… …… 斯内尔这时有种想死的冲动。 前往巅峰战团的道路上，沿途到处都是破碎的星辰、千疮百孔的位面、还有极度不稳定的时间空间。 而且从刚才开始。位面尽头的巅峰大战，似乎陡然间剧烈起来！ 斯内尔还未赶到，就已经被战斗余波折腾得苦不堪言。 “见鬼的，看着架势，杜兰德那边该不会已经快打完了吧？” 斯内尔脸色苍白，一声不吭地压榨出体内的每一分潜力，咬牙顶着一波又一波的能量风波，惊险地躲开一个个星辰碎片的撞击，继续前行。 “一定……一定要赶上啊！” …… …… 位面世界尽头的战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双天不再留手，狠狠冲击着凯瑟琳的防线。凯瑟琳则铆足力气与之对抗。少女的脸色已白得透明，和至强者相比，她依然有些差距。 凯瑟琳顾不上看身后的杜兰德和罗切斯特打成什么样了，心里只想着：“再坚持一会儿，一定要再坚持下去，坚持到爸爸取胜！” 另一边，罗切斯特已经看不清杜兰德刀的来势，只得一边防守，一边退后。 他一直退到了虚空隔膜边上。背靠隔膜，拼命舞动只剩半截的轮回枪，与杜兰德拼死对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罗切斯特心中满是屈辱。 难道真像杜兰德说的。自己已经忘了战斗法师的“根”了吗？ 类似的话，兄长李尔蒙斯似乎也曾对自己说过吧…… 自己明明有着如此大的决心，背负着如此深沉的伤痛，但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会在杜兰德手下不敌？！ 他明明只是个一个出声不足百年的后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 隔着枪影和刀光，罗切斯特看到了杜兰德的眼睛。 从那眼睛里。罗切斯特看到的是平静。 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这一刻，罗切斯特忽然明白了：同为复仇者，杜兰德和自己最大的不同，是杜兰德那强烈的自信心。 正因自信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复仇，所以平静。 而自己呢，其实自己是自卑的吧…… 正因自卑，自己在那“里之路”中见到矮人真血的一刻，才会变得那般欣喜若狂，进而变得不可一世吧。 正因自卑，所以才以所谓的“变革与父之名”，来发动这场矮人战争吧！ “杜兰德……杜兰德……杜兰德——！我要！杀了你！！” 罗切斯特狂吼一声，断枪瞬间重生，枪头突破了重重刀影，刺向杜兰德。 他知道，哪怕舍弃性命，自己也必须在这里杀了杜兰德，否则的话，罗切斯特觉得自己就失去存在的意义了。 扑哧。 杜兰德愕然低头，只见那粗壮的枪头从自己的胸膛破入，贯穿身体，透背而出。 “杀杀杀杀杀杀啊——！！” 罗切斯特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将杜兰德挑起，高高举在枪头上。 “我赢了！我赢了！我才是正确的，我才是合理的存在，我才是代表正义的一方！杜兰德，你，不如我！” “咳咳……”杜兰德咳出几口鲜血。 血洒在黑色的枪身上，然后……变成了清水。 杜兰德放松身体，撤掉战刀，露出微笑，伸出一根手指，点指着罗切斯特的眼睛。 然后，指头骤然向旁边一转，指向不远处双天和凯瑟琳的战团。 “刚才不是说了嘛，想让敌人向上，就要先下压。” 杜兰德微笑地看着罗切斯特，“所以想要你输，就要先让你认为自己赢了啊。” 卷十三章 二十三 那一刻的绚烂 说完，杜兰德的身体“噗”的一声，破碎成一大滩的清水。 没有鲜血飞溅，没有残肢断臂，只是一滩清水。 “……幻术……” “又是魇眸幻式吗？！” 罗切斯特豁然转头，看向双天和凯瑟琳战斗的方向。 真正的杜兰德，居然在与罗切斯特战斗到最关键的一刻，在罗切斯特被压抑到极点后爆发出最强烈反击的一刻，抽身而退。 此时双天还在和凯瑟琳对战，试图突破防线，去解罗切斯特之围，他浑然不觉自己身后，已经悄然浮现出杜兰德的影子。 全力爆发的双天，光芒万丈，气象万千。 双天身后的杜兰德，却好像光辉之下的一抹淡淡幽影，面无表情，没有杀气，有的只是近乎虚无的平淡。 罗切斯特感到自己的心脏被猛地抽紧了！ “双天！后面！杜兰德在你后面！！” 罗切斯特一声狂吼，吼声中甚至有些惊慌。 因为一旦双天倒下，罗切斯特可没信心独自面对杜兰德和凯瑟琳的围攻，结局必死无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罗切斯特心中冒出这样一个想法：要不，就趁现在逃回无尽虚空吧…… 双天被忽如其来的吼叫惊了一下，愕然道：“什么？我背后？” 他也是反应极快、感知无比敏锐之人，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是晚了。 这时候，刀魂仍稳稳坐镇杜兰德的心脏核心。而六角体系上的其他六柄刀，则一一被杜兰德松开。 盘旋两周后，六刀落地，化为了六个气质迥异的杜兰德。 加上杜兰德本尊，一共七名杜兰德，将脸色惨变的双天，团团围住！ “该死！”双天想也不想。身体陡然沉落，想要从七个杜兰德的包围圈下方突围。 可他忽然身子一僵，张开嘴，咳出一小口金色的血液。他的前胸破开，探出一只修长的手刀。双天艰难回头，只见背后一名身穿纯黑色长袍的杜兰德，冷漠地用一记手刀洞穿了自己的身体。 噗噗，噗噗噗。 其他五名杜兰德，也接连穿刺了双天的身体各处，他们的出手落点很有讲究。 挨了六下之后。双天已然动弹不得。 “双天，梭罗大人说他击败了你，却杀不了你。我想，这大概和你这特殊的生命形态有关系吧。” 杜兰德本尊轻按住双天的背心，目光则冷冷看着因来不及赶来救援而脸色惨然的罗切斯特，轻声说：“七杀封印式，六色匣，开！” “等、等一下……杜兰德，不。不要！”双天的声音里满是惊恐，身体抽搐着，疯狂尖嘶。 凯瑟琳想要助父亲一臂之力，却听杜兰德低喝道：“暂时别靠近我！” 凯瑟琳愕然止步。然后就看到一团难以言喻的刀气，在七个杜兰德围拢的中心，爆发出来。 凯瑟琳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刀气，甚至从来没想象过。世间会存在那般纯粹、细密、强横的刀气！ 双天的惨叫声骤然间卡在喉咙里，然后在刀气中，无声无息地裂成了六份。分别是头、四肢、还有躯干。 随后，除了本尊之外的六个杜兰德，再度变化，化为六个颜色各异的刀匣，将双天的六份一一装入，再自行盖上盖子。 剩下的杜兰德本尊，挥手洒出六条系带。紫色系带好像装饰物，轻轻缠绕在六色刀匣上。 于是表面看起来，六色刀匣就好像六个古老精致的收藏品，封住双天之后，一字排开在杜兰德面前。 封印完毕，杜兰德轻抚刀匣，这才招招手，将满脸惊喜兴奋的凯瑟琳叫到身旁。 做这一切的同时，杜兰德始终没有看双天，而是冷漠地看着罗切斯特。 “你没有逃跑是对的。” 杜兰德看着罗切斯特说，“但你没有不顾一切地对我发动攻击，让我从容完成了对双天的封印，是错的。罗切斯特，你害怕了。” 两名罗切斯特全身巨震。 罗切斯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刚才那短短的瞬息之间，他无论如何都拉不下脸逃跑，却也做不到冲上去和杜兰德拼命。 是因为对方盯视自己的眼神和气势吗…… 罗切斯特咬了咬牙，说：“杜兰德，你那封印式的消耗很大吧，而且，没了六刀，你我的胜负还未可知呢！” “的确，我现在感觉很累了。” 杜兰德并不掩饰这一点，反而点点头，认真地说，“如果现在你我对战，也就是个平手之局。硬要分出胜负的话，或许也是同归于尽吧。可罗切斯特，我并不怕和你同归于尽啊。” 罗切斯特心中一沉。 杜兰德接着说：“不过我觉得，和你这样的人一起死，并不是特别荣耀的事。所以你放心，我不怕和你同归于尽，却没打算和你同归于尽。凯瑟琳，你过来。” 凯瑟琳乖巧地来到杜兰德面前。 杜兰德爱怜地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微笑说：“之前你的表现，真的很棒，我也挑不出任何瑕疵。” 凯瑟琳露出甜甜的笑：“这都是爸爸教得好。” “呵，准备好了吗？” “嗯！早就准备好了。” 罗切斯特看着杜兰德父女俩，完全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直到他看见杜兰德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凯瑟琳的额头正中。 指尖所触，凯瑟琳额头上清晰地浮现出一个紫色的刀形印记。 杜兰德运转力量，将这个刀形印记慢慢通过手指，吸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紫色的刀形印记回到杜兰德的心脏中，刀魂站起身来，笑道：“哈哈，终于回来了啊！” 战斗至今，刀魂的胳膊奇怪地只有一条，左臂似乎不翼而飞了。随着那刀形印记的回归。刀魂的左臂才重新变得完整。 凯瑟琳额头的印记，竟是刀魂以自己的整条左臂所化！ 罗切斯特的眼光见识非常不凡，他很快就看出了那印记到底是什么。 这一刻，罗切斯特握着黑枪的手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声音沙哑地吐出一个词：“那是……封印？！！” …… “爸爸，为什么要封印我的实力啊？” 赶赴战场之前，凯瑟琳捂着额头，嘟嘴抱怨着，“这封印还挺疼的。” 杜兰德笑道：“刀魂以一条手臂为印，加上我本人的全力施为。以及你的配合，才勉强封住了你四成的力量。凯瑟琳，你那无名星辰之力，真的很了不起。” “既然了不起，为什么要在决战之前封住它？” “因为你太强了啊，比我预想中进步得更快、更多。” “因为我强所以要封印我……呃，这之间的逻辑怎么这么奇怪？” “我是说真的。”杜兰德看着女儿，认真地说，“你现在的实力确实无与伦比。但有一样东西，我没办法教你，那就是战斗经验。你年纪还太小，经验不够也是没办法的事。也就是说。如果你在上战场时展现的力量太强，就会立刻被对手盯上。罗切斯特和双天都是狡猾之辈，如果他们铁了心，要先除掉你。那么实力强横却经验太少的你，是绝对逃不掉的。我也没有自信能护你周全。” “所以——？” “所以你必须先藏住锋芒。在‘必要的时刻’到来之前，由我来吸引对手的主要注意力。我的经验比你丰富得多。对罗切斯特和双天的了解也深，他们杀不了我。” 凯瑟琳认真想了想，点头说：“那好，我听爸爸的。那……必要的时刻到来时，我又该做什么？” “很简单啊，”杜兰德笑了，“进攻即可。” …… 此时此刻，在位面世界的尽头，虚空隔膜的旁边，一颗巨大的无名星辰，正缓缓升腾而起。 凯瑟琳满头长发飞扬，巨星就悬浮在她的头顶。不远处的太阳剧烈地波动，似乎感受到了强劲的威胁。这一刻的凯瑟琳，气息之强烈，力量之强横，甚至在之前全力爆发的杜兰德之上！ 而杜兰德虽然以六刀封印了双天，如今暂时只有审判战刀还能动用。 但这时的审判战刀——补全了左臂的刀魂——才是真正完整的审判！ 没了双天这个麻烦的家伙，杜兰德一人便足以压制两名罗切斯特。而凯瑟琳，就像上战场前杜兰德说得那样——无需有后顾之忧，放手全力进攻即可！ 罗切斯特有些失神地看着那巨大的无名星辰，还有那星光照耀下的凯瑟琳和杜兰德，沉默了许久、许久，都没说话。 最后他叹了口气，咧嘴笑起来，这笑容却显得格外惨然：“我必须承认，你们赢了！我胜不了的，估计逃跑也做不到吧。不过……”罗切斯特顿了顿，笑容渐渐转为狰狞：“……至少让我，拉上一个垫背的！” …… 斯内尔感觉时间过了很久很久。 从位面尽头的方向上，升腾起一个巨大堪比太阳的星辰开始到现在，似乎已经过了极为漫长的时间。 一天、两天？ 亦或是更长的时间？ 斯内尔记不清楚了。 他只记得无与伦比的爆炸冲击波，迎面而来，根本没给自己任何反应的时间，便席卷过自己的身体。 身子软绵绵的，神智有些恍惚。 一直被虚空中的能量潮汐推着走，好像在梦里。 黑框眼镜已经破碎了。斯内而勉强伸手从怀，掏摸了半天，摸出一副备用的黑框眼镜，挣扎着戴上。 前方，一个红彤彤的大火球。那是太阳吧。太阳的距离好近啊…… 呃，太阳？ 杜兰德和敌人决战的地方，好像就在太阳附近。嗯，没错，应该是的。 没想到自己拼死拼活往这里赶，最后居然被能量潮汐给卷过来了啊？这真是……太不科学了！ 不过挺好的，反正，自己算是赶到了。 斯内尔勉强斟酌精神，奋起余力，从那股能量潮汐中脱身而出。这不只是为了杜兰德和凯瑟琳，更是为了斯内尔自己，因为继续这么飘荡下去，就要飘进太阳里去了啊。 “该死，身体太虚弱了。” 斯内尔虽然有下位神的实力，此时却感到难以在这片战后的荒凉而孤寂的虚空中立足。 直到一根星光凝成的飘带飞过来，拉住了他，随后一个很熟悉的少女的声音，传进斯内尔而耳朵里：“爸爸，那不是斯内尔吗？他怎么来了？” “不知道。”这次是杜兰德的声音，“先拉过来吧，他好像只剩下半条命了。” 斯内尔感到一股生命气息注入到自己体内，精神不由一振，他转回过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卷十三章 二十四 大战之后 在一片狼藉的虚空战场中央，杜兰德和凯瑟琳都站着，这让斯内尔心中松了口气。 尽管那两位看起来状态都很疲劳，但既然能站着，说明问题不大。双天已经不见踪影了，被封印在杜兰德体内的六色刀匣之中。 而斯内尔关心的，是杜兰德脚边的那个黝黑的身躯——罗切斯特。 两名罗切斯特，如今只剩下一个，那个双生子已经被灭掉了。事实上，并不存在所谓的“本尊”和“双生子”之分，一个罗切斯特被灭了，剩下的那个自然就是本尊。所谓本尊和双生子，其实并无区别。 “这……你们居然已经打完了？”斯内尔终于来到杜兰德和凯瑟琳身边。 “听你的口吻，似乎不太希望我们打赢？”凯瑟琳翻了个白眼。 她平日里对斯内尔不怎么喜欢，也不太搭理，但这次刚打了胜仗，心情大好，所以看谁都顺眼起来。 凯瑟琳说完忽然脚步一软，冰凉的小脸上现出痛楚之色。 斯内尔凝重地问：“罗切斯特不好对付吧？我看你伤得不轻。” “不，我倒不是被罗切斯特伤到的……” 凯瑟琳摇头一笑，“应该说有一半是被我自己伤到的，还有一半，是被爸爸那狂暴的刀气误伤到了。” 说话之间，凯瑟琳深吸一口气，漫天星光自行向她汇聚而来，其中包含了各大主星辰的光芒，以及无数普通星辰的力量，这些力量凝成一团云气，被凯瑟琳张开小嘴吞了进去，她的气色很快好转起来。 这让斯内尔暗自乍舌。 斯内尔又扭头看看沉默不语的杜兰德，以及杜兰德脚边没了气息的罗切斯特，心想：“难道是我多想了吗？” 气氛缓和下来。 斯内尔看到：罗切斯特的心脏部位。插着审判战刀。而罗切斯特脸上，竟似乎还挂着泪水。 这个发动了空前绝后的矮人战争的绝世凶人，在人生最后的时刻流下泪来。倒不是因为悔恨，而是对自己力量不足的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么输给杜兰德。 此时杜兰德正缓缓调息着，努力让自己血液中狂躁不安的七种刀气安定下来。 七杀，作为战斗第四状态，确实威力超卓，但杜兰德经过这一战，发现这种状态不利久战。因为刀主杀戮，七杀就是七柄刀。体内的所有力量都变成刀的形态，虽然会带来极强的攻击力，却也会有一定的身体反噬。 若非自己没控制好力量，凯瑟琳也不会受伤。 “所以这场矮人战争，就这么结束了？”斯内尔问。 “嗯，结束了。” 轻描淡写的口吻，让斯内尔沉默许久，然后展颜一笑：“那太好了。看来我是白担心了，为了赶过来。还差点把自己给弄死。” 杜兰德笑道：“仗打得久了，我现在也有点不适应呢。而且，我本以为那个家伙也会来参加最终决战的，可现在都打完了。也没见到它的影子……” 杜兰德没说下去，他所说的“那个家伙”，指的是至今行踪难明的魔龙罗德格特。 “好了，先休息一下吧。然后我们赶回右天界，那边还有一个双天呢。” 三人盘坐下来，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斯内尔看着谈笑自若的杜兰德父女俩。心中不禁涌起罕见的钦佩之情：这对父女，真的很了不起呢。 他们的功绩，已然不朽。 老实说，斯内尔还是有些不适应，矮人战争就这么打完了，让人有种奇怪的意犹未尽的感觉。不过罗切斯特就死在那儿呢，这是不争的事实。 斯内尔又看了罗切斯特一眼，还好，那家伙仍是矮人的样子，没有变化…… 凯瑟琳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杜兰德说：“爸爸，之前我和双天交手时，听他说了不少有关‘里之路’的秘辛哦。” “里之路？” “就是你和夜翼阿姨走过的那条真正的远古之路啊。我听夜翼阿姨提起过呢。” 杜兰德呵呵一笑：“她倒是对你说了不少事。不错，那‘里之路’相当神秘，我到现在都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呢。而且第二代李尔蒙斯当年曾被困在那条路里，一同被困的还有无数位面的天才。最后只有李尔蒙斯突围而出，回到了位面世界。双天说了什么有关里之路的事？” “他说他和罗切斯特合作至今的理由，正是为了要打开那条里之路。” 杜兰德想了想，点头一叹：“原来如此，罗切斯特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和双天合作的啊。这么看来，那条可以通往上层树世界的‘里之路’封闭之后，来自上层世界的双天界也和上面断了联系。否则双天不会想要利用罗切斯特的力量。” 凯瑟琳笑道：“哦对了，双天还说当年里之路被封，似乎是为了封印一个可怕的魔物。那魔物应该就在路的某处，为了将它困住，里之路的两头才会被掐断、关闭。” 魔物吗…… 杜兰德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他想起了很多事，包括那神秘的里之路中的一个个异度时空（小岛）、以及连接一个个小岛的传送火盆、怪物燃料……还有李尔蒙斯在那古路里留下的无尽传说……哦对了，杜兰德没忘记，当初在在古路里遇见的背刀大汉阿巴岩。 “现在想想，那大汉身上的气息，怎么那么像——”杜兰德蹙眉，摇摇头，“不过不可能吧……嗯，不可能的。” 斯内尔这时插进话来：“右天界的双天，你们打算怎么办？” “还是封印吧。”凯瑟琳想了想，说，“我和那家伙交过手，他的生命形态真的很奇怪，感觉根本灭杀不掉。” “你和双天交手？”斯内尔奇怪地问，“可双天不是在右天界吗？你和杜兰德之前一直在这里对战罗切斯特吧。” 凯瑟琳和杜兰德相对一笑。 斯内尔还不知道双天和罗切斯特都有两个呢。没有经过那一战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之前那一战的艰难。更无法体会终于获胜之后的喜悦。 斯内尔推了推眼镜，用商量的口吻对杜兰德说：“那个……我有个请求。把双天封印之后，能不能交给我来研究？说不定我能研究出灭杀对方的方法。” “少来！”杜兰德哈哈一笑，“我看你是缺实验素材了吧。双天不行，它太诡异了，我怕研究出事情来。不过那边的罗切斯特的尸体，倒是很有些研究的必要。现在有关矮人之血的来历，还是个谜题。我总觉得，矮人之血应该和那条‘里之路’有关。可惜那里之路被彻底封闭了，我也找不到重新回去的方法……” 斯内尔一听到可以把罗切斯特作为研究素材。一向淡定的他身子隐隐颤抖起来，眼中散发出癫狂躁动的光芒。 对于斯内尔这样的人来说，看到罗切斯特这种研究素材，就像色狼看到绝世大美女一样激动。 斯内尔转头，将狂热的目光投向躺在那边的罗切斯特，然后，他愣住了。 “两位，你们……快看——” 只见罗切斯特的矮人皮肤正在慢慢褪去，不再黝黑坚韧。变成了正常人类的白皙皮肤。他的身子也一点点地拉长、变瘦。片刻之后，变成了一个脸色苍白无血、眉目却颇为清秀俊美的年轻男子的模样。 斯内尔霍然站起，死死盯住那男子，全身紧绷。 杜兰德笑了笑。说：“别这么紧张。那应该是罗切斯特的本来面貌吧。” 凯瑟琳也示意斯内尔不必害怕，她瞥了一眼那年轻俊美的男子，哼道：“被杀掉之后，居然恢复了战斗法师的面貌。简直便宜他了。这种人就应该一辈子当那丑陋的黑色矮人才对！” 斯内尔又盯着罗切斯特看了一会儿，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见鬼，我真是自己吓自己。不过之前我的那个发现。到底要不要和杜兰德说呢……”斯内尔有些犹豫。 斯内尔的性格一向是没把握的事绝不说，不经过细致科学的反复验证，他不会轻易下结论。 这关系到他作为一名研究员的行事准则、口碑、还有尊严。 反正现在罗切斯特已经死了，就等研究完他的尸体，验证了自己的那个猜想，然后再出正式报告吧。 “……好了，我们去右天界吧。”杜兰德缓过劲来，虽然暂时只剩下两成左右的实力，但至少已经行动自如。 凯瑟琳的伤势和消耗都比杜兰德小，生命力和恢复力又在杜兰德之上，已经恢复了五成左右的实力。 “斯内尔，你还行吗？不行的话，我们先送你回森德洛。” “不必了，带我一起去右天界吧。我对双天还是很感兴趣的，就算研究不了，也想看看你们将之彻底封印的过程。” “也好。” 杜兰德走到罗切斯特面前，低头盯着对方年轻俊逸的脸蛋，看了一会儿，最终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伸手握住插在对方心口的审判战刀刀柄。 “等一下！！”斯内尔大叫一声。 杜兰德蹙眉：“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 斯内尔苦笑着说：“抱歉，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但不知为何，一看到罗切斯特那家伙就没来由地腿软。能不能……别抽出他心脏里的刀？” 杜兰德失笑：“怎么，你还怕我抽刀之后他会复活过来不成？” 斯内尔肃然说：“从一名专业研究员的视角考虑，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 “……那就听你的好了。”杜兰德淡淡一笑，松开刀柄，低头伸手，去抓罗切斯特的肩膀。 卷十三章 二十五 心跳 砰……咚…… 杜兰德的手停住。← 因为一个微弱的心跳声，在虚空中响起，声音源自于眼前的罗切斯特。 “怎么回事？他还活着？”凯瑟琳眉头扬起。 斯内尔脸色明显变了变。 杜兰德蹙眉，抬手握住了审判战刀的刀锋，说：“冷静点。看来这家伙生命力真的挺强的，不过不必担心，打到现在，他就算保留了一口气，也不可能翻盘了。” 砰咚—— 心脏声音陡然间加强了许多。 斯内尔陡然大喝：“杜兰德，事到如今我必须立刻说出来了，我怀疑罗切斯特发动这场战争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削弱——” 砰咚！！ 第三声心跳打断了斯内尔。 身为下位神的他，后面的话被直接堵回到嘴巴里，那心跳声好似魔咒，附带着无与伦比的无形冲击力。斯内尔脸色陡然涨红，身体如受重锤，向后倒飞出数千米远，直到重重摔落在一块陨石碎片上。 凯瑟琳也被那心跳声震得极为难受，心下不由骇然，难道罗切斯特真的要复活了不成？ “爸爸，到底怎么回事？” 凯瑟琳说完就愣住了，她看到杜兰德额头上暴起一根根的青筋，脸色严峻，握着审判战刀的手掌握得咔咔作响。 这明显是已经拼尽全力而无法开口说话的样子！ 而罗切斯特依然平躺着，苍白的脸蛋没有血色，俊美的五官没有表情，很安静，甚至显得有些脆弱。 这种外表的纤弱俊美，和他体内越来越强劲的心脏跳动声配合在一起，透出极为妖异邪魅的恐怖！ 砰咚、砰咚、砰咚砰咚砰咚！ 凯瑟琳头顶浮现出星辰投影，一拳轰向罗切斯特的头颅。无论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只要打碎了脑袋，他便不可能再翻出什么浪花了。这时候已经顾不上事后的研究价值，毙敌才是唯一关键。 啪—— 杜兰德一把抓住了女儿的拳头，这个动作让他嘴角溢出血来，杜兰德咬着牙迸出一句话：“别……别碰现在的罗切斯特……会……死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凯瑟琳完全弄不清楚状况。 罗切斯特分明已经不再是矮人之姿了啊，没了绝对防御，没有轮回枪，心脏还被审判战刀洞穿，他没理由还有如此强横的实力。而且从气息来看，罗切斯特的心脏重新跳动。气息却还是个死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先去……救斯内尔……”杜兰德咬牙说，“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快！” 说完这些，杜兰德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双手一同抓握住战刀刀柄，竭力与刀锋插着的罗切斯特的心脏进行对抗。 虽然眼下的情况出乎意料，但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局面，杜兰德知道自己仍有压制罗切斯特的力量。 凯瑟琳点头，一个闪身出现在陨石上，从碎石堆里把斯内尔挖了出来。 “见鬼。只剩下一口气了。”凯瑟琳看着几乎不成人形的斯内尔，连忙将大量的生命气息注入到对方体内。 片刻之后，斯内尔缓缓睁开眼睛。 “斯内尔，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凯瑟琳一边维持着生命气息的注入。一边急切问道，“你刚才说，你知道罗切斯特发动这场战争的真正目的了，是什么？这和罗切斯特的心脏重新跳动有什么关系？” 斯内尔的眼镜片已经破碎。目光穿过镜框，看着凯瑟琳。他努力张嘴，却吐不出任何有意义的语句。 刚才他遭受的攻击。似乎非常具有针对性，以斯内尔下位神的实力，能够活到现在就是奇迹了。 砰咚！ 又一声极为强劲的心跳声。 这一次，就连凯瑟琳也忍不住身体巨震，然后狂喷出一口鲜血。她咬牙护住斯内尔。斯内尔显然知道些什么，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死。 凯瑟琳回头去看父亲，她很担心，近在罗切斯特身边的杜兰德，是否能顶住刚才那一记心跳震荡。 ——杜兰德仍稳稳站着，脸色却很难看。 杜兰德和罗切斯特仍在角力，刚才那一记心跳震荡，没能伤到他，却引动了新的变化。杜兰德心脏中的六角体系中，六色刀匣被震得飞了出来，没有刀魂坐镇核心，六角体系还是不够稳定。 “罗切斯特这家伙，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伤我，而是为了将双天解救出来吗？不过这又是为什么？为了让双天帮他争取时间吗？” 杜兰德看着被震出体外的六色刀匣。 刀匣一个个破碎开来，现在杜兰德和罗切斯特对抗就已经拼尽全力了，根本没有余力去加固封印。 被分成六分的双天，从刀匣中飞腾出来，逐渐合二为一，在金光灿烂之中，慢慢重新凝聚成形。六色刀匣则化为六道光芒，回到了杜兰德体内。 “糟了。” 这是杜兰德和凯瑟琳这一刻共同的想法。 一个有着复活迹象的罗切斯特，就已经让人手忙脚乱，如今双天被放出来，杜兰德根本没有余力对付。 而凯瑟琳则必须做出选择：是该继续保护住可能知道关键信息的斯内尔？还是和双天再战？ 这两件事没办法兼顾，同为至强者，凯瑟琳不可能一边护着斯内尔一边对付双天。 这时候，杜兰德和罗切斯特还在激烈地角力，双天被释放后，杜兰德的六刀力量也被解放了。 所以罗切斯特的心跳声，有一丝被杜兰德压制住的迹象。 杜兰德脸色冷峻，一边压制罗切斯特，一边冷冷盯视着双天。 而双天面无表情，与杜兰德对视片刻，又向横躺着的罗切斯特看了看，忽然脚步一点，冲着杜兰德急速俯冲而去！ “来了！” 杜兰德勉强分出一部分力量。准备迎敌。 打到现在，他相信每个人都是强弩之末，这时候拼的就是意志力。 剧烈的撞击声中，双天被一道星光撞得横飞出去。 凯瑟琳冷着脸蛋挡在父亲面前。凯瑟琳布下一道星光屏障，将斯内尔护住，自己则决心要全力拖住双天。 “让开！”双天低沉地喝道。 “你休想。”凯瑟琳也打算拼命了。拼命未必能赢。但这种时候如果有半分退却，不敢豁出性命的话，就必输无疑。 罗切斯特的心脏仍在跳动。 在杜兰德的压制下，心跳声忽快忽慢。 双天眼中隐隐闪过一丝阴沉，咬牙和凯瑟琳战到一起。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碰撞之后。双天硬拼着挨了凯瑟琳一记重击，趁机绕开凯瑟琳的封堵，闪身出现在杜兰德的眼前。 凯瑟琳大急回身想要阻止。 却见双天冲到杜兰德面前之后，做了一个让凯瑟琳、还有杜兰德都无法理解的动作：双天的一手握拳，狠狠打向杜兰德，另一手则成爪，对罗切斯特的头颅攻去。 双天居然同时对杜兰德和罗切斯特两个人都下了杀手！ 一个闪念在凯瑟琳脑海中掠过：“双天怎么会现在就对罗切斯特下手？他不是要和罗切斯特联手打开‘里之路’吗？” 凯瑟琳心念转动之间，杜兰德已和双天结结实实地对了一记拳头。 杜兰德哼了一声，身子微晃。双脚却好像扎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而双天的另一手，已经攻到了罗切斯特的面前。爪风凌厉，在罗切斯特白皙俊美的脸上，刮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终于。在杜兰德和凯瑟琳的注视下，双天击中了罗切斯特的头颅，可他自己却痛哼一声，触电般倒飞出去。 “……了不起。”双天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对杜兰德说，“你居然能和罗切斯特这样的怪物角力，杜兰德。你确实了不起。” 凯瑟琳绷着嘴唇，再次挡在父亲和双天之间。 双天略一犹豫，然后似乎有了什么决定，对凯瑟琳说：“小丫头，你让开，我答应不趁机伤害你父亲，但罗切斯特……他必须死。否则等他完成最后的进化，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他手里。” 凯瑟琳摇摇头：“你刚才明明攻击了我爸爸，我不能信任你。” 双天眼中闪过煞气，抬手对准了千米外的斯内尔，说：“那我就杀了你的同伴！” 凯瑟琳咬牙没动，也不去看斯内尔的方向，低沉问道：“双天，你和罗切斯特不是联盟关系吗？为什么突然要对他下杀手？” “见鬼，我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他如果现在不死，一切都完了！” 双天暴躁地吼道，“我和罗切斯特联手，是想利用他，重新打开里之路。但如今的他已经超出可利用的范畴了！相信我，我暂时不去动你父亲杜兰德，只对付罗切斯特！这也是为了我自己能活下去！” 凯瑟琳的身子隐隐颤抖起来。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决定，或许会决定整场战斗的格局和走向。 如果双天愿意暂时帮助自己这一方的话，那自然是好，毕竟罗切斯特的心跳太诡异了。本能的，凯瑟琳知道罗切斯特完全苏醒后，将会比之前更加强大。 但双天真的能信任吗？ 万一他杀罗切斯特的同时，趁机对爸爸下手，想要一次性干掉两个人，自己该怎么确保爸爸的安全？ 凯瑟琳忽然看到：双天看着自己身后的杜兰德和罗切斯特的方向，脸上流露出惊恐之色，似乎看到了某些极为可怕的事。 凯瑟琳还从未在至强者眼中看到那般惊恐的眼神。 这一刻，凯瑟琳感到自己的心脏停跳了。 她不顾一切地回头看去，只见杜兰德正和罗切斯特继续角力着。杜兰德浑身大汗淋漓，已经对外界没有感知了，必须全神贯注与罗切斯特对抗。 而罗切斯特依然平躺着。 暂时并没有任何令人惊怖的事情发生。 “……上当了……” 凯瑟琳身体忽然剧痛，软软倒了下去。偷袭得手的双天狞笑着按住她，翻手凝聚出一柄金色的“破一切锥”。 “麻烦的小丫头，犹犹豫豫的，烦死人了，你自己想死也别拖着我一起啊！”双天举锥插落，“给我死吧！杀了你，我再杀罗切斯特和你父亲！！” 卷十三章 二十六 “森德洛”之名 “爸爸说的没错，我的战斗经验的确太少了，居然这么容易就被骗了。”凯瑟琳被双天按住，满心悔恨。 那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伎俩，可自己关心则乱，居然就这么轻易地上当了。 挨了双天一记重击后，凯瑟琳浑身各处钻心般地剧痛，面对居高临下而来的“破一切锥”，已然陷入绝境。 砰的一声。 破一切锥轰击在一层星辰之力凝成的屏障上。凯瑟琳拼命召唤出那无名星辰的投影，令其散开，化为屏障，挡下了这一击。 “星辰蛋幕……哼，又是这一招。”双天哼道，“但你重伤在身，能挡下我这一锥，也就是极限了吧。” 以锥尖为中心，星辰蛋幕上慢慢浮现出大片的裂纹，不断延伸交织，最后不堪重负地轰然破碎。 凯瑟琳张嘴吐了口鲜血，再也没有力气抵抗了。 “爸爸，对不起……” 面对再次插落的破一切锥，凯瑟琳无奈地笑了笑，不再去看双天狰狞的嘴脸，转头向父亲杜兰德看去。 罗切斯特的心跳声已经平息了许多，而杜兰德维持在一个双手持刀插入罗切斯特心脏的动作上，一动不动，宛若雕塑。 “看来已经压制住敌人了啊。”凯瑟琳依恋地最后看了父亲一眼，然后回头，眼神中渐渐燃烧起疯狂与决绝。 爸爸他好不容易才压制住罗切斯特，不能因为我挡不住双天，就害得爸爸被杀！ 绝对不可以！ 鲜血飞溅。 凯瑟琳小脸上满是痛苦之色，肩膀被破一切锥洞穿。 “哦……勉强逼开了要害吗？”双天哼了一声，发力回抽破一切锥，却发现根本抽不回来。 凯瑟琳抬手，牢牢抓住双天握锥的手，不让对方抽回破一切锥。之前破碎的星辰蛋幕悄然重聚。将凯瑟琳和双天一同包裹在内。凯瑟琳近距离盯着双天，双眸渐渐变的通透，散发出越来越明亮的星辰光芒。 强劲的气息急速酝酿。 双天眼中透出不可思议的惊骇之色，失声叫道：“该死的，你不要命了？你想和我同归于尽！” “不会让你干扰到爸爸的。”凯瑟琳死死抓住双天不放手。 双天咬牙，空着的手狠狠击打凯瑟琳：“去死吧去死吧你给我去死吧！谁要和你同归于尽？滚蛋！滚蛋！” 星辰蛋幕再一次破碎了。 双天毫不犹豫地挥手斩断了自己被凯瑟琳抓住的手臂，向后飞撤。略一调整后，双天不敢再轻易接近，遥遥对准已经动弹不得的凯瑟琳的心脏，轻轻弹了一指。金色的气劲直奔要害而去。 凯瑟琳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气流向自己飞来。 而双天不再看凯瑟琳，举步向角力中的杜兰德和罗切斯特走去。 杀了罗切斯特，再杀了杜兰德，一切便结束了。 至于重新打开里之路的方法，双天通过和罗切斯特的接触和试探，其实已经有眉目了。就算没有罗切斯特，想必也有相当大的把握重开那条道路。 虚空隔膜上的太阳，隐隐波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片刻后，却又重新平静下去。 一只兰花般古典优雅的手，出现在凯瑟琳的视线里，轻轻捻住了双天弹出的致命金色气流。然后轻搓手指，将那股凯瑟琳全盛时期都必须全神应对的气流，搓成了一地的金色碎末。 “嗯？”双天脚步骤然顿住，不可思议地看过来。旋即深深蹙起了眉头，“居然……是你？你果然没死。” 手的主人没有回答，回身轻轻将凯瑟琳扶起。温柔地说：“你是杜杜的女儿吧？还好吗？” “……大姐姐你……是谁？”凯瑟琳讷讷说不话来。 眼前是一个清丽优雅的年轻女子，看年龄似乎二十出头。凯瑟琳从小到大，见过得美女不少，夜翼、兰子、皇后、还有凯瑟琳的母亲安德丽雅，都是气质迥异的美女。凯瑟琳自己也是。 可凯瑟琳从来没想过，世界上会有眼前这个年轻女子这样的美丽存在。 眉目如画，这是凯瑟琳内心第一次蹦出来的词。 这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大姐姐，真的就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得毫无瑕疵，美得给人一种奇异的不真实感，却又发自内心地让人感到亲切。 年轻女子身上并没有衣服，完美无瑕的身子在一层七色氤氲中若隐若现。 她对凯瑟琳笑了笑，说：“别担心，我是杜杜的朋友。只是有关我的存在，杜杜很难对其他人提及……” 凯瑟琳有些晕乎，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出现的，更看不懂对方是怎样的生命形态，只觉这大姐姐和对面的双天有些类似。但凯瑟琳并不害怕，没来由地，她很信任眼前这个美丽的大姐姐。 “你是爸爸的朋友？我该怎么叫你？”凯瑟琳问。 “呵呵，你爸爸给我起的名字是小妞。不过这名字你叫似乎不太合适呢。”女子抿嘴笑了笑，笑得有些俏皮。 她起身转而面对双天，目光微冷，说，“而我本来的名字是——森德洛。” …… …… 刀魂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出现在一片广袤看不到边界的巨大陆块上。地面平整，被分割成令人见之眼晕的奇异板块图纹。 而且放眼望去，整个陆块都是……黑色的。 “适应过来了吗？”杜兰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刀魂扭头看去，只见杜兰德就在自己身边，正凝眸远眺陆块的某个方向。 “杜兰德，刚才我们不是在和罗切斯特对抗吗？你忽然说让我放松，一切凭你主导，然后我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醒来发现自己站在这里了。这黑色的大陆到底是——？”刀魂低声问。 “外部力量已经无法阻止罗切斯特了。”杜兰德看了刀魂一眼，说，“但外有强形，中必干竭。所以我们唯一的胜算，在于避开外之强形，直击内之空虚。” 刀魂强笑了一下：“呃，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是啊，我们现在，正在罗切斯特的心脏里。” 杜兰德的话让刀魂脸色微白，和罗切斯特战斗至今，天不怕地不怕的刀魂也有点扛不住了。 杜兰德指着脚下的黑色平整的大地，说：“感知完全展开的话，就会发现这个陆块。是三角形的。这个巨大堪比小半个森德洛的陆地，就是罗切斯特体内的‘战斗法师三角体系’啊。” 刀魂连连摇头说：“开什么玩笑，这也太大了吧？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怎么可能和罗切斯特那家伙战斗到现在，早就被杀了吧！还有，深入到敌人心脏中来战斗，杜兰德你激进冒险的行事作风是不是有点太过头了？” “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呃，这个……”刀魂想了想，提议说。“要不，我们逃到无尽虚空去吧，虽然这么说有点丧气，但杜兰德。这次我真觉得有点力不从心了。” “我们力不从心，敌人也一样。”杜兰德淡淡一笑，举步向一直凝视的那个方向走去，“杜。跟我来吧，去见罗切斯特。” “你已经找到罗切斯特的灵魂了？” “嗯，就在这三角陆地的‘本我式之角’上。” 片刻后。杜兰德的刀魂来到了陆块的尽头，果然如杜兰德所言，陆地的边界形成一个六十度的锐角，罗切斯特就站在那个角上。 “欢迎，没想到你们会冒险来到这里。”罗切斯特睁开眼睛，不无抱歉地说，“很遗憾，让你们看到我现在这丑陋的样子。但再过不久，我会变得完全美丽。” 杜兰德没吭声。 刀魂眉头紧簇，眼前的罗切斯特，既不是战斗法师的人类形态，也不是矮人之姿。他的左肩是矮人，胳膊却是人类，手腕又变成了矮人，手掌又是人类，手指有的是粗黑的手指，有的却又修长白皙。 而脸…… 刀魂从没见过如此令人作呕的脸！ 就像把一个人类的脸和一个矮人的脸打碎了，然后各自取一部分，胡乱地拼凑在一起。要多恶心就多恶心。 “你真是罗切斯特？可怜的家伙，好好的帅哥一枚，非把自己弄成这样，何必呢？何苦呢？” 刀魂夸张地大叫起来，同时悄然拉了杜兰德一把，暗自急切地传音，“杜兰德，我们撤退吧！没感觉到吗，这个罗切斯特的气息之强，根本就是个怪物啊，怪物！我们没胜算的！” 在刀魂的感知中，这个罗切斯特比杜兰德强，也比第二代梭罗强，气息之迫人，直追躺在森德洛大陆中的第一代李尔蒙斯！ 这绝对是至强者之上的境界了！ 所谓“至强者”，指的只是下层世界可以达到的最高境界，并不代表上层树世界的至高。而眼前这个罗切斯特，或许已经超越了至强者，达到上层树世界中的某个更高的境界了。 “杜兰德，你的刀说的没错呢，你们没有胜算的。”罗切斯特笑道。 “……你连我和杜兰德的传音都能听见？”刀魂脸色难看。 “这很奇怪吗？”罗切斯特淡淡地说，“这里是属于我的世界，是我所缔造的三角体系，你们不该来这里送死的。” “哦，是吗？” 杜兰德示意刀魂退后一些，然后放松身体，扯开衣襟，露出胸膛，微笑着说，“那就动手杀我啊，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罗切斯特沉默。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许久。 罗切斯特的气息越来越强，强得让刀魂浑身冷汗直流，不得不咬牙蓄力，随时准备支援杜兰德。 而杜兰德坦然以对，微笑不变。 最后，罗切斯特忽然气势全收，叹了口气：“……呵，还是被你发现了。杜兰德，你真的很了不起。” “不是我了不起，而是斯内尔了不起。”杜兰德说，“我也是听了他那句没说完的话，才想到的……” 杜兰德顿了顿，盯着罗切斯特，一字一顿地问：“你发动这场矮人战争的真正目的，让那么多无辜者变成黑色矮人，最后收割掉所有的矮人，集于一身，所有的这一切，其实根本不是为了强化，而是为了……削弱你自己吧。” 罗切斯特听了，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丑陋得没有人形的脸上，露出一个开怀灿烂的无声大笑。 卷十三章 二十七 稀释 “矮人真血，真的是个很恐怖的东西呢。” 罗切斯特脸上挂着丑陋的笑，由衷地感叹，“两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我所构建的这片三角陆地，此时的状态，其实有些特殊呢。” 杜兰德沉默不语。 刀魂低头看看，蹙眉问：“你是说这令人讨厌的黑色吗？” “呵，不止呢。”罗切斯特微微一笑。 陆地周围原本密布着浓浓的雾气，此时随着罗切斯特心意一动，浓雾慢慢散开。 杜兰德和刀魂同时一震，这才发现整个心脏空间中，上方是黑色的乌云，下方则充满了黑色的岩浆。而在乌云和岩浆之间，悬浮着的三角形黑色陆块，居然不是水平的陆地，而是……竖立起来的！ 代表“能体”和“真眼”的两角高高翘起，而罗切斯特本人所在的本我之角，则沉坠在最下方，对准下方的黑色岩浆。 杜兰德和刀魂至今都站在竖立的面上，脸部朝下！站在杜兰德和刀魂的角度，可以看到罗切斯特背后不远处，就是黑色的岩浆。 杜兰德目光微闪，凝重地问：“罗切斯特，你构建的这块陆地，难道一直在下沉吗？” 罗切斯特笑道：“果然被你看出来了。” 杜兰德脸色更严峻了，又问：“当你所代表的本我之角，沉入那黑色岩浆之中，会发生什么？” “我……会消失。” “等等！”刀魂大喊一声，“黑色的陆块，竖立的陆块，下沉的陆块——这些到底和矮人战争有什么关系？之前不是在说这场战争的真正目的吗？” 杜兰德叹了口气，对刀魂说：“还不明白吗？杜，你应该记得我体内的三角体系是水平的，没错吧。” “是啊。” “三角体系水平，意味着‘能体’、‘真眼’、‘本我’这三角的力量分布均衡。其实稍微有一些倾斜也没什么。但我们脚下的黑色陆块却完全歪了。变得竖立起来，你想不到这是为什么吗？” 刀魂看了罗切斯特一眼，目光闪烁道：“你是说，罗切斯特这家伙所在的本我之角太重，所以把三角体系完全压歪，让另外两角都翘起来了？而陆地一直下沉，也是因为本我之角太过沉重？” 杜兰德说：“应该就是这样。黑色的陆块、竖立的陆块、下沉的陆块，这一切都是因为本我之角太重，以至于整个三角体系严重失衡。” 刀魂难以置信地说：“本我之角重到这种程度，居然可以同时翘起‘能体之角’和‘真眼之角’？这……是因为矮人真血的缘故吗？” 本我之角的罗切斯特之所以人不人鬼不鬼的。就是因为融入了矮人黑血。 刀魂心下骇然，那真血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杜兰德上前一步，盯着罗切斯特：“你不打算说清楚吗？你这矮人之血，到底是什么？又来自哪里？” 罗切斯特没有正面回答杜兰德的问题，只是笑笑说：“矮人真血的强大，在于纯粹。我发动战争，将一部分矮人黑血分离出来，注入到其他生灵的体内，他们就会变成矮人。然后我再回收血液。这一出一进之间。矮人黑血中，就会混入微量的各族生灵的血脉。我把这个过程称为：稀释。” “稀释？”杜兰德眼中闪过煞气。 罗切斯特说矮人之血的强大，在于纯粹。那么稀释的含义就是混入杂质，让其不再纯粹。 这种“稀释”。就是斯内尔所说的“削弱”吧。 只听罗切斯特接着说：“矮人战争以来，有多少生灵被我改造了？唔，让我数数……好吧，太多了。多得连我也数不清。而这些生灵的意义，就在于让我稀释我体内的矮人真血。” “稀释代表着削弱。削弱我的矮人真血，削弱我的本我之角。削弱到……我可以掌控黑血。而不是被黑血掌控。” 听到这，杜兰德已经明白了。 罗切斯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那可怕的黑血之后，将之融入自己的本我之角，却根本掌控不了那强横的力量。 于是体内的三角体系失去平衡，能体和真眼两角完全荒废，剩下的本我之角也只剩下矮人之力，战斗法师原本的力量很少很少。 强大是好的，但过分的强大，却会成为灾难。 罗切斯特将目光转向刀魂：“杜兰德的战刀，你的力量很有意思，就连矮人真血也抵挡不住你的审判。所以我一直很想得到你，让你变成矮人，再进行收割。一旦将你的审判之力纳入我的体内，或许我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刀魂想起自己曾经短暂地落在了罗切斯特手上，心中不由一阵后怕，咬牙狠笑道：“做你的白日梦去吧！杜兰德，看来，你严禁我吞噬矮人黑血强化自己，是完全正确的决定啊。” 而杜兰德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罗切斯特，低沉地问：“这么说，之前我刺穿你心脏的那一刀，其实并没有杀死你，反而变相地帮你削弱了矮人真血？” 杜兰德做出这样的推测，主要是因为罗切斯特貌似被杀死后，不再是矮人之姿，反而变回了战斗法师的样貌。 罗切斯特也不掩饰，点点头：“是的。老实说，之前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你的刀没能完全杀死我，反而帮助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矮人之血的过分强大，让我体内的力量完全失衡，战争以来我只是在以本我之角的力量与你战斗。而如今，我的本我之角力量削弱了些，却重新唤醒了整个三角体系！” 脚下的黑色陆块，渐渐发出了沉闷的响音，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变成剧烈的轰鸣！ 杜兰德和刀魂都清楚地感受到：这竖立的陆块，正在由缓至快地，向水平状态恢复着。 一旦完全恢复水平，虽然本我之角的力量会变小一些，但罗切斯特的整体实力会暴涨一大截！ 局部的削弱。最终还是为了整体的强化。 陆地恢复平衡的速度并不是恒定缓慢的，而是一开始很慢，却会随着复原而越来越快，一旦完全恢复，罗切斯特将完全超越至强者。 他将成为一个掌握矮人之力的战斗法师，而不再是被矮人之力掌控的可怜傀儡。 “来吧，杜兰德。你来的其实很是时候，因为这就是你阻止我的最后机会了。” 罗切斯特站起身来，气势之强烈，就好像世界的主宰。他也确实是这个心脏中的世界的唯一的主宰。 杜兰德稳稳站在倾角不断变小的陆地上。凝视罗切斯特，脸色宁定。 既然已经弄清状况了，杜兰德内心也就安定了。 眼前是什么级别的强者，对杜兰德而言根本就不重要。不真正打过，谁也不知道胜负如何，结果怎样。 “杜，过来。”杜兰德轻声说。 “看来真是不拼命不行了。”刀魂叹了口气，化为一道流光，落入杜兰德手心。“喂，杜兰德，你可要带着我努力活下来啊。我还等着和你进行最终的回炉呢！” 杜兰德手握审判，看着气息越来越强的罗切斯特。微微一笑：“这个自然。” …… …… 外界。 罗切斯特的心跳已经完全停下来了。杜兰德、刀魂、罗切斯特，三者都好像变成了雕塑，纹丝不动。 但真正的强者就会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强劲气息正从他们体内散发出来。 最凶险的角力和对抗。已经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展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凯瑟琳看了看父亲，又看看远方激烈交战中的两道身影，满心都是疑惑。 那个自称“森德洛”的姐姐。此时身上穿上了先祖石板所化的女士铠甲，正将双天死死压制在下风。她手持一柄七彩色的刺剑，每一剑出，剑尖上都好像有个小小的世界在生生灭灭。 凯瑟琳从来没见过那种剑法，那似乎已经超越规则的范畴了！ 被压制在下风的双天似乎很郁闷，低吼道：“森德洛，你这么拼命干什么？当务之急是杀了罗切斯特，否则等他完全复苏，我们都要死！” 森德洛攻势如潮，嘴上淡淡地说：“罗切斯特那边，外人想插手也做不到了。现在只有深入罗切斯特体内的杜杜有可能阻止他。” 双天还想说什么，却在森德洛凌厉的攻势下节节后退。 凯瑟琳勉强振作精神，凝聚力量，准备上前助阵。 却听森德洛温和好听的声音传过来：“小凯瑟琳，你好好休整，无需参战。我和双天都是位面意志的化身，能对付他的人，只有我；能对付我的人也只有他。其他人插手也意义不大。” 凯瑟琳身子一震：“位面意志的……化身？” 可以看到，之前无论是父亲杜兰德还是预言者梭罗都无法杀死的双天，此时正随着战斗，身上不断飚出鲜血。 “森德洛，你非要跟我过不去吗？”双天愤怒地吼着。 森德洛一剑斩落了双天的左臂，冷冷地说：“双天，在我刚诞生不久，你就察觉到我的存在，并率领神官大军攻入咏战堡垒，把我打得变成小孩、失去记忆、不得不躲起来才勉强保住一命。非要和人过不去的，不是我，是你。” 初代李尔蒙斯当年牺牲自己，化身位面，恐怕也没预料到会孕生出新的位面意志，而且还是个女的。 其实每个位面都拥有意志，但意志化身为人的位面，其实只有三个。 第一个是双天界的双天。 第二个是森德洛的森德洛。 第三个，则是妖精灵位面的那位妖精灵始祖。当年妖精与精灵分裂，爆发大战，正是因为双天界忌惮妖精灵始祖的存在，于是在背后推波助澜。 妖精灵始祖至今生死不明。 而双天和森德洛，也要在此刻分出胜负，分出生死了。 “森德洛，咳咳……你的实力，比以前更厉害了。你的剑招之中，居然有不少杜兰德的影子。” 双天浑身上下都是鲜血，狞笑着说，“不过你也注意到了吧，想要真正杀了我，你自己……也要死。” “嗯，我知道。” 森德洛沉默片刻，展颜露出明媚的笑容，“我和杜杜相识，并肩作战，又在杜杜的先祖石板里沉睡至今，当我站出来，再次与你战斗的一刻，就已经有战死的觉悟了。” 森德洛挥手散去手中的长剑，这个动作让双天微微怔愣。 随后，只见森德洛双掌合十，秀丽的长发猛地倒卷飞扬而起。 她的双眸陡然爆发出强光，犹如七色星辰般璀璨。 然后，砰的一声，森德洛整个人炸开了，她化身为一个迷你版的森德洛位面，将双天包裹起来。 “这是——大界降临？！”双天眼中终于涌起恐惧，尖叫起来，“妖精灵始祖之后，你也练成这一招了！！” 卷十三章 二十八 黑色冰点 双天被那不大却浓缩的森德洛位面一下裹住，他愤怒地嚎叫，奋力挣扎，身体却开始融化。 妖精灵始祖、双天、森德洛。 这三个位面意志的化身中，妖精灵始祖最强，森德洛潜力最大。而双天，他看似创造了双天界，能力无边，但其实只是用了上层树世界的技术而已。双天界其实不是双天创造的，他只是树世界派下来的一个执行者罢了。 而“大界降临”，这是位面意志化身的独有能力，被妖精灵始祖改进之后，成为了他们这类存在的最强能力。 双天自己也练成了一部分，本打算在利用完罗切斯特之后，用这招干掉对方的。 没想到此刻在森德洛手中，忽然展现出了完整而强横的“大界降临”！ “该死的，真以为我这么容易对付吗？半界降临！”双天咬牙动最后的底牌，以不完整的“半界降临”对“大界降临”，试图突围而出。 强劲的战斗余波向四面八方散，凯瑟琳不得不退到远处，顺便把昏迷不醒的斯内尔护住。 杜兰德和罗切斯特则在狂暴的余波溅射中，宛若雕塑，岿然不动。 一片混乱中，凯瑟琳忽然听到双天的惊惶叫声：“等等，森德洛，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你真的想拉着我一起死！” 凯瑟琳连忙看去，只见森德洛所化的位面虚影裹着双天，穿过虚空隔膜，向着无尽虚空的方向而去。 “大姐姐！！”凯瑟琳大喊。 森德洛温柔的声音传递过来：“小凯瑟琳，帮我告诉杜杜，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希望可以……再和他……并肩作……战……” 轰！ 凯瑟琳清楚地看到，隔膜那头，爆出一团巨大的七彩色光芒。混杂着金色。 刹那间的光华，甚至让太阳光都无法照亮的无尽虚空，也获得了短暂的光明。 刹那之后，一切重归漆黑。森德洛和双天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凯瑟琳怔怔看着无尽虚空的方向，无声流下泪来，直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衣角，凯瑟琳低头看去，现斯内尔醒来了。 斯内尔正指着一个方向说：“那边……好像已经……有……结果了。” 凯瑟琳赶紧抹去泪水，回头看去—— 杜兰德雕塑般不动的身体慢慢恢复了活力，他睁开眼睛。长长舒了口气。 “爸爸！已经结束了吗？你赢了吧？” 凯瑟琳现在只想让这场该死的战争快点结束，她有点承受不了那种“失去”的痛楚和无力了。 杜兰德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单手将她揽入怀里，静静拥抱了一会儿，然后说：“你和斯内尔先走吧，离开这里。” 凯瑟琳心中涌起极为不祥的预感，抬头问：“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我们先走？爸爸你要干什么？” “这是最后的时刻了，我也没办法瞒你。”杜兰德温柔地说，“罗切斯特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家伙。我没办法杀了他，只能和他同归于尽。” 罗切斯特的心跳声再度响起，响彻虚空。 杜兰德脸色微变，语气严厉起来：“没时间了。你快点走！” 凯瑟琳拼命摇头，死死抓着父亲的衣角不肯放手。杜兰德咬牙一巴掌推在凯瑟琳的肩膀上，一缕审判之力注入，瞬间让凯瑟琳动弹不得。 杜兰德将女儿交到斯内尔手里：“拜托了。” 斯内尔没多说。最后看了杜兰德一眼，然后奋起余力，以最快的度带着凯瑟琳离开这片虚空。 十分钟后。惊天动地的爆炸，在位面世界的尽头处爆。 斯内尔停下脚步，把凯瑟琳放下来，两人孤零零地站在广袤荒芜的虚空中，看着远方那如烟花绚烂的爆炸光辉。 没有爆炸余波透出来，余波全部被杜兰德封锁在有限的范围内。 这既是为了保护凯瑟琳和斯内尔，也是为了让罗切斯特死得更彻底。 凯瑟琳沉默着，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想哭就哭出来吧，你这样会伤到自己的。”斯内尔叹了口气，“你父亲杜兰德，是个了不起的伟大人物。真的很了不起。” “我也赞同。” 一个冷酷的声音从那爆炸中心传递出来。 斯内尔不可思议地看过去，只见一道身影缓缓从那硝烟尘埃中走出来，脸色苍白，容貌俊美。 “你你你……”斯内尔感到自己正被一名至高无上的主宰盯视。想要说话，却说不出口，想要至少做些什么，却根本动弹不得。 凯瑟琳则直接冲了上去，眼神里满是仇恨的光芒。 “这表情不错。”罗切斯特由衷赞道，挥手一甩，将一个黑影扔到凯瑟琳怀里。 强劲的冲击力让凯瑟琳当场吐血，勉强落地之后，才现罗切斯特扔过来的，是父亲杜兰德的身体。 只是此时的杜兰德，已经没了气息。 “真是差一点呢，我就被杜兰德杀死了。我那兄长都做不到的事，杜兰德几乎做到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罗切斯特走到凯瑟琳面前，低头俯视，接着说：“可惜，死亡的威胁，成了我完成最终进化的催化剂。现在的我，已然完美。” 凯瑟琳面无表情，只紧紧抱住杜兰德。对于她这么大的少女来说，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过沉重了。 罗切斯特背负双手，悠然看向斯内尔，笑道：“斯内尔是吧，你很了不起，居然能看透我动这场战争的真正目的。我给你一个机会，向我效忠。你的研究能力或许能在未来帮到我。” 斯内尔眼神波动了一下，问：“你能给我什么？” 罗切斯特露出微笑：“我会赐予你生存的权利，还有乎你想象的力量。” 斯内尔看了看凯瑟琳怀里的杜兰德，沉默许久，最终摇摇头说：“换做从前的我，说不定就真的答应你了。但现在，我实在是做不到。罗切斯特。你杀了我吧，我不会为你服务的。” “哦，那可太遗憾了。” 罗切斯特俊美的脸上露出恶意的微笑。 斯内尔一声惨叫，身体在无形的力量撕扯下，瞬间四分五裂，就连灵魂都支离破碎。可他并没有就此死去，而是在片刻后，破碎的身体和灵魂又被重组起来。斯内尔惊骇莫名地看着罗切斯特，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却再次被撕碎。然后继续重组。如此反复。 反复在惨死和复生之间，等若经受着人世间最残忍的酷刑。 这一幕根本颠覆了位面世界的生死法则！ “等你回心转意了，可以告诉我。我会停下对你的折磨。” 罗切斯特淡淡一笑，再次低头看向凯瑟琳，“轮到你了。虽然对你那奇特的星术很感兴趣，但我真的无法对你轻言‘放过’。你的潜力太大，就像杜兰德，我不会给他继续进步的空间和时间，对你也是一样。” 罗切斯特伸出一根指头。轻轻点住凯瑟琳的太阳穴，说：“我必须立刻在此杀了你。” 咻！ 两道流光从远方继续而来，狠狠撞向罗切斯特。 “哦？天空龙和双面天枰留下来的力量吗？” 罗切斯特冷笑一声，任凭那两道力量撞上自己。然后撞得粉碎，“就算你们的本尊在此，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已经越你们所谓的至强者了。” 更多的流光接连飞来，好像一的浪潮。拍打在罗切斯特如礁石般的身躯上。 混乱之中，忽然有一个声音传进凯瑟琳耳朵里：“听着，杜兰德还没死。他怀里应该有一块世界罗盘。你立刻取出来，快！” 爸爸还没死？ 凯瑟琳眼神一震，顾不上去想给自己传音的是谁，立刻伸手入怀，果然从杜兰德胸口摸出来一个小小的世界罗盘。这个怀表模样的世界罗盘，是李尔蒙斯留给杜兰德的，而杜兰德晋升为至强者后，依然打不开最后的第五层空间。 第五层罗盘空间的开启条件，或许不是实力，而是契机。 这时，罗切斯特已经将“埋骨之地”的天空龙和双面天枰的分身，强行拘到了这片虚空之中。 两大分身不过是级强者的实力，被罗切斯特轻易玩弄于鼓掌。 罗切斯特并不着急。没能亲手杀死杜兰德，是他的一大遗憾，接下来他要好好享受扫清剩余路障的乐趣。 直到他的余光忽然瞥到凯瑟琳手里的一样东西。 只见凯瑟琳掌间散出柔和的星光，李尔蒙斯留下的世界罗盘，居然在那星光中渐渐融化，然后……渐渐变成了一个钥匙的形状。 第五层空间其实并不存在，或者说那世界罗盘本身，就是第五层空间中的宝物。 罗切斯特陡然瞪圆了眼睛，低呼一声：“远古之匙？！拿来！” 罗切斯特曾攻入咏战堡垒，为的就是李尔蒙斯留下的一枚远古之匙，没想到已经被1号天选卫士所毁。 凯瑟琳手中居然还有一枚钥匙！这让罗切斯特惊喜交加，伸出大手，直接向那小小的钥匙抓了过去。 天空龙咆哮着冲了过来，一口将罗切斯特吞了进去。 “滚开！” 罗切斯特冷笑一声，徒手撕开天空龙的肚子，冲了出来，他现在可没有浪费时间的闲情逸致。 可他刚出来，就看到迎面一杆黝黑弩枪，朝自己插来。弩枪似乎是从太阳的方向飞过来的，模样居然是自己专属的武器：轮回枪。 砰！ 罗切斯特被撞得倒退回天空龙的肚子。双面天枰轻轻唱起赞歌，挥动权杖，燃烧了自己，并以自身为火种，以天空龙为燃料，点燃熊熊火焰！要将天空龙体内的罗切斯特烧化。两名至强者留下的分身，拼上了全部的力量，只为拖住罗切斯特。 当罗切斯特脸色冷漠地突围而出时，看到的是凯瑟琳一手怀抱杜兰德，一手抓着奄奄一息的斯内尔。 而那远古之匙迎风暴涨，足有数百公里长，横贯虚空。 剧烈轰鸣声中，钥匙缓缓插入虚空，向右旋钮，好像开启了一个全新世界的大门。 迥异于位面世界的气息，从那门户之中蜂拥而出！ “这钥匙是我的，谁也别想拿走。”罗切斯特轻喝一声，抬手向那钥匙一招手。不可抗拒的无形巨力爆，远古之匙哀鸣着停下来，居然被罗切斯特强行中断了开门过程。 “真的不行了吗？就这么完了吗？”凯瑟琳不甘地看着渐渐缩小的钥匙。 当钥匙即将落入罗切斯特手中的一刻，遥远的森德洛位面6块之中，初代李尔蒙斯的身体微微动弹了一下。庞大的意念缓缓复苏，化为一道天瀑，直接出现在罗切斯特的上空，当头落下。 “初代李尔蒙斯？”罗切斯特猛地仰头，怒吼道，“你一个死人，也想来阻挠我？给我破！” 拳风化作飓风，与那天瀑般垂落的意念碰撞。 那只是初代的一缕残留之力，根本不算完整的意志，却依然压得罗切斯特不得不全力以对！ 当天瀑消散，罗切斯特随手抹去嘴角的鲜血，然后愕然现：凯瑟琳已经带着杜兰德和斯内尔，走入那重新开启的巨门之中，转眼消失不见。 远古之匙似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寸寸瓦解。 每一枚钥匙只有一次使用机会，这就是刚才罗切斯特要强行终止钥匙开门的原因。 “不——！！！”罗切斯特脸色狰狞，略一犹豫后，全冲向那缓缓闭合的大门，试图在大门关闭之前冲入其中。 他伸手一撑，双臂被压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俊美的脸蛋瞬间涨红，居然短暂地撑住了即将合拢的门户！ 然后…… 咚的一声。 大门关闭。 卷十三章 二十九 重归远古 纷纷扬扬的碎片洒落，这些都是“远古之匙”的碎片。～钥匙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就此自毁。 罗切斯特站在无数洒落的碎片之中，俊脸疯狂地抽搐着，扭曲着，完全变了形。沉重的愤怒与杀意，令他周身的虚空不断塌陷，久久无法愈合，渐渐地竟有一种向黑洞演化的趋势。 他终究没能挤进那扇门里。 “看那门里传来的气息，应该是‘里之路’吧。哈哈，兄长大人，你的算计真的好深啊！很好，很好！非常好！”罗切斯特狰狞地笑着，“就算没有现成的钥匙，我还是有办法重开里之路。杀了凯瑟琳，杀了斯内尔，杀光所有阻拦我的人！” 罗切斯特没有考虑杜兰德，他认为杜兰德已经彻底死去了。 所有碎片都已散尽。 罗切斯特冷冷看向不远处的太阳，喝道：“出来！” 话音自动形成了法则，化为无可抗拒的力量，将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从太阳的内部抓了出来。 那是魔龙罗德格特。 罗切斯特，盯着眼前双翼四眸的魔龙，沉默了许久，然后淡淡地问：“刚才为什么要阻拦我？” 之前，从太阳里掷出一杆弩枪，将罗切斯特击回到天空龙肚子里的，就是魔龙。 那杆弩枪，是双天界的一月血战末尾，魔龙用被俘虏的阿法尔和杜兰德换来的。 魔龙叹了口气，说：“抱歉，毕竟我曾经和杜兰德一起战斗过，有点不忍心他的女儿也被杀。” 罗切斯特眼中溢出杀气：“这么说，你是打算站在杜兰德那边了？” 魔龙微微一笑：“从你们战斗开始我就一直看着。你杀杜兰德的时候，我可没有出来捣乱吧？反正杜兰德如今已死。而那里之路的大门虽然刚才被打开了，但你打算这么早就进去吗？进去，或许就出不来了。” 罗切斯特冷笑道：“这么说。你阻止我，反而是为我好了？我们虽然打过几场，但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我可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变成同盟了。” 魔龙说：“你说的不错，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我们都不知道为何你我的力量属性，为何如此类似。但你和我肯定有某种关系，这点是肯定的。相信你也很清楚吧。” “所以呢？” “所以啊，我本来还有些犹豫，但看过刚才那一战。看到如今你完美无缺的力量，我觉得是时候了——” 魔龙微微低下头颅，说，“我，罗德格特，愿意臣服于您。” …… …… 凯瑟琳带着父亲和斯内尔进入那扇门户之后，就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中，隐约听到一些人在对话。有男人有女人。然后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温暖包裹住，虽然疲惫，却很舒服。 醒来时，凯瑟琳现自己躺在一张风格极为古老的大床上。这应该是一间卧室，装饰风格是凯瑟琳在书本上才看到过的极古风格。这感觉……就好像穿越到了位面世界的古代一样。 “你醒了。”床边坐着一个身穿淡黄色衣裙的美妇人。 “你……说什么？”凯瑟琳如置身梦境，对方说的话自己居然有些听不明白。 那好像是……古代语言吧？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那扇大门不是空间之门。而是时间之门，让自己穿越到了古代世界吗？！ 美妇人叹了口气，又问了一句话。这次凯瑟琳勉强听懂了。对方问的是：“你和杜兰德是什么关系？” “呃，你认识我父亲？他在哪里？”凯瑟琳这才想起父亲如今生死不明。 虽然当时有个声音对自己说杜兰德没死，但当时在父亲身上，凯瑟琳已经感受不到生命气息了。 美妇人示意凯瑟琳稍安勿躁，然后说：“我是奇迹之城的城主。没想到你是杜兰德的女儿，你母亲是夜翼吗？” 凯瑟琳听了三遍才勉强听懂，惊讶道：“你连夜翼阿姨也认识？不过我不是夜翼阿姨生的。这里到底是哪里？你又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父亲和夜翼阿姨？” 眼前这美妇人，自然就是当初杜兰德和夜翼流落“里之路”时，所遇见的奇迹之城城主，琴。 只可惜最后琴没能离开里之路，在回归通道的封闭屏障处，她被李尔蒙斯留下的力量拦下来了。 李尔蒙斯留下的投影，当时只放行了杜兰德和夜翼，琴则无奈地回到了奇迹之城。 一晃多年，岁月没在琴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她颇为复杂地看着凯瑟琳，叹了口气：“十天前，你们从天而降，落入我的城中。我是真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杜兰德，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再次进入到这条被封闭的路里来……” “十天？我已经昏迷十天了吗？”凯瑟琳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我爸爸呢？我要立刻去看他！” 琴一看凯瑟琳的神情就知道阻拦不了，于是说：“你跟我来吧。” 时隔十天，再次看到杜兰德时，凯瑟琳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杜兰德浑身苍白僵硬，若非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在，简直和死人无异。 琴也看着杜兰德，不知道这个印象中十分强大的男人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会伤得如此之重。之前琴问过那个叫斯内尔的人，而对方的回答是：抱歉，一言难尽，很难说清。 矮人战争，其实根本就说不清。 “凯瑟琳，我已经竭尽全力了，勉强保住杜兰德最后的一口气。” 斯内尔轻声说，“但那个人形罗切斯特根本就是怪物！杜兰德舍弃自己所动的攻击，没能杀死对方，反而让自己的生机近乎绝灭。就现在而言，你所掌握的生命之力，对杜兰德也没有意义了。他已经油尽灯枯了。” 凯瑟琳咬牙没回答，上前握住了杜兰德的手。将源源不断的强大生命力量灌注到父亲体内。 刹那间爆出的气息，让琴连退了好几步，美妇人眼中满是骇然之色，没想到看起来不过能体境的凯瑟琳，气息居然比那神级的斯内尔更强！ 凯瑟琳的生命气息注入到杜兰德体内，就好像石沉大海，没有半分起色。 此时的杜兰德，就好像一个千疮百孔的杯子，倒入再多的水，也是徒劳。 “真的。就没办法了吗？” “我们在绝境之下打开了一扇大门，来到这里，总该有些意义吧？” “既然命运让我们活下来了，应该会给予我们新的指引吧？但为什么父亲会伤成这样？为什么我救不了他？” 凯瑟琳身子摇晃了几下，重伤初愈的她可禁不起这样的消耗，可她还是不管不顾地将大量生命气息往杜兰德身体里灌注。 斯内尔淡淡地说：“不想把自己也弄死就立刻停下吧。战斗已经结束了，我们活下来了，但也被困在了这条路里。这十天里我大概弄清楚了，这是一条古代的试炼之路。与外界隔绝，没有出路。正因在古代就被封闭，所以这里的风俗仍保留着古代的样貌。凯瑟琳，你说命运安排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什么？——为了活下去。仅此而已。如果侥幸活下来了还想着反败为胜，那也太贪心了点。” “你闭嘴！！” 凯瑟琳大喊一声，强劲的音波让斯内尔如受雷击，吐着鲜血倒飞出去。好半天才踉跄着回来。 琴脸色苍白，完全看傻了眼。 斯内尔又吐了口血，看着凯瑟琳。最后说道：“就这样吧，别抵抗了。那种怪物一样的敌人，谁打得过啊……你爸爸如果能醒来，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就在这时，有名军官打扮的人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单膝跪下，急声说：“城主大人，不好了，有个……有个强大得不可思议的家伙，他……他闯进城里来了！” 琴暗叫一声不好，因为床边凯瑟琳的眼中，已经溢出了森森杀气，显然对这个冲进来大呼小叫打扰杜兰德休息的人动了杀机。 琴心想再怎么强大的入侵者，也不及眼前这斯内尔和凯瑟琳可怕吧！ 尤其是凯瑟琳现在的情绪状态非常不稳定。 琴连忙将那人赶了出去，呵斥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随便来个敌人，就要身为城主的我出动吗？那你们是干什么的？” “可是城主大人……”来人不明白一向温和的城主大人为何如此粗暴。 “出去！”琴低喝，这人再多说一句话，可能就要当场惨死了。 那人咬牙退了出去。仅仅片刻后，又脸色木然地走了回来。 一个身高过四米的背刀粗豪大汉走了进来，蒲扇大的手掌就搭在那军官的肩膀上。 大汉笑道：“我就是那个敌人了。抱歉，一路硬闯进来，手段有点粗暴，因为我确实有急事。不过我一个人都没杀哦。” 琴想说什么，可那大汉一个眼神看过来，瞬间让琴闭上嘴巴，全身动弹不得。 斯内尔眉头微蹙，盯着那大汉，神色有些惊疑不定。 凯瑟琳却看也不看一眼，只低头握着父亲冰凉的手掌，冷冷地说：“滚出去，我不想当着爸爸的面杀人。” 那大汉不在意地笑了笑，说：“你好啊小姑娘，我是阿巴岩.古力，哥哥们都叫我老十二……” 锵的一声！ 大汉背后的战刀变魔术般出现在他手中，刻不容缓地挡下了凯瑟琳的一记星辰战枪戳刺。 强劲的余波有着向外扩散的趋势，阿巴岩一手持刀抵住凯瑟琳，另一手抬起，随意抓握，便将所有余波气劲一一捏碎，没让小屋受到半点影响。 “好强！”斯内尔震惊地看着那大汉，“那可是凯瑟琳的全力一击！居然单手就接下了？” 凯瑟琳可是能和罗切斯特、双天对战的至强者，能够挡下她的攻击，这阿巴岩到底是什么人？ “小姑娘，别这么激动。”阿巴岩看着同样脸色惊异的凯瑟琳，低沉笑道，“我和你父亲见过一面，你想救他吗？我可以帮你。” 凯瑟琳退了两步，收起战枪，忽然跪了下来，一字一顿地说：“对不起，我为刚才的事道歉。只要能救爸爸，我什么都愿意。” 阿巴岩吓了一跳，连忙将少女扶起来，蹙眉道：“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小姑娘，冷静点，你不需要这样的。同为战斗法师，我当然会帮助你，也会帮助你父亲。” 这下，凯瑟琳、还有斯内尔都彻底愣住了：“你说……什么？” 卷十三章 三十 失心者 接下来的几天里，阿巴岩每天都让杜兰德吃一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药丸，本来凯瑟琳不愿让父亲随便吃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但看着杜兰德的气息不断衰弱下去，只好咬牙赌一把了。 现在除了寄希望于神秘的阿巴岩，凯瑟琳和斯内尔都没什么好办法。 至于阿巴岩的身份，凯瑟琳反复追问，对方却只说自己也是战斗法师，多的就不愿意提及了。 好在杜兰德吃了那药丸之后，身子居然真的有渐渐复苏的迹象，这让凯瑟琳惊喜交加。 斯内尔则总是盯着那小药丸，这是研究者的天性，看到不明白的东西就很想去研究清楚。 斯内尔最早的研究重心，在于各类血脉能力，后来开始研究罗切斯特，而此时，他对阿巴岩的一切都充满兴趣。 阿巴岩也不理会斯内尔，每天让杜兰德吃一枚药丸，然后就是自顾自地盘坐修炼。偶尔和斯内尔眼光对视，阿巴岩的神色也是冷冷淡淡的。倒是在看凯瑟琳时，阿巴岩眼中偶尔会闪过凝重和惊异。 “那小丫头身上的星术力量，难道是……” 就这样过了五天，杜兰德还没醒来，倒是呼吸已经恢复正常。 这天，阿巴岩走进屋来，说：“好了，神奇小药丸没有了，跟我走吧。” “没有了？可爸爸还没完全好啊？”凯瑟琳起身，问，“大叔，真的没有了吗？那药丸是什么，要不你告诉我炼制方法，我去搜集材料炼制更多给爸爸吃吧。” 一声甜甜的“大叔”，叫得阿巴岩脸上漾起笑意，哈哈笑道：“那小药丸可不是我们能炼制出的。” “那是谁炼制的？” “初代梭罗。” 凯瑟琳呼吸滞了一下。旋即更加惊喜了，看来眼前这人真的和战斗法师关系匪浅，居然和那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初代梭罗有关系。 斯内尔坐在一旁，问：“你刚才说让我们跟你走，去哪里？” 阿巴岩似乎不太喜欢斯内尔，将杜兰德扛在肩上，又招呼了凯瑟琳，这才淡淡回答斯内尔：“去哪儿？当然是去里之路的更深处。” 里之路在远古时期，是一条试炼之路。 说是路，其实是一个个“小岛”彼此连接而成。每个小岛都是风貌迥异的异度空间，空间里生活着种种特殊怪物，猎杀了这些怪物，将怪物尸体扔进小岛某处的“传送火盆”里作为“燃料”，就能传送到下一站。 就这样一路前行，穿梭过数百个小岛，一行人已经来到里之路的深处了。 “不对劲。”凯瑟琳看着周围的环境，深入到现在，小岛的空气里渐渐多出了一些让人很不舒服的气息。 那种气息泛着黑色。好似黑雾，而且从中，凯瑟琳感到了某些颇为熟悉的气息。 “喂，凯瑟琳。你看这雾气的属性是不是——”斯内尔也发现了异样，暗自和凯瑟琳交流。 “嗯。”凯瑟琳点点头。 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凝重，甚至颇为难看。因为那黑色雾气的气息，太像矮人罗切斯特了！ 又深入了几个小岛。凯瑟琳和斯内尔的猜想终于得到了验证——一头形貌和黑色矮人极为类似的生物，怒吼着冲出雾气，向一行人发动了突袭。 阿巴岩脸色不动。随手一巴掌拍去，将袭击者轰击成满天的残渣。 就在击杀怪物的同时，阿巴岩脸色微动，站定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凯瑟琳，蹙眉问：“怎么？” 就在刚才，凯瑟琳趁着阿巴岩被袭击的一刻，闪电般从他肩头夺回了杜兰德。 凯瑟琳将杜兰德交给身后的斯内尔，然后凝重地看着阿巴岩，说：“对不起，虽然你用药丸帮了爸爸，但如果不说清楚你的身份、来历，还有为什么这里会出现黑色矮人的话，我不会再跟你走下去。” “黑色矮人？”阿巴岩眉头一皱，“你是说刚才的‘低级魔种’吗？” “低级魔种？”凯瑟琳愣了一下，看来这里的叫法和位面世界不太一样。 阿巴岩叹了口气，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措辞的样子：“很多事情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我现在要带你们去见我的十一位哥哥，等到了再说吧。” 斯内尔插口问：“你的哥哥们和你相比，实力如何？” 阿巴岩说：“我们十二人虽是同族，却不是同一个父母生下的亲兄弟。我们的排名，是按照实力排的。” “……”斯内尔眼神阴沉下来。 凯瑟琳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眼前这阿巴岩的实力，就已经不下于自己了，他居然只是十二兄弟里排名最后的，那排名靠前的那些该有多强？ “你和你的哥哥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真的是战斗法师吗？” 阿巴岩脸色冷淡下来，说：“同样的话，我并不喜欢说第二遍。我想我已经表现得很客气了，还救了杜兰德，但有些事情我确实说不清楚。而你们这样的态度，遇到我那些脾气不太好的哥哥们，会被杀的。” 凯瑟琳沉默片刻，舒了口气，翻手取出玉质永辉，头顶星辰虚影，喝道：“抱歉，我们就是败在你所谓的‘魔种’手上才流落至此的！如果继续深入，意味着更多的魔种，那我们真的无法同行。” “这样啊……” 阿巴岩忽然笑了，反手握住巨大战刀的刀柄，咧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哥哥们给我的任务，是把你们带回到村子里去，我可不想因为迟到而被哥哥们骂。所以，我也要说声抱歉了。” 凯瑟琳深吸一口气，对方看来要来硬的了。 “速战速决吧，万一再来一个实力更强的大叔，我们想走可就难了。”凯瑟琳心中有了打算。 凯瑟琳星术的气息和阿巴岩浑然厚重的刀劲彼此摩擦碰撞，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好了，别打了。” 凯瑟琳全身巨震。再顾不得对面的阿巴岩，转身冲向刚在斯内尔身旁站稳的杜兰德，大叫一声：“爸爸！！” 杜兰德醒来了。 轻轻拍着怀中女儿的肩膀，杜兰德抬头看着阿巴岩，露出微笑：“你好，阿巴岩，我们又见面了。” 阿巴岩仍握着刀柄，淡淡地说：“你醒了，比我预想中更早呢。你女儿刚才要跟我拼命，杜兰德你怎么说？要不要继续跟我走？” 凯瑟琳抬起脸说：“爸爸。你现在刚醒来，还是先找个地方养好伤吧。我总觉得那个大块头有问题。” 阿巴岩眼角一抽，之前是谁甜甜地叫自己“大叔”来着？现在居然变成“有问题的大块头”了！ 斯内尔也道：“杜兰德，我觉得继续深入不是不可以，但至少等你的身体复原了再说。” 杜兰德笑着示意两人稍安勿躁，然后看着已经缓缓抽出巨型战刀的脸色转冷的阿巴岩，认真地说：“我们当然……跟你走。” “哦？”阿巴岩反而愣了一下，哼道，“跟我这个不明底细的‘可能有问题的大块头’继续走。你不怕吗？” 杜兰德叹了口气说：“你不是不想说清楚自己的底细来历，而是不能说清楚吧。我明白的，有些事情，是‘难以言说的秘密’。必须到了特定的地点和特定的契机。或是达到了足够的实力，才能对他人说出来。” “你倒是个明白人。”阿巴岩这才将刀反插回背后。 “抱歉啊，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还不是真正的战斗法师。所以也没认出你来。”杜兰德看着对方，微笑道。 阿巴岩的身高虽然和普通战斗法师有异，但他身上的气息。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真正的战斗法师，也就是没有被双天诅咒和初代李尔蒙斯封印的最本源的战斗法师。 上次两人见面时，杜兰德还没走过晋升死路，所以对方似乎也没认出自己和夜翼就是战斗法师。 阿巴岩说：“那……我们继续上路？” “嗯，继续吧。” 走在继续深入的路上，凯瑟琳伏在杜兰德背后，连日来的紧张让她放松下来后沉沉睡了过去。 阿巴岩在前方开路，随手将一个个扑上来的“魔种”杀死，杜兰德和斯内尔跟在后方，并肩而行。 斯内尔偏头看着杜兰德，观察了好久，低声笑道：“看来，你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啊，杜兰德。” “嗯？什么想法？” “我觉得能捡回来一条命就是万幸，至于那罗切斯特，我不认为我们能够击败他。”斯内尔静静地说，“事实上我感觉，哪怕初代复生，也未必收拾得了那个怪物般的恐怖家伙。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斯内尔会这么说，是因为他在杜兰德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战斗意欲了。 杜兰德也不否认：“我确实输了。而且，感受过那差距之后，我已经不抱反败为胜的希望。” “不难受吗？不痛苦吗？” “老实说，那种差距，已经让我不会感到痛苦了。会痛苦是因为不甘心，但我亲自感受过罗切斯特完美的力量后，所有的不甘都没有了。我……确实打不过他。就像人力无法对抗天灾，这是没办法的事。所以，就这样吧。”杜兰德说。 斯内尔笑道：“呵呵，难得我们俩的意见居然统一了。不过我反正在位面世界没什么亲人朋友，就在这神奇的古路里生活下去，做做研究也不错。但你呢，你在位面世界的亲人朋友们怎么办？” 杜兰德说：“不怎么办。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到，甚至连离开这条路也做不到。就算回去，也只是被罗切斯特再杀一次罢了。” 斯内尔收敛了笑容，轻声说：“凯瑟琳恐怕没办法接受吧，曾经英雄无敌的父亲居然丧失了全部斗志。” 杜兰德沉默，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斯内尔不知道的是，杜兰德的体内心脏之中，浑身龟裂布满裂纹的刀魂，正跳着脚破口大骂：“杜兰德，你这算什么？为什么你的六角体系在崩塌？六角体系的基础是你的战斗之心，是你的战斗意志，你已经丢了吗？喂，回话啊，你到底怎么了？到底在想什么？！回答我！懦夫，你这个懦夫！” 杜兰德一直没有回应刀魂。 直到刀魂喉咙都快喊破了，杜兰德的声音才在心脏空间里响起，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杜，找个时间，我们进行最后一次回炉吧。” 刀魂愣了好半天，忽然明白过来：“杜兰德你居然……想用这种方式逃避吗？别告诉我你想在回炉中输给我！？” 杜兰德就是这么想的。 那颗永不言败的心，已经丢了。 卷十三章 三十一 净土 一行人又继续前行了两天。 杜兰德已经知道，世界的结构其实是一棵大树，上层世界是“树干”，主位面是一颗颗“果实”，里之路就是连接起果实与树干的“枝条”。 所以理论上，只要继续沿着里之路深入，就能抵达那真正的上层世界。 当然现在可能已经不行了，里之路在第二代李尔蒙斯的那个时代，就因为一些原因而被封闭。 路中的人无法前往下层世界，也无法前往上层世界，只能生活在路里。 随着一行人不断深入，那黑色气息越来越浓郁，出现的“魔种”的实力，也随之变强。杜兰德亲眼看到一个小岛上生活的原著怪兽，被那黑色气息侵染，惨嚎着变成一头黑色魔种的过程。 “好厉害！” 斯内尔也看到了这一幕，双眼隐隐发光，低声道，“罗切斯特的血液才能完成的复杂改造，这些弥散在空气里的黑色气息居然轻易就做到了！怎么回事，难道罗切斯特的力量，就是在这条古路中获得的？” 杜兰德提醒道：“小心点，下一站似乎有些不同。” 只见阿巴岩面容肃穆，将大量燃料扔进传送火盆，启动了传送。光芒之中，几人被转移到了下一个小岛。 斯内尔感到眼前一阵光影变幻，脚步重新落实的刹那，便抵达了下一个小岛。 而眼前居然是纯黑的色泽！这个小岛上的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浓郁的黑色气息。 斯内尔不小心吸入了一缕黑气，立刻痛苦地咳嗽起来，他的手臂瞬间膨胀了好几圈，变得粗壮刚硬，色泽也变得黝黑。斯内尔竟有向魔种变化的趋势，只是因为他吸入了一丝黑气。 “说了让你小心点。”杜兰德一巴掌拍在斯内尔背后，审判之力如丝如缕。将他体内那一缕黑气逼了出来。 更多的审判之力化为护罩，将杜兰德自己、凯瑟琳、还有斯内尔护在其中。 斯内尔半跪在地，喘着粗气，短短的刹那间他已是大汗淋漓。 杜兰德蹙眉看向阿巴岩，低声问：“这里的魔气浓郁怎么这么高？还有，你没有事先提醒这点，难道是想害死斯内尔吗？” 阿巴岩笑了笑，说：“抱歉，那家伙的眼神实在令人讨厌，我本想着让他吃点苦头再救他的。你出手倒是快。” 杜兰德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斯内尔那种不把人当人看、认为万物都是他的研究素材的眼神，确实会让人很不舒服。就连杜兰德自己，也经常感觉斯内尔看自己的目光很瘆人。 阿巴岩说：“好了，跟我走吧，马上就到了。” 凯瑟琳问道：“大个子大叔，你和你的哥哥们就生活在这种地方吗？” “呵，到了你就知道了。” 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浓雾中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豁然出现了明晃晃的光亮。前后反差之大，甚至让杜兰德有些不适应地微眯起眼睛。 等适应了光线，仔细看去的时候，杜兰德、凯瑟琳、斯内尔、甚至杜兰德体内的刀魂。全都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说不出话来。 眼前是个明媚的小天地，被黑色雾气包裹，却没有任何一丝雾气能够侵入这个明媚小天地之中。 似乎有一层无形的隔膜。将所有黑雾阻挡在外。一头高级魔种冲破浓雾，刚刚进入无形隔膜，就自行凌空解体了。 灿烂的阳光洒落。大片大片古老繁茂的森林在大地上铺开。那是一种古代才有的特殊树种，以高大著称，放眼望去，每一棵树都至少有五百米高！这气象甚至超过了精灵族的生命树海。 林间有各种古代生物栖息，九尾赤狐、暴龙、帝环蟒、白琦驯鹿……等等等等。 更让人意外的是，有不少猎人打扮的人类或是类人生灵，正在林间打猎。 几名裹着兽皮的大汉大笑着追赶两头暴龙。 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正和一头成年的白琦驯鹿角力。 两队女猎人正在为一头刚被猎杀的帝环蟒的分配问题进行谈判。 天空中还有猎人骑在被驯服的鸟兽上，追逐猎杀一头体积庞大的黑角翼龙。 而在树海的中心处，隐约能看到一片人为开辟出来的空地，一个村落坐落在那儿，村里似乎还有更多的人。 这完全就是一派古代先民的生活画卷，本该存在于历史的记载之中，此刻却清晰地呈现在了杜兰德的眼前。 “这些人……都是战斗法师？” 杜兰德眼中亮起光彩，凝神看去，片刻后摇摇头，“不对，这里面各个种族都有，有人类职业者，有蛮族，有矮人族，甚至还有精灵族，战斗法师反而没有。” 阿巴岩笑道：“初代梭罗大人留下的力量，在黑色魔气中保留下了这一片净土。你们没看错，这里可以找到位面世界的各个种族，他们都是那次古路封闭后，被困在路中的人们的后裔。我和哥哥们，则是这片净土的守护者。” 说话之间，阿巴岩的身形一点点变矮，缩小，从四米多高的巨汉变成一米九的壮硕人类。 倒是他背后那门板大小的战刀大小不变，背着已经不方便，于是被阿巴岩握在手里，倒拖在身后。 此时阿巴岩的气息，身形，样貌，才是杜兰德熟悉的战斗法师。 “原来如此。看来你一旦离开这片净土，就必须改变身形，没错吧？”杜兰德若有所思道。 “你倒是很敏锐。” “原因呢？你离开净土时必须变大的原因是什么？” “等回到村里再告诉你吧。” 穿梭在茂密的林间，感受着这里祥和而又充满生机的气氛，杜兰德默然不语。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好想让还在位面世界的亲人朋友们也来到这里，过上没有战争的日子…… 吼！ 一头足有百米高下的暴龙横冲过来，杜兰德没多想，反手一拳捶了过去，拳劲隔空爆发。那暴龙哀鸣一声，巨大雄健的身躯轰然倒地，匍匐在林间爬不起来。一对少年少女追了过来，落在暴龙的头上，取出一种特殊的植物纤维搓成的麻绳，把暴龙的脖颈捆上，好像一个项圈。 “好了，小龙龙，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宠物喽，要听话哦！”少女拍着暴龙的脑袋。笑嘻嘻地说。 少年则仰起脸，看向杜兰德，露出灿烂的笑脸：“谢谢你帮我们拦住它！你好厉害，一拳就把黑甲暴龙打倒了！咦，十二大人也在呀？” 少年口中的“十二大人”就是阿巴岩。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却对杜兰德心里的冲击不小，因为没看错的话，那对少年少女体内都有神火的存在，都是实力不下于斯内尔的下位神！ “在这古路的深处。神火资源并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 阿巴岩解答了杜兰德的困惑，“事实上如果你去往上层树世界，神火是可以直接用金钱买到的东西。不过这古路里对神级实力的压制还是挺大的，即便是你我。在这里也会受到不少实力和手段上的限制。” “这条里之路，究竟是什么？”杜兰德问出了一直困惑自己的问题。 “是世界的一部分，又被上层树世界的家伙做了一些改造。”阿巴岩淡淡地说，“所以严格来讲。应该是一半自然形成，一半人为改造吧。” 随后一路无话。 半小时后，一行人终于穿过森林。来到坐落在森林中间的村落。 “十二大人回来啦。” “十二大人早啊！九大人一直在找你呢，说你居然回来的这么晚，简直不像话！” 村民们很善意地笑闹着，同时有些好奇地看着杜兰德、凯瑟琳、还有斯内尔这三张新面孔。 阿巴岩回头低笑道：“我和哥哥们就住在村子里，马上就要见到哥哥们了，你们小心点言辞，我九哥脾气不好，绝对不能招惹。” 杜兰德忽然停下脚步，抬眼望去—— 前方道路右侧的一个两层竹楼顶上，一个带着草帽的青年正斜躺在屋顶上，嘴里叼着根竹签。 草帽的帽沿在那人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那片阴影之中，有一双冰冷的眼睛。 “老十二，回来啦。”那人开口了。 “九哥！”阿巴岩立刻老老实实地站好，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回来晚了点，不过人我已经带回来了。” 被称为九哥的青年慢吞吞地站起来，冰冷的目光落在杜兰德身上，观察片刻后摇摇头：“找错人了，不是他。” “……啊？”阿巴岩愣了好半天，不解道，“不会啊，这一代吞噬与审判者的确是他啊。我完全是按照初代梭罗大人留下的遗言，在特定的时间去特定的地点找到他的。怎么会找错？！” “老十二，你确实找错人了哦。”又一个听起来有些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这次是在身后不远处。 “七哥！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七哥是个圆脸微胖的青年，手里把玩着一柄小巧的匕首，笑眯眯地道：“一个战斗之心都失去的家伙，不可能是梭罗大人预言中的审判者吧？啧啧，我看他的力量正在自行溃散啊，确定不是个废物吗？” 锵！ 剧烈的碰撞声，在七哥话音落下的瞬间响起。 七哥横过匕首，架住当头劈来的一杆星光灿烂的沉重战枪。 他笑眯眯地看着满脸愤怒的凯瑟琳，口吻依然是慢条斯理的：“小姑娘实力很不错哦。不过……你是谁呀？” 卷十三章 三十二 交锋 “她是审判者的女儿。”阿巴岩说。 “吞噬与审判者的女儿，身上怎么会有妖精一族的气息？看来小姑娘你身上的故事不少哦。” 七哥嘻嘻地笑着。 眼神却变得有些冷：“可我们要找的，只是审判者一人而已。老十二，你怎么不但找错了人，还把完全不相干的人也带回来了？” 阿巴岩苦笑不语。 “我就知道不应该来这里！”凯瑟琳咬牙道，煞气凝聚。这几天来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实力。 七哥和九哥忽然同时抬起头，看着街道上空缓缓浮现而出的一颗巨大星辰，脸色不约而同地变了变：“这星术是……！？” 狂暴的星力如瀑布般垂落，灌入到星辰正下方的凯瑟琳身体里，余劲又向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远近的村民们惊奇地看了过去，不由议论纷纷： “怎么了？守护者大人们又在切磋打架？” “好像是，我刚看到十二大人回来了，估计遇上九大人了吧……” “不过守护者大人们会用星术吗？那好像是妖精一族的星术吧，喂，老约克，你们族中有那种星术吗？” 村民中有一个十分年迈却依然透着异样魅力的英俊老人，他是村里仅存的几个妖精族人之一了。 此时老约克失神地盯着天空中升腾而起的那颗星辰，眼神里涌起不可置信的震惊：“那是……传说中的第十星？！” 长街上，面对全力爆发的凯瑟琳，七哥已经收敛了笑容，他退了两步，手中匕首如风车旋转，发出呜呜的呼啸声。 房顶上的九哥，不知何时出现在地面上，盯着凯瑟琳上方的星辰看了一会儿。然后他沉默着摘下自己头顶的草帽。 编织草帽所用的一根根竹丝，在九哥手中自行抽离、分解、然后又重组，转眼之间，便从一顶草帽，变成一根淡青色泽的竹子质地的锥子。 九哥手握竹锥，安然站在原地。 和气势愈盛的七哥相反，九哥没什么压迫力十足的气势，可他那冰冷无波的眼神，却让凯瑟琳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哎呀哎呀，这是要干嘛。打架吗？” “老十二，你回来啦，哪找来这么一个可怕的小萝莉呀？咦，这好像是妖精一族的星术……” 又两道身影嘻嘻哈哈地出现在这条街道上。 “最喜欢打架胡闹的十哥和五哥也来了。”阿巴岩已经痛苦地捂住了脸，“这下惨了，喂，凯瑟琳小姑娘，快点把你的星术收起来！哥哥们最讨厌有外人在净土村落里随便动手了！” 凯瑟琳盯视着眼前的四名强敌，并没有收手的意思。冷冰冰地说道：“位面世界还有很多人在等着我和爸爸。我们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受气的！你们最好收回侮辱我爸爸的话！” 凯瑟琳的心态，其实并不是完全理智的，之前她挂念着父亲能否康复。如今又挂念着位面世界的亲人们。 再加上之前和罗切斯特的战斗中，凯瑟琳几乎以为自己失去了父亲，如今失而复得，更加不容许他人轻侮。 在凯瑟琳心目中。父亲就算暂时输了，依然是位面世界的英雄，如今只是暂时退败而已。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这时候，又一名容貌肃穆的青年人出现在街道上。 这人的威望似乎很高，阿巴岩立刻行了一礼：“三哥，你来了。” 那人点点头，目光径直落在凯瑟琳身上。这样一来，三哥，五哥，七哥，九哥，十哥，五人从各个方位盯住了凯瑟琳。 刚来的三哥眼皮微抬，盯着凯瑟琳头顶越发狂暴的星辰投影，看了一会，目光微微闪烁着。 片刻后，他简短而有力地说：“不要伤人，但要先把这姑娘制服住。动手。” 话音落下的瞬间，无道磅礴到无法想象的力量凭空而生，从各个方向挤压而来。 凯瑟琳瞬间就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好强！怎么会这么强？” 凯瑟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感到每一道挤压之力，都不比状态全盛的自己差，而且变幻无方，在力量的运用上，显然比自己高明得多。关键是这五道力量彼此配合，默契绝伦，凯瑟琳催动星术想要抓住其中一个硬碰一记，却发现五道力量彼此穿插交错，根本无从着力！ 这是……战阵？凯瑟琳心中有些明白过来。 可是现在才明白，好像已经晚了。这五道力量并无杀意，却带着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要将凯瑟琳直接束缚住，并完全封住她的星术，让她短时间内无法动用力量。 凯瑟琳满心不甘地感受着那无可抗拒的五道大力，从各个方向而来，然后在即将碰到自己的刹那—— 戛然而止。 “……咦？”压力骤然消失，好像巨浪来袭，又倏然退去。凯瑟琳不由愣在当场。 只见联手并进的五哥和十哥身前，多出了一道身影，那是一个身穿红袍的杜兰德，正手持橘焰鬼斩，挡在了两人面前。 另一边，七哥手中的匕首，正在一个金袍杜兰德的喉咙上，只要再动一下，就能割破这金袍杜兰德的咽喉。可七哥没有继续动作，因为金袍杜兰德手里也有一柄匕首，璀璨而妖异，正静静对准七哥的心口。 九哥脸色依然冰冷淡漠，他缓缓收回手中的竹锥，看着竖立眼前的一柄巨大如门板的黑色巨刃。 黑刃倒插在地面上，一个身穿黑袍的杜兰德，幽然从刀身背后转了出来。 而杜兰德本人，不知何时已来到女儿身旁，伸手抓住了唯一突进到凯瑟琳面前的三哥的手腕。 此时三哥的手掌，距离凯瑟琳的额头只有一拳之距，如果杜兰德稍稍慢半拍的话，凯瑟琳已经被击晕过去了。 “我……确实失去了战斗之心。” 杜兰德看着三哥肃穆的脸庞，轻声说，“就像你们说的。我的力量正随着本心在自我崩塌。说我是废物，我不否认。但这不代表我能容忍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负。” 三哥被杜兰德抓着手腕，依然肃穆沉着，淡淡地说：“……刀化分身，操纵分身如操刀，你这招很不错。” 话音刚落，扑哧一声，杜兰德的后腰被人用手刀洞穿。 三哥的身影悄然消失，又在杜兰德身后悄然浮现。 他的速度简直快得离谱，直到攻击完成。身形的移动才滞后地显现出来！ “杜兰德！”斯内尔脸色苍白，大喊一声。他根本没想到才刚进村子，事情就会演变到这种境地。 阿巴岩一把拉住了斯内尔，冷冷地说：“别过去，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可是杜兰德他——咦？” 斯内尔看到，被三哥洞穿的那个杜兰德，正慢慢地虚淡下去，最后宛若泡沫，啵的一声爆开来。 三哥缓缓收回手掌。偏头看去，说：“这是什么，幻术吗？这样的战斗法师倒是第一次见。” 只见杜兰德完好无损地站在街道上，刚才被击溃的只是一个幻影而已。 三哥旋即摇了摇头：“不过即便如此。失去了战斗之心是不争的事实，这样的你已经废了。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杜兰德拉着女儿有些发凉的小手，看着眼前这些战斗法师同族，忽然笑了：“就算失去了战斗之心。也是对罗切斯特的战斗之心。” 说到这顿了顿，杜兰德眼中迸射出浓烈的煞气来：“对于你们，我可从没觉得自己会输啊。” …… 净土村落最中心的一个院子里。错落着十三间小茅草屋。 此时此刻，一个生着乌黑头发和雪白眉毛的青年，正凝望着杜兰德所在的长街，面露微笑：“这一代的吞噬与审判者有些特殊啊，他好像还不会用审判者的真正力量，却已有如此实力了。” 青年顿了顿，对身旁一间茅草屋里说：“老大，你觉得怎么样？老大，老大？” 房里没有回应。 黑发白眉的青年愣了一下，旋即脸色惨变，急忙起身冲进小茅草屋，却发现房间里早已空无一人。 只有门边的泥地上画了个鬼脸，旁边歪歪扭扭写了行字：“手痒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让我和那个有趣的审判者打一场再说吧！ 而为了不让总是拦着我不让我打架的可恶的老二你再一次在战斗的最关键时刻打扰到我——很抱歉，要关你一小会儿喽！” “你……妹的……混蛋老大！”排行老二的黑发白眉青年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就被一个陷阱监牢牢牢困住了。 …… 与此同时，长街上。 杜兰德正脸色诡异地看着刚刚出现的一道身影——从三哥、五哥、七哥、九哥、十哥、还有阿巴岩他们，见到那人后的反应来看，眼前这人，应该就是神秘的十二兄弟里的大哥了吧。 可为什么看到这人的刹那，自己已经失去斗志的枯寂无波的心中，会有一种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的荒谬感呢？ “爸爸，我们果然来错地方了，这里根本没有一个正常人呢。”凯瑟琳也呆呆看着那人，喃喃地说。 只见那人长发如瀑，腿长腰细，身穿热裤和背心，露出大片晒得棕黑的光滑皮肤，还光着脚丫。 俏丽的脸蛋上挂着二.逼兮兮的笑容，那人看着杜兰德，大声说：“来吧，和姐姐我好好一决高下吧！” 姐…… 听到这个自称，还有对方的嗓音，杜兰德刚刚酝酿起来的一点杀气，顿时土崩瓦解。谁能想到，十二兄弟中的“大哥”，居然是个女的！ 卷十三章 三十三 阿巴琪 杜兰德注意到，当这个老大出现后，十二兄弟中的其他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怪异，似乎变得紧张起来，又透着无奈。 五哥和十哥干笑两声，说：“那个，既然大哥来了，我们就先走了哈。”边说边溜，跑得简直比兔子还快。 浑身上下透着高冷份儿的九哥一言不发地戴上草帽，刹那远去，看背影甚至有些仓皇而逃的味道。 阿巴岩也想跑路，可他的速度比不上哥哥们，刚一动脚步，便觉肩膀猛沉。 那不知道是哥还是姐的老大，直接落在阿巴岩的左肩上，把他当成了落脚的木桩。 斯内尔就站在阿巴岩身旁，清楚地看到阿巴岩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好像肩上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 “见鬼的，这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吗？！”斯内尔仰头看着老大那长得令人发指的棕色美腿，心中狂呼。 这也是杜兰德和凯瑟琳此时的感受。 面对老大那充满战斗意欲的眼神，杜兰德不动声色，却已经做好了全力对抗的准备。 三哥这时候挡在了杜兰德和老大之间，肃穆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问：“老大，那个……二哥人呢？” 老大叫道：“要叫我大哥，而不是老大。” “是，是！大哥，二哥人呢？” “哦，被我关起来了，那小子是唯一有实力阻止我打架的人了，不关起来怎么行？”老大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回头喊了声，“小五、小九、小十，别乱碰我关押老二的监牢哦，你们也会被封住的。” 话音刚落，杜兰德就听到远处传来几声惊呼。然后归于平静。 看起来，刚才离开的五哥、十哥、还有高冷的九哥，其实是去解救二哥的，结果也中招了。 三哥脸色变得越发僵硬。 “喂，审判者，从现在开始你要非常小心点。”圆脸微胖的七哥悄然出现在杜兰德旁边，低声说，“大哥和我们其他兄弟都不同，出手没个轻重的，和她打起来的话。你可能会被打死的。” 杜兰德偏头看了看脸上流下汗珠的七哥，又想了想，问道：“你们的老大，到底是哥，还是姐？” “当然是哥，谁敢说她不是哥就惨了！” “但她好像自称是‘姐’。”杜兰德认真道，“而且我怎么看她都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谁说不是呢！”七哥咬牙，“大哥也从不否认自己是女人，也一直自称为‘姐’。但她说身为我们十二兄弟之首，被叫成‘大姐’太没有气势了，所以坚持要我们称呼她为‘大哥’。能叫姐的，只有她自己啊。” 杜兰德脸色诡异道：“叫老大不好吗？” 七哥忽然变得很暴躁。抓狂道：“你也这么认为是吧？你也这么认为是吧！我们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啊！可是……根本没用！人家非喜欢‘大哥’这称谓，而且拳头硬的要命，我们能怎么办呢？我们跟着这样的老大这么多年，容易吗我们？” 杜兰德叹了口气。拍拍七哥的肩膀说：“确实辛苦了。” 凯瑟琳呆呆看着这一幕，喃喃道：“我说，是不是有点奇怪啊。之前我们明明还在打架呢不是吗？” 这时候，只听大哥大喊一声：“好了，老三小七全部闪开，我要出招了啊！挡路的小弟不是好小弟啊！” 七哥脸色一变，大喝道：“审判者你先走，我和三哥拖住大哥，等二哥被放出来了你再回来！快快快，别让大哥抓住你，否则你就死定了。” 杜兰德哦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问：“所以你们之前跟我打，根本不是真心的，只是要试探我？否则现在为什么来保护我。” 七哥苦笑道：“看到你的时候，我们兄弟确实很失望，之所以跟你打架，一半出于试探，一半是因为真的看你那颓废样很不爽。好了，你快点走吧，我可不想让我们等待多年的审判者被不靠谱的大哥不小心打死了。” 说完，七哥收起匕首，冲了上去，和三哥联手对上了大哥。 “哈哈，你们两个小东西想拦我吗？很好很好，看来你们皮痒了很久没被修理了啊。”大哥哈哈笑着，从阿巴岩身上落到地面上，叉着腰说道。 三哥低喝：“十二弟，动手！” 砰的一声，阿巴岩用自己强壮的手臂，一下锁拿住大哥的双臂，叫道：“三哥七哥快动手，我支撑不了多久！” 杜兰德蹙起眉头。只见三哥和七哥闪电般突进，满脸肃穆凝重，然后对准那大哥的两肋要害—— 开始挠痒痒。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痒死我了痒死我了，啊哈哈哈哈啊！” 之前还隐隐给人强烈压迫力的大哥瞬间滚成一团，修长的两条美腿一阵乱踢。 七哥一边挠痒，一边满头大汗地回头对杜兰德喊：“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大哥唯一的弱点是怕痒，不过只怕一分钟，被挠一分钟后就没事了。快走啊！” 杜兰德、凯瑟琳、斯内尔：“……” “……斯内尔，你过来吧，走了。”杜兰德对斯内尔招呼一声，然后拉起女儿的手，向村外走去。 “爸爸？”凯瑟琳看着父亲的侧脸，发现杜兰德的眼神变得毫无波澜，看似平静，实际却是一滩死水。 杜兰德之所以跟阿巴岩来到这净土村落，是因为心中仍存一丝希望，希望能在这里得到更强的力量。 初遇十二兄弟时，虽然双方发生了摩擦矛盾，但杜兰德内心其实是欣喜的，因为十二兄弟越强，或许就能让自己也变得更强。 直到那完全不着调的大哥出现。 此时，大哥的笑声还在不断从身后传过来，杜兰德却已经不想再看这场无聊的闹剧。 七哥让自己等会儿再回来，杜兰德却没有这打算了。七哥刚才说他们对自己很失望，其实。杜兰德也觉得失望。 “看来，击败罗切斯特的希望，是真的没有了啊……”杜兰德对凯瑟琳说，“抱歉，我们就在这古路里找个地方，终老一生吧。” “爸爸……”凯瑟琳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一分钟时间到了，身后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就是三哥、七哥、还有十二哥的痛呼声。 大哥拍拍手，一脸轻松地站起身来。随手把动弹不得的阿巴岩扔在一边，叫道：“喂，审判者小哥，别走啊！我们还没过招呢。” “不必了。”杜兰德说，“你的实力确实很强，比我强，但还不够强。” 趴在地上的七哥痛苦地捂住了眼睛，心想：“完了，大哥她最讨厌别人说她不够强了……” 果然。听到这话后，大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身形一闪，已挡在杜兰德的眼前。 “什么叫我很强。比你强，但还不够强？”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看你的实力就很不错啊，能和我的弟弟们对峙那么久，比你强还不够强吗？” 杜兰德回想起和完美的罗切斯特的战斗。摇了摇头，说：“女士，请让开吧。你就算比我强一点，想要拦住我还做不到。我要走了，继续留在这里……没有意义。” 这次连三哥也不忍再看，那小子居然敢叫大哥“女士”，这不是找死嘛！ “哦，这样啊……” 大哥微微低头，絮絮说道，“你说我想拦住你还做不到吗……你说你留在这里没有意义吗……你居然还称我为女士……” 杜兰德心想这十二兄弟的老大果然有点不正常，摇了摇头，举步准备离开。 却见对方忽然消失在原地，化为一道极快的影子，笔直朝自己冲了过来。 “想来硬的？我说了，没用——唔！！”杜兰德忽然痛哼一声，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地面出现了一个大坑。 别说斯内尔了，就连一旁的凯瑟琳都没能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前一刻，那大哥还在前方十米之外。 后一刻，杜兰德就闷哼着倒地了。 凯瑟琳和斯内尔看过去的时候，杜兰德趴在巨坑之中，双臂被反扭在背后。大哥骑坐在杜兰德的屁股上，一手抓住杜兰德的手腕，另一手则粗暴地抓住了杜兰德的头发，冷冷地说：“现在呢？你所说的那个罗切斯特，和我相比如何呀？” “大哥，不要杀他！” 三哥和七哥挣扎着冲了过来，阿巴岩紧随其后，也勉强起身，想要阻止脾气一起来就无法无天的大哥。 “别瞎嚷嚷，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杀他了？”大哥不再是之前疯疯癫癫的样子，淡淡地说，“而且，这一代的吞噬与审判者，确实有点意思啊……” 在大哥的身后，站着七名服色各异的杜兰德，各自伸手，分别虚点着大哥的头顶、后脑、后颈、背心、脊椎、还有两腰肾脏。 三哥、七哥和阿巴岩站在巨坑边上，愣愣说不出话来。 这失去了战斗之心的审判者，面对全力出手的老大，虽然被直接放倒了，却还保留着反击的余力吗…… 看来之前真的小看他了！ 大哥慢慢从杜兰德身上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说：“好了，考核结束了，马马虎虎算过关。老三，去把老二他们放出来吧，对着我的屋子喊一句：‘大哥最帅最美丽。’就可以了。” “是，大哥。”三哥领命而去。 大哥回过头来，看着沉默着起身的杜兰德，淡淡地问：“怎么样，现在觉得自己有留下来的意义了吗？” 杜兰德抹了把嘴角的鲜血，体内各处正火辣辣地剧痛着，这些都是刚才那短暂的交锋中自己所受的伤。 杜兰德脸上满是泥土，看起来狼狈不堪，而且印象中，自己从来没有被人用那种屈辱的姿势击败过。 但这一刻，杜兰德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战斗火焰之光，咧嘴一笑：“现在你就是赶我走，我也要留下来了。” 大哥吹了声口哨，露出笑容，伸出手来：“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阿巴琪.古力，初代梭罗大人的亲卫队队长。审判者，欢迎你的到来。” 杜兰德没有和阿巴琪握手，而是肃然欠身行了一礼，一字一顿地说：“我是杜兰德，请多指教！！” 卷十三章 三十四 最后的回炉 夜深人静。 杜兰德独自坐在村落里，手里轻轻抚摸着先祖石板，小妞和双天一路打到无尽虚空之前，将这石板留给了凯瑟琳。 凯瑟琳其实在杜兰德苏醒后，立刻就说了小妞就是森德洛的事，但直到这一刻，杜兰德才有勇气将这石板拿出来。 因为现在的杜兰德，已经重拾起战斗的信念。 “要活下来啊，小妞。”杜兰德轻声说，“我这边也会尽全力提升实力，然后彻底击败罗切斯特。” 村里的夜晚很热闹，不远处的空地上，各族村民正在举行篝火晚会，享受烤肉蔬果还有古代美酒，载歌载舞。 杜兰德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又转头看了看村落中心的十三间茅草屋，心中反复回想着白天和十二兄弟的正式见面。 当时，众人坐在阿巴琪的房间里。 阿巴琪用一个很爷们的姿势坐在石床，说道：“……杜兰德，我也不废话，直说了吧。从你的描述来看，那个见鬼的罗切斯特，确实比我还要强那么一些。他应该已经跨越了重要的门槛，进入上层树世界才有的境界了。假以时日的话，赶初代梭罗或初代李尔蒙斯大人，也不是不可能。而目前我们的获胜方法，有两个。” “两个？”杜兰德、凯瑟琳、还有斯内尔都颇为吃惊。 没想到对方不但能提出反败为胜的方法，而且不止一种。 “第一个方法就是，我们十二兄弟和你一起去下层世界。”阿巴琪说，“作为初代梭罗大人的亲卫队，我们十二人联手，加上你和你女儿凯瑟琳，干掉那罗切斯特不成问题。” 杜兰德向周围看看，奇怪道：“二哥、三哥、五哥、七哥、九哥、十哥、十二哥。还有老大……啊不，是大哥你。一共只有八个人啊。还有四人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阿巴琪叹了口气，“小四、小六、小八、还有小十一他们，现在都被困在一个地方。而且就算他们能脱困，我们也无法离开这里陪你一起去下层世界对付罗切斯特。所以，第一个胜利方法，其实是行不通的。” 十二兄弟里竟然有四人被困住了？杜兰德心中一凛，隐隐感到事情不简单。 斯内尔开口问道：“最帅最美丽的大哥，请问你们不能前往下层世界的理由是？” 这一声“最帅最美丽”险些让凯瑟琳吐出来，杜兰德也满脸惊愕。斯内尔居然会如此露骨地大拍马屁？节操呢？身为理性而神圣的研究人员的节操呢！ 但这一句赤果果的马屁居然完全奏效了，阿巴琪双眼一亮，脸上瞬间乐开了花：“啊呀，眼镜小哥，你不要这么大声地说实话嘛，来来来，再说一句！” 斯内尔推了一下眼镜，在杜兰德和凯瑟琳近乎崩溃的注视下，严肃认真地说：“大哥你最帅、最美丽了！” “哦~~~~！”阿巴琪大笑着跳了起来。指着脸色怪异的兄弟们，教训道，“你们几个好好学学人家，恩恩。斯内尔小朋友你真不错。” 刀魂在心脏里大声叫道：“杜兰德，以后别说我们认识斯内尔那家伙，丢脸死了！” 杜兰德也低声对斯内尔说：“以后别说我们俩认识。” “我只是在说一个大家公认的事实。”斯内尔一本正经地反问：“阿巴琪大哥帅吗？有份儿吗？漂亮吗？性感吗？如果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是’的话，那么……我有说错吗？” “……”这一刻。杜兰德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其实斯内尔内心也在流泪：“十二兄弟里没个正常人，我区区一个下位神，不赶紧找个最粗的大腿抱住能行吗我？！” “好了好了。大哥，还是继续说正事吧。”黑白眉的二哥轻咳一声，提醒道。 阿巴琪这才消停了点，继续说道：“我们兄弟十二人，身为初代梭罗大人的亲卫队，其实不该活到现在的，我们没这么长的寿命！是初代梭罗大人留下的力量，改造了我们的生命形态，只要我们在这个村子里，就能永生不死。” 杜兰德心想这怎么有点像咏战堡垒的天选卫士？ 于是问道：“如果你们离开村子呢？” 三哥说：“短时间离开村子也没问题，但必须让身体膨胀、放大，才能抵挡外界对我们这些本不该继续存活之人的侵蚀老化之力。” 阿巴岩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们无法离开村子太久，更不能离开这条里之路，否则梭罗大人的力量也保护不了我们。” 杜兰德点了点头，明白为什么阿巴岩在回到村子之前一直都那么巨大了。 “所以，这就要说到第二种反败为胜的方法了。”阿巴琪说。 杜兰德立刻打起精神。 只听阿巴琪说道：“第二种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让杜兰德你学会审判者的终极奥义，然后回去干翻那罗切斯特即可。” “审判者的……终极奥义？”杜兰德心想哪有这种东西，第二代梭罗大人可从来没跟自己说过。 阿巴琪好像看穿了杜兰德的想法，笑道：“审判者是我们战斗法师一族最独特的存在，就我所知，只有初代梭罗大人的手上，保留了传说中的终极奥义。这净土村里，一共十三间茅草屋，我们十二兄弟住十二间，中心那间茅草屋，就是初代梭罗大人的安息之地。最终奥义就在那里。” “但是，必须集合我们十二兄弟的力量，才能打开那间茅草屋，可惜现在小四、小六、小八和小十一又不在村子里……” “咦？等等！”凯瑟琳想到了什么，问道，“姐姐你刚才不是说，你们离开村子太久就会死去吗？” 阿巴琪被叫了声姐姐，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和颜悦色地说：“凯瑟琳小妹妹，你说得很对，算算日子的话。再过三天不到，离开村子的小四他们就要烟消云散了。那时候，梭罗大人的小屋，也将永远尘封。” 房间里陷入一片沉默。 “只有三天不到的时间。”凯瑟琳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 斯内尔也目光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想……我已经明白了。” 一片沉默中，杜兰德忽然笑起来，“简单来说，我要做的事，就是协助你们解救出四哥他们，然后打开初代梭罗大人的茅草屋。得到终极奥义传承，学会之后再干翻罗切斯特，没错吧？” 一直很安静的九哥开口道：“杜兰德，你知道四哥他们被囚禁在哪里吗？” 其他兄弟们也看着杜兰德。 杜兰德微微一笑，轻声道：“没猜错的话，和村子周围者弥漫的黑色雾气有关吧。我听说过哦，在这里之路中，关押着一头连上层树世界都忌惮无比的魔物，那魔物就是黑色雾气的源头吧。” 九哥嗯了一声。又说：“和我们去解救四哥他们，需要面对那魔物，危险程度或许比对付罗切斯特更大。” 杜兰德笑着反问：“所以呢？九哥认为我会因为危险就不愿意帮忙吗？” 九哥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他摘下草帽，沉默片刻后。淡淡说道：“我把话说明了吧，如果到时候你和四哥他们都陷入了危机，我会选择救出四哥他们而放弃你。毕竟，审判者死了一个。还会有新一代诞生。” “小九！住嘴！”阿巴琪喝道。 小屋里的气氛陡然间变得沉肃凝重。 九哥的言辞就像他的战斗风格一样，简练，却直指心窝。 杜兰德想了想。没有急于答复，而是认真地问：“那个魔物，真的那么可怕？连你们这种可以不把罗切斯特太放在眼里的人也如此忌惮？” 二哥叹了口气：“罗切斯特最多不过是接近初代梭罗或初代李尔蒙斯大人的程度，而那魔物，是上层树世界倾尽全力也无法奈何的存在。直观点来说，它的实力，完全在初代之上。” 杜兰德不解道：“既然魔物实力这么强，四哥他们为什么只是被困住，而不是被那魔物杀死？” “因为魔物被上层树世界所创伤，如今并不是苏醒的状态。” “哦。”杜兰德点点头，心中有数了，淡淡说道，“我不想说大话，也不想呈英雄。只是营救四哥他们在我看来，是必需做的事，所以我肯定会去做。但，我需要两天时间做准备。” 七哥蹙眉道：“还有三天不到，老四他们就要死了，你居然让我们等你两天？” 杜兰德点头：“是的，这是为了不让九哥所说的那种艰难抉择化为现实。” “你是说……你能在两天之内让自己的实力更进一步？” “是的。” “这怎么可能？”三哥哂笑道，“小鬼，真算年龄的话，我们可都是你的老祖宗级别的人了，别当着老人家的面随便乱说话啊。” 二哥、三哥他们都看着杜兰德。 凯瑟琳和斯内尔不由紧张起来，面对这些一会儿可怕、一会儿亲切的十二兄弟，任谁都会为杜兰德捏把冷汗。 然而杜兰德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阿巴琪在内的八兄弟全都愣住了：“有件事各位大概还不知道说起来有些丢脸，作为这一代的吞噬与审判者，我还不知道我的刀的全名叫什么。” “什么？！” 三哥脸色骤变。 二哥白色的眉毛扬起。 七哥微胖的脸蛋抽搐了两下。 还有那高冷的九哥，无波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阿巴琪缓缓起身，一字一顿地问：“你的意思是，你一路战斗至今，其实还不是完全的吞噬与审判者？” 杜兰德点点头：“所以，给我两天的时间，并在修炼上给予我充分的支持。两天之后，我和你们一起，把四哥他们救回来！” 那场会谈很快就结束了。 此时此刻，杜兰德安静地坐在夜幕之中，看着远处热闹祥和的篝火晚会，翻手将小妞留下的先祖石板收了起来。 然后，杜兰德将心神缓缓沉入体内。 心脏空间之中，坐镇六角体系中心的刀魂，缓缓睁开了双眼：“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啊，杜兰德。” 卷十三 章三十五 营救 刀魂起身，站在六角体系之内，看着六角之外的杜兰德，眼神有些复杂。 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回避不了。杜兰德和刀魂并肩作战至今，生死与共，却也心存芥蒂；合作无间，却始终暗藏杀机。人与刀的合作与斗争，就像是宿命，在每一代的审判者身上重复上演。 刀魂深吸一口气，将各种情绪压下，脸色变得冰冷，点头道：“不必客气，我已经准备好了。” 杜兰德淡淡一笑，走上前去，说道：“那么开始吧。” …… …… 阿巴琪坐在茅屋顶上，远远看着好似化为雕塑的杜兰德，轻声叹道：“这一代的吞噬与审判者，真的和前代们的差别很大啊……” 黑发白眉的二哥也站在房顶上，蹙眉说：“我还是不太相信，历代审判者都以刀为武器，怎么会有审判者连自己武器的真名都不知道？真是这样的话……那杜兰德表现出的实力，可就太了不起了。” 吞噬与审判者，其实是战斗法师族群中的一支异类。 杜兰德之前的几代审判者们，根本不需要多修炼什么体术法术，只要练成终极奥义，立刻能成为堪比李尔蒙斯和梭罗的强横存在。 但如果抛开终极奥义，他们还远比不上阿巴琪这些人。 所以二代梭罗说得没错，杜兰德是历代审判者中最强的一个，指的是他不依靠终极奥义就已经拥有的实力。 “有点期待呢。” 阿巴琪忽然笑起来，“不知道那个杜兰德，如果完全练成了终极奥义，会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二哥点头，片刻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大哥，杜兰德所说的矮人战争和那个罗切斯特。恐怕就是——” 阿巴琪哼了一声，淡淡道：“是啊，应该就是当年逃出去的那个魔种吧。” …… …… 第二天清晨，杜兰德睁开眼睛，看着阳光照耀的村落，露出微笑。 回炉已经完成了。 凯瑟琳早已拜托村民们，猎杀来了大量的古代美食和补品，摆放在杜兰德面前。回炉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按理来说很难快速复原。但村落外的森林就是个大宝库，里面的各类动植物补品，可以有效地解决这个问题。 凯瑟琳没问回炉的具体过程，杜兰德也没多说。 一阵狼吞虎咽，杜兰德在一天的时间里，吃掉了让村民们险些蹬掉眼珠的海量食物，入夜后，倒头就睡。 于是当太阳再度升起的时候，杜兰德已经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正午时分。杜兰德准时出现在了村口，以阿巴琪为首的八兄弟早已等在这里了。加上杜兰德，营救行动一共有九人。凯瑟琳和斯内尔不会参加。 “准备好了吗？”阿巴琪问道。 “嗯，准备好了。”众人齐声说。 阿巴琪又看了看脸色平淡的杜兰德。微微一笑，轻喝道：“出发！” 对于困住了十二兄弟中的四人的那头魔物，杜兰德心中非常警惕，同时也十分好奇。 那头魔物。应该就是远古时期，里之路被封锁的根本原因所在。上层树世界的强大存在们，等若将“里之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用来困住那头魔物，而无数本在里之路中闯荡的下层世界的天才们，则统统变成了陪葬品。 而且如果没猜错的话，罗切斯特力量的根源，或许就是那头实力可能更胜初代的可怕魔物。 魔物、罗切斯特、还有力量属性和罗切斯特无比类似的魔龙……这一切谜题或许即将揭开，杜兰德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接近真相。 魔物的所在地并不远，就在净土村落的下一站小岛。 杜兰德跟随阿巴琪八兄弟，通过“传送火盆”来到了魔物所在的小岛。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小岛空间里并没有浓烈的魔气，只是灰扑扑、阴沉沉的一片，荒凉得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 这里很安静，没有虫鸣鸟叫，没有风声雨声，似乎一切声音都被不知名的存在吸收了，极度的安静给人不小的心理压力。 小岛中的格局很简单，可以说是一览无遗：杜兰德等人站在一处山峰上，前方就是断崖，可以看到对面极远的地方，隐约还有另一座山峰，按照阿巴琪的说法，继续前往下一站的传送火盆就在对面山峰上。 两边的山峰之间，有一条极长的吊桥相连，吊桥非常窄。 而在吊桥的两旁，匍匐着两头巨大、黝黑、森冷得让人见之屏息的身躯！一左一右，将小小的吊桥夹在中间。 是的，魔物有两头。 就像罗切斯特和双天一样，这魔物身上，也发生了“双生化”的现象。按照阿巴琪的说法，任何一头单独拉出来，都有着赶超初代的可怕实力。如今有两头匍匐在此，如果苏醒的话，即便初代李尔蒙斯和初代梭罗复生联手，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了。 阿巴琪他们很快行动起来，按照既定计划，开始做布置。 四哥他们，此时就被困在吊桥的中段。 两头魔物有节奏的呼吸着，呼时吹卷如飓风，吸时吞吸如黑洞，一团黑色的吐息包裹着四哥等人，让他们无法突围。 阿巴琪的计划，是用特质的绳索，将八兄弟一个连一个，让力量全部统一起来，形成一条“长线”，顺着吊桥延伸到四哥他们身边，将之解救出来。 身具审判之力的杜兰德，将作为这长线的最前端的“钓钩”，担负起最为关键艰巨的解救任务。 阿巴琪他们做准备工作的时候，杜兰德默默运转洞察之力，凝视那匍匐在大地上宛若山岳的黑色魔物。 浓烈的黑气缠绕在魔物周围，杜兰德的目光艰难而谨慎地深入，最终大致看清了魔物的形态—— 那是一种介于矮人与龙形之间的怪异生物。 说是矮人吧，魔物的四肢更接近龙族，手掌却是矮人的双手，而非龙族的龙爪。而且矮人不会头上长角吧。那魔物头顶却有，与真正的龙角相比，似是而非，有长有短，狰狞可怖。 说是龙族吧，躯干部分又完全不像，龙族的身躯有着明显的特征，可那魔物的身躯，却更接近矮人的躯体。 两头魔物都生着双翼。 它们的眼睛是闭着的，依然能辨认出。每头魔物都有着四只眼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兰德心念急转。 从那魔物的诡异造型来看，似乎有着罗切斯特和魔龙的共同特征，似龙而非龙，似矮人而非矮人。 而抛开造型不看，只论力量属性的话，三者则惊人地类似！都是黑暗气息包裹，暗藏五大至高规则，逐一循环回转。 “好了，杜兰德。要正式动手了。”阿巴琪暗自传音，口吻透着凝重。 八兄弟每个人都将绳索绑在腰间，固定好，阿巴琪双脚扎根般站在山峰上。等会儿其他七人将进入吊桥，八人齐力对抗那黑色的死亡呼吸之力。 杜兰德一言不发地接过绳头的部分，在自己腰间捆好，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正式出发之前。杜兰德忽然问道：“这吊桥是什么人造的？能在魔物的呼吸之中，常年不损，这吊桥的材质很特殊啊。” 阿巴琪摇摇头：“不知道是谁造的。大概是古路被彻底封锁的那个时期吧，这条吊桥就凭空出现了。” 二哥补充了一句：“这么多年来我们也很好奇，小四他们正是为了研究调查这吊桥，但不慎深入过多，结果被那死亡呼吸之力困住的。杜兰德，你等会儿首当其冲，千万要小心。” 杜兰德点头。 九哥这时走过来，摘下草帽戴在杜兰德头顶，轻声说：“这草帽也是一件防御力不错的装备。拜托你了。还有……谢谢你。” 出发之前，九哥曾对杜兰德说过：“如果要在四哥他们和你之间做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现在看来，根本没有什么“选不选择”的问题，绳索将每个人都绑在了一起，活则一起活，死也绝对是一起死。 杜兰德看着九哥冰冷淡漠的脸，微微一笑。 这些看似古怪无礼的家伙们，内心其实都很热心肠呢，只是表达心意的方式实在是比较古怪。 大概古代人的想法风俗都和现在人不太一样吧。 真正上了吊桥，走出一段距离，杜兰德才真切地感受到那恐怖的呼吸之力。魔物吐气的时候，迎面而来的风压，让变身成为审判者的杜兰德都有些吃不消。而魔物吸气的时候，杜兰德毫不怀疑自己会被直接吸过去——如果身后没有八兄弟拉着自己的话。 “……是……大哥吗？还是二哥？”一个虚弱的意念忽然传进杜兰德脑海里。 杜兰德愣了一下，回道：“是四哥吧，我是杜兰德，这一代的吞噬与审判者，是和大哥他们一起来救你们的。” 对方没了声息，似乎已经无力传音了。 杜兰德沉下心来，继续前行，这时候，杜兰德已经快要深入到吊桥的中段，四哥他们被困的黑色气团，已经距离不远了。 脚下是摇摇晃晃的简易吊桥。 下方是布满魔气的万丈深渊。 左右两边，则是黑色魔物大如山岳的身躯，还有近在咫尺的脸！ 这阵仗，哪怕是经历过矮人战争的杜兰德，也不由得暗自捏了把冷汗。 山峰上，坐镇最后方的阿巴琪脸色苍白，双脚已经扎入地面，没至膝盖。绳索勒住她的腰部，巨大的力道让阿巴琪疼得一阵阵冒汗。 这时候，阿巴琪忽然脸色微变，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到一头魔物的眼皮，似乎动了一下？ 但仔细看去，又什么异样都没有。 阿巴琪皱了皱眉。其他七兄弟则根本没注意到这点，他们一个个都使出了全力，根本无暇他顾。 八兄弟不知道的是，这一刻，杜兰德又接到了四哥的传音，这道传音比之前更加虚弱，而且透着焦急。 传音的内容是：“快……走！它在……装……睡……” 前半句话的意思，显然是让杜兰德等人快点离开。 后半句“它在装睡”，则让杜兰德当场愣住，身后的八兄弟还在拼命用力，无暇旁观，杜兰德却忽然浑身僵硬，慢慢向左边转过头去—— 只见左边的魔物脸上，四只眼眸中的一只，已经缓缓张开！ 紧接着，山峰上的阿巴琪惊怒交加的意念，通过绳索，在绳索上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该死的，它……它醒了！！！” 卷十三章 三十六 终极奥义！ “它醒了！” 随着阿巴琪的一声大喊，其他人也终于注意到了左侧魔物睁开的眼眸，包括最沉着的二哥和三哥，都不禁脸色惨变。 魔物的眼睛定定注视着杜兰德，魔物的身躯则依然纹丝不动。 但吊桥下方的深渊之中，黑色魔气开始剧烈地翻腾，一头头强大的魔种破开魔气，冲了上来，对杜兰德和八兄弟们展开了凶狠的攻击。 这个小岛空间是有魔种存在的，只是一直隐藏在深渊魔气之中。 根本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战斗已然爆。吊桥上的七兄弟各自分出力量，应对蜂拥而来的魔种，这让山峰上的阿巴琪所承受的力道越来越大。爆裂声、嘶喊声、破碎声连成一片，不断有魔种被击落，重新跌回下方的深渊，但更多的魔种立刻填补上来，数量简直无穷无尽。 阿巴琪一咬牙，吼道：“计划有变，量力而行！能救回老四他们就救，不行就先撤！那该死的魔物睡了这么多年，没道理一下就醒来的，就算醒来也不会太久，我们先暂避其锋芒！” 暂避锋芒，寻机再救？ 杜兰德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四哥、六哥、八哥和十一哥的气息，只有距离最近的杜兰德感受得到——明显已经处于濒死的边缘。这时候退回去，等再来的时候，四哥他们估计已经支撑不住死去了。 更何况，临门一脚的时候退缩，也不是杜兰德的风格！ 唰唰唰……唰唰唰！ 六道身影从杜兰德体内飞出，六角体系上的杜兰德的战刀分身们一个个冲了出来，纵横飞舞，抵住魔种的侵扰。 杜兰德本人深吸一口气，眼神凝定，猛地一个箭步上前。猿臂一展，手掌已抓住了四哥他们被困的黑色气团！ 这一系列动作在平时很容易，但要在立足都很难稳定的这条吊桥上做出来，可就太难了。稍稍有一点差错，可能就会满盘皆输，甚至会被那魔物的呼吸之力吹到吊桥下面去。 随着杜兰德的动作，阿巴琪那边顿时感到拉力暴涨，险些立足不稳，咬牙骂道：“见鬼的，我都说了先自保！你以为剖开那黑色气流很容易吗？” 哗啦！ 黑色气流猛地一分为二！ 阿巴琪一下愣住。就看到一缕浓烈而又压缩到极致的审判刀气，正在杜兰德手上闪耀，一记就将那魔气剖开！ 左侧那魔物睁开的一只眼眸中，隐约波动了一下。旋即，更多的魔种从深渊之中冲了出来。 杜兰德不理会周围越来越多的魔种数量，通晓真名后的审判刀气纵横飞舞，将黑色气流切割得粉碎。 然后杜兰德暴喝一声：“各位，我数到三！就全力往回拉！！” 九哥给的草帽自行散开，化作竹子编织而成的长索。 “一！” 竹子长索在杜兰德的控制下。将四哥、六哥、八哥和十一哥一一捆住，绑紧腰部，连成一线。 “二！” 杜兰德一把抓住四哥，喝道：“三——！力往回拉！！” “拉！！”阿巴琪等人齐声力。拼尽全力开始往回拉扯。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了，杜兰德成功抓住了四哥他们，接下来就看能不能退出吊桥，撤回到身后的山峰之上。 砰！七哥脸上挨了一下重击。咧了咧嘴，反手将攻击自己的那头魔种撕裂，然后继续拉绳索。 九哥因为把草帽借给了杜兰德。而且他的战斗风格不适合这种正面蛮干，所以受伤最重，满脸是血，依然咬牙回拉。 三哥浑身大汗淋漓，紧紧拉着二哥，两人之间的绳索被一头狡猾的魔种切断了，所以三哥必须抓紧前方的二哥。 二哥则死死盯着自己前方的杜兰德。 隐隐约约的，在杜兰德的背影中，二哥好像看到了梭罗大人的影子，还看到了李尔蒙斯大人的影子。审判者的天赋凌厉，梭罗的敏锐细腻，还有李尔蒙斯的强横霸气，似乎在杜兰德身上，合而为一。 “很好，这样坚持住的话，这次真的能成功！” 二哥心想。 周围的魔种越来越多，却始终攻不破防线。杜兰德一线十三人，顽强地防守，坚实地回撤。一旦完全撤出了吊桥范围，压力就会小很多，到时候这些魔种就更加奈何不了十二兄弟和杜兰德了。 噗通。 当杜兰德抓着四哥他们，终于撤回到山峰上时，脚步猛地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坐倒在地。 “吼！！”一头魔种嘶吼着扑向杜兰德，却被旁边的三哥和二哥联手撕成了碎片，丢入下方的深渊之中。 杜兰德终于松了口气。 可以看到，大量魔种正汇聚在山峰周围，却没有继续进攻，他们刚才在吊桥上都奈何不了十二兄弟和杜兰德，现在就更难了。 五哥和十哥累得几乎站不稳身子，却开心地叫骂着：“有种就……继续来……来啊！呼呼，累死我了，这些见鬼的魔种！” 九哥检查了一番四哥他们，抬头道：“没有大碍，但要尽快回村子。” 阿巴琪嗯了一声，谨慎地说：“保持警惕，老七，去点燃传送火盆，我们撤。老二，老三，护好杜兰德。”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一头魔种忽然爆炸了。 十哥不在意地笑了笑：“这是什么？自爆攻击吗？威力也太差了点吧。” 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一头头魔种接连爆炸。 这些爆炸没什么威力，落在杜兰德眼中，却让他瞬间惊得从地上弹了起来，大喊一声：“各位，快点撤退！再晚就来不及了！” 只见所有的魔种爆炸之后，都化为了黑色的火焰，然后飞腾着汇聚到一起，最终融入进那只魔物睁开的眼眸之中！ 太像了。这简直就像罗切斯特将大批被转化的矮人引爆，化为黑火，化为自己的力量一样。 十二兄弟很快也意识到不对劲，因为随着一头头魔种所化黑火的融入，那眼眸里渐渐亮起了异样的神采！ “撤！” “快快！” 杜兰德和十二兄弟用最快的度，来到传送火盆旁边，重新点燃了火盆，准备回净土村落所在的小岛。 噗的一声，传送火盆里的火焰点燃又熄灭。 杜兰德愣了一下，那似乎不是简单的熄灭。而是……回到了被点燃之前的状态？！ 时间，在这一刻开始了逆转。 如果有旁人在此的话，就会看到十二兄弟和杜兰德开始后退，脸上的表情栩栩如生，却完全和之前是反过来转变的。 就好像在观看一段“倒带”的影像，十二兄弟退到了山峰边缘。 一头被撕裂的魔种从深渊里飞起，重组，回到了它被二哥和三哥联手撕裂前的状态。 再接下来，杜兰德退回到了吊桥的范围里！ 时间在逆转。在倒流，所有刚才生过的一切，都在逆转！而这一切，都源自那头魔物睁开的眼眸。 四只眼睛。分别代表命运、战斗、时间、空间。 显然，此时睁开的那只眼睛，掌握的是时间的力量，而且对时间规则的运用。简直到了无法形容的恐怖境界！ “完了……” 倒流中的杜兰德心想。 自己的行动在倒流，位置在倒流，唯独思想意识没有被影响。于是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种无力和绝望。通过绳子的联系，杜兰德能感受到其他十二兄弟的心中，也和自己一般，充满不甘。 但对手真的太强了。 杜兰德无法想象那两头魔物完全苏醒之后，究竟有多么强大恐怖的实力。现在仅仅一只眼睛的力量，就让通晓真名的杜兰德和曾经身为初代梭罗的亲卫队的十二兄弟束手无策。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生物？！ 时光继续倒流，已经快要回到杜兰德剖开黑色气流之前。 直到一只宽厚的手掌，忽然按住了杜兰德的肩膀。 这只手掌好像是逆转的时光洪流中的锚，一下就让杜兰德稳定下来。 杜兰德宛若置身梦境，抽离于现实之外，可以看到依然在时光洪流里挣扎的自己的身体，还有十二兄弟。 似乎有人将自己的意志，短暂地拉扯抽离出来。 杜兰德愕然回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庞，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身旁，对自己微笑：“哟，我们又见面了。” “李尔蒙斯大人……！”杜兰德愣愣看着对方，“您是……第二代？您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这人，正是自己的先祖，第二代李尔蒙斯的样子。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所在的这座吊桥，就是当年我建造的，所以这里有我留下的力量和意志。”李尔蒙斯笑笑，用力拍拍杜兰德的肩膀，“你刚才表现得很好，我都看到了。” 杜兰德急忙问道：“您能帮我们吗？” 这一次，无所不能的李尔蒙斯也露出了抱歉的笑容：“很遗憾，那魔物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家伙，我留下来的力量，用来维系吊桥的存在就是极限了。所以想要脱困，这次只能靠你自己。只有你才能救他们。” 说着指了指阿巴琪他们。 杜兰德脸色一黯，苦笑着摇头：“李尔蒙斯大人，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但这差距实在太大，除非……除非我学会那审判者的终极奥义。可奥义的传承还在初代梭罗大人的茅草屋里……我……我实在是……” “你可以的。” 李尔蒙斯笑着说。 “什……么？” “呵，傻小子，你也不想想，初代梭罗的传承又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初代审判者那儿来的。初代审判者可没人教。 所谓终极奥义，根植于审判者的血脉最深处，我虽然教不了你，但我至少可以告诉你——你会终极奥义，本来就会，一直就会。 你自己看，不就在那里吗？” 李尔蒙斯的身影渐渐消散，声音还在萦绕。 杜兰德顺着李尔蒙斯所指的方向，凝神看去，只见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无数光点。在无数细碎飘舞的光点之中，有个看起来非常与众不同的点，散出幽幽的紫色光芒，被框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 杜兰德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了那盒子的封盖。 卷十三章 三十七 我的眼里没有你 吊桥上的时光倒流还在继续。 本就快要油尽灯枯的四哥、六哥、八哥和十一哥浑浑噩噩地退后，渐渐被魔气包裹，回到被解救之前的状态。二哥脸上偶尔浮现出一缕挣扎和抵抗，但转眼就被逆转的时光洪流冲散。 在这令人绝望的无可抗拒的“倒带”之中，忽然碰的一声响，阿巴琪从中挣脱了。 她不愧是十二兄弟中当之无愧的老大，挣脱之后的阿巴琪，并没有去拉身旁的兄弟们，而是望向那魔物的眼眸，脸上渐渐浮现出决绝之色。 这次的救援任务，毫无疑问已经陷入最凶险的绝境了。 时光洪流的逆势已成，想要拨乱反正的难度太大太大，阿巴琪不去拉兄弟们不是因为不想救，而是不能以这种方式救。 唯一的生机，不是扭转逆行的时光，而是掐断势之源头——也就是魔物那睁开的眼。 而这需要强大的攻击力。 阿巴琪看了看同伴们，叹了口气。在场加上杜兰德一共十三人，有能力挣脱时光洪流并动攻击的，只有自己。 阿巴琪不知道自己的攻击，最终能不能成功阻止魔眼，救出同伴。但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攻击能否成功，自己这条命，恐怕就要搭在这里了。 “没想到这次行动竟然会变成这样。不过没办法，我死在这里，总比所有人都死在这里要好。”阿巴琪平静地想着。 二哥的意念挣扎着传递过来：“大哥，不……要……” 阿巴琪淡淡地说：“老二，你和弟弟们宠着我惯着我陪着我胡闹，和我一起度过了这么多年的漫长岁月。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我必须让你们活下去，这是我的责任，因为我是大哥。” 轰！ 阿巴琪身上燃烧起浓烈的火光，她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老二！一会儿我会为你制造空隙。你带着兄弟们和杜兰德一起逃跑，不准回头。这是命令！” 骨碌碌——那魔物之眼微微转动了少许，目光投射到阿巴琪的身上，随后竟明显流露出一丝讥讽。 阿巴琪脸色不变，全身火焰燃烧，一步一步，向魔物的眼睛走去。 阿巴琪和魔物眼睛之间，有十步之距。 每走一步，她身上的火焰就会压缩一分，变得更加稠密。也更加凌烈。 “梭罗大人，您当年说过，您在未来的长河中看到了我浑身浴火而死的场面，看来，现在就要成真了啊。” 第九步跨出，全部火焰压缩成了薄薄的一层，好像半透明的火焰纱衣，覆盖在阿巴琪的身体表面，出嗤嗤的急响。 “死吧！” 阿巴琪原本漆黑的眼眸变成了火一样的赤红色。瞳孔深处，仿佛有岩浆在翻滚。 她微一停顿，然后跨出了第十步！就像扑火的飞蛾，明知必死。仍义无反顾、毅然决然地冲了上去！ 剧烈碰撞和爆炸……并未如预想般出现。 阿巴琪感到自己的一根手指已经几乎碰触到魔物的眼眸了，可那最后的一点距离，却无论如何都前进不了，身子反而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 这不是魔物的力量。因为阿巴琪在魔物的眼眸之中，也看到了一丝意外之色。 一只手臂从后方环抱住阿巴琪的腰，在最后关头。把她强行拉了回去。 是杜兰德。 拦下全力爆的阿巴琪并不容易，杜兰德的手臂被阿巴琪身上的火焰烧得伤痕累累。而且想要阻拦那股一往无前的冲势，同时还不伤到阿巴琪，更需要对力量、角度、时机有着微妙而精准的把握。 “我来吧，你一会儿带着大伙儿先撤。”杜兰德简短地说。 阿巴琪很快从意外和怔愣中回过神来，一字一顿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挣脱时光洪流，但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刻！我可以死，但你必须活着。” 杜兰德摇摇头，然后认真地说：“没人要死，我们都会活着。” “可是……” 阿巴琪没说下去，反而瞳孔骤然紧缩，只见杜兰德舒张开手脚，身体周围无声浮现出了大量的黑洞。 每一个黑洞都好像连接着无数的时空，并爆出惊人的吸力，将海量的元气力量吸摄过来。 刹那间的元气传输的量，竟大到让阿巴琪感到一阵脚步不稳！ 所有的元气全部融于杜兰德的体内，杜兰德的身体变得有些通透，由内而外，散出纯粹的紫色光芒。 短短的瞬息之间，杜兰德已将所有的元气转化为精纯的审判之力！ 看到这一幕的阿巴琪彻底呆住了，满眼不可思议，因为这分明就是审判者的终极奥义！可杜兰德明明还没有获得传承才对。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人离开！”杜兰德喝道。 阿巴琪如梦初醒，她不是优柔寡断之人，闪身回到吊桥上，这时候时光洪流已经被杜兰德聚集元气时的能量潮汐所冲散，十二兄弟们趁机挣脱出来，却一个个疲累欲死。六名战刀分身出现在吊桥上，一人抱两个，向着山峰奔去。阿巴琪全程守护，目光仍盯着直面魔物眼眸的杜兰德。 黑洞的数量仍在增加，更多的元气不断汇聚，原本十分稳定的吊桥都在狂暴的潮汐中微微晃悠。 吞噬万物，化为己力，凝聚审判，这才是“吞噬与审判者”的真意！ 魔物的眼眸之中，终于流露出一丝认真之色，眸光一闪，所有的黑洞接连爆碎，阻断了杜兰德继续吞噬元气。 杜兰德脸色不变，他的胸腔夸张地膨胀起来，海量审判之力汇聚于体内，两腮鼓着，憋着一口气，然后对准那魔物之眼，爆出一声好似能穿过空间、穿透时间、同时响彻在万般世界无数时空的咆哮！！ “吼！！！” 这一击……简直毫无技术含量。 就是吞吸，凝聚。然后一鼓作气从嘴里喷吐出去。 但这一击所爆出的审判之力的“量”，却多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这时在杜兰德面前的，是帕宁、龙巢、或双子光明，那么绝对会在这一击中瞬间灰飞烟灭。 这是灭世的一击。 阿巴琪等十二兄弟这时已回到山峰上，回过头来，就看到无边无际的紫芒充斥着整个天地。 七哥不确定道：“这好像是——？” 三哥凝重点头：“根本就是。” 二哥蹙眉道：“但怎么会是？” 刚说完，这三人就被阿巴琪一人敲了一记脑门，只听阿巴琪骂道：“什么这是那是，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随时准备出手支援杜兰德！” “是是！不过大哥您能别打脑门吗？好吧当我没说……” 一片紫芒之中，在十二兄弟视线无法触及之处，杜兰德和魔物的眼睛，彼此对视。 “战斗法师……” 魔物居然开口说话了，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居然十分好听，口吻则透出一丝古怪的情绪：“我强大否？” 杜兰德点头：“很强。” 魔物又问：“能杀你否？” 杜兰德想了想，说：“如果完全苏醒过来的话，我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魔物沉默。然后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你的眼里没有我？” 杜兰德叹了口气，也不否认：“你也许曾让上层世界颤栗，曾让无数人恐惧。但现在我所在意的那个敌人，并不在这，并不是你。所以，是的——即便你的力量无与伦比。就目前而言，我的眼里并没有你。” 话音落下，紫芒散尽。 十二兄弟最后看到的一幕。是那魔物的眼眸失去光泽，缓缓闭上。而杜兰德凌空而立，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别让我再遇见你。”魔物最后说道，“下一次，我会用死亡教会你起码的尊重与敬畏。” 杜兰德淡淡一笑：“我等着。” 其实在杜兰德爆出最强一击的同时，那魔物就知道：自己单凭一只眼睛，并不足以抵御。 一场危机，就此化解。 阿巴琪悄然出现在杜兰德旁边，盯着杜兰德看了一会儿，说：“别逞强了！你连站都站不稳了吧？”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第一次用出这么厉害的招式，感觉还真是蛮好的，所以想多帅一会儿……” 杜兰德话刚说完就一个踉跄。 阿巴琪无奈一笑，让杜兰德把一只手臂挂在自己肩上，然后扶着他，走回山峰。 “杜兰德，你可别得意哦，你的终极奥义虽然威力不错啦，但我看还不是最完全的版本。” “所以回村子之后，你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去梭罗大人的小屋，接受完整传承。” “喂，小子，没听见我说话吗？” 阿巴琪转头，这才现杜兰德闭着眼睛，已经昏睡过去，看来刚才那一击的消耗确实不小。 其他十一位兄弟迎了上来，阿巴琪对兄弟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大伙儿安静。 众人会心一笑，九哥主动上来，扛起杜兰德的另一条手臂，三哥早已点燃了回归的传送火盆，五哥和十哥正跟悠悠苏醒过来的四哥介绍杜兰德是谁。 在等待传送火盘启动时，阿巴琪看着脸边的杜兰德，心想：“虽然有些乱来，但竟然一击就让魔物的一只眼重新闭上，再度陷入沉睡……杜兰德，你或许真的会越所有的前代们呢。” …… …… 位面世界，森德洛。 罗切斯特静静站在咏战堡垒的最高处，轻声问：“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魔龙恭敬应道。 罗切斯特点点头：“那……开始吧。” 卷十三章 三十八 道别 距离罗切斯特和杜兰德的那一战，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这段时间罗切斯特做了不少事情。 他将双天界的那个被联军压制的双天彻底地封印。 他在位面世界范围内施行黑色恐怖，并以每三天屠杀一次双天族人为乐。 而在森德洛范围内，罗切斯特坚决地贯彻他的“变革”，如今已经有相当一批战斗法师，被强行转化成了矮人。 没人有能力反抗。 整个世界已被黑色的恐怖笼罩。 “罗切斯特大人，您……是不是太悠闲了点？” 走在通向圣山顶真央广场的路上，魔龙看着罗切斯特的身影，说，“当务之急，应该是制造出新的远古之匙，开启里之路。为什么浪费时间在制造恐怖上？” “因为我高兴啊。”罗切斯特笑了笑，“杜兰德已死，现在已经没有碍眼的家伙了，而我有着几近永恒的生命，为什么要着急？” 魔龙略一沉默，坚持问：“您不急着开启里之路吗？” 罗切斯特哼了一声，淡淡道：“想制造出新的远古之匙，必须以李尔蒙斯家族为原料，将整个家族血祭，凝聚血祭之匙，那便是远古之匙。可是，1号那家伙似乎预料到了，提前用命运之门把整个李尔蒙斯家族送走……没了原料，我怎么造钥匙？” “办法总是有的。”魔龙说。 “嗯，你说的倒也没错，办法总是有的。” 罗切斯特停下脚步，慢慢伸展手臂，做了一个托举撑天的动作。 魔龙蹙起眉头，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直到整个世界忽然开始摇晃，并且越晃越明显。 “这是——？！” 魔龙眼中射出不可思议之色。因为它发现：罗切斯特的这简简单单的一撑，居然硬生生让整个虚空隔膜膨胀了一圈，直接扩宽了有尽虚空大小和范围。狂暴的能量交换在隔膜内外发生，形成潮汐。 这等若人为引动了一场世界范围内的大海啸、大地震！ 这样的实力，已经堪比初代了。 “呼……” 罗切斯特轻吐出一口气，放下手臂，回头看着默然无语的魔龙，嘴角溢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你也看到了，这就是我如今的力量。而且还在增长。拥有如此力量的我，为什么还一定需要钥匙呢？” 魔龙点头：“明白了，您不是单纯地杀人消遣找乐子，而是在积蓄力量，准备强行重开里之路。” “不错，最多再过三天，我将强行开启里之路，踏上属于我的征途。” “但您非要用杀人这种方式消遣吗？” “怎么，你不满意？” 魔龙沉默。 罗切斯特盯着魔龙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原来如此，你还在为牧城皇后莉威娜的事而耿耿于怀吧。毕竟她是你曾经的朋友和伙伴，我却命令你亲手杀了她，是有点过分了。我承认。我道歉。” 罗切斯特顿了顿，又说：“但你没必要因此心存芥蒂。亲手杀死莉威娜的行为，令你赢得了我的信任。我接受你的效忠，也在此对你承诺：继续效忠于我。未来我会考虑将你的本体雕塑还给你。” 魔龙罗德格特有一个沉眠中的本体，就是曾经藏在牧城地下的那尊盘于十字剑上的魔龙雕塑。 那尊雕塑，如今就在罗切斯特的手上。 “还有问题吗？”罗切斯特问。 魔龙叹了口气：“您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为了莉威娜的死而耿耿于怀。而是为她的死所引发的麻烦而担忧……” 这时候，一人一龙已经走到了圣山巅峰的广场之上。 广场上有很多人，还有许多熟悉的身影。 龙族的火龙大长老、公主龙蓝儿。 双子光明的薰。 帕宁的霍伯特。 精灵族的长老们。 森德洛的夜翼、兰子、龙族者邓肯、还有曾经的风神、果果、图桑、夜乙、被夜乙搀扶着的火胖子菲洛、1号女士、洛凡、众多天选卫士、还有薇薇安等牧城众。 所有人都被绑着，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愤怒屈辱、还有绝望无力。 一尊尊黑色矮人沉默着站在广场各处，断绝了人们反抗的机会。一旦有人发出半点动静，就会遭遇无情的打击，甚至当场击杀。夜翼、兰子等强者则被五花大绑，并封上了嘴巴，只露出眼睛。 这么多人被汇聚于此，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在广场中心，坐落着一个巨型高台。 高台以黑色精铁铸就，台上竖立着一根百米高的长杆，长杆的顶端，绑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也是魔龙口中所谓的麻烦。 罗切斯特来到广场上，看着那高台长杆上的女人，由衷地说：“我也没想到，她会因为她母亲的死，而彻底觉醒力量。哼，杜兰德已死，剩下一个凯瑟琳已经非常麻烦。如今又多了一个星术使用者，就连我也有点坐卧不安呢，哈哈，哈哈哈！所以我才安排了今天这个盛宴啊！解决掉这个……麻烦。” 罗切斯特来到处刑台正对面另一个更高的高台上。 十名年轻的战斗法师，早已准备好纯黑色的王座，恭恭敬敬地在此等待。 和广场上的黑色矮人不同，这十人都是和白矮人米洛同类的存在。他们身为战斗法师，获得了矮人之力，也保留了自己的意识，可以随时变身。但有一点他们又和米洛不同——他们都选择了效忠罗切斯特。 罗切斯特在王座上坐定，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单手轻托着脸颊。 坐在这里，能够将整个广场、以及远方辽阔的森德洛大地收入眼底，可以看到那些来自各个主位面的杜兰德曾经的亲人朋友们愤怒而无力的眼神，更能欣赏对面高台上的处刑的全过程。 “正午时分行刑。”罗切斯特俊美的脸上挂着笑容，轻描淡写地说，“我要在正午的灿烂阳光下。品味这场盛宴。” 魔龙恭敬道：“是。” 罗切斯特看向魔龙，又说道：“还是和上次的莉威娜一样，这次也由你亲自动手行刑吧。” 魔龙微微一震，蹙眉道：“您还是不信任我？想以这种方式试探我？” 罗切斯特轻轻摇头：“怎么会？我只是觉得这样真的很有趣。罗德格特，你不这么觉得吗？” 魔龙想了想，低下头说：“如您所愿。” 罗切斯特满意地说：“这才对嘛。好了，真正的大餐之前，先来点开胃小菜吧。挑些人出来，给我杀掉。” “是，父亲！”王座两旁的十名战斗法师露出残酷的笑容。 这十人中的大多数。本来并不是十分出色的战斗法师，却非常适合施展矮人的力量，于是一跃成为了如今位面世界仅次于罗切斯特的高层人物。 他们看着罗切斯特的眼神里，充满病态的狂热，死心塌地地追随给予他们力量的罗切斯特，甚至称之为“父”。 十人中还有杜兰德的一个老熟人——朵朵曾经的未婚夫，尼禄。 尼禄如今是十人之首，是实力最强的一个，也是心理最变态的一个。 其他九人各自挑选杀戮对象的时候。尼禄咧嘴狞笑着，来到了龙舞者邓肯面前：“老朋友，就选你吧。” 片刻之后，广场上响起了连绵的凄厉惨叫声。 王座上的罗切斯特笑吟吟地看着。心里却有些无聊：“如果这些场景，都能让杜兰德亲眼看到，让他痛苦不堪，让他跪地求饶。该有多好……可惜啊可惜，那小子已经死了，多少有点遗憾呢。” “唔……” 处刑台上。被绑在长杆顶端的安德丽雅艰难地睁开眼睛。 她看着下方广场上的血腥杀戮，只能看着，无能为力。 半个月前，母亲被杀死的时候，暴怒的安德丽雅爆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强的力量，完全觉醒的星术威力堪比凯瑟琳。 但，依然不是罗切斯特的对手。 安德丽雅已经被绑在这里整整半个月了，特质的长杆每时每刻都在吸吮她体内的生命之力。 罗切斯特似乎对杜兰德如此轻易的死去心存遗憾，所以想尽办法，想要折磨他的亲人和朋友。 将安德丽雅绑起来，然后让所有认识、追随过杜兰德的人们，亲眼见证安德丽雅被处刑的过程，这就是罗切斯特目前所打的主意。 “杜兰德，你真的死了吗？我不相信。”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安德丽雅低声喃喃，“杜兰德你到底……在……哪里……？” …… …… “好啦！杜兰德，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该去你该去的地方了！” 里之路，净土村落，七哥拍拍杜兰德的肩膀，说。 十二兄弟站在村口，送别杜兰德、凯瑟琳、还有斯内尔。 从魔物手中救出四哥、六哥、八哥和十一哥之后，初代梭罗的小屋得以开启，杜兰德花了三天时间接受了完整的传承，又花了三天时间消化吸收，融会贯通。如今已是道别的时刻了。 “别说的这么伤感啊！”杜兰德一笑，“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们了，现在我已经掌握了完整的终极奥义，是时候回去了。” 七哥捶了杜兰德一下，笑道：“你小子，一定要赢啊，否则我们会觉得很丢人的！” 与魔物一战后，十二兄弟都真心接纳了杜兰德，不再只将他视作这一代审判者，更将他看作了朋友与伙伴。 三哥也走上来，笑着递过来一顶草帽：“老九让我送给你的。” “呃，九哥干嘛不亲自给我？” “他在照顾被你失手打趴下的老五和老十。唉，那两小子也真是的，怎么会蠢到在你已经接受了完整传承之后还找你打架……” 这时候，二哥忽然说道：“杜兰德，你过来一下，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说。” 阿巴琪也亲热地拉起凯瑟琳的小手：“你也跟姐姐过来，姐姐也有话单独和你说哦。” 杜兰德和凯瑟琳被不由分说地拉走，就留下斯内尔和剩下的兄弟们面面相觑。 斯内尔轻咳一声。有些尴尬：“那个……四哥他们还好吧？” “嗯，已经差不多恢复了，这还要感谢斯内尔你呢。”三哥对斯内尔点了点头，态度比以前好了很多。 四哥他们被救回来之后，体内居然沾染了一丝黑色真血，如果不是斯内尔对此深有研究，在杜兰德的配合下及时把黑血排出，那麻烦可就大了。所以十二兄弟对斯内尔也是十分感激的，态度也比一开始好了很多。 斯内尔奇怪地看了一眼杜兰德那边，又看看凯瑟琳那边。心想什么事情那么重要，还得避开我单独说？ 片刻之后，杜兰德和凯瑟琳都回来了，神色如常。 阿巴琪哈哈一笑，手一挥：“行了行了，矫情的话就不必说了，你们三个快点滚回你们该去的地方拯救世界吧！” 二哥取出一个古朴的盒子，从中取出一颗眼球，然后轻轻捏碎。 奇特的波动逸散开来。形成一道传送门。 “这是？”杜兰德眼神一动。 阿巴琪笑道：“杜兰德，这是初代梭罗大人为你们留下的门。看来他老人家在久远的过去就已经看到了今日的未来。” 杜兰德由衷感叹：“梭罗大人的眼力，确实无与伦比。这么说我以后还能通过这门回来看你们？” “那倒不行。”二哥平静地说，“这门只能使用一次。可以把你们直接送回到位面世界去。” 杜兰德沉默了一下，眼神微黯：“这么说，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了。” 阿巴琪飞起一脚直接把杜兰德踹进了门里：“臭小子少废话！还不快点上路，去干你该干的事！” 凯瑟琳忍俊不禁。上前用力抱了抱阿巴琪，然后转身也冲进了传送门里。斯内尔没说什么，紧随其后。 传送门随即关闭。然后消散无形。 夕阳下，十二兄弟又沉默地站了许久，没有离去。 七哥看了一眼老大，小声说：“大哥，你……哭了？哎呦好痛！痛痛痛！！大哥你明明就是哭了！” “哭你妹啊！我晚饭洋葱吃多了不可以啊！臭小七你讨打！” “哎哟哎哟……当我没说，当我没说还不行吗？” 二哥看着一路打打闹闹而去的大哥和七哥，无奈一笑：“那两个家伙，明明都哭了，非要找这么蹩脚的理由逃走，丢不丢人啊！” 三哥说：“可是二哥，你脸上的那些个晶莹剔透的东西，是什么？” “……老三，看来你也是很久没被我揍过了。” “呃，我其实什么都没说。” 夕阳下，十二兄弟回到了村子里，继续重复着无数年来不断重复的简单生活。他们最重要的使命，至此已经完成了，如今能够为奔赴战场的杜兰德做的，只有信任和祝福。 “要赢啊，杜兰德！” 十二兄弟心里都这么想着。 …… …… 时空通道里。 杜兰德一边沿着通道往前跑，一边问凯瑟琳：“阿巴琪大哥跟你说了什么？” “姐姐让我以后谨慎地使用我的星术，别滥用。” 杜兰德哦了一声：“那你怎么说？” 凯瑟琳眼中闪过一丝让旁边的斯内尔浑身僵硬的杀气，咬着牙齿道：“我说好，但要等我先杀了罗切斯特！爸爸，二哥跟你又说了什么？” “哦，二哥呀，他也让我谨慎地使用审判者的终极奥义，别滥用。” “是嘛，那爸爸你怎么回答的？” 杜兰德嘿然低笑：“和你一样，我说，等杀了罗切斯特再说！” 卷十三章 三十九 恶魔 咏战堡垒，真央广场上的杀戮宴会已经告一段落。 九名颜色各异的矮人，慢慢从矮人之姿中退了出来，变回战斗法师的样子。 十名投靠了罗切斯特的战斗法师中，九人都站着，只有一人躺在地上——尼禄。 他好像没变成矮人，还是战斗法师的样貌，而且此时嘴角溢血，气息全无，居然被杀死了。 龙舞者邓肯站在尼禄身边，狠狠吐了口血沫，骂道：“用和我同等的力量与我较量？尼禄你这个弱到骨子里的混账东西，不用罗切斯特的邪恶力量的话，根本赢不了我！” 刚才，尼禄挑中龙舞者邓肯后，表示自己会用和龙舞者同等的力量与之对决，结果就躺下了。 王座之上，罗切斯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就像在观看一场表演。 他有些欣赏地看着龙舞者，露出微笑：“你的名字，是叫邓肯吧？拟龙流派修炼得相当不错。” 龙舞者深吸一口气，昂然面对罗切斯特，冷冷地说：“我是邓肯。罗切斯特，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不过没所谓，反正我已经拉了一个垫背的家伙了。你动手吧！” 罗切斯特摇摇头，欣赏的眼神转为遗憾：“等我把话说完啊，你的拟龙流派确实不同凡响，但是你有点大意了。” 龙舞者愣了一下，旋即雄壮的身躯触电般巨震。 他低头看着破胸而出的一只沾血的手掌，这只手中握着一颗仍在有力搏动中的心脏。 “尼禄你这个……混……账……” 龙舞者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战斗法师的心脏就是最大要害。受到重击就可能死亡，更何况整颗心都被人暴力地强行剜出？ 尼禄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神色悠闲地站在倒地的龙舞者身旁，似乎刚才的死亡只是假象。 “哈哈，尼禄你这家伙还是这么恶趣味。”旁边一名尼禄的同类咧嘴笑道，“故意让人以为自己赢了，然后用这种偷袭杀人的下三滥伎俩！” “没办法，这种感觉太棒了，让人难以割舍。而且黑科尔，你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吧。少来说我。” 尼禄随手丢开龙舞者的心脏，掏出一张洁白的手帕，把手擦干净，然后轻轻将手帕抛在邓肯的尸体上。 “做得不错，尼禄。”罗切斯特淡笑道。 “谢谢您的夸奖，父亲。”尼禄欠身一礼。 浓烈的血腥气在广场上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压抑的气氛好像要让人憋过气去。火胖子的脸色很不好看，气息极不稳定。眼神却始终坚定，他用虚弱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沉寂：“你们这些杂碎都会遭报应的。” “哦？”尼禄立刻看了过去，然后拦住了另外两名眼露煞气地想要过去的同类，笑道。“让我来吧，那是我的一位老朋友。” 越过龙族的火龙大长老和龙蓝儿，一脚踢开挡路的两名精灵族长老，又从满脸愤怒的夜翼和兰子中间穿过。尼禄站到了火胖子菲波面前。 “火胖子学长，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说。你们这些杂……” 啪！ 火胖子被一记耳光抽翻在地。 尼禄收回手掌，笑道：“哎呀，不好意思没忍住。学长大人，麻烦你再说一遍吧。” 火胖子咬牙爬起来，死死瞪着对方：“我说，你们这些……” 啪，又是一巴掌，不过没有打中火胖子，因为旁边的洛凡忽然横身撞过来，替火胖子挡了这一击。火胖子在一个月前的大战中油尽灯枯，夜乙好不容易才把他救回来，再挨两下的话，可能就死了。 尼禄一巴掌打在了洛凡的身上，自己也被撞得歪了歪，眼中凶厉之色一闪，上去就是一通狠踹。 洛凡咬牙护着火胖子，其他九名背叛者笑着，指指点点着，出肆无忌惮的大笑。 他们都知道规矩：只要罗切斯特没叫停，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想做多过火就多过火，因为罗切斯特就喜欢过火！ 脚踢在人身上的声音，在广场上不断响起，洛凡始终不吭一声。 罗切斯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尼禄，我必须说，这次大意的人是你哦。” 砰，又一脚狠踹下去，尼禄愕然现自己的脚被洛凡抱住了。 一直默然旁观的夜乙忽然弹起，将一根小巧的针管，狠狠扎向尼禄。 针管里有一种七彩色混杂着黑色的液体，不知为何，尼禄看到这针管的一刻，竟感到一阵阵的寒，本能告诉他绝对不能被这东西扎到。 “死吧！”夜乙眼中满是疯狂。 这针管是斯内尔开出来的秘密武器，还不完全，据斯内尔自己说，这针管里的试剂对矮人而言就是剧毒！ “该死的！这个疯女人！”尼禄退了两步，伸手一招，距离最近的一名脸色木然的黑色矮人被直接拉过来，然后在刻不容缓之际，代替尼禄挡下了夜乙的攻击。 黑色矮人并没有恐惧感或疼痛感，木然挨了这一下，身体里忽然冒出大片大片的黑色火焰，短短几秒之内，便自燃而死。尼禄看在眼里，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脸色扭曲着一把掐住了夜乙的脖子，痛下杀手。 却听一旁的火胖子忽然大喊：“趁现在！” 趁现在……什么趁现在？难道这些家伙到了现在还有反击的手段吗？尼禄心下愕然。 广场上，众人的注意力几乎都被尼禄这边吸引着。 同一时间，广场上无人注意的偏僻角落里，忽然窜起一道身影，如一抹幽影，无声而迅疾。一个月前，杜兰德战败，完美的罗切斯特强势到来。那一次。整个位面联军都被一网打尽，除了一个人：阿法尔。 阿法尔仗着对“橘焰鬼面”的群掌握，硬是逃过了一劫，并没有被抓住，直到此时才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 阿法尔他的目标很明确——直奔被绑在长杆上的安德丽雅而去！ 不是因为安德丽雅和他一样都是妖精族人。 也不是因为安德丽雅是杜兰德的妻子，是凯瑟琳的母亲。 而是因为——安德丽雅是目前众人中最强的人，先救下她，阿法尔和安德丽雅联手，或许才能争取到那么一丝反败为胜的机会！ 这是位面联军被逼到绝境的最后反扑了。 火胖子那句“趁现在！”还未说完，度奇快的阿法尔已经出现在了长杆之上。挥动短剑，对准捆绑安德丽雅的钢索斩去。 奇怪的是尼禄和他的同类们都没动作。 至于罗切斯特本人，他脸上的笑容更盛，甚至有闲暇余力对身旁的魔龙笑道：“罗德格特，你猜得不错呢，那个妖精族人真的回来了。” 阿法尔心头忽然涌起强烈的危机感，无数黑色的触角从那长杆中伸出来，度快得连阿法尔也闪避不了。 扑哧扑哧的声音中，阿法尔被一根根触角洞穿。然后他的身子啵的一声，爆炸开来，好像一个泡影。这是橘焰鬼面的最高境界，可以在一瞬间让自己的本体变为替身。趁着敌人反应不及，动真正的攻击。 阿法尔的替身爆裂的同时，本尊直接出现在了罗切斯特的面前，一手持短剑。另一手中，握着一根装满矮人毒液的针管！ 一系列变化，让尼禄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制定计划的火胖子本人才知道。这个计划有多么的冒险，因为真正的目标，其实是用斯内尔留下的毒液，插入罗切斯特的心脏，注入毒液，然后彻底杀死罗切斯特！ 这计划，依靠的是阿法尔冠军天下的度和身法，还有斯内尔那个研究疯子弄出来的秘密毒液武器。 这就是火胖子最后的赌注。 从火胖子的角度看过去，罗切斯特脸上浮现出了吃惊和错愕。火胖子知道，罗切斯特很强，可他的强大正是他如今最大的弱点。因为太强了，所以认为无需警戒，这就有了可乘之机。 就差一点了。 火胖子已经看到那针管的针头几乎碰到罗切斯特的心口了！ 然后阿法尔突兀地停住，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进一步，阻拦他的并不是罗切斯特，而是……魔龙。 这一刻，坚强的火胖子的眼中，也终于涌起绝望。只见魔龙随意拍抓，轻而易举地将实力极强的阿法尔制服，阿法尔怒吼连连，却毫无抵抗之力。在火胖子眼中，魔龙的实力比尼禄他们还要强得多，或许不比罗切斯特差太多了。 轻松制服了阿法尔，魔龙回过头来，问罗切斯特：“大人，怎么处理？” 罗切斯特似乎还在怔愣之中，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被刺破的衣袍，好像还没从刚才那瞬息间的刺杀中回过神来。 然后他起身。 他并没有回答魔龙的问题，而是轻轻摘下被阿法尔死死抓在手里不肯放的针管，反刺入自己的心脏！ “什么？！”阿法尔瞪大了眼睛。 火胖子也脸色凛然。 只见罗切斯特面带微笑，把所有针管中的所有矮人毒液，一点点地推入到自己的心脏之中。 现场的气氛变得异常怪异，就像一场诡秘残酷的默剧，当罗切斯特自刺心脏，将毒液注入的一刻，所有联军一方的人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也被扎了一下，一种名为“绝望”的毒液趁机而入，断绝了每个人心中最后的那一缕希望火光。 “你是怪物吗？”阿法尔咬牙说。 “不，我是众生的父，是一切的王。”罗切斯特随意丢开针管，俊美的脸上挂着完美迷人的笑容，向阿法尔走了过去。 巨大的恐惧感攥握住阿法尔的心脏，他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大汗淋漓，他终于深深明白，眼前这家伙比杜兰德更强，而且强得多！ “放松点，别紧张。”罗切斯特笑着拍了拍阿法尔僵硬的肩膀，然后从阿法尔身边，擦身而过。 扑通一声，阿法尔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因为极度的恐惧，一口憋在嘴里的气息吐不出来，脸色涨得紫红，进而黑，进而骤转苍白。阿法尔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委顿在地，爬不起来。 在所有人沉默的注视下，罗切斯特一步步走下了王座，走上黑色的处刑台，悬浮升空，最后停在安德丽雅面前。 罗切斯特脸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经历了刚才的刺杀之后，他的心情生了一些变化。 他看着安德丽雅，微笑说：“请抬起头来，看着我。” 安德丽雅缓缓抬头，干裂的眼皮睁开，与罗切斯特对视。 罗切斯特说：“就在刚才，我忽然改主意了，我打算放过你。” “什么？”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安德丽雅勉强笑了笑，笑得有些讥讽：“说话别说半句啊，后半句呢？” 罗切斯特笑道：“你很聪明。后半句是条件：你必须向我求饶，简单地说一句‘请放过我’就可以了。能做到的话，我就放过你。”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可笑。” “不，我是认真的。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真正邪恶的人。”罗切斯特很诚恳，斟酌着口吻和措辞，“你们刚才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然后我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动！所以，我忽然间就不想杀你了，我自己也觉得很神奇，至少，我不想这么快就杀掉你。” 罗切斯特顿了顿，又接着说：“哦，如果你向我求饶的话，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承诺：下一次见到你和杜兰德的女儿凯瑟琳，我可以破例放过她。” 安德丽雅眼神一震，嘴唇动了动。 罗切斯特悠然露出迷人的笑容，手指轻轻把玩着安德丽雅的一缕秀，嘴巴凑到耳边，轻声呢喃如恶魔的私语：“说吧，说出来，让我饶过你和你的女儿，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然后他忽然住嘴了。 罗切斯特退了了两步，轻轻摸了把俊逸的脸蛋，抹下来一口带着血丝的口水。这是安德丽雅吐的口水。 安德丽雅冷冷地说：“滚。” “……混账女人！竟敢打我们的父亲！”尼禄暴怒，一步来到这边，狠狠抽了安德丽雅一记耳光，然后他抬脚狠踹过去。 罗切斯特轻轻挡开尼禄的脚，淡淡说道：“无妨，你退下。” “可是父亲……” “退下！” “是，父亲。” 喝退了尼禄，罗切斯特这才认真看了看安德丽雅，笑笑说：“好答案！你让我胃口瞬间大增。我决定，不再等到正午，就让这场盛宴提前进行吧。” 话音落下，刚刚勉强起身的阿法尔的身子陡然膨胀，脸上浮现出惊骇之色，然后轰然爆炸！ 卷十三章 四十 那个男人 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也没有丝毫征兆，罗切斯特仅仅一个动念，就让能级已达极限、规则也不差的阿法尔瞬间死亡，而且是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强大的力量活活撑爆。 漫天血肉在罗切斯特的有意控制下，环绕广场一圈，然后纷纷落下，在场地中间形成一个古怪邪魅的图案。 那图案其实很美，看到这一切的龙蓝儿却忽然大口呕吐起来。火龙拉着孙女的手，脸色也不好看。 众人脚下的咏战堡垒剧烈颤抖起来，咏战堡垒是初代的心脏所化，二代为重归巅峰砍掉了一半山体，后来山体又被梭罗重新补全。强大的愤怒意念升腾而起，似乎是已经死去的初代，也无法容忍罗切斯特的变态行为。 对此，罗切斯特只抬手做了一个向下虚按的动作。 然后一切重归死寂。 “初代的意志、梭罗的意志、兄长的意志……呵，你们即便复生，也已经奈何不了我了。” 罗切斯特回到自己的王座，缓缓坐下，当坐落的刹那，整个咏战堡垒都被压制得陡然下沉百米。 初代遗泽，也已经无法抵挡如今完美无缺的罗切斯特了。 “开始吧。”罗切斯特看着魔龙，说，“行刑。” “是。” 魔龙挥手将所有杜兰德的亲友重新压制下去，刹那间展现的精湛细腻的技艺，让罗切斯特都轻哦了一声。 然后魔龙冷漠地腾空而起，身躯在飞腾的过程中急剧膨胀，变成一头长达百米的黑色巨龙。 整个咏战堡垒的人们，都在此刻抬眼。看向圣山之巅。 那个所有人心目中的神圣与至高之地，渐渐升腾起浓烈的黑色，比夜幕更加深沉，如无光的永夜，剧烈旋转，形成龙卷。 人们愤怒，却无力，街道上到处都是黑色矮人，每个矮人的眼都是罗切斯特的眼，如今整个咏战堡垒、整个森德洛、整个位面世界范围内。已无人能反抗。 黑色龙卷的风眼一片平静，安德丽雅独自一人，看着眼前闪动着翅膀的魔龙。 “安德丽雅，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魔龙淡淡地问。 安德丽雅平静道：“对于杀死母亲的你，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动手吧。” 魔龙点点头：“也好。看在相识一场，我不会让你感到痛苦的。” 在广场上的众人眼中，黑色龙卷陡然间收拢。旋转的速度不断攀升。 “不要，不要这样！” “住手啊！” 有人痛哭出来，却转眼就被黑色矮人打倒。夜翼、兰子、火胖子、洛凡他们都努力想要做些什么，但结果除了眼睁睁看着。再无他法。夜翼状若疯狂地挣开束缚，却转眼被罗切斯特隔空击倒。 漫天黑色龙卷陡然间消失，聚敛成一柄黑色的十字重剑。 命运、战斗、时光、空间，四大至高规则在剑刃上轮回流转。 魔龙高举起剑。在最高点停顿了一下，然后任那剑身如山倒，在隆隆轰鸣之中。压向在巨剑面前尤其显得纤弱不堪的安德丽雅！ “这就是结束了啊……” 安德丽雅看着当面而来的巨剑，真正直面死亡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居然很平静。 “杜兰德，你或许真的已经抛下我和女儿先走一步了。但至少，我们的女儿现在在那远古之路，只要她不回来，只要她一直躲起来，应该就能活下去。” 安德丽雅心里想着。 “还有……谢谢你，杜兰德。” 安德丽雅慢慢闭上了眼睛，眼角无声淌下两行泪水，“无论如何，这一生，我很幸福。” 狂飙席卷而过，安德丽雅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场景已经变了，自己好象进入了一场梦境，却又好象刚从一场梦境里醒来，重新回到了现实，分不清楚。 眼前是一个星光环绕的美丽空间，而在安德丽雅正前方，是一张让她牵挂了一个月的俏丽的小脸。 “凯瑟琳……？”安德丽雅看着眼前微笑的少女，怔愣片刻，忽然笑了，“上天待我还不错，让我临死前还能产生幻觉，再见一面自己的女儿。” “妈妈。”少女叫了声。 安德丽雅脸上显出柔和的神采，微笑着说：“哎呀，这幻境居然不止有色彩和影像，还有声音的。” 凯瑟琳走上前去，小手抓住了妈妈的手。 被女儿握住的刹那，安德丽雅身子猛地震了一下，眼神瞬间起了无数波澜。 她感受到了，眼前这一切或许……不是幻境？ “居然……还有如此逼真的触觉啊，真神奇。”安德丽雅强笑着，与眼前满脸认真的少女对视，最后，安德丽雅眼中一点点浮现出痛苦之色，咬牙说，“凯瑟琳，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回来？！” 凯瑟琳问：“妈妈不希望我回来吗？” “当然不希望！你回来干什么？送死吗？你为什么不在远古之路里好好呆着，你爸爸都打不过的对手，你回来又有什么用？！” 安德丽雅唯一的愿望，就是凯瑟琳能够活下来，苟且偷生也好，东躲也罢，只要能活下来，就可以了。 凯瑟琳缓缓将一缕精纯的生命气息渡入母亲体内，笑道：“我一个人回来当然没用，可是，爸爸也一起回来啦！” “什……么？” 真央广场上。 所有人的眼睛都已经瞪圆了，看着天空中手持巨剑的魔龙，还有剑锋之下的一个星光凝聚而成的球形护罩。 就在刚才，巨剑即将压垮安德丽雅的一刻，无数星光凭空而生，凝成了那个防护罩。 护罩外壁看起来很脆弱。只有薄薄的一层，却将让尼禄都感到头皮微微发麻的巨剑斩击稳稳挡了下来！ “怎么回事？那不是安德丽雅的星术吗？”尼禄不可置信地叫道，“那女人临死之前还有这样的抵抗力量？” 罗切斯特仍坐在王座上，却已经眯起了双眼，凝视那光罩。 广场上，兰子最先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说：“不是安德丽雅的星术，比安德丽雅的更强。是凯瑟琳！” 夜翼咬牙：“那小丫头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回来，这不是送死吗？她应该好好藏起来的。” 就在这时。轰得一声，广场一角忽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爆炸的威力倒也不算强，却制造出了大量的浓密黑烟，遮蔽视线、听觉、嗅觉、以及神识感知。 一角爆炸之后，又一角紧跟着爆炸，然后是第三、第四、第五次爆炸。每一次爆炸的威力都不大，却一次比一次声势浩大，而且方位各异，不断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和视线。再然后。咏战堡垒各处也开始接连冒起浓烟。 “制造混乱么……看来，小丫头不止一人，还带了帮手啊。是谁？斯内尔吗……” 罗切斯特面露一丝冷笑，挥手淡淡地说：“咏战堡垒各处的骚动不用理会。掌控好真央广场即可。” “是！”尼禄等人大声应是。 十道强横不亚于阿法尔的气势一起爆发出来，尼禄等十名背叛森德洛的叛徒同时展现出了强大的矮人之姿黄赤蓝青白黑紫绿灰和透明分别代表地火水风光暗雷，还有生命、死亡、力量这十系。 唰唰唰……！ 除了尼禄之外的九名矮人迅速占据了广场的九个方位，九道颜色各异的光柱冲天而起。将爆炸引起的特殊浓烟冲开。尼禄则大步上前，全身雷霆缠裹，昂然守护在罗切斯特的王座之下。 名叫黑科尔的叛徒此时是一名黑暗气息缠绕的矮人。变身后的他尤其矮小，气息却是十人中仅此于尼禄的一个。 黑科尔就站在距离夜翼、兰子、火胖子、洛凡、熏这些和杜兰德亲近的人不远处。 他瞥了一眼脸色凛然的夜翼等人，咧嘴笑道：“怎么，看你们的表情，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啊？区区一些爆炸制造的小混乱，就让你们觉得又有大救星到来了？真是太可笑了！啊哈，啊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黑科尔脸上浮现出一缕古怪的神色，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几乎与此同时，其他各个方位的矮人们，也毫无征兆地忽然倒下。每一个人倒下之前，似乎都被一抹无比晦暗的橘色光芒，悄然穿过了心脏。随后那橘色光芒绕颈一周，将矮人的头颅割下，无声卷走。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速度之快，甚至远远超过了之前的阿法尔。 当所有爆炸产生的黑烟消散，九道通天的绚烂光柱也随之渐渐消散。九道光柱的消散几乎不分先后，说明那九名有着强横实力的背叛者，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被杀死的，虽然被杀顺序有先有后，但因为太快了，所以让人根本看不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夜翼等人呆呆看着躺了一地的九大矮人，还有几乎不剩下多少的普通黑色矮人。 众人眼前，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斯文青年，正悠闲地抓住一名黑色矮人，用一把淬毒的匕首，刺入那名黑色矮人的心脏。 那矮人抽搐了几下，然后浑身冒出大片黑火，转眼间燃烧殆尽。在戴眼镜的斯文青年身后，黑科尔的无头尸体就躺在那里。 “斯内尔？真的是你！你和凯瑟琳一起回来了！”火胖子大喜，“而且你现在的实力……好强！” 戴黑框眼镜的青年自然就是斯内尔了，而夜翼等人发现自己居然都看不透斯内尔此时的实力深浅。 在里之路，因为斯内尔救了被黑血侵染的四哥，所以二哥和三哥专门教导了斯内尔一些绝学，让他实力大进。 这么看来，那些背叛者矮人都是被斯内尔杀死的？ “别用这么崇拜的眼神看我啊。” 斯内尔挥手割断了夜翼等人身上的束缚，摇摇头说，“我只管制造爆炸和混乱，顺便宰掉一些没啥大用的黑色矮人而已。这柄我最新制造的淬毒匕首倒是很管用。” 说着晃了晃手里的泛着幽光的匕首。 “至于杀掉了我很想得到的九个实验品的人，并不是我，我可没那么强。喏，正主儿不就在那儿吗？” 斯内尔反手一指，然后就不再多说，自顾自去收集倒在地上的无头矮人尸体了。这些在斯内尔眼中，都是无价之宝。 夜翼、兰子、火胖子、洛凡、夜乙、图桑、果果、熏、火龙、龙蓝儿、天选卫士们……人们的视线顺着斯内尔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个众人本以为不会再出现的身影，正安然站在罗切斯特的王座之下，站在脸色惊骇僵硬的尼禄面前。 那人一手轻握纫鬼斩。 那人一手提着九颗头颅。 那个无声毙敌之后才悄然出现、并在站定的一刹那、便让之前剧烈下沉的咏战堡垒重新隆隆拔升而起的男人 是杜兰德。 卷十三章 四十一 正式开始 杜兰德轻轻吐出一口气，胸腔之内磅礴无制的狂暴杀意，这才稍稍得以疏解。 其实在罗切斯特下令行刑之前，杜兰德、凯瑟琳、还有斯内尔就已经赶到了。 当看到妻子安德丽雅被捆绑于长杆之上的样子，杜兰德只差一点就没忍住直接出手了。之后凯瑟琳在千钧一发之际，营救母亲，斯内尔则负责引爆炸弹制造混乱。 至于杜兰德，他压抑着满腔怒火，以九记橘焰鬼斩接连杀死了九名背叛之敌，然后才真正现身。 看着那手提刀与人头静默而立的身影，众人很难想象在平静外表之下，潜藏着怎样的心情。 杜兰德至此才彻底不再是李尔蒙斯的传人的身份，不再是愤怒与冷酷交织的化身，他现在是淡漠执刀、执掌裁决的吞噬与审判者。 “你刚才打了我妻子一下……”杜兰德看着眼前脸色僵硬的尼禄，淡淡地说，“所以我要特意留你到最后。” 尼禄变身之后，是一个浑身散发紫金色雷霆闪电的矮人形态，强横的气势和力量压得他脚下的地板浮现出大片裂纹。尼禄看着杜兰德，颤抖着，同时也愤怒着。颤抖是因为恐惧，愤怒则是因为他想要抗拒、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抗拒不了这种恐惧。 尼禄已经顾不上思考为什么杜兰德没有死，从前在杜兰德手中吃亏窝囊的种种一一浮上心头，尼禄忽然狂吼着冲了上去：“我不准你瞧不起我！杜兰德，我不准！你瞧不起我！！” 杜兰德静静看着对方的铁拳当胸而来，任由对方击中自己，然后杜兰德的身影如泡影般破碎，化为细密如雨点的刀气。轻轻卷过尼禄的身体。刀气旋即重聚，重新化为杜兰德的样貌。 “我从没瞧不起你。”杜兰德说，“我只是从来没看到你。” “混……帐……”尼禄全身崩溃，连最微小的每一个细胞组织都被高密度的刀气一一刺破。 他的全身如沙雕般崩溃，然后消散，最后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杜兰德，能不能别糟蹋那么好的研究素材？”不远处的斯内尔推了推黑框眼镜，无奈地说。 “少废话，已经给你留了九个了，这九个脑袋也给你吧。”杜兰德反手把手里的人头扔了过去。又转头对还在目瞪口呆看着这边的夜翼、兰子、火胖子、洛凡等亲友们说，“我说，别一直这么看着我啊，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是的，我没死，不过没什么玄奇的起死回生的经历，就是单纯地没死而已。” 夜翼和兰子满脸激动，准备合体帮忙。 杜兰德却好像知道她们的想法，摇摇头说：“让我一个人来吧。你们负责把咏战堡垒从黑色矮人手上收回来。” “……嗯，好。” 亲友们各自行动，真央广场很快变得空旷起来，斯内尔也带着研究素材离开。他可不想卷入杜兰德的战斗之中。 杜兰德这才抬头，看向和自己纠缠了这么久的最强宿敌，说道：“罗切斯特。” 从刚才到现在，罗切斯特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就坐在王座上，盯着斩杀尼禄等十人的杜兰德。看着在记忆中已经死得透了如今却完好无损淡然自若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杜兰德，目光灼灼。 最后，罗切斯特收敛了眼神里的逼人光芒，低沉地开口：“你没死？” “不，我其实已经死了。” 罗切斯特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我是说，曾经那个无法战胜你的杜兰德，甚至丧失了对付你的信心的杜兰德，确实已经死了。”杜兰德一笑，“而如今重获新生的我，不是来此对付你的，而是来此……杀死你的。” 罗切斯特目光中光芒闪耀，似乎要从杜兰德身上看出些什么来。他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从王座上站起身来。 罗切斯特伸出一根手指，凌空虚画，无形的力量在杜兰德面前的地板上划出一条笔直的横线。 “能跨过那条线的话，我将赐予你与我一战的机会。”罗切斯特说。 杜兰德微微愣了一下，印象之中的罗切斯特虽然疯狂，却并不如此狂妄。 “看来这一个月来，你真以为自己是这世界的王了啊。”杜兰德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举步就朝那横线跨过去。 罗切斯特见状露出冷笑。 只听嗡的一声，那横划线陡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各式各样的规则凭空而生，交织成形，汇聚成光。 这是无数规则具象而成的光辉，看似轻薄如纱，其实是梭罗之道的最强招式之一！ 杜兰德迈出的脚踩上了这片光，然后……杜兰德的脚就没了，紧接着他的整个身体都被震得崩溃开来。 罗切斯特却忽然瞳孔骤缩！ 他低头看着已经对准了自己咽喉的一抹刀尖，还有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杜兰德，身体微微僵硬。 杜兰德淡淡一笑，收回战刀，然后退后了三步。直到这时，身后那横线之外的“杜兰德”才完全消散。那只是个幻影罢了。 “现在可以开始认真打了吗？”杜兰德问。 罗切斯特不答反问：“为什么把已经置于我咽喉的刀锋拿开？” 杜兰德耸耸肩：“你不希望我这么做吗？也好，我补上总可以了吧。”说着一刀刺穿了罗切斯特的咽喉。 罗切斯特嘴角淌下一缕鲜血，身影也和之前的杜兰德一样渐渐消散。 周围一阵光影变化，王座还是王座，广场还是广场，罗切斯特安然坐在王座上并没有起身，杜兰德也安然站在王座之下，身前并无任何横划线。之前的一切。只是双方梦境与幻术的比拼！ 罗切斯特站起身来，这一次是真的站了起来，认真笑道：“杜兰德，看来……你确实重获新生了。” 杜兰德也笑起来，同样笑得认真凛然：“彼此彼此，你也并没有因为获得了完美无缺的力量而骄傲自大。” “那么，我们正式开始？” “好，正式开始。” …… …… “爸爸他刚才一直在进行意志和幻术的比拼吗？”凯瑟琳看了一眼彼此对峙的杜兰德和罗切斯特，心里默默想到。 安德丽雅也已经看到了杜兰德，惊喜交集。同时也有些担忧。 凯瑟琳笑着安慰道：“没事的，爸爸现在可强了，一定会赢的。” 就在这时，凯瑟琳忽然眉头一皱，只见黝黑的长杆上猛地弹射出一条条触角，刺向自己。 “哼！”凯瑟琳眼神一冷，任由那触角击中自己，然后将滚滚星光之力反过来灌注到那黑色触角之中。触角陡然间爆发出凄厉的惨叫，拼命抖动。似乎想要甩开，凯瑟琳却好像黏住了这些触角。 黑色的触角渐渐变成了星光的色泽，星力不断蔓延侵袭，直到将整个长杆都变成璀璨夺目的颜色。 长杆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嘶鸣。然后轰然崩溃。 凯瑟琳拉着母亲的手，慢慢降落到地面上来。生命气息彼此交换，血肉相连的共鸣让安德丽雅的伤势迅速愈合，当周围的星辰蛋幕散开时。安德丽雅已经变回了那个美丽绝伦的她。 魔龙手持巨剑，在星辰护罩自行消散之前，一直谨慎地没有攻击。 直到此时。它才脸色凛然，凝神看着安德丽雅和凯瑟琳母女，四只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母女搭档……还都是那种可怕星术的掌握者，有点麻烦啊。” 魔龙轻轻叹了口气，对两女说，“可以的话，我们能不能不打？老实说我没有必胜你们的把握，但最好别逼我杀你们。” 安德丽雅和凯瑟琳直接以实际行动作答，头顶上各自浮现出一颗明亮的星辰投影，两个投影似乎感应到了彼此，轻轻颤鸣着，然后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相互作用力，双星开始由缓至快地相互旋绕。 魔龙看着一步步并肩向自己走来的安德丽雅和凯瑟琳，提剑点头道：“好罢，你们自己找死，就怪不了我了。” 这时候，整个咏战堡垒都开始爆发战斗。 堡垒各处，战斗法师们和黑色矮人展开激烈的巷战，到处都是体术碰撞的声音与法术闪耀的光芒。山顶之上，安德丽雅和凯瑟琳对魔龙，杜兰德对罗切斯特，整个战局完全拉开了。 “战斗！反击！” “都给我拿起武器，反击！反击的时刻已经到来了！” 火胖子大声呼喝。 一名年轻的战斗法师冲到火胖子近前，满脸激动地大声说：“大人，听说杜兰德大人回来了！请允许我去山顶，帮助杜兰德大人！” 火胖子一脚踹翻了这个头脑发热的愣头青，吼道：“臭小子别添乱啊！杜兰德的战斗没人能帮他，我们这些插不了手的人就好好做好我们能做的事！还不快点把武器给我送到还没武器的人手里！” “哦哦哦，是！是！”那年轻人连滚带爬地抱着一大捆武器跑开了。 由于之前整个咏战堡垒被罗切斯特统治，此时奋起反抗的战斗法师们大多手无寸铁，所以火胖子第一时间带人来到武器和装备库。夜翼和兰子游走在堡垒各处，斩杀实力最强的那些黑色矮人。还有天选卫士们，正分散于各处，保护堡垒中的老人和孩子们。 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杜兰德回来了！ 所以这将是最后的反击时刻，一定要反败为胜！ 火胖子百忙之中，看了一眼山顶的方向，可以看到两团快如流星的身影正和魔龙激烈厮杀着，倒是杜兰德和罗切斯特之间，好像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啊。 杜兰德那小子应该不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吧……火胖子心里难免有些担忧。 因为这一个月来，他充分见识了罗切斯特的完美与无敌，如今杜兰德虽然归来，而且似乎有些脱胎换骨的感觉，但究竟能不能战胜强敌，火胖子心里没底。他毕竟不是那种愣头青，不是杜兰德的脑残粉，所以并没有什么“杜兰德必胜”的想法。 “在担心杜兰德能不能赢？”1号女士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 “嗯。”火胖子也不否认。 “呵，放心吧，我大致能猜到杜兰德如今是什么样的状态。”1号抿嘴一笑，“你看，就要真正开打了。” 1号话音刚落，整个咏战堡垒陡然间摇晃了几下。 一声如闷雷般的声音从山顶上爆发，将整个堡垒中的无数嘈杂声音都盖了过去。 卷十三章 四十二 审判镇 真央广场上，杜兰德一步跨出，直接出现在罗切斯特面前。 两个人的眼睛里同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视线在两人中间的范围内急剧碰撞，这是梭罗之眼与梭罗之眼的比拼！ 旁人根本看不清的无数规则之力错杂在一起，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了无法计数的交锋与碰撞。 然后所有规则同时湮灭，杜兰德和罗切斯特的身子同时晃了晃。 左边的罗切斯特一身白衣，脸庞白皙而俊美，没有半点矮人的丑陋，只有属于战斗法师的完美，身上散发出说不清道不明的万丈光芒。 右边的杜兰德不及罗切斯特光辉耀眼，却更宁定、内敛、并隐藏着一种极致的锋锐与凌厉。 两人同时止住了身体的摇晃，然后同时打出一记简单朴实的直拳。 天地间的所有色彩与时间都被这拳法所夺，无声无色之中，两个人各自运转李尔蒙斯之道的拳头，碰撞在一起。 砰…… 这就是火胖子等人听到的那一声闷响。 “哈哈，不错嘛！”罗切斯特借着碰撞之力向后飞去，身形如飘絮，悠然流畅。杜兰德则轻轻在空中翻转了两周，稳稳落在地上。 杜兰德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然后遥指罗切斯特，吐出一个字眼：“现！” 罗切斯特呆了一下，忽然手脚与脖颈一紧，这才发现六个杜兰德模样的战刀分身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并锁拿住了自己的脖颈和四肢。 不等罗切斯特挣脱，杜兰德已经闪身来到近前。手里提着久未使用的木刀裁决。 木质的刀身之上，居然轮回流转着杜兰德的六种道孕之刀的力量，这非常类似于罗切斯特的轮回枪。一个月前的那一战中，轮回枪的核心概念已经被杜兰德学过去了。 面对举起木刀的杜兰德，罗切斯特索性不去挣脱身上的六个战刀分身，反而笑道：“杜兰德，看你这攻击架势，说不定会连带着你自己的战刀分身也干掉哦。”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杜兰德手起刀落，与其说是“砍”，不如说是抡起刀“砸”在罗切斯特的身上。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山顶上爆发出的一团耀眼欲盲的强光！ 这次攻击真的连带着杜兰德自己的战刀分身也击散了。 光芒与狂乱的能量之中，杜兰德收起木刀。六道流光自行回到他身旁，重新凝聚，化为战刀分身的模样，然后回到杜兰德的心脏之中。 罗切斯特的身影一时间还淹没在无边的光芒与狂潮之中。 杜兰德深吸一口气，头顶飞出先祖石板，化为巨大的李尔蒙斯的石像，镜盾，尺剑、魔装、魇眸一一在石像上浮现。 石像矗立于杜兰德身后。屹立于圣山之巅。 与此同时，之前的攻击所爆发出的强光陡然间被人以暴力撕开，罗切斯特重新出现，他的眼神明显多出了一种名为“亢奋”的东西。似乎对于杜兰德的实力有如此大的长进异常兴奋。 “很好！太好了，杜兰德你的实力非常棒！”罗切斯特的大笑声响彻天际，“对于你，我本来还有些遗憾。毕竟我曾经在你手上败过太多次，好不容易赢了你，却发现你我差距太大。赢得太轻松了，反而无感。现在这样就很好！你越是强大，我击败你之后就越是不会再留下任何遗憾了！” 杜兰德没有回答，目光从罗切斯特身上离开，然后上移。只见在罗切斯特背后，多出了一尊身形体积比李尔蒙斯石像还要大一筹的黑色巨矮人！ “哼，看来不止我学了你的一些招式，你也学了我的啊。”杜兰德冷笑一声，大步上前，带动身后的石像进击。 罗切斯特毫不退让，同样与身后的巨矮人完成同调，正面迎上。 轰！！ 堡垒中双方的人都在这一刻立足不稳，骇然望向山顶，就看到两个庞然大物正疯狂地缠斗扭打在一起。 很难描述仰望两个怪兽般的庞然大物暴力厮打的场景。相比起李尔蒙斯石像和黑色巨矮人，就连化身巨龙的魔龙罗德格特也显得有些纤弱。 两个庞然大物连连对撞的同时，杜兰德和罗切斯特也在极速交手。 罗切斯特一边打一边笑道：“杜兰德，我这么打下去倒是没所谓，但你就不担心这一战打完，整个咏战堡垒的人死得一个都不剩？你我这种级别的战斗余波，根本不是旁人能承受的。” 说着，罗切斯特故意将一道余波向旁边引去，狠狠撞在安德丽雅和凯瑟琳的星术防护罩上。 剧烈的震荡过后，安德丽雅脸色闪过一抹苍白。凯瑟琳知道母亲重伤初愈，而且整体实力还是不如自己，连忙拉着母亲想要退到更远的方向去。可魔龙如影随形，紧紧逼迫。再加上罗切斯特不时故意引导过来的战斗余波，情势立刻变得有些危险。 魔龙的实力比凯瑟琳想象中还要强大，一个不留神，凯瑟琳自己反而被那黑剑带起的狂飙带了一下，一条手臂上的衣料立刻四散破碎，手臂皮肤被刮出了无数的划痕。 安德丽雅立刻洒出生命力量，然后将凯瑟琳拉到一旁，惊险地避开了罗切斯特又一次的余波偷袭。 “卑鄙！”凯瑟琳咬牙。 “有些麻烦了。”安德丽雅也蹙起眉头，“如果我们继续呆在这里的话，早晚都会被暗算击中，魔龙的剑还好，罗切斯特引导过来的余波可不好应付。但如果我们轻易离开，又怕魔龙会趁机联合罗切斯特对付杜兰德。” 这时候，安德丽雅和凯瑟琳都看出来了，魔龙的保命能力非常强。对危险有着异乎寻常的感知，而且速度奇快，滑溜异常。正因如此，罗切斯特才敢肆无忌惮地引导战斗余波，而不怕误伤到魔龙，因为魔龙根本不会被伤到。 这样一来，母女俩呆在这里就会保不住自己，离开这里又可能害杜兰德落入劣势。 战斗局面越来越混乱，也越来越不利，这点就连堡垒各处的战斗法师们都看得出来。在堡垒的一处坍塌大半的城堡边上。兰子遥望山顶沉默着战斗的杜兰德，咬牙低沉地说：“杜兰德他太在意堡垒中的我们的生死了，这样下去就真的麻烦了。” 砰！ 又一次交击，罗切斯特操纵巨矮人微微一斜，将一大股冲击波引导到旁边，沿途也不知道误伤了多少战斗法师。 至于那些被误伤的黑色矮人，反正罗切斯特并不在乎，就连尼禄被杀的时候，罗切斯特也没有任何反应。 “杜兰德。就凭这点，我就能断言你永远也比不上我。”罗切斯特摇摇头，暂时让巨矮人退后，有些失望地说。“在战斗中心存杂念，因一些弱小之人的死活而心灵受到牵绊，这可不是合格的战斗法师。” 杜兰德的气息有些急促，口吻平静地回道：“那是因为你我的战斗理由不同。如果那些被你杀死的战斗法师都是一枚枚远古之匙。你也会和我一样。”杜兰德顿了顿，接着说，“而且。你没机会再利用我们的战斗余波，去威胁我想要保护的亲人、朋友、还有同胞了。” 杜兰德双手合十，全身衣袍猛烈飘扬起来，一字一顿地喝道：“秘术：审判镇。” 迷蒙的紫芒汇聚，如海市蜃楼般形成一个小镇。小镇里有建筑，有树木，有小桥，有流水。甚至在小镇的上空，还挂着一颗小小的紫色太阳，和一轮弯刀月牙形的月亮。日月交替轮转着，小镇里的光影也随之变化。 整个小镇悬浮在圣山之巅的上空，将杜兰德和罗切斯特都装了进去。 “哦？这是什么招式？领域类的秘术吗？” 罗切斯特站在小镇的街道上，眼神明显认真起来。 尤其是在看到天空中的日月轮回之景象时，更是面露凝重之色，“涉及环境创生和时间更迭的秘术，了不起。” 说着他挥手一记抽击，强横的力量摧毁了一排小镇里的房屋，却奇异地没能冲出小镇的范围。而且被摧毁的房屋也立刻自我复原。 这一手“审判镇”，并不是吞噬与审判者代代传承的终极奥义，而是杜兰德观看那“里之路”的一个个“小岛”，而自行领悟出来的招式。 “审判镇”其实很类似小岛，就是一个异度空间，看似存在于世界之内，实际上却割裂于世界之外。 跨越两个世界，罗切斯特自然无法再将战斗余波送出去了。 咏战堡垒的剧烈摇晃渐渐停了下来，无数战斗法师从掩体中出来，震惊诧异地看着天空中那朦朦胧胧的紫色的古典小镇，然后再次放开手脚，投入到战斗之中。 相比起大部分人对那“审判镇”的崇拜敬佩，火胖子沉默着，没说什么。1号女士则隐约流露出一丝担忧。 山顶上，魔龙手持巨剑，偏头看了一眼审判镇，先是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招式真的很了不起，但这不应该一对一作战时使用的招式。” 凯瑟琳自己也没见过审判镇这一招，问道：“你什么意思？” 魔龙淡漠道：“这招的用法，应该是提前布设好小镇，然后作为陷阱，将大批强敌引入，再利用主场优势各个击破。杜兰德在正面战场上直接使用，且不说罗切斯特的力量本就在他之上，单论这一招的消耗，杜兰德自己就会有些吃不消。我说了，这应该是战前布设的招式，而不是临战施展。” 卷十三章 四十三 爆发力 站在外界的人们，很难看清审判镇内部的情况。 但其实在魔龙说这番“审判镇不适合临战施展”的言论同时，审判镇里的罗切斯特，也对杜兰德说了同样的话。 这时候，巨矮人和李尔蒙斯石像都已经不在了，两个庞然大物在彼此的凶狠拼斗中，最终拼了个两败俱伤。 小镇中心的紫色石板铺就而成的广场上，杜兰德喘息着，被罗切斯特单手提拎在空中。 罗切斯特冰冷地说：“结束了，杜兰德。你不该为了保护他人而施展这一招的，你看，你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来对付我了。而我不会给你休整恢复的时间。” 罗切斯特顿了顿，微微耸了耸肩膀，似乎不是很适应审判镇里弥漫的审判力量。 他看了看周围的小镇环境，最后回过头来，非常认真地看着杜兰德，接着说：“我可不想在这小镇之中，面对全盛状态下的你。” 杜兰德在喘息了一会儿后，开口道：“……用轮回枪吧，罗切斯特。” “对付你还不需要。” “不，我是说认真的，用轮回枪吧。”杜兰德看着罗切斯特，眼神里居然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那眼神似乎在说：不用轮回枪的话，你赢不了我的。 罗切斯特脸色冰冷下来，冷冷地说：“你感觉不到吗？和你打到现在，你的力量在不断消耗着，而我的力量，却还在不断增强！我的生命形态已经完美无缺，却还在力量的积蓄期，三天之内。我的力量也将达到巅峰，臻至完美。杜兰德，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会在这种时刻依然傲慢。” 杜兰德沉默许久，最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而是轻轻伸手，反抓住了罗切斯特的手臂，然后说道：“我这招审判镇，给你的感觉应该是那种陷阱主场类的招式吧。正确的用法应该是提前布设好，然后等待敌人进入，并在等待期间恢复气力，然后以少胜多。但我必须说，其实这招，不是你以为的用法。” 罗切斯特双眼微眯，正想开口，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脸色猛然变化。抬头看向小镇上空的天空。 只见密密麻麻的黑洞，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并占据了整个审判镇的各个地方。 即便以罗切斯特的自负，也不禁微感惊悚。因为他清楚地感应到每一个黑洞都连接到了无数的空间，并抽取海量的元气与能量。 仅仅一个黑洞所抽吸引来的元气还不算太离谱，但如此多的黑洞加在一起…… “该死的！你居然学会了吞噬与审判者的终极奥义？而且用这种方法施展出来？！”罗切斯特眼中闪过震惊和忌惮。 有关审判者，罗切斯特其实也不是很了解。 他一咬牙。果断打算后撤，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异度空间，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挣脱不了杜兰德的抓握。 杜兰德稳稳抓住罗切斯特。露出微笑： “审判镇确实是主场，却不是那种跟敌人慢慢磨慢慢耗的主场，而是一个能够比我本人更快汇聚大量元气力量的主场。利用审判镇施展终极奥义，比我本人独自施展的威力大三倍，聚力速度则几乎差不多。” “罗切斯特，你以为我施展审判镇是为了避免你再伤害我的亲友同胞？不是的，如果没有审判镇的情况下，就施展最终奥义，咏战堡垒或许在瞬间就蒸发了。审判镇，其实是为了限制我自己的招式威力和范围。” 这时候，无数黑洞已经完成了能量汇聚。 罗切斯特知道自己无法及时离开这个异度空间了，只能选择硬抗，可该死的是双手都被杜兰德牢牢抓住，根本腾不出手来。 罗切斯特冰冷道：“杜兰德！这样下去你也会在打击范围内，你将和我一起承受你自己的攻击力！” 论防御力，罗切斯特确认自己在杜兰德之上，他知道眼前即将爆发的攻击虽然很强，但应该杀不死自己。可杜兰德或许会被他自己打挂掉。 “哦，忘了说了，”杜兰德口吻淡淡的，“在审判镇范围内，我本人……是不会受到自己的力量伤害的。” 罗切斯特的脸色凝固了。 这一刻杜兰德笑得杀气凛然：“所以我早说了啊，让你快把你的轮回枪拿出来，罗切斯特！” 话音落下，无法计量的庞大元气能量，在审判镇中一股脑喷吐出来，没有方向操控，没有形态和属性的变化，只是简单粗暴地，保证在同一瞬间进行能量的极致释放，看似毫无技术含量，其实又有着令人乍舌的施展难度。 无数混乱狂暴的力量剧烈碰撞，试图向四面八方扩散，然而审判镇的范围有限，令无数元气力量不得不压缩再压缩，聚合再聚合！在有限的空间里压缩聚合到极致，直到最后，轰然爆炸！ 外界的人根本看不出审判镇里发生了什么。 从外部看，审判镇并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没有摇晃，没有波动，只是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安德丽雅和凯瑟琳还在和魔龙激烈交锋，你来我往。 堡垒中的战斗法师们，也和黑色矮人军队持续厮杀。 其实人们心中都有一个潜台词：这一战不会那么快就打完的。尤其是杜兰德对罗切斯特，两个都近乎无敌的人的对决，哪有那么快结束啊。 “喂，别冲得那么凶！稳着点。” “是，队长。” “大伙儿先稳住阵脚，不要着急，就算我们这边打完了，杜兰德大人那里还需要时间的。” “嗯，没看到安德丽雅大人和凯瑟琳大人也打得很耐心嘛？学着点！” 人们不认为战斗会很快结束。不认为战斗会这么快进入全力火拼的阶段。 罗切斯特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 此时，在审判镇之中，强烈的爆炸刚刚过去，罗切斯特痛苦地趴伏在地，少了整整一条手臂。 他身上的白色衣袍破碎，露出原本白皙完美此时却布满伤口的身体。杜兰德之前的铺垫太隐蔽，爆发又太突然，爆发力更是压倒性的强横，罗切斯特甚至没来得及变成矮人姿态强化防御。 “咳咳……咳咳咳咳！”罗切斯特咬牙站起身来，就看到杜兰德果然毫发无损。正脸色漠然地紧逼过来。 罗切斯特狠笑道：“原来如此，我说你这招审判镇的消耗为什么那么大，原来是真正的大杀招！哼，也好，轮回枪！” 黝黑色的粗壮弩枪浮现而出，罗切斯特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气息化为纯黑色的气流萦绕在他周身。彻底完美之后，他似乎无需变成矮人的丑陋样子。依然可以动用全部的矮人之力。 杜兰德注意到对方皮肤上流转起幽幽黑芒，想必防御力已经大幅度提升了。 咣咣咣！ 轮回枪在罗切斯特手中，如一条大龙般剧烈抖颤起来，发出嘈杂刺耳的声音。枪势却反倒轻飘飘的，悠悠然点到了杜兰德面前。 罗切斯特脸色很郑重，看得出来，他打算用这一枪直接扳回劣势。重掌主动！ “终于肯动用全力了。可惜已经迟了。” 杜兰德左手一甩，六柄战刀自行飞出来，刀与刀首尾相连。然后彼此融合在一起，最终居然神奇地融合成一条六色的软鞭。 软鞭在杜兰德的操纵下，画出一个个圆圈，大圆小圆，横圆竖圆斜圆……各色圆环形成涡流般的劲力，一下缠住了轮回枪。 与此同时，无数黑洞再一次凝聚起惊人的力量，杜兰德将力量聚集于自身，胸腔夸张鼓起，近距离对准战枪被缠住的罗切斯特，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咆哮！ 这一次的爆发是定向的，罗切斯特惨哼着倒飞出出去，直到狠狠撞击在审判镇的边界，然后软软地滑落下来。 砰…… 这一次，外界听到了这一声撞响。 声音有些沉闷，也不太响，却清晰地传递到了咏战堡垒的每一个耳里、心中。 “发生什么了？”所有正在和黑色矮人浴血厮杀的战斗法师们都愣了愣，倒也没太在意。安德丽雅和凯瑟琳也只是稍稍顿了顿，便继续投入战斗。 只有魔龙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一时间不敢相信。 “杜兰德难道……不，不会的，那种级别的战斗，可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除非拥有压倒性的爆发力，否则不可能这时候就进入决胜负生死的阶段。” 魔龙心里想着。 他或许是如今全世界除了罗切斯特和杜兰德之外的最强者，眼光很独到。 但很快，魔龙就瞪圆了眼睛。 整个咏战堡垒的战斗法师们都瞪圆了眼睛。 人们发现：堡垒正在摇晃……不，其实是世界正在摇晃！大地在震动，天空似乎都要翻转过来，密密麻麻的黑洞出现在人们视线可及的位面内外的任何地方！ 一名战斗法师被黑色矮人打倒，躺在地上，看着再次举起砍刀的矮人，面露绝望之色。 可预想中的死亡并未到来，那黑色矮人身后，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黑洞，将矮人直接吞吸进去，并以巨大的压力将之搅碎，化为精纯的元气力量。 “呃，这是怎么回事？” 那名战斗法师爬起来，就看到同伴们也都满脸难以置信，因为同样的情况正在堡垒各处发生。于是很快，整个咏战堡垒再没有半个黑色矮人，全部消失。而黑洞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到底怎么回事？这是每个人心中的疑问。 这时，有人指着天空中的“审判镇”大喊：“喂，你们看！” 可以看到，审判镇渐渐变得有些透明，似乎变得不够稳定，就好像一个被慢慢吹大的气球，已经有些承受不了内部不断增强的压力！ 之前那个叫着要去帮助杜兰德的愣头青又跳了出来：“大伙儿，黑色矮人已经没有了，还愣着干什么，抄家伙上山去支援杜兰德大人啊！” 说完他就被火胖子一拳揍翻在地，哼哼叽叽的，茫然不解自己说错了什么。 火胖子的脸蛋微微扭曲着，用平生最大的音量吼道：“所有人……远离山顶！立刻，马上！！” 卷十三章 四十四 残局 见不少人面露茫然不解，火胖子咬牙叫道：“还不明白吗？杜兰德显然在准备某些大招！见鬼的，那小子的战斗节奏怎么永远跟别人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那招式是什么，但论强度，恐怕连他自己布设的领域都快顶不住，快被撑爆了！ 你们想在气球爆掉的时刻把脸凑上去吗？” 最后一句话立刻让人们明白了火胖子的意思。但好像……已经来不及后撤了。 审判镇开始扭曲，变形，加速膨胀。 审判镇之中，大量黑洞从全世界各处吞吸来了海量的元气，甚至比前两次还要多上三成左右。 但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如此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元气，正海纳百川一般，被杜兰德汇聚在手中的审判战刀之上。 杜兰德终于取出审判战刀了。 其实早在这一战正式开打之前，杜兰德就制定好了面对罗切斯特的战术：前期无论怎么试探都没所谓，但一旦到了动用吞噬与审判者的终极奥义的时候，就不再保留，一鼓作气干掉对方，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这就是杜兰德的打算。 所谓的最终奥义，并不只是单独的一招。杜兰德在面对魔物时，自我觉醒的那种运用方式，只是最终奥义的初式，后来接受了完整的传承，杜兰德才明白真正的吞噬与审判者有多么可怕。 李尔蒙斯、梭罗、吞噬与审判者，三者之中，李尔蒙斯力量无敌。梭罗技巧玄妙，审判者的整体实力或许并不及前两者，却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瞬间爆发力。 全力爆发的审判者，即便李尔蒙斯和梭罗联手，也必须暂时退避。而审判镇的存在，正是为了阻断对手暂时退避的道路，逼迫对手不得不正面面对极致爆发的审判者！ 此刻的审判战刀，就像一个没有吞噬极限的怪物，贪婪而不知疲倦地将所有元气吞噬到一柄刀的体量里。 “……杜兰德，我本打算避过你的爆发阶段。因为我知道，虽然我的绝对力量仍强于你，但论瞬间爆发力，我似乎不如你。”罗切斯特爬起来，说，“但现在看来，继续被动避开锋芒的话，好像就要被干掉了啊。你终究是杜兰德，在掌握战斗节奏和主动方面。我不如你。” 杜兰德的第一击，吞噬元气然后引发有限范围内的聚合再爆炸，罗切斯特自认还能扛住，最多受点伤。 杜兰德的第二击。吞噬元气然后定向地一口气爆发出去，罗切斯特也扛住了。 关键是，罗切斯特不认为杜兰德可以长时间地维持这样的爆发式攻击。 所以他本打算暂时任由杜兰德施展，等杜兰德的锋芒锐气耗尽。再进行致命的反击，一举获胜。 但就像火胖子说的，杜兰德的战斗节奏和别人永远都不一样。 如今这即将到来的第三击——这“将整个世界之元气浓缩于一刀”的招式——终于让罗切斯特感到了死亡的压力。 战斗才开始没多久。就已经被杜兰德直接带到了最后的招式对决。 杜兰德手里的刀已经变得近乎透明，这时候已经不需要特意操控，巨大的质量便令那刀身自主地吞噬更多地元气。 甚至连罗切斯特周身的一缕缕黑色流光，也被刀身蛮横无比地吸了过去，然后一口吞掉。 罗切斯特默不作声地将轮回枪拆成六截，然后一一反插入自己身体的六个部位，轮回枪慢慢融入进罗切斯特的身体，但罗切斯特并未因此变成矮人的摸样，仍保持着战斗法师的样貌。只是他的额头之上，缓缓睁开了第三只和第四只眼睛。 杜兰德脸色不变，持刀一步步走向罗切斯特。 所有的元气都已经集中于一刀之上，接下来的战斗，就连审判镇也会无法承受，所以这就是关键的最后一击了。 双方都不再说话。 杜兰德双手共同持握审判战刀，平淡无声地向罗切斯特斩去。 罗切斯特张开已经复原的双臂，握紧拳头，正面迎击。 刀锋与拳头相交的刹那，罗切斯特的左拳如蒸发般消失，另一只拳头则趁机绕开战刀，径直打向杜兰德的身体。 杜兰德不设防，对罗切斯特的拳头视若不见，战刀由斜斩转为前刺，点向罗切斯特，以攻对攻。 原本虚幻飘渺如海市蜃楼的审判镇，在人们的眼中慢慢凝实，审判镇从世界之外，渐渐回到了世界之内。 然后小镇开始崩溃，无数利剑般的气劲朝四面八方飙射。 审判镇终于到了承受的极限，在战斗双方的碰撞中破碎，像一座正在崩溃的大型紫色沙雕。 所有人——包括实力强劲的魔龙、凯瑟琳、安德丽雅——也不得不在此刻收手罢战，手忙脚乱地应付那好似无穷无尽的劲气飙射。 直到一切重归平静。 整个咏战堡垒死寂一片，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然后探头看向山顶如今的情况如何。 审判镇已经完全消失了，散作大量紫色的细沙，铺满了整个真央广场，形成高高低低的沙丘。 沙丘之上，两道身影正扭打在一起，翻翻滚滚，你来我往，没有任何招式和技巧，就像两个当街斗殴的人。那两道身影，正是杜兰德和罗切斯特。两人似乎都没有力气发大招了，也看不出到底谁的状态更糟，或者说，两人的状态都很糟糕。 “菲波大人……”愣头青小心翼翼地问身旁的火胖子，“现在，我们可以去帮助杜兰德大人了吗？” 这小子已经被火胖子教训了两次了，所以这次很谨慎地没有一上来就大吼大叫着要去帮忙。 火胖子叹了口气，说：“所有人。撤离咏战堡垒。” “什么？为什么！”愣头青一下跳起来，无法接受这样的命令。 火胖子没有解释，只是将这个命令强硬地下达下去，他很清楚，战斗已经进入残局，这时候杜兰德需要的不是支援，而是摒弃一切干扰。火胖子看到了，就连凯瑟琳、安德丽雅她们，似乎也不敢靠近那片山顶的沙丘。 也就是说，虽然杜兰德和罗切斯特打得很难看。但凯瑟琳和安德丽雅做出的判断是：如果介入的话，可能会死的。以她们俩的实力，都认为无法介入，火胖子不认为堡垒中的人们一拥而上就能解决问题。 砰！杜兰德脸上挨了一拳，倒下之前，反起一脚将罗切斯特踹倒。 “呼呼……”杜兰德的视线有些模糊，全身火辣辣地疼痛着，快要麻木了。 他在沙中翻滚了两圈，骑到罗切斯特身上。居高临下一阵乱拳，然后又被罗切斯特顶了下去，脸部着地，吃了一大口沙。 “杜兰……德……你输定了！看我不……打死你！”罗切斯特说着地痞无赖发狠时的话。 “去你……妈……的。赢的人，是我！”杜兰德也做着类似的回应。 最后，两个人面对面，彼此掐住了对方的脖颈。就此僵立不动。 一名不听号令的战斗法师悄然出现在沙丘边上，看着僵硬着做着最后角力的两人，咬牙冲了上去。 踏入沙丘范围的第三步。这人浑身一颤，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凯瑟琳徘徊在沙丘之外，运转星力想要进入，可刚刚深入一点，就被无可抗拒的力量反弹出来。 “真的没办法帮助爸爸了吗……” 凯瑟琳咬着嘴唇，站在她的角度，可以看到罗切斯特的脸色越来越红，杜兰德则脸色渐渐转白。 这时，身旁的安德丽雅忽然脸色一变，问道：“糟了，魔龙罗德格特呢？” 凯瑟琳回头一看，才发现魔龙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刚才在混乱之中，凯瑟琳和安德丽雅都跟丢了魔龙。 “我在这里。” 一个声音传来。 两女连忙看去，只见魔龙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变成了人形，那是一个身穿纯黑色长袍的头生双角的青年，正站在沙丘的边缘。 而让安德丽雅和凯瑟琳都暗叫不好的是：魔龙身边矗立着一尊黑龙盘于巨剑的雕塑。 “糟了，那是他的本体，我们大意了！”凯瑟琳暗骂自己大意，同时也对魔龙神出鬼没的手段感到震惊。 它到底是什么时候把本体取到手的？趁着刚才那短暂的混乱吗？ 其实直到现在，凯瑟琳都觉得魔龙并没有全力与自己和母亲交战，这种神秘难明的感觉让凯瑟琳感到有些不适。 这种不适在下一刻转变为恐慌，只见魔龙古怪地笑了笑，手一招，身后的本体雕像剧烈缩小，落入他掌中，然后魔龙轻轻一抛，好像吃糖豆似的，把变小的本体雕塑丢入口中，咕咚一声吞了下去！ 吃掉了本体的魔龙，身上漾起一种异样的气息，然后他举步，稳稳踏入了紫色沙丘的范围。 沙丘中心的杜兰德脸色震了震，然后更加苍白了。 罗切斯特嘴角微翘，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杜兰德，看起来，就连上天都不愿意帮你啊。” 凯瑟琳和安德丽雅对望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毅然决然。 母女俩手拉着手，头顶星术力量，也走入了沙丘。 这时候，终于到了正午时分，阳光洒落下来，照得紫色的沙丘美轮美奂。 沙丘中心的两尊雕塑一动不动，魔龙、安德丽雅、凯瑟琳，则一步步踏着紫沙，向着沙丘中心挺进。 魔龙和两女的方向都是一致的，都是直奔杜兰德而去。 不同的是，前者是为了杀戮，后者是为了守护。 卷十三章 四十五 永远的朋友 “还是有点不甘心。” 咏战堡垒之外，刚刚撤离出来的熏回头看了一眼山顶，低声说，“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我们有拼命的心，却没有拼命的资格。” 一旁的火龙嗯了一声，说：“不过没办法，差距太大了，我们退出咏战堡垒的范围，就是最大的帮助了。森德洛的天选卫士们还在堡垒里，他们无法离开，却也没能力帮到杜兰德。你没看夜翼和兰子也都退出来了吗？ 现在有可能帮到杜兰德的人，或许只有凯瑟琳和安德丽雅了。” 山顶沙丘上。 凯瑟琳和安德丽雅每一步迈出，都必须承受莫大的压力，越是靠近沙丘中心，压力就越大。 “坚持！一定要坚持住，再加快一点速度！”安德丽雅看了一眼魔龙，对方也走得很艰难，但对方只靠一人之力，依然比己方两人合力走得更快一筹。 而且，吞掉本体之后，魔龙的力量正在缓缓增长，这一点，沙丘中心的杜兰德和罗切斯特也感受到了。 如果让魔龙率先抵达，那么杜兰德就完了。 如果安德丽雅和凯瑟琳先抵达，罗切斯特就完了。 如果同时抵达，那么少不了还有一场不知结果的恶战。 哒啦。 脚步声停下，魔龙站定，他已经站在了杜兰德斜侧方。 “好样……的……罗德格特。”罗切斯特传出狰狞的意念，“动手，杀了杜兰德。” 魔龙微微点头，抬手凝聚起一柄黑色重剑，他的动作很吃力，看来想要在这里动手还是有难度。 凯瑟琳和安德丽雅紧随着就到了，却好像赶不及护住杜兰德。 “我们直接攻击魔龙。”安德丽雅低声说。 星光之力凝聚成一柄长长的尖锥，安德丽雅和凯瑟琳各自伸出一手。握住锥柄，然后一点点向前推送，指向魔龙。 由于无形的压迫力太大，所有人的动作都很慢很慢，也正因为慢，而给人一种窒息般的感觉。 罗切斯特已经流露出狰狞的笑容。 杜兰德猛地一咬牙，调动起剩余的力量，向内压缩到极致，然后向外迸发！这样下去会死的，所以杜兰德不得不赌一把。强行打破现有的局面。 僵硬压抑的局面被杜兰德强行打破。无形的压力暂时消失，所有人的行动暂时恢复了正常。 杜兰德拧身侧步，双臂展开，一手与罗切斯特对抗，另一手反抓向魔龙。 罗切斯特也不进攻，只接下了杜兰德的单手攻击，让杜兰德无法完成闪转腾挪。 魔龙身子一震，加速挥剑向杜兰德砍去。 安德丽雅和凯瑟琳奋尽全力，连人带锥。直扑向魔龙的背后。 一切都在沉默中发生，然后伴随着一个人的压抑低沉的闷哼声，所有人的动作都静止下来。 “呼……呼……”安德丽雅和凯瑟琳剧烈喘息着，也在笑着。她们手里的尖锥提前一步贯穿了魔龙的身体。 另一边，杜兰德的手掌也牢牢推按住魔龙的心口，但杜兰德没笑。 罗切斯特倒是在笑，只是笑得有些不自然。 唯有魔龙的脸色很平静。安静地看着杜兰德。 魔龙手里的黑色十字巨剑对准杜兰德，剑锋破开杜兰德的衣服，贴着肋骨旁。从腋下穿过，最后，深深扎入了杜兰德身后的罗切斯特的身体！ 沙丘之外，赶来的洛凡愕然看着沙丘中心的这一幕，无法理解为什么安德丽雅和凯瑟琳和杜兰德都击中了魔龙，魔龙的剑，却没有击中杜兰德，反而击中的是他所效忠的罗切斯特？ “怎么回事？”更多的天选卫士也赶到了。 “还不清楚。”洛凡低声说。 一名天选卫士说：“杜兰德大人不愧是杜兰德大人，这情况一看就清楚了吧，显然杜兰德大人用技巧转移了敌人的剑击，把攻击引导到罗切斯特身上去了！” 洛凡有些犹豫，不确定地说：“好像不是这样的，刚才似乎……是魔龙主动在最后时刻，绕开了杜兰德，对罗切斯特发动了进攻……” “什么？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这也是杜兰德此刻心中的想法。 罗切斯特已经扑通一声扑到在地，杜兰德没有回头去看罗切斯特，反而死死盯着眼前的魔龙罗德格特，一字一顿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避开了我？！” 没有人比杜兰德这个当事人更清楚，魔龙是自己主动在最后关头，陡然转变攻击方向，隔着杜兰德干掉了罗切斯特！ 但魔龙不是背叛了吗？ 他不是连皇后莉威娜都杀了吗！ 魔龙笑了一笑，是那种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张嘴想说话，吐出的确是混杂着星术力量和审判之力的血块。安德丽雅和凯瑟琳凝聚而成的尖锥已经击中了魔龙的要害，杜兰德按在魔龙心口的手掌，更是几乎震碎了它的心脏。 魔龙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慢慢委顿在地，痛楚地抽搐着，渐渐缩成一团。 这时候安德丽雅和凯瑟琳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杜兰德咬牙将魔龙放平，慢慢把尖锥拔出来，然后开始止血急救。 “行了，不需要了。”魔龙恢复了一些气力，开口说道。 “你闭嘴，给我老老实实地躺着。”杜兰德喝道。 安德丽雅和凯瑟琳看着被巨剑穿刺而死的罗切斯特，不用问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两女脸色复杂地走上前来。安德丽雅没有说话，毕竟，魔龙还是杀死了皇后莉威娜。 凯瑟琳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罗德格特，一个月前那个声音，那个对我说我爸爸没死，让我拿出钥匙打开远古之路的声音，难道是……” “嗯，就是我。我当时躲在太阳里。”魔龙露出微笑。 凯瑟琳小脸苍白，无法理解地问：“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魔龙说：“因为只有我的力量。才能杀死罗切斯特。” 杜兰德急道：“行了，你别说话了。” 魔龙摇摇头，坚持继续道：“让我说完吧，至少要让人知道我做了些什么。我……不是背叛者。事实上我弄不清楚的事情很多啊，罗切斯特的力量来自于一头魔物，那么我呢？我的力量来源于哪里？我和罗切斯特，和那魔物，又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我似乎明白，却又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脑海里翻出那个答案。但我很明确一点罗切斯特这样的家伙。别人是杀不死的。只有我所拥有的和他同源的力量，才能杀死他。” 杜兰德看着血流不止的魔龙，咬牙说：“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联手？” 魔龙无奈地说：“因为我的力量虽然有可能杀死他，但还必须要知道他的要害在哪里啊。我明白我自己的要害在何处，但他的生命形态，似乎和我还是有些不同，所以我必须赢取他的信任，再探明他的要害。” 安德丽雅说：“罗切斯特一开始也不信任你吧，所以才提出让你亲自杀了我母亲。” 魔龙露出苦笑：“是的。很遗憾，莉威娜是我的好朋友，当年我和她在远古之路的外之路相遇，我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她临死前明白了我的心意……我很感激。也更愧疚。” 魔龙脸上涌起一丝不正常的殷红，忽然一把抓住了杜兰德的手，说：“上层树世界杀不死那魔物，才会将它关在里之路。呵呵。真是奇怪，这种事情我倒是知道，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总之。杜兰德，我不会死的，你不用担心。我的真正本体，会在未来复苏，他应该知道所有的事情。 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是……不是背叛者……我一直都记得，我们在远古之路、在扎古力山脉里，并肩作战的……日子…… 我们是……朋……友……” 杜兰德没吭声，却早已泪流满面。 他数着魔龙的心跳。 一下、两下、三下 …… 杜兰德的力量仍强行维系着魔龙心脏的完整，凯瑟琳灌注的生命力量正努力修补破碎心脏的伤痕。 但审判之力何其霸道，又是在生死关头的爆发性的攻击，魔龙的生机其实在身中攻击的刹那就已经断绝了。 就算未来它的本体复苏，也不再是杜兰德认识的魔龙，罗德格特。 天选卫士们全部围在沙丘周围，他们能感受到沉默而强烈的悲伤情绪，正弥漫在空气之中。 就在这时，1号忽然眼神一动，惊呼道：“小心！” 话音未落，杜兰德、安德丽雅、凯瑟琳三人同时横飞出去，重重摔落在沙丘上。罗切斯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嘻嘻地怪笑着，拔出胸口的十字重剑，最后狂笑起来：“魔龙，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了？你所探听到的我的要害部位……是假的！哈哈！哈哈哈！！” 罗切斯特踉跄地走到躺在地上的魔龙身边，狞笑着说：“现在，你的力量是属于我的了。” 罗切斯特一口咬在魔龙的脖颈上，大口吮吸着魔龙的血液，此时的罗切斯特并不是矮人之姿，而是俊美妖艳的美少年模样。可当他满嘴鲜血地抬起头来时，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看到了某种最恐怖的怪物。 杜兰德一言不发从沙丘上爬起来，埋头冲了上去。 “等……等等！别冲动……”安德丽雅挣扎着说。 只听砰的一声，杜兰德翻飞着摔了回来，再次重重摔倒。 一拳打飞杜兰德的罗切斯特却愣了愣，因为脚下的魔龙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杜兰德在冲上去又被打回来的刹那，将魔龙的身体抢了回来。 杜兰德挣扎着，从地上再次爬起来，伸手抹去魔龙脖颈的鲜血，然后轻轻让魔龙合上已经没了神采的眼睛。 罗切斯特嘲弄地说：“他可是杀了你丈母娘的仇人。” 杜兰德没看罗切斯特，垂着头说：“杀死牧城皇后的人是你，不是罗德格特。魔龙他是我的朋友，永远都是。” 卷十三章 四十六 无限 杜兰德站起身来，对天选卫士们说：“麻烦各位，把我的妻子女儿还有我朋友，护送到堡垒之外去吧。” 这时候安德丽雅和凯瑟琳都已经站不起来了。 安德丽雅似乎想表示反对，却被杜兰德轻轻敲了一下肩膀，晕了过去。杜兰德在妻子额头上轻吻，然后把她交给了1号女士。 凯瑟琳问：“爸爸你又打算拼命了吗？你又打算抛下我们所有人独自一人牺牲了吗？上次你就是这么做的。” 杜兰德摇摇头说：“不，我没有打算牺牲自己的意思。” 洛凡上前来，把魔龙罗德格特渐渐冰冷的身体抱起来，然后向杜兰德点了点头。 罗切斯特只是冷眼旁观，并不出手阻止天选卫士们把人带走，吸食了魔龙的鲜血之后——尤其是已经吞下本体的魔龙的血液——罗切斯特正在向着某种更高的境界进发。偌大的亚瑞特圣山被一股黑色的狂流所笼罩，这股越来越强的邪恶力量的源头，就是罗切斯特。 已经撤离出咏战堡垒的人们回头看着被黑色龙卷包裹住的圣山，一个个都沉默下来。 “这一战……我们真的能赢吗？” “……不知道。” 圣山顶上，1号派了三人，将安德丽雅、凯瑟琳、魔龙送走。其他的天选卫士们都留了下来。 杜兰德又对1号说：“接下来，我必须全力以赴，无暇再分心保护咏战堡垒不受破坏了，所以……” “我们会负责的。”1号哪怕在这种时候依然笑得很优雅，“我们天选卫士的宿命就是与咏战堡垒同生共死。杜兰德，接下来你放手一搏即可，不必担心我们。只要战后咏战堡垒还在，我们就会复生。而我们即便为了自己的性命。也会拼死守护堡垒。” 资格很老的4号天选卫士下令道：“所有人各就各位，占据咏战堡垒所有重要位置，结成大阵，保护圣山不被损毁。” 临走之前，1号又回头问了一句：“虽然刚才凯瑟琳已经问过一次了，但我还是再确认一下吧，杜兰德，你没打算牺牲自己搞什么自爆吧？” 杜兰德笑了笑，说：“放心，虽然确实是拼命的绝招。却不是什么同归于尽的惨烈招式。” “那就好。” 1号离开了。 片刻后，金色的护罩在圣山表面浮现出来，光罩上有一个个明亮的小点，每个小点都代表一名天选卫士。 凯瑟琳背着母亲，抱着魔龙，从堡垒大门奔出，很快来到已经撤离的人们聚集之处。 当看到所有人都驻足原地，凝望咏战堡垒方向时，凯瑟琳问道：“为什么不去更远的地方。在这个距离上，除了神级强者其他人都无法保证安全。” 一名老迈到几乎走不动路的战斗法师缓缓说道：“看着，这是我们这些人现在唯一能做的。我们不会离开。我们要为杜兰德大人加油，即便这样的守望未必有实际意义。但我们不能在这种时候，背对正在为我们战斗的英雄。” 凯瑟琳的目光扫过在场一张张坚定肃穆的脸庞，说：“好，我和你们一起。看着。” 斯内尔这时走了过来，盯着魔龙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他好像还有一口气啊。让我看看吧。” 就这样，位面世界所有人聚集在这片汇聚着绝望与希望的平原上，凝望被末日龙卷笼罩的圣山。 剧烈的狂风从圣山方向吹卷而来。 每过一段时间，山上的金色光罩都会暗淡几分，或缺失一块，代表着一名天选卫士的陨落。 圣山之巅，罗切斯特看着杜兰德，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说：“我看得出来，你现在很愤怒。也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地认为你能杀了我。但看看你的周围，再看看现在的我，初代坚不可摧的身躯和心脏所化的咏战堡垒，都在我的脚下崩落。你还认为你能杀我？而且刚才魔龙说了，除了它和里之路的魔物，没人能杀得了我。” 杜兰德没理会罗切斯特，轻声说：“出来吧。” 话音落下，一道身穿紫色长袍的身影出现在杜兰德身旁，有着和杜兰德一模一样的样貌，有着和杜兰德截然不同的邪异气质，正是刀魂！ 回炉之后，他并没有死去，如今看起来状态很好。刀魂和杜兰德并肩站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 只是刀魂此时的神色，显得略有些遗憾。 刀魂看了看周围的末日场景，又斜眼瞧瞧罗切斯特，最后叹了口气对杜兰德说：“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你还是打算动用那一招。” 杜兰德嗯了一声：“二哥跟我说我，让我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用终极奥义的最终式。但我现在很想用，而且从现实考虑，现在确实是万不得已的时刻。‘初式’和‘中式’都奈何不了我们的敌人。” 刀魂耸耸肩：“好吧，反正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你准备好了吗？” “哼，你以为你在对谁说话。” 杜兰德一笑，轻轻伸手按在刀魂的肩膀上，然后刀魂轻轻化作一缕紫烟，绕着杜兰德袅袅旋转，慢慢融入杜兰德的每一个毛孔之中。 然后……杜兰德的样貌并没有什么变化。 既没有变成审判者的职业真形，也没有爆发出强烈的气势和力量，他衣衫破碎，形象狼狈，站在已成废墟的山顶，只有双眸渐渐变成了纯粹的紫色。 “这是……什么意思？”罗切斯特盯着杜兰德看了好久，最终疑惑地问，“我感受不到任何奇异的力量。” 杜兰德轻轻抬起头，慢慢地说道：“罗切斯特，你就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在你眼里只有一个概念与价值，那就是力量。你杀了魔龙，然后你看到了我的愤怒。然后你无视之；就像你当着我的面杀了米洛，你也看到了我的愤怒，然后你无视之。在你眼中，只有力量是实在的、需要你去关注的东西。” 罗切斯特理所当然地说：“难道不是吗？那么我反问你，我杀死米洛，你愤怒了，然后呢？然后你败给了我，好像败犬般逃入了里之路。现在我又杀死了魔龙，你又愤怒了，然后呢？你的愤怒能带给你什么？他能带给你打败我的力量吗？” 杜兰德说：“愤怒就是愤怒。不会转化为力量。” 罗切斯特失笑道：“那你还说个屁！” 杜兰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轻轻做了几个抓握又松开的动作，接着说：“单纯的愤怒本身确实不会带来力量。但被无视的愤怒，不被敬畏的愤怒，会带给我力量。” “敬畏？！”罗切斯特就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你居然说我要对你的愤怒感到敬畏？简直笑话！” 杜兰德的脸色很平静，身上依然气势不显，他在一片混乱噪杂之中。安静地说：“无关对待什么，但敬畏是必须的。 比如……你爱上了一个女孩，然后你认为你们理所当然就是一对，所以你不再敬畏‘失去与分开’。再然后，你的行为就会偏离正轨。 我们每天努力想着强大自己，追求强大是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让自己不必再去害怕那些因为自己实力弱小而需要敬畏的东西。我们想要让自己变得无所畏惧！那么。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无敌了呢？” 罗切斯特立刻说道：“既然无敌了，那当然可以真正达到无所畏惧的至高境界！至于你的愤怒。在我眼中根本一文不值。你敢说你现在的力量比我强？我如今的力量，至少在你的万倍以上！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打开里之路。” 杜兰德笑了：“所以事物真的很神奇，你无视我的愤怒，也不敬畏比你弱小的力量，但最终，你会被这股弱于你万倍的力量所击败、杀死。” 罗切斯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我不想再听你胡扯了。” 杜兰德说：“是吗？但是很抱歉，我现在很想在你死之前，把我想要说的话说完。” 罗切斯特不再理会，杜兰德或许已经疯了，被无力和不甘刺激得疯了，所以才在这里说着胡言乱语般的鬼话。 罗切斯特的身体开始发生转变，左边身体变成了矮人，手握轮回枪，右边身体则变成了魔龙的样子，手握轮回剑。再加上四只眼眸，一对翅膀，单边龙角，此时的他完全就是一尊怪胎。 一尊恐怖的怪胎。 面对拥有如此恐怖力量的怪物，一般人早已吓软，杜兰德却还在轻慢沉缓地说着： “……离开里之路的时候，二哥对我说过，让我不要用这招。他说，哪怕拥有的最强的力量，也必须知道敬畏，因为最强的力量本身会毁掉自己，又或者，会有一种最弱的力量，恰恰克制所谓最强的力量。世界一切，莫不如此。 其实，所谓终极奥义，初代审判者有，初代梭罗也有，初代李尔蒙斯也有，他们都有各自的终极奥义。罗切斯特，你知道他们三位都是怎么死的吗？他们都不是被敌人杀死的，而是死在了属于自己的最终奥义之下。 拥有先天之躯的初代们，一生中只能使用三次终极奥义的最终式。而我，没有仙先天之躯、并非天生地养的我，只有一次使用的机会。我甚至不知道施展之后，我会怎么样？我会死，还是会失去力量？” 杜兰德就好像一个病人，絮絮叨叨地说着，甚至有些没有重点，好像被新仇旧恨所引动的无边愤怒冲昏了头脑。 而罗切斯特对杜兰德此时的话已经充耳不闻。他狞笑着，一步步走了上来。 杜兰德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这就不耐烦了吗？老实说，在被你彻底激怒到现在这种程度之前，我没有掌控好接下来这一招的把握。但现在我可以了，这一招德原理，其实很简单的，不需要像之前那样吞吸那么多元气和能量，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规则。 只要在无穷小的时间内，针对一个无穷小的空间，给予一次打击即可。 打击力道是多少，都没所谓。因为无穷小的时空，保证了这一击的单位面积的作用力，将会是无穷大。” 杜兰德又挠了挠头，甚至带有一丝好像初次上台表演的稚嫩和局促，对准罗切斯特，打出了一拳。 “最后时刻，告诉你这招的名字吧。”杜兰德说，“——名为：无限。罗切斯特，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半矮人半魔龙的罗切斯特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魔龙被杀之后就像个神经病一样的杜兰德，用神经质的口吻，说着神叨叨的话，然后自顾自地地神经兮兮地冲了上来，打出了神乎其技的一拳。 这一拳没有力量，却又充满力量。 这一拳没有落点，反而让罗切斯特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 面对这一拳，力量强大到无所畏惧的罗切斯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然后他愣住。 因为他忽然就明白了杜兰德之前所说的话：无所敬畏的人，原来内心其实是最虚弱的一类人。 因为内心深处，这类人所畏惧的，恰恰是畏惧这种情绪本身。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害怕着。 “这就是无限吗？在无穷小的时空里，打出无穷大攻击力的——无限。” 罗切斯特心想。他不明白敬畏，也从不接受弱小，于是便永远不可能打出这以有限达至无限的一拳。 杜兰德的身影渐渐在罗切斯特的视线里消失了，周围的世界也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无穷小的点。 罗切斯特嘶吼着，挺枪迎击那一点，然后战枪破碎！他咬牙发狠，又举剑挥斩，然后剑身也无声湮灭。 这个点轻轻飘到了罗切斯特胸口，转瞬间膨胀扩散，化作一个完整的世界。在这个宛若真实的世界里，罗切斯特看到父母在对自己微笑，看到朋友们在欢呼迎接，看到兄长李尔蒙斯温和向自己伸出了手。 罗切斯特飘荡在这个世界里，伸手想要去抓曾经的亲人们的双手，却不知为何，全都一一错过。 世界膨胀延伸到极致，然后重新收拢、塌缩。连带着世界之中满脸伤感又茫然的罗切斯特，回归到最初的那个点。点又重新化成杜兰德，化成周围的一切场景，化作圣山，化作森德洛。 在这重归现实的世界里。 已然，没有了罗切斯特。 卷十三章 四十七 我们的王 站在堡垒外的人们，一直没有看到属于杜兰德力量。他们只看到天选卫士之力和罗切斯特之力，还看到前者在后者的压迫肆虐下不断崩溃。直到所有天选卫士全灭，圣山在黑色狂风中颤抖，人们还是没有看到专属于杜兰德的紫色，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 然后，某一刻，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拳击声。 很普通的一声。 而伴随这一声拳击声的，并不是耀眼的光芒，也不是剧烈的碰撞。 这声响，不是惊叹号，更像是一个句号，圆圆的，淡淡的，打灭了所有的光与火，浇熄了燃烧至今的黑色战火，像是关掉了某个开关，让圣山上的一切不正常，都在瞬间回归到正常。 圣山本就不该有冲天火光，不该有狂暴能量，圣山应该是巍然而平静的，就象现在这样，站在众人所在的视角上看去，黑色龙卷戛然散去，阳光普照下的圣山一片狼藉，灰头土脸，好像刚刚从沙漠中走出来的狼狈不堪的旅人，但至少，圣山已变得平静。 “……”人们沉默。 然后有人问： “结束了？” “好像是。” “赢了？” “应该。” “那杜兰德2◇，∧.大人呢？” “……”人们再度沉默。 整座圣山看上去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生命迹象，静悄悄得让人感到慌，直到有人指着山顶叫道：“你们看。” 只见圣山上慢慢地重新焕出金色的光芒，天选卫士们开始复生了！圣山也在金光中复苏，开始了自我修补。 只是，还是没有看到杜兰德。 没有人动作，也没有人举步前往圣山，这是一种微妙的心理，似乎害怕过去。害怕去面对可能出现的不好的结果。 已经三次提议去帮杜兰德然后三次都被火胖子揍倒的愣头青昂着下巴，用力跳上高台，大声说：“都愣着干什么？快去迎接杜兰德大人啊！我们打赢啦，你们难道不开心吗？杜兰德大人肯定在山上等我们呐！” 愣头青就是愣头青，身为脑残粉的他，从来没想过杜兰德会输、甚至可能会战死。 这一次愣头青没有征求火胖子的意见，这一次火胖子也没有冲上去揍翻愣头青。 这一次，愣头青一呼百应，人们开始举步，然后加。转眼之间汇聚成人潮，向着咏战堡垒蜂拥而去！ “哎，哎！我说，能不能慢一点啊，你们怎么都这么快啊，不应该是你们跟着我吗？”愣头青被挤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火胖子一把抓住了他的后领，无奈地说：“真是服了你了，实力这么差劲脑子还不好使。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说话之间，火胖子几步迈出，哪怕他现在身体状态很不好，依然在瞬息间赶了包括夜翼和兰子在内的所有人。带着愣头青第一个来到圣山上。人们紧随其后，化作浪潮，涌入堡垒，攀上圣山。却已经找不到战斗双方的任何一点存在痕迹了。山顶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 火龙拉着龙蓝儿，还有众多龙族族人们的手。说：“我们一起施展本族秘术，搜索杜兰德大人。” “是！”龙蓝儿和龙族族人们认真围成一圈，开始施术。 熏默不作声地找了个地方盘坐下来，然后对身旁的大批幸存下来的白拳牧使们说：“我们能活下来，能在未来继续活下去，都要感谢杜兰德。现在，大伙儿联起手来，给我力量，我一定要找到他。” 夜翼和兰子手拉着手，光与暗在两人之间交织，她们早就施展出了两仪裁决留下的秘术，开始搜索。 无数的战斗法师们竭尽全力，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寻找着大战之后杜兰德的影迹。 薇薇安、黑德森、肯特、白虎、铁拳……牧城众们也在奔走寻找。 斯内尔看着已经苏醒过来的安德丽雅，还有凯瑟琳，问道：“两位的实力最强，手段也最厉害，你们找到了吗？” “……还在找。” 杜兰德到底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 圣山上渐渐响起零星的哭声，有人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但转眼就被旁人制止，杜兰德肯定还活着，人们坚信这一点，无论如何都希望能验证这一点，因为如果不是，那么这个故事就太悲伤了。 …… …… 这时候的杜兰德，正走在一条黑暗的泥土路上。 哒，哒，脚步声远远地传出去，没有回声，周围的空间十分空旷，虽然充满黑暗，却不给人阴森可怕的感觉，只有宁静和安详。 杜兰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只是一路向前走着，好像受本能的支配和驱使，什么都不想。 直到前方出现了一缕火光。 杜兰德愣了一下，走上前去，只见黑暗的泥土大地上，生着一堆篝火，火上架着一壶水。一个女人悠闲安适地走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见杜兰德走过来，伸手招呼了一声，说：“来，喝口茶再走啊。” 杜兰德看着那女人的脸，默然片刻，然后微笑点头，也在篝火旁找了块石头坐下，伸手接过女人递过来的茶水。 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说了声：“谢谢，茶很好喝。” “嗨，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女人嘻嘻一笑，她的容貌很年轻，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好像月牙。 她双手捧着茶杯，认真看了杜兰德好久，眼神越来越柔和，最后轻声说：“好久不见了，杜兰德。” 杜兰德同样报以微笑：“嗯，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艾莉婕。” “哥顿叔叔和伊莲阿姨怎么样了？” “爸爸妈妈还有家族族人们，好像被1号天选卫士传送走了，为了不让罗切斯特加害他们。”杜兰德说，“至于他们现在在哪里，我目前还不知道。” 艾莉婕想了想。笑道：“放心吧，是你的话，一定可以把他们都找回来的。” 杜兰德一笑，不再多说，两个人在这片黑暗中唯一的篝火旁边，静静地喝茶，偶尔说两句话，对一个眼神，相视一笑，并没有太多的言语交流。直到一壶水喝完。篝火也渐渐熄灭，只剩下一些忽明忽暗的火星，艾莉婕放下茶杯，起身拍拍屁股，又扭扭腰舒展了一番，笑道：“好了，我该走了。” 杜兰德也放下茶杯，起身微笑：“我和你一起。” 艾莉婕的眼波愈温柔，走上前来。就像两个人小时候一直做的那样，轻轻帮杜兰德打理好衣领袖子，抹去杜兰德脸上的尘土，又帮他梳理好头。最后在肩膀上啪地用力一拍：“不准调皮，乖乖听姐姐的话，你不该来这里的。” 杜兰德摊手笑道：“可是我已经来了啊。”他又回头看看，然后指着周围无边无际的黑暗说。“而且已经没有回去的路了。” “有的，有回去的路的。”艾莉婕退了两步，伸手指着杜兰德头顶上空。露出微笑，“你看，你的朋友来接你了。” 杜兰德抬头，上空的黑暗忽然化开，亮起一束光，打下来落在自己身上。杜兰德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依稀之间，他看到光束之外的艾莉婕对自己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然后艾莉婕转身，悄然走入黑暗，渐行渐远。 火星熄灭，篝火不再。 只剩两杯还有余温的茶杯，一左一右，摆放在石头上，好像相互依偎的两个人。 …… …… 咏战堡垒。 愣头青正对身旁的火胖子说：“菲波大人，我对这种事可有经验了，一般人都会在战斗后被埋起来，我以我的直觉誓，杜兰德大人就被不小心埋在这里了。” 说着不断刨动身下的紫色沙丘。 火胖子嘴角抽搐了几下，说：“我已经用神识探查过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杜兰德不在这里。” “啊啊啊！啊啊啊！”愣头青忽然鬼叫起来，“抓住了，找到了，真的真的，我不骗你的！” 说着他忽然屏息凝神，用力一拔，好像拔萝卜一般，从紫色沙丘里拔出来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身影。 “咦？这是啥？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愣头青似乎没想到会挖出来这么一个黑乎乎脏兮兮的家伙，一旁的火胖子却已经瞪圆了眼睛，哆哆嗦嗦地伸手指着那人，说不出话来。 “我说……”被愣头青挖出来的那人说道，“你能不能别一直抓着我的腿，把我倒挂着？” 片刻之后，整个圣山的范围内，所有人都听到了火胖子惊喜交加高亢尖利到几乎破音的一声呼喊：“杜兰德！！！” 当杜兰德勉强重新站起身，迎面一个俏丽的身影扑进了自己的怀里，凯瑟琳用力抱住父亲，又哭又笑地捶打杜兰德的胸口。 安德丽雅、夜翼、兰子如释重负地站在杜兰德身边，轻轻扶着自己的男人。更多的人们从圣山各个方向，朝山顶汇聚而来。 “杜兰德！” “哈哈，杜兰德你果然还活着，太好了！” “呜呜，杜兰德大人！” 火龙和龙蓝儿都松了口气，旋即火龙不解地问：“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找到杜兰德，是谁找到他的？” “据说是个傻乎乎的战斗法师。”熏走了过来，脸色似乎有些郁闷，“是个愣头青，带着火胖子跑到山顶指着一个地方说杜兰德就在这里，然后趴下刨了一会儿，杜兰德就被那小子挖出来了。” “这都可以？”火龙瞪了瞪眼，旋即笑道，“熏，你怎么不去山顶？你看，所有人都往那里跑呢。” 熏坐下来，说道：“跑不动了，杜兰德活着就好，我人虽然没过去，心已经过去了。但真的太累了。” “呵呵。” 另一边，斯内尔看着身旁缓缓睁眼的魔龙罗德格特，平静说道：“醒了？你最好躺着别动。” 魔龙于是躺着没动，转了转眼珠，问道：“赢了吗？” 斯内尔转身抬头，望向山顶那道被众人不断抛起又落下的有些狼狈的身影，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嗯，赢了。” 在咏战堡垒的一角，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默默站立，那是刚刚苏醒没多久的马努斯。 马努斯同样凝望山顶方向，许久后，忽然叹了口气，这个一向完美无暇的男人有些无奈地抓了抓头，嘟哝道：“怎么感觉自己忽然老了……唉，这个世界啊，真是属于年轻人的。”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当杜兰德最终被人激动地人群重新放下，双脚着地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快散架了。 火胖子走上前来，脸色变得肃穆，说道：“杜兰德，现在，你已经是我们大伙儿心目中当之无愧的王了。” 杜兰德灰头土脸地说：“什么王啊，就我现在这形象，至少让我先洗把脸吧。” 刀魂的声音在心里响起：“不，杜兰德，你现在真的是王了。不信，你自己看” 杜兰德愣了愣，抬眼看去，只见以火胖子为，圣山各个方向上的所有人，都单膝跪下，面朝自己，脸上没有形式主义的谦卑，没有刻意而为的恭顺，只有自内心地感谢、支持、信赖。 人们看着圣山之巅那个经历了无数风雨洗礼却在此刻有些手足无措的身影，不约而同地在同一时间喊出了同样的名字：“我们的……王！！” 卷十三章 四十八 无冕 距离罗切斯特被杜兰德杀死、矮人战争结束，已经过去一年时间了。 人们为了告别那场充满创伤与失去的年代，将战争结束的这一年，定为“新历元年”。 有人建议命名为“杜兰德历元年”，以纪念杜兰德的功勋。但当杜兰德无论如何都不肯加冕称王时，提出这种建议的人们，也就作罢了。 “杜兰德大人大概不贪图王者这样的虚名吧，但他其实早已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王者了啊。”人们都这样想着。 一年中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有令人开心喜悦的，也有令人悲伤难过的。 图桑和果果结婚了。朵朵也从冰封中醒来。 火胖子菲波在战争胜利的一个月后，旧伤复发，含笑离开。 圣山亚瑞特和咏战堡垒，已经自我修复完毕，1号女士、洛凡、还有众多天选卫士渐渐复生。 迟迟无法恢复力量的马努斯外出云游。 夜翼和兰子全面接管了森德洛的重建工作。安德丽雅则率领着牧城众们，回到谜之位面，回到牧者之城，回到那个她和杜兰德初遇和相爱的地方，建立起除了森德洛之外的另一个家园。 熏成为了双子光明的王。 龙蓝儿正式继承神火，出任龙族族长。 至于我们的杜兰德，他这一年简直忙得异乎寻常！ 这时他刚从精灵族的世界树屋出来，就在刚才，杜兰德和刀魂联手，将双天严密地封印起来，然后沉入到精灵族死亡之海的海底。 对于这样的举动，刀魂其实是极力反对的：“杜兰德！不是我说你，你为什么不杀掉双天呢？你可是连不可杀死的罗切斯特都能杀死的男人啊，居然干不掉一个双天。你简直弱爆了！” 杜兰德竖起一根手指，一本正经地说：“首先，杀掉罗切斯特的那一招，现在的我已经用不出来了。拥有先天之躯的初代们也只能用三次啊，我这小身板，上一次使用就差点把自己搞挂了，我真没把握用第二次啊。第二，你以为用了‘无限’就能干掉双天吗？未必！想干掉一个位面意志，理论上只有两种方法，第一种：以位面意志干掉位面意志。所以能杀掉双天的。只有森德洛。” “呃，你是说小妞？”刀魂掏掏耳朵，痞气十足地说，“可她不是到现在都没回来嘛，谁知道那个小不点和另一个双天打到无尽虚空的什么地方去了！等等，你不是说还有第二种方法吗？” 杜兰德沉默下来，在虚空中驻足。 不远处就是位于世界正中心的双天界，杜兰德凝望双天界，说：“第二种方法。就是毁灭双天界，杀光双天界所有的人，位面不在了，位面意志自然无所依存。” 刀魂听了。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虚空基点主神器，如今依然是以复制版咏战堡垒的模样，巍然坐落在右天界的右央神殿之上。 杜兰德从天而降。落在复制版堡垒之中。 一年多来越发丰满的右雨迎了上来，用汇报工作的口吻说：“大迁徙计划正在密集筹备之中，最晚三天之后。就可以正式进行了。” 大迁徙计划，这是近期位面世界的大事。 世界的中心，一直都是实力最强的位面占据的，以前最强的是双天界，而如今，森德洛已经衍生出了完整的双生位面，整体实力超越双天界。所以在自然的法则运转之下，森德洛会开始移动，并强行把双天界“挤”到一边去。 整个过程需要人力的保护，否则就算不是大碰撞，也会引发不小的麻烦，比如地震海啸，比如火山爆发。 右雨如今是双天界的王——在安德丽雅、夜翼、兰子的三重魂印掌控之下——她自然是负责双天界这边的相关工作的人。 杜兰德听右雨汇报完，点点头，然后看了右雨一会儿，说道：“你也不用一直这副扑克牌脸，我说了，我不是罗切斯特，不会搞灭绝种族这一套，所以你不用担心。” 右雨嗯了一声，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只有木然和顺从。 她虽然被魂印控制了，但还是深爱双天界的，她希望能够以自己的顺从，来换取家乡的留存。 杜兰德见状暗叹一口气，知道多说无益，很快就离开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右雨或许还需要很久才能明白，又或许永远都不会明白：杜兰德、还有所有的森德洛高层们，都不会做出智慧种族之间的灭绝行为。这是原则，和右雨的顺从没有半点关系。当年双天界两次攻入咏战堡垒，第一次是因为发现了天选卫士，第二次是发现了晋升死路和小妞的存在，那两次也只是分出胜负便撤，而没有赶尽杀绝。 当然，不伤害平民，不代表就此宽恕，森德洛如今对双天界，还是有一系列强硬压制的措施的。 这是必要的复仇，也是大势所趋。如何拿捏其中的度，就是身为王的杜兰德这一年中反复考量的问题。 “接下来去哪儿？”刀魂问杜兰德。 杜兰德在虚空之中飞快地穿梭着，回答说：“回一趟森德洛，找1号。” “还是为了李尔蒙斯家族下落的事？” “是啊，不然呢？” 杜兰德来到咏战堡垒，大踏步走进天选神殿，大约半个小时后，又匆匆走了出来，脸色无奈。 “还是没找到啊，1号到底把族人们传送到哪里去了？”杜兰德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 1号并不知道传送目的地，因为一切都是命运安排之地的命运之门所做的选择。 第一次，命运安排李尔蒙斯家族前往谜之位面，被杜兰德找到了。 这一次，天知道命运安排家族去了哪里？！杜兰德这一年来反复试图去寻找那命运安排之地，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找之不到，命运安排之地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你也别太担心。”刀魂在心里安慰杜兰德道，“到了你现在的境界，应该能大致感觉到。你的族人们并无大碍，现在也过得不错。只是暂时不知道去了哪里而已。” 杜兰德叹了口气：“也只能先这样了。” 其实杜兰德心里有想过：如果找遍有尽虚空都找不到的话，家族该不会被传送到无尽虚空了吧？难道被传送到妖精一族去了？可惜的是阿法尔已战死，他如何从妖精一族来到位面世界，已经无从得知。杜兰德亲自去远古之路寻找过，看有没有联通向妖精一族的道路，最后无功而返。 杜兰德很快再次离去。 他离开没多久，凯瑟琳和安德丽雅从天选神殿里走出来，凝望杜兰德离开的方向，神色凝重。 “怎么样。确认了你们想确认的事吗？”1号微笑着走出来，看着母女俩问道。 之前，安德丽雅和凯瑟琳找来，说希望1号可以让她们在神殿里躲藏一会儿，暗中听杜兰德说话。 1号欣然应允，因此杜兰德之前走入神殿又离开的所有一举一动，其实都被妻子和女儿看在眼里。 凯瑟琳吸了口气，认真地说：“爸爸他……果然有问题！” 安德丽雅蹙眉说：“恩，他表现得太忙碌了。这不正常。” “妈妈，我问过夜翼阿姨和兰子阿姨了，最近爸爸也没去她们那里。” “唔……你说你爸爸到底在忙什么？或者说，他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搞得这么忙呢？”安德丽雅摸着下巴。喃喃思索，“现在想想，一年前战争结束之后，他死活不肯加冕称王。也非常可疑啊。” 1号看着陷入沉思的母女俩，温和地笑了笑，说：“或许他可以帮到你们哦。”说着向旁边一指。 两女看过去。只见魔龙罗德格特和皇后莉威娜走了过来。 “妈妈。” “外婆！” 皇后原本确实被魔龙杀死了，但魔龙以“轮回”为名，掌握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力量，他可以将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重新唤醒，令之复生。代价则是四只眼眸之中，将有一只永远陷入黑暗，失去光明。 魔龙听了安德丽雅和凯瑟琳的疑惑和苦恼，拍着胸膛笑道：“原来如此，包在我身上吧。你们想知道杜兰德为什么忙得这么不正常？我用我的命运之眼帮你们看一看吧。不过你们要用星术帮我打打掩护，否则或许会被杜兰德发现的。” “这个自然。” 在前往预备学院的路上，刀魂忽然有些奇怪地问杜兰德：“一年前，我们和罗切斯特的那一战，你当时的那种状态……好像已经有些超出终极奥义的范畴了。” 杜兰德一愣：“是吗？” 刀魂肯定地说：“是的。当时的你，真的有点不正常，神经兮兮的，偏又强得离谱，连我都有点被吓到了。” “哦，这样啊。”杜兰德想了想，不在意地笑笑，“罗切斯特是个病人。大概只有病人才能战胜病人吧。现在想也没意义了，就算我有先天之躯，可以再次施展‘无限’，当时的那一拳，估计也没办法打出第二次了，哈哈。” “喂喂，不要说得这么没心没肺啊。”刀魂顿了顿，又问，“还有，有关‘那件事’，你不打算跟大伙儿说嘛？” 气氛陡然间变得有些压抑。 杜兰德沉默许久，最后苦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吧，随你。我都没意见。” …… …… 咏战堡垒，魔龙的住所之中。 魔龙、皇后、安德丽雅、凯瑟琳一起围在一个古老黝黑的转盘周围，死死盯着魔龙刚刚算出来的结果，脸色全都难看到了极点。魔龙喃喃道：“我好像算出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啊……” 凯瑟琳咬牙，一字一顿地问：“极道必死。这是什么意思？” 卷十三章 四十九 垂暮 “什么？！杜兰德可能快要死去了？”夜翼和兰子震惊地看着安德丽雅和凯瑟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罗德格特用命运之眼看到的，说是‘极道必死’，或许和杜兰德最后杀死罗切斯特的招式有关。”凯瑟琳表现得非常冷静，分析说，“我和爸爸在里之路的时候，阿巴琪姐姐跟我提过，说终极奥义的‘终式’很麻烦的，如果不是先天之躯的话，强行施展到极限可能会出问题。但我没想到问题这么大。” 夜翼和兰子努力冷静下来。兰子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这么说，杜兰德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时间有限，所以才在这一年来这么赶，想要把重要的事情做完？” “或许……是的。”一旁的魔龙叹了口气。 “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恐怕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吧……那个傻瓜。” 众人一阵沉默。 见夜翼和兰子神情越发沉重，安德丽雅凝神说道：“好了，你们先别急着沮丧，凯瑟琳说她有个想法。” …… …… 预备学院，山顶的1级预备区。 杜兰德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口气：“呼，真是累人啊，不过又做完了一件重要的事。” 这里是预备学院山顶的一片湖水，周围绿树环绕。 杜兰德在这里做的事情很简单：他将第二代李尔蒙斯大人留给自己的“先祖石板”，化为一块朴质的石碑，立于湖畔。 杜兰德拍了拍石板，叹道：“这块石板是属于所有战斗法师的。虽然想要看清楚石板上面的图画与文字，真正得到‘能体式’、‘真眼式’、还有‘本我式’的难度很大，但未来总会有优秀的后辈们能做到的吧。 小妞，你和双天前往无尽虚空决战之前，将石板特意留下来。没有带走，也是希望我这么做的吧……” 如今整个森德洛的战斗法师们，依然要承受一定的双天诅咒。而修炼石碑上的三式，应该能帮助人们一定程度上解开诅咒。 但想要真正解开，恐怕需要前往上层树世界，去寻找解法。 解法或许在上层树世界的敌对势力手上，又或许在第二代李尔蒙斯前去寻找的真正的“战族石板”上。 至于罗切斯特所找到的解法——变成矮人再成为神官——这条路其实是可行的，但太过血腥，而且某种意义上舍弃了战斗法师的身份。所以杜兰德毫不犹豫地予以舍弃，希望它能够永远埋葬在历史的尘埃里。 “我也不能把所有事都做完。所以，留待以后的一代代人继续做下去吧。” 杜兰德最后拍了拍石碑，忽然有些痛楚地捂住了胸口，喘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刀魂有些担心地问：“感觉怎么样？” “还行。”杜兰德很快恢复了常态，笑了笑，飒然而去。 他来到预备学院的“斯内尔研究中心”，和夜乙聊了会儿天，又看了看斯内尔的各项研究工作。 离开学院时。刀魂问杜兰德：“斯内尔没问题了？” 杜兰德嗯了一声，似乎放下了一件心事，说：“他依然是个不稳定的因素，如果他刚才流露出了半点破绽。我今天无论如何都会杀了他。他是对矮人了解最深的一个人，如果走正确的方向那自然很好，如果走错了，他或许比罗切斯特更加可怕。” 入夜的时候。杜兰德独自一人来到先祖祠堂背后的墓园里，盘坐在漫天星光和月色之下，陪伴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如今已然入土的人们。喝了些酒，就这么安静地坐了整整一夜，什么都没说。 黎明时分，杜兰德起身。 刀魂也在杜兰德的心里睁开眼睛，说：“要去做最重要的那件事了。” “嗯。” 杜兰德一步跨出，悄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已来到远古之路的时空迷宫，也就是外之路。 刀魂出现在杜兰德身旁，然后两个人同时出手，对准面前的时空，打出了一拳。 时空屏障在无匹的审判之力面前破碎，露出一条通道，杜兰德和刀魂并肩跨步，走入通道之中，然后一路前行，直到抵达了一面巨大的晶壁屏障。屏障上有一个彩色的补丁，那是第二代李尔蒙斯留下的。 杜兰德和夜翼当年流落里之路，就是从屏障那头过来的，还多亏了第二代李尔蒙斯的特意放行。 也正是那一次，刀魂被李尔蒙斯大幅强化，也被李尔蒙斯封印了人格意志。若非后来杜兰德修炼了熔兵炼体，刀魂的人格可能就被永久地尘封在刀身之中了。 杜兰德脸色肃穆，来到屏障之前，对那彩色的补丁恭敬行礼，然后说：“先祖大人，请现身吧。” 一连说了三遍，那补丁之中才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然后补丁脱落下来，化作一个伟岸霸气的男人——第二代李尔蒙斯。 李尔蒙斯缓缓降落下来，站在杜兰德面前，摇头说：“如果可以，你我不应该在这里见面。” “您猜到我的来意了？” “嗯。”李尔蒙斯有些唏嘘，“你想要重新打开里之路吧？你的想法我能理解，当年我也曾面对这样的选择，只是最后我选择了放弃，独自一人前往上层世界，没有为后人留下追随我的道路。这条路……太难了。杜兰德，能说说你一定要重开里之路的理由吗？” 杜兰德早有准备，认真地说：“其实没有什么理由，我也无法确定我这样做就是对的，但如果不开这条路，我们和上层树世界的联系就永远是单向而被动的。他们可以下来，我们却无法上去。” 李尔蒙斯显然没有被说服，追问道：“你有没有考虑到这可能会惊动到上层树世界？” 杜兰德道：“不是还有那头魔物吗？” 李尔蒙斯挑了挑眉：“哦，这么说你认为那头魔物会是一个‘缓冲’？” 杜兰德说：“可能是缓冲，也可能是灾难，都有可能。但如果不打开这条里之路。不让它重新开放，让所有人知道上层树世界的存在，那么我们从一开始就输了。尝试一下，至少有可能赢。我希望后人们知道里之路的存在，拥有闯荡或不闯荡里之路的选择权，我希望他们知道那头神秘魔物的强大，希望他们知道上层树世界的存在，我希望他们即便身陷泥泞，依然能够仰望天空。” 李尔蒙斯叹了口气说：“你不明白那头魔物有多强，也不明白上层树世界有多强。” 杜兰德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其实……您也是赞同我的吧，否则你不会留下那条吊桥。奇蓝王、双面天枰、天空龙这些伟大存在，就是通过您留下的吊桥，才得以离开下层世界，前往更高的层次。” 李尔蒙斯说：“即便有我留下的吊桥，双面天枰抵达上层世界时，依然受了无法弥补的重伤。天空龙至今都在昏迷。奇蓝王则失踪了，连我在上层世界的本尊都找不到他在哪里。或许，他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杜兰德问：“那么。他们后悔吗？踏上那吊桥。” 李尔蒙斯沉默，然后嗓音转为低沉：“你是说，哪怕会有牺牲，也要打开与上层世界沟通的渠道？” 杜兰德点头。认真说：“是。您和初代，为我们战斗法师一族提供了喘息的时间和空间，让我们得以存续至今，让我们可以韬光养晦。积蓄力量。您为我们提供了庇护，但庇护不应该等同于封闭。” 李尔蒙斯反问：“你觉得现在的下层世界做好准备了吗？如果还没准备好，那么我的种种庇护。就还是庇护，而不是封闭。” 杜兰德想了想，说：“身在庇护之中，永远都不会准备好。您要让我们去看，去体会，甚至去受伤，我们才会在这个过程中准备好。现在的我们无法保证能完全保护自己，却已经有自己承担风险与责任的能力和觉悟了。” 这一次李尔蒙斯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背转过身去。 “先祖大人！”杜兰德一愣，有些急了。 “少废话。”李尔蒙斯淡淡道，“我没说不同意吧。” 杜兰德愣了一下，惊喜道：“您同意了？” 李尔蒙斯叹了口气：“嗯，我同意了。梭罗当年说的对，我的力量太强，所以习惯独自支撑起一切，而你是审判者，是悬于我和梭罗头顶的刀，当我们的做法出现偏颇的时候，你要来提醒，来矫正。杜兰德，你做得很好。” 李尔蒙斯的身躯渐渐散开，化作彩色的铠甲，自行加持在杜兰德身上。铠甲里传来李尔蒙斯的声音：“我将这部分力量全部给你，你就放手去做吧！” 杜兰德用力点头，然后回头，看向刀魂。 和李尔蒙斯对话的全过程，刀魂都看在眼里。 此时见杜兰德看过来，刀魂耸了耸肩，露出招牌式的邪笑：“别这么看我，也别问我是否准备好了。如果没有足够的觉悟，我不会跟你来到这里。” 杜兰德的打算，是彻底地打开里之路，让这条路对所有人开放，让下层世界的人们可以再次踏上这条试炼之路，可以一步步闯荡，看能不能跨越魔物的坎，跨越上层树世界的坎，去往更高的层次。 一旦打开里之路，那便是一个新的大时代的到来。 然而里之路的屏障，是上层树世界设下的，想要彻底打破谈何容易？ 即便以杜兰德的实力，也不可能强行打开里之路而没有损伤。 刀魂淡淡地说：“杜兰德，我和你不同，我无法接受自己失去力量的样子，所以这一次我并不单是为了配合你，也是为了在失去力量之前，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那么即便是死，我也死而无憾。” 说完，刀魂化为战刀，落入杜兰德的掌中。 杜兰德身穿七彩色铠甲，手持审判战刀，周身无数黑洞浮现，海量元气聚集于战刀之上。准备爆发出最强的一击。 当一切准备就绪，杜兰德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手臂，举起手里的刀。 就在杜兰德将气势酝酿到极点的一刻，刀魂忽然说：“等一下！” “喂，你这样很破坏气氛！”杜兰德的气势瞬间掉了好几档。李尔蒙斯所化的铠甲也哼了一声。 “我有两个要求。”刀魂说。 “行，你说吧。” “第一个要求，杜兰德，反正这就是最后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的回炉之后，你明明赢了我，也知道了我的全部真名力量，却没有抹杀我的人格，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一直以为你是恨我的。” 彩色铠甲安静下来，似乎李尔蒙斯也想听听这个问题的答案。 杜兰德撇了撇嘴，有些郁闷地说：“没办法啊，就算很恨你很恨你，但……还是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啊。” 刀魂颤抖了一下。沉默片刻后，说：“那么，我提出第二个要求吧。最后，能不能叫一声我的全名呢？” 杜兰德一笑。叫道：“噬杜，谢谢你。” 后世之人将这一天，称为“起始日”，也成为“启示日”。 因为在这一天。封闭了亿万年之久的里之路，再次开启，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上层树世界的存在，也因而被无数人所知。 里之路重开，再加上覆盖下层世界的“百阶屏障”也被杜兰德消除，禁锢下层世界人们的两大枷锁，全部被杜兰德打开。 无数人们开始前赴后继地涌入里之路，去探索，去揭密，去试炼。 从这一天开始，人们的终极目标变得非常明确：达到至强者，然后走到里之路的尽头，成为一名“超脱者”。 当杜兰德重新打开里之路后，第二代李尔蒙斯的分身所化的铠甲慢慢消散。而杜兰德手中的审判战刀，则一寸寸地剥落下来，化为无数碎片，潇洒地飘扬，散落到世界的各处。 最终留在杜兰德手里的，只有一个小巧的刀形紫色吊坠，杜兰德眼神柔和地看着这吊坠，将之挂在了脖颈上，然后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终于，把所有该做的事都做完了。 这一刻的杜兰德不再是实力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审判者，只是一个1级的战斗法师而已，极道未必死，却会让杜兰德无法再保留力量。他知道自己最后只有一年的时间，保持在巅峰，所以才要在一年内把事情都做完。 刀魂也知道这点，才甘愿以破碎己身为代价，帮助杜兰德，开启一个崭新的时代：超脱者时代。 …… …… 就这样，一晃又很多年过去了。 从巅峰实力跌落的杜兰德，像个普通人一样地渐渐老去。 现在的他，每天的生活就是种种草、养养花，悠闲而惬意。小小的院子里还有一头魔龙在沉睡，据魔龙自己说，等到他沉睡苏醒的一天，就是和本体雕塑完成融合的一天，到时候，魔物是什么，魔龙自己是什么，也就会有一个解答了吧。 每天杜兰德都会听家人诉说外界的大事。现如今，超脱者时代已经完全开启，无数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以里之路和上层世界为终极目标，努力修炼，追逐梦想。这正是杜兰德想要看到的。 这年秋天，八十岁的杜兰德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躺在小院的摇椅上，轻轻拍着身旁的一个黑色的龙蛋，魔龙就沉睡在里面。 “所以说，魔龙、魔物、罗德格特这三个家伙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还是不知道啊。”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好想去上层树世界看看呢。有可能吗？好吧大概是没可能了。凯瑟琳说她能感觉到，小妞应该已经赢了，可为什么至今都没回来？第二代李尔蒙斯大人在上层世界的战斗，进展得怎么样了？凯瑟琳那丫头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嫁了啊，唉，女孩儿太强了也有难处，想找个比自己强的男人好像有点不切实际，不然我觉得那个熏其实就挺不错的……” 杜兰德把布满皱纹的眼睛睁开一线，看着远方渐渐落入地平线的夕阳，喃喃地说：“今天是怎么了，忽然间就觉得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想知道，想参与，想经历。 上层世界和下层世界，魔物，双天界，战斗法师……还有这有趣的超脱者大时代。真是有点遗憾呢，如果我能不变回普通人，如果我能活得更久……” 杜兰德摇摇头，把这些念头压下去，然后安静下来，默然看着远方的夕阳，一点点、一点点地下沉。 如果能活得更久…… 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 矮人战争或许本是一场必败的战争，杜兰德强行扭转了命运，所谓万人不死，一人难活，这或许，就是真正的无冕之王吧。 当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夜幕降临，杜兰德慢慢闭上了眼睛，悄然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的眼角淌下泪水，他的嘴角带着笑意。 卷十三章 五十 轮回 凯瑟琳全身一震，嗓子微哑道：“爸爸他……已经走了。” 安德丽雅、夜翼和兰子都在场，点点头说：“我们也开始行动吧。” 四女正在一间专门为了今天而修建的殿宇之中，穹顶和四壁上绘满了玄妙的星图，正缓缓地运动着，忽明忽暗，梦幻而神秘。殿宇的中心有一个石床，凯瑟琳吸了口气，走上前去，躺了下来。 凯瑟琳脑海中回想起阿巴琪临行前的叮咛：“可以的话，把你的星术力量封印起来吧，不要再使用了。 那不是人力可以掌控的力量，属于自然根本法则的一部分，本应该是隐藏于无形却又存在于任何有形的力量，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你身上发生了具现了。 很奇怪，你和你父亲的命运之线都很奇怪，彼此交缠在一起，错综复杂得连我也看不透彻。” 当时凯瑟琳问：“所以我的星术力量到底是什么？传说中的第十颗主星辰？” 阿巴琪笑了：“第十个主星辰？呵呵，也可以这么说吧，但你的星术，某种意义上已经超出了星辰的范畴，只因为以星辰的方式存在，所以才被认为是第十颗主星辰。本质上来说，这种星术是世界的一部分，是两极转化的中枢核心。光与暗，能量与物质，甚至是……生与死，都是通过这所谓的第十颗主星辰进行转化的。” 此时此刻，凯瑟琳躺在石床上，最后说道：“妈妈，夜翼阿姨，兰子阿姨，接下来我会用我的星术力量，扭转生与死，为父亲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重生后。父亲或许会暂时忘记这一世，所以你们必须找到他，然后唤醒他的记忆。” 迷蒙的星光从凯瑟琳体内散发出来。 奇异的力量波动渗透到虚空之中，完成着安德丽雅、夜翼、兰子都看不明白的种种扭转与改变。 当一切归于平静，凯瑟琳已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这个术是有时间限制的，凯瑟琳自己的估计是两百年左右，如果这段时间无法将重生的杜兰德找回来，并且唤醒，那么凯瑟琳将自行苏醒。杜兰德也将淹没在茫茫人海里，再也没有重获力量和记忆的可能。 如果能在这段时间里找到转世的杜兰德，那么，只要让杜兰德轻吻凯瑟琳的额头，就能将她提前唤醒，一家人重新团聚。 安德丽雅、夜翼、兰子的脸色都凝重起来，说道：“从今天算起，十个月后位面世界所有出生的男婴，都要登记在案。然后持续追踪，一定要尽快找出杜兰德的轮回转世之身！” 日子继续向前流淌。 时光变迁。 杜兰德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世人眼前了，除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就连其他高层也不知道真相。 这是为了避免消息走漏。避免别有用心的人将重生后的杜兰德扼杀在摇篮之中。 星辰殿宇之中，凯瑟琳宛若睡美人，维系着这个奇妙星术的运转。安德丽雅、夜翼和兰子在在全面进行调查，连次级位面也不放过。只等杜兰德重生，然后唤醒他的记忆。可是一直都没有结果…… …… …… 作为斯内尔的助理，夜乙总感觉这两天斯内尔有点怪怪的。 “我说斯内尔。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夜乙问道。 “心事？”斯内尔愕然道，“什么心事？” “好吧当我没问。”夜乙一笑，没太在意，然而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又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斯内尔的性格，似乎不会说出“心事？什么心事？”这样的话，他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淡漠地推一推眼镜，然后说：“一个研究者是不会有心事的，夜乙，你要牢牢记住这一点。” “看来真的有心事啊。”夜乙摇摇头，觉得有些好笑，“那个研究怪人也会有心事呢，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难道是……恋爱了？啊哈哈，真有可能呢。” 这件事很快在夜乙的脑海中流淌过去。 斯内尔独自一人，来到研究所最深处的密室，这里放着简单的几张台子，上面有几管黑色的液体，粘稠如血。 其中一个试管上的标签是：不知名魔物之血，得自里之路为四哥疗伤之时。 另一个重要试管上的标签则是：魔龙罗德格特之血，得自决战后救治魔龙之时。 斯内尔将密室的门反锁，然后来到第一根试管面前，说：“我来了。” 试管里的血液微微震荡，然后居然传出一个沉厚而充满磁性的声音，非常好听：“上层树世界就要动作了，我能够感受到，他们正在做部署。真正的大时代或许就要到来了。我再问你一遍，你愿意接受我的血液，成为下一位罗切斯特吗？” 斯内尔推了一下黑框眼镜，说：“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你两百三十三次了我拒绝。” 那声音问：“为什么？” 斯内尔说：“之前拒绝你，是因为我不想对不起杜兰德。但现在他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于是啊，昨天我忽然想到，就算我欠他人情，忍了这么久也算是还清了吧。我不能因为他就不做我自己啊。” 那声音变得有些奇怪：“听你这意思，应该是打算接受我的血液了，那为什么今天的回答还是拒绝？” 斯内尔镜片背后的双眼中流露出毒蛇般的光芒，舔了舔嘴唇说：“因为我只会成为独一无二的斯内尔，而不是什么第二位罗切斯特。我们可以合作，但我不会受你摆布，这点你要牢牢记住。”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很好，看来你会比罗切斯特更加出色。” …… …… 这是一个充满勃勃生机的奇妙世界。 到处都是高达万米的参天大树，树干和树枝上高低错落地修建有一间间树屋，彼此用长而稳定的藤桥相连。一个个容貌俊美得堪比精灵，甚至胜过精灵族的人们，来往在树屋之间，充满生活的气息。 这个世界的天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只有一个太阳。 在世界中心的一片充满浓郁生命气息的内海之畔，两个不大的孩子正在玩耍交谈。 其中的男孩说：“知道吗，我们这个世界的生命力量，之所以这么强大，就是因为这片生命之海呢。它将浓郁的生命气息传递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而且传说，这片海洋中会孕生出强大无比的战斗精灵！” “战斗精灵？比紫神妖姬、妖精龙、还有始祖一族还要强吗？”女孩好奇地问。 “当然！比这些都要强至少十倍呢，不，至少二十倍以上！”男孩说得信誓旦旦。 女孩明显不相信，吐了吐舌头，做了鬼脸：“还二十倍呢，我才不相信有那么强的战斗妖精。而且小孩子不应该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吗，怎么会从海里出来？你说，战斗妖精的爸爸妈妈是谁？” 男孩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忽然有些急了：“别不相信啊，据我的观察，今天就是传说中的战斗妖精诞生的日子了。” “你有证据吗？” “这个……这个那个，当然有，不信你看。”男孩忽然脸色一肃，认真地伸手指向大海的某个方向。 女孩将信将疑，看了过去，平静的海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女孩没有发现的是：男孩已经偷偷摸摸地溜走了，脸上还憋着笑，显然，他只是在跟女孩说着玩。 哗啦啦。 水声忽然响起。 男孩心里一惊，还以为女孩不小心掉到水里去了，连忙跑了回来，却见女孩子还在岸边，只是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没事吧？”男孩子连忙问。 却见女孩儿平平举起手，指着前方说：“你……你看！” 海水破开，一个没穿衣服的男性一步步从海里走了出来，那是一具完美的身躯，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那个男人一步步来到两个惊呆了的孩子面前，茫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说：“我在……哪里？” 男人的脖颈上，挂着一个刀形的晶坠，闪过一抹幽幽的紫光。 ——卷十三，无冕之王，终章—— ——异界最强战斗法师，全书完—— 后记 回过头来看这本书，自我感觉亮点还是不少的，缺点是整体结构实在太松散无序了！对自己的能力有限感到有些可惜，没能很好地将这么多至今看来都很有趣的元素组合得足够好。 也正因如此，对于一直支持到今天的宽容的你们，我感到特别感激！大家从结尾就能看出来，杜兰德的故事并未就此结束，所以是的，这本书还有第二部，或者说后传。不过仔细考虑之后，新书不打算立刻写后传，一是因为有些疲劳了，想换个主角换个故事来写。二是因为接下来打算写的新书，真的是一本很让我自己感到特别兴奋的故事啊。 在这里大致透露一下吧——会是魔法师和战斗法师之间爆发南北战争的故事，时间在矮人战争结束后的一百年。还是位面魔幻的题材，依然和战斗法师密切相关，不同的是，新书会比现在这本更加精彩！ 大概在一到两周之内吧，新书会和大家见面。 好作者其实只想着怎么把书写好就行了，对于宽容支持爱护我的你们，我会用新书来回报，不见不散哦！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