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人傻钱多的夫君黑化了   作者: 延琦   简介:   世人皆知,景王殿下原为太子,因摔坏脑子痛失皇位,智力宛如三岁幼童。   大婚当日,新娘心痛猝死,沈拾月穿了过来,成了接盘的冤种。   在了解完光风霁月又天真可爱的夫君现状之后,她无语几秒,触发了自带的乌鸦嘴技能——   欺负夫君的纨绔亲戚,掉到了河里;   监视夫君的老嬷嬷,害了眼疾;   偷家的管家,被打成了残废……   眼看坏人铲除,沈拾月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躺平吃喝的时候,却不小心用乌鸦嘴唤醒了架海擎天,杀伐果决的太子殿下。   从此小可爱变成了大灰狼。   ~~   上辈子,慕容霄被奸人所害,从太子之位跌落,成了全天下笑柄。   今次醒来,他必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睁眼的那一刻,却看见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正站在他的榻前啃鸡腿。   见他看过来,她挑眉怪笑,“想吃的话,要叫漂亮姐姐哦!”   浑身冷戾正准备大杀四方的慕容霄,“???”   一开始,他并不想打草惊蛇,便由她去了。   哪知事态越发严重——   “娘子就是教养殿下的人,所以霄霄要听姐姐的话。”   “姐姐是殿下的监护人,所以府里的财产都由姐姐说了算。”   “烧烤上火,火锅太辣,冰酪太凉,这些小可爱都不能吃,还是叫姐姐吃了吧。”   ……   慕容霄忍无可忍,一下将她堵到墙边,咬牙道,“不许再叫本王小可爱!!!”   沈拾月,“……那叫什么?”   却见他勾了勾唇角,“叫夫君,还想要什么,都给你。”   沈拾月,“???”   小剧场:   宫中人人都道,新帝偏执冷血,喜怒无常,不可近身。   后宫仅有皇后一人,一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哪知有一日,有人亲眼看见新君于寒风中在皇后门外徘徊许久,方敢小心敲门,“娘子,是朕不好,《宠妻手册》第三条一百遍已经写好,让朕进房吧。”   “……”   又名《关于我用乌鸦嘴唤醒了傻子夫君这件事》《傻白甜夫君翻车了》等等~~   沙雕向小甜文,日更~~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拾月,慕容霄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不小心靠乌鸦嘴躺赢了每一天   立意:歌颂真挚爱情 第1章   “新娘落轿!”   “恭迎王妃!”   “恭迎王妃……”   ……   沈拾月醒来的时候,耳朵听见的正是这样的声音。   此时,她正坐在一顶轿子里,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头顶还有红盖头。   紧接着,却见轿帘也被掀开,有两个丫鬟站在外头向她伸手,齐声道,“请王妃下轿。”   ……   沈拾月反应了过来,她这是穿成了一位新娘子,还是王妃!   嘿,那系统还挺靠谱的,说是衣食无忧,果然很衣食无忧啊。   ——就在昨晚,她还是个辛辛苦苦的上班族,加班到深夜饥肠辘辘,便在公司楼下买了份宵夜,正脚步匆匆要回家享用之际,却被一辆超速的车给撞飞了。   就在她飘飘忽忽一片懵逼之际,有个自称系统的声音告诉她,刚才是剧情出现了BUG,男主飞车赶往机场挽留女主的路上本该没有人,她因为买宵夜耽误了时间,导致出了意外被撞死。   然而深情男主怎么能撞死人?为了让故事继续下去,只能将她这个无名路人从原来的世界抹去,赠送她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这不,她就醒了。   此时,轿外喜炮隆隆,喜乐阵阵,热闹非凡。   沈拾月理清了头绪,便起身下了地。   大约是灵魂才着陆,知觉还是有些飘忽,只晓得跟着搀她的人走,等再踏实下来时,她发现自己坐在了一张床上。   因着头上蒙着红纱,视线受阻,只听见房中有人道:“请殿下为王妃挑起喜帕。”   殿下?   沈拾月有些期待,这是新郎要现身了!   也不知帅不……   还没等想出最后一个“帅”字,面前忽然闪过一阵风,她头上的红纱骤然被掀起,紧接着一张脸就进了视线。   嘶……   什么眉似墨画,鬓若刀裁,挺鼻薄唇,眸若星辰……   沈拾月有些移不开眼,这张脸长得是真好看!   瞧瞧,五官脸型都找不出一丝毛病,唯独就是稍瘦了些,脸色似乎也有些白。   再瞧他身上也穿着大红的喜服,看来就是她的那位王爷夫君无疑了。   沈拾月心间愈发美滋滋,嘿,这一来就当上了王妃,夫君还跟天仙似的,简直人生赢家!   然而下一秒,却见那位天仙似的夫君忽然朝她绽放了一个过于灿烂的笑容,露着洁白整齐的牙齿,用一种与年龄不太相符的语气,甜丝丝的叫了声;“仙女姐姐……”   沈拾月:“……”   这什么情况?怎么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正在此时,脑中又出现了系统的声音:【情况是这样的,你的这位夫君两年前磕坏了脑子,目前只有三四岁的智力。】   啥???   沈拾月一愣,紧接着,躯体的记忆也纷纷涌了上来——   原来,眼前这位笑得人畜无害的“小可爱”,乃是先帝嫡子慕容霄,周岁便被立为太子,从小被各种重点培养,文韬武略满腹才华,然两年前却因一次坠马事故不幸摔伤。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l a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如今历经各种救治仍不见好转,智力宛如幼童。   这不去年先帝驾崩,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慕容瀚承继了大统,而他则被封为了景王。   京城早已人尽皆知,曾经的太子爷成了“傻子”,原主当然也知道。   这位沈姑娘本为侯府贵女,父亲沈大将军建功赫赫,却因正直忠厚惹了他人之眼,不慎遭到栽赃报复,以至于被削爵罢官,家世骤变。   为了继续羞辱打压沈家,新上位的田太后又将她赐婚给了一个傻子,沈家姑娘一时间受到各种冷嘲热讽,心间承受不住,以至于悲愤过度诱发心梗,在婚辇上离开了人世。   于是乎,现在接盘的冤种就成了她。   “???”   沈拾月正满头问号,却听房中又有女子说话了——   “瞧瞧,这可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呀!新娘还不快给殿下见礼?”   沈拾月:“???”   啥玩意?还郎才女貌?   说出这话的人还有心吗?   她忙看去,只见对方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打扮的很是华贵,面相却有些刻薄。   身体的记忆告诉她,这是慕容霄的堂嫂汾阳王妃,为人的确有些刻薄,曾仗着家世高,到处挤兑长得比自己好看的姑娘。   所以,对方此时就是在恶心她。   这不,这女子说完还朝她露了个满是嘲讽的笑,看起来甚是得意。   沈拾月暗暗深吸一口气,没等开口,却见她的那位夫君景王殿下,忽然一脸嫌弃的对自己的堂嫂道:“妖怪!不许跟仙女姐姐说话!”   这叫众人一愣,纷纷朝汾阳王妃看去。   只见对方立时柳眉倒竖怒目圆睁,加上原本的浓妆,别说,倒真有些像妖怪了。   众人,“……”   近前一个丫鬟想要缓和,忙道:“殿下玩笑了,汾阳王妃端庄矜贵,怎么会是妖怪?”   哪知却再度招来景王殿下的一脸嫌弃:“不好看,就是妖怪!快走开!!!”   众人,“……”   只有沈拾月觉得,这小傻子还挺可爱的。   然汾阳王妃却已脸黑如锅底,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臣妇自是不如景王妃貌美。您二位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吉时已到,还是先请二位饮合卺酒吧。”   说着一脸不高兴的站远了些。   几个婢女合力搬来一张圆桌,上头摆了一桌子的菜,瞧着琳琅满目。   沈拾月才扫了一眼,身体立时升起一股饥饿感。   ——先别说她昨晚就是饿着肚子加班的,原主这些天也没好好吃饭,可不是饿的厉害?   哇,那盘烤羊排看着不错,能先来一口吗!   然而眼下不能先吃菜,桌子放好后,又有婢女端来两杯酒,道,“请王爷王妃共饮。”   只是没等沈拾月伸手,景王殿下再度一脸嫌弃道:“不喝。”   沈拾月,“……”   看来这小傻子还有点逆反。   而见此情景,又有一女子呦了一声,上前道:“景王殿下,这可是您的喜酒,太后与陛下特意为您操办婚事,您今日若是不喝喜酒,岂不是枉费了太后与陛下的心意?”   记忆又跟了上来,沈拾月知道了,这人是田太后的娘家侄媳,承恩公府的世子夫人姚氏。   作为太后的娘家人,很明显姚氏是想用太后皇帝吓唬景王。   问题是,只有三四岁智力的人听得懂吗?   然这姚氏说完,竟然还拿起酒杯要往慕容霄手中塞,嘴里也催道:“殿下快喝吧,喝了这酒,这喜事便办成了。”   全然一副打发的语气。   然而景王殿下并未接酒杯,且扬手将姚氏一扫,怒道:“妖孽胆敢动本王!”   顷刻间,便听咣当一声,众人定睛看去,却见那姚氏已经摔到了几步外的地上,酒杯也碎成了渣渣。   汾阳王妃吓了一跳,一下躲到更远处。   婢女们也是惊惧交加的往后躲,摔在地上的姚氏嗷嗷喊疼,场面一片混乱。   沈拾月,“……”   这是什么情况?   小傻子还有点暴力???   正这么想着,却见从地上爬起来的姚氏然夺门而出,口中还念着,“救命,景王打人了……”   汾阳王妃见状也跟了上去。   婢女们也都紧随其后,纷纷逃也似的出了房门,转眼间,房中就只剩了俩人。   沈拾月;“……”   也用不着走的这么干净吧。   她瞅了瞅身边那位喜怒无常的“小可爱”,心里忽然有点没底。   娘的,这小傻子不会忽然打她吧?   不过管他的,她现在已经饿的着不住了,还是先吃再说。   沈拾月立时起身来到桌前,拿了根羊排往嘴里送。   然咬下去才发现,这羊排居然是凉的,且肉里还有血丝,根本没熟,一股浓浓的膻味恶心的她直接给吐了出来。   ……当下这朝代口味竟是如此生猛么?   她不死心,但见桌上还有道红烧蹄膀,便拿起筷子去夹蹄膀。   照理来说,一道合格的红烧蹄膀,应该是皮酥肉烂,入口即化,筷子一夹就能离骨,然而眼前这盘,筷子居然戳了几次都戳不动。   这一看就是火候不到位啊!   沈拾月简直无语,再瞅瞅一旁,心道四喜丸子总该没错吧?于是又试了试。   然而……   没想到古代也有淀粉丸子,这里头除了肥肉丁就是面粉,葱姜都不舍得放,吃得人直恶心。   沈拾月直觉不可思议,这都是道具吗???   怎么会这么难吃!!!   桌上还有一盘饺子,她想了想,壮着胆夹起一个试了试,紧接着又吐了出来。   饺子居然没熟!里头的肉馅都是生的!!!   沈拾月简直一头凌乱,这好歹堂堂王府,又是王爷的合卺大礼,厨子居然能把菜做成这样???   这些玩意简直还没工作餐好吃,更别说昨晚她买的那份炒粉了!人家那炒粉,可是热油猛火,镬气十足,里头的豆芽爽脆,米粉焦香,鸡蛋更是无敌!   说起来她昨晚还特意点了个加肉丝的,排队都排了一刻钟,最后居然都没能吃到嘴里!!!   这一刻,沈拾月简直委屈到了极点,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朝门外道:“来人!”   门倒是应声而开,有一衣冠楚楚肤色白净的丫鬟进来问道:“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看这丫鬟的穿着比旁人要好些,想来应该是个管事的,沈拾月便道:“这饺子怎么还没熟就端上来了?”   却见那丫鬟掩唇笑起来;“王妃有所不知,这合卺礼的饺子就是要生的呢。”   沈拾月:“???”   还有这讲究?   她这头一回结婚也不知道啊。   但其他的菜也很难吃啊!   她于是又道:“别的菜也都不合我胃口,再说都凉了,撤回去叫膳房再做些。”   哪知那丫鬟却道:“大概是您今日初到王府,不太适应,这些菜可都是膳房精心做的,平素最合殿下的胃口。若是换了,不知殿下能不能吃得惯,还是请王妃多担待一些吧。”   沈拾月:“???”   就这些菜还是精心准备的,还合小傻子的胃口?   她简直要被气笑,然而下一秒,却见那位景王殿下走到桌边,拿起饺子就吃了起来。   沈拾月一愣,想提醒他饺子没熟,却见对方两口就把饺子咽了下去,还道:“好吃。”   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个。   沈拾月:“……”   啧,忘了他傻了。   可怜的景王殿下,竟然连生熟都不分。   也怪不得这么瘦呢。   而那丫鬟却又得意笑道;“您瞧,殿下吃的多香?奴婢先告退了。”   语罢便又出了房中,还给两人关上了门。   沈拾月愣了一下,紧接着,怒火窜的比方才还高。   她看出来了,这府里都在欺负小傻子,更不把她放在眼里!   加之肚子愈发饥饿,她一时怒向胆边生,索性伸手一下掀了桌子。   然后对门外喊道,“不好了,殿下把菜给掀了!”   这动静实在不小,很快,那个婢女便又推门进了来,目光扫过遍地的狼藉,一脸惊讶道:“这,这是怎么了?”   沈拾月也装作惊吓的模样道:“殿下嫌这些菜难吃,一气之下全给掀了。”   然那婢女看了看正站在一旁,嘴里还嚼着半生饺子的慕容宵,一脸怀疑道;“可殿下从前并没有这样过……”   沈拾月假装看不见景王殿下那懵逼又无辜的眼神,语气强势道:“现在这不就掀了吗?若不是殿下,难道是我掀的?方才我叫你换了这些菜,你不听,这下好了,白瞎了这些东西。”   说着又赶在对方张口前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只好先答她:“启禀王妃,奴婢叫秋彤。”   沈拾月又换上一副笑脸,颔首道:“真是个好名字,看你稳重懂事,就麻烦你把这些碗碟打扫一下吧。”   却见秋彤一顿,立时道:“王妃有所不知,奴婢是太后娘娘派到王府的。”   沈拾月假装没听懂,又点头道:“既是太后娘娘派来的,定然更加能干,快些打扫吧,不然扎到人就不好了。”   秋彤顿了顿,终于一脸不甘的道了声是,拿了家伙开始收拾一地的垃圾。   看得出来,此女大约许久没干过粗活,动作并不熟练。   沈拾月坐在椅子上当监工,一边语声和蔼的表达关怀:“小心些,千万别伤了手。”   秋彤应了声是。   然而没过多久,却嘶了一声,扔了手里的家伙,捏起手指来。   沈拾月瞧了一眼,只见其手指上冒了血珠。   “……”   她有这么乌鸦嘴吗?   却听系统叮的一声:【赠送的乌鸦嘴技能即时生效。】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太子殿下与拾月终于跟大家见面了,小伙伴们都还在吗!!!   开文发一波小红包,抱抱亲亲小可爱们~~ 第2章   啥玩意???   沈拾月都听懵了,【乌鸦嘴技能???】   系统,【没错啊,随穿越赠送的金手指,这不标配吗?】   沈拾月,【……】   【金手指是金手指,但为什么是乌鸦嘴?就不能换个别的吗?】   系统:【呃,因为最近就回收到了这一个,暂时换不了。】   沈拾月,【啥?还是回收的?敢情还是别人不要的???】   系统:【也不能这么说,那是他们不会用。】   沈拾月简直被气笑:【那我就会用???我用个乌鸦嘴干啥?我看你就是个BUG系统,什么乱七八糟的技能!】   系统:【没错,本统就是专门处理BUG的,你这不挺会用的?】   沈拾月:【???】   这天没法聊了。   而正在此时,却听那秋彤道:“请王妃恕罪,奴婢不小心划破了手,可否先去包扎一下?”   沈拾月回了神,顺势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赶快去吧。别忘了找个人来替你把活干完,再叫厨房做一桌菜,今次可务必好好做。】   秋彤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须臾,又进来一个双环髻的小丫鬟,拿着家伙收拾地上的碗碟,动作倒很是认真麻利。没过多久便收拾好了。   沈拾月看在眼中,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刚才没见你?”   小丫鬟忙答:“回王妃,奴婢叫小霜,平素做些打杂的粗活,轻易见不到主子。”   沈拾月颔了颔首:“往后别打杂了,留在我身边帮忙吧。”   ——原主娘家被抄之后,下人们都散了,因此这出嫁也没个陪嫁丫鬟,她要想在这王府待下去,必定得先找几个可靠的人手才是。   小霜自然很高兴,忙点头应了声是。   而紧接着,新做好的饭菜也送了进来。   看看菜色,与方才差不多,却是热热乎乎才出锅的,沈拾月试着尝了一下,虽然味道称不上多惊艳,却比方才好多了,最起码能叫人吃得下去。   这就奇怪了,为何方才那桌那么难吃?   不过她眼下饿得厉害,顾不上别的,先吃了起来。   转眼一碗鸡汤下肚,总算舒服多了,沈拾月正准备再吃一碗,却听房中有人道:“本王要吃饺子。”   她抬眼,只见自己那位智商只有三四岁的夫君正站在房中一角,一脸不高兴的瞅她。   对了,方才那盘生饺子已经被她掀了。   她忙道:“那饺子没有熟,吃到肚子里会生病的,殿下还是吃这个吧。”说着忙从碗里捞了根鸡腿递过去。   哪知小可爱并不接,依旧只哼道:“本王就要吃饺子!”   说着瞥了眼那只碗,忽然一下伸手拿起,眼看就要打算摔到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沈拾月立刻瞪眼:“你敢!”   得亏她嗓子亮,对方果然一下顿住。   沈拾月又道:“摔人家送你的东西可不礼貌,而且这都是吃的,岂能随便浪费?”   对方一脸怀疑的看她:“刚才你也摔了。”   沈拾月挑眉:“那不一样,方才我摔的是垃圾。这个还能吃,不算垃圾。”   说着又将碗从他手里拿下放在桌上,好声道:“来,把这鸡腿吃了。”   然而景王殿下依旧不高兴:“本王要吃饺子。”   沈拾月:“……”   还是个一根筋。   她只能道:“没有饺子,不吃算了,我自己吃。”   说着不再多说,继续自顾自喝汤吃肉。   余光却悄悄瞥向对面,只见某人在原地犹疑了一阵,大抵是看她吃个不停,终于在某一刻,也拿起碗中的鸡腿吃了起来。   沈拾月假装没看见,心间却忍不住唏嘘——   从前尊贵无上的一国储君,天之骄子,居然会被下人们欺负成这般,真是可怜。   眼见他吃完,她准备再给他夹几块肉,却听府中的长史在门外道:“殿下,该出去敬酒了。”   大约是吃鸡腿吃的心情不错,景王殿下这回没有推辞,嗯了一声,便打开门出去了。   小霜叫人收拾了碗碟,又主动道:“时候还早,王妃要不要换身衣裳歇一歇?”   这喜服穿着正不舒服呢,沈拾月便应好,叫小霜帮着换了衣裳。   哪知才换好,却见又有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进来禀报:“启禀王妃,前院出事了,殿下把汾阳王给打了。”   啥?   小傻子又打人了?   沈拾月忙问;“怎么回事?”   却听小丫鬟道:“方才席间汾阳王要拉着殿下喝酒,殿下不愿意喝,汾阳王却不放开殿下,殿下就把汾阳王推倒了。”   沈拾月:“……”   这不跟合卺礼时一样么?   看来小傻子是真的不喜欢喝酒。   且身体的记忆告诉她,这汾阳王慕容皓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平素吃喝玩乐,欺负弱小,风评一向不好,被打实属活该。   她便道:“叫长史跟管家同汾阳王赔个不是就好了,殿下是真的不喜欢喝酒,也喝不成。”   却见丫鬟一脸难色道:“孙长史就是这样同汾阳王说的,奈何汾阳王不肯罢休,还闹着要进宫跟陛下告状……”   什么?   沈拾月挑眉,这纨绔先欺负别人还有理了?   她想了想,索性道:“前头带路,我去看看。”   小丫鬟赶忙应是,引她去向前院。   ~~   因慕容霄身体的缘故,今日来的宾客本就没多少,等沈拾月到时,大部分也都已经走了。   现场只剩下汾阳王,慕容霄和孙长史,以及一位特意留下来劝架的庆王。   庆王乃是这二人的叔叔,此时正同侄子汾阳王道:“算了吧,你跟阿霄计较什么?”   汾阳王却哼道:“我是他哥,他能打吗?”   而话音落下,其妻汾阳王妃也跟着道:“天底下谁敢对我们王爷动手?便是皇家也得有规矩,今日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要叫百姓们笑话死,必须得找陛下太后评评理!”   孙长史被难为的不行,见此情景,匆匆赶至的沈拾月立时开口道:“殿下的身子大家也都知道,料想堂兄不过是想跟殿下玩闹一下,只不过殿下心性率真,一时造成了误会,还请堂兄多包涵吧。”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朝她看来。   尤其汾阳王那个纨绔,简直看直了眼。   汾阳王妃却黑了脸,阴阳怪气道:“这大喜之日,新娘子怎么出来抛头露面了?”   沈拾月只笑道:“我们府上也没个能说话的,这不也没办法嘛,就如同堂嫂担心堂兄,我也挂念景王殿下不是?”   汾阳王妃一噎,一时没话说。   汾阳王却眼珠一转,笑道:“弟妹说得不错,我也不过玩笑一下,只是阿霄太不给面子。这样吧,今日总归是你二人大喜,弟妹替他敬我一杯酒,这事就算了了。”   这话一出,众人立时一顿。   沈拾月也冷笑一声,这流氓竟然敢来骚扰她?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讲道理,却听“呼啦”一声,伴随着巨大又刺耳的瓷器落地声,几人近前的一整桌酒菜连同桌面一道被人掀在了地上。   那些飞出来的汤汤菜菜不偏不倚,正好洒了站在对面的汾阳王两口子一身。   而掀桌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沈拾月身边的慕容霄。   沈拾月:“……”   学的还挺快,咳。   再瞥一眼正满身糊满菜叶,两头怒火的汾阳王两口子,她抢先开口对身边的小傻子道:“堂兄方才不过又开了个玩笑,殿下怎么又当真了?您与堂兄虽是堂兄弟,但您是先帝嫡子,贵为亲王,妾是您的正妻,哪有亲王王妃向郡王敬酒的道理?”   说着特意加重语气又道:“若是违背祖制礼法,叫御史知道了,可是要上朝参奏的。”   这话一出,那位孙长史赶紧附和道:“王妃说的是,汾阳王殿下方才之言,只恐有违祖制,若是叫外人听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什么?   正要发火的汾阳王不由一顿,满头怒火顿时蔫了大半。   身为叔叔的庆王见状,也赶紧出来打圆场:“怕不是喝多了的醉话,时候不早了,赶紧回自己个儿家吧。”   汾阳王却还有些不甘心,并未挪步。   就在此时,那位才掀了桌子的好汉景王殿下忽然又哼一声:“两只猪头老妖,还不快滚!”   汾阳王瞪眼:“你……”   沈拾月赶忙将小傻子往身后一拉,又笑道:“我看堂兄的确喝高了,殿下也累了,时候不早,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着朝孙长史使了个眼色,叫他拉着慕容霄赶紧离开。   庆王也配合的赶紧拉着汾阳王往外走,汾阳王妃只好跟了上去。   沈拾月没忘在后头喊话:“堂兄堂嫂路上慢些,天黑了不好走,可别出什么事。”   咳,这次会灵吧?   却听系统道:【本统的金手指,一向百发百中,弹无虚发。】   正在此时,却见汾阳王妃不甘心的回头瞥了她一眼。   沈拾月赶忙微笑挥手——   “堂嫂慢走。”   等你们的好消息哦!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孤能动手尽量不吵吵。   拾月:没错,桌子掀起来!   众人:……   --   么么啾小可爱们,明早见~~ 第3章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肚子暂且也不饿了,回到房中,沈拾月先洗了个热水澡,打算好好睡一觉再说。   哪知才刚洗完出来,却见她的小傻子夫君又被人送了回来。   她有点心累,道:“殿下怎么又回来了?”   跟着的太监笑道:“王妃玩笑了,今儿是王爷王妃大喜之日,这是您二位的洞房,殿下当然得回来了。”   沈拾月:“……”   还洞房……   这位“小可爱”能干得了啥?   却见那太监又笑道:“不光今日,照规矩,这一个月您二位都得住在一起。”   沈拾月:“???”   啥,还得住一个月?   没等她说什么,景王殿下却适时的揉起了眼睛,没精打采道:“困了。”   几个下人立时向沈拾月躬身:“请王妃与王爷安歇。”便纷纷退了出去。   沈拾月:“……”   转头再瞧,景王殿下已经脱了外衣,要躺到床上去了。   她一个激灵,忙道一声慢着,伸手一指窗下的小榻,道:“殿下去那里睡。”   景王殿下皱眉:“为什么?”   沈拾月道:“我同殿下今日才见面,怎么能就睡在一起?所以我睡床,殿下睡小榻。”   哪知小傻子道:“他们说你是本王娘子,要与本王睡在一起。”   沈拾月:“……”   居然还知道娘子?   她面不改色继续糊弄:“娘子不就是教养你的人?”   景王殿下立时反驳:“胡说!娘子分明是妻子!”   沈拾月:“???”   连这个都知道?   咦,三四岁的智商竟也如此不好糊弄么?   她索性顺着道:“没错,妻子就是管夫君的人,总之殿下从今往后要听我的话,就比如方才,殿下被那汾阳王欺负,还不是我把他赶走的?难道是殿下打跑的?”   说着她顺嘴又道:“下回再碰上今天这种事,殿下也别光叫对方得理,自己也要抓住理儿。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往地上一躺,说他打你,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再说。”   景王殿下愣了愣,道:“……地上脏。”   沈拾月:“……”   都傻成这样了还嫌什么脏。   她道:“左右有人洗衣,不必在乎这些。最好再哭两声,显得更加真切。”   然而小傻子又道:“本王不会哭。”   沈拾月道:“假哭也行,而且要大声些,只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你就赢了。”   景王殿下想了想,又道:“可是丢人。”   沈拾月嗐了一声:“对于坏人不必在乎这个,先把理儿占住才要紧。总之不叫人欺负才是。”   景王殿下终于哦了一声。   沈拾月趁热打铁,忙将一床被子塞他怀中,催道:“时候不早,殿下快去睡吧。”   哪知慕容霄又把被子塞给她:“本王睡床,你去睡那里。”   沈拾月:“???”怎么这么机灵?   她又道:“夫君要礼让娘子才是,小气鬼才叫老婆吃苦自己享福。”   景王殿下立时挺直了胸脯:“本王不是小气鬼!”   沈拾月把被子重新塞给他:“那殿下就去睡。”   景王殿下想不出如何反驳,终于道了声:“好吧。”   便抱着被子去了小榻上。   沈拾月放了心,也躺回床上。   唔,这被褥松松软软还散发着淡淡香味,果然舒服。   她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正要闭眼,哪知帐子忽然被掀开,一张天仙模样的俊脸出现在眼前,委委屈屈道:“本王冷。”   沈拾月:“……”   咋那么矫情呢?   这屋里明明有地龙,能有多冷?   却听系统忽然蹦出一句,【人家毕竟是睡惯大床的。】   沈拾月很有些暴躁:【没你事儿憋说话,我也睡惯大床的!哪个倒霉催的把我整这儿来受罪!】   系统委委屈屈的闭上了嘴。   沈拾月环顾房间,见一个柜子立在床边,过去打开,从里头拽出一床被子,再度塞进慕容霄怀中,道;“加床被子就不冷了。”   景王殿下哦了一声,抱着被子回了小榻上,倒还算听话。   沈拾月松了口气,也躺回床上。   只是仍有些不太放心,稍等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起身撩开帐子瞅了瞅,却见小榻上的人已经闭上了眼,胸前一起一伏,睡得还挺香。   她这才放心闭上眼,终于睡了过去。   啧,这一天。   ~~   一夜相安无事,然第二日一早,没等沈拾月睡个自然醒,却被小霜给叫醒了。   “王妃今日要与殿下入宫拜见太后,该起床了。”   沈拾月不情不愿的坐了起来,用惺忪睡眼环顾房中,却见那位小可爱夫君并不在。   她于是问道:“殿下呢?”   小霜取了热帕子帮她擦脸,一边回话:“殿下方才就起来了,这阵子该是在前院更衣呢。对了,”   没等沈拾月说个什么,小霜又急着道:“王妃还不知道,听说昨晚汾阳王府的马车出事了,不知怎么竟滑到了河里,汾阳王与王妃都落了水,侍卫们费了半天才把人救上来,大半夜的还去请了太医,也不知现下情况如何。”   什么?   沈拾月一下来了精神,汾阳王两口子昨晚掉河里了?   嘿,这乌鸦嘴这么好用么!   当然,此时也不好表现的太兴奋,她忙假装叹气:“他们早些回去多好,这大冷天的掉到河里,轻者染个风寒,万一那河水不干净,再得个肺炎,落下个咳病可就不好了。”   小霜好奇:“肺炎是什么?”   沈拾月:“……就是一种肺里的病。”   小霜满脸钦佩:“王妃懂得真多。”   说着又服侍她穿好衣裳,坐到镜前准备梳妆。   哪知正在这个当口,那个叫秋彤的丫鬟来了,见小霜在房中,忙对沈拾月道:“这丫头是个干粗活的,怎么能近身伺候王妃?奴婢已经安排好了人手,还是叫她们来伺候吧。”   说着便招呼了四个丫鬟进房。   沈拾月打眼一瞅,见个个都肤白腰细,比她还要娇弱,也不知是谁要伺候谁。   她微笑道:“不必了,我这儿也没甚细活,就叫小霜留下好了。”   ——俗话说私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凭秋彤不让用小霜这一点,就可以肯定小霜是好人。   秋彤顿了顿,又道:“王妃虽然不介意,但小霜总归是手脚粗笨,只怕梳头都给您梳不好。”   沈拾月继续微笑:“没事,我长得好看,这头随便梳都好看。”   秋彤:“……”   其他人:“……”   虽然的确好看,但这未免有些太猖狂了吧?   只有小霜紧跟着拍马屁:“王妃美貌的确非常人可比。”   沈拾月嗯了一声,又看向秋彤:“我会自己安排房里人的,你昨天伤了手,可得好好养着,不然叫伤口溃烂可就不好了。”   ——这丫鬟既是太后派来的,她初来乍到,也不好来硬的,只能先如此婉拒。   见此情景,秋彤也只好先应了声是。   说来也巧,话音才落,却觉手上伤口忽然传来一阵疼痛,叫人难以耐受,只好先领着人告退了。   房中安静了,沈拾月想了想,问小霜:“这府里除了秋彤,还有谁是太后派来的?”   小霜忙答:“除过秋彤,还有一位吕嬷嬷,也是太后指派来照顾殿下起居的。还有一些是内务府从宫里安排来的,如奴婢这些做粗活的,都是后头在宫外招的。”   沈拾月有些意外:“就是说,府中没有从前一直伺候殿下的人?”   小霜压低声凑近她耳边:“奴婢听人说,当初殿下出事后,身边的人都因伺候不周的罪过被赐死了。”   沈拾月暗暗一顿。   ——全都赐死?   这怕不是在……杀人灭口?   如此想来,当年小傻子坠马的事很有些蹊跷啊。   而如今他没有任何心腹在身边,却还被这么多眼线盯着,着实有些可怕。   如今她怕不是也成了被盯梢的目标……   越想越可怕,沈拾月强迫自己回神,先吩咐道:“继续梳吧,不是还要进宫么。”   哪知却见小霜面露难色:“请王妃恕罪,奴婢确实不太会为主子梳头……”   呜呜毕竟她是干粗活的。   沈拾月:“……”   她只能道,“那你知道谁会梳头?叫来帮我梳一下便是。”   小丫头忙点头:“浣衣处的的苏禾姐姐手可巧,奴婢这就叫人去叫她。”   沈拾月颔首,没过多久,便见小霜领了人回来。   是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子,面相娴静,一瞧就不是刁蛮之人,行过礼后便给她忙活起来,很快便绾好一个随云髻,看来大方又不繁复。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沈拾月换好衣裳先出了门。   ~~   皇宫离得并不远,没过多久便到了。   下了车,二人先来到太后所在的慈安宫。   这位田太后乃是新皇帝的生母,将将四十岁的年纪,保养的相当不错。   不过今日殿中还有一位华贵的妇人,看上去与田太后年纪相当,眉眼却比田太后大气雍容,便是先帝的亲姐,慕容霄的亲姑母,当今大长公主慕容瑧。   沈拾月扫过一眼,便已经感受到其强大气场,真不愧是高祖皇帝的嫡长女。   而除了这两人,田太后的娘家侄媳妇姚氏,也就是昨日合卺礼时往慕容霄手里塞酒杯被推倒的那位全福人,竟然也在。   此时正站在田太后身边,一脸委屈的模样。   瞥见这女子的瞬间,沈拾月已经能猜出今日要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无妨,一切随机应变吧。   她先拉着慕容霄行了个礼。   田太后颔首受了礼,紧接着便问道:“听说昨日景王把承恩公世子夫人给推倒了,这是怎么回事?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动手呢?”   那姚氏也立刻跟着道:“臣妇昨晚险些连床都上不去了,这辈子还未曾被如此对待过。”   沈拾月心间呵呵,床都上不去今日还能进宫告状?   当然,就小傻子这情况,田太后这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一上来就劈头盖脸的质问,显然是要给她下马威。   呵,一切的根源,不过是当初她爹坚定拥护太子慕容霄。   以至于被安上各种罪名清算,如今又将她赐婚给小傻子以示羞辱。   沈拾月心间冷笑,面上却十分的低眉顺眼:“臣妾那时才到房中,刚揭盖头,有些没看清楚……”   哪知话未说完,却听身边的小傻子忽然开口:“她打我。”   什么?   众人一愣。   田太后也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话,一脸错愕道:“你说什么?”   却见慕容霄伸手指向姚氏又说了一遍:“她先打我,我才推她的。”   沈拾月:“……”   ……昨晚才教的,这就用上了?   作者有话说:   不久后的某一日,清醒过来的景王殿下回想那一日他在慈安宫中碰瓷的场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   中午应该还有一更,么么啾大家~~ 第4章   一见侄子这般,大长公主慕容瑧立时怒瞪姚氏:“你好大的胆子!再怎么样阿霄也是陛下的长兄,先帝的嫡子,岂容你如此欺凌?”   姚氏都傻了,连忙摆手道:“臣妇怎么会打景王殿下?臣妇冤枉啊!”   沈拾月适时轻咳一声,低眉小心翼翼道:“当时看的不太真切,大约世子夫人确实不小心碰了殿下,否则殿下怎么会平白推你呢?”   姚氏一愣,赶紧又道:“景王妃怎么能如此血口喷人?臣妇真的没有打过景王殿下啊!”   然而话音才落,却见慕容霄一下坐到了地上,又道了一句:“她打我,我才推她的。”   沈拾月:“……”   孺子可教。   咳,虽然演技不是很好,也没哭两声,但架不住他是个傻子啊,傻子什么模样都是合理的!   果然,一见他这般,大长公主直接离了座位,上前搂着侄子就哭了起来:“我可怜的阿霄!想你从前多么金贵的人,如今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姚氏都要哭了,急忙跪地同太后道:“太后娘娘明鉴,臣妇真的没有打过景王殿下,昨日房中有丫鬟,还有汾阳王妃,她们都能为臣妇作证。”   大长公主立时哼了一声:“汾阳王两口子昨夜才掉河里,什么时候能好都不知道,还给你作证!”   语罢继续抱着侄子哭:“我可怜的阿霄,大喜的日子居然还挨打!姑母这就去把你皇祖母请回来给你做主!”   闻听此言,太后赶紧开口道:“皇姐言重了,哀家今日也是要问清楚此事,若果真是阿霄受了委屈,哀家自会替他做主。”   姚氏却愈发着急,忙道:“太后娘娘明鉴,臣妇真的没有打过景王殿下,臣妇当时不过想叫殿下快些饮了合卺酒,给殿下手中塞了下酒杯,殿下就把臣妇给推出去了……”   话还没说完,却听大长公主又怒哼一声:“景王万金之躯,岂容你近身冒犯?就算推你也是应该的!”   眼见左右抓不住理,太后只好也跟着斥道:“平时看你稳重,怎么如此失分寸?还不快与景王道歉?”   姚氏满腹委屈,却又没办法,只好朝坐在地上的慕容霄磕了个头道:“是臣妇冒犯殿下,还望殿下宽恕。”   然慕容霄不理她。   还是沈拾月伸手将他拉了一把,道:“既然世子夫人诚心赔罪,殿下便请起来吧。”   小傻子瞧了瞧她,而后果真站了起来。   沈拾月又同几人道:“有太后与大长公主如此爱护,臣妾先替殿下谢恩。”   太后只得说几句场面话:“景王也是哀家自小看大的,哀家待他如亲子一般,定然爱护。至于你,虽然你爹做过错事,但陛下既往不咎,你如今也成了景王妃,便要全心全意照顾景王,莫叫哀家失望。”   沈拾月心道这话头起的正好,忙做乖巧状应道:“臣妾深怀太后隆恩,定当全心全意侍奉殿下。只是臣妾出身卑微,如今初入王府,只怕难以服众。”   这话一出,没等太后说什么,大长公主立时又道:“这婚事已成,你便是名正言顺的景王妃,这景王府里竟还有敢看低主母的奴才不成?”   太后道:“景王府里的人都是宫里出去的,最知道规矩。”   沈拾月忙点头:“府里头的人大都十分规矩,一百多号人里头有一两个不懂事的,也是正常。”   大长公主立时道:“你是一府主母,若真有那样的奴才,尽管处置便是。”   沈拾月赶紧点了点头,却见太后端起茶盏,瞥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你从前也是受过大家教养的,该知道分寸。”   威胁十足。   沈拾月没有硬刚,依然乖巧道了声是。   大长公主看在眼中,忽将话锋一转:“太皇太后不日便要回宫,今日特意叫我给你们小两口稍信,今日不必再去畅春园了,改日直接来宫中拜见便是。”   ——众所周知,本朝最尊贵的人物并非新君及太后,而是高祖皇帝的发妻,先帝的嫡母,太皇太后。   也就是慕容霄的皇祖母。   虽说这位老太太近些年一直住在宫外的畅春园不理杂事,但其在前朝后宫的威慑力却丝毫不减。   此时听大长公主这样说,田太后微有一顿,忙同沈拾月道:“陛下正忙着,大冷天的你们不必等候,早些回去吧。”   语罢又看向慕容霄:“你如今成了家,往后要像个大人的模样,不可再恣意任性。”   哪知慕容霄并未搭理她,一双眼睛瞅瞅这瞅瞅那,如没听见一般。   场面有点尴尬,田太后身旁的女官只得开口提醒:“太后发话,景王殿下该立刻应答。”   为符合自己低眉顺眼的人设,沈拾月也跟着提醒:“殿下,太后娘娘在跟您说话呢。”   小傻子却回她:“本王饿了,走吧。”   语罢竟抬脚就要出门。   见此情景,大长公主又叹了口气:“我们阿霄从前多好的人儿,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田太后却放了心,佯装慈祥道:“罢了,回去吧。”   沈拾月应是,抬步前不忘同姚氏道了一句:“世子夫人若果真不舒服,记得找大夫瞧瞧,大人不比小孩子,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姚氏气的吐血,面上还得笑着道谢:“多谢景王妃关怀。”   ~~   出了宫门,二人坐上马车又往回走。   沈拾月瞥了一眼,只见自己的小可爱夫君正无聊的拽着车帘玩,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她晓得,太后今日除过打压她,无非也是在试探慕容霄,今日他这番撒泼打滚,倒正合了太后的心意。   如今山河易主,小傻子只怕越傻才越安全。   对她来说,只要不在乎面子,夫君傻点倒也没什么。然而这府里却到处是不听使唤的眼线……   尤其厨子的手艺还不咋地。   啧,尽管今早还没吃饭,但一想起昨天那两桌菜,她就一点胃口都没有。   沈拾月默叹了口气,一时无聊,也学慕容霄撩开车帘,却不期看见一片诱人的景象——   街道上是热闹的早市,那边才炸好的油条刚刚出锅,瞧着金黄酥脆;一旁不知谁家的白胖大包子也蒸好了,腾腾冒着热气;不远处一位老伯正拿着笊篱捞出才下好的馄饨,不过才滴了两滴香油,就能叫味道勾人。   再一瞧,旁边还有位大婶正在给客人盛豆浆,醇厚的香味都飘到了马车里……   所谓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沈拾月顿时七魂被勾走了六魄,二话不说先叫车夫停车。   马车应声而停,跟车的侍卫上前询问何事,没等张口,却见她两眼放光道:“快!殿下饿了,去买三根油条,四个包子,两碗豆浆,再来俩馅饼。”   侍卫:“……”   要在外头买吃食?   见对方不动,沈拾月瞪眼:“没听见还是没带钱?快去啊!”   侍卫这才应是,忙跑到早点摊中,没过多久,便给她买了回来。   沈拾月心花怒放,开吃之前也没忘给慕容霄手中塞了根油条。   嘿,都不用动嘴,光是这热腾腾的香气就知道味道差不了!   然景王殿下握着油条,却不知道怎么吃,茫然之下转头,却见沈拾月已经甩开腮帮吃了起来。   现炸的大油条那叫一个酥脆,几口之间就落了肚,韭菜鸡蛋的大包子鲜香瑄软,就着热乎乎的豆浆,五脏庙简直熨帖极了。   正吃的高兴,忽然瞧见慕容霄正呆呆的看着她,她忙道:“殿下赶紧吃,再过会儿油条可就不酥了。”   说着又试着咬了一口馅饼,哇,猪肉茴香馅儿,可是她的最爱!一时再顾不上说话,尽情吃起来。   慕容霄又看了一阵,终于试着咬了一口,酥脆的口感带着油脂的香味在立时充满口中。   嗯,这东西虽然从没吃过,但果然很好吃,他于是也大口吃起来。   只是没等过瘾,手里的油条便吃完了,他于是开口道:“还要吃油条。”   沈拾月给他递了个包子:“还有别的呢,包子也挺好的。”   哪知景王殿下坚定说不:“就要吃油条。”   沈拾月:“……”   这还是个死心眼。   算了,看在他可怜的份上,她于是道:“叫我漂亮姐姐,我就给你买。”   哪知小傻子并不张嘴,还一脸不高兴的看她。   沈拾月挑眉:“不叫就不买哦。”   只见某人犹豫了一阵,终于开口道:“……漂亮……姐姐。”   嘿别说,边叫边一双丹凤眼瞧着她,小模样还挺招人疼。   沈拾月心生怜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乖。”   哪知小傻子皱眉往后躲:“不能摸。”   沈拾月生平头回遭到这般嫌弃,顿时道:“别人不能摸,但我是你娘子,当然能摸。”   慕容霄没说话,不过依然皱着眉。   沈拾月趁机教导:“殿下可以不信别人,但可以相信娘子。”   说着便对车外吩咐:“再去买五根油条。”   侍卫应声而去,沈拾月拿起馅饼打算继续吃。   没等咬下去,却见慕容霄正静静看着她,目中没有情绪。   有一瞬间,沈拾月差点以为他是个正常人。   毕竟这张脸实在太完美了。   然而不过眨眼之间,却见他朝她伸出手,学着她方才那般也摸了摸她的脸,然后嘻嘻笑道:“我也摸你。”   瞬间又回到小傻子的原样。   沈拾月一脸嫌弃的忙擦脸:“咦,你才抓过油条的,手上都是油!”   却见小傻子又学她的模样擦脸:“你也刚吃了油条。”   沈拾月:“???”   嘿,还干不过一个小傻子了?   她心间不甘,索性在他前襟上擦了两下手,哼道,“叫你嫌弃我!”   嗯别说,手感还挺结实……   正走神间,却见慕容霄竟也朝她的前襟伸出手来……   沈拾月一个激灵,慌忙躲开道:“住手!这里不能碰!”   景王殿下不明所以:“为什么?”   沈拾月:“……因为,因为我这里有伤,碰到会流血。”   编到这里,恰逢油条买了回来,她赶紧接过塞他手里,道:“殿下快吃吧。”   小傻子被好吃的吸引了注意力,立时吃了起来。   沈拾月悄悄松了口气。   呼,怎么越来越不好糊弄?   心累。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晓得了,娘子那里有伤,不能碰。   大灰狼:怎么伤了?我来替娘子瞧瞧。   ——   明早见宝贝们~~ 第5章   二人一路走一路吃,待回到景王府,油条包子馅饼也都吃完了。   沈拾月摸着溜圆的肚皮直觉满足,慕容霄也没再嚷着吃油条,料想也吃饱了。   下了车后,二人各自去换衣裳。   待沈拾月换好便装,却见管家领着一些人来到面前,道:“小的朱远才带府中各管事拜见王妃。”   这也是惯例,沈拾月便应下,听着对方一一介绍。   ——论理,下人们头一天拜见新主母,主母该打赏些银钱才是,然而沈拾月没钱,只好装作不懂。   好不容易等到介绍完,正打算叫他们退下,却见有一婆子上前道:“老身有一事,想禀告王妃。”   沈拾月打量一眼,只见对方约五十来岁,穿戴比一般管事婆子好,想来莫不就是今早小霜提到过的,那个太后派来的吕嬷嬷?   她于是先道:“这位是?”   果然便听管家介绍:“启禀王妃,这位是太后派到府中照顾殿下起居的吕嬷嬷。”   她先问道:“吕嬷嬷有什么事?”   却听对方道:“听闻王妃才刚在回府的路上带殿下吃了街边的东西,只怕有些不妥,殿下乃万金之躯,可是万万吃不得这些来历不明之物的。”   沈拾月心间挑眉,敢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教训她,果然是太后派来的,这是要学太后,先给她来个下马威啊!   不过太后她得尊着,自己府里的下人,可就另当别论了。   她先和声道:“吕嬷嬷牵挂殿下,真是令人欣慰,不过此事可有些奇怪,你方才又没跟着马车,怎么知道我与殿下吃了街上的东西?”   说着没等对方回答,又皱眉道:“难道是跟着的奴才们跟嬷嬷禀报殿下行踪?呵,殿下虽不似从前,但始终是万金之躯,你们竟然敢监视殿下?”   吕嬷嬷一顿,忙道:“王妃言重,老身岂敢监视殿下?不过方才听秋彤提了一句,心间觉得不妥,便特意过来跟您谏言。毕竟我等都是太后安排来负责殿下起居,倘若殿下吃了那些来历不明的东西身体不适可如何是好?”   沈拾月心间呵呵,这婆子搬出太后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咒小傻子?   论起乌鸦嘴她才是祖宗!   她于是追着问:“那秋彤又是打哪儿知道这件事的?”   此时秋彤正在人群里,闻言便出来答话:“奴婢方才找府医换药时刚好遇见了车夫罗五,无意聊起,听他这样说的。”   “车夫啊……”   沈拾月点了点头,又忽然声音一冷:“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后宅丫鬟,为什么要趁换药的功夫跟罗五闲聊?”   这把秋彤说得一愣,忙道:“王妃言重,奴婢只是恰巧碰见而已……”   话未说完,却被沈拾月哼道:“就算恰巧碰见,不过问个好就成了,怎么就聊到我与殿下早上都干了什么?更何况你这手上还有伤,居然顾不得疼也要与罗五多聊几句?呵,莫不是你跟罗五有什么勾当?”   秋彤慌忙间百口莫辩,只能赶紧道:“奴婢不敢,奴婢是清白的……”   眼见其他人也要帮腔,沈拾月又抢先哼了一声:“如此不检点的丫鬟,合该要发卖出去才是!”   这话一出,管家朱远才赶紧开口道:“王妃有所不知,秋彤姑娘乃是太后派到府中的,不能发买啊。”   吕嬷嬷也道:“王妃息怒,秋彤姑娘行事一向沉稳,今次大约是小误会罢了……”   沈拾月冷笑一声:“既是行事沉稳,又如何做得出来与男子私下打听主子行踪,还又告诉嬷嬷,叫嬷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找我的事?”   吕嬷嬷一噎。   沈拾月又道:“我今早才拜见太后,太后特意嘱咐我要替殿下管好内宅,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逾矩的事。罗五随意告知他人殿下行踪,断不可再留在府中,至于秋彤么……”   她语声一顿,忽然和缓道:“念在你是太后派来的,既然不能发买,不如我成人之美,将你嫁给罗五吧。”   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路数?   秋彤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赶紧摇头:“奴婢并不喜欢罗五,奴婢不能嫁给他……”   吕嬷嬷也赶紧又道:“秋彤是太后赐给殿下的人,怎么能嫁给别人?”   沈拾月立时又皱眉:“既是殿下的人,还与罗五有往来,岂不罪加一等?又将殿下至于何处?这样水性杨花,放在别处要么打死,要么投井。我看在太后面子成人之美,你还不愿意?要不然把你送回太后跟前去,让太后决断好了。”   秋彤又是一顿。   她是从太后身边出来的,深知太后的行事风格,自己一旦回去,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呵,这沈家女子未免太狡猾!不过一句话,竟叫她闹到如此地步!那罗五长得那般模样,又只是个车夫,她怎么可能嫁给他!   思及此,秋彤赶紧看向管家。   ——左右这府里都是太后的人,只要管家不听这沈家女的,她也没办法。   哪知沈拾月也看向管家道:“我初入王府,也没什么经验。说来,此事莫不是要请孙长史向朝廷禀报一声?”   ——长史乃是朝廷任命的官员,与这些下人们不同,昨夜沈拾月也看得出来,那位孙长史大约是这府中为数不多的愿意为慕容霄操心的人。   若管家果真敢不听她的,就闹到朝廷去好了,看看那个新皇帝是要保自己仁义的面子,还是要保一个小小的丫鬟。   果然,这话一出,管家忙道:“王妃言重,此事何必劳烦孙长史,奴才等操办秋彤的婚事就是了。”   秋彤一怔,险些跌倒在地。   一切都完了。   想她好好一位王府大丫鬟,竟真的要嫁给一个无权无势毫不起眼的车夫了!   她实在没有想到,这娘家失势没有靠山的沈家女才来府中第二日,竟就如此将她赶了出去。   正咬牙切齿不甘之际,却听沈拾月又对其他人道:“此事不可外传,否则倘叫外头知道堂堂景王府的丫鬟竟与车夫暗度陈仓,损了殿下的脸面,我定要禀报朝廷与太后,狠狠治其之罪。”   方才这一番已经将人打得措手不及,闻此言,众人只得纷纷应是,一时不敢再多说什么。   唯有吕嬷嬷心有不甘,暗暗想了想,又要张口,沈拾月却抢在她前,又专门对她道:“嬷嬷与秋彤想必感情不错,这两天就帮她准备一下出嫁之事吧,只不过千万注意休息,不要太过操劳,毕竟你年纪大了,要是累着可就不好了。”   说着又朝众人摆手:“时候不早了,都去忙吧。”   吕嬷嬷还想说话,不想未等张口,却觉得眼前一晃,似乎有些晕眩。   就在此时,其他人已经纷纷应是,各怀复杂心思退了出去。   其中就数秋彤面如死灰,脸色最是难看。   待那老婆子也跟着走了,房中清净下来,小霜悄悄与沈拾月道:“秋彤一向把自己当主子,嫁给罗五,岂不是要哭死?”   沈拾月嗐了一声:“总会想开的,嫁谁不是嫁?罗五总会赶车不是,若是摊上一个什么都不干的,连吃饭都是问题,岂不更惨?”   说完她一愣,忙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她这可是真心感慨,不是故意乌鸦嘴秋彤的。   系统:【谁信?】   沈拾月:【……爱信不信。】   却听小霜又问道:“时候不早了,王妃可要叫膳房摆饭?”   沈拾月:“……”   一提这个她都有点发愁了。   “再等会儿吧,”   她叹了口气,顺嘴跟小霜打听:“你可知府里的厨子是哪儿来的?怎么做饭这么难吃!”   却见小霜很是惊讶的样子:“王妃是说鲍四喜吗?他爹从前可是御厨来着,他做饭也不该难吃啊?”   沈拾月也很意外:“他爹是御厨?”   小霜点头:“王府里如厨子这类要紧的差事,都是家传的,外人很少能进来。正因为鲍四喜的爹当过御厨,死了之后鲍四喜才能进王府当差。”   沈拾月颔了颔首,还是有些奇怪,却听小霜又道:“奴婢这些人的伙食都是花园那头伙房里几个大娘大婶做的,平素连点肉也难见着,从没尝过鲍四喜的手艺。不过,听说管家,吕嬷嬷还有秋彤他们的伙食倒是鲍四喜做的,倒没听他们说过难吃。”   沈拾月挑眉:“他还给那几个人做饭?”   照理来说,王府的厨子可是只能伺候主子的,除非主子赏赐,下人才能尝到厨子的菜品。   却见小霜点了点头,又压低声道:“奴婢还听说,从前先皇在时,时常有宫中赐给殿下的好东西,诸如牛乳羊乳之类,殿下不喜欢吃,那鲍四喜就做成桂花酥酪,都给管家,秋彤和吕嬷嬷吃了。”   沈拾月又挑眉,牛乳在时下可是稀罕东西,如酥酪这种金贵的甜食,寻常的厨子也做不出来。   看来这个鲍四喜还是有两下的。只是为何做给她跟小傻子的菜却那么难吃?   她又问小霜:“你还知道什么,都跟我说说。”   小霜想了想,赶紧又道:“鲍四喜似乎时常不在府中,奴婢从前去厨房送东西,有几回见的都是帮厨在掌勺……”   沈拾月皱眉,帮厨掌勺?   ……娘的,该不会她跟小傻子吃的都是那帮厨做的吧?   哪知正在此时,却见门忽然被推开,从外头进来一人。   正在说悄悄话的沈拾月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才发现是那个冤种小傻子。   她定了定神,问道:“殿下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啧,想她刚打发了秋彤,这人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哪知却见景王殿下道:“本王要吃油条。”   作者有话说:   小傻子:丫鬟是什么东西?本王要吃油条!   ---   周末快乐宝贝们,因为要控制字数上榜,从现在到V前只能单更啦,V后会加足马力双更哒! 第6章   啥,油条?   乍听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沈拾月都愣了。   跟着慕容霄来的太监福顺忙在门外解释道:“启禀王妃,奴才们才刚在前院摆好午膳,可殿下动都没动,只说要吃油条,奴才无法,只好陪着殿下来找您了。”   沈拾月:“……”   啧,这人这么死心眼么,早上才吃过,中午还要吃?   她摆了摆手,先叫福顺退下,又对慕容霄道:“油条这种东西就是早上吃的,殿下早上才吃了那么多,连着吃多腻啊!”   哪知某人油盐不进:“不腻,就要吃。”   沈拾月:“……”   不光死心眼,还是个犟驴。   她又哼了一声,道:“就因为我早上给殿下买了那几根油条,叫那车夫罗五到处跟人打小报告,那吕嬷嬷还打算当着满府下人的面找我麻烦,现如今罗五已经被赶出去了,没人给殿下驾车不说,我若再带殿下去吃,指不定还要惹出什么麻烦。”   然而小傻子就一句话:“就要吃。”   沈拾月无奈,想了想,索性披上斗篷,将他拉出了房门。   一路疾走,先带他瞧了瞧大门口值守的侍卫,又带他来到花园中,指着高高的围墙道:“殿下瞧见了,门口有人看着,这墙又这么高,怎么出去?难道要长翅膀飞出去吗?”   哼,非得叫他自己死心才成。   哪晓得景王殿下轻飘飘瞥了眼围墙,道:“跳出去。”   什么?   沈拾月没听清楚,正要问一问,却只见面前脩的一下,方才还在身边说话的某人,居然一下跳到了墙头上。   “???”   这什么情况???小傻子居然能跳这么高!!!   旁边跟着的小霜吓了一跳,忙道:“王妃,殿下不会摔着吧?”   沈拾月回了神,赶紧朝墙头上的某人道:“殿下快下来!”   却见某人哦了一声,又脩的一下跳了下来,头发丝儿都不带乱的。   沈拾月压下震惊,在心里悄悄琢磨——小傻子好歹从前是太子,文韬武略俱都没得挑,有武功傍身也是应该的。   而武功这种东西属于操作技能,纵使脑子变傻,身体的肌肉还记得也没毛病。   就比如昨天合卺礼的时候,看似他只是将酒杯轻轻一挡,那姚氏便飞到了地上……寻常人应该很难做到。   咦,也不失为一幢好事啊!   她想了想,先问小霜:“殿下从前这样跳过没?”   小霜忙摇头:“奴婢从未见过,也未听说过。府中都知殿下身体不好,要好生看顾呢!从不知道殿下能跳这么高……”   沈拾月心间暗忖,如此说来,或许其他人都不知小傻子还有武功的事?   对,万不能打草惊蛇。   她赶紧瞧了瞧左右,所幸正值午饭时候,这天寒地冻的花园并无闲杂人等,而此处又是僻静之地,除了他们仨,连只鸟都没有。   她便又轻咳一声,低声对小霜道:“这事儿先不要告诉别人,你先到外头看着点。”   小霜赶紧点头,闭着嘴去站岗了。   沈拾月又对自己的小可爱夫君道:“殿下以后千万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跳。”   景王殿下哦了一声,又同她道:“出去吃油条。”   沈拾月:“……”   记性倒还挺好。   然而还是不成啊,她叹道:“这墙殿下跳得上去,我又跳不上去,总不能叫殿下自己去吧?”   说着便要拉他往回走:“等下回有机会再出门,我一定带殿下吃。”   哪知某人纹丝不动,忽然冒出一句:“我带你跳。”   “啊?”   沈拾月一愣,没等反应过来,却忽觉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又是一阵身体失重,等她意识再清明之际,才察觉自己正被某人打横抱在怀中,而某人正站在墙头上。   身下是一丈多高的围墙,她往下瞧了一眼,顿觉头晕目眩,身子发软,惊慌间只能下意识抱住慕容霄的脖子,急道:“快快快下去啊殿下!”   某人又哦了一声,而后抱着她又是一跃,沈拾月吓得赶紧闭眼,等到察觉他落地才敢睁开。   然后便是一愣。   好么,落地是真的落了地,但不是景王府里头的,而是外头的。   此时他二人正身处一条僻静的小巷,还能听见不远处的大街上人马行走的声音。   沈拾月:“……”   她竟然果真被小傻子抱着跳出了府!   且这地方连个人影儿没木得,他怎么这么会跳呢!   无语了片刻,她先从某人怀中落了地,没等说话,却见慕容霄对她笑起来:“出来了,吃油条。”   沈拾月简直哭笑不得,刚想肃正神色叫小傻子再将她抱回去,没等张口,鼻尖却不期捕捉到了一阵诱人的香味。   唔,不知谁家在炒菜,有一股浓重的料头爆香后的酸辣气味。   ——凭她认真吃吃喝喝二十来年的经验判断,这道菜一定是猛火快炒,锅气十足!   原本便是午饭时间,经这么一下,肚子里馋虫彻底被勾了出来,叫人饥饿难耐。   沈拾月望了一眼那道装满糟心事的围墙,忽然改了主意,于是拉起小可爱夫君的手,笑道:“走,吃好吃的去。”   出都出来了!   ~~   王府的巷道有些长,二人足足走了一刻钟,才到大街上。   无语的是,一路没有碰见任何府里的人,足见景王府管理之差。   午后时分,天气暖和了些,来往的行人似乎也多了一些,店铺都开着门,看起来挺热闹。   当然,时下还面临一个紧要的问题,就是,钱。   沈拾月没带钱,小傻子……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她有办法。   又走了几步,瞧见一个当铺,沈拾月立时摘下耳朵上的一副赤金丁香,走了进去。   身后的小可爱以为有油条吃,也大步紧跟。   哪知进去却见,她用手里的东西跟掌柜换了一小兜碎银子,而后又出了来。   小可爱有些不高兴,沉着脸强调:“本王要吃油条。”   沈拾月立时捂他的嘴,低声道:“出来了就不要自称本王,说我。”   某人哦了一声:“我要吃油条。”   沈拾月牵起他的大手:“走,漂亮姐姐带你去吃。”   沿街走了一阵,并未瞧见卖油条的,不过方才那香味的源头却越来越近了。   等再拐个弯,走进一条小巷,一间外貌看起来有几分简陋的小饭铺出现在面前。   沈拾月眼睛一亮,苍蝇馆子一定没错!便领着某人迈了进去。   只见店中仅有四五张条桌,及一个在拾掇火炉的厨子,除此之外并没有旁人。   沈拾月并不介意,径直在一张桌前坐了下来,吆喝一声:“掌柜的,点菜。”   却见系着围裙的厨子跑了过来,殷勤问道:“二位客官要吃什么?”   沈拾月问道:“你方才炒了道什么菜?酸辣口的?”   这位身兼数职的厨子回答:“方才炒的是酸辣鸡杂,客官要尝尝?”   “好啊,”沈拾月点头:“还有什么拿手菜?”   厨子道:“咱家还有才焖好的酱焖猪脚,家常豆腐也不错。”   “那就各样来一盘,对了,”沈拾月瞥了眼身边的某人,又对厨子道:“我们家公子爱吃油条,你能给炸点吗?”   厨子笑道:“油条得用发面来炸,这一时半会儿可做不出来,我给公子炸个烫面油饼吧,那个快。”   沈拾月点头说好,厨子便进伙房忙活起来。   没过多久,三道菜与金黄的油饼全部上齐,香的简直没治了!   沈拾月胃口大开,赶紧夹了块猪脚放入口中,顿觉软糯可口,火候十足。   正享受之际,却见身边慕容霄沉着脸道:“没有油条。”   她可没空废话,直接夹了个油饼放他碗中,道:“这是油条的弟弟,一样好吃。”   说着夹起一个当面吃给他看,金黄的油饼一口咬下去酥得直掉渣,内里却柔软适口,满是面香,再就上些小菜,简直称绝!   某人起初还不肯动摇,但见她吃的香,终于忍不住咬了一口,立时感受到了那份酥脆与柔软兼具的口感。   好像也不错,尤其卷上些小咸菜后愈发咸香,景王殿下于是也吃了起来。   沈拾月继续品尝其余两道菜,酸辣鸡杂味如其名,酸酸辣辣十分开胃,鸡杂有嚼头,却没有半点腥味,果然不负她一路寻味而来!   家常豆腐则是咸中透甜,豆香十足又吸足了汤汁,十分下饭!   沈拾月忍不住跟厨子兼掌柜的聊天:“掌柜手艺不错,生意应该很好啊!”   哪知却见掌柜的苦笑:“不瞒您说,我从前也是大酒楼里当厨子的,从小徒弟干起,学了二十多年的手艺。东家也是家传的生意,老主顾们多。后来京城出了家德庆楼,看我们酒楼生意好,就故意打压我们,明着暗着找麻烦,弄得生意没法做,最后只能闭门。我这不才出来开了这个小店,无奈京城地价贵,只能窝在这小巷子里,知道的人也不多,谈不上好。”   原来这么回事,沈拾月赶紧鼓励道:“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坚持一下,尝得人多了就有口碑了。至于那个什么楼,如此下作,估计也开不了多久。”   却见那掌柜摇头:“客官不知,那德庆楼的东家身份不得了,结交的都是达官贵人,据说还请了位御厨掌勺,会做好些宫廷菜式,不会轻易倒的。”   沈拾月不以为意笑道:“吹牛吧?御厨岂能随便出宫做菜?”   那掌柜却一脸认真道:“我看没准,早年我初来京城之时,曾听人说过,宫里头有一位姓鲍的红案,如今悄悄打听过,那德庆楼请的那位,正是姓鲍的。”   什么,姓鲍?   沈拾月忽然一愣。   ……娘的,该不会是他们府里的厨子鲍四喜吧?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叫老公,带你飞。   拾月:叫漂亮姐姐,带你吃。   小可爱:漂亮姐姐。   ——   来了来了,周末快乐宝贝们,继续小红包~~   明早见。 第7章   沈拾月心间存了疑,眼看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便掏出碎银买了单,而后领着慕容霄出了饭铺。   景王殿下饱餐了一顿油饼,心满意足的问她:“去哪儿玩?”   沈拾月差点翻出个白眼来:“还去哪儿玩?趁早回去啦!”   说着便拽起他赶紧往回走。   这一来一回还不过一个时辰,那条僻静的小巷依旧没人,待来到方才的落脚点,沈拾月先耳朵贴墙听了听,确定墙那头没有什么闲杂人等,这才主动揽住慕容霄的脖子,道:“来,殿下再抱我跳回去。”   景王殿下哦了一声,伸手揽住她的腰,未等跳,却先道了一句:“重了。”   什么?   沈拾月一愣,还想问他什么重了,却忽然反应过来,这莫不是在说她……   她忍不住锤他一下,恼道:“殿下吃的比我还多,你比我还重得多!”   却见某人咧嘴笑起来,仿佛什么得意的事似的。   还笑?   沈拾月继续黑脸:“对了,方才吃饭的钱是我付的,殿下可要记得还我!”   却见景王殿下愣了愣,道:“本王没钱……”   “怎么会呢?”   沈拾月指了指高墙里碧瓦朱甍,笑道:“这么大的家业都是您的,随便送点什么金银宝贝给我就好了。”   小傻子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看,又点头道了声好。   沈拾月重将胳膊环在他脖子上,道:“好了,抱紧我跳吧。”   某人又嗯了一声,便将她打横一抱,而后轻轻一跃,便重新入了高墙之中。   诺大的花园依旧无人,   沈拾月带着慕容霄若无其事的走出,好一阵儿才远远看见一个吃完午饭闲逛的下人,朝他二人行礼。   沈拾月摆手叫人过去,见慕容霄打起了哈欠,便顺势将他送回了前院歇晌,自己也回了房中。   才进门,却见小霜一脸惊惶的迎上来道:“王妃同殿下去哪了?叫奴婢好不担心。”   她道:“就随意走了走,可有人知道?”   小霜忙摇头:“奴婢方才见等不到二位主子,怕人起疑就先回来了,方才倒是福顺公公来问过殿下,奴婢只说二位午歇了,他便走了。”   “干得好!”   沈拾月拿出些碎银给她:“去买些胭脂水粉吧。”   “谢王妃!”   小霜欢欢喜喜接下,听她又道:“对了,还得烦劳你帮我打听一件事。”   小丫头忙点头:“但凭王妃吩咐。”   沈拾月便与她耳语几句。   小霜点头应是,忙出去忙活。   没过多久,又返回与她低声禀报:“奴婢打听清楚了,那鲍四喜每晚都会出府,膳房后头就有个运菜的小门,他若是进出,旁人根本看不着。”   沈拾月颔了颔首,看来这厨子没准真去赚外快了,而她吃到的饭菜大约都是帮厨做的。   呵,从前府里只有小傻子一个主子,凡事只凭那管家做主便是,如今她虽嫁了进来,却既没背景又没靠山,这些人才敢糊弄。   只是她还有些不太明白,这出去接私活能挣多少钱?而且还烟熏火燎的,鲍四喜这么缺钱吗?   莫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勾当?   正想着,却听门外有人禀报:“朱管家来了。”   沈拾月先回神,道:“进来吧。”   话音落下,便见那管家朱远才进到房中,行过礼后,向她呈上一张纸,道:“启禀王妃,明日便是您回门的日子,这是府里预备的礼单,请您过目。”   沈拾月接过一瞧,见上头写着“公鸡一只,猪肉,鸡蛋各六斤,糕饼两盒,外加黄酒两坛。”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   “???”   这就是堂堂王府的回门礼?   便是殷实些的百姓家也比这大方吧!   却见那朱远才主动道:“王妃不要怪这礼单寒酸,这其实是礼部的意思,王妃的父亲毕竟曾身犯国法,天下皆知,若今次再备厚礼,恐遭百姓质疑,因此只能用这些薄礼聊表心意。”   沈拾月呵呵,什么狗屁礼部的意思,还不是田太后跟狗皇帝在折辱她?   就如同当初,硬要将原主这个“罪臣”之女赐婚成景王妃,却并未照礼数给原主娘家应有的聘礼一样。   而这朱远才故意来她跟前说这一通,也不过是趁机打她的脸,替那秋彤报仇罢了。   想明白这些,她倒并未生气,反而与朱远才笑道:“我明白,辛苦你了。所谓礼轻情意重,我娘家爹娘也并不是在意这些的人。不过我倒听说,这回门礼都是双份的,鸡怎么只能一只?该再配上只母鸡,凑个好事成双才是。其他的肉蛋糕饼同黄酒,也照原样再来一份,如此不显得我们王府大方重情又不逾法吗?”   朱远才:“……”   呵,这女子竟不嫌丢人?   也罢,这么点东西王府又不是拿不出,他便应道:“是。”   说完又加了一句:“殿下的情况您也知道,明日大抵是去不了的,因此只能请您自己回门了。”   沈拾月暗自挑眉。   果然,只是些猪肉鸡蛋怎么能够打她的脸呢,这才是他们的大招——   这回门礼没有女婿,只怕要叫世人笑掉大牙。   不过,她才不在乎。   说实话,若是带小傻子出门,她还要多费一份心力来应对他,倒宁可他不去,还方便她与娘家人说说心里话。   她便假装失望的叹口气,道:“自然是殿下的身体最为紧要,既如此,便请殿下留在府中,明日我自己回去便是。”   朱远丽嘉才挺满意,道:“请王妃安歇,奴才告退。”   语罢便出了房门。   沈拾月瞧着其背影,联想起方才的事,不由冷笑,鲍四喜一定有此人撑腰,才敢如此大胆。   呵,这怕不是才是景王府的主子。   正想到这,却见房门又被打开,她的小傻子夫君披着锦袍大步迈了进来。   沈拾月:“……”   这人不是午睡去了么,这么快就醒了?   没等张口问一问,却见他从锦袍中掏出一样东西,递了给她。   沈拾月愣了愣,才垂目扫了一下,竟险些被晃瞎眼。   那竟是一只镶满了各种宝石的金球。   虽说是镂空的赤金球,却足有小皮球那么大,加上镶着的红蓝两色宝石,虽然审美上说一言难尽,但一瞧就很值钱啊!   她惊讶的几乎结巴起来:“这这……这是给我的?”   正满脑袋写满土豪二字的景王殿下目光纯净的点头:“饭钱。”   沈拾月:“!!!”   方才回来时不过开玩笑跟他要饭钱,没想到他还真给了?!!   这这这,这叫人多不好意思,嘿嘿!   正所谓不要白不要,沈拾月赶紧将金球接过来,入手的瞬间,立时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重量。   怕不是要几十两黄金才能做出来哦,发财了发财了!!!   此时捧着宝贝再瞧一眼自己的夫君,顿觉那张脸愈发养眼,她忍不住夸出口:“殿下虽然有点轴,总体还算听话,长得也这么好看,除过不能那啥,其实还算不错。”   景王殿下不明所以:“不能什么?”   沈拾月:“……没什么了,小孩子不要多问。”   景王殿下哦了一声,忽然又道:“还要吃油条,和……它弟弟。”   糟糕,今天光顾着吃,忘了油条的弟弟叫什么了。   沈拾月:“……”   这孩子从前是有多可怜,一点平民老百姓的正常美食就惦记成这样。【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但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吃了,她断然拒绝道:“那些热量太高,吃上几顿人就会变胖,殿下若是胖了可就不好看了。”   哪知某人一愣,斩钉截铁道:“本王好看!”   沈拾月点头:“殿下想好看就得少吃点,今儿热量已经超了,晚上啃个苹果得了。”   说着从果盒里拿了个苹果递给他。   景王殿下不情不愿的接了过来,一点儿也不想吃的模样。   沈拾月摇了摇头,目光无意瞧见墙上挂着的辟邪宝剑,忽然一顿。   咦……小傻子既然还有武功,不知会不会使剑?   她想了想,上前将宝剑取下,拿给慕容霄看:“殿下会使这个吗?”   慕容霄丢了苹果,把剑接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几遍,仿佛不认识一般。   就在沈拾月以为他不会使的时候,却见他忽然一下拉开剑鞘。   刹那间,冷寒的剑光布满房中。   沈拾月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只见那如镜的剑身映照出一张冷峻的脸。   ……卧槽,好帅!!!   可以想见太子殿下还不是小傻子的时候有多迷人!   正在感慨间,却见慕容霄扔了剑鞘,兀自将剑把玩两下,而后某一刻又忽然起身,在堂中舞了起来。   沈拾月看呆了。   所谓翩若惊鸿,宛如游龙。只见他身形沉稳又轻巧,不过数次变换,便挽出几个漂亮的剑花,剑锋扫过之处,春瓶里梅花瞬间如雪飘落,直看得沈拾月险些要拍手叫好。   但她还记着当下在哪儿,所以赶紧压低声对慕容霄道:“好了,殿下快停下吧。”   小可爱倒也听话,立时也停了下来,还不忘顺手捡起方才撂在桌上的剑鞘,干净利落的将剑身收了回去。   沈拾月心间别提多激动了!   嘿,小傻子这武功绝对可以!   最起码……   对付那鲍四喜是绝对够了。   脑间瞬起了一个念头,她压制激动,和颜悦色的对他道:“今晚咱们来个好玩的。”   景王殿下哦了一声:“什么好玩的?”   沈拾月眨了眨眼:“抓坏蛋啊!”   作者有话说:   拾月:男人,你还有多少惊喜是老娘不知道的?   某殿下:???   --   周一也要快乐哦,么么啾大家~~ 第8章   入了夜愈发寒冷,待到亥时一过,街上的店铺便都打了烊。   黑咕隆咚的??夜色中,鲍四喜揣着手快速往景王府走。   ——虽说那德庆楼的营生已经干了许久,但也还是不能太过明目张胆,所以他每每都是摸黑赶路,连个灯笼都不敢打。   好在已是熟门熟路,眼瞧再走几步,便是王府外墙西边的小路,等小路走到头,便是王府膳房的小门,他每日便是从这小门中进出。   然而今夜不知怎的,才往小路上走了没几步,却听见背后忽然传来怪异的声响。   鲍四喜愣了愣,正要回头查看之时,背后却忽然飞来一脚,叫他狠狠扑在了地上。   而没等爬起来,面前又似是寒光一闪,紧接着,竟有一柄寒凉刺骨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鲍四喜顿时双腿发软,一下跪在地上,抖抖索索道,“好汉饶命,我与你们无冤无仇,莫不是认错人了?”   “少废话!”   入耳是个奇怪的声音,有点像女的,又不太像女的。   当然,此时鲍四喜正吓得魂飞天外,根本没有心思注意这个,只晓得对方恶狠狠的道,“你替德庆楼做菜,搞得别人没了生意,今日人家出钱叫我等来断你手脚,看你往后还怎么替德庆楼挣钱!”   德,德庆楼?   鲍四喜一愣,这才知道对方没有弄错,只好又道,“好汉饶命啊!我也不过拿钱办事,对了,我我我也可以给你们钱,求你们千万不要伤我!”   这话一出,蒙着脸的沈拾月哦了一声,“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愿出多少钱买你的手脚?”   鲍四喜忙道,“我我我,我身上有二十两银子,愿意全给好汉。”   沈拾月都被逗笑了,壮着嗓子哈哈一声,“区区二十两,还不如老子抹一下刀!”   说着假意吩咐身边的慕容霄,“老二,先砍他的脚!”   话音才落,鲍四喜吓得赶紧又改口,“不不不,我差点忘了,我今天其实带了三十两银子……”   “玩我呢!”   沈拾月上前狠踹一脚,哼道,“三十两顶多买你一个手指头!老二,动手!”   那姓鲍的赶忙又道,“不不不,我还没说完,我还有一百两银票!全都给好汉!”   沈拾月挑眉冷笑,“真的只有一百两?等会我若是多搜出一两,就砍你一刀,搜出十两就砍你十刀!”   “不不,饶命啊!”   鲍四喜吓得忙又改口,“我我我带了两百两的银票,还有一根高丽参,价值连城,全都给好汉!”   高丽参?   沈拾月眼珠一转,旋即又哼道,“一根破人参能值多少钱!”   却听鲍四喜道,“好汉千万别小看这高丽参,这可是进贡之物,市面上有钱都买不到的。您自己吃可以延年益寿,若是卖出去少则千两银子,碰上好行情,万两都有可能!”   说着赶紧将身上的东西一股脑全都摸了出来,果然,除过两张银票一兜银子之外,还有一只锦盒,装着长须子的人参,一瞧就值老鼻子钱了。   沈拾月心间呵呵。   这么名贵的高丽参,还能是哪儿的?   这姓鲍的果然干着大买卖呢。   她先不动声色将东西全都拿起来,壮着嗓子又道,“好,念在你有诚心,姑且放你一把,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否则……下回要的可就不是你的手脚了。”   语罢又将那姓鲍的踹了一脚,拉着慕容霄消失在了夜色中。   ~~   回到房中,沈拾月脱下夜行衣,又拿起那根高丽参看了看。   ——看来这鲍四喜去酒楼做菜只是幌子,销赃才是真正目的,眼看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销了多少了!   而他一个小小的厨子,又如何弄到府里的宝贝?这背后果真还有大鱼!   唉,小傻子这是当了个多大的冤种哦!   她叹了口气,目光下意识环顾房中,却见某冤种本人还穿着一身黑衣。   沈拾月一愣,忙压低声道,“殿下怎么还不快换衣裳?”   ——虽然这脸这身材配上这一身黑衣还挺好看。   哪知慕容霄一脸生气的看她,“明明是要去抓坏蛋,你为何把坏蛋放走?”   沈拾月,“……”   这不废话么,她本来就是奔着敲诈,哦不是,“试探”那鲍四喜去的,要是真把人抓了后头怎么收场?   当然,这不能同小傻子说,所以她只好故作高深道,“这叫欲擒故纵!那坏蛋只是个小喽啰,后头还有大坏蛋呢,咱们当然要等大鱼现身再抓。”   话音落下,只见某人一脸怀疑的想了想,“真的?”   沈拾月使劲点头,“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骗殿下不成?今晚只是试试手,后头还有的是机会。”   说着索性主动上前帮他脱去那身黑色袍子,催促道,“时候不早了,殿下赶紧睡觉吧。”   然而景王殿下气并未消,依然沉着脸问她,“那你方才为何叫本王老二?简直大胆!”   沈拾月,“……”   谁能想到,一个傻子会喜欢抠这种字眼?   她只能继续忽悠,“这也是战术需要而已,再说,成了亲的男子本身就要听娘子的,所以现在我是老大,可以叫殿下老二。”   却见某人再度一脸怀疑的看她,“真的?”   沈拾月挺起胸脯,“当然真的,不然我为何对殿下这么好,带殿下吃那么多好吃的?因为老大要罩着老二啊!”   这话一出,景王殿下又是一愣,问,“什么是照着?”   “就是照看的意思了。”   沈拾月已经从箱笼中取出了厚被子,一把塞进他怀中催促道,“好了,快去睡觉,明天再带殿下玩。”   小傻子终于哦了一声,抱着被子去了窗户底下的小榻上。   ……   眼见房中熄了灯火,不远处,角楼上的暗卫们暂时松了口气。   年轻的扶风有些忿忿,道,“这个王妃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叫殿下干这种事?”   年长一些的沉云却道,“这位王妃的确与寻常女子不太一样,也未必不是好事。若不是她,那赶车的罗五和秋彤岂能被赶出去?”   ……那倒也是,扶风只好点了点头。   却听沉云又道,“明早内务府新派的车夫会来,你易容取而代之。我等坚守殿下这么久,终于有靠进殿下的机会,切记见机行事,早日铲除殿下身边的眼线。”   扶风低声道好。   ——尽管如今殿下还未复原,但他们相信,总会有那一日的。   ~~   第二日,沈拾月一觉睡到自然醒,发现小榻上只剩下两床被子,小傻子又出去玩儿了。   小霜是个聪明的,只默默将被褥叠好并不多问,沈拾月便也没多说,洗漱一番随便吃了点东西,交代小霜看好家,就坐上马车出了门。   这两日记忆已经融为一体,她当然晓得,如今娘家状况很不好。自当初被那田太后使毒计栽赃犯了圣怒,历经几次抄家,如今已是一穷二白。   爹沈平澜还有旧伤在身,天一冷就复发,却无钱问医,弟弟的书院也无法再读。   若非如此,原主也不会压力大到心痛猝死了。   好在,她的抗压能力好,既然已经成了一家人,自然该赶紧回去看看。   沈家如今住的偏远,马车跑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地方。   这一片民居巷道狭窄,车只能停在巷子口,倒引了不少附近的居民围观。   沈拾月才一下车,就认出了正在等她的娘家人——   爹沈平澜原本高大魁梧,却因为腿伤复发,不得不拄上了拐棍,娘秦氏在旁搀扶着,一身素衣,未施粉黛。   二人身旁那略显清瘦的少年郎,正是她的弟弟沈开济,其后跟着的则是如今家中仅剩的两个下人,忠厚的杨叔杨婶夫妻俩。   此时见到她,爹立时要领着一家人行礼,沈拾月赶紧拦住,“爹娘不必多礼。”   众人应了声是,沈平澜又往闺女身后张望。   沈拾月只好道,“殿下今日没有一同来。”   沈平澜收起失望之色,赶忙点了点头,“殿下身体要紧。”   随行的几个景王府的下人正在从马车上往下搬回门礼,不过两三下就搬完了,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啧啧,“怎么只有这么点东西?看来这王妃也不过如此嘛……”   沈拾月耳朵好使,闻言立时看过去,却见是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妇人。   她想了起来,这妇人夫家姓蔡,人称蔡二嫂,是附近有名的长舌妇,这两年不知说过多少别人的闲话。   沈拾月今日心情不错,特意跟对方打了声招呼,“蔡二嫂,这么冷的天不回家暖和,在外头不怕得伤寒吗?”   她今日一身华服,身后还有下人,气场摆在那,叫蔡二嫂不由吓了一跳,忙点头道,“是,是,这就回去了。”   沈拾月不再搭理,忙对爹娘道,“外头冷,回家说话吧。”   沈家夫妇应是,便簇拥闺女进了家门。   沈家如今住的是个小院子,进了大门没两步便入了正房。   房中虽简陋却整洁,正是母亲秦氏的作风。   沈拾月借口地方小,拿了些碎银叫送她来的下人们出去了。   此时身边没了外人,沈夫人急着关问闺女,“这两日可好?”   沈拾月忙点头笑道,“娘放心,我挺好的。”   沈平澜则问道,“殿下如何?”   沈拾月道,“景王殿下就像小孩一样,有些任性,不过单纯,算是挺好相处。”   哪知这话一出,娘忍不住叹了口气,一旁的杨妈更是擦起眼泪来,哭道,“我们好好的姑娘……”   沈拾月吓了一跳,赶紧又道,“我真的挺好的,不要难过,你们想想,比起旁的府里夫妻同床异梦,各怀算计,还有什么宠妾灭妻之类的男人,景王不是好多了么?”   话音落下,娘勉强点了点头,“倒也是。”   爹却又叹了口气,自责道,“月儿,是爹连累你了。”竟有些眼眶发红。   沈拾月有些慌乱,只能忙摇头说没有,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安慰。   唉,这可是铮铮铁骨的沈大将军啊!   好在沈夫人赶紧岔开话题,道,“这大冷天走了一路,先吃些东西暖和暖和吧。”   沈平澜这才平复了些情绪,张罗着闺女往饭桌前去。   沈拾月也松了口气,在桌旁坐了下来。   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碟,家境至此,当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当中最好的,怕不就是那碗蘑菇炖鸡了。   她晓得,这定是母亲自己养来替爹补身体的鸡,今日为了招待她,也做成了菜。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碟油炸小鱼,一碗腊肉炒豆干,其他的便都是豆腐,白菜之类的素菜了。   这些菜虽然不华丽,却散发出浓浓的家常香味,叫今早只吃了一碗粥的她立刻饥肠辘辘起来。   沈拾月赶紧招呼大家坐好,不由心花怒放。   嘿嘿,幸亏今日没带小傻子来,否则狼多肉少,只怕要不够吃了。   这么想着,她便拿起筷子要夹菜。   哪知就在这个当口,却见杨叔打外头跑进来,急道,“老爷,夫人,殿下来了!”   殿下?   众人一愣,沈平澜忙问,“是哪位殿下?”   杨叔道,“景王殿下。”   啥?   沈拾月一下愣住。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哼,休想丢下人家吃独食。   拾月:……   ——   么么啾大家~~ 第9章   没等沈拾月反应过来,便见一皙长清瘦的身影没头没脑的冲进了房中。   待环顾一圈,看见她后,立时怒气冲冲道:“你怎么自己出来玩?”   房中登时愣成一片。   沈拾月也傻了眼。   这什么情况???小傻子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嘶……难道是她的乌鸦嘴?   可不对啊,她刚才不过想了想“幸亏小傻子没来”这个念头,又没说出口,这也能灵验?   系统赶紧澄清,【这是凑巧,跟乌鸦嘴没关系。】   沈拾月:“……”   不是乌鸦嘴咒来的?那又是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又见一个身穿景王府衣裳,有些面生的男子也跟着进了房中,向她道:“启禀王妃,奴才是新到府的车夫,方才殿下在府中找不找您,很是着急,知道您是回门来了,就叫奴才驾车来找您。”   沈拾月:“……”   这人非要找她做什么?   然而没等她张口说句什么,爹沈平澜已经跪地同小傻子行起礼来:“草民参见殿下。”   声音中满是难掩的激动。   紧接着,一家人全都呼啦跪成了一片。   沈拾月赶紧从衣袖里摸了块碎银子给那车夫,道:“屋里地方小,你出去喝茶吧。”   车夫应道:“请王妃放心,奴才在外头等便是。”   语罢便出去了。   这下屋里可没了外人,然而娘家人还都在地上跪着,沈拾月赶紧对慕容霄道:“殿下快叫大家平身啊。”   小傻子哦了一声,对众人道:“平身。”   而后,却仍是一脸不高兴的看她:“说话不算数!自己出来玩,不带本王!”   众人:“……”   沈拾月:“……”   看,她没说错吧,是不是很天真阔耐?   当然,天真的景王殿下生起气来也不太好整,她只能先解释道:“不是我不带殿下,是朱远才不准殿下出来。他昨天特意跟我说今天只能自己回来。所以殿下还是回去骂朱远才吧。”   这样吗?   慕容霄想了想,哦了一声。   “……”   众人都看傻了——   这这这……这小两口就是这般相处的?   沈平澜忍不住唤女儿:“王妃如何能同殿下如此说话?”   沈拾月不以为意:“只有这样说话殿下才能明白啊。”   一旁,沈夫人赶忙道:“不知殿下可愿赏脸一起用饭?不过都是些粗茶淡饭,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景王殿下往桌上瞅了瞅,有些嫌弃:“没有油条,和弟弟。”   什么?   沈家人又是一愣。   只有沈拾月带着满头尴尬道:“……这些饭可比油条兄弟好吃多了。”   就是有点担心,这小傻子还挺能吃的,不知这一桌菜够不够?   正在此时,却见杨妈道:“还有饺子呢,奴婢这就去下饺子。”   沈拾月眼睛一亮,忙将小傻子摁到了椅子上:“听见没,还有殿下最喜欢的饺子,快坐下吧。”   ——主要他站着,别人也不敢坐。   说着又赶紧招呼其他人入座,而眼见景王殿下没说什么,众人这才敢应是,重又坐了下来。   说起来,这还是两年来头一次见到慕容霄,沈平澜心内激动又复杂,忍不住小心问道:“殿下近来可好?”   却见景王殿下嗯了一声。   沈平澜又试着问:“殿下可还记得草民?”   景王殿下向他投来目光,看了半天,终于点头,“认得。”   说着又一指沈拾月,道:“你是她爹。方才说的。”   沈平澜一顿,目中透出一丝失望之色。   唉,殿下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哪知紧接着,却瞧见自己闺女跟殿下皱眉:“这样说可不礼貌,妻子的父亲,论理该叫岳父或是泰山。”   沈平澜吓了一跳,忙道:“使不得。”   沈拾月又对慕容霄道:“殿下尊贵,就算不能这样称呼我爹,也该客气叫个沈公,怎么能说‘她爹’呢?”   话音落下,景王殿下哦了一声,便又对他道了句:“沈公。”   老丈人一脸惶恐:“不敢当,不敢当,殿下太客气了。”   岳母沈夫人却笑起来,道:“请殿下动筷吧,菜要凉了。”   ——她已经看出来了,闺女说得对。   景王殿下……至少挺听话的。   沈拾月早饿得不行,赶紧拿起筷子夹了片豆腐来尝。   唔,这豆腐煎得外皮酥脆,内里是葱香混合着浓浓的豆香,记忆里的味觉告诉她,这应该是娘自己磨的豆腐。   ——沈夫人虽是大家闺秀,早年也曾陪夫君驻守边关,那边关物资匮乏,要什么没什么,她便只能自己做,如此便学会了做豆腐,至于织布缝衣,更是不在话下。   甚至如今还时常与杨妈磨些豆腐来补贴家用。   当然,这样好吃的东西,沈拾月也没忘给小傻子夹一块到碗中,道:“这是我们家自己做的豆腐,殿下快尝尝。别处可吃不到呢!”   哪晓得某人只嫌弃的瞅了一眼,依然坚持道:“本王要吃油条!”   沈拾月连哄带骗:“这是油条的好朋友,吃了它才能找到油条。”   真的么……   景王殿下将信将疑的瞧她,但见她一脸真诚,终于试着尝了尝。   咦……   外皮有点酥酥的,里边软软的,还有股不讨厌的醇香,好像还不错。   他于是又夹了一块。   正在吃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种酥脆的声响。   他挪眼去瞧,见是沈拾月正在吃一种焦黄的东西,那酥脆声正是由她的唇齿间迸出。   别说,颜色看起来跟油条兄弟有点像。   景王殿下于是问道:“是什么?”   沈拾月唔了一声:“炸小鱼,殿下要尝尝吗?”   说着顺手给他夹了一条。   慕容霄便试着尝了一下。   咦?   居然有类似油条的口感。   且好像还更酥脆些。   除此之外,还有股说不出的鲜味。   景王殿下觉的新鲜,盯着吃了一口的炸小鱼仔细端详。   沈拾月在旁得意道:“这炸小鱼比油条好吃吧?又酥又香还有肉味,鱼刺都是酥的。”   景王殿下点了点头,随即将整条鱼放进口中。   嗯,这样吃更好。   见他满意,旁人也都松了口气,沈夫人在旁道:“这是阿济今早特意去河里捉的。”   沈拾月看向一旁的少年,道:“难为阿济一片心意,只不过这天太冷了,往后别去了。”   弟弟沈开济笑起来:“没事,姐姐喜欢就好。”   娘仨说话的功夫,景王殿下默默在旁又一气儿吃了三条炸小鱼,正打算吃第四条的时候,饺子上桌了。   才出锅的饺子,个个白白胖胖,冒着腾腾热气,别提多诱人。   沈拾月最喜欢刚出锅的饺子,便赶紧吃了一个。   哇,原来是酸菜猪肉馅的,沾上点蒜泥醋汁,美得没边。   她一连吃了两个,才顾得上给慕容霄夹:“喏,这是殿下爱吃的饺子,熟透的饺子哦,殿下快尝尝。”   慕容霄已经眼睁睁的看着她吃了两个,此时倒也没扭捏,乖乖尝了起来,很快便已经是五六个下肚。   小两口吃得都香,杨妈在旁瞧着高兴,忍不住同沈夫人道:“姑娘的胃口好多了。”   沈夫人点了点头,回想起婚前闺女几日都不怎么吃喝,心间也轻松不少。   又吃了一阵,眼瞧又是十几个饺子入肚,外加几乎一整碟的炸小鱼,景王殿下终于吃饱了。   而后,忽然拿出一个白色的玉扳指放到桌上,道:“饭钱。”   什么?   众人又都愣住,不知何意。   还是沈拾月率先反应过来,忙对他道:“这是殿下的岳父家,不是饭馆,不用给饭钱。”   说话间瞥了那扳指一眼,却见周身莹润剔透,成色极好。   ……一定很值钱!   而听了她的话,景王殿下哦了一声,就要把扳指收起来。   哪知却被沈拾月一拉,笑道:“不过,若是殿下喜欢这里,想赐赏也是可以的。”   语罢便将扳指拿到爹面前,道:“这是殿下赏的,爹快收着吧。”   沈平澜及众人:“???”   这样真的好吗?   哪知此时,景王殿下也跟着点了点头:“赐赏,沈公收下。”   沈平澜这才敢接下来,领着众人恭恭敬敬道:“谢殿下。”   沈拾月心间满意,也拿出准备好的银票道:“这是一百两银子,你们先拿着,给爹好好看看腿伤,给阿济也找个书院读读书练练武,他正值好年纪,千万别耽误了。”   沈家夫妻忙拒绝:“不不……”   沈拾月强势打断,言辞诚恳道:“现在不比往昔,家里确实是有难处,若二老还当我是骨肉,就把钱收下。至于其他,再一步一步来吧。”   这话一出,沈夫人不由又红了眼眶,道:“事到如今,我也认命了,如今别无所求,只希望王妃与殿下好好的……”   话还未说完,却见景王殿下投来目光,问道:“为什么哭?”   沈夫人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还是沈拾月道:“因为被人欺负了。”   景王殿下登时要起身,道:“打坏蛋。”   沈拾月苦笑道:“这坏蛋比较大,得慢慢来。”   沈家人被二人的对话吓得不轻,沈平澜忙道:“请殿下与王妃千万保重自身才好。”   慕容霄哦了一声,还是站起身来,问沈拾月:“吃饱了,去哪里玩?”   沈拾月叹了口气:“回去吧,等没了那些糟心事再玩吧。   说着便也起身,与家人告了别,踏出门去。   ~~   二人出了沈家门,只见方才送慕容霄来的那名车夫正在巷口等候,其他人早不知去了哪里偷懒。   沈拾月懒得去找,打算就蹭慕容霄的马车,毕竟他的马车又宽又大还暖和。   眼看着慕容霄先上了车,待到沈拾月要上的时候,车夫忽然道:“殿下此番出来,府里人必定着急,朱管家大约要进宫禀报……”   沈拾月一顿。   ——其实这个情况她方才就想到了。   毕竟那田太后在府里安排了那么多人手,就是要监视小傻子,此番小傻子主动跑到她娘家来,算得上大事,那些眼线必定会叫田太后知道的。   只是这车夫为何要主动说起此事?   难道是在提醒她提防?   咦,如此说来……   这莫非不是太后的人?   思及此,她试着问道:“你从前在哪里驾车?”   车夫忙垂首:“奴才从前……是东宫的人,适逢罗五出府,才终于有机会回到殿下身边。”   这话已是再明显不过,沈拾月暗暗挑眉,看来这八成就是小傻子从前的手下,这是找回来了。   虽然不知对方是怎么回来的,但这一刻,她忽然心间一定!   有帮手了,终于不是孤军奋战了!   而高兴过后,她忽然又起了个主意。   ——既然有了帮手,今次是不是可以试着搏一搏,先来占个先机再说?   她快速思想一番,又对车夫道:“我记得大长公主的温泉别院离此处不远。”   车夫立时答:“王妃说的是,离此不过十里地,大长公主今日正在别院避寒。”   沈拾月心间又是一定,颔了颔首道:“这么着,我有个主意,你先带殿下去一趟大长公主那里。”   ——不就是告状么,呵呵,她也会!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没过多久,正在温泉别院避寒的大长公主慕容瑧便见到了她可爱的大侄子。   眼瞧着突然出现的大侄子一脸警惕的打量四周,慕容瑧惊奇道:“阿霄?今日不是你三朝回门的日子么?怎么来了姑母这里?”   景王殿下努力想了想,照着方才媳妇所教道:“找娘子。”   “什么?”   大长公主听得一愣,只好将目光投向陪着侄子一起来的车夫:“这是何意?景王妃呢?”   车夫扶风忙道:“启禀殿下,因为府里的管家不叫殿下陪王妃回娘家,王妃今早就自己走了,殿下找不到王妃很是着急,便命小的出来找。但小的今早才到王府,只知王妃娘家在西城门一带,并不知具体位置,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想起大长公主殿下的别院在附近,便想来打听一下。”   什么?   大长公主立刻准确抓住了重点,问道:“管家不叫阿霄陪他媳妇回娘家?”   扶风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见景王殿下又开口道:“是朱远才,不叫本王出来。”   大长公主立时皱眉:“一个当奴才的竟敢关着主子?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话音才落,却见下人又来禀报:“殿下,景王妃在外求见。”   大长公主忙道:“快请进来。”   管家应是。   须臾,便见沈拾月心急火燎的来到厅中,未等张口,目光瞥过正百无聊赖的慕容霄,立时眼含泪光道:“原来殿下在这里,可吓死妾身了!”   语罢趁眼泪没干,忙又对大长公主道:“昨日管家同侄媳说,不能叫殿下陪我一起回门,我今早便只好自己走了,没想到方才又听到府里来信,说殿下自己出来找我。这车夫是新来的,殿下也没来过我家,我们等了半天不见人,急得只好出来找。方才路上打听了半天,有人说瞧见一辆马车朝殿下这里来了,便想着过来看看。此番真是打扰姑母了。”   “一家人不必说见外的话,”   大长公主大手一挥,又顺口问道:“你娘家如今住在何处?”   沈拾月便道:“在打石坊一带,那里房舍比较密集,确实不好找。”   “打石坊?”   大长公主又皱起眉来,道:“就是城门口附近那片低矮的房舍?”   沈拾月收起下巴低下头,一脸自卑的道了声是。   大长公主满脸不可置信:“你与阿霄都成婚了,怎么还住在那里,朝廷没给你聘礼吗?”   沈拾月继续惭愧:“说来惭愧,因着家父曾获罪,聘礼不能依制,太多是些米粮蛋肉之类,并无钱更换房舍。”   唉,说起来,便是那些米粮蛋肉,父母也几乎都拿去卖了钱,给她操办陪嫁之物用了。   这可把大长公主给气得不行:“他们居然如此对你们?那今日的回门礼呢?”   沈拾月继续自卑:“也是米粮肉蛋之类,不过比聘礼少一些。”   话音才落,一旁的慕容霄忽然道了句:“坏蛋,欺负人。”   大长公主怒道:“可不都是些势利眼欺负人的坏蛋?”   说着想了想,索性起身道:“走,姑母带你们讨说法去!”   ~~   三人到达慈安宫时,却见不止太后,皇帝也在,一旁还有礼部尚书。   大长公主领着小两口先跟皇帝太后行礼:“臣等参见陛下,太后。”   新帝慕容瀚乃先皇次子,与慕容霄同父异母,因此眉眼并不太相似,此时颔首道:“姑母不必多礼,快平身罢。”   瞧着还算温和。   大长公主应是,而后笑道:“没想到陛下也在,还有尚书大人,不知是有什么大事?”   礼部尚书忙答:“启禀大长公主殿下,陛下以礼治天下,国丧过后,先为景王殿下操办婚事,如今景王殿下已经完婚,然国不可一日无后,臣因此奏请陛下,考虑大婚事宜。”   大长公主笑道:“这是喜事啊,那我也听听,回头也好跟太皇太后禀报一声。”   皇帝也露笑道:“是朕疏忽,早该请姑母一起来的。”   田太后却瞥了一眼慕容霄与沈拾月,道:“皇姐带着阿霄两口子来,是有何贵干?”   这话问的正好,大长公主立时正了神色,道:“有人欺负这小两口,我怕做不了主,只能来找陛下及太后了。”   皇帝哦了一声:“竟有此事?是谁欺负兄长?”   话音落下,却见他的兄长慕容霄便开口道:“管家朱远才,大坏蛋。”   一旁的沈拾月默默在心间竖大拇指,小傻子今日发挥不错。   而见他这样说,皇帝立时皱眉道:“这还了得?传景王府管家。”   殿中立时有人应是,出去找人了。   大长公主也没闲着,趁这个空当,先给众人介绍了一番前情:“今儿是阿霄三朝回门的日子,那管家居然不叫阿霄陪媳妇回去,害得景王妃自己孤孤单单的回去,惹别人闲话不说,阿霄找不着媳妇又着急,就自己跑出府找,竟险些迷路。今日幸亏我在别院,他阴差阳错正找到我那去,不然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其实田太后已经知道此事,没有立刻做声,倒是皇帝皱眉道,“岂有此理!兄长可还好?”   慕容霄唔了一声:“我还好,阿瀚你也好吗?”   众人一顿,礼部尚书忙道:“景王殿下不可称呼陛下小名。”   皇帝却摆手道:“无妨。”   说完这几句,恰逢那管家朱远才也到了,皇帝立时又板正神色,怒道:“谁给你的胆子,居然阻拦兄长出府?”   朱远才慌忙跪地道:“奴才不敢,请陛下明鉴。实则是近来天冷,景王殿下的身体又不如从前,奴才是担心殿下,才请殿下留在府中的。”   却见田太后也开口道:“他也是替主子着想罢了,毕竟景王的状况,的确不适合出门。”   说着忽然话锋一转,看向沈拾月道:“说来这事儿也是景王妃的不是,你走,也该告诉景王一声。他若要去,便跟着去罢了,满府的下人谁敢拦着?何苦叫他自己出去找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沈拾月早就料到会有这般情景,立时一脸惶恐道:“是臣妾不好。昨日管家特意告知臣妾,说殿下不好出府,臣妾是想着,若告诉殿下,殿下非要跟着怎么办?毕竟臣妾娘家住在打石坊一带,那处人员混杂,环境也恶劣,也是怕殿下去了出什么事,于是便自己回去了。   朱管家也是一片好心,千万别错怪了他才是。”   大长公主叹道:“难为你菩萨心肠,却叫奴才欺负成什么样了?就算阿霄不适合出门,但他急着找你,这奴才也该安排好人手,怎么会叫主子自己带了个车夫出去找人?若主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如何得了?这样的狗奴才,理应推出去斩了!”   朱远才吓了一跳,忙磕头求饶命,却见田太后念了声阿弥陀佛,道:“念在景王府才办完喜事,他里外忙活,一时疏忽也是有的,更何况若是斩了,上哪儿再找个得力的人替阿霄管家?”   大长公主哼道:“就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该当众杖责他五十大板,看今后谁还敢怠慢主子。”   话音落下,朱远才一个哆嗦,五十大板,怕不是要他屁股开花?   他只得赶忙看向太后,却见田太后道,“五十大板未免有些过重了吧?他年纪也不小了,怕不是要打出什么事来?”   哪知话音才落,却听一个声音道:“五十不够,打一百。”   不是别人,却是慕容霄。   众人一愣,沈拾月也有些意外,小傻子居然连算术题都会做?   而紧接着,却见他径直朝朱远才走了过去,还挽起了袖口。   沈拾月眼珠一转,赶忙上前几步将他拉住,道:“殿下不可动手,陛下会为您主持公道的。”   这话一出,皇帝收起目中一瞬的犹疑,颔首道:“那就依兄长的意思,将其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话音落下,众人应是,朱远才却瘫在了地上。   杖责一百?   他岂不是要残废!   沈拾月默默在心间微笑,她的乌鸦嘴绝对弹无虚发!   当然,也还是得感谢大长公主,若非这位当姑母的疼爱大侄子,今日也不会如此顺利。   不过,这还没完。   待到那朱远才被拖走之后,却见大长公主又道:“对了,我今日还想请教一下礼部尚书大人,若是陛下大婚,朝廷会出多少聘礼?”   礼部尚书忙道:“启禀殿下,依照本朝礼制,当有黄金百两,白银千两。另赐府邸,良田,三牲,六畜。还要有金器银器,绫罗绸缎等等。具体情形则要再商议定夺。”   大长公主颔首,又问:“那前几年汾阳王娶王妃的时候,给了多少聘礼?”   礼部尚书又道:“若臣没有记错,汾阳王殿下大婚时的聘礼该是黄金五十两、白银四百两,南海珍珠十两,各色绢纱锦罗共计一百匹。还有胭脂粉黛百份,及三牲、白米,精面等等……”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又问:“那今次景王大婚,你们给了沈家多少聘礼?”   沈拾月一顿。   大长公主这是……要替她要彩礼?   ……姑母好刚!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第11章   听大长公主这样问,礼部尚书明显一顿,余光瞧了眼太后,方道,“启禀殿下,景王殿下的聘礼有三牲两对,猪肉二十斤,黄酒四坛……”   话未说完,便被大长公主冷笑打断,“听听,‘三牲两对,猪肉二十斤,’这竟然是堂堂皇家的聘礼?不知道的还当是哪个乡里的庄户人家娶媳妇儿呢!”   礼部尚书赶忙又道,“臣还没有说完,聘礼中还有大珍珠、赤金凤簪、珊瑚凤冠,以及各色绫罗……”   “废话,”   大长公主再度打断,“这都是给景王妃做礼服头面,日常穿戴用的,大婚前日就送到王府里去了,这都能算作聘礼?”   礼部尚书没有说话,因为他无话可说。   大长公主却又道,“怪道近来城里的百姓对我们慕容家颇有微词,原来问题出在这儿。景王身为陛下亲兄长,顶着亲王的头衔,聘礼居然还不如汾阳王一个郡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理?”   田太后向礼部尚书投来目光,礼部尚书只好又道,“请殿下明鉴,景王妃与汾阳王妃的母家不能相提并论,那沈平澜毕竟身犯欺君之罪在先,若是借着亲事大肆犒赏,恐怕不妥。”   大长公主皱眉,“这样一说,我就更不明白了。若嫌弃沈家有罪,为何要给阿景结这门亲事?”   这话一出,田太后终于不得不开口道,“一码归一码,先帝在世时,就称赞过沈家的教养,哀家也是念在沈氏的人品,才为阿霄订的婚事,太皇太后也是赞成的。”   沈拾月闻言呵呵——   真的吗?   田太后难道不是因为嫉恨她爹,才把她跟小傻子绑在一起,好叫沈家永远无法翻身,也叫小傻子没有任何支持的吗?   当然,眼下有好姑母大长公主顶着,也不用她开口。   果然,一听这话,大长公主立时又道,“太后说得好,我只是不明白礼部的做法,既是一码归一码,那又为何把亲事跟沈平澜的过失挂钩?如今既然结了这亲事,礼数却又不做全,这算什么事?”   说着又看向礼部尚书,厉声质问,“堂堂景王妃的娘家,连处像样的宅院都没有,如今竟还住在打石坊哪种流民混杂之地,叫景王日后陪媳妇省亲,都要叫人指指点点。从此以后,每逢节庆,都要叫世人嘲笑景王,乃至皇家小气,这就是你们礼部的目的?”   “再往下说,他日陛下大婚,若是聘礼出的多,百姓会不会议论太后对陛下及景王的厚此薄彼?难不成你们也要给皇后的娘家几斤猪肉,几坛子黄酒了事?”   礼部尚书吓了一跳,只好跪地道,“臣不敢,是臣等考虑不周。”   大长公主哼道,“无能蠢笨!且居然瞒着陛下私做主张,简直可恶至极!”   沈拾月在旁暗道佩服!   大长公主这帐简直算得太漂亮了!这角度找的人无话可说,又把罪过全都推到礼部头上,给足了皇帝太后台阶。   真不愧是太皇太后的亲闺女!   事实证明,她今天真没找错人。   当然,她有把握大长公主会帮她 ,一则是真心疼爱大侄子,从昨日进宫时就看出来了。   第二个,则是记忆里的一桩旧事,她爹沈平澜,曾经救过大长公主驸马的命。   ——话说当年有一回,先帝于行宫摆宴,有一伙红莲帮的人乔装行刺,居然混入了宴厅之中,彼时,先帝近前的要么是几个不学无术的皇亲,要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包括大长公主的驸马在内。   侍卫们得知消息之时,反贼们已经将宴厅的门锁死。   众人心急火燎,待到侍卫们将殿门撞开之时,只见殿内血流成河,但先帝及众人安然无恙,只有沈平澜独自抵挡刺客,纵然自己身中数刀,也未曾叫刺客伤及他人。   自此之后,大长公主便对沈平澜另眼相看,打心眼里钦佩他。之前,沈平澜因为替太子护送大夫的事被人栽赃陷害,也是大长公主抬出这桩旧事,先帝才没有对沈家起杀心。   而此时大长公主一连串漂亮质问之后,皇帝果然也抓住了台阶,对那礼部尚书怒道,“混账,而等竟然如此对待兄长?谁容许你们私做主张?难道是朕授意不成?”   礼部尚书自知今日这锅是背定了,只能跪地道,“都是臣等考虑不周,臣知罪,请陛下息怒。”   皇帝缓了神色,又对大长公主道,“那时国丧才过,朕又是初登基,有诸多要事要忙,竟是忽略了此事,今日多亏姑母提醒。”   大长公主十分给面子的颔首,“陛下辛苦,当保重龙体才是。”   皇帝嗯了一声,又吩咐礼部尚书,“还不快去将长兄的聘礼全补上,再另赐沈家一座像样的宅邸,以安抚兄嫂所受委屈。”   礼部尚书连忙应是。   沈拾月也忙跟着道谢,“臣妾替娘家爹娘谢主隆恩。”   咳,这皇帝果然还是要脸的,今日没白来。   田太后却瞥她一眼,意味深长道,“该谢谢大长公主,专门来替你娘家说这件事。”   沈拾月忙垂首,“有陛下,太后及姑母做主,臣妾真是感激不尽,因为此事扰了太后的清净,实在罪过。”   呵,既然点了她的名,不乌鸦嘴一下岂不是亏了。   说着她又努力挤出些眼泪来。   皇帝道了声不必多礼,又将目光投向了慕容霄,带着些犹疑不明的情绪。   他竟不知道,他的这位傻哥哥居然还会做算术。   哪知就在此时,却见他的傻哥哥忽然矮下身来,盯着自己媳妇的脸,皱眉道,“为什么哭?”   沈拾月,“……妾身心怀陛下太后及姑母的感激,无以为报……”   啧,这小傻子,问出来多尴尬。   刚刚的情绪才恰到好处,这下显得有点多余啊……   正这么想着,却见慕容霄又抬手指向礼部尚书,道,“他欺负你?打他!”   说着竟向礼部尚书走过去。   礼部尚书吓得赶紧要躲,沈拾月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拉住道,“不不,不是尚书大人欺负妾身,殿下息怒……”   咳,钱要回来了就成,倒也不用动手。   却见小傻子又道,“那,打朱远才,打两百。”   沈拾月,“……”   两百岂不是要打成肉酱?   她只得又道,“不必了,今日多亏有陛下太后做主,殿下快谢谢陛下。”   慕容霄便又看向皇帝,道,“谢谢阿瀚,要多吃饭。”   皇帝眸色一顿,颔了颔首道,“知道了,兄长也好好吃饭。你与姑母都辛苦了,早些回去吧。”   沈拾月闻言便与大长公主应是,带着小傻子出了殿门。   须臾,待殿中清净下来,田太后哼道,“看起来他倒挺喜欢那沈家女,这门亲事,哀家是不是做错了?”   却听皇帝道,“朕已富有天下,母后何须在一点银钱上落人口舌?聘礼这样的事,以后不必做了。”   田太后一顿,又要说话,然而未等张口,却觉眼前一花,一阵头晕袭来。   身边的女官赶紧询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田太后皱眉道,“怎的忽然有些头晕?”   女官道,“今早听闻承恩公世子夫人染了风寒,莫不是昨日来的时候给娘娘过了病气?”   田太后立时一脸嫌弃道,“以后少叫她到哀家跟前来。”   女官应是,搀着她回到后殿歇息。   ~~   跟大长公主在宫门外道过谢,沈拾月领着小傻子登上了回景王府的马车。   此番,治那朱远才是她的计划,但要回嫁妆算是惊喜。   娘家已然是太后的眼中钉,但相比在打石坊那小地方,一不小心出什么意外,在大众视线中,总归安全得多。   毕竟这新皇帝总归有些名不正言不顺,需要维护自己的形象。   如今聘礼要了回来,先叫娘家人安顿好,至于她……   呵呵,这就回去打坏蛋!   ~~   这日午后,景王府传出一阵阵惨叫声。   如方才在宫里所说,那朱远才一路被扯回景王府,沈拾月便命人摆开家伙事,叫出所有人,又特意找了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将朱远才牢牢绑在条凳上。   自恃身份高的吕嬷嬷妄图出来说情,未等张口,却被沈拾月拦住,“此乃陛下圣谕,不得不遵守,嬷嬷年纪大了,身体又不舒服,只怕见不得这场面,回去歇着吧。”   说着一声令下,便见那两个侍卫抡起木棍打了下去。   条凳上的朱远才霎时发出嚎叫声。   那声音仿佛杀猪似的,直叫吕嬷嬷吓了一跳,没等听上三声,竟然一下晕到了地上。   沈拾月啧啧摇头,“我说什么来着?快扶嬷嬷回去歇着。”   小霜应是,招呼了几个小姐妹把老婆子给架了回去。   待架完又赶紧跑了回来,生怕错过精彩场面。   沈拾月坐在院中亲自督战,叫侍卫们不敢糊弄。   那粗壮的木棍一下一下砸在朱远才的屁股上,发出啪啪的闷响,再加上朱远才声嘶力竭的嚎叫,直叫围观的众人无不心惊胆战。   尤其那些平素跟着朱远才混的,无不屏息憋气,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惹了沈拾月的脸,叫下一个挨打的就是他们。   而眼看一下一下,朱远才的声音由初时的声嘶力竭渐渐没了声响,等到一百下打完,他的屁股血肉模糊不说,人都已经晕了过去。   沈拾月叹道,“朱管家受苦了,我这也是没办法,快来人,把朱管家给抬回去,再叫大夫看看,该上药上药,千万别拖成大事才好。”   众人应是,便出来三四个人把朱远才给抬回了房中。   趁着人还没散,沈拾月又道,“这几日朱管家要养伤,外人休去打扰,各处管事有什么要事,只管来向我禀报。”   众人只得齐声应是。   毕竟看过全程后,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位新王妃其实是个厉害人物,这才嫁过来三天,昨儿进了趟宫,把秋彤罗五撵了出去,今儿回了趟娘家,又把管家打的半死……   啧,府里这怕是要变天了。   ~~   冬日天短,没过多久,天就黑了透底。   没等沈拾月发话,膳房便及时送来了热乎乎的饭菜。   沈拾月瞧了一眼,见有水晶肘子,椒盐大虾,八宝口袋鸡,还有一个咕嘟冒泡的羊肉汤锅。   瞧这菜色,比前日大婚时都要好。   再试着尝一尝,口味也与前几顿明显不一样,应该是那鲍四喜亲自做的。   沈拾月呵呵,这姓鲍的是受到昨夜的惊吓,还是今天被镇住了,竟也知道好好伺候主子了?   但不管怎样,都晚了。   她虽然是个好吃嘴,但人品不好的厨子,便是做出龙肝凤髓,她也不会再用了。   所以简单尝了下味道,她便放下了筷子。   顿了顿,对小霜道,“叫账房准备一百两银子送过来。”   哼,从今儿起,她便要真正尝一尝王府主母的滋味。   作者有话说:   拾月:谁最厉害!   众人:王妃!   殿下:……媳妇!   —— 第12章   正所谓趁热打铁,府中众人正对午后那场仗刑心有余悸,朱远才也正被揍的半死不活,账房不敢惹麻烦,很快便将一百两银子送到了沈拾月的房中。   望着这白花花的银子,沈拾月忍不住感慨,辛苦她费了多少功夫,眼下才终于有了点当家做主的感觉。   正高兴着,却听见门外通报:“殿下到。”   紧接着,她的小傻子夫君便踏进了殿中。   沈拾月心情不错,破天荒的主动关怀:“殿下用过晚膳了没?”   眉清目秀的景王殿下点了点头:“用过。”   沈拾月又好奇道:“吃的什么?”   ——不知那鲍四喜有没有像讨好她一样讨好小傻子?   却听小傻子道:“饺子。”   沈拾月:“……”   得,景王殿下的爱好从油条油饼兄弟身上转了一圈,又转回饺子身上了。   她又道:“好吃吗?”   景王殿下摇头:“不好吃。”还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沈拾月得意挑眉:“今天吃过我们家的饺子,看不上别人包的了吧?”   谁料这话一出,景王殿下立时道:“去你家吃。”   还一副要往外走的模样。   “慢着,”   沈拾月忙把他拦住,道:“中午才去过,哪能这会儿再去?再说,我们家接下来要收聘礼,搬家,且得忙几天,改天再带你去。”   景王殿下不高兴,百无聊赖间目光无意一瞥,瞧见了桌上那箱白花花的银子,走到跟前瞅了瞅,问道:“这是什么?”   沈拾月跟着走过去,拿起几锭元宝,郑重为他介绍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钱。”   景王殿下想了想,道:“买吃的?”   沈拾月摇头:“不光能买吃的,还可以买衣裳,买首饰,买房子,买马……甚至还可以买帅哥。”   景王殿下皱眉:“帅哥……是什么?”   沈拾月笑道:“就是长得很好看的男子,比如殿下这样的。”   说着摸了摸他的脸,又叹道:“不过大约并不多见。”   语罢她又将手中的银锭放回箱中,一边收拾,一边道:“我身为殿下的娘子,每个月也是有爵俸的,所以殿下记得叫账房给我。还有,咱们成了婚,这府里的东西就是一人一半了,殿下往后若是要赏人送人,都要经过我的同意,不可私做主张。”   景王殿下有些听不懂,随口哦了一声,然后又揉了揉眼睛,道:“困了。”   沈拾月道:“殿下还没洗漱吧?去洗个澡再睡。”   话说完,某人道:“叫福顺来。”   沈拾月挑眉:“叫福顺做什么,殿下不会自己洗澡?”   小可爱很诚实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   沈拾月忙道:“……我是不会帮殿下洗澡的,且殿下如今是成了亲的男人,也不能叫别的女人看身体。”   景王殿下听明白了,于是又道:“叫福顺来。”   福顺不是女人。   沈拾月却不愿外人来她房中,于是道:“洗澡这么隐私的事为何要叫别人帮忙?自己去洗就好了。”   说着便吩咐丫鬟们准备好浴房,将小傻子推了进去。   哪知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小傻子却一直没出来。   小霜有点担心:“王妃,殿下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毕竟……殿下现在不是正常人。   沈拾月也有点担心,想了想,先把耳朵贴在浴房门上听了听,然而并没有听到水声。   一瞬间,脑中闪过许多小傻子溺水的画面,她一个激灵,赶紧推门进了去。   然进去才发现,小傻子并没有溺水,而是在沉浸式泡澡。   沉浸到将两块桂花胰子全都搓到了水中,浴桶中白茫茫一片,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桂花香。   沈拾月无语:“……殿下跟桂花胰子有仇么?”   浴桶中的小可爱笑得阳光灿烂:“好玩。”   沈拾月黑脸:“……水都凉了,快出来吧。”   景王殿下唔了一声,接着呼啦一下,竟直接从水中站了起来。   还连带起一片水花,将她的脸和衣裳都溅湿了。   沈拾月愣了愣,转头已经来不及。   ……这线条,这腰身,这皮肤,这大长腿……   当然,不过几秒过后,她便赶紧拿起浴巾给他拢在身上,道:“快擦干穿衣裳。”   啧,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   小傻子景王殿下唔了一声,接过浴巾笨拙的给自己擦身,待擦完,又被沈拾月快速套上了寝衣。   出浴房之前,沈拾月又叮嘱道:“殿下今日洗得不错,往后都如此自己洗,只是不要浪费桂花胰子。”   ——咳,就他这身材这皮肤,不光女的不能看,太监们也不能看。   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嗯了一声,忽然将目光停在她的脸上,瞅了一会儿,道:“脸红了。”   沈拾月一愣,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察觉有点烧。   ……毕竟这也是她头回看……   她故作镇定道:“热的,殿下洗完澡赶紧睡觉吧。”   便将他领出了浴房。   ~~   这一晚,二人仍是分床而睡。   待到第二日沈拾月睡到自然醒,房中依然剩了她自己,小傻子又不知去哪儿玩了。   左右府中那么多人,她也不必担心,伸了个懒腰下地,叫小霜苏禾帮忙洗漱梳妆,未等收拾完,膳房又殷勤送来了热乎乎的早膳。   沈拾月隔着镜子瞥了一眼,见大致有虾仁馄饨,羊肉蒸饺,还有红枣莲子粥并几样小菜,且不说味道如何,光是花样都比前几日精致多了。   想来这也是那鲍四喜做的。   她心间呵呵一声,顺口问道:“朱管家怎么样了?”   小霜正憋了一肚子话,立时道:“听说昨儿朱管家一直晕到半夜,扎了两回针,灌了三碗汤药才转醒,屁股都打烂了,大夫说没有两三个月只怕都下不了地。”   沈拾月佯装叹息:“真是难为朱管家了,但毕竟是圣旨,我也没办法。叫他好好养伤吧,可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才是。”   咳,两三个月就好怎么成,再给他发点功。   说着又吩咐小霜:“昨儿幸亏有大长公主收留,咱们殿下才没有迷路,说来我也该向大长公主表示一下感谢才是,你去一趟库房,叫他们把册子拿来,我好挑个礼物。”   小霜应是,很快就将东西拿了回来。   沈拾月简单吃了点早饭,将那册子翻了一遍,初时并未看出有什么异常。   ——当然,监守自盗的人,定然也不会拿真的册子给她看。   所以这本册子仅仅只能当个物证,要想了解实情,只怕还得深入群众才是。   她又问小霜:“你可知府里有谁待的时间长,知道的事多?我想打听些事情。”   小霜立时道:“那一定是给奴婢们做饭的王大娘和胡大婶她们了,奴婢进府之前她们便在府中,知道好多事,方才朱管家的事便是今早奴婢听王大娘说的。”   说着又压低声道:“奴婢从前每次去吃饭,最喜欢听她们聊天,她们……也时常背地里骂管家吕嬷嬷几个。”   沈拾月挑眉,又是同朱远才他们不对付的?那一定是盟友了。   她立刻起身,对小霜道:“走,带我去见见王大娘胡大婶。”   ~~   下人们每日要早起干活,因此也要早早吃饭,加之府里人多,别看才不过上午,花园后头的厨房已经忙活起来。   王大娘五十出头的模样,胡大婶则年轻几岁,二人都是壮实身材,沈拾月到的时候,二位高人正忙活着洗菜切菜,一旁的灶台上烧着热水,热气腾腾,好不热闹。   只是见她忽然进来,二人立时停手唤王妃,神色有些紧张。   沈拾月笑得平易近人,忙道:“大娘大婶不必拘礼,我不过随便走走。听说你们在府里时间长,过来看看你们。”   王大娘和胡大神忙道:“王妃可真是折煞奴婢们了。”   看得出仍有些戒备。   这样只怕不好打听事,沈拾月于是又道:“你们每日要忙活府里这么多人的伙食,着实辛苦,从今儿起,每月各长五成月钱。”   说着又瞥了一眼装菜的大盆,皱眉道:“怎么都是些萝卜白菜?再叫账房多拨给你们些采买银子,大家都辛苦,总得保证每日都有肉吃才成。”   这话一出,不止王大娘和胡大婶,连小霜自己都目露惊喜,众人齐道:“多谢王妃。”   经此一番,二位高人神色放松了不少。   沈拾月忙趁机道:“我这初来乍到,对府中还没你们熟,往后许多事,只怕都得跟你们请教。”   王大娘领头表态:“王妃还同奴婢们客气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沈拾月点了点头,顺势在灶旁的凳子上坐下聊起了家常:“对了,你们可知殿下喜欢什么,或者宫中可赐过殿下什么宝贝?我是想打听一下殿下的喜好。”   王大娘又道:“奴婢们粗笨,不曾近身伺候殿下,也不知殿下的喜好。不过宫里赐过的东西,倒有些印象。”   说着便回忆起来:“初时殿下玉体欠安,先帝赏过不少名贵药材,奴婢虽然不在东宫,当初建府搬家的时候也见过,那成捆的虫草不下二十盒,三尺长的高丽参,至少得有二十根,什么雪莲灵芝,燕窝鹿茸,都要论斤的。光是那些宝贝,当时都装了足足两架马车。”   “这还不算搬过来后,宫里又新赐的,奴婢记得先帝在时,每月都会赐两三回滋补药品给殿下,什么山参虫草,阿胶海马应有尽有。”   沈拾月默默盘算一番——   先帝半年前去世,去世前两个月改立储君,将小傻子从太子变成了景王,从而出宫建府,加起来到现在八个月的时间,别的不说,那高丽参至少得有二十五六根吧?   但方才那册子中,却只记了十根。   虫草也应该至少二十四五盒,而那册子上却只写了十盒。   呵,这是多一半都被卖了。   这帮狗贼!!!   正咬牙切齿,却听胡大婶又道:“这只是些滋补药品,还有别的宝贝呢,奴婢记得搬家时见过殿下的金笔筒金球,银碟银碗都有好几套,那叫一个光辉夺目,尤其那金球上还镶满了宝石,奴婢这辈子还没见过这等宝贝,瞧一眼就值了!至于那狐裘的大氅,云锦的长袍,天蚕丝的被褥少说都有几十箱。”   沈拾月默默轻咳,那只瞧一眼就值一辈子的金球现在应该在自己那里。   小傻子还挺够义气。   王大娘又道:“还有一人高的红珊瑚树,足足有两盆,翡翠的盆景,有至少四五座,上头树啊草啊,雕的跟真的似的,还有几套碗碟,虽说不是金银的,听说比那个还值钱。”   “我知道,”胡大婶忙补充:“那都是汝窑出的瓷器,什么青釉梅花酒盏,天青莲花碗,听说都是用玛瑙烧的,从前朝几代皇帝手里传下来的,世间绝无仅有,当初建府搬家时奴婢有幸见过,那颜色,可是画都画不出来的通透。”   沈拾月已经忍不住卧槽起来,汝窑的瓷器,那可真是传世之宝啊!   小傻子居然有?!!   哪知却听胡大婶又道:“只可惜,听说前阵子叫人给打了。”   “什么?”沈拾月愣住。   胡大婶叹道:“听说是两个毛头小子洒扫时玩闹,不小心给碰碎了,管家上报了内务府,打死了一个,另一个倒是什么事都没有。”   什么?   沈拾月又皱眉。   哪知正在这时,却听王大娘咳了咳,又道:“那是因为打死的那个没有靠山,另一个小子跟朱远才可是关系匪浅,听说,是外头的女人给他养的私生子……”   沈拾月:“???”   还有这事?   今儿可真是来着了。   作者有话说:   拾月:深入群众有瓜吃!   --   这两天文文可能要改名,大家别不认识给删了2333   周末快乐哦~~ 第13章   没想到今儿还能听到八卦,沈拾月立时来了兴趣,问道:“朱远才跟别的女人生的?那他老婆知不知道?”   王大娘道:“他媳妇是个母老虎,若是知道还不撕了他?其实这姓朱的在外头养了好几房外室,他那老婆一直都蒙在鼓里呢。”   好几房外室?   沈拾月瞪大了眼,这朱远才还有这本事?   她赶紧又问:“他不是成日在府里?怎么有空养外室?”   王大娘道:“王妃未过门之前,府里只有殿下一位主子,那朱远才怎么没工夫?且那三个外室都离咱们王府不远,他平日找个借口,走几步就到了。”   沈拾月点了点头。   ——呵,养三个外室可不得要钱么?   原来小傻子的钱都被这朱狗贼用在这上头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汝窑的瓷器真的打碎了吗?该不会也被他们卖出去了吧?   正琢磨着,却听胡大婶又道:“王妃不知,这朱远才路子广着呢,结交了许多人,还认了那内务府广储司的于总办当干爹,不然也当不上景王府的管家。”   ——反正经过昨天下午那场,府里人都已经晓得管家干不过新王妃,此时不赶紧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还等何时?   沈拾月闻言倒忽然想起一事,顺口问道:“外头有个叫德祥楼的饭庄,听说跟朱远才有点关系,二位可曾听说?”   胡大婶道:“王妃说的没错,那德祥楼的东家正是朱远才的干爹,内务府的于怀全。”   沈拾月全明白了。   敢情这是盗窃销赃一条链!那内务府于怀全提供场地,朱远才负责张罗人手,偷出东西,再由鲍四喜去销赃。   估计赃款也是这几个人给分了。   然而,她眼下虽然猜到了大致情形,却没有证据,此事要从哪里突破呢?   正琢磨着,却见她院里的丫鬟小雪跑进来道:“启禀王妃,沈家公子求见。”   沈拾月初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问道:“谁?”   小雪:“……就是您弟弟沈家小公子啊。”   沈拾月愣住,弟弟怎么来了?   难道家里有什么急事?   她不敢怠慢,忙从灶旁站了起来,临走时还不忘拿了些碎银给王大娘和胡大婶,又吩咐小霜把长月钱的事告诉账房,这才赶紧出去见人。   一路心间各种猜测,莫非是宫里又为难娘家?   哪知等见了面,却见弟弟对她道:“父亲母亲叫我来跟姐姐说一声,殿下现下在咱们家。”   “什么?”   沈拾月又愣住:“哪个殿下?”   沈开济哭笑不得:“自然是景王殿下。方才我们正在收拾东西,就见殿下忽然进了门说要吃饺子,却没见姐姐的身影,问了车夫才知殿下是自己去的,爹娘怕姐姐着急,就派我来同姐姐说一声。”   沈拾月:“???”   什么?   小傻子居然自己跑去她娘家……吃饺子???   一旁的小霜也听得瞠目结舌,半晌才想起问沈拾月:“王妃,这该怎么办?”   沈拾月叹了口气:“拿披风,我去接殿下回来。”   ~~   马车疾行一路,待到达沈家,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之后。   沈拾月踏进房门,只见小傻子正坐在饭桌前举着筷子,他面前有四碟饺子,其中一碟已经空了。   而她爹娘正毕恭毕敬的陪在一旁,大气不敢出,见她进来,立时唤道:“王妃。”   听见动静,景王殿下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嘴里送饺子了。   别说,送入口前还不忘蘸下醋,还挺讲究。   沈拾月:“……”   她深吸一口气,先对父母道:“爹娘不必客气,快坐下吧。”   可怜她爹娘,今儿必定被这小傻子给吓了一跳。   沈家夫妻应了声是,然而景王殿下在旁,又哪里敢坐?因此还是在旁乖乖站着。   沈拾月只好又将目光转向正在吃饺子的某人。   这人上回为了找她,跑出来还说得过去,这回居然自己跑来,只是为了吃饺子?   本事大了。   她开口道:“殿下出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叫我好不担心。”   闻言,一旁的小少年沈开济悄悄一顿——   ……姐姐刚才好像啥也不知道,并没有着急的模样。   却见景王殿下道:“你不带本王来,本王便自己来吃饺子。”   沈拾月:“???”   这是把这当成饺子馆了?   她又道:“这是我家,殿下不请自来,叫我爹娘这么紧张,实在不太好。”   沈平澜吓了一跳,忙道:“没事,我等无妨,不可对殿下如此。”   景王殿下并未觉得冒犯,看了看他们,道了声:“坐。”   沈平澜赶忙应是,这才敢同夫人坐下。   景王殿下继续吃自己的饺子。   沈拾月:“……”   她以前以为自己是吃货,原来真正的吃货在这。   她只好又跟爹娘解释:“府里的厨子做饭不用心,殿下也没怎么吃过好吃的,自昨日吃过家里的饺子,觉得甚合胃口,所以今日才自己过来了,爹娘别见怪。”   沈夫人叹道:“殿下也受苦了。”   沈平澜则皱眉:“他们怎敢如此对殿下?”   沈拾月道:“大概是人善被人欺。不过爹放心,我在收拾他们了。”   说着又问:“对了,礼部可把聘礼送来了?”   沈平澜忙道:“昨日傍晚,礼部就送来了六箱金银,两箱珍珠,今日一早还又送来一份房契,说其他物件一并送去新宅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拾月道:“没什么,是大长公主知道我们的境况后甚是不平,昨日亲自替我们去向朝廷要的聘礼,这也是新君亲自应允的。”   沈平澜不无担忧道:“如此岂不是辛苦大长公主?”   沈拾月道:“这也是爹昔日种的善因,我与殿下自会去感谢大长公主。但无论如何,这也是你们应得的,收着便是。等会去新宅看看,找个良辰就准备搬家吧,毕竟是新君所赐,不可怠慢。”   沈家夫妻只好应是。   说完这些,沈拾月再抬眼去瞧,却见饭桌上的饺子又空了一碟。   “……”   也幸亏这人傻,家都快偷空了,还有心情吃。   她道:“殿下吃饱了吧?再吃下去要撑着了。”   景王殿下这才停下筷子,而后却瞧了瞧桌上,问道:“怎么没有炸鱼?”   沈拾月:“???”还带点菜的?   其他人却都是一顿,沈平澜忙道:“今日不知殿下驾到,没来得及准备,请殿下稍等,草民这就叫犬子去。”   说着便要吩咐儿子。   沈拾月赶紧拦住:“天这么冷,捉鱼岂是容易事?再说那河边太危险了,开济不必去。”   语罢又看向慕容霄,道:“等会儿回府叫厨子给殿下做便是,时候不早该回了,我爹娘他们还要收拾行礼,准备搬家呢。”   语罢便硬是将他拉着起身出了门。   ~~   今日二人都是便装出府,沈拾月也是怕人瞧见说闲话,便没叫家里人送,待来到巷子口,便见慕容霄的车夫迎了上来,向她跟小傻子行礼。   沈拾月打眼一瞧,见果然是昨日带慕容霄来的那位“自己人”。   看来小傻子也知道这是自己人?   她想了想,对这位自己人道:“不如提拔你贴身保护殿下如何?”   扶风忙道:“王妃放心,殿下的安全不会有问题。”   沈拾月挑眉,看来还有别的人手?   思及此,她忽然眼睛一亮,对扶风道:“能不能帮个忙?当然,确切来说,是帮殿下的忙。”   扶风一顿,忙垂首:“请王妃吩咐。”   沈拾月便与他耳语了几句。   扶风听罢点了点头。   沈拾月这才登上了马车。   车轮滚动,一路还长,沈拾月打算闭目养会儿神,却听见小傻子忽然问道:“你同他说的什么悄悄话?”   嗯?   她睁开眼,只见那人正一脸怀疑的瞧她。   沈拾月好笑,一个整天只知道吃的小傻子,观察还挺仔细?   然而事情复杂,便是说出来,他也不懂,所以她只能道:“没什么。”   语罢正要闭眼,却听耳边中传来一声:“哼。”   沈拾月一愣,又再瞧去,却见某人抿起嘴角,脸同冰块一样凉。   她立时皱眉:“殿下方才是在哼我吗?”   “我来接你你还哼我?”   景王殿下一脸不高兴道:“你同他说悄悄话,却不告诉本王。”   沈拾月:“……”   啧,这人是吃醋了吗?   她好笑又好气,只能道:“我是叫他去做事,不能让别人听见,当然得悄悄嘱咐。而且是替殿下抓贼,殿下吃什么醋?”   吃……醋?   景王殿下不甚明白,想了想,道:“……吃了饺子醋。”   沈拾月:“……”   啧,这小傻子,话都说不通。   但,就算傻也不能惯他,于是她又沉脸道:“殿下刚吃了我家的饺子,现在就哼我,真是没良心!把饺子吐出来。”   一帘之隔正在驾车的扶风:“???”   这这这,这王妃,怎么能如此同殿下说话???   哪晓得紧接着,却听见车厢内的殿下弱弱道:“……吐不出来。”   扶风:“……”   可怜的殿下。   沈拾月却又哼道:“我可是一心为了你,你要再敢哼我,我就不带你吃好吃的。什么油条油饼,饺子都没有!”   话音落下,只见某人一顿。   须臾,小心翼翼瞅了瞅她,道:“不生气了。”   沈拾月噘嘴。   景王殿下想了想,忽然摸了个东西递给她。   沈拾月没动。   顿了顿,感觉手被拉住,那人将玉佩放在了她的手心。   手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令沈拾月心间微动。   垂目看,见掌心里放着一块玉佩,上头雕着精美的云纹,玉的成色极为莹润,一瞧就是非凡之物。   她挑眉:“为什么给我?”   视线中的青年一脸真诚道:“换钱,你喜欢。”   沈拾月微微一顿。   一时间竟有种百感交集的赶脚。   小傻子也会哄人了。   她将玉佩又塞回他手中,叹道:“家底都快被偷空了,殿下还是自己留着吧。这物件对你必定很重要。”   慕容霄哦了一声,便乖乖收了回去。   紧接着,却听她又道:“回头把钱要回来,记得给我就成了。”   作者有话说:   殿下:媳妇是爱我的嘿嘿。   拾月:不,我爱钱。   -- 第14章   查探需要时间,三日过后,扶风才找了机会到沈拾月跟前回话。   “属下可以肯定,那鲍四喜的确是在德祥楼明着做菜,暗地里销赃。销的大多都是名贵药材,有高丽参,雪莲,虫草,阿胶,甚至还有龙涎香与藏红花,所得银两则由那德祥楼的幕后东家于怀全,鲍四喜及朱远才三人来分,鲍四喜拿的最少。这三人半年来已经分了近三万两白银。”   嘶……   沈拾月皱眉,三万两银子!   听得都肉疼!   她忍不住骂了句:“这几个该死的!”而后又问:“那汝窑的两套瓷器呢?”   却见扶风摇头:“属下等并没有打听到瓷器的下落,想来应该未曾在德祥楼出现过。”   没有?   沈拾月皱眉,难道真是叫人给打碎了?   却听扶风又道:“不过这几日鲍四喜并未去德祥楼。”   沈拾月冷笑一声:“他不过是吓得老实几日,你继续盯着,估计用不了三五日,那鲍四喜就会再去,到时切记捉贼捉赃,叫他无可抵赖。”   扶风应是,便出了房门。   留下沉拾月自己琢磨,那两套汝窑的瓷器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只是被打碎了?   那一套可至少值万两白银哪!   肉疼!!!   沈拾月心在滴血,想了想,索性唤来房中几个可靠的丫鬟,问道:“你们有谁知道,当初打碎汝窑瓷器的那个小子姓甚名谁,是什么情况?”   小霜先摇了摇头:“奴婢当时在花园做洒扫,并不清楚此事。”   丹桂跟小雪也都说不知道。   唯有给她梳头的苏禾目中明显一顿,似乎有话要说。   沈拾月看在眼中,叫别人都下去,只留下苏禾单独谈话。   她咳了咳,道:“我觉得当初瓷器的事有些蹊跷,看能否查清楚,你若是知道什么,大可直言相告,我一定保密,保证不会连累你。”   话音落下,却见面前的姑娘竟扑通一声跪地道:“奴婢的确知道内情,那两套汝窑的瓷器,实则是管家朱远才用赝品偷龙转凤,送给了那内务府广储司的总办于怀全。”   沈拾月一顿,竟果然如她所料。   她又好奇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苏禾眼含泪光:“因为……被打死的那个孩子,正是奴婢的胞弟。当初胞弟阿生在殿下书房当差,曾亲眼见到朱远才偷换瓷器,心间震惊害怕,悄悄告诉了奴婢,没想到那朱远才为遮掩罪行,竟使出毒计将赝品摔碎,归责在胞弟身上……”   “奴婢几番托人打探,得知那两件真品是被朱远才送入了于怀全手上,然而朱远才在府中一手遮天,奴婢根本伸冤无门……”   话到此,苏禾已是泪流满面,沈拾月更是怒火冲天。   朱狗贼偷家就算了,居然还敢谋害人命!   她道:“放心,我今次正是要将恶人绳之以法。朱远才这种人,我绝不会留着他。”   “奴婢叩谢王妃,”   苏禾给她磕了头,又提醒道:“那朱远才诡计多端,与内务府,司礼监好多人都攀上了关系,此事就算查出来,他也很可能会推到别人身上。”   沈拾月颔首:“我明白。”   ——那姓朱的叫鲍四喜去销赃,不就是铺好的退路?   毕竟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面,到时一股脑推到鲍四喜身上,他自己最多落个管家不严的疏漏之罪。   除此之外,又能如何?   所以,一定要先断了他的后路才是。   她思量一番,开口将小霜丹桂小雪唤了进来,道:“这几日朱管家下不来床,多有不便,我于心不忍,传话下去,请朱管家的娘子入府亲自来照顾他。”   几人一愣,虽不明她是何用意,也只好先应是。   而紧接着,却见她又道:“还有,你们都出去传个消息,就说朱管家伤得厉害,药石无功,只怕是不行了,本王妃念他勤恳,决定安抚他的家眷,给他们一大笔银子。”   几人又是一愣,互相看了看,愈发迷茫。   沈拾月却大手一挥,“先去传,到时候自有好戏看。”   ~~   朱远才的老家在京郊,收到消息后,他媳妇方氏费了大半日的功夫才赶到王府。   已是晚饭时间,沈拾月为了彰显关怀,还是特意接见了前来拜见的方氏。   只见其如朱远才一样,皆是四十出头的年纪,身形富态,面向稍显凶悍,手上的金戒指很是亮眼,一张嘴说话,还露出两颗金牙。   “民妇参见王妃。”   沈拾月觉得刺眼,这金戒指金牙必定都是她的银子。   不过面上还是和蔼点头:“朱嫂辛苦了,快去看看朱管家吧。”   方氏应是,便去了夫君朱远才跟前。   紧接着房中又进来一人,却是她的小可爱夫君。   只是不知为何,小可爱又是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沈拾月问道:“殿下怎么这时候过来,吃饭了没?”   跟着的太监福顺道:“启禀王妃,殿下方才说要吃饺子,奴才就叫人吩咐膳房,哪知等饺子送来,殿下又不吃了。奴才无法,只能陪着殿下来找您。”   沈拾月:“……”   这是夫君还是儿子,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来找她?   她只能挥手先叫人退下,未等张口,却听小傻子对她道:“去你家,吃饺子。”   沈拾月断然拒绝:“不能去。且不说这几日我爹娘正忙活搬家,一个女婿天天去老丈人家蹭饭算怎么回事?殿下不喜欢府里的饺子,就换点别的吃,哪能喜欢吃什么就逮住一个劲吃?这样会营养不良的。”   说着想了想,又道:“殿下不是想吃炸小鱼么,我叫厨房做些。”   语罢便跟丫鬟们吩咐了一声。   听见有炸鱼,景王殿下终于应了声好,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便见膳房送来了饭菜,果然有一碟金灿灿的炸小鱼。   景王殿下期待已久,自然夹来品尝。   哪知才吃了一口,就皱眉道:“不是。”   沈拾月也跟着试了试,发现是厨子炸的火候不够,外皮酥脆,内里的鱼肉还是软的,并不似前些天在家吃的那种。   且用的还是小黄花,虽然鲜美,但个头比河鱼大些,自然也难炸透。   她只得解释:“是鱼的问题,大概得河里野生的小鱼儿,才能炸出那种效果,改天我同厨房吩咐一声,叫他们改进。”   哪知小傻子直接放下筷子不吃了。   沈拾月懒得理他,继续自己吃,不过很快就发现,今晚这菜的味道,并不像鲍四喜做的。   ——看来这狗贼今晚是出去了?   正这么想着,却见小雪一脸兴奋的进房禀报:“启禀王妃,大门外来了位女子,说是朱管家的家眷,朱嫂子却说不认识,两人因此就争执起来了。”   沈拾月眼睛一亮,嘿,果然引出来了?   面上却故作惊讶:“竟有此事?殿下先歇着,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说着便要起身。   哪晓得小傻子也跟着起身:“本王也要去。”   沈拾月一口拒绝:“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且还有陌生女子,何劳殿下动身?还是我自己去就好了。”   咳,主要带着他,还得留个心眼照顾他,不方便看热闹。   说着不容分说,赶紧起身披上外袍,随小雪往外去了。   ~~   沈拾月到时,下人已经将朱远才媳妇跟那名陌生女子带到了房中。   沈拾月进房先将那女子打量一番。发现对方也就还不到二十岁,腹部隆起,居然还是个孕妇的模样。   她暗叹了声朱远才老当益壮,问道:“在院子里便听见了吵嚷声,是怎么回事啊?”   那外来的孕妇抢先道:“启禀王妃,小女子乃是府上管家朱远才的家眷,听说我们老爷不好了,便想着过来看看,求王妃为小女子主持公道。”   那朱远才媳妇急道:“王妃明鉴,这必定是个骗子,民妇根本不认识她。”   沈拾月便对那女子道:“莫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位朱嫂才是正儿八经的朱家家眷,你是哪来的呀?”   年轻女子道:“小女子其实是朱爷养在外头的,肚子里的也是朱爷的骨肉,眼看下月就要生了。”   沈拾月假装惊讶:“竟有这样的事?这样吧,不如叫朱管家过来对质一下,看你说的是真是假,来人,把朱管家抬过来。”   因为那一百板,朱远才至今还只能趴着不能动弹,没过多久,便被人抬了过来。   而一见他,那位年轻的外室立时就哭着扑了上去,道:“朱爷,你叫我好不担心啊,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朱远才媳妇却气青了脸,对担架上的男人吼道:“这狐狸精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个老不死的,居然敢找女人!”   朱远才却只能撅着屁股对那外室道:“你你,你怎么来了?”   话音才落,却见丹桂又跑了进来,对沈拾月道:“王妃,外头又来了一个女子,说是朱管家的家眷,还领着两个孩子。”   什么?   这话一出,房中众人都愣住了。   只有沈拾月道:“还有这等事?那趁着人都在,也叫进来吧。”   丹桂应是,便出去叫人,须臾,果然见一女子领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进来,男孩大约七八岁,女孩约莫四五岁的模样。   如方才一样,一见到正趴在地上的朱远才,这女子也立时扑上去哭道:“爷怎么这样了?我带着明儿英儿来看你了。”   朱远才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他媳妇倒是目眦欲裂,恨不得要杀人了。   然而没容几人说话,又有人进来禀报道:“王妃,门口又来了个女子,领了四个孩子,说是朱管家的家眷。”   什么?   这话一出,不止朱远才媳妇愣住,其他两名女子也都愣住。   连沈拾月也愣住了。   她是着实没想到,这朱狗贼这么能生!   她又吩咐了一声:“叫进来吧。”   紧接着,便见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领着一串孩子进来了,同样有男有女,最大的都得有十五六了。   同样,一进来,那妇人便朝地上的朱远才扑过去哭:“老爷啊……”   朱远才媳妇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揪住朱远才的衣襟,问道:“这都是什么人?”   朱远才装死不吭声。   那几名女子看着心疼,又上来扯朱远才媳妇,一时间乱作一团。   沈拾月在旁瞧热闹,待到朱远才被揍得差不多了,这才张口道:“都说是朱管家的家眷,而且还都有了骨肉,这就奇怪了,朱管家哪有功夫找了你们这些人?不妨都说说,你们是什么时候跟着朱管家的?”   闻言,外室们便纷纷说了起来,最早的那位,是十六年前便跟了朱远才,最晚的那位,则是从去年开始的。   朱远才媳妇嚎啕大哭,冲上前跪在沈拾月面前:“请王妃为我做主啊,我才是朱家正经的媳妇啊!”   小霜几个嫌她吵,把她往后拉了拉。   沈拾月则道:“我也奇怪,朱管家一个月不过才六两银子的月钱,哪来的钱养这么多人?看朱嫂子这样,显然不知情,想必这银子也不是从你家里出的,那又是从哪出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   而正在这个当口,却见又有人进房禀报:“启禀王妃,厨子鲍四喜在外头酒楼接私活,还倒卖府里的名贵药材,被咱们府上的人当场抓住了!”   朱远才又是一顿。   却见沈拾月道:“竟有这种事?把他给我绑回来。再有请孙长史,今儿这事,必须给我说清楚!”   作者有话说:   某小傻子:光想吃瓜,就不想想本王,哼!   拾月:你再哼一声?   某小傻子:对不起我错了。   --- 第15章   待扶风把鲍四喜带回府中,沈拾月立时开始审问。   赃物已经全都摆了出来,有三只高丽参,两盒虫草,一盒天山雪莲,五盒阿胶。   沈拾月扫了一眼,不由心间狠狠一疼——   NND这些宝贝还不得至少三千两银子?   可都是她的钱啊!!!   二话不说先叫人踹了姓鲍的一脚,而后问道:“这些都是哪儿来的?”   鲍四喜拙劣的撒谎:“捡,捡的。”   沈拾月冷笑:“是在府里捡的还是府外捡的?不妨说出来,叫大家都去捡一捡?”   鲍四喜答不出来。   沈拾月却骤然冷了神色,哼道:“你一个厨子,不好好在府中伺候主子,居然跑出去接私活,光这一条就足够要你的脑袋!更何况还偷卖府中珍宝,罪加一等,当诛九族!”   这话一出,只把鲍四喜吓得一个哆嗦,她却又缓声道:“不过,料想你一个厨子,也拿不到府中的宝物,必定还有同伙!若你肯如实交代,我也可以替你求情,从轻发落。否则,现在就禀报朝廷,保管你一家老小活不过明早!”   鲍四喜腿一软,只得连连磕头道:“王妃饶命,此事是朱管家叫小的去销赃的。”   沈拾月忙哦了一声:“所得赃款如何分?”   鲍四喜忙道:“小的只能拿个零头,其余都由管家与德祥楼分了。”   沈拾月又问:“这勾当已有多长时间?一共得了多少赃款,还不从实招来?”   鲍四喜只能又道:“从半年前朱管家找小的开始,至今已经卖出去了约莫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银子!!!   闻言众人都是一顿。   一旁做笔录的孙长史也不由吓了一跳。   沈拾月冷声道:“好啊,我说朱管家怎么有闲钱养这么多外室孩子,原来竟是拿了殿下的银钱在养!”   孙长史恍然,赶紧又给记上。   朱远才却趴在地上喊冤:“王妃明鉴,小的是冤枉的!”   沈拾月冷笑:“冤不冤枉,待孙长史奏禀朝廷,将府里库房的册子同宫中的一一对照,看看到底少了些什么,不就知道了?”   朱远才一顿。   ——若是之前,他还可以借口缺少的药材都被景王吃了,但如今鲍四喜被当场捉住,这些蠢女人又都一个个跑到了跟前来……   呔,他莫不是中了这王妃的奸计?   然就在这时,却见沈拾月又对旁人道:“朱远才身为管家,监守自盗,罪大恶极,但我晓得,他定还有同谋,今日本王妃给你们机会,有主动坦白者,可以宽大处理,有知道实情者,也必会有奖励,但若是知情不报,妄图隐瞒者,待我查出来,一定严加处置,与主谋同罪!”   说着又吩咐苏禾,丹桂:“你二人留在这里,辅佐孙长史记录,给他们一个时辰的期限,一个时辰后,还不主动坦白者,一旦查出,必定奏请死罪。”   二人齐声应是。   ~~   折腾了大半夜,眼看已是夜深。   沈拾月把场子留给丹桂苏禾看着,自己先回了房。   哪知却发现小傻子并不在。   她心道,莫非方才不带他看热闹,他又生气跑了?   她于是问院里看家的小丫鬟丁香:“殿下回前院了?”   却见丁香道:“方才王妃出去后,殿下便也出去了。可奴婢瞧着像是去园子的方向。”   园子?   沈拾月皱眉:“这黑灯瞎火的,殿下跑园子里干什么?”   另一个小丫鬟连翘跑过来道:“启禀王妃,奴婢方才从园子里过来,见殿下去湖边了”   湖边?   沈拾月眉头皱得更紧:“怎么还跑湖边去了?那湖边多危险,万一不小心……”   话未说完,她赶紧捂住嘴巴。   奶奶的,这可不能乌鸦嘴!   却听系统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说出即生效。】   沈拾月一愣,拔腿就往河边跑。   得赶紧把小傻子拉回来!!!   难为她一路狂奔不敢停,冷冽的空气呛得肺腑生疼,小霜几个也打着灯笼在后头紧跟,待来到湖边,果然瞧见某小傻子正低着头往水里瞅,且居然还站在冰面上!   沈拾月心间一紧,也晓得此时若是喊只怕要吓着他,便打算上前把他先拉回来。   哪知正在此时,却听咔嚓一声,好好的冰面竟忽然断裂,上头的慕容霄一个趔趄,直接摔倒了。   冷水立时由裂缝四下涌出,眼看就要将他包围。   沈拾月一个激灵,顾不得多想,直接冲上前踩着破碎的冰块与冷水,硬是将那人扯了回来。   与此同时,脑间叮的一声,【因为你以身犯险,危险解除。】   沈拾月松了口气,顾不得鞋袜湿透,赶紧先问小傻子:“殿下怎么样?”   却见小傻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道:“湿了。”   沈拾月差点翻出白眼:“谁让你来这玩儿的?”   小傻子委委屈屈:“抓鱼。”   沈拾月:“???”   抓鱼?   她忽然想了起来,方才吃晚饭的时候小傻子嫌鱼不好吃,她说可能河里野生的小鱼才好吃……   @#……#¥%谁能想到他居然就直接自己跑来抓了???   她极度无语,然而当着小霜等人,又不能把慕容霄骂一顿,只好一扯他的胳膊,道:“赶紧回去!”   ~~   湖水毕竟寒凉,沈拾月不敢怠慢,待回到房中立刻叫小傻子去洗了个热水澡,待洗完出来又给他灌了碗姜汤。   尽管如此,没过多久,小傻子居然发起烧来。   沈拾月无法,只好又叫了大夫给他开了退烧汤药,好说歹说的哄着他喝完,又叫他睡到了大床上。   烧得满脸通红的景王殿下此时宛如一只煮熟的大虾,居然还记得问她:“为什么叫我睡这里?”   沈拾月叹道:“因为殿下是我的摇钱树,我想殿下快点好起来。”   说着便帮他拉好被子放下帐子,自己去小榻上睡了。   啧,不睡不知道,小榻……还真是没有大床舒服。   但今日干了好几件大事,她也着实累了,很快便闭上眼睡了过去。   第二日,日上三竿,沈拾月才睡足醒过来。   哪知打眼一瞧,大床的床帐居然还垂着。   她心里一惊,赶紧下地走到近前撩开床帐,却见小傻子还在睡着。   伸手摸了摸额头,似乎已经不烫了,再瞧瞧,脸也没那么红了,她这才放了放心。   ——毕竟昨夜睡下去时也不早了,大抵他还没睡够。   这样想着,沈拾月便先去洗漱换了衣裳。   小霜请示道:“鲍四喜被抓了,二位主子的膳食可怎么办?”   沈拾月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出了府门往西走有条木塔胡同,里头有个饭馆听说不错,你派人去问问那里的厨子,愿不愿意到府里来做饭?”   小霜都听懵了:“府门往西的木塔胡同……王妃是怎么知道那里有饭馆的?”   沈拾月咳了咳:“听说的。告诉他六两的月钱,做得好还有赏。”   “六两?”   小霜瞪大了眼:“这都赶上管家了,肯定愿意来。”   说着便出去了。   大抵六两银子真的很吸引人,不过两刻钟,那位身兼数职的厨子便来了王府,诚惶诚恐的跪在沈拾月面前道,“小的王海山,何德何能得王妃赏识?只怕做的不合贵人们的口味,有失厚望。”   王厨乃是头回踏进王府这等高门,说话间根本不敢抬头。   沈拾月在上头微笑:“我与殿下都不挑食,你不必紧张,只管正常做菜便是,只一点,不要随意敷衍,认真对待食物。”   王厨赶紧点头:“小的遵命,不知王妃想吃些什么?小的这就去做。”   沈拾月想了想:“这大上午的也没什么胃口,你就随便做点烧鸡肘子之类的吧,厨房的家伙随便使,缺什么就同管事说。”   ——咳,昨晚又是出力气又是担惊受怕的,当然得好好补补。   王厨应是,便跟人去了厨房。   王府的厨房灶大火旺,自是不同凡响,没过多久,菜便一一上了来。   有糟熘鱼片,什锦豆腐,荷叶蒸鸡,东坡肘子等,可谓色香俱全。   沈拾月胃口大开,先拽了一根鸡腿就要咬下去。   哪知就在此时,里间的寝房中忽然传来了动静。   里头守着的小霜跑出来同沈拾月道:“殿下醒了。”   沈拾月哦了一声,顾不得放下鸡腿,便进去瞧。   待来到床边,果然就见某人睁开了眼。   ——   这一夜,慕容霄昏昏沉沉,神思在躯体中起起伏伏,似乎过了大半辈子之久。   关于前世今生的记忆,一股脑的全都塞进了脑子里。   对,他是慕容霄,满月即被册封为太子的储君,在全天下的期望中长大。   却一朝被人设计,落了呆傻终老的结局……   好在,他回来了。   大约老天有愧,终于叫他回来了。   记所有忆归位的那刻,他睁开了眼。   却见面前出现了一个女子,一边啃着鸡腿,一边上上下下瞅他。   慕容霄:“……”   这辈子的记忆并没有丧失,他当然知道,这是田氏为了羞辱沈家,给他娶的妻子。   只是看见她的这一刻,他又忽然有些奇怪,上辈子她在大婚当日便殒了命,这辈子怎么不同?   而就在他疑惑之间,却见那姑娘又摇了摇手里的鸡腿,冲他挑眉怪笑:“才出锅的荷叶蒸鸡,是不是很香?馋了吧?”   “想吃的话要叫漂亮姐姐哦!”   慕容霄:“……”   作者有话说:   某殿下:是不是当我傻?   拾月:难道不是吗?   某殿下:……是。   --   替小傻子撒个花~~   作者所在的小区不幸中招,目前只能居家,小可爱们也要做好防护,保护身体哦~~ 第16章   眼见连说了两句话,小傻子都没反应,沈拾月不由奇怪,难道又发烧了?   于是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肌肤相触的一刻,慕容霄一顿。   ……她这只手,摸过鸡腿没?   紧接着,脑间又闪过一个画面,上回从宫中回府的马车上,她把拿过油条的手在他前襟上来回擦了好几下。   慕容霄:“……”   而正在这时,却听见那姑娘挑眉道:“这不是不烧了么?那为什么还不说话?难道还不高兴?”   说着不由他回答,又哼道:“殿下还不高兴?我还从没见过哪个人会嘴馋到自己去钓鱼!说出去怕不是要丢死人哦。”   慕容霄:“……”   他想说她大胆,居然敢说他丢人!   然而又说不出口,因为,昨晚自己的确做了那种离谱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那好好的冰面怎么会忽然开裂?   正在这时,又听那姑娘道:“殿下可知昨晚你掉水里我有多担心吗?一宿连觉都没睡好,居然还跟我不高兴?简直没良心。”   慕容霄暗自挑眉,真的吗?   她会为了他睡不好?   不过垂眼瞅瞅,自己这会儿正躺在拔步床上,看来昨晚反而是她睡的小榻。   也实属难得。   哦对了,这女子不与他同床便罢了,居然叫他去睡小榻。   真是大胆。   正在这时,却见她又皱眉瞧他:“说了这么多还没反应?该不会……”   ——烧得更傻了吧?   沈拾月如今可是长了教训,后半句硬是没说出口。   NND,原来就只有三四岁,现在难道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成,她决定打他一巴掌试试,于是抬起手来。   然而没等落下去,却见小傻子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沈拾月:“……原来你还会说话?”   慕容霄:“本王当然会说话。”   沈拾月呼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剩下的又不敢说,只好咽了下去。   然而顿了顿,她忽然觉得不对,又皱眉看他:“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对劲儿?”   慕容霄心间一顿,面上却镇定道:“为何这样说?”   沈拾月眯眼审视他:“瞧,你以前不会这样说话的。该不会……是好了吧?”   慕容霄:“……本王好……饿。”   言语间快速做出决定,他又瞥向沈拾月手中的鸡腿:“背着本王偷吃鸡腿。”   沈拾月却挑眉,又将他上下打量一遍,试着道:“这本来就是要给殿下的,来,叫声漂亮姐姐。”   慕容霄:“……”   简直大胆,这女子前些天不知如此占了他多少便宜。   然而被她盯了几秒后,他还是老老实实张口道:“漂亮姐姐。”   ——罢了。   毕竟慕容瀚已经登了基,他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大约还要费些力气。   所以,还是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而他话音落下,那姑娘却依然皱眉盯乐他几秒,道:“总觉得怪怪的。”   沈拾月想了想,默默呼叫系统:【我刚才说“你该不会好了吧”这句话会应验吗?】   系统,【所谓乌鸦嘴,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话又不是坏的,当然不会应验。】   沈拾月:“……”   还挺严谨。   哪知正在此时,却见面前忽然闪过一个影子,原来竟是慕容霄一下坐起身来,从她手中夺过鸡腿,径直啃了起来。   沈拾月:“……”   好吧,这样看应该还是傻的。   她于是暂时打消疑虑,又道:“床上哪能吃东西?外头饭都摆好了,殿下快起床洗漱吃饭吧。”   慕容霄嗯了一声,但为了不漏破绽,硬是坚持把一根鸡腿吃完才从床上起来。   不过……味道还是不错的。   ~~   新厨子的手艺果然好,待慕容霄起了床,二人坐在一起,头一回把菜都吃得一点不剩。   沈拾月很满意,大方赐了赏,叫人将碗碟撤了下去。   此时肚子吃饱,小傻子也醒了,她没了担心,便叫人找了孙长史来,问道:“今早递上去的折子如何?宫中可有什么回复?”   哪知却见孙长史道:“启禀王妃,今日没有朝会,臣只能将奏折交由司礼监由他们呈上,不知是陛下忙还是怎么,一直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   沈拾月皱眉,莫非是狗皇帝不想管?   还是那朱狗贼在司礼监也有熟人,以至于折子被压了?   但无论哪种情况,看来只凭孙长史上个折子是不够的,得把事情捅的天下皆知才成。   她想了想,又把小丫鬟们召到了跟前,吩咐道:“你们再去散布一个消息,说管家朱远才指使厨子库房等人偷家,把府里都偷空了,还有朝廷官员帮着销赃。”   几个小丫鬟纷纷应是,便各自出去忙活。   慕容霄在旁默默听着,一直没有吭声,待丫鬟们离开,才起身道:“本王要回去了。”   沈拾月唔了一声,顺口嘱咐:“殿下不可再去湖边哦。”   还是一副哄小娃儿的语气。   景王殿下满头黑线的应了声是,踏出了房门。   待回到前院,他借口要睡觉,将身边的下人支开,而后悄悄从后窗翻出,来到了马房。   天气寒冷,除了扶风在饮马,并没有别人。   眼见慕容霄忽然来到,扶风只以为他又要出去,忙劝道:“殿下,沈家这两日正在搬家,恐怕不太方便做饺子。”   慕容霄:“……”   好吧,要怪就怪他前几天干的傻事。居然主动跑去沈家吃饺子……   他努力叫自己忘掉往事,只道:“孤并非要去沈家。”   扶风一愣——   “孤……”   他已经许久未听见殿下这般称呼自己了……   难道……   而紧接着,却见慕容啸又拿出一块木牌,其上刻着独有的朱雀图样。   一见此物,扶风已经没有任何犹豫,立时跪地,不无激动道:“殿下……”   他猜得没错,殿下是真的康复了!!!   慕容霄抬手叫他平身,而后吩咐了两件事。   “去龙骨山调些人手入府;”   “放火烧了内务府总办于怀全的宅院,记住火势要大。”   “大到惊动全城。”   扶风应是。   ~~   今日比较惬意,沈拾月吃了早饭吃午饭,又去睡了个午觉。   待睡醒起来,便见小霜跑到跟前禀报:“王妃,城中着火了!”   她伸了个懒腰,不以为意道:“哪里着火了?”   却听小霜道:“在槐花胡同那里,听说是内务府于总办的宅子。”   什么?   沈拾月立时来了精神:“于怀全的宅子?”   啧,这么巧吗?   难道是姓于的遭天谴了?   她又问道:“火势如何?烧得大吗?”   小霜使劲点头:“大,烟都飘到咱们这儿来了,在园子里假山上都能瞧见火光,好大一片!”   沈拾月嘶了一声。   ……姓于的遭天谴是好事,只是可别烧坏了她的宝贝啊!   要知道那汝窑的梅花酒盏和莲花碗,怕是十万两银子也难买到!   思及此,她忙吩咐小霜:“快帮我换身衣裳,我要出门。”   小霜应是,忙去帮她忙活,待沈拾月收拾好,却见慕容霄进来了。   她眼睛一亮,上前道:“殿下来的正好,咱们出门看热闹去。”   说着也不等他答应,便拉着出门登上了马车。   ~~   马车朝槐花胡同走,车厢内,沈拾月不忘同慕容霄道:“那于家今次着火,必定会先把值钱的宝贝搬出来,所以今儿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没准能找到咱们的宝贝!”   “等会殿下可一定要见机行事。我说什么殿下就跟着说什么,当然,若能像上回在慈安宫时说承恩公世子夫人打你那般,自由发挥一下,就更好了。”   慕容霄:“……”   不提还好,一听这话,上回慈安宫的情景就出现在了眼前……   他居然坐到了地上。   当着那么多人。   ……   慕容霄忍不住闭了闭眼——   天,他怎么做过这种事?   偏生沈拾月还在旁道:“如果等会看见我们的莲花碗和梅花盏,殿下一定要咬定就是我们的,要是他们敢不给……”   她语声一顿,直叫慕容霄一惊。   ——怎么着,还要他坐地上撒泼???   好在又听见她续道:“那咱们就闹到皇帝跟前,这样举世无双的宝贝天下闻名,想来朝中还是有不少人识货的,大不了叫他们都来监一下宝,顺便把朱远才联合于怀全偷家的事一并扯出来。”   慕容霄默默松了口气,哦了一声。   ——其实也不必找别人鉴宝,他的东西,他自有记号。   而且,如朱远才那种偷家贼,未必别的王府就没有。   二人说了一会话,眼看就到了地方,因着着火,槐花胡同已经进不去了,扶风只能将车停在大路上。   沈拾月带着慕容霄下车,只见路边已有许多人在围观,还有来来往往提着水桶救火的官差。   再往里走几步,眼前出现了一片乌漆嘛黑的断壁颓垣,想来就是那着火的于宅了,此时大火已灭,只剩零星的小火堆,有于家的下人正往外搬着东西。   沈拾月今日故意穿得显眼,慕容霄原本就穿着大氅,更是引人目光,很快便叫那于狗贼及前来查看火情的京兆府尹瞅见。   二人立时迎了上来,齐齐躬身道:“殿下与王妃怎么来了?”   沈拾月道:“方才在府中听说着火,殿下便非要来瞧新鲜,拦都拦不住,我便只好陪着来了。”   慕容霄:“……”   他到底还要背多少锅?   作者有话说:   拾月:夫君你看,那个锅像不像你的?   慕容霄:…… 第17章   道完来意,沈拾月顺势同对方聊了起来:“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着如此大火?”   被烧了家的倒霉蛋于怀全一脸沉重道:“大抵是下人们取火时不小心引燃了房中家具,惊动了贵人们,实在罪过。”   另一位京兆府的王大人忙安慰:“最近天干物燥,此种情况也实属难免。好在没有人员伤亡,也算万幸了。”   于怀全也点头:“所幸是白天发现及时,否则只怕不堪设想。”   沈拾月也在旁安慰两句:“于大人莫要伤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说话间她目光四下打量,却见一旁有些箱笼,还有于府的下人从废墟中不断往外抬着东西,大都放在了一块,想来便是于府值钱的东西了。   只是,哪些才是她要找的宝贝呢?   正在此时,却见她的小可爱夫君走上前去,瞅了一阵,伸手在一堆锦盒里扒拉起来。   那于怀全看见后立时一顿,上前道:“不过都是些破烂子午,唯恐弄脏殿下的手。”   然而小可爱并未理他。   沈拾月却眼睛一亮,这于怀全这么紧张,这堆盒子里必定有什么猫腻!   她于是也走到小傻子跟前,在那堆盒子里瞅来瞅去:“这些盒子都如此小巧,不知是什么宝贝?”   于怀全的表情已经有些许不自然,道:“不过一些瓷器,叫王妃笑话了。”   沈拾月颔首:“早听说于总办收藏了许多珍品,不知今日有没有幸开开眼?”   众人:“……”   ——这王妃莫不也是傻的,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想看人家的东西?   于怀全却明显一顿,没等劝阻,却见景王已经拿起了一个锦盒,且打了开来。   紧接着,一只梅花形的酒盏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其造型精而美,胎身薄似透光,那颜色宛如风过雨霁,云破天青,更是难以形容的通透。   果然如传说中那般如冰似玉,莹若堆脂。   众人都看呆了。   沈拾月也看呆了,这这这不就是她要找的那汝窑的莲花酒盏?   小傻子居然一抽就抽到了正主!   机会难得,她赶忙做出吃惊的模样道:“这东西……怎么有点眼熟?该不会……”   说着瞥向慕容霄,疯狂给眼神提示。   然小傻子看都没看她,直截了当道:“本王的。”   沈拾月暗道一声漂亮,而后继续故作惊讶:“早就听说先帝曾将汝窑所出的传世之宝梅花盏赐予殿下,如今怎么会在于总办府上?”   这话一出,王大人一愣,忙看向于怀全。   于怀全已经找好了借口,道:“王妃有所不知,这个其实是赝品。”   “赝品?”   沈拾月挑眉。   于怀全忙点头:“这样的传世之宝,卑职也一直心神向往,然天家圣物,岂敢觊觎?于是就从别处淘换了假的,权当过过眼瘾。梅花盏的真品当然在王府,不过今年早些时候,府上有小厮失手打碎,真品已经不复存在,那罪魁祸首也已经伏法。”   沈拾月心间呵呵,这狗贼心里素质不错啊!   既如此,她便也顺道发点功吧。   她挑眉道:“竟有这种事?这赝品做的也未免太过精致,不知道的只怕会叫人以为这是真的呢!说起来,于总办又是从哪儿买的?能烧出这样赝品的窑,只怕也是天下难得了。”   京兆府尹王齐盛闻言,心里也起了疑——   景王妃说得是啊!这样通透的色彩,精巧的形态,细润的胎质,可真不像寻常的赝品。   该不会……   没等王大人琢磨完,却听一旁的景王殿下又道了一遍:“这是本王的。”   说着还将那酒盏直接翻了过来,道:“自己刻的。”   这话一出,王齐盛忙伸头看去,竟那底足之上有个小小的“瑞”字。   这这这,似乎是景王殿下的小字?   这般情景,王齐盛已经晓得,这梅花盏八成是真的!   却听景王妃也道:“若非殿下亲手所刻,怎么会知道这背后有字?这就怪了,本来是殿下的真品,怎么在你于怀全府上?莫非景王府摔碎的那个才是假的,这个是你偷窃来的?”   话音落下,于怀全已是脸色大变。   而正在此时,却见慕容霄又拿了另一只锦盒,打开看了看,道:“庆王府的玉壶春瓶。”   众人又是一愣。   却见盒子里果然有一只春瓶,周身莹润,泛着隐隐豆绿之色,其上还有细碎的冰裂花纹,一瞧就是价值不菲。   就算别人不知,京兆府尹王齐盛却十分清楚,当年庆王爷便有一只价值连城的玉壶春瓶,乃其及冠礼时高祖皇帝亲赐,曾轰动天下。   而就在前年,这只春瓶却被贼人偷盗,庆王爷心疼气愤,亲自跑到京兆府来报案,但他们京兆府查了几年,硬是不见任何蛛丝马迹,为此还惹了庆王爷的埋怨。   难道……庆王府丢失的那只玉壶春瓶竟在此?   沈拾月也没想到,这于狗贼手上竟然还有庆王府的宝贝。   而且小傻子还认出来了!   惊讶过后,她赶紧对京兆府尹道:“这只玉壶春瓶该不会也是赝品吧?不如请庆王爷也来认一认?”   此时周遭都是围观的人群,沈拾月嗓子又亮些,早引来了不少目光。   王齐盛只躬身道:“卑职以为事关重大,当封锁现场,即刻禀报朝廷才是。”   沈拾月颔了颔首:“王大人英明!”   ~~   大火惊动全城,宫中自然也得了消息。   新帝慕容瀚正等着前去查看情况的官员回话,没想到却等来了自己的兄嫂和叔叔庆王。   尤其庆王,以来便怒气冲冲道:“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内务府居然养了贼,都快把宗亲们府宅偷光了!”   慕容瀚不明所以,皱眉道:“这是出了什么事?三位为何一起来此?”   陪着来的京兆府尹王齐盛忙回话:“启禀陛下,今日内务府广储司总办于怀全府中失火,微臣前去查看火情,竟意外发现于府藏有许多罕世珍宝,其中有几件像极了景王府及庆王府的珍品,于怀全于大人说是赝品,但景王殿下及庆王殿下查看过后,却说是真的,微臣不敢轻易处置,只能斗胆请陛下定夺。”   慕容瀚哦了一声:“那些东西在何处?”   王齐盛道:“臣已经命人带来了。”   语罢便叫人一一搬进了殿中,放眼望去,见大大小小竟有二十来件。   再一一打开,只见除各种瓷器,还有字画。   庆王指着其中一件,道:“这玉壶春瓶陪了老臣十几年,化成灰老臣都认得,原以为丢了,没想到竟在这姓于的手里,陛下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慕容瀚便走上前瞧了瞧。   他从前在庆王府中曾见过这个春瓶,说实话,第一眼看上去,确实像是真的。   然那于怀全却跪地磕头哭道:“冤枉啊陛下!这是微臣买的赝品罢了,微臣岂敢盗窃珍品。”   庆王气的恨不得踹他:“陛下面前还敢说是赝品,实在胆大包天!”   见此情景,沈拾月暗自琢磨,这姓于的在皇帝面前都敢撒谎,莫非是觉得皇帝会偏袒他?   所以……这姓于的莫非是皇帝的人?   不行,还得给他再发点功。   她于是开口道:“看于总办如此委屈,难道我们真的错怪他了?不如请朝中有见识的大人前来品鉴一下,以免冤枉好人。”   皇帝闻言,颔首道:“召文华阁,东阁大学士觐见。”   随后又去那些宝贝前查看。   待看到那一套梅花盏及莲花碗时,不由一顿。   “这个……”   沈拾月赶紧朝小傻子使眼色。   慕容霄瞧见了,却并不想做声。   因为面前是这个自己曾视如手足,却忘恩负义的人。   然而他不出声,沈拾月便一直朝他使眼色,还皱起眉来。   慕容霄顿了顿,终于还是开口道:“本王的。”   用从前那种傻傻的语气。   话音落下,沈拾月忙接上道:“启禀陛下,此乃景王府之物,其后还有景王殿下亲自刻的字。”   慕容瀚拿起看了看,不由心间暗自皱眉——   这两套瓷器有多名贵?但当初父皇还是赐给了他的这位哥哥。   就因为他是嫡长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说实话,当初听说它们碎了时,他心间莫名的舒适。   没想到如今竟又好好出现在了眼前。   不过,当初慕容霄是太子,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傻子。   傻子也配拥有他们吗?   慕容翰心底冷笑一声,又将其放了回去。   见此情景,沈拾月心间一顿——狗皇帝这是何意?   为什么连个屁都不放?莫不是想眛下她的宝贝???   这怎么成?!!   她于是打算开口。   哪知正在此时,却听见小傻子开口,“阿瀚,你瞧。”   她愣了愣,闻声望去,却见原本在身边的小傻子不知何时走到了那堆宝贝之间,手里还拿了一副画。   而狗皇帝顺着瞥了一眼,竟是一下顿住。   这这这,这不是当年父皇赐给他,后来因书房起火被烧毁的那副鹊华秋霜图吗???   慕容瀚几步上前,从兄长手中拿过画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愈发肯定那就是他的鹊华秋霜图。   上头甚至还端端正正戳了他的私印!!!   一时间怒火窜到了脑顶,他一脚将那于怀全踹翻在地,怒道:“狗奴才,这画是如何到你手上的?”   沈拾月这才明白过来,合着皇帝也被偷了。   嘿,这姓于的胃口大啊!   还有,她的小可爱今儿手怎么这么准呢?   机会难得,她忙道:“启禀陛下,昨日我们景王府还出了一桩事,管家朱远才指使厨子盗卖府中珍贵药材,销赃的场所正是这位于大人经营的酒楼,涉及三万两白银,其中多数都进了这于大人的口袋,还请陛下为景王殿下做主啊!”   而一听这话,庆王也道:“原来他们是内外联合!这等狂徒,陛下决不可轻饶啊!”   原本就在气头上的皇帝点头:“来人,给朕好好查,掘地三尺,看看他还偷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拾月:小傻子掉水里之后好像变得更聪明了!   殿下:嘿嘿。   拾月:看来多掉几次智商就能回来了。   殿下:???   —— 第18章   从皇宫出来时,沈拾月没忘记带上自己的两件宝贝。   待坐上马车,她又忍不住拿出来端详,一边看一边感叹:“我的银子!十万两啊!”   一旁的慕容霄:“???”   不是他的吗?   他于是开口提醒:“本王的。”   哪知她理直气壮道:“我的。”   慕容霄:“……为什么?”   沈拾月:“因为你我已经成婚,家里一切都是夫妻共同财产,且殿下现在还属于半行为能力人,而我就是你的监护人,所以四舍五入,这就是我的。明白吗?”   慕容霄:“……”   不明白。   何谓半行为能力人?   又何谓监护人?   她这说的都是什么???   然而没等他问一句,却见沈拾月忽然一脸怀疑的瞅他:“你不对劲。”   慕容霄一顿:“……哪里不对劲?”   沈拾月:“前两天还说要把玉佩送给我,现在居然要跟我抢银子了?”   慕容霄:“……”   这样吗?   他只好咳了咳,用从前那种傻傻的语气道:“没有抢。”   “没有?”   那姑娘还是一脸怀疑的看他:“那这宝贝和府里的银子可都是我的哦。”   慕容霄:“……嗯。”   罢了,反正都在府里,你的我的,又有什么关系。   ~~   等回到府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丹桂小雪苏禾几个丫鬟在门口翘首以盼,待马车停稳,都立时迎上来唤王妃。   一时间搀扶的搀扶,抱东西的抱东西,可谓十分细致。   苏禾也不忘关问道:“不知王妃此去如何?”   沈拾月志得意满:“宝贝要了回来,状也告好了,接下来,只等恶人伏法便是。”   大家都十分高兴,齐声唤道:“恭喜殿下,恭喜王妃。”   沈拾月笑着点头:“同喜同喜,宝贝是咱们府上的,如今回归,大家面上都有光,恶人被抓,大家也都出了力,辛苦了。”   站在媳妇身旁的景王殿下:“……”   宝贝是她的,是府上的,反正就不是他的呗。   小霜又问道:“时候不早了,二位主子可要传膳?”   沈拾月大手一挥:“今儿有喜事,叫膳房多备些肉菜,我请大家吃火锅!”   这话一出,院中众人立时喜笑颜开,纷纷道:“多谢王妃。”   就连驾车的扶风也跟着喜滋滋道:“多谢王妃。”   慕容霄一愣,朝他投去目光。   扶风瞥见,顿了顿,又赶忙补充一句:“……多谢殿下。”   慕容霄:“……”   倒也不必勉强。   话说回来,她才来了几日,就已经人心所向了?   正这么想着,却见沈拾月又看他:“殿下怎么不高兴?不会还想吃饺子吧?这世上好吃的多了去了,不要老是逮着一个吃。”   没等他说话,又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走,跟我发现新世界去。”   便拽着他往前去了。   慕容霄只能被迫跟上,心间暗自琢磨,所谓“新世界”,就是火锅的意思?   ~~   王厨做事麻利,二人才回房换了身衣裳,膳房便已经把东西送了过来。   各色食材在桌面上一一摆好,中间的铜火锅正咕嘟咕嘟滚开,叫房中充满了热气。   只不过,铜锅竟有两个,一个锅里是清汤,另一个锅里的则是红通通的颜色,随着汤滚,将带着些许辣味的浓香充斥房中。   慕容霄不明所以,问:“为何两个铜锅?”   沈拾月哦了一声:“因为我要吃辣的,殿下吃不辣的。”   说着便坐了下来动手调制油碗。   调一个香油蒜泥,再调个两个韭花腐乳芝麻酱的,一个给自己,一个给小傻子,小霜已经把羊肉片下到了锅里,稍等片刻,待两只铜锅再度滚起,就可以开吃了。   沈拾月将料碗放到慕容霄面前,道了声:“可以吃了。”   语罢赶紧从锅里捞肉。   才涮好的羊肉鲜嫩多汁,浑身透着红油辣汤的香味,再在芝麻酱料碗里滚上一圈,味道美极。   吃完一筷子,正打算再捞,却听旁边的小傻子问她:“为什么不叫本王吃辣的?”   沈拾月道:“殿下不是不能吃辣吗?上回在饭馆里我点的酸辣鸡杂你都不吃,忘了?”   慕容霄:“……”   他没忘,但那时候不是不懂事么?   他于是道:“能吃。”   哪知沈拾月笑他:“小孩子不要瞎逞能,等会辣哭了还得哄你。”   慕容霄:“???”   没等说什么,却见她从清汤锅里捞了一筷子羊肉片放到了他的油碗中,再度用哄小孩的语气道:“这个也很好吃的,瞧,从锅里捞出羊肉片,在这里沾上料,再放到嘴巴里,来张嘴……”   慕容宵,“……”   ……要喂他吗?   可是桌边这么多人呢……   但若他不吃,她会不会生气?   内心斗争了一小会,慕容宵便要张嘴。   哪知那姑娘却忽然放下筷子,一脸严肃道,“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这么大了不能指望别人喂,长了手,不用就退化了。”   慕容霄,“???”   这都哪里来的这些话?   再说方才不是她叫他张嘴的吗???   眼瞧她已经自己又吃起来,慕容宵只好也吃了一口。   嗯,味道确实不错。   不过,还是她的看起来更好吃。   瞧那锅翻滚的红汤,蒜泥料碗也有浓浓的香味,一旁还有一碟干辣椒面,她居然直接从锅里捞出肉片在上头沾,肉片上顿时挂满的红红的辣椒粉,塞进了她的嘴里。   ……这吃在口中会是何种味道?   这样想着,恰逢沈拾月低头吃肉,慕容宵便把筷子伸向那红汤锅里,捞了肉放进了口中。   紧接着,却是一愣。   ……真的有点辣。   此刻,他的舌尖正迅速蔓延起一股灼痛感,仿佛嘴巴都不他自己的了……   沈拾月却在旁挑眉:“我说什么来着?辣着了吧?”   慕容霄:“……没有。”   努力硬撑。   啧,舌头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   沈拾月又道:“还没有?脸都红了。”   慕容霄一愣。   真的吗?   于是试着摸了摸脸,却也摸不出什么来。   沈拾月吩咐小霜:“给殿下倒杯茶。”   小霜应是,赶忙端茶上来,慕容霄接过一口饮下,终于渐渐好了一些。   沈拾月在旁啧啧:“这就叫不听娘子言,吃亏在眼前。殿下还是乖乖吃清汤的吧。”   慕容霄:“……”   他想不通,明明从前也是可以吃辣的。   难道因为这几年没吃,舌头受不了了?   要不……再试一回?   他又看向那锅红汤。   然而沈拾月预判了他的预判,直接伸手将锅挡住。   并用眼神威逼,叫他吃自己面前的清汤锅。   慕容霄:“……”   幼稚!   索性也收回目光,专心从清汤锅里捞羊肉。   没错,不辣的也挺好吃,更能品出食物的原味。   就这样吧。   ~~   眼看吃饱喝足,天也已经不早,沈拾月洗漱一番,打算美美睡上一觉。   哪知却见换了寝衣的小傻子在她之前躺在了大床上。   沈拾月一愣,忙道:“这是我的床,殿下该去睡小榻的。”   却那人理所当然的道:“本王要睡这里。”   沈拾月皱眉:“为什么?因为不让你吃辣,又生气了?”   慕容霄:“???”   他有那么小气吗?   他只是想知道,二人既已是夫妻,她为何不与自己同床?   是嫌弃他,还是有别的打算。   他道:“没有生气,就是想睡这里。”   沈拾月于是问道:“那殿下睡这里,我睡哪儿?”   慕容霄十分平静的看她:“你也可以睡。”   沈拾月皱眉:“男女怎么能一起睡,我前些天不是告诉过殿下了?”   哪知小傻子道:“已经认识了。”   沈拾月:“……就算认识了,我们也不能直接躺在一起,殿下毕竟还还太小。”   慕容霄:“???”   这话说的,他哪里小……   又听她道:“总之,我是个成年人,成年的女子是很可怕的。”   慕容霄哦了一声,立时来了兴趣:“有多可怕?”   沈拾月:“……”   嘿,这小傻子,非得叫她把话说明白么?   她只好道:“就是黑灯瞎火的,躺在一起无聊,会把你当成猫狗那般,揉揉搓搓。”   慕容霄:“哦。”   好可怕。   “然后呢?”   沈拾月:“……”   还然后???   这还吓不着吗???   她又道:“还可能饿了,把殿下当成好吃的,舔一舔,咬一咬。”   慕容霄:“……”   ……舔一舔,咬一咬?   ……她是……那个意思吗?   咳,怎么能如此直白……   景王殿下的脑中不受控制的出现了一些画面。   然沈拾月见他不说话,只当他被吓住了,一时得意之下,继续道:“没准还会变成一只长了毛的大怪物,把殿下给吃了!”   说着她张开手作势向他扑去,妄图吓他一跳。   哪知不小心一个脚滑,竟直接朝前摔了过去。   不偏不倚,正好趴在他身上。   此时两人都穿着寝衣,肌肤相贴的一瞬,彼此都愣住了。   而后,又都感觉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体温。   房间一时陷入寂静,气氛有些尴尬。   慕容霄生平头一次跟女子挨得这么近,此时才知道,女孩子身上……原来这么软……   他下意识的抬了抬手。   本想问一句,摔疼了没?   毕竟方才那一下,砸的还挺重的。   但又觉得不太符合自己傻子的身份,只好咳了咳,道了一句:“好,好可怕。”   ……   须臾,那姑娘撑着身子从他身上爬了起来,脸色十分不太自然的咳了咳:“砸到殿下了没?”   慕容霄:“没,没有。”   沈拾月点了点头:“那就好,赶紧睡吧。”   说着便一溜烟跑去小榻上,钻进被窝还盖住了头。   草,太丢人了。   为什么会脚滑?   小傻子一定会笑死她!   慕容霄:“……”   他本想说,一起睡也可以……   ……就算咬一咬,舔一舔,他也不怕。   咳。   作者有话说:   殿下:娘子我可以的。   拾月:???   —— 第19章   第二日,待沈拾月睡足醒来,时间又是不早了。   抬头瞧了瞧,见大床的床帐已经撩开,小傻子并不在房中。   她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起身下地,觉得有些腰酸背疼。   啧,不知是昨晚那一跤摔的,还是这小榻睡的。   不成,今晚必须得从小傻子手里抢过大床,不管用什么方法!   “王妃醒了。”   听见动静,小霜苏禾几个入房伺候她洗漱穿衣,沈拾月唔了一声,随口问道:“殿下什么时候出去的?”   小霜回道:“大约半个时辰前,天才亮殿下就起了。”   沈拾月哦了一声,又问:“没去园子里吧?”   小霜笑道:“您放心,殿下是回前院了,湖边也有人守着,不会再出上回那样的事儿了。”   沈拾月点了点头。   哪知话音才落,却见房门外的棉帘被撩开,方才话里的那人又进来了,换了身衣裳,瞧着愈发眉目清秀。   她愣了愣,问道:“殿下怎么又回来了?”   慕容霄:“……”   为何这样问?   仿佛不太想他回来一样。   刚才不是还在关心他去了哪儿么?   然又不能这样回答她,他只好道:“吃饭。”   沈拾月挑眉:“殿下晓得这里有好吃的了?”   ——罢,原本就是个小傻子,看这模样,估计昨晚的事已经忘了。   她悄悄松了口气,于是吩咐小霜:“传膳吧。”   小霜应是,出去跑了一趟,没过多久,热乎乎的饭菜便送了过来。   丫鬟们提了三四个食盒,将菜一一摆到桌上,香味顿时弥漫整个房间,沈拾月期待的来到近前,见有金灿灿的炸油饼,白糯糯的桂花糕,酸溜溜的醋鱼羹,甜丝丝的桂圆红枣粥,另还有红油抄手跟羊肉烧麦,以及炸小鱼儿,酱牛肉,辣拌白菜丝等几样小菜。   每样的数量并不多,但做的都十分精致,色相俱佳。   嘿,这厨子可是找对了,每月六两的银子绝对值!   沈拾月胃口大开,净手后忙坐下,小傻子也跟了上来。   将满桌美味打量一遍,沈拾月决定先从红油抄手开始。   舀一个抄手入口,咬下去顿觉皮薄而筋道,内里的肉馅鲜香,当然,最妙的还是调味,麻麻辣辣的十分开胃,叫她一连吃了三个都停不了口。   而一旁,慕容霄却迟迟没动筷子,只是默默将她的模样看在眼中,忍不住默默暗想——   她好像……忘了昨晚趴在他怀中的事了?   又或者是……并不在乎?   咳,那可是他头一回抱女孩子……   正出着神,却见沈拾月也后知后觉向他投来目光,一边吃着抄手一边问道:“殿下看我做什么?还想吃辣?”   慕容霄:“……”   没等他说话,她又道:“不行哦,还是吃这个吧。”   说着夹了个油饼,放到了他的碗中。   “喏,油条的弟弟,殿下最喜欢的。”说着还朝他眨了眨眼。   慕容霄:“……”   ……他为什么会不认识油饼?   她又为何如此哄他?   还“油条的……弟弟”?   ……啧,真是不堪回首。   算了,还是先吃吧,他于是敛起心思,夹起油饼咬了一口,顿时尝到了那份香酥掉渣的感觉。   再试着将白菜丝及小鱼夹在里头,吃起来味道与口感都更是丰富。   唔,不怪他喜欢,是真的不错的。   只是为何从前宫中没有这样的吃食?   真是可惜。   正享受着,却察觉一旁又有目光投来,他于是挪眼去瞧,却见是沈拾月在盯着他看。   慕容霄不明所以,问道:“看本王做什么?”   却见沈拾月皱眉审视他:“殿下怎么忽然会这样吃了?以前不是饼是饼,菜是菜吗?”   慕容霄:“……跟你学的。”   哪知她依然在琢磨:“我觉得发了次烧后,殿下不太一样了。”   慕容霄升起警惕,顿了顿,试着问道:“哪里不一样?”   却听她道:“好像……智商一下提高了不少,原先三四岁的模样,现在差不多幼儿园大班能上小学了。”   慕容霄:“???什么是‘幼儿园’,‘小学’?”   沈拾月道:“就是在别的地方,小孩子长大一点,都要去上学。三到五岁上的叫幼儿园,每天唱唱歌,跳跳舞,做做小游戏什么的,六岁之后,上的就是小学了,要学写字,念书,做文章。”   慕容霄闻言暗想,这不就是童蒙?   却听她又补充道:“还要学算术,画画,音律及运动,还有外语,就是番邦的语言。”   哦?   慕容霄立时好奇起来,问道:“这个地方在哪里?”   居然从小就学外语?   要知道古往今历朝历代都只有鸿胪寺的官员才会学习番邦语言,他还未曾听说过,有哪个国度,叫幼童从小学此项。   却见沈拾月叹了口气:“在一个很远的地方。”   似乎带着些惆怅。   慕容霄暗自挑眉,既是很远的地方,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不过说起来,这样的想法倒也不错,日后也可在大周提倡……   正琢磨着,却听她又哎了一声,仿佛想起了什么好事,紧接着便兴致勃勃与他道:“反正殿下整日也是闲着,要不请个先生来教殿读书?没准读着读着,殿下就能恢复了。”   慕容霄:“???”   什么?要他读书???   开什么玩笑!   她大概不知道,作为一个皇子,从小到大要吃多少读书的苦?   打从三岁开蒙起,一天十二个时辰,只怕有五个时辰都要坐在书桌前,连动都不能动,他从小到大,最开心的便是能去武场骑马练武,好逃避那张无聊的书桌。   尤其他是太子,要比几个兄弟学的更多,老师也更加严厉。   除此之外,平素言语举止都有人监督,稍有逾矩,便引来太师大臣们的纷纷指正,其语气悲切,就仿佛要亡国了一般。   简直了!   思及此,他拿起手里的油饼,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然后含着满嘴的食物跟沈拾月道:“不要。”   紧接着又使劲往口中塞了几块牛肉。   哼,他就要这样大口大口的吃!   看谁能管他!!!   左右是要装傻子,在乎那么多做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大口吃真的挺香的。   他于是几口吃完,又往嘴里塞了一个,直把沈拾月都看傻了,忙劝道:“殿下慢点吃,不跟你抢,好了好了,不上就不上呗,傻点也好。”   慕容霄:“……”   嗯,傻点也好。   ~~   眼看在干掉四个油饼,一碟牛肉及两碗醋鱼羹之后,这顿惊心动魄的早餐终于结束了。   沈拾月担心小傻子吃得太多,打算撵他出去消消食,没等开口,却见孙长史到了门外求见。   她于是准人进了房中,却见孙长史奉上一份文书道:“启禀殿下,王妃,昨夜刑部户部内务府联审于怀全朱远才之案,方才已经出了结果,处那二人斩刑,其余同党论罪判流刑及徒刑,罚没这些人的家产,说赔给我们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银子?”   沈拾月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们损失了可至少三万两啊,他们为何就只给五千两?”   孙长史一脸为难道:“来送信的户部侍郎说,那几人的家产抄完就剩了这么多,还全赔给我们了。”   沈拾月却愈发匪夷所思:“开玩笑吧?这几个人可是得了三万两的赃款,这才几个月,就只剩五千两了?便是吃也吃不了这么多银子吧。”   一旁,慕容霄已经在心间冷笑。   这内务府跟户部素来是贪腐重灾区,此前父皇在时严加监管,尚算说得过去,自打那娘俩上位之后,却已经猖狂至此。   不过审个案子,也得从中吃上一大口。   当然,他们也根本没将他这位前太子放在眼中。   得想个法子,叫他们吐出来。   大抵应了那句心有灵犀,正在此时,却见沈拾月一把他拉起来,道:“走,殿下跟我进宫,咱们要钱去。”   慕容霄:“……”   好嘛,这是又要他来背锅了。   ~~   马车一路驶向皇宫,沈拾月不忘嘱咐小傻子:“等会见到皇帝,我先假装谢他,殿下就附和我几句。”   慕容霄皱眉:“为何要谢他?”   沈拾月道:“这个人小气又虚荣,想从他手里抠钱,得先捧着,捧得他没有退路再问他要钱,他又好面子,这样才能成。”   而且这个时辰,想必那御书房应该有不少大臣进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成功率会更高一些。   慕容霄却没有说话。   其实,也不必非要捧着慕容瀚。   毕竟,他现在是傻的。   ……   眼看到达宫中,正如沈拾月所想,皇帝正处于忙碌之中。   不过待御前太监通报之后,皇帝还是接见了他们。   此时御书房中还有其他大臣在,皇帝一脸亲切的问道:“兄嫂怎么一大早来了?”   沈拾月顿了顿,就要把准备好的马屁说出来。   哪知却听身边的小傻子先开了口:“要东西。”   什么?   皇帝一顿。   众人也愣了。   沈拾月也十分意外,不是叫他跟着她说吗?这怎么还一上来就自由发挥了?   不过……   她眼睛一亮,自由发挥也挺好,谁叫他是个傻子呢?   傻子就得不正常啊!   她眼珠一转,也赶紧道:“启禀陛下,才刚在府中收到消息,说陛下处置了于怀全与朱远才,为殿下主持公道,殿下心间感激,特地来谢恩。”   慕容瀚颔首:“兄长不必客气,此乃朕应该做的。”   哪晓得话音落下,慕容霄又道:“杀了偷东西的坏蛋,东西要还回来。”   “……”   众人又是一愣,这这……景王在说什么?   沈拾月赶忙又同自己的夫君道:“殿下还不明白,咱们的宝贝已经都被那些人卖掉,要不回来了。”   却见小傻子哦了一声,又问:“钱呢?”   沈拾月暗道一声问得好。   紧接着,便见此次给那于怀全朱远才抄家的户数尚书乌伯阳出来答道:“殿下有所不知,那几人得了赃款之后四处挥霍,已经将银子花的所剩无几,加上于家又才刚着了火,房屋已经尽数烧毁,所剩的金银全部加在一起总共五千两,经陛下首肯,打算全都还给殿下。”   话音落下,沈拾月点了点头:“听听,这两个人简直是貔貅啊,吃了三万两,只给我们退出来五千两,殿下,咱们只能自认倒霉,毕竟剩下的两万五,总不能叫户部出不是?”   嘿嘿,来发点功。   反正案子是他们审的,钱肯定也是他们吞了,不叫他们出叫谁出?   户部尚书却吓了一跳,忙摇头道:“王妃说的是,这当然不合适。”   却见慕容霄问:“那谁给?”   说着目光在房中逡巡一番,落到了内务府总管身上,道:“你给。”   内务府总管一愣。   沈拾月却眼睛一亮——   这内务府可是肥差!偌大的皇宫,日常大大小小采买支出全都归他们管,逢年过节还负责给宗亲们发放东西,不知多有钱。   尤其,现如今的这内务府总管还是田太后的亲弟弟,承恩公世子田仕高,那于怀全又是他的手下,平素必定少不得贿赂他,问他要钱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她赶忙又同小傻子道:“殿下息怒,虽说那朱远才是内务府派到府里的,于怀全也是利用内务府的职权行盗窃之事,但是叫内务府给两万五两银子,只怕也不合适。”   内务府总管田仕高也吓得点头:“是,是,殿下明鉴,那于怀全也从内务府偷了不少东西,臣等也很是无辜啊。”   沈拾月颔首:“所以殿下,最可恨的是那几个贼人,剩下的窟窿,总不能叫这两位大人补给我们,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咳,已经发了三次功了,现在就看那股倒霉劲找谁了。   话音落下,慕容啸做出听不懂的模样。   顿了顿,却忽然看向御案后的皇帝,一脸不解道:“阿瀚,谁来补窟窿?”   慕容瀚一顿。   沈拾月忙假意劝道:“陛下还被那人偷了画,也算是苦主。现如今外头百姓们听说了我们府上的事,知道陛下为殿下主持公道,无不称颂,如今事实如此,陛下也不容易。殿下就不要难为陛下了。”   话音落下,大臣们纷纷点头。   景王妃说得对啊!   然而,却见那傻乎乎的景王又看向自己媳妇,道:“那找皇祖母。皇祖母厉害。”   说着便要往外出的模样。   沈拾月却又是眼睛一亮,嘿,小傻子还知道找太皇太后,这也太灵光了!   现在就看,皇帝愿不愿意叫太皇太后知道。他有多小气抠搜加无耻了!   果然,这话一出,便见皇帝终于开口,道:“朕岂能叫兄长受如此委屈?传朕旨意,此事就由户部内务府各出一半,补齐三万两白银,送到景王府。”   成了!   沈拾月压下兴奋,忙一脸的惶恐谢恩:“陛下大恩,无以为报。陛下万岁!”   然而与此同时,却在心间暗自琢磨——   既然这乌鸦嘴这么好用,不如再添把柴火?   反正……费了这么大劲儿也只是要回了本金,还没算利息呢!   她于是忽然将耳朵侧向小傻子做倾听状,又一脸惊讶道:“什么?殿下,那德祥楼就不必要了。”   慕容霄:“???”   她这是在做什么?   ……莫非?   紧接着,又瞧见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仿佛在说,【快,跟着我说!】   慕容霄:“……”   没办法,他只好随她开口,道了句:“德祥楼,要赔!”   紧接着,便见沈拾月继续一脸着急的“劝”他:“殿下,虽说那德祥楼也是于怀全的家产,但如今银子总归回来了,还是把那德祥楼留给朝廷吧。”   慕容霄:“……”   演的还挺像。   当然,接下来便要看慕容瀚的了。   看看这个无耻小人,到底有多要面子。   见慕容瀚沉默几秒,而后,终于开口道:“朝廷要那酒楼何用?既也是那贼人的家产,便一并赐给兄长,聊作安抚。”   沈拾月做惊讶状:“这,这可如何是好?陛下真是太看重殿下了,臣妇替殿下叩谢陛下天恩!”   一旁,大臣们也纷纷跟著称颂起来:“陛下仁慈!”   慕容霄则看向自己的媳妇。   好吧,狠还是你狠。   作者有话说:   逐渐沉迷于小傻子人设的殿下:当傻瓜真爽!   --   来了来了,小伙伴们周末快乐呀~~   文文可能再有一两章就入V了,希望到时候大家继续支持。 第20章   第二日,赶在日头落山前,户部与内务府终于凑齐了三万两银子,外加一份德祥楼的地契,一并送到了景王府。   眼瞧着白花花的银子入了库房,沈拾月这才终于尝到了扬眉吐气的滋味。   她的银子怎么能进到别人的荷包?当然得给她全部还回来!!!   小霜几个丫鬟又来向她道喜,笑嘻嘻道:“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沈拾月大手一挥:“今儿本王妃心情更好,咱们架炉子烤肉吃,人人有份!”   “多谢王妃!”   院中登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天近傍晚,慕容霄才从前院出来,便立时闻到了一股炭火的香味。   顺着那香味往前走,一路来到了沈拾月的院子,待迈进院门,便见那前廊下已经支起了一只烤炉,烤炉的铜篦上正铺着些滋滋作响的肉片,沈拾月正拿着筷子来回翻。   原来她在烤肉。   他从前吃过的烤肉,都是御厨烤好切好放入盘中才端到面前,如这样直接在炉上烤的,倒是头一回见。   见他到来,沈拾月伸手招呼他:“殿下来的正好,来吃好吃的。”   慕容霄瞅了瞅周围,道:“在外头吃,不冷吗?”   沈拾月道:“这围着炉子,哪里会冷?再说,你瞧这天阴的没准要下雪,等会儿赏雪烤肉,那才美呢。”   说着拍了拍身边的凳子,道:“快坐,等你好久了。”   慕容霄心间微微动了动,她在等他?   于是便坐了下来。   别说,那肉片在铜篦上滋滋作响,所烤出的油脂滴到下面的木炭上,叫香味又添一重,的确很诱人。   慕容霄拿起筷子,初时有些无从下手,还是沈拾月指着他面前的料碗道:“殿下舀些干料在碗中,把肉放上里头沾一沾,直接吃就成了。”   慕容霄唔了一声,低头看去,见面前又是两只料碟,一碗是淡黄色,能瞧见里头有花生碎芝麻等,另一碗却混着红红的辣椒粉。   不必说,自然又是她给自己准备的。   就是不知,今次这辣椒辣不辣……   正这样想着,却见沈拾月指着不辣的料碗道:“殿下只能吃这个的哦,另一碗会辣哭的。”   然而说完,却自己舀了几勺进碗,又从烤炉上夹来肉片,沾了几下放进嘴里,吃的那叫一个香。   慕容霄:“……”   不吃就不吃。   他也夹了肉片来沾不辣的料,随后放入口中,嗯,五花三层的猪肉被烤出了肥油,变得焦香,却还有油脂独特的香味,沾上调料,那香味更加浓重。   吃完再夹一块,更香!   而且果然围着炉子一点都不冷。   就这样吃了一阵,却见沈拾月又招呼他:“殿下尝尝这才烤好的雪花牛肉。”   慕容霄唔了一声,顺从的夹了一块,入口便发现,果然是鲜嫩多汁,与方才的五花肉是截然不同的美味。   只是还有些不甚明白,他问沈拾月:“为何要叫雪花牛肉?”   沈拾月夹起一块生肉给他科普:“你瞧,这肉红白相间,红的是瘦肉,白的是脂肪,红得多白的少,看上去花纹如雪花一样,所以才叫雪花牛肉。”   说着她将一块才烤好的放入口中,边吃边感叹:“这样顶级的雪花牛肉,一头牛身上能出几块?也就是王府才能吃到!所以说,有钱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慕容霄:“……”   怎么就扯到这上头了?   他于是提醒:“钱,买不到王府。”   沈拾月点头:“但若是王府没钱,也不成啊!”   说着又连吃两块雪花牛,那叫一个痛快。   今夜着实开心,她一时兴致上来,问道:“府中可有酒?”   慕容霄:“???”   还要喝酒?   却见小霜点头:“有的,奴婢这就去给王妃取来。”   说着便跑去了库房,没过多久,果然抱了一小坛酒过来。   沈拾月打开给自己倒了一杯,顿时一股酒香铺面,其中还带着丝甜甜的气息。   她试着喝下,品出了梅子的味道,点头道:“原来是梅酒。”   小霜忙应道:“是早些时候大长公主府送来的,听说是大长公主殿下命人用府里的梅子酿的。”   沈拾月嗯了一声,身上渐渐起了一种酥麻又通透的微醺之感。   这才是喝酒的意义啊!   正欲再喝一杯,余光却瞧见小傻子在看她,于是跟他解释道:“这个是酒,小可爱是不能喝的,喝了会变傻哦。”   慕容霄:“???小可爱……是什么?”   却见沈拾月笑起来:“自然就是殿下啊。”   慕容霄:“……”   大胆。   这是喝多了吗?怎么能如此叫他???   然余光却瞥见,一旁的几个小丫鬟已经忍不住露了笑意。   景王殿下沉着脸咳了咳。   小丫鬟们一愣,也立时绷紧了面色,   沈拾月却嗐了一声:“这是夸殿下呢,殿下怎么还不高兴?当一个人见人爱的小花朵,难道不比当一个长满刺的仙人球好?再说了,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被我叫小可爱的?”   慕容霄:“……”   敢情这还是个爱称?   ……只不过,是独属于他自己的吗?   他于是咳了咳:“不能叫别人小可爱。”   沈拾月被逗笑了一下,点头道:“没问题,以后只这么叫你。”   说着吃了块才烤好的牛肉,又喝了杯梅子酒。   慕容霄看在眼中,忍不住提醒:“喝酒会醉。”   沈拾月却不以为意,想当初她可是曾压倒过一众公司的男同事,连几个爱喝酒的客户见了她都瑟瑟发抖。   “姐姐的酒量可好了,这点小果酒哪能难倒我?”说着又喝了一杯。   慕容霄:“……”   她就这么喜欢当姐姐?   明明他比她还大三岁好不好?   而且,这梅酒可不是寻常的粮食酒,尝着甜,却很容易醉。   这样想着,他便忍不住又劝道:“吃肉,喝酒会变傻。”   哪知那姑娘仍旧不以为意,还冲他挑眉道:“小孩子喝酒会变傻,姐姐已经成年了,放心吧。”   慕容霄:“……”   好一个“成年了”。   叫他不由又想起昨晚她说过的那句:“成年女子可是很可怕的”……   正有些神思飘忽,却见她忽然伸手指向廊外:“瞧,下雪了。”   慕容霄顺着看去,果然见空中飘起了雪花。   初时细碎,渐渐大了些,在灯笼映照下,仿佛轻盈的舞者,纷纷扬扬洒向地面。   下雪了,又是一年将要到尽头。   两年前的那个雪天,他骑马时摔倒,成了个傻子,从此被困于这府中,浑浑噩噩度过十余年后,又悄然死于一场大雪中。   ……   “此情此景,何不吟诗一首?”   身边的姑娘忽然举杯沉吟,将他从往事中拉回。   慕容霄挑眉:“吟诗?”   她倒有雅兴。   那便等着看,她会吟出什么样的诗。   便见沈拾月清了清嗓,开口道:“什么东西天上飞,东一堆来西一堆。莫非玉皇盖金殿,筛石灰呀筛石灰。”   慕容霄:“???”   小霜几个已经忍不住笑起来,纷纷道:“王妃,这首诗真有趣。”   沈拾月得意:“有趣吧,还有更有趣的。听着啊。”   “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噗……”   慕容霄没忍住喷了一口茶。   这都什么???   沈拾月却哈哈笑他:“没见识。瞧我再给你念一个!”   “昨夜北风寒,天公大吐痰。一轮红日上,便是化痰丸。”   慕容霄:“……”   忍不住道:“有点恶心。”   沈拾月愣了愣:“哪里恶心?”   却见小霜几个也点了点头,小心道:“真的有点……”   都不能直视外头的雪花了。   沈拾月哦了一声,悻悻道:“那算了。”   说着又将目光瞥向小傻子,道:“殿下还记得以前学过的诗吗?要不念一首?”   慕容霄挑眉,他当然记得。   只是未等开口,耳朵忽然捕捉到一丝异样的声音。   并不在院中,而是院墙之外。   是有人的脚步,踩过地上落叶的声音。   要知道,这墙外便是王府的花园,有落叶的地方,本不该有人走。   他于是道:“墙外好像有人。”   沈拾月愣了愣,当即吩咐小霜几个:“出去看看是谁?”   小雪与丹桂应是,便去到院门外查看,须臾又快步回来禀报:“奴婢们瞧见园子里有个背影,似乎是吕嬷嬷。”   “吕嬷嬷?”   沈拾月皱眉,不提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老婆子了。   她道:“把她追回来,我要问话。”   丫鬟们应是,便出去找人。   约莫一盏茶后,小雪与丹桂带着那老婆子到了面前。   沈拾月笑道:“嬷嬷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躲在墙外头做什么?”   吕嬷嬷忙道:“昨日才吃了王妃赐的锅子,今日又吃上了王妃赏的烤肉,老奴心间甚是感激,本想前来谢恩,方才来到门外,听见欢声笑语,又恐打扰王妃与殿下的雅兴,只好返回,打算明日再来拜谢。”   沈拾月闻言呵呵,这老婆子真是来谢恩的?   不是来打探她跟小傻子的?   哼,上回打朱远才,这老婆子才晕了一回,这才不过几天,就又能出来活动了。   她于是道:“嬷嬷客气了,府中诸位尽心尽力服侍殿下,今次又主动帮着铲除窃贼,我心间十分欣慰,犒劳一下大家也是应当的。说来还要着重谢一下嬷嬷,你从前虽与那朱远才关系匪浅,今次的事,却也没包庇他,我合该单独赏嬷嬷一下才是。”   吕嬷嬷一顿,忙道:“老奴不敢当,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沈拾月一笑:“嬷嬷别客气。”   语罢便吩咐苏禾:“你去同库房说一声,看看先前朱远才那屋里可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给吕嬷嬷送两样过去,这朱远才明日便要问斩了,你们朋友一场,给嬷嬷留个念想也好。”   这话一出,便见老婆子狠狠一顿,道:“这,这这如何使得……”   沈拾月却不再与她废话,直接道:“天不早了,又下着雪,嬷嬷早些回去歇着吧,免得路滑不好走,再摔着碰着可就不好了。”   吕嬷嬷顿了顿,只好应了声是:“老奴告退。”   便出了院子。   眼前清净了,沈拾月继续同慕容霄吃肉喝酒,没过多久,却见园子里有人来禀报:“启禀王妃,方才吕嬷嬷在园子里跌了一跤,摔得头破血流,不能走了。”   慕容霄:“……”   她的嘴这么灵么?说别叫那老婆子跌倒,居然就跌倒了?   不过也好,倒也省得他叫人动手。   沈拾月却是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只做惊讶状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方才我还特意嘱咐她叫慢些的。快叫大夫去看看吧,吕嬷嬷可是太后娘娘派到府中的,咱们得好生照顾才是。”   来人应是,又跑去找大夫了。   沈拾月则从炉子旁起了身,道:“吃饱喝足了,时候不早,大家都歇着吧,明早起来打雪仗!”   丫鬟们齐声应是。   ~~   说来也是怪,沈拾月自觉酒量不差,今晚也没喝多少,哪知才去洗了个澡出来,脑袋便开始晕晕乎乎了。   大抵是看出她走路异常,小傻子在旁道:“醉了?”   沈拾月努力撑着最后的清醒说大话:“哪有?姐姐我酒量好着呢!”   说着便径直躺去了小榻上。   小傻子站在榻边看她:“不去睡大床?”   沈拾月:“……”   糟糕,脑子一时迷糊,忘了要跟他抢大床这件事了。   为了面子,她只能嘴硬道:“让给你了。”   小傻子奇怪:“为什么?”   沈拾月:“因为我是漂亮姐姐,要让着小可爱。”   慕容霄:“……”   这个模样,真的没喝多吗?   正想再问问,却见她已经闭上眼呼呼睡着了。   慕容霄:“……”   好吧。   他只好躺去了大床,只是盖上被子后,心间竟没来由的付出一丝失落之感。   ——她到底打算何时与他同床?   吹熄了灯火,枕着那姑娘悠长的呼吸声,慕容霄也渐渐沉入梦中。   ……   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的原因,沈拾月睡得不太安稳,还不过一个时辰,便又憋醒了。   梅子酒的威力尚未下去,她脑间还是晕的厉害,勉强撑着起身去了趟净房,等回来后,竟直接趟去了大床上。   而就在她躺下去的瞬间,慕容霄睁开了眼。   其实从她方才下地,他就察觉到了,只是没想到,她会躺过来。   还……钻进了他的被子。   慕容霄轻轻侧头,看向枕边的姑娘。   她这是……什么意思?   正犹豫要不要唤她一声,却见那姑娘忽然朝他翻了个身,将手搭在了他的前襟。   慕容霄一顿。   脑间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前晚她“吓唬”他的那些话。   什么“揉揉搓搓”……   正这么想着,却感觉那只手在他前襟魔所起来。   “……”   作者有话说:   殿下:好紧张!   --   注:本章出现三首打油诗,分别为近代著名打油诗人张宗昌的《咏雪》;唐朝打油诗人的《雪诗》及现代著名作家梁实秋文集。当然作者所知有限,如有错误欢迎指正~~ 第21章   此时沈拾月的脑子其实并不太好使。   迷迷糊糊间, 她只以为身在穿越之前, 躺在单身公寓的床上,手里摸到的是她的兔子抱枕。   只是摸着摸着, 忽然有些奇怪——   她的抱枕什么时候有胸肌了?摸起怎么如此硬邦邦的。   于是忍不住在梦中问出声来:“兔兔你什么时候去健身了?”   慕容霄:“???”   “突突”是谁?   难道……又是对他的爱称?   ……那健身又是什么?   正琢磨着, 却又听见她问:“咦,肚皮也硬硬的哎。”   慕容霄:“……”   没错,她的收现在已经转悠到了他杜齐眼周围。   一边转悠, 还一边问他:“看不出来你还有这闲工夫?这小身板练得不错啊。”   慕容霄:“……”   ……他如今的确很有闲工夫。   这又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紧接着, 却听她又叹了口气, 道:“不像我,一天到晚要累死了。老娘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房子啊!”   慕容霄:“???”   买房子?   ……这么大的府邸还不够她住吗?   且, 沈家不是也才搬到了新宅院?   她还要房子作甚?   他一边努力压制心底的悸动,一边问道:“为何要买房?”   却听那姑娘道:“不买房子哪有安全感?安全感这种东西, 一定要自己挣, 绝对不能指望臭男人。”   慕容霄:“???”   臭,臭男人?   说的是他?   不对, 他明明是小可爱。   那,臭男人又是哪个?   正在这时,却觉她又拍了拍自己,道:“不说了,赶紧睡觉吧。明天还得搬砖呢。”   语罢,手也不动了。   慕容霄却再度陷入困惑……   她又为何要搬砖???   难道从前住在打石坊时还曾干过苦力?   更要紧的是,把他魔所了这么久,她居然要自己睡了?   咳,毕竟生平第一次有如此体验, 单纯的景王殿下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审题。   有道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所以他当然晓得, 此时应该做些什么。   ……左右已经成婚了,又是她主动来找他的。   应该可以的。   他于是默默清了清嗓,试着唤她:“娘子……”   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心底难免有些放不太开。   但他毕竟是男人,理应主动些。   哪知声音落下,那姑娘却并没有反应。   慕容霄愣了愣,又试着叫了一声:“阿月……”   话音落下,耳边传来了绵长的呼呼声。   她似乎……又睡着了。   慕容霄:“???”   这是何意?   为什么把他撩拨至此,自己却睡着了???   他又试着叫了她几声:“阿月?拾月?”   甚至:“漂亮姐姐?”   然而都没有反应。   沈拾月甚至翻了个身,闭着眼一脸嫌弃道:“好吵。”   说完还朝他扔了个枕头。   慕容霄:“……”   接住枕头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她刚才根本就是在做梦。   那一通话与动作,怕不都是在梦里的,根本不是对他。   而他,自作多情了……   景王殿下心间霎时凉了一大截。   然而,身体还……不怎么舒服。   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慕容宵默叹了口气,起身去了净房。   ……   待从净房出来,他直接抱了被子,去了小榻上。   罢,惹不起,躲得起。   然而再度躺下,他却没了睡意,脑间开始忍不住回想方才——   她既是在做梦,那梦里的话,恐怕也不是对他说的。   所以,那声“突突”,叫的是谁?   ~~   大约是饮酒助眠,接下来,沈拾月睡得可谓酣畅淋漓,一觉直到天亮才醒。   房外的前廊下,有鸟儿在叽叽喳喳叫,今儿大抵是个好天气,阳光已经投到了帐子上。   她意犹未尽的伸了个懒腰,正要起身下床,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怎么记得昨晚是在小榻上睡的?   可现在为什么是在大床上?   沈拾月试着回想昨夜情景,然而脑间关于这一段似乎没有存档。   有心问问小霜,但昨晚伺候她洗完澡后,小霜便出去了,只怕也不知道。   正懵着,却见房门被推开,从外头进来一个人。   却是小傻子。   此时他已经换好了衣裳,看上去依旧那么霁月光风,就是眉间有些不太平,似乎有什么心事。   沈拾月开口问道:“殿下这么早去哪儿了?”   慕容霄语声平淡:“随便走了走。”   沈拾月哦了一声,一时没再说话。   慕容霄却悄悄瞥她一眼,心间不由暗想——   昨晚在他面前叫了别人的名字,怎么现在她脸上也看不出心虚?   正在此时,却听沈拾月又问他:“对了,我记得我昨晚睡得是小榻,怎么到大床上来了?殿下可知发生什么事?”   慕容霄看着她:“你不记得了?”   沈拾月摇了摇头:“想不太起来了。”   啧,没想到果酒也这么厉害,还能叫人断片?   会不会是换了身体的缘故?   正琢磨着,却听小傻子问她:“你昨晚……可做梦了?”   沈拾月想了想:“……好像做了个梦。”   慕容霄追着问:“梦见什么了?”   沈拾月:“梦见……”   啧,她好像梦见,她原本正抱着她的兔子抱枕睡觉,却不知怎么那抱枕忽然变成了一位美男,浑身上下一身应肉,摸起来手感甚好。   她想着反正做梦,何不放肆一回?于是来来回回把人家摸了好几把,只是还没等摸够,却因为太困就睡着了。   罢,下回一定要争气点。   慕容霄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又问了一遍:“梦见什么了?”   沈拾月当然不能如实相告,只好随便找个了借口:“……梦见我从前的一个小玩具。”   说着又立刻岔开话题:“对了,我怎么到大床上来的,殿下还没告诉我。”   慕容霄眸中凉了几分,也随口道:“见你睡得不舒服,本王就跟你换了。”   心里却想,明明把他上下摸了几遍,嘴里还喊了个人名,现在却说是玩具……   必定是在撒谎。   啧,这个女子怎么能如此?   随随便便钻进他的被子,将他轻薄一通,口中唤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景王殿下不由满腹愠怒。   却听那姑娘又道:“原来是殿下跟我换的,那我还要多谢殿下才是。”   说着又伸了个懒腰,语声轻快的下了床,道:“走,吃早饭去。新的一天开始了,还有更多好玩的事在等着我们哦!”   慕容霄:“……”   什么好玩的事,他现在都不太感兴趣。   他只想知道,那个“突突”到底是谁。   ~~   待沈拾月洗漱完毕换好了衣裳,王厨精心准备的早膳也已经送到,小两口又坐在一起享用。   有金黄香酥的大油条,热乎乎的红枣杂粮豆浆,鲜肉包,蟹粉羹,另有香煎鱼,小酥肉,清炒春笋,凉拌胡瓜等几样小菜。   沈拾月吃着油条喝着豆浆,再来几口小菜,别提多惬意了。   只不过,今日小傻子的胃口似乎不怎么好,半晌过去,一只不大的鲜肉包都还没吃完。   沈拾月奇怪道:“殿下今天怎么了?为何不吃油条?以前不是最喜欢油条吗?”   却见小傻子语声有些平淡:“不想吃。”   嗯?这可真是奇事。   沈拾月想了想,皱眉道:“怕不是昨夜烤肉吃多了?那玩意儿容易上火,小孩子还是不能多吃。”   慕容霄:“???”   居然又说他小孩子?   一时间心间愠怒又添了一重,景王殿下一时无处发泄,只得拿起盘中的油条咔咔几口吃完,又咕嘟咕嘟喝了一碗豆浆。   沈拾月目瞪口呆的看完,不由更加奇怪:“殿下最近怎么总是如此暴饮暴食?”   娘的,怎么好像傻得更厉害了?   这样下去,该不会吃成个大胖子吧?   ……难道是整日在府里待着给憋坏了?   思及此,她于是吩咐小霜:“叫马房备车,再去取一身殿下的便装来,等会儿吃完饭,我同殿下出去转转。”   小霜应是,便出去忙活了。   一旁,慕容霄吃着小酥肉默默暗想,出去转转?   莫非要去见那个“突突”?   去就去。   他倒要看看,对方会是什么人。   ~~   吃完早膳换好了便装,两人便登上马车出了门。   沈拾月今日特意拿了顶帷帽,此时正试着往头上戴。   慕容霄瞅了一眼,问道:“去哪儿?”   ——见那个突突,还要带帷帽?   却听她道:“去看看咱们的新产业啊。”   新产业?   慕容霄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要去德祥楼?   紧接着,又听她道:“眼下我们虽然把银子要回来了,但要知道,此时不是先皇在时,往后赏赐只会越来越少,所以要居安思危,努力为府里开源才是。这么大个酒楼不能浪费,得让它努力给咱们挣钱。”   慕容霄:“……”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钱。   眼看到了地方,沈拾月也把帷帽戴好了,二人下了车,德祥楼便出现在了眼前。   三层高的酒楼,地方着实不小,门脸看起来也很是恢弘。   只不过因为那前东家于怀全的关系,前些天便已经被查封,目前处于关门歇业的状态。   沈拾月自有钥匙,叫人开了门,同小傻子迈了进去。   今日小霜跟着出来伺候,也一并跟着进去了。   几人先环顾一圈大厅,只见这内里的装修也很是豪华,厅中甚至有假山流水,水池中还有几尾金鱼。   桌椅也都是黄花梨的,一瞧就值钱。   二楼三楼的雅间就更不必说了,什么云母的屏风,螺钿的桌椅,连窗帘都是绫罗。   沈拾月忍不住啧啧:“这酒楼算是没白要,光这些家伙都能卖不少钱呢。”   慕容霄:“……”   这是掉钱眼里了吗?   小霜则连忙点头,而后好奇走向窗边,往外瞧了一眼,不由惊叹,“那不是玉泉湖?”   沈拾月跟过去看,只见窗外好大一片湖面,正是城中央的玉泉湖。   原来这酒楼正是依湖而建,整个湖面一览无余,堪称视野无敌。   她又忍不住感慨:“这位置环境真是没得挑。也不知这姓于的是贪了多少银子,才造出这么个地方来?”   小霜在旁点头:“怕不是达官显贵们才能吃得起的。”   沈拾月嗯了一声,若非如此,那鲍四喜又怎么把几百上千两银子的虫草山参给卖出去?   只可惜这案子一出,于怀全一死,那些主顾们估计都不敢再来了。   所以,今后的经营只怕要换个思路。   趁她思量之际,慕容霄也来到窗边,目光无意瞥过楼下,微微顿了顿。   而后,便同沈拾月道:“有点臭,走吧。”   沈拾月愣了愣,却见小霜也道,“确实还有些酒肉气息。”   想这楼中闭门了几日,空气并不流通,有残留的酒肉味在也不稀奇。   沈拾月只好点了点头,“走吧。”   ——反正看也看过,回去再好好想想该怎么开张吧。   眼看出了德祥楼,扶风也及时将马车赶了过来,沈拾月正要上车,却见小傻子停步,指着路边一个卖糖葫芦的摊贩问道:“那是何物?”   小霜瞥了一眼,忙答:“是糖葫芦。”   却听景王殿下道:“能吃吗?”   小霜赶紧点头,“正是吃的。”   景王殿下便哦了一声:“买来尝尝。”   沈拾月:“……”   咋还这么嘴馋呢?   她道:“那个东西是山楂做的,有点酸哦。”   却听小傻子道:“不怕,尝尝吧。”   沈拾月:“……”   没办法,只好叫小霜去买了一根。   待小霜拿着糖葫芦回来,小傻子接在手中,脸上露出一片喜悦,看起来更傻了。   沈拾月,“……”   紧接着,却见拿着糖葫芦的小傻子又问她:“去哪里玩?”   沈拾月:“???还去哪里玩?殿下不冷吗?早点回家吧。”   哪晓得小傻子语气坚定道:“不回家,去玩。”   沈拾月:“……”   这人今儿是怎么了?   正欲皱眉,却见扶风上前低声与她道:“王妃,有人一路跟着我们。”   沈拾月愣了一下。   有人跟踪?   此时还有谁会监视她跟小傻子?   呵,看来那三万两银子还是叫狗皇帝肉疼了。   思及此,她立时改口道:“既然殿下兴致这么浓厚,那城中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扶风想了想,道:“沿着这湖边再往南走不远,有片永乐坊,是京城的瓦市所在,平素很是热闹。”   瓦市,不就是戏院?   沈拾月点了点头:“得嘞,那咱们去逛逛瓦市。”   语罢便与小傻子上了车。   ~~   马车启动,往永乐坊的瓦市而去。   车厢内,景王殿下握着才买的糖葫芦,却并不动口。   沈拾月奇怪道:“殿下怎么不吃这糖葫芦?”   慕容霄道:“不想吃了。”   ——他本来也不打算吃这种街边买的东西。   方才不过是遮那些探子的耳目罢了。   却见沈拾月挑眉:“刚才非要买,买了又不吃,殿下怎的如此任性?”   慕容霄:“……”   还说他任性?   呵,突突的事还没弄清楚呢。   正在此时,手中的糖葫芦却被那姑娘一把抢了过去,道:“不吃我吃。”   说着便吃了起来。   唔,这时节的糖葫芦可真是又酸又甜,关键还冰凉镇牙,真是带劲!   沈拾月几口便是一颗,眼看就快要吃了一半。   某人看在眼中,忽然道:“本王要吃。”   沈拾月挑眉:“方才你自己说不吃的,现在是我的了。”   哪知却见小傻子沉下脸来,道:“就要吃。我的。”   沈拾月也皱眉看他,决定与他严肃谈谈。   “殿下今日特别不乖。”   她道:“这是为什么?是有什么不满意的事吗?”   慕容霄心道当然有。   但他并不想说,因此依然嘴硬道:“没有。”   沈拾月挑眉:“真的吗?小可爱可不会说谎的哦。”   慕容霄:“……”   一听这句话不由更加不舒服,也不知她有没有叫过那个“突突”小可爱?   于是他干脆不再张口,直接伸手去拿糖葫芦。   哪知沈拾月提前防备,忙把拿糖葫芦的手挪开,叫他扑了个空。   慕容霄:“……”   无趣。   索性不再看她,把头扭到一边。   沈拾月,“……”   竟然还真生气了?   罢了,不过是个小傻子。   她顿了顿,上前哄他:“好了,不跟殿下闹了,快吃吧。”   说着便将那糖葫芦塞到了他手里。   慕容霄暗自挑了挑眉。   却见她又叹气道:“刚才不过跟殿下闹着玩的,殿下千万要记得,如今我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慕容霄:“???”   好在她又及时改口:“哦不,应该是一条船上的兄弟,有什么事千万要与我说,切莫藏在心里。”   说着又拍了拍他的手,莞尔一笑道:“吃罢。我试过了,没有毒。”   慕容霄,“……”   将她的笑看在眼中,他不由心间微微一动。   又顿了顿,终于吃起手里的糖葫芦来。   嗯,果然又酸又甜,挺好吃。   ——只不过,就是不知,她有没有跟那个叫“突突”的,说过同样的话?   ……   车外,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扶风,一边驾车,一边心间感慨。   ——看来殿下暂时还不想叫王妃知道自己醒来的事。   小心也好。   只是就难为殿下,每每都要装成从前的样子。   ~~   眼看车行不多时,便到了那永乐坊。   沈拾月与慕容霄下了车,只见果然地如其名,入眼处有四五家茶楼挨在一起,内里无不响着丝竹之声。   街道上也是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这般景象,在隆冬时节实属难得。   几人随意在街上走了走,而后找了一家看起来最热闹的茶楼迈了进去。   门口的小厮立时上前,引他们到了座位上,又麻利上了一壶茶并几样小点心。   这茶楼的大厅中有处台面,此时上头正在演着木偶戏。   有几个艺人操作着一尺来高的小木偶,在台上又说又唱,时不时还比划几下动作,看起来很是滑稽。   沈拾月还是头一回看这种木偶戏,感觉十分新鲜。   ——没想到,在当下这朝代,艺人们的技艺便已经如此高超,木偶的举手投足都十分合拍,与她小时候看过的木偶片几乎没甚区别。   厅中的客人们也都看得津津有味,其中还有跟随大人来的年幼小娃儿,时不时发出咯咯笑声,听起来甚是可爱。   沈拾月也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小傻子。   见他也目不转睛的望着台上,不由心间得意,问道:“公子是不是很喜欢这个?”   慕容霄:“……”   为什么问他?   他不过……在装装样子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木偶戏他幼年时的确很喜欢,只可惜宫中只有大节庆时才能看到,演的还反反复复只有那几个本子,叫人失望。自是不如时下这些孩童们幸福。   当然,他现在是个傻子,应该是喜欢看这个的,所以乖乖点了点头,而后继续朝台上看,顺便摸了几颗瓜子来吃。   眼看约莫半个时辰后,木偶戏谢幕,有人端着木盘在观众中游走,观众们也纷纷拿出银钱投放,作为打赏。   少的几枚铜板,多的则几块碎银。   沈拾月便明白了,原来这茶楼瓦市主要是靠这打赏赚钱。   而有意思的是,那端木盘的小伙子也很有些本事,每每碰见打赏多的顾客,他还会从袖中变出一朵绢花作为答谢。   倘若那顾客带着小幼童,这小伙就变个小玩具出来,惹得小家伙们很是惊喜。   眼看着那端盘子的人来到了近前,沈拾月也大方拿出几块碎银,放在了盘中。   对方很是高兴,立刻要给她变朵绢花。   沈拾月及时开口,道:“能不能给我变个好玩的,我们公子喜欢。”   闻言,小伙子看了眼慕容啸,立时应好,随意挽了个手花,便变出了个泥捏的小老虎。   虽然只有饺子大小,却有鼻子有眼,十分精致。   沈拾月拿起道了声谢,而后托在掌心,递给了慕容霄。   “给公子的。”   语气与那些带着幼童的大人并无二致。   慕容霄:“……”   虽然没那么喜欢,但他还是学着那些小娃儿的模样,点了点头,将小老虎握在了手里,道了声:“好玩。”   默默在旁看着的扶风:“……”   哎,殿下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他并不晓得,此时握着小老虎的景王殿下,心间还是有几丝喜悦的。   毕竟这是她特意给他要的。   用心了。   ……   待观众们打赏完毕,台上又来了位说书人,响木一拍,眉飞色舞的讲了一段呼家将,听得人无不热血沸腾。   待解说之后,同样有人打赏。   而等说书人下去,却见有一对年轻男女上了台。   男的手里拿着把胡琴,姑娘则抱了个月琴,二人长相都很清秀,仔细一瞧,眉眼间还有些相似,想来该是对兄妹。   二人向观众鞠了一躬,便各自坐好,开始弹奏。   那胡琴悠扬,月琴清脆,待将前奏弹完,姑娘便开始唱了起来,声音很是婉转清亮。   待姑娘唱完,那青年也跟着开唱,声音浑厚高亢,感情也十分充沛。   令人赞叹的是,二人边奏边唱,丝毫没有乱了拍子,且还配合的相得益彰,尤其唱的曲调,竟叫沈拾月莫名有种熟悉感。   她不由跟着轻轻点头打牌子,很是沉醉的模样。   慕容霄看在眼中,瞥了眼台上拉胡琴的男子,不由心间暗想——   难道……那拉胡琴的便是那个“突突”?   但好像不太对,她方才明明都不知此处是瓦市,又怎会认识这拉胡琴的。   景王殿下决定再观察看看。   眼瞧一曲唱罢,场内响起一片叫好声,观众们争相热情打赏,甚至还有人叫着再来一段。   沈拾月便知道了,看来这二人是这茶楼的镇店之宝,很有粉丝基础了。   不过人家确实唱得很好,声情并茂且极有感染力,也的确值得观众们叫好。   而待叫好声落下,那青年便在台上道:“我兄妹二人,承蒙各位看官赏脸,今日就再为看官们唱一段《清河桥》。”   台下随即响起掌声,兄妹二人便要开始演奏。   哪知就在此时,却见一旁有人开口道:“《清河桥》有什么好的?给爷唱上一回《十八摸》。”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都是一愣,齐齐循声看去,却见说话的是一男子。   约莫二十出头的模样,身材微胖,一身绫罗,头上竖了只玉冠,手里还拿了把折扇,打开摇几下,展示出玉质的扇骨。   沈拾月心道,这大冷天的扇扇子,这莫不也是个傻子?   再一瞧,这人眼下还有些乌青,看来还有点肾亏。   而经此人这样一说,台上的兄妹二人立时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当哥哥的只能赔笑脸:“请客官恕小的们无能,我二人唱的是皮簧,不会唱您说的《十八摸》。”   却见那肾亏的傻缺哼笑一声,道:“什么皮簧皮白,不过都是乱弹,成日在勾栏里混的下九流,怎么会唱不了十八摸?”   语罢朝身边的随从勾了勾手,叫人拿了只银锭出来,又对那姑娘道:“只要你肯唱,这二十两银子就给你。”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又是一顿。   台上的哥哥只能又缓和道:“小的们实在有愧客官的抬举,小妹年纪还小,是真的唱不了那个,要不您换个别的听,我二人还会唱《挂龙灯》,《苦肉计》,《白鼠洞》……”   话未说完,却见对方忽然一口打断:“少说这些废话,爷今日就要听你妹子唱这《十八摸》。若不想当着这么多人唱也可,等会跟爷回府,单独唱给爷听!”   这话一出,沈石月也皱起眉来,低声问道:“这死胖子是谁?”   扶风答道:“此人是怀亭侯的小儿子,名叫赵鸿盛。也就是汾阳王妃的小弟。”   沈拾月恍然。   原来是那汾阳王妃的弟弟,怪不得如此蛮横,跟他姐姐果真是一家出来的。   而此时,见这姓赵的说完,台上那青年也严肃了神色,郑重道:“承蒙客官看得起,但我兄妹只是卖艺,并不会做别的事。”   闻言沈拾月暗道一声好,虽则身处社会下等,也坚持凭真本事吃饭,不畏强权,这小伙子的确是个汉子。   其卖艺无非是迫于生计,但能如此是非分明的维护妹妹,的确是位好哥哥。   而见此情景,那酒楼的掌柜也上得前来,与那姓赵的赔笑道:“赵公子玩笑了,他们兄妹确实一向只正经唱戏的,今日还望您高抬贵手……”   然话未说完,却被那姓赵的搡到了一边。   众目睽睽之下,这赵弘盛又拿出两个银锭,与那姑娘冷笑道:“即是卖艺的,那便爷点什么唱什么,二十两银子嫌少,爷便再加上四十两,把十八摸给爷唱上十遍!”   这话一出,其身边的随从也跳出来,指着那台上的兄妹道:“今日我们三爷就要听你们唱,你们若是想在京这城混下去,就老老实实听话,如若不然,立刻给三爷滚蛋!”   语罢还一把将那位出来劝架的掌柜推到了地上。   场中众人皆是一惊,甚至有孩童被吓着,哇哇哭了起来。   见此情景,沈拾月终于忍不住了。   她清了清嗓,道:“这位赵公子,莫不是大白天的喝醉了?此处只是供大家听曲儿喝茶的地方,别处自有那秦楼楚馆,您若是想去,又没人拦着,何必在此威胁平民百姓?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小孩子,叫大家看你笑话,岂不有辱你的威风?”   奶奶的,主要她的小傻子还在这!   这傻缺唱什么十八摸?莫不是要污了小傻子的耳朵?   而她这话一出,那赵弘盛也是一愣,立时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但她戴着帷帽,又看不出面容,因此姓赵的只能问道:“敢问娘子是?”   沈拾月笑了笑:“我不过同大家一样,在此听曲罢了。这二位唱得好,人品也好,阁下何必为难他们?”   大抵是见她没表明身份,只以为她也是寻常百姓,赵弘盛又蛮横起来,道:“我为难他们?你可知爷是谁?”   沈拾月冷笑:“不管你是谁,难道能尊贵过天子?宫中陛下都最为守礼,别人又怎么能仗着身份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我劝你还是收敛些,否则哪日传到宫中,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赵鸿盛恼羞成怒,立时也冷笑:“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娘子,倒也很是厉害,你如此替他们叫屈,难不成也与他们一样,是下九流的贱籍?”   说着眼珠一转,又坏笑一下,道:“想让爷放过他们,除非你给爷唱上一遍十八摸!”   “大胆!”   姓赵的才说完,扶风与小霜立时异口同声斥责。   然两人其实还是慢了些。   就在他们开口的瞬间,却见一只茶杯忽然飞出,不偏不倚,正砸在了那赵弘盛的脑袋上。   扔茶杯的正是他们的景王殿下。   而紧接着,赵弘盛便狠狠踉跄一下,血流了满面。   其身边的几个随从吓了一跳,登时就要上前对慕容霄动手。   扶风立时捏紧了手心。   他晓得,虽然周遭有其他兄弟,但那狗皇帝的探子也在周围,若他们贸然出手,只怕会暴露。   千钧一发之际,却见殿下忽然道了一声:“来人!”   “这猪头竟敢欺负本王与王妃,拖出去斩了!”   作者有话说:   莫名其妙默默吃醋的殿下:娘子爱我,娘子不爱我……   --   来了来了~~   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文文今日开始V了~~   本章一百个小红包,大家踊跃留言哦~~ 第22章   听慕容霄这样说完,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那赵弘盛的几个随从也不例外, 怔楞过后,与那赵弘盛道:“爷, 他, 他说本王……”   哪知那捂着脑袋的赵弘盛气急败坏道:“什么本王?怕不是哪里来的疯子!”   ——哼,他自小在京城长大,这瓦市混的不能再熟, 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位王爷会来此地。   再说, 他的亲姐夫便是汾阳王, 他又不是没见过皇亲,哪有王爷说话是这样的?   此时脑袋上鲜血正不断涌出, 伤口更是疼得厉害,赵弘盛愈发恼怒道:“给我打!”   扶风立时呵斥:“大胆狂徒!景王殿下面前岂敢放肆?”   殿下既已亮明身份, 倒也好办了。   耳听他这样说, 那几个赵家随从又是一愣。   景,景王殿下?   对啊, 那景王不就是傻子,难道这人真是……   主子赵弘盛却哼道:“休得唬人!”   哼,人人都道那景王傻的生熟不分,平素连门都出不了,怎么会把这茶杯扔的这么准?   这不偏不倚正在他脑门中央,日后岂不是要破相?   思及此他愈发恼怒:“景王殿下怎么会来这里?你们是哪里来的骗子?冒充皇亲罪加一等,给本公子往死里打!”   然而话音落下,那几个随从却不敢贸然动手。   ——说实话,看这几人气质都不一般, 万一真的是……   而就在他们犹豫间, 沈拾月却开口道:“我与殿下今日微服出府, 体察民情,原本与民同乐,没想到竟然碰上你这种狂徒,仗着世家子的身份欺男霸女就算了,如今景王殿下就在面前,居然胆敢以下犯上?”   “来人,去通报御史及京兆府,请他们奏禀陛下,看此人该当何罪!”   说来也是巧,她话音才落,茶楼门口恰恰响起一声:“巡察御史大人到!”   ——原来是店中伙计见情形不对,脚快先去请了街上的巡察御史。   紧接着,便见那位巡察御史进了店中,呵道:“何人在此打闹?”   围观百姓们立时让出一条通道,叫那巡察御史来到几人跟前,第一眼先瞧见了头破血流的赵弘盛,便问道:“赵公子怎么受伤了?”   赵弘盛仿佛见到救星一般,立时指着沈拾月慕容霄道:“是他们打的!他们还冒充皇亲,其罪当诛。御史大人快将其拿下!”   “竟有此事?”   那巡察御史便又向慕容霄投来目光,待看清眼前的人,却吓得一愣,立时躬身道:“下官程高志参见景王殿下!”   ——想他做官十年,从前也曾有幸参赴过元正朝贺,当时储君就坐于君王之侧,如朗朗明月,叫人过目不忘。   如今她又岂会认不出,眼前这位,正是当年的太子殿下?   而听他这样一说,那赵弘盛也愣住了。   难道这人,竟然真的是……景王?   而身后,其余众人却已经跟着那巡察御史程高志纷纷行起礼来:“拜见景王殿下。”   沈拾月替夫君道了句免礼,便对巡察御史道:“幸亏程大人来得及时,否则,只怕殿下与我都要挨了这位赵公子的打。”   程高志一顿,只得赶紧问道:“下官来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殿下与王妃怎么会在此?”   沈拾月道:“我今日陪殿下来体验民情,正碰见这位怀亭侯的公子欺男霸女,本王妃看不过眼,便开口说了句公道话,没想到他大放厥词,以下犯上,因此引了殿下怒气。纵使我等亮明了身份,此人竟还敢叫随从殴打殿下。”   “这青天白日,天子脚下,还有王法吗?怀亭侯便是这样教养儿子的吗!”   她语声骤然凌厉,叫那回过味来的赵弘盛吓了一个哆嗦。   小霜也忍不住道:“实在欺人太甚,就请大人立刻上朝堂参奏一本,严惩这等狂徒。”   话音落下,却见一旁的景王殿下又简单直白的开口:“拉出去斩了。”   赵弘盛吓了一跳,终于跪地道:“小的有眼无珠,方才真的不知是殿下……”   然而没人理他。   巡察御史程高志却也是一脸为难,忙道:“小的没有这个权利……”   却见景王殿下哦了一声:“谁有?”   恰在此时,又有几个挎刀的官差走了进来。   领头的那个身穿铠甲,身材魁梧,却是南城兵马指挥使魏成武。   与巡察御史一样,其一进来,便问道:“发生了什么……”   话未说完,看见慕容霄,吓得快步来到近前,躬身行礼道:“原来是景王殿下。不知殿下大驾,请恕下官鲁莽。”   慕容霄将他打量一遍,目光落在他的挎刀上,而后,伸手一指那赵弘盛,道:“你,给本王砍了这只猪头。”   巡察御史:“……”   沈拾月:“……”   不得不说,这指挥使也真是会挑时候出场。   指挥使本人却是一脸懵,只好先低声询问熟人程高志:“怎么回事?”   程高志便低声给他说了一遍。   而一旁,赵弘盛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娘的,他今日该不会真的被当成猪头砍了吧……   却见那指挥使听完顿了顿,又与巡察御史商议了一番,而后对慕容霄道:“启禀殿下,此乃大事,小的也不敢贸然在此行刑。不如请怀亭侯来此商议则个?”   慕容霄装作不懂:“怀亭侯是谁?”   沈拾月道:“就是这只猪头的爹喽。”   慕容霄点了点头:“叫他爹来,一起砍了。”   巡查御史程高志:“……”   指挥使魏成武:“……”   围观群众:真的吗?好刺激!   那赵弘盛却吓得直喊救命。   要知道这景王是傻的,极有可能真的把他跟他爹一起砍了!   眼看小傻子已经把人给吓住,沈拾月及时出场,假意劝道:“除非他犯了诛九族的大罪,否则不会波及怀亭侯。但他自己毕竟也是人命一条,叫他家里人来看看也好。”   话音落下,便见那赵猪头又哆嗦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就凭姓赵的今日罪过,杀大约是杀不了的,但那怀亭侯将儿女养成这般,必定也不是什么好鸟,不若一起杀杀威风也好。   慕容霄嗯了一声,算是应允,魏成武便赶紧派人去找那怀亭侯。   不多时,便见怀亭侯匆匆而至。   令人意外的是,庆王竟然也来了。   沈拾月子在心间暗想,莫非是怀亭侯把庆王请来当和事老的?   毕竟庆王是小傻子的叔叔。   哪知,还没等庆王脚步停稳,便见小傻子开口道:“叔父,他打我。”   “什么?”   庆王一顿。   其实他与怀亭侯算是老相识,今次也确实是怀亭侯请他来的,本想来看看情况,适时调节调解一下,没想到这一上来侄子就这样说。   眼见侄子一脸委屈的模样,当叔叔的自然道:“这还了得?赵家小子怎敢对景王动手?”   那赵家猪头已经怂成了哭包,此时眼泪鼻涕与头上的血糊得满脸,只能连声喊冤:“小的今日的确是有眼不识泰山,初时未曾认出景王殿下,言语间有所冲撞,但小的绝对没有朝殿下动过手,这茶杯还是殿下先扔过来的。”   慕容霄一口咬定:“他先打我的。”   沈拾月暗叹一声孺子可教。   不得不说,小傻子这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了。   作为师父,她当然得鼎力支持,于是也赶忙开口搅起了混水:“赵公子敢做不敢当吗?要不要问问今日在场的百姓,你方才是如何欺负人的?”   话音落下,却听场中忽然有人道——   “不错,方才这赵公子无端生事,非要逼着人家正经姑娘给他唱银词晏曲。”   “他还拿了银子,打算逼良为娼呢!”   “就是就是,掌柜不过劝了两句,也被他打倒在地了。”   “他还说景王殿下是骗子,说景王妃是下九流……”   渐渐地,大家的声音越来越大。   ——若说先前还畏惧这赵猪头强权,如今有景王殿下在前,他们还怕什么?   毕竟谁都分得清,亲王与孰高孰低。   庆王与怀亭侯都不聋,自也是听了个清楚,便见庆王脸色越来越黑,怀亭侯脸色越来越白。   沈拾月又给小霜使了个眼色。   小霜便也开口道:“方才王妃为受欺负的百姓说了两句公道话,这赵公子,居然敢对王妃不敬,叫王妃为他唱什么十八摸。”   一听这话,庆王也忍不住怒道:“混账,竟然狂妄至此!礼仪伦常都被你喂到狗肚子里了?”   哼这赵家臭小子居然胆大到调戏他慕容家的媳妇儿?怎么还有脸叫他当和事老?   怀亭侯自知不妙,想了想,先甩了儿子两个巴掌,骂道:“混账,看为父这就回去打断你的腿!”   说着又同慕容霄道:“臣教子无方,竟然冒犯殿下。这就带他回去家法伺候。”   众人看在眼中,都不由暗自咂摸——   这怀亭侯是老狐狸啊,把儿子带回去家法伺候,岂不就是要脱罪?   沈拾月佯装点头:“怀亭侯能有如此大义灭亲之心,令人欣慰。不过你瞧。令郎已然犯了众怒,还是在此处置吧。”   说着又看向那巡查御史与指挥使,道:“方才二位可都听清楚了,赵弘盛所做之事,该当何罪?”   那两人互视一眼,心里暗想,若是先帝在时,此举怕是要削爵抄家。   然而现如今这怀亭侯跟田太后娘家关系匪浅,只怕……   正在两人嗫喏之际,却听景王殿下又道了一遍:“拖出去,斩了。”   庆王也冷着脸不说话。   怀亭侯把牙一咬,索性跪地道:“老臣甘愿罚俸三年,将这孽障赶出府去,还望殿下开恩。”   沈拾月挑眉,这老狐狸倒是会说,他怀亭侯府富得流油,罚个三年俸禄算个毛。   再说,他罚了的钱又进不到景王府,有个卵用。   不成,今日偏要叫他尝点痛处。   她于是再度开口:“圣人在宫中,怀亭侯的俸禄,殿下可管不着。但你这儿子却需好好管管,如若不然,日后还不祸国殃民?”   怀亭侯只好又道:“王妃所言极是,老臣也就回去打他三十大板……”   话还未说完,却听景王殿下又道:“为什么回去打?在这里打。”   说着一指方才艺人们表演的台子,道:“那里地方大,就在那处打。”   语罢,又看向庆王,道:“叔父说,好不好?”   庆王颔首:“既是在这犯的事,在此打也好平众怒。”   怀亭侯父子俩却都是一顿。   在这里打,岂不是要丢光赵家的脸?   哪知景王还又指定了两个指挥使带来的官差,道:“你们去打,要用力。”   两个官差人只好应是,去准备家伙了。   很快,行刑的棍子与绑凳便都被抬到了台上。   怀亭侯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本就头破血流的儿子被绑了上去。   场中百姓们倒都很是兴奋,嘿,没想到今日还有这等好戏看,可真是来找了。   眼看随着景王殿下一声令下,官差们抡起杖棍就打了起来,那赵家混球立时发出惨叫。   一声声的声嘶力竭,倒真的宛如杀猪一般,刚才唱曲的兄妹俩都没他嗓门大。   ——怪道景王殿下叫他猪头,真的很是贴切啊!   不过,沈拾月还是及时开口道:“带孩子的都回避一下,等会儿场面血腥,别吓着小娃儿。”   ——依照她上回亲自监督朱远才挨打的经验,基本打到十五下就会皮开肉绽,场面还是挺刺激的。   闻言,那些带着孩子的大人们只好应是,带着自家娃儿遗憾离开了。   慕容霄看在眼中,心道她倒心思细腻。   没想到紧接着,便见她转头看向自己,道:“殿下也别看了,小心吓着。”   慕容霄:“……”   他又不是小娃儿。   没想到庆王也在旁道:“说的是,阿霄别看了。”   慕容霄黑脸:“就要看,本王不是小孩!”   庆王:“……还这般犟?那你看吧,回头吓着别来找我。”   慕容霄:“哼。”   找你干嘛,他又不是没有媳妇。   正如沈拾月所说,待达到十几下时,那赵猪头的屁股已经皮开肉绽。   料其平素也是娇生惯养,待三十下打完,便已经昏了过去。   怀亭侯心疼的额头全是冷汗。   慕容霄却是饶有兴致的看完,又装作不解道:“为何睡着了?”   怀亭侯只能道:“犬子大约是……昏了。”   慕容霄哦了一声,又道:“等醒了,叫他来唱那个什么……”   小霜灵机一动,道:“十八摸?”   景王殿下颔首:“对。既然他如此喜欢,便每日来唱,叫大家都听听,这曲子有多好听。”   沈拾月:“……”   叫赵猪头每天来这唱十八摸?   嘿,小傻子还挺损。   估计到时怀亭侯会真不想要这个儿子了。   围观群众们却都一脸兴奋。   真的吗?   明儿什么时辰来唱?   到时一定要来瞧新鲜啊!   巡城御史与指挥使对看一眼,也暗想——   要不也来看看?   毕竟机会难得……   作者有话说:   殿下一脸诚恳:本王是傻子,所以本王干什么都行!   众人:是是是!   ——   来了来了~~   昨天不太舒服,导致更新迟到了,作者今天努努力,看看能不能有二更。   当然如果没有的话……不要骂我呜呜~~ 第23章   关于这赵家猪头何时唱十八摸的事, 需暂且先放在一旁, 因为,现如今那猪头本人还趴在绑凳上, 屁股开花, 人也晕着。   怀亭侯已是脸色煞白,额头上隐约透着青筋,却也只能强忍情绪, 上前对慕容霄躬身道:“老臣教子无方, 多谢殿下仁慈, 饶犬子一命。”   沈拾月在旁纠正他:“这三十大板原是怀亭侯主动提出的,如此是非分明令人钦佩, 还望日后严加管束子女,莫要再生出欺压百姓之事。否则若是继续横行, 只怕天怒人怨, 惹来天谴。”   ——咳,这不能怪她乌鸦嘴, 毕竟这怀亭侯府从上到下都坏的流水,难以保证会真的改过自新,所以,她这其实是先给上个保险,倘若这赵猪头再敢干坏事,便叫老天爷收拾他。   而怀亭侯也只能应是,而后便招呼人手,把那倒霉儿子从凳子上解下来,抬回了家去。   眼看事情解决了, 庆王也要打道回府了。   正是没等抬脚, 却听他的大侄子道了声:“多谢叔父, 为我做主。”   庆王一怔,回头看了眼白净清瘦的大侄子,略带惭愧的叹道:“叔父也没做什么,竟叫那混小子如此欺负你……罢了,往后再碰上今日这样的事,记得叫叔父,叔父自会替你做主。”   语罢拍了拍慕容霄的肩,便出了茶楼。   沈拾月不由心间挑眉,看来小傻子这个“谢”,正好把当叔叔的那点愧疚心给拽了出来。   既如此,那改日便叫人去庆王府送个谢礼。   ——有句话说得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如此一番,时候已经不早,戏是看不了了,他们也该打道回府了。   只是没等沈拾月和慕容霄抬步,却见方才台上唱曲的那兄妹二人疾步走到近前,齐齐跪地磕头道:“贱民多谢殿下及王妃庇护之恩。”   这正提醒了沈拾月,她忙道:“不用客气,对了,你二人叫什么,是打哪儿来的?”   当哥哥的忙回道:“贱民王俊卿,舍妹王沛瑶,我二人老家安庆,半年前来的京城。”   沈拾月点了点头。   这兄妹二人才来京城半年,便已经如此有人气,的确是人才。   她道:“今日时候不早,我与殿下也该回府了,方才你们兄妹的表演我十分喜欢,若是愿意来王府,我随时欢迎。”   这话一出,慕容霄不由一顿。   ——她为何要叫这兄妹来王府?   难不成真看上这拉胡琴的了?   而那王家兄妹相视一眼,却俱都面露惊喜,忙又跪地道:“贱民正苦于无法报答贵人们的天恩,若能伺候贵人,实在是三生有幸。”   沈拾月颔首:“那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得空便来景王府找我。”   说着又特意吩咐小霜:“记得交代门房,若王家兄妹前来,一定迎进府中不得阻拦。”   小霜也忙点头应是。   那兄妹俩又朝两人磕了个头,沈拾月便带着小傻子离开了。   身后百姓们纷纷行礼恭送,心间都各自感慨——   虽说这位景王殿下脑子不如正常人,但这般嫉恶如仇,也很是可爱啊!   ~~   马车一路往回驶去,车厢中,沈拾月想了想,决定表扬一下今日表现优异的小傻子。   “殿下方才在瓦舍真是棒极了,将那坏蛋治的服服帖帖,等会儿回府,叫膳房给殿下炸油饼如何?”   慕容霄:“……”   呵,只是一顿油饼,就想把他打发了?   叫那拉胡琴的来府中之事却不打算跟他说说?   景王殿下凉声道:“不想吃。”   沈拾月一愣,这人,刚才还那么机灵,这会儿怎么又蔫吧了?   她试着问道:“殿下是还想看那木偶戏,所以不愿回家?那演木偶戏的今日已经收工了,我们改日再来便是。”   慕容霄:“???”   这跟木偶戏有什么关系?   还把他当小娃儿?   他想了想,索性问道:“为何要叫拉胡琴的来府?”   沈拾月挑眉道:“因为他们是人才啊,殿下今日没听出来么,他兄妹二人唱的这么好,可是很有前途的。”   慕容霄:“???”   一个拉胡琴的能有什么前途?   却听她又详细与他分析:“虽然咱们今日打了那赵猪头一顿,但这怀亭侯府还在,难免这对兄妹不会遭到他们的报复。要知道,如他们这般无依无靠的平民百姓,一旦被世家欺负,轻则流离失所,重则性命不保。所以,与其让他们落难,何不收入府中,做些更好的事?”   慕容霄挑眉:“更好的事,是什么?”   莫不是专门供她自己欣赏?   沈拾月道:“这就要说到德祥楼了。那地方本是做有钱人生意的,但因为于怀全那狗贼,往后那些有达官显贵们必定不敢再来,所以,我们就得改变思路。”   “想那地方位置那般好,平素城中百姓们应该也是心驰神往,所以,何不把它打造成平价场所,提升服务菜品,价格又亲民,再提供一些百姓喜闻乐见的节目,应该人气会不错。”   慕容霄:“……”   虽然她的话中有许多他不甚明白的词,如什么“平价”,“人气”之类,但他大体也明白了,她这是想将德祥楼做成如瓦舍那般,寻常平民也可以去的地方。   如此说来,她收那兄妹二人,其实还是为了……赚钱?   慕容霄:“……”   为何如此热衷于钱?   想那沈家从前也是侯府,理应不缺吃穿。难道……是近两年吃苦吃怕了?   沈拾月又道:“我也是惜才之心,毕竟叫他们成了景王府的人,那怀亭侯一家子便不敢再报复,所谓好事做到底,万不可害了他们才是。”   说着她看向小傻子,道:“如此,殿下明白了吗?”   慕容霄哦了一声。   他明白了。   反正……不是因为那拉胡琴的小子长得清秀又会唱曲儿,咳。   心间正待松缓,却见她忽然又皱眉看他:“殿下方才不高兴,难道是因为我叫他们来府?”   慕容霄嘴硬:“哪有。本王一直很高兴。”   说着特意拿出手里的泥老虎把玩起来。   瞧,这是他今日新得的,多好玩。   沈拾月只当他小孩脾气,摇了摇头,终于不再多问。   眼看一路回到府中,下了马车,却见天色已经不早。   小霜问道:“方才耽误了午膳,二位主子饿了吧?可要叫膳房准备?”   沈拾月刚要点头,却见身边的小傻子忽然道了句:“油饼,还有糖醋鱼。”   她挑眉:“殿下方才不是没胃口不想吃?”   慕容霄:“现在又有了。”   语罢又道:“叫他们快些,本王饿了。”   说完,便捏着泥老虎,脚步轻快的回了房。   ~~   就在景王府的小夫妻二人享用美味之际,慕容瀚派出的探子也回到了宫中。   “启禀陛下,今日景王夫妇离开王府后,先是去了德祥楼,出来后,景王要吃路边的糖葫芦,景王妃便为其购买。之后二人又去了城南安乐坊的瓦舍,在瓦舍看戏时,与怀亭侯的公子发生争执,景王要起初坚持要杀对方,后经庆王及景王妃规劝,打了对方三十大板,在瓦市当众行刑。现夫妻二人已经回府。”   慕容瀚闻言挑眉——   糖葫芦,安乐坊?   他又问道:“可还有什么异常?”   探子道:“奴才等暂时并未看出异常。在安乐坊瓦市之时,景王当众叫怀亭侯世子猪头,还说要把怀亭侯父子一并杀了,后来对怀亭侯儿子行过仗刑后,景王还叫对方在安乐坊唱……十八摸……当时百姓皆在场,实在不像正常人之举动。”   “对了,临走之时,景王妃还安排了两名瓦市艺人入景王府。”   慕容瀚颔了颔首,终于挥手叫人下去了。   ——呵,看来今日那安乐坊内很是精彩。   从前人人称道的太子殿下,如今洋相尽出,倒叫他心间舒服了许多。   他的这位哥哥,从此以后便在府中整日吃喝玩乐度过余生吧。   ~~   夜色渐深,该是睡觉的时间了。   慕容霄从前院出来,往沈拾月的院子走。   走了两步,他忽然对随身太监福顺道:“本王的扳指呢?”   福顺闻言一愣,忙朝他左手看去,见他常戴的一只碧玉扳指不见了。   “是不是殿下方才沐浴时摘到净房忘了?”   慕容霄哦了一声:“你去取来。”   福顺道:“天冷,奴才先将殿下送到王妃那里,等会儿再为殿下送去可好?”   哪知慕容霄坚持道:“现在就去。”   福顺只好应是:“那便请殿下在此等候,奴才去去就来。”   说着便急匆匆往回走。   ——他奉宫中太后之命看守景王,若景王出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眼见慕容霄身边一时无人,夜色中,沉云赶紧现身,道:“殿下,安岚与定波已经入了东厂与六扇门。”   慕容霄嗯了一声:“不必心急,见机行事。”   沉云应是,随即又消失了身影。   而紧接着,便见福顺一溜小跑出来,将那只扳指交到慕容霄手中。   “殿下,扳指来了。”   慕容霄接过戴到手上,而后继续往前走。   ~~   沈拾月洗漱完毕打净房出来时,却见小傻子正抱着被子往小榻走。   她觉得奇怪,这人今日竟主动睡小榻了?   于是问道:“殿下今晚不睡大床吗?”   却见小傻子道:“让给你。”   咳,虽然他想睡大床,却也实在怕昨夜情景再度上演。   ——把他摸醒,然后自己又睡着?   她可真做得出来。   不明所以的沈拾月却在心间感动,只以为小傻子忽然长大,知道照顾她了,于是忙点头道:“今晚好冷,赶紧钻被窝睡吧。”   说着果然爬上大床钻进了被窝,还放下了床帐。   慕容霄:“???”   她都不与他谦让一下?   不担心小榻上冷会冻着他?   还想再问问,哪知耳边已经传来了那姑娘悠长的呼吸声。   她又神奇的立刻睡着了。   慕容霄:“……”   没办法,只好暂且也躺了下去,   只是许久都睡不着。   因为……   那个“突突”的事还没弄清楚。   那个家伙,到底是何人?   ……   大抵是见天冷,今晚下人们将地龙烧得格外热,热的沈拾月甚至瞪了被子,翻了几次身。   梦里又回到了她的小公寓,怀中抱着她的兔子抱枕。   只是有点奇怪,今天的兔兔却没有胸肌了。   她于是道:“兔兔你怎么回事?吃胖了吗?胸肌呢?”   话音落下,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胸肌……是什么?”   梦里的沈拾月觉得新奇,这还是头一次听见兔子说话。   且居然还是个男生。   顿了顿,她忽然又觉得,那声音似乎还有点耳熟……   ……不对。   兔子怎么会说话???   沈拾月一下醒来,就见房中朦胧夜色之下,小傻子正在床边瞅她。   她吓了一跳,忙问:“你干嘛?”   哪知却见小傻子道:“你说梦话,吵醒本王。”   沈拾月:“……”   真的吗?   她说出声来了?   于是问道:“我说了什么?”   却见小傻子盯着她看:“你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沈拾月:“???”   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可她方才梦里并没有别人啊……   她于是又问小傻子:“我……叫了谁?”   慕容啸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叫突突的人。”   却见沈拾月一脸懵:“……突突?”   缓了几秒,她一下反应过来,又嗐了一声:“哪里是人名,是我的兔子抱枕。”   慕容霄皱眉:“抱枕……是何物?”   却听她道:“就是抱着睡觉的枕头。”   慕容霄:“???”   竟是如此么?   她给一个枕头取名?   还跟枕头说话?   ……这是什么不正常的行为?   正想着,却见沈拾月又叫他:“殿下在想什么?”   慕容霄便又问:“你,为何要抱着枕头睡?”   沈拾月道:“一个人躺在床上太空,抱着枕头心里踏实呗。”   慕容霄悄悄顿了顿。   这样吗?   那……   是不是可以……抱他?   正在此时,却见沈拾月打了个哈欠道:“天还早着呢,殿下快去睡吧。”   慕容霄哦了一声,倒也没再多说,只往小榻走,   只是走着走着,忽然打起了喷嚏。   沈拾月便问道:“殿下怎么打喷嚏了?”   却听小傻子道:“有点冷。”   沈拾月觉得奇怪:“今晚明明很热啊。”   哪知小傻子一脸委屈道:“窗户有风……”   沈拾月:“……真的吗?”   啧,小傻子应该不会骗她吧?   不过说起来,那小榻睡着确实不舒服。   而且,今夜外头风好像是很大……   正这么想着,却见小傻子又打了个喷嚏。   沈拾月一顿,娘的,小傻子该不会冻感冒了吧?   她于是朝他伸手:“殿下过来……”   说着抬起手来,准备摸他的额头。   慕容霄哦了一声,一边朝她走,一边悄然发功。   待来到跟前,她将手覆上,果然道:“好像真有些烫手,我给殿下传府医吧。”   却见小傻子道:“不要府医,本王想睡。”   说话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沈拾月:“……”   怎么有点可怜的样子?   ……不由又想起白天在那安乐坊时,那赵猪头的爹找来,而他却只能找不为他而来的庆王告状……   啧,也是个爹妈都不在了的小可怜啊!   她一时于心不忍,索性道:“那殿下来大床睡吧。”   却见小傻子又抬起漂亮的眸子看她:“可是小榻冷,你也会生病。”   沈拾月:“……”   啧,可叹这小傻子,这时候居然还想着她?   她于是咳了咳,道:“那我们一起睡大床便是。”   小傻子竟也没多问,只乖乖嗯了一声,便躺去了里侧。   沈拾月也躺了下来。   但还是睡不着。   咳,总归是头一回同床。   她想了想,索性又爬起来,在床上用手指画了一条线,道:“殿下睡觉要乖乖的,不可超过这个线,不然我会踢你下去。”   慕容霄乖巧的点了点头。   ——咳,等会儿谁过这条线,只怕还不一定。   作者有话说:   拾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殿下:本王一定会乖乖的,娘子你可千万不要主动往我怀里钻哦~~   ~~   作者最近酷爱不正常男主,于是突发脑洞又开了个新预收——   《摄政王每晚被我强撸(暂定名)》   拾夏是摄政王府的一名烧火丫头。   托那位二十六岁未婚,工作狂人,且不注重口腹之欲的主子摄政王的福,她的工作十分轻松,每日不过烧烧火,以及听府里大婶们说说闲话。   只是这样下去,何时才能攒够银子出府,过上自由日子?   事情在她喂过一只橘猫后发生了变化。   先是莫名其妙得了赏钱,   紧接着,又一跃成了主厨。   没过几天,又从厨子变成了摄政王的贴身丫鬟。   再下去……她成了府里的主母。   拾夏,“???”   什么情况,那人不是不喜欢女子吗?   ~~   萧衍十五岁上战场,从此杀敌平叛,威名无人能及。   二十五岁时,他扶年幼的侄儿称帝,退居摄政王。   有人说他清冷无情,仿佛谪仙。   却无人知道,他曾不甚遭到雷击,从此失去了味觉触觉,还患上了脸盲症。   每日如同行尸走肉,再尝不到人间喜乐。   但与此同时,他也获得了一项神秘能力,便是每晚入睡之后,意识可以穿到别的物体之上,窥探他想知道的一切真相。   直到有一天,他不小心穿到了一只猫身上,并被膳房那个缺心眼的小丫头投喂了一堆垃圾之后……   他就发现,他失去的一切,渐渐回来了。   依然有小红包洒落,么么啾~~ 第24章   毕竟离天亮还早, 躺下后, 沈拾月很快便又睡着了。   慕容霄却一时没有睡意。   虽然两个枕头隔得有点远,但他还是能闻见那姑娘的发稍飘来的香气。   他睁眼看去, 却见沈拾月刻意紧贴着床边而躺, 仿佛很怕他似的。   他不由好笑,闭上眼牵了牵唇角。   一个睡觉爱翻身的人,就不怕等会儿滚到地上?   不过, 说起来也是不容易, 眼看成婚已经半月, 他才终于能跟妻子同床……   咳,万一她还会如前晚那般对他撩拨……   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正暗暗想着, 却忽觉帐中一阵风铺面,原来是那姑娘朝他翻了个身。   慕容霄不由挑眉, 看吧, 这才多久,她已经将方才画的线压到了身子底下。   只不过, 她自己也从被子里溜了出来,露了半边身子在外。   慕容霄,“……”   虽说这房中暖和,但此时毕竟是寒冬,如此下去,岂不是要着凉?   他于是起身,帮她将被子整理好。   那姑娘睡得倒也香,从头到尾毫无察觉的一直闭着眼睡。   慕容霄,“……”   好吧, 能睡得着也是一种福气。   他自己也重又躺下, 而后, 也渐渐困了。   闭上眼,神思渐渐悠远。   哪知就在此时,身边又是一下动静。   他睁眼看,就见那姑娘又朝另一边翻了个身,如方才一样,又露出了半边身子,且还把被子压在了身下。   慕容霄,“……”   为何如此不喜欢盖被?   他只得又起身,小心帮她把压住的被子给拽出来,再帮她盖到身上。   那姑娘还闭着眼皱眉哼了两声,似乎对打扰她睡觉十分不满。   慕容霄,“……”   心有点累。   忙完再重新躺下,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再翻身,他这才放下心来,闭上了眼睛。   然而不知睡了多久,耳边再度传来掀被子的动静,且紧接着,他的胸口还抵上了一个东西。   慕容霄睁眼垂目看了看,见是那姑娘的脚。   “……”   没错,她这次是斜横的姿势,头还在枕头上,脚却踩到了他的胸口。   而且,被子又被扯到了一边。   慕容霄,“……”   说实话,有些不想管她了。   但想了想,他还是起身帮她摆正了身体,又给她盖上了被子。   而那姑娘居然一直没醒。   慕容霄,“……”   服了。   他再度躺下,想了想,又特意往里挪了挪,还翻身朝了墙。   这样,她便蹬不到他了。   然而不过半个时辰……   那个动静又来了。   这次,那姑娘用脑袋顶住了他的后腰,还把被子整个踢下了床。   慕容霄,“……”   今晚是他失策了。   第二天,沈拾月在窗外的鸟鸣声中睡足睁了眼,却见小傻子正坐在一旁看她。   眼下还有点隐隐的黑眼圈。   沈拾月觉得奇怪,问道,“殿下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却见小傻子并未回答,只是问她道,“你睡得可好?”   沈拾月惬意的伸了个懒腰,道,“还不错,就是有点热。”   慕容霄,“……看出来了。”   却见沈拾月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还好不热了,害我昨夜一直担心殿下。”   慕容霄,“……”   是因为担心所以翻来覆去蹬被子的?   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沈拾月并未发现景王殿下那幽怨的小眼神,只道,“殿下没事就好,起来穿衣洗漱,吃早饭吧!”   ~~   今日早饭有鲜虾云吞,羊肉烧麦,豆沙盘丝饼,金瓜小米粥,及煎鱼块,酿香菇等几样小菜。   王厨的手艺自不必说,沈拾月吃的十分愉悦,慕容霄也吃了几只烧麦并一些盘丝饼。   只是没等两人吃完,却见新管家周牧升领着一个圆领袍的太监到了跟前,道,“太后娘娘有请景王妃觐见。”   沈拾月一愣,太后找她?   ……啧,莫不是因为昨日那赵猪头挨打的事?   毕竟那怀亭候府跟田太后娘家关系一直不错,八成是那赵家去找撑腰的了。   当然,太后的旨意她可没有理由拒绝,遂唔了一声,起身道,“容我去换身衣裳。”   哪知话音才落,却见小傻子也跟着起了身,道,“本王也要换衣裳。”   那圆领袍的太监忙道,“太后娘娘只说请王妃去便好,今儿天冷,请殿下在府中歇息吧。”   沈拾月闻言暗自挑眉,居然不叫小傻子去?   呵,看来田太后这是铁了心要找她麻烦了。   不过她有乌鸦嘴,也不怕什么。   只是没等她说句话,却见小傻子又道,“为何不叫本王去?你们要把本王的娘子骗去哪里?”   太监吓得忙呦了一声道,“殿下玩笑了,奴才们哪有那个胆?今次千真万确是太后娘娘请王妃过去说话,太后娘娘也是怕天冷冻着殿下,才叫殿下在府中歇息的。”   小傻子却扬起头来道,“不叫本王去,王妃也不能去。”   沈拾月心间悄悄动了动。   ……难道,小傻子这是在担心她,才非要跟着的?   咳,还挺让人感动的。   不过带着他倒也好些,她于是对那太监道,“既如此,便叫殿下陪我一起去吧,把殿下自己留在府中我也不太放心,想来太后娘娘一定会体谅的。”   那太监顿了顿,只好应道,“奴才遵命,那便辛苦殿下了。”   ~~   换好了衣裳,二人一路来到宫中,已是上午时分。   慈安宫中除过田太后,此时还有一人在,正是那赵家猪头的姐姐,汾阳王妃。   “臣妇参见太后娘娘。”   沈拾月先领着小傻子同田太后行了礼。   田太后应了声平身,眉间有些掩不住得疲惫之色,似乎身体不太舒服的模样。   想必前些天是中了她乌鸦嘴的威力,才刚刚转好。   而汾阳王妃的脸色就更差了,且相较半月前,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将原本的那点姿色都瘦没了,看起来尖嘴猴腮。   此时见他们给太后行过礼,其又上前要向他二人行礼。   只是未等张口,却见慕容霄先皱眉道了声,“妖怪。”   汾阳王妃一顿,那日婚房中姚氏被打的场景又浮现在了面前,她不由一个哆嗦,往后退了两步。   沈拾月见状假意劝小傻子,“殿下,这是堂嫂,不是妖怪。”   说着又主动跟汾阳王妃打起了招呼,“几日没间,堂嫂怎么瘦了一大圈?”   汾阳王妃不太高兴的道,“景王妃没有听说吗?那日从贵府出来没走多远,我们的马车便掉进了河里,我与王爷虽侥幸脱身,也难免病了一场。”   沈拾月一脸同情的叹道,“竟有此事?大约是当时天黑路上结了冰,车夫一时看不清路,不知堂兄堂嫂现在可都大安了?”   汾阳王妃咳了咳,“才刚能下地而已。”   这话一出,却见暖榻上的田太后立时挪了挪地方。   咳,其实田太后有点嫌弃,毕竟前几天才叫侄媳妇过了病气,又是头疼又是头晕的,眼下才刚好没两天,这汾阳王妃又来了。   她本来不想见,但考虑到可以正好借机敲打一下景王两口子,这才勉强见了见。   只是没想到这女子才进来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已经咳嗽了四回,真是叫人心间膈应。   罢了,还是不要浪费时间的好,田太后直接切入主题,问沈拾月道,“昨儿可是出了什么事?哀家怎么听说景王在大街上要斩怀亭侯的小公子?”   沈拾月心道你还真是会明知故问。   面上却恭恭敬敬的将昨日情景给讲了一遍。   然话音落下,却见那汾阳王妃道,“舍弟冒犯了殿下,是他不对,昨日也已经领了罚,今早听家母说,舍弟昨日昏到半夜才行,身上的皮肉已经不成样子了……”   说着还擦起了眼泪。   沈拾月心道就三十大板还擦泪?   你该庆幸昨日小傻子没给你那倒霉弟弟翻倍才是。   面上却还得尽量说好话,“那三十大板其实是怀亭侯自请的,怀亭侯教子之决心令人佩服,想必经这一次,令弟也涨了教训,日后必定会谨慎行事的。”   田太后又开口道,“打就打了吧,听说景王还要叫那小公子在大街上唱那等曲子?这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汾阳王妃赶忙点头,“就请景王殿下开个恩吧,若舍弟果真照做,只怕怀亭侯府全家都活不成了。”   说着又拿帕子擦起了眼泪。   只是没等放下,却听耳边传来一声,“此事与你何干?”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叫她妖怪的景王。   汾阳王妃一愣。   沈拾月忙跟自己的小傻子夫君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昨日那位冒犯您的赵家公子,正是堂嫂的娘家弟弟。”   却见小傻子哦了一声,点头道,“猪头的姐姐。”   说着却忽然用手一指那女子,口中哼道,“是你叫猪头来欺负本王。”   汾阳王妃又是一愣。   沈拾月则心间暗自竖起大拇指,抓住机会在旁扇风点火道,“殿下误会了。大婚那日堂兄为难过殿下不过因着喝醉了酒的关系,堂嫂当时也是出来劝架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堂嫂怎么会叫她娘家弟弟来欺负您呢?”   汾阳王妃闻言连声道是,“我前阵子一直在病着,连房门都出不了,怎么可能指使舍弟去干那种事?景王殿下千万不要误会。”   然这话一出,田太后却更嫌弃了,不由又坐得离她远了些。   当然,眼前这局面也不是田太后想要的,她本是要打压这小两口的,怎么能由得这小傻子又胡闹起来?   于是也开口道,“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不必再提。”   哪知却听那小傻子伸手一指汾阳王妃,哼道,“分明是她先提的,那猪头打本王在先,她还敢找来,都是坏蛋!”   众人一愣。   太后也是一噎,一时竟也说不出什么来。   沈拾月暗道一声骂得好,面上却忙劝道,“殿下息怒。您瞧堂嫂病都没好,今儿天又冷,这出来一趟不知多辛苦,万一又叫病情加重了可怎么好?快别为难她了。”   哼,这女子居然还敢来告状,那也别怪她再发发功了。   说着又咳了咳,特意补充道,“正如太后娘娘所说,事情都过去了,咱们也都翻篇吧,谁也不许再提。”   汾阳王妃却是一愣,不提怎么能成?   她小弟唱十八摸的事还没说好呢!   要是不提,她小弟岂不真要去唱了?   她急着要再说话,然而没等张口,却先忍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接近着又咳嗽了起来。   田太后吓了一跳,立时开口道,“既不舒服,便快些回去养病吧,这些天别再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殿下:坏蛋们放弃吧!我们俩一个乌鸦嘴一个傻子,你们是打不过我们的!   众人:厉害厉害!   ---   来了来了~~   叫小伙伴们久等了,先来一章,等零点过后再来二更 ,么么啾~~ 第25章   眼见田太后已经如此发话, 汾阳王妃也没了办法, 只能应是起身,退出了慈安宫。   然紧接着, 却见田太后又扫了沈拾月一眼, 冷声开口道:“你难道不知瓦市是何等地方,好好的带景王去做什么?那里鱼龙混杂,万一出个什么事可如何了得?”   沈拾月心间呵呵, 她就知道这女人不会放过她。   她忙做低眉顺眼状道:“的确是臣妇考虑不周, 只是臣妇眼见殿下整日闷在府中, 只恐不利于身体康复,昨日恰逢要外出, 便带殿下出去散了散心,。考虑这时节天寒地冻, 别处都去不得, 也只能去瓦市看看了。其实除过那赵家公子出来生事,昨日殿下玩的一直很好, 临走时还特意带了两名瓦市的艺人回府。”   慕容霄:“……”   很好,又拿他背锅了。   他于是也顺势点起了头,道:“那里很好。”   田太后却一脸不悦道:“你倒是能言善辩,莫不是也忘了你们的身份,身为亲王与王妃,如何能与那些庶民坐在一处找乐子?”   话音落下,没等沈拾月开口,却听小傻子忽然道:“又不是坐监,为何不能去?”   沈拾月:“!!!”   这话怼得好啊!   是啊, 他们又不是在坐监狱, 凭什么去不得瓦市?   田太后却是一噎, 立时皱眉道:“你说什么?”   这傻子居然会这样说话?   一旁的女官凤竹也忙道:“殿下不得对太后无礼。”   见此情景,沈拾月只好站出来作势劝解:“太后娘娘是长辈,方才所言,不过皆是因关怀殿下而出,殿下如此说话,只怕会叫娘娘伤心的。”   太后得了台阶,这才又道:“哀家怎么觉得,景王这阵子性子越发急躁,大不如从前了?”   沈拾月呵呵,怕不是小傻子越发机灵了吧。   然而田太后又借机数落她:“你身为景王妃,平素也该从旁多多规劝,否则闹出笑话,丢的可是皇家的脸面。”   沈拾月应了声是。   话音才落,却听小傻子又道:“本王才没闹笑话。”   田太后再度被气的瞪眼:“你……”   沈拾月赶在女官开口前又道:“殿下快别再说了,否则叫太后气坏了身子,岂不是罪过?”   哼,既然这妖婆又借机数落她,那她只能不客气发个功回敬一下了。   话音落下,慕容霄也不再理田太后,而是同沈拾月道:“本王困了,回去睡觉。”   ——这妖婆叽叽歪歪的简直像只苍蝇,实在惹人厌恶。   田太后却又要瞪眼。   她还没说完,这傻小子竟然要走?   然而没等张嘴,她却冷不防连打了几个喷嚏。   女官凤竹吓了一跳,忙问道:“娘娘怎么了?”   田太后一脸懵,她也不知道啊,这怎么好端端的竟打起喷嚏来了?   只有沈拾月在心间得意——   咳,最近她的乌鸦嘴见效可谓愈发快了。   却听系统跳出来露脸,【主要本统的金手指靠谱。】   沈拾月:【表扬你。】   既然这么好使,不用白不用,她于是赶紧又对太后道:“娘娘怕不是着了风寒?最近天气越发寒冷,许多人都不幸着凉了,我瞧方才汾阳王妃大约也是伤风了,还请太后娘娘一定要保重凤体啊。”   话音落下,太后又一连打了几个喷嚏,险些从座位上跌下来。   这般情形,可是连话都说不了了,没办法,她只好抬了抬手。   女官凤竹见状,忙对沈拾月与慕容霄道:“时候不早,请二位先退下吧。”   沈拾月应了声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又再度给太后加了个码,道:“万望太后保重,臣妇与殿下告退。”   便出了慈安宫。   殿中清净了,然而田太后又一连打了五个喷嚏才勉强停下,身上也抖得厉害。   宫人们吓得,早已经去传了太医,凤竹也忙拿出厚披风与暖帽给她往身上穿戴,口中道:“娘娘莫不是穿得少了?”   田太后皱眉道:“今早起来时都没事,八成是那汾阳王妃又给哀家过了病气。”   话说完,披风与暖帽都穿戴好了,那一连串的喷嚏才终于勉强止住。   田太后得了空,又想起方才的事,皱眉道:“景王倒是挺喜欢他那媳妇,看起来很是听那沈氏的话。”   凤竹道:“景王妃姿容出众,景王殿下喜欢,也在情理之中。”   田太后却又冷笑一下,道:“原以为会是个软柿子,没想到也是个厉害角色。”   秋彤,朱远才,以及那吕嬷嬷……这沈家女才嫁过去几天,她派过去的人手就已折得差不多了。   得想个办法才是……   哪知正这么想着,忽然又是一阵寒意涌来,叫她又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凤竹吓了一跳,忙道:“娘娘还冷吗?要不奴婢再给娘娘加件厚衫?加个炭笼?这喷嚏来得如此蹊跷,莫不真是被汾阳王妃过了病气?”   田太后也是这样想道,待勉强平复下来,立时道:“年前不要让那女子再进宫了,这段时日,哀家还是谁也不见的好。”   凤竹赶紧应是。   ~~   出了宫门,坐上马车,小两口也往回走。   只是初始一切如常,然没过多久,沈拾月也开始有些发晕了。   她忙用手扶住头,直觉一阵天旋地转。   慕容霄看在眼中,忙问:“怎么了?”   沈拾月皱眉道:“大约有点晕车。”   慕容霄不解:“何谓晕车?”   沈拾月道:“就是坐车坐得不太舒服……”   然说着自己却又觉得不对,她现在坐得可是马车,竟然也会晕?   却听系统道,【并非晕车,是金手指的反作用。】   沈拾月一愣:“什么?”   系统道,【其实金手指用起来,也要消耗一些精力,平时每日一次两次看不出来,刚才你可是一连发了三次功,且都针对一件事,加强效果的同时,消耗也必然大。】   沈拾月:“……”   还有这种事?   不过想想,她每回白日里发完功,晚上往往都是沾枕头就睡,身心都觉得累,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不过也没关系,只要能治一治那帮坏人,她晕一晕也没关系。   咦,不过如此说来,多发几次功岂不可以减肥?   系统;【纯属想多,发功消耗的是精力,减肥需要消耗体力,请清醒一点。】   沈拾月:“……”   有点遗憾,要是乌鸦嘴还能消耗她的体力多好。   正脑洞大开之际,却听身旁的小傻子又关问她:“难受么?要不要叫马车停下?”   沈拾月摇手说不必:“这天寒地冻的,停在半路也不成,还是先回家吧,估计到家就好了。”   说着她睁眼瞧他一眼,又招手道:“殿下靠过来一些。”   慕容霄唔了一声,便朝她挪近了位置。   紧接着,却见那姑娘将头歪在了他的肩膀,道:“借我靠一下。”   慕容霄愣了愣。   而后又挑眉。   她为何要说“借”?   他是夫君,给娘子依靠,不应该么?   他于是开口道:“本来就是你的。”   话音落下,沈拾月也愣了愣。   ……小傻子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怎么还平白叫人心间一动呢……   她于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殿下这小嘴真是越来越甜了。”   慕容霄暗暗一顿,一时间竟忍不住有些浮想联翩。   ……又没尝过,如何说他嘴甜?   ……   顿了顿,他将手放在她的太阳穴轻轻揉了揉,并借机悄然发功,将一丝内力注入。   浑然不觉的沈拾月只觉得新奇,问道:“咦,殿下还会按摩吗?好厉害。”   不得不说,经他这么一按,真的舒服了许多。   慕容霄嗯了一声:“本王很厉害。”   咳,他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   ~~   归功于小可爱夫君的“厉害”,待到达府中,沈拾月的头晕已经好了。   才一下车,便见小霜迎上来道:“王妃,昨日瓦市的王家兄妹来了。”   话音落下,便见王家兄妹上前向他二人行礼:“贱民参见殿下,参见王妃。”   其身后还有几只木箱与包袱,想必是他们的家伙事。   沈拾月忙对小霜道:“叫人将芝兰院打扫出来,叫俊卿沛瑶二人安置。”   小霜应是,她又同王家兄妹道:“我正有问题要请教二位,外头冷,随我入房中说话吧。”   王家兄妹应是,便随她入了厅中。   哪知小傻子也一路跟随。   沈拾月挑眉:“殿下不去玩儿吗?”   小傻子嗯了一声,倒也没说别的,只是跟着她。   咳,得看看他们要说什么。   ——这拉胡琴的容貌虽然比自己差远,但比寻常凡夫俗子还是清秀一些,不能叫娘子被迷惑。   沈拾月不知某人心间小九九,只由了他去。   一路来到房中,沈拾月在暖榻上坐下,那兄妹二人立时再度跪地行礼,目光瞥见慕容霄,神色不免还是拘束了些。   沈拾月笑道:“不必紧张,殿下素来平易近人。”   二人忙点头,便见景王殿下正拿了只泥老虎在手中把玩,果然一脸天真的模样。   沈拾月问道:“你二人为何来京城?”   王俊卿忙答:“小的们原本随戏班唱戏,这些年辗转江南,后来班主托人在京城谋到了伺候显贵的路子,便带着小的们来到了京城,哪知等到达之后才发现实情与预期不符,京中贵人并不喜欢小的们的戏,班主无奈,只好又回了江南。但我兄妹二人觉得路途遥远,便决心在京城闯一闯。”   沈拾月有些不解,道:“你们才来半年,在瓦市便有那么多百姓喜欢,你二人分明唱的很好,那位显贵怎么会不喜呢?”   王俊卿道:“王妃有所不知,京中世家官人们喜欢的是昆腔,而小的们的戏班其实是唱徽调的,官人觉得不入流,因此不喜。”   沈拾月道:“可你们在瓦市明明很受欢迎,可见那位官人见识实在短浅。”   话音落下,妹妹王沛瑶道:“其实小的们在瓦市唱的并不完全是徽调,是小的们怕京城百姓们也不喜欢徽调,所以又融合了一些昆腔后改编而成的曲子。”   原来如此。   沈拾月忍不住点头感慨:“你们确实是人才,还会自己改编,且还编得如此成功,我昨日第一次听,就觉得余音绕梁……”   说话间,她忽然一愣。   等等,后世有一种被称之为国粹的剧种,京剧,不正是融合各家所长而形成的吗?   且其中徽调与昆腔正是重要的组成部分。   这大概也就是,她昨日在听的时候,会有熟悉之感的缘由吧……   思及此,她忽然灵机一动,与那兄妹二人道:“昆腔虽雅,但因为其过于雅,难得百姓大众的喜欢。二位的改编很受百姓欢迎,但又未必能入世家官宦的眼,你们何不将两者取长补短,再结合京城本地语言,进一步改造一下,做一种新的剧种出来?”   毕竟当下,看戏听戏便是世家大族们最为热衷的活动之一,有不少高门大院里都养着自己的戏班子,以供平素消遣之用。   她也完全可以养自己的戏班啊!   虽然并不能保证如此就能创造出后世的国粹京剧,但以此思路去实践,或许可以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总之,应该不会差就是了。   这话一出,王俊卿不无激动道:“王妃所言极是,其实小的们并非没有此想法,只是戏班需要人手,仅我兄妹二人,只怕难以成事。”   沈拾月心道,她可是王府主母,人手岂是问题?   然没等开口,却见管家匆忙来到近前,道:“启禀殿下王妃,太后方才降下懿旨,说赐一班歌姬舞姬来府,给殿下解闷之用。”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顿。   慕容霄心间冷笑,那妖婆这是又安插眼线来了。   小霜与苏禾等几个丫鬟对视一眼,则皆有些愤愤——   殿下与王妃成婚才半月,太后就赐了歌姬舞姬,这是什么意思!   哪知沈拾月却佚?是眼睛一亮,立时对王家兄妹道:“瞧,这不就来人了吗?咱们戏班子搞起来!”   作者有话说:   众人:太后也太欺负人了,王妃好可怜……   王妃本人:感谢太后雪中送炭。   --   来了来了~~   昨晚写到一点,实在睁不开眼了,只好今早爬起来继续写,叫小伙伴们等了这么久,实在抱歉,发一波小红包求原谅,么么啾~~   应该还会有一更,不过不会太早,不敢保证时间,因为怕打脸呜呜~~ 第26章   沈拾月原本只是想同王家兄妹俩谈德祥楼的事, 没想到竟有如此收获, 自是十分激动。   她此时满脑子都是宏图大志,在满屋众人惊讶的目光里, 大手一挥道, “快领进来,叫我与殿下瞧瞧太后娘娘派了多少人手来,够不够组个戏班子。”   众人, “……”   只能眼睁睁的看见管家应了声是, 出门去叫人了。   须臾, 便见一圆领袍的太监领了十二名女子进了房。   “奴婢参见景王殿下,参见王妃。”   房中霎时响起一片燕语莺声, 听来娇翠欲滴。   再一瞧,这些女子还个个腰肢纤细, 也都颇有姿色。   小霜几个不由更加生气, 哼,太后这一定是故意挑拣的漂亮的送来, 用心何其歹毒。   却见那太监道,“启禀景王殿下,王妃,太后娘娘听闻殿下在府中憋闷,便特意从教坊寺拨了这十二名歌舞伎来,日后好为二位跳舞解闷,如此,也省得二位去瓦市那等鱼龙混杂之地了。”   沈拾月一脸感激的点头,“真是难为太后娘娘一片苦心。”   心里却哼笑, 那老婆子莫不是被她的乌鸦嘴给咒糊涂了。   她以为小傻子是个正常男人吗, 还赐歌姬?   当然, 眼下这对她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戏班子必须要搞起来。   所以,她立时看向那些歌舞伎,问道,“你们都多大年纪?叫什么?”   那些女子们便开始自报家门——   “奴婢叫羽衣,今年十八。”   “奴婢清影,今年十九。”   “奴婢如絮,今年十六。”   ……   一圈听下来,沈拾月便知道了,这些姑娘年龄介乎十六至二十之间,都是上台的大好年纪。   她又问,“你们都会些什么?”   女子们又纷纷自报家门,有的擅长唱曲,有的则擅长跳舞,大多还兼会几门乐器,诸如琵琶,月琴,筝,阮萧笛之类。   沈拾月就更高兴了,诚恳感叹道,“诸位真是多才多艺,都是人才啊!”   啧,这波连乐队都凑齐了,多省事!   一旁默默坐着假装把玩小老虎的慕容霄,“……”   太后打发这些女子主要是为了恶心她,她眼下这情绪,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连小霜也看出来了,悄悄咳了两声给沈拾月提醒。   沈拾月回了神,忙收敛了一些得意之色,做出些许微微泛酸,又敢怒不敢言的神情道,“宫里出来的人,果然没错啊。”   说着又对那太监道,“真是多谢太后娘娘此番苦心,今日我与殿下走的时候,太后娘娘还不太舒服,也不知现下如何了?还请公公等会回宫后务必转达我与殿下对太后娘娘的感激之情,祝娘娘早日康复。”   哼,这老妖婆居然这么膈应她,她便忍着头晕也要再祝福一回了。   而见她如此说,那太监也应了声是,便告退回了宫。   只留下那十二名妙龄女子,与她跟小傻子几个面面相觑。   其中有胆大者,趁机悄悄抬眼,只见上坐的景王面容白净,眉眼俊美,果真是实实在在的美男,只是却如个孩童一样只顾把碗手里的泥老虎,从头到尾都不曾看她们一眼。   看来果真还是傻的,直叫人心间可惜。   沈拾月又打量众人一遍,而后发话,“诸位既然来了景王府,日后便是景王府的人,我自会一视同仁对待,绝不会看轻半分,只是你们也务必要遵守王府的规矩,切莫要生出是非。”   众女子应是。   她又将王家兄妹叫到跟前,与她们介绍道,“本王妃正打算成立个戏班,日后好为殿下解闷,这二位正是从外头请来的高人,从今儿起,便由他们教导传授你们。你们也务必要听从他们的安排,争取早些排出好节目,为景王殿下解闷。”   慕容霄,“……”   很好,又背了一次锅。   眼见众女子再度应是,沈拾月便叫管家先带着去安置。   随后又与王家兄妹交代几句,也叫他们先去歇息了。   房中一时安静下来,只剩小傻子还坐在她旁边。   沈拾月忽然问道,“殿下觉得,方才那几个姐姐漂不漂亮?”   慕容霄,“……”   “方才那几个姐姐”?   她自己占他便宜就算了,还打算叫别人也占他便宜?   他沉脸道,“不好看,像妖怪。”   却见沈拾月有点得意,又问他,“那我呢?”   慕容霄,“……”   朝她瞥去,只见那姑娘正满眼期待,就等他说好看呢。   但他忽然起了些玩心,于是故意做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又收回目光,低着头继续玩手里的小老虎,也并不说话。   却见那姑娘一愣,立时道,“这是什么意思?殿下为什么忽然不说话?”   慕容霄却故意打了个哈欠,道,“困了,本王要睡觉。”   说着便起身往门外走。   沈拾月在身后连声喂,“殿下就这么走了?等会儿午饭不叫你哦?”   嘿这小傻子,居然不叫她漂亮姐姐了!   到底几个意思?   哪知小傻子头都不会,依然继续往外走。   咳,不叫就不叫,反正不饿。   谁叫她昨晚不停翻身,害得他一夜没有睡成。   景王殿下牵着唇角出去了。   ~~   安顿好了戏班,沈拾月还有要事,   她叫人将王厨叫到跟前,道,“那德祥楼已经是王府的资产,我有意将其重开,只是苦于没有像样的人手,且对这行也不熟,思来想去,觉得不如请你帮我找几个人,你从前不也是在酒楼做过,不知昔日的那些伙计里头可有愿意来帮忙的?”   王厨闻言眼睛一亮,立时道,“承蒙王妃看得起,小的那些老伙计们还有不少在京城,可否容小的前去问问?”   沈拾月颔首,“当然可以,记得告诉他们,咱们王府素来不亏待人,只好干得好,不止月钱丰厚,还有提成。”   王厨连声道好,待为她准备好午膳,便出门找人去了。   ~~   花了一下午的光景,跑了大半个京城,及至傍晚,王厨终于赶回府中跟沈拾月回话,“启禀王妃,小的今日总共找到了六个伙计,有厨子,有跑堂,还有掌柜的,他们都非常愿意替王妃效劳。”   说来,自打旧东家被那德祥楼击垮,大家只能四处打零工,日子过得都不甚如意,如今听说是替王府办事,自然都愿意过来。   沈拾月也很高兴,立时应好,便叫王厨先下去休息了。   哪知没过多久,却见王家妹妹王沛瑶又来求见。   此时天色已暗,这兄妹俩也来了府中大半日了,沈拾月便关问道,“你们兄妹俩住的如何?那些女子可听话?”   却见沛瑶一脸为难道,“小的正是因此事来求见王妃的,那些女子中只有少数人肯配合我们兄妹,大多数都不好相与。”   “小的教她们学唱腔,她们却说宫里头不是那样唱的,教她们走台步,她们又说不若教坊司一样……我哥哥不好来找主子,只好我来了,如此下去,只怕到过年都排不出一场像样的剧目。”   沈拾月闻言颔了颔首。   她其实也能想得到,那些歌姬舞姬会有如此表现。   毕竟她们从前都是给那些王公大臣们跳舞唱曲,难免自视清高。   被送来王府,又大抵抱着要争宠的心思,不服这兄妹二人管教,也在意料之中。   而没等她说话,却见门口的小雪禀报道,“启禀王妃,园子里的王大娘和胡大婶来找您了。”   王大娘和胡大婶?   沈拾月一愣,不就是府里那两位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高人?   这二人来找她还真是新鲜,她立时道,“请进来吧。”   小雪应是,少倾便见王大娘跟胡大婶进了房中。   二人看起来有些心急,没等沈拾月张口问,王大娘便主动道,“请王妃切莫掉以轻心,今日新来的那些歌姬舞姬们绝对不简单啊!”   这叫沈拾月不由吓了一跳,忙问,“这话如何讲?”   胡大婶忙道,“奴婢们方才做完饭出来,便见从她们住的那熙春园里溜出去了几人,俱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现如今府里只有殿下一位男主子,这帮小妖精是要去干什么,自不必奴婢们明说了,您可得好好管管啊。”   沈拾月,“……”   此时二位高人脸上的神情,活脱脱就是那六个大字——“你可长点心吧!”   没等她说什么,小霜已经义愤填膺道,“才来第一日便如此胆大,王妃一定要叫她们知道知道规矩啊。”   包括王大娘胡大婶及王家妹妹王沛瑶在内的众人纷纷点头。   沈拾月也叹了口气。   罢,看来上午她还是太温和了,得下点猛药。   她于是道,“把她们都传来。”   众人应是,不多时,那十二名女子便齐齐到了房中。   其中,有几人果然妆容浓重,想来怕不就是王大娘胡大婶看见的那几个。   此时,王大娘胡大婶小霜几个分列房中,仿佛公堂上威严的衙役,眼睛里恨不得要冒火。   直把那几个“小妖精”瞪得心虚起来。   完了完了,景王妃莫不是要对她们上私行了?   救命!   哪知,却见沈拾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诸位能入教坊司,自然都是千挑万选的人才,你们从小到大苦练技艺,也非常人可比,但是姐妹们,你们要知道,你们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为何要甘愿当别人的工具,任人摆布?”   “你们多年苦练技艺,难道只是为了迷惑那几个臭男人?醒醒吧!荣华富贵不过都是那些臭男人的烟雾弹。丰衣足食要靠自己挣来才稳妥啊!”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门外,才陪着慕容霄到达的福顺也不由一愣,而后,悄悄瞥了瞥慕容霄。   而慕容霄只能努力假装自己听不懂的模样。   ……他晓得的,那些“臭男人”一定没有他。   因为他是小可爱。   作者有话说:   福顺:还好我不是男人。   殿下:还好我是小可爱。   ——   来了来了。二更报道~~ 第27章   随着沈拾月这番话落下, 房中顿时陷入一片惊诧之中。   小霜丹桂等几个丫鬟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王妃为什么不骂这些歌姬舞姬, 还对她们如此客气?   王大娘胡大婶则是恨铁不成钢——   王妃还是太嫩了些啊,怎么能同这帮小妖精们如此推心置腹?有道是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啊, 这时候绝不能心软,就得狠狠打啊!!!   而那些歌姬舞姬们却都十分惊讶——   老天爷!王妃方才居然叫她们姐妹?还说她们是人才!   对啊,她们从小苦练歌喉与舞技, 脚磨破了多少次, 弹乐器弹得手指头长了多厚的茧, 这些都没人知道,而景王妃居然能理解她们!!!   说得对!她们也是活生生的人, 为何要任人摆布?难道太后派她们来,她们就要去勾引景王吗?一个傻子有什么好勾引的?!!   没错, 这世上又有几个臭男人靠得住?就像上回, 那延平侯还私下里告诉她要带她回府,如今一年了, 连个腿毛都没再瞧见。哼,男人!   ……   但惊讶之余,她们也还是有所疑惑。   毕竟她们始终是歌姬舞姬,必须要仰仗主子才能生活,女主子常因美貌而苛待与她们,她们也只有获得男主子的青眼,才能过上好日子。   除此之外,又怎么能丰衣足食?   好在就在此时,沈拾月及时解了她们的困惑——   “我们现如今正有这样的机会。你们以为, 本王妃请的这两位师父, 仅仅是寻常的街头艺人么?错, 他们兄妹乃是名动京城的大家,每日不知有多少看客苦苦候在瓦市等着他们的演出,甚至仅仅为了个前排的座位,经常抢破头。他们每唱完一曲便掌声震天,每次演出至少要返场四五次才能叫观众勉强罢休。”   王沛瑶:“……”   咳,这番话说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极想开口谦虚一句,他们兄妹其实也没那么厉害……   然而王妃口才如此之好,还是不要乱插嘴的好。   王沛瑶打定了主意,却见沈拾月又继续道:“如今,他们两位师父正是要创出一种不同于你们以往所见的新戏种,照瓦市观众的反应来看,日后必定会风靡天下,引领潮流。你们便是这其中之参与者,何不好好表现,献出自己的力量?他日青史留名,不比被那些臭男人哄骗要强?”   话音落下,门外某人又暗自咳了咳。   嗯,他没有哄骗过她,所以没有他的事。   房中的沈拾月还在继续给众人打鸡血:“不信你们看看,古往今来,有哪家的舞姬歌姬好好活到了最后?听闻那淮南王曾养了三百美人,光鲜不过几年,最后还不是都随他陪了葬?前朝宸帝的丽妃倒是舞姬出身,然而盛宠也不过三年,便被宸帝抛诸脑后,最后惨死冷宫,殁年还不到二十岁。”   “二十岁啊!那是多好的年纪!完全可以拿着丰厚的积蓄游览山河;也可以置办田地,找一位俏郎君,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为什么要死在那阴暗的地底下,被蛆虫啃咬身体?”   话音落下,众人俱都一震,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王大娘与胡大婶见状,纷纷忍不住开口道:“王妃这是厚待你们,你们可别不识抬举,以为王妃好欺负。”   “就是,景王府前头那个管家忤逆主子,曾在府中一手遮天,最后还不是被打了残废,还被砍了脑袋?就前几天的事,你们不会没听说吧?”   众美人闻言相互看了看。   ——她们当然都听说了,这阵子宫里都在说景王妃厉害呢。   而等王大娘与胡大婶说完,沈拾月又开口道:“那是他罪有应得,我素来是奖惩分明的,念在你们初来乍到,今日的事既往不咎,日后排好了戏挣得银子,每人除过月钱还有分成,你们自己好好攒着,待到三年之后,若想出府,我自会还你们自由。”   说着又扫了眼众人,最后道:“好了,话都说完了,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今日愿意留下的便留下,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出府去寻觅自由。”   众美人相互看看,都已经在心中有了主意。   ——她们又不是傻子,身为有点姿色的弱女子,这时候出府,哪里能有活路?   少倾,却见清影率先开口道:“奴婢愿意留在府中任王妃差遣。”   如絮也跟上:“奴婢也愿意。”   “奴婢也愿意。”   ……   一时间美人们纷纷开口,无一例外都是要留下,到最后,连浓妆艳抹的那几个也都表了忠心,已然改变了想法。   毕竟方才这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都叫她们清醒了过来。   没错,照现如今这种情景,景王府的大权是落在王妃手上的,她们就算能得到景王的青眼,但一个傻子又能干得了什么?只怕还是会像那个管家一样落得尸首分离的结局。   还不如好好排戏,没准真就能成名赚到银子呢。   对此,沈拾月非常满意,颔首道:“诸位都是聪明人,我也自会说到做到,时候不早,先回去歇息吧,望明早开始,你们都是全新气象。”   众美人应是,纷纷往外退出。   而踏出去的瞬间,见到正在门外的景王,除过纷纷行礼,谁也没了先前的好奇心。   哼,不过一个男人,还是傻的。   ……   慕容霄忽然有点想打喷嚏。   此时门都开了,不进去也不行了,他于是抬腿迈进了房中。   却见剩下几人也纷纷向他行起礼来。   “参见殿下。”   慕容霄继续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模样,只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见此情景,王大娘胡大婶以及王沛瑶主动告了退。   小霜则道:“王妃还没用膳,奴婢这就去传膳。”   福顺闻言忙在旁插了一嘴:“殿下也还未用膳,方才奴才要传膳,殿下非要来王妃这里用。”   沈拾月颔了颔首:“知道了,你也歇着去吧。”   福顺便应是,与小霜一道出了房门。   房中清净了,沈拾月朝某人挑眉:“殿下不是不吃饭么,又来做什么?”   慕容霄:“……”   他中午不吃可以,晚上怎么能还不吃?   然而又不能这样回她,只好道:“饿。”   却见沈拾月笑他一下,而后又道:“叫漂亮姐姐才有饭吃。”   慕容霄:“……”   他想说她大胆,居然趁火打劫占他便宜。   然而肚子真的有点饿。   且看她如此能记仇,极有可能真的不给他饭吃……   左右房中无人,他于是道:“漂亮姐姐。”   哪知她竟还不满足,又挑眉道:“那殿下说,我是不是比别的女子都漂亮?”   慕容霄:“……”   怎么如此幼稚?   方才训那些舞伎们的气势呢?   然而,肚子饿的有点厉害,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是。”   沈拾月这才满意:“下回要回答得再快一点哦。”   语罢便又对外头吩咐:“叫膳房给殿下加一道糖醋鱼。”   门外有人应是,她又转过头,朝他狡黠眨眼:“叫漂亮姐姐就有好吃的,乖,姐姐疼你。”   慕容霄:“……”   罢,他是夫君,不与她计较。   ~~   吃罢晚膳,天色已经不早了。   沈拾月去洗了个澡出来,却见换上了寝衣的小傻子已经躺去了大床上。   且还在里侧,理所当然一副要与她同窗共枕的样子。   沈拾月:“……”   她只能开口道:“昨日是看殿下不舒服才叫殿下在大床睡的,今夜殿下还是去睡小榻。”   哪知小傻子道:“本王还不舒服。”   说着还咳嗽了两声。   沈拾月皱眉:“你这演技是不是有点假了?”   却见小傻子拉了拉被子,一脸无辜道:“好冷。”   沈拾月一脸怀疑道:“真的假的?”   说着试着伸手过去。   慕容霄赶忙发功,待到她触到他额头时,果然又觉得烫手。   沈拾月这才真的信了,又皱眉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白天的时候殿下不是没事么?怎么一到晚上就烧?要不还是叫大夫给看看吧。”   却见小傻子一脸抗拒道:“不要,好困。”   说着还闭上了眼。   沈拾月没办法,想了想,觉得没准会如今早一样,一觉起来就好了,于是也不再坚持,上床躺到了外侧。   只是依旧没忘在床中间画了条线,道:“殿下不能过线哦。”   慕容霄嗯了一声,有心想提醒她不要踢被子才是。   然而还是没能说出口。   沈拾月吹熄了灯火,便躺了下来,大约是今天发功太多,立刻就进了梦乡。   慕容霄默默等了一会儿,见她竟没有踢被,不由觉得惊奇。   他昨夜没能睡好,此时不免也有些困意,于是也闭上了眼。   只是正待迷迷糊糊之际,却忽然又觉一阵风扑来。   紧接着,便有什么东西进了怀里。   他睁开眼,却见是那姑娘蜷缩的宛如一团,将脑袋顶在了他的胸口。   慕容霄:“……”   啧,竟然不是脚蹬他,一时间竟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但她还是出了被子,他想了想,索性拉开自己的被子,将她一并裹住,然后又闭上了眼。   其实还有一丝犹豫闪过心头,若她明早起来发现该发现此事……   那便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好了。   嗯,就这样。   慕容霄再度闭上了眼,然正在此时,窗外却忽然传来一声鸟鸣。   他霎时重又睁开眼,轻轻从床上起身,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房门。   是已经潜入东厂的安岚在无人之处等他。   见他到来,安岚立时轻声道:“启禀殿下,属下今日查到,就在去年十月初三,慕容瀚曾命三命亲信往返柔然,获得奇毒冰莲寒种。”   作者有话说:   殿下:我好冷,不舒服,我要睡大床呜呜……   某作者:崽啊,装病一时爽,将来掉马火葬场啊!   殿下:……   —— 第28章   冰莲寒种?   乍听这个名字, 慕容霄不免有点陌生。   安岚赶忙解释道:“据东厂密案记载, 这冰莲寒种乃是西域奇毒,但凡中毒者, 每每遇到乍冷情形, 便会陷入昏睡失去意识,严重者则会血液凝固而亡。寻常医术难以辨清此毒,而此毒一旦进入身体, 便再难清除。”   话音落下, 慕容霄眉间一凝, 立时想起当初他从马上掉下之时的情景。   那时正是寒冬,他骑马外出, 忽逢天降大雪,鹅毛大的雪花打在他的脸上, 他便忽然失去意识掉下了马。   还有, 他上回落入水中,虽然只是湿了衣裳, 那晚却随即发烧陷入昏睡,以至于他的记才得以回来。   ……   当初,外人皆以为他是不甚掉马摔伤,但现在看来,他只怕是中毒在先……   只是,这毒物到底是如何进入他体内的?   身为太子,他自小到大周围无一不是心腹,衣食住行皆是可靠之人伺候,外人根本难有机会靠进。   所以, 慕容瀚又是凭何给他下毒的?   正在思索之际, 远处忽然传来了打更声。   慕容霄回神, 问安岚道:“当年孤是如何醒来的?”   安岚道:“殿下摔伤之后,宫中御医皆都束手无策,是沈将军亲自赶赴西域请来一位名医,为殿下诊治半月有余,殿下才转醒。只是转醒之后,殿下的神思已然不同于常人,田氏趁先皇忧虑之际,借机陷害,说是那位大夫误诊至殿下于此,其又在殿下的药渣中查出了毒物,因此先皇大怒,命人斩了那位名医,沈将军也因此受到了牵连。”   “若非当时有大长公主等人求情,只怕沈将军也一同去了。”   慕容霄颔了颔首。   他当时昏迷了半月之久,醒来之初,脑间还是一片混沌,许多事都不在记忆之中。   因此,他只知沈平澜是被田氏母子陷害,却不知是如此具体情形。   他道:“查一查当时慕容瀚及田氏身边的亲信。”   安岚应是,又道:“这冰莲寒种,极有可能还在殿□□内,还请殿下务必保重身体。”   慕容霄嗯了一声。   只可惜,那位名医平白遭了连累。   从前他是不知,如今知道了,自然会多加注意。   说完此番要事,安岚随即告退,慕容霄也重又回到了房中。   他脑间仍沉浸于中毒之事,待来到床边撩开床帐,却不由一愣。   却见原本蜷成一团的沈拾月又从他的被中溜了出来,正张开手脚,摆出了一个大字。   且就在床的正中,四仰八叉之下,床面上几乎没有他躺的地方了。   慕容霄:“……”   他不明白,为何她会如此爱翻身?   且每次都能翻出如此不同寻常的姿势?   眼下怎么办,他要睡哪里?   他试着帮她收敛,哪知才动了一下手,却被她一下甩开,口中还怒道:“混蛋别碰我,看老娘不把你撕成碎片!”   慕容霄:“???”   老娘?   这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样的梦?   终是怕吵醒她惹来怒气,景王殿下一时不敢再动。   想了想,只好从床尾小心翼翼上去,又小心翼翼躺在墙边。   好在那里还有一点容身之地。   当然,躺下之前,他还不忘给她拉好被子,而后才闭上眼,睡了过去。   脑间又不由回想起离开前的温馨场面……   啧,这个安岚,真是早不来晚不来。   ~~   接下来的几日,府中一切可谓顺风顺水。   德祥楼顺利重开,府里戏班子的排练也上了正轨。   她去瞧过几次,见那些美人们皆都在认真对待,且不愧都是有功底的,短短几日间,无论唱念坐打,皆都已经有了模样,且还会根据自身经验与王家兄妹探讨戏中细节,令人甚是欣慰。   王家兄妹就更不用说了,毕竟是专业人士,经过几天的磨合,已经将一部戏的曲调改写好,沈拾月在旁听了听,直觉韵味十足,且多种板式结合,有快有慢,也很有京剧的雏形了。   唯独有一样问题,便是唱词。   因要将几种唱腔取长补短,想做到如后世的京剧一样受欢迎,必须要雅俗共赏,念白可以用俗语,但唱词却要文雅,否则只怕难入世家贵族的眼。   对此,王俊卿有些惭愧,对沈拾月道:“小的自幼在戏班学戏,少读诗书,这唱词怕不是要请有学识的官人来改一下。”   沈拾月听了,初时还道:“拿来给我看看。”咳,她好歹也上过十来年学。   王俊卿应是,忙将戏本奉上。   沈拾月扫了一眼,不由一怔。   原来这唱词都是七言或者十言的句式,既要押韵,又要显得工整,还得叙事,还真不是容易事。   她只好咳了咳道:“待我拿回去看看,你们先练身段。”   王俊卿自然应是,便目送她出去了。   ~~   慕容霄到的时候,沈拾月正坐在窗户底下,对着一沓纸凝眉沉思。   却见她口中还一边念念有词,一边伸着手指头数数,看起来神神叨叨。   慕容霄奇怪,问道:“你在干什么?”   沈拾月回神,看了看他,而后道:“姐姐在写唱词,还得写的文绉绉,真是太难了。”   慕容霄还是不明白:“什么唱词?”   沈拾月便给他看了看手中的纸:“就是我们的戏班编的新戏啊,戏里演员唱的词,便是唱词。”   慕容霄瞅了一眼,却见她手中的纸上写的是偏白话的语句,类似于:“早起在绣坊中穿针引线,小女子年二八身世堪怜”之类。   他大致明白过来,她大约是想把这些唱词改得文雅一些。   哪知正在此时,却见她挠了几下头,而后啪得一声将稿纸拍在桌上,道:“索性请孙长史过来问问,他好歹也是进士出身,写个词句应该没问题。”   慕容霄挑眉,就这两句词,还用他的长史来?   他于是开口道:“早妆罢,绣房中,针线勤忙,鹊鸟鸣,花移动,影照菱窗……”   话音落下,却见沈拾月一愣:“殿下说什么?”   慕容霄还得装出一脸懵懂的模样,道:“作诗。”   沈拾月睁大了眼睛:“殿下再说一遍?”   慕容霄于是又道了一遍:“早妆罢绣房中针线勤忙,鹊鸟鸣花移动影照菱窗。”   却见沈拾月跟着沉吟一遍,而后一拍大腿:“妙啊!这多工整!”   然而紧接着,又有些奇怪,皱眉看他道:“殿下怎么还会作词?”   慕容霄暗自挑眉:“简单。”   他三岁开蒙,四岁便已能背下百首诗词,五岁时作的诗连大学士都夸奖。   此时,沈拾月倒也想了起来,叹道:“听说殿下从小便有超人才能,四五岁时便能出口成章,果然厉害!”   说着赶紧拿笔把他说的那两句给记了下来。   而后又问道:“接下来呢,殿下再作两句,能表达这个姑娘乖巧懂事的?”   慕容霄看了看那纸上白话的词,顺口又道:“晨昏间奉高堂椿萱并旺,焚香火愿双亲福寿安康。”   沈拾月边念边记,不由连连赞叹。   而后,索性一口气叫他把另外的十来段也都给改了。   自然仍是惊喜连连,诸如:“莲步轻移裙角动,牛郎织女渡银河。”之类,既不过于白话,也不高深晦涩,实在是恰到好处。   约莫一个时辰后,沈拾月看着手中改好的唱词,不由颔首感叹:“太棒了!这可真是踏破天涯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慕容霄:“……”   还不是因为有他这样的夫君?   哪知却见她忽然又凝眉道:“殿下这武功也会,做诗也行,连五十加五十等于一百都知道,到底是傻在哪了呢?”   慕容霄:“……”   五十加五十等于一百这种事就不必再提了吧……毕竟太过简单。   他可是四岁就能背下小九九的人。   却见她忽然又道:“殿下告诉我,七七多少?”   慕容霄:“……”   虽然很想告诉她答案,但他还是故意道:“五十八。”   果然见她有点失望。   顿了顿,却又问:“六九呢?”   慕容霄:“……大,麻花。”   沈拾月:“???”   大,麻花是什么鬼?   她不甘心,于是又问:“四百二十八加一百三十五?”   慕容霄:“……”   还不死心?   他只好违心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沈拾月叹了口气:“殿下有点偏科啊!”   慕容霄:“……什么是偏科?”   却见她道:“就是只会语文,算术太差呗!看来过几日还得找个先生给殿下教一教。”   慕容霄差点翻出白眼:“不要。”   有这功夫,她自己怎么不找个先生学学诗文?   却见她摇了摇头,老成叹道:“总是贪玩。”   说着又叫了小霜进来:“把唱词给王先生送去。”   小霜应是,捧着改好的稿纸走了。   慕容霄见她闲了,开口道:“饿了,吃饭吧。”   沈拾月此时心情不错,道:“殿下帮我解决了难题,今儿请你殿下吃好吃的,殿下想吃油条油饼,还是糖醋鱼?”   却见慕容霄道:“饺子。”   沈拾月道:“又想吃饺子了?也好办,叫膳房给殿下做便是。”   说着便要吩咐丫鬟们,哪知却见他道:“去你家吃。”   沈拾月皱眉:“干嘛要去我家吃?王厨做饭也很不错的啊。殿下不是很喜欢他的手艺吗?”   哪知却见小傻子忽然不讲理起来:“就要去。你不去本王自己去。”   说着还要自己往门外走。   沈拾月:“……”   嘿,这是长本事了?   不过想想,自打娘家搬家后,她自己还没回去过,于是便道:“等等,我陪殿下回去便是。”   语罢便披上外袍,与他一道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这两天可能太累了,身体状态不太好,屡屡叫大家久等,实在是对不住大家。   发一波小红包求原谅~~   今天一定赶出二更!!!   周末快乐亲爱的们,大家也一定要保重身体。 第29章   沈家的新府邸并没有从前那般偏远, 二人乘马车出门, 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地方。   只是因着这是搬家后他们头一次来,便装出行, 事先又没有通报, 待下了马车,竟险些连门也进不去。   还是恰逢杨叔从门房出来瞧见了他们,这才一脸惊讶的行礼, 又赶忙吩咐小厮去向沈平澜夫妇禀报。   不过须臾, 便见沈家夫妇连同下人约莫三十来人倾巢而出, 一脸紧张的向沈拾月与慕容霄行礼:“参见殿下,参见王妃。不知二位驾到, 有失远迎……”   沈拾月:“……”   小傻子每每都是说来就来,也真是难为爹娘这一大家子。   她只能忙叫众人平身, 又说些客气的场面话:“殿下知道我甚是思念爹娘, 恰逢今日有空,便陪我回来探亲, 爹娘不必紧张。”   沈家夫妻也赶忙应是,又张罗着把人往府中请。   因着头一回来这处新府邸,沈拾月正好奇,进大门后顺势把府里逛了一圈,但见宅院宽敞,有四进房舍,还带着一个小花园,还是挺不错的。   进房之后,又见家具也都焕然一新, 虽比不上从前侯府的光景, 但到底比打石坊强了太多。   父母的穿戴自不必说, 面色也都从前好了许多,尤其爹的腿伤也好了一些,已经不必拄拐了。   只是打量一圈,都没见到弟弟沈开济,沈拾月便问道:“阿济呢?”   爹沈平澜忙答:“草民给他寻了间书院,已经去读书了。”   沈拾月点了点头:“如此也好,爹娘都好吧?”   沈家两口子赶忙应是,又问:“不知殿下与王妃可用过午膳了?”   沈拾月看了眼某人,略带无奈的对父母道:“殿下正是想吃家里的饺子才来的。”   众人:“……”   身为主厨的杨妈倒是一脸受宠若惊,忙点头道:“奴婢这就去做,请殿下稍候,饺子马上就得。”   说着便赶紧要去厨房忙活,走了几步,又特意退回来请示:“殿下还要吃酸菜馅儿的吗?”   沈拾月:“……就酸菜的吧。”   换了馅万一这小傻子又不吃了呢?   杨妈应是,这才又向厨房跑去。   沈拾月又对某人道:“殿下瞧见了,我弟弟不在家,没人给殿下抓鱼,所以今儿咱们就先吃饺子,炸小鱼就不吃了。”   哪知话音才落,没等小傻子说什么,却见一旁的杨叔立即自告奋勇:“小公子虽不在,小的也可以去抓,请殿下稍候,炸小鱼一会儿就好。”   说着便拿了渔网还叫了两个小厮一起出门了。   沈拾月:“……”   哎,为了这小傻子能一饱口福,大家也是不容易。   眼瞧房中只剩了自家人,沈拾月便顺口问起父母:“如今家中人手可充足?”   沈夫人答道:“充足,字搬家之后,从前府里的老人儿们回来了有五六个,你杨叔又从人牙子那里买了几个,加之宫里还派了几个,如今人手绰绰有余。”   沈拾月倒是有点意外:“宫里还派人来了?”   沈夫人点了点头,谨慎道:“这也是圣人们的恩典。”   沈拾月心间呵呵,看来这狗皇帝人手确实很多,竟喜欢往别人家安排眼线。   正在此时,却听慕容霄道:“出去走走。”   沈拾月挑眉道:“殿下刚才不都看过了?外头冷,等会就要吃饭了,就别出去了。”   主要他要去的话,一家子都得陪着挨冻。   哪知小傻子又犟起来,道:“就要去。”   沈平澜忙道:“草民陪殿下去走走,王妃留在房中歇息吧。”   小傻子还算满意,嗯了一声便出了房门,沈平澜也赶忙跟上。   比起王府,沈家自然称不上大,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又逛了一遍。   沈平澜跟着慕容霄来到园中的池塘边,却见景王殿下一时兴起,拿起块卵石往水中打了个水漂,没想到竟有一条红鲤鱼被石子打中,立时翻了肚皮。   沈平澜忙夸道:“看来这条鱼与殿下有缘,来人,快捞上来送去厨房,等会儿请殿下尝鲜。”   立时有名小厮应是,用网将那条倒霉的红鲤鱼捞出,往厨房送去。   身边一时没了闲杂人等。   沈平澜这才敢露出些许真性情,叹道:“当年殿下四岁进武场,最爱的便是骑马射箭。不过十岁,殿下便能百步穿杨,宫中哪位皇子也比不上……”   他顿了顿,又道:“殿下不知,当年二皇子曾在先皇面前立誓,道是若殿下醒来,他便会将皇位归还殿下。”   慕容霄目中一凝。   慕容瀚还曾说过这样的话?   莫非也是在他昏迷之时?   他正要说话,余光却瞥见湖的那边有人出现,正是先前抱鱼走的那个小厮。   沈平澜也察觉到,立时停住话语,又换了一副神色。   慕容霄便明白了,那忽然出现的应是今次宫中派出的人。   他于是看过去,问道:“谁?”   对方忙答:“小的将鱼送去厨房,鱼已经杀好了,只是忘了问殿下要吃什么口味?”   却见景王殿下忽然皱眉看他,怒道:“混账,为何要将本王的鱼杀了?还本王鱼来!”   什,什么?   那小厮立时傻在原地,嗫喏道:“殿下不是要吃……”   慕容霄哼道:“本王何时说过要吃?那么漂亮的鱼,为何要吃?”   “这这……”   那小厮一时反应不及,愣在了那里。   哪知景王殿下怒气未消,又道:“混账,尽然敢杀本王的鱼,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这可把人吓了一跳,立时又有一个家丁上前道:“景王殿下息怒,小的们这就给您重捞一条如何?”   哪知景王殿下又哼:“就要方才那条!混账,竟敢糊弄本王,也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这可把二人都吓了一跳,连忙看向沈平澜。   慕容霄瞥见,又加重语气道:“还不快去!”   沈平澜咳了咳,吩咐道:“还不快去领罚。”   立时有人应是,将那傻了眼的两人带了下去。   沈平澜又对慕容霄道:“请殿下息怒。”   周遭正值一片清净,待他话音落下,却见慕容霄道:“他何时说过那样的话?”   沈平澜立时怔住。   殿下他这是……   慕容霄用眼神示意他平静,又低声道:“将军这几年受苦了。”   沈平澜又怔愣一下,而后彻底明白了过来。   紧接着,他又赶紧收敛情绪,道:“这都是草民应该做的。当初殿下昏睡不醒,先皇曾当着几位大臣试探二皇子,若将储君之位传于他,他会如何对待殿下?二皇子当场跪地道,若殿下有朝一日醒来,会立刻将大位还与殿下。”   慕容霄闻言略作思索,又道:“朝中现下还有谁与你有往来?”   沈平澜道:“以草民的境况,大多已经断了联系,不过兵部侍郎及户部尚书大人都曾暗地对草民予以援手,还有草民从前几位副将,不过如今并不在京。”   慕容霄颔了颔首,此种境况下,仍能与沈平澜有往来者,无疑皆是重义之人,也便是他的希望。   他又问道:“当初是你给孤请来的大夫?”   沈平澜应是:“草民驻守边关之时曾与这位大夫相识,知道他医术很高,当时京中大夫们都束手无策,臣便奏请先皇,将其带到了京中。只可惜……”   只可惜了那位大夫。   这些年他时常沉浸与两难的愧疚之中,责备自己为何没有护好那位旧识,后悔将他带来京城。然而若不是那位旧识来京,太子殿下眼下又只怕会更差……   正在此时,却听慕容霄道:“此时不怪你,罪在他人。”   说着他又问道:“当年你将那位大夫带来京中后,可有再见面?”   沈平澜摇了摇头,回忆道:“草民将他护送至宫中后,他便忙着替殿下诊治,再未见过,等得到消息之时,他已经……”   慕容霄颔了颔首。   ——   那位大夫能把他唤醒,显然知道他中了毒,但这两年间,无论宫中朝野,从没有任何他中毒的消息,可见这件事已经被田氏及慕容瀚压下。   因为一旦被人知晓,那他出事就不是自己不慎所造成。   而最大得利者,既是最大嫌疑人。   ……   正在此时,却听一旁传来声音:“殿下在何处?”   翁婿二人齐齐看去,却见是沈拾月及沈夫人过来了。   沈拾月一脸紧张,待来到近前,便立时问道:“殿下方才又打人了么?”   慕容霄已然换了神色,沈平澜则道:“并非殿下打人,实则是新来的下人不会办事,惹了殿下生气。”   新来的下人?   沈拾月瞅了瞅爹得神色,大致明白了过来,看来这被打的怕不是宫里来的?   她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方才有人到房中报信,说殿下又打人,还把我吓了一跳。”   呵,既是宫里的眼线惹事,那来给她报信的莫不也是宫里的?   否则别人谁管这闲事?   而她话音落下,却见小傻子忽然道:“谁去报信?”   沈拾月道:“就是有个小厮……”   说着正好在不远处瞧见了那人的影子,忙指着道:“就是那个。”   慕容霄道:“带过来。”   有沈家下人应是,立时将人带到了眼前。   便见景王殿下哼道:“多嘴多舌,割了他的舌头!”   这话一出,着实将众人吓了一跳。   沈拾月也咳了咳:“割舌头有点吓人了。”   小傻子哦了一声,道:“那打三十大板。”   沈拾月:“……”   虽然但是……小傻子最近是不是有点暴躁?   怎么动不动就要打人三十大板?   不过话说回来,这几个宫里的眼线,也就只有他能治了,所以趁此机会治一治也好。   她于是又假意劝道:“殿下息怒,他也是担心出事罢了,别怪罪他们了。”   却见她的小傻子哼了一声:“吓唬娘子的就该打,还有谁同他们一伙?统统拉去打三十大板!”   沈拾月:“……”   漂亮!   作者有话说:   殿下:懂了,媳妇每回说不打人的时候使劲打就是。   拾月:孺子可教!   ——   来了来了~~ 第30章   当天中午, 沈家后院响起了一片板子声。   三个人将近一百大板, 可谓此起彼伏,经久不衰。   而就在这板子声中, 杨妈的饺子也包好了, 景王殿下在媳妇及岳父岳母的簇拥下坐到了桌前。   白白胖胖的饺子鼓着肚皮冒着热气,被端到桌上,一旁还有一大盘金黄香酥的炸小鱼。   ——没错, 为了能叫景王殿下满意, 杨叔出门时特意带上了三张渔网, 忙活半个时辰,几乎把附近河里的小鱼儿全给捞了上来。   除此之外, 桌上还有五香驴肉,油爆大虾, 糖醋鲤鱼, 子姜烧鸭,以及蟹粉狮子头等佳肴, 眼花缭乱足足摆了一桌。   沈拾月默默扫过一边,心道这着实看得出娘家的日子是过得好了。   她忍不住开口叹道:“殿下只是想吃个饺子,爹娘何必这样破费?”   沈夫人忙道:“殿下与王妃是贵客,肯下榻寒舍,便是我们的荣幸,从前几次是没办法,如今条件好了,当然要尽心准备才是。如此还是匆忙了些,希望殿下不要嫌弃才好。”   话音落下, 却见景王殿下唔了一声, 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唔, 这才出锅的饺子,沾些蒜泥醋,一口咬下,瞬间感受到了那种踏实又独到的美味,饺子皮筋道,猪肉的油腻被酸菜化解,又增添开胃的酸香,令人一口一口停不下来。   景王殿下边吃边想,怪道他上次非要自己跑来,这饺子是真的好吃。   嗯,这炸小鱼也不错,鱼肉的鲜香皆都化在了酥脆之中,连鱼刺都酥了,叫人几口便是一条,真是过瘾。   咳,这也确实不怪他上回要跑去冰面上自己抓鱼。   ……   眼看着景王殿下一个饺子一条小鱼,正吃得香,沈家夫妇心间也放了心。   哪知正在此时,却见沈拾月忽然道:“我爹娘还为殿下准备了这么多菜,殿下怎么能光吃饺子?都得尝一尝才成啊。”   沈平澜吓了一跳,忙道:“不必如此,殿下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咳,从前殿下或许真的不懂事,可眼下不一样了,闺女怎么还能如此同殿下说话?   话音落下,却见景王殿下瞥了眼其他的菜,道:“不喜欢。”语罢依然专心吃酸菜饺子和炸小鱼。   ——主要别的菜哪儿都能吃到,只有这两样,沈家做的最好。   哪知沈拾月并不打算放过他,口中又道:“殿下不可挑食,尤其出来做客,就算不喜欢别的菜,也要给主人家面子。”   说着叫他看向桌面,又道:“你瞧这道糖醋鱼,光过油都要三遍,每一遍的火候也都有所不同。还有这蟹粉狮子头,这时节哪有那么多膏蟹,做出这道菜可是又费钱又费功夫;还有这子姜烧鸭,人家小鸭子本来活得好好的,就是为了招待殿下才不得不一死,做成了这香喷喷的菜,殿下若是不尝一尝,小鸭子岂不就白死了?”   慕容霄:“……”   这话说得,敢情他还得为一只鸭子负责?   沈平澜才更是紧张,忙又开口道:“王妃,不可如此……”   哪晓得闺女还伸手安抚他:“爹别担心,正因为殿下不同常人,才越要教道理,若不然每次都是这样,可怎么得了?外头那么多百姓连吃饱饭都难,府里这么多好东西却要生生浪费,岂不可耻?”   “这……”   沈平澜一时无话可说,却见闺女竟又夹了一块狮子头到殿下碗里,口中笑着道:“来,好孩子可从来不挑食,殿下快尝尝这个。”   众人:“……”   王妃怎么能叫殿下“好孩子”……   沈平澜也是急得不行。   只有景王殿下本人稍顿一下后又暗自庆幸。   还好,不是“小可爱”。   而紧接着众人便见,景王殿下竟真的乖乖把碗中的狮子头夹起吃了一口。   与此同时,沈拾月立时拍手:“好样的!真棒!”   说着又给他继续往碗里夹:“来,再来块鱼,两片驴肉,一只大虾,再来块烧鸭吧……吃完这些,我们下回才能继续来吃饺子哦。”   看着碗中食物堆成小山的慕容霄:“……”   一旁心惊胆战快要跳起来的沈平澜:“……”   闺女住手啊!   殿下他是装的啊!!!   ~~   待吃罢午饭,景王殿下又与老丈人在新宅中“逛了逛\',便跟着媳妇回了自己家。   正值午后,车马摇晃中,人不免有些困乏,没过多久,沈拾月的眼皮便开始打起了架。   她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瞅了瞅,见小傻子也睡着了,这才把头靠在榻上,闭上眼睡了过去。   然待她睡熟,慕容霄却又睁开了眼,来到车门处,与驾车的扶风低声吩咐:“叫安岚与定波去查一查,当年为孤治疗的那位医师可有无助手,或是御药房中取药煎药的人。”   ——他既是中毒,那位大夫必定是用解毒之法将他唤醒,这世上总该还有人知道真相。   扶风隔门应是,而后,又听他道:“还有,孤想知道,先皇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他的父皇还不过五十,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突然驾崩?   或许,父皇是如他一样被人谋害,而祸因,大约正是慕容瀚的那句话。   扶风闻言却愣了愣。   ——其实这个任务颇有些难度。只因当初殿下受伤之后,先皇心痛震怒,又经田氏怂恿,几乎杀了所有宫中旧人,以至于先皇后来因何而病,又因何驾崩,他们无法全然获得真相。   且若先帝的死因果真有异,田氏与慕容瀚也必定早已销毁了证据,绝不可能会留下祸患。   看来,此事也要与方才殿下所吩咐的那般,从人身上下手,或许还有些希望。   他再度应是,慕容霄也回到了座位上。   却见那姑娘还在睡着,身体随着马车颠簸,看起来并不怎么舒服。   他于是伸手将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上,又拢住了她的胳膊。   如此她便不至于摇晃了。   左右是自己的媳妇。   啧,就是今日被她喂得有些饱,料想晚饭大约不用吃了。   ~~   唱词改好,景王府戏班子接下来愈发顺风顺水。   眼看又经过六七日的排练,第一出戏便排好了。   沈拾月十分高兴,特意拉了小傻子来检验成果。   府中原本有一个戏楼,只是从未用过,她特意叫人打扫干净,张灯结彩,还摆上各种小吃水果。   待众人准备就绪,大戏便开了场。   慕容霄原本没有多大兴趣,但当那锣鼓一响,伴奏一起,他还是不免被吸引了注意。   只因这剧种完全不同于他从前在宫中常听的昆腔,说唱结合,节奏明显,有快有慢,且无论唱念都十分工整,颇为令人朗朗上口。   最要紧的是,演员用京城语言来念白,全然不同于昔日昆腔中的吴侬软语,叫人一下便能听懂,自然很快就融入了剧情之中。   眼看几折下来,连福顺都热不住哼起了其中曲调,小霜几个丫鬟们更是讨论起了剧情——   “哎,这小两口总算重逢了,不然今晚只怕要睡不着了。”   “是啊是啊,里头的后娘可真是太讨厌了!继女都嫁人了,还时不时要去破坏人家的好日子,图个什么啊!”   “这当爹的也气人啊,后老婆这样欺负亲闺女,居然也不知道休妻,简直不配当人家爹!”   ……   这部戏名叫《荆钗缘》,是王俊卿从别的戏种移植而来,讲的是一对恩爱夫妻阴差阳错下分离又重逢的故事。   此时听丫鬟们讨论的如此热烈,便知道她们都看懂了。   沈拾月笑道:“咱们的新戏好看吧?”   众人齐齐点头:“好看,简直太好看了!”   沈拾月很满意,大手一挥道:“咱们的戏班子辛苦了,今日首演,每人赏银二两,今晚叫厨房加餐!”   这话一出,众美人自是开心,纷纷谢恩。   沈拾月又道:“大家好好准备,后日正是良辰吉日,咱们正式对外公演。到时我会请几位贵客,给咱们撑撑场子。”   话音落下,小霜忍不住好奇道:“王妃会请哪位贵客?”   要知道,因为景王殿下的病情,自打这景王府建府一来,便几乎没有什么客人来过。   便是前阵子二位主子大婚之时,来的客人也是屈指可数,还因为汾阳王被殿下推倒,齐呼啦全都跑光了。   却见沈拾月道:“大长公主与庆王都喜欢看戏,且对我与殿下有恩,此时正是我们还人情的时候。”   慕容霄闻言在旁默默点了点头。   大长公主一向护他,经过上回庆王也开始倾向于他,她这次邀请,倒很是合适。   这样想着,便见沈拾月已经同管家吩咐起来:“立刻向大长公主府跟庆王府送两份请帖,就说我们王府排了新戏,请二位贵人后日晚间在德祥楼瞧新鲜。”   慕容霄倒有些不明白了,问道:“为何在德祥楼?”   在府中请他们看不好吗?   却见沈拾月道:“这叫借机宣传。大长公主与庆王乃是朝廷权贵的顶流,绝对吸引百姓目光,咱们的酒楼刚开业,此时正是需要流量的时候,在那里看戏,多吸引人目光,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慕容霄:“……”   虽然这“顶流”“流量”是何意,他还不甚明白,但他已经也听懂了,她这还是为了赚钱。   正在此时,又听她吩咐管家:“对了,记得去怀亭侯府通知一声,这看着都半个月了,他家小公子还没唱那十八摸呢,趁这机会,正好去德祥楼给我热热场子。”   管家:“……”   慕容霄:“……”   作者有话说:   拾月:流量为王!   吃瓜群众:想看!   ——   来了来了~~ 第31章   这样定好, 转眼便到了后日。   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玉泉湖畔的德祥楼内灯火辉煌。   许是因着景王殿下难能请客一回, 今日宾客们也都十分给面子。   不止大长公主带着驸马及儿子儿媳亲临, 庆王爷与庆王妃也带了一对子女出席。   再加上他们每人的侍从,林林总总共有几十人之多,一下便叫大厅热闹了起来。   待到众人入座, 立时有人奉上果品香茗及各类佳肴。   作为东家的沈拾月主动道:“承蒙陛下恩典, 将这德祥楼赏赐给景王府, 近日重新开了张。上回我与殿下前去逛瓦市,殿下很喜欢那里的戏曲, 太后娘娘知道后,又特地为我等赐了十二名歌姬。我便请了师父叫她们拍了场新戏, 景王殿下前几日看过后觉得很是不错, 今日特意邀请各位长辈亲朋前来观赏。”   一旁默默坐着的慕容霄神色平静。   没错,背锅的日子已经习惯了。   而听她这话, 众人也都晓得了,原来田太后还给这新婚小两口一气儿赐了十二个歌姬。   大长公主慕容瑧讥笑道:“听闻太后娘娘近来凤体欠安,这般情形,还想着给你们赐歌姬,可真是难得。”   沈拾月颔了颔首,顺便又给田太后发了次功:“祝太后娘娘早日康复。”   说着又道:“对了,开场之前,还有一样惊喜奉上,怀亭侯府的小公子准备了节目, 要给大家献上一曲。”   这话一出, 众人互相瞧了瞧, 俱是十分期待。   ——咳,之前赵弘盛在瓦市挨板子的事,京城早已传遍。   众人自然也都知道慕容霄叫那猪头唱十八摸的事。   却没想到,赵家那臭小子居然真要唱。   咳,说起来,这也是今日他们来的目的之一了。   只不过,庆王妃还是有些担心自家一对未成年的儿女,便对沈拾月道:“若是那种曲子,你堂弟堂妹只怕听不得。”   却见沈拾月一笑:“婶母不必担心,赵公子已经洗心革面,今日段不会唱那种曲子。”   说着,便朝堂中吩咐:“请赵公子上台。”   话音落下,众人忙一脸期待的看去,就见那赵家猪头一瘸一拐的出来了。   料想是那三十大板还没有好全。   待上了台,这厮又一脸尴尬的向众人道:“上回都是小的不好,今日且为贵人们献唱一曲,望景王殿下宽恕则个……”   慕容霄咳了咳,控制不住的想挪开目光。   他也是真的佩服,沈拾月居然真能把这人给叫出来。   而待那猪头话音落下,乐器伴奏随之一响,他竟真的张嘴唱了起来——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过,听我唱过十八错……”   听到此,众人皆是一愣,十八错?   紧接着,又见那猪头开始骂自己,什么“不学无术”,“有辱斯文”,“败坏门庭”,“目无尊长”,“放浪形骸”,“欺压百姓”之类……   好么,原来是把“十八摸”改成了“十八错”,叫他把自己给狠狠骂了一通。   再加上他那副倒霉模样,及破锣嗓子,只把众人听得忍俊不禁。   啧,真是活该啊,活该!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总比十八摸好多了。   待到一曲唱完,厅中众人都已经笑得开怀。   庆王一边摇头,一边伸手点他道:“你小子今后可要长教训,若再敢犯浑,便叫你在大街上唱个‘三十六错’,‘四十八错’。”   那赵弘盛忙点头应是:“是是是,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庆王又道:“还不快谢谢景王殿下放你一马?”   赵弘盛赶紧朝慕容霄鞠躬:“小的谢景王殿下大恩。”   慕容霄别过脸去。   不能再看,再看他也要笑出来了。   好在沈拾月替他答道:“罢了,总归是辛苦赵公子了,望你今后洗心革面,快下去歇息吧。”   赵弘盛应是,赶紧夹着尾巴逃走。   台上干净了,场子也热起来了,沈拾月正式宣布:“好了,现在该大戏上场了。”   ——经过这一通,厅中气氛已经松缓许多,众人也开始端起茶盏,拿起点心,边吃边喝的看向台上。   就见随着一阵锣鼓响,胡琴拉起,演员开始上了场。   这曲调节奏明显,旋律响亮,显然不同于他们常听的昆腔,一上来的念白还是京城的韵味,又不同于各地的小调,叫人立时感到新奇。   待到台上人开口唱起,工整的唱词更觉朗朗上口,尤其那旋律也是节奏感十分明显,没过多久,便叫人忍不住点头合起了拍子。   如同那日首演时,景王府中大家的反应一样,厅中无论男女很快都被剧情吸引,尤其越年轻的看的越是专注。   随着戏中情节展开,观众们的神色也都跟着变化,专注的连茶都顾不上喝。   一个时辰不知不觉过去,待到落幕,众人无不反响强烈。   庆王府十岁的小姐问道:“这是什么戏啊?怎么这么好看?”   庆王妃也跟着问道:“是啊,这又唱又说,还能翻跟头,怎么从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演法?”   沈拾月笑道:“这便是我们王府自创的新戏,是取众家所长提炼而成,今儿可是首演。”   大长公主也问:“那这戏叫什么名字?”   沈拾月想了想道:“就叫它京腔吧。”   驸马爷在旁颔首:“此种戏阳春白雪,又老少咸宜,真是不错。”   庆王爷则满脸意犹未尽,道:“就这一出吗?还有没有别的?这才刚听出味儿来怎么就没了?”   其十五岁的世子也道:“是啊,嫂子叫他们再唱几段吧?”   沈拾月十分得意——   看,观众无论是何身份,期盼返场时的热情都是一样的。   所幸早有准备,她于是应好,叫众人重新上场。   虽说目前只有一出完整的戏,但折子戏还有不少,王家兄妹便献唱了一段《美人计》,乃是由三国里的情节改编,讲的是孙尚香与刘备的姻缘,男女对唱,有快有慢,很是令人过瘾。   紧接着,美人们又出来演了一段“天女散花”,一时间彩带飘飘,腰肢婀娜,比寻常的宫舞更有力度,又比昆腔更有节奏,令在场一众皇亲国戚都不由鼓掌叫起好来。   那喝彩声传到店外,更加吸引过路的观众。   ——要知道,因今日有两家皇亲到场,德祥楼并未对外营业。   但门窗与侍卫挡不住那里头的锣鼓与唱腔,早已吸引了许多路人。   沈拾月抓住时间,早已派了几个跑堂及时在外宣传:“德祥楼近日有贵客临门,恕不能接待诸位,明日新戏还会上演,想看的一定请早!”   众人闻言皆都打定主意,明日一定要看看新鲜。   眼瞧返场也返了四次,时间也是不早,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大长公主十分满意,对沈拾月道:“过些日子别院的梅花开了,我会设宴赏梅,你与阿霄带着她们来热闹热闹。”   姑母的场子一定得撑,沈拾月忙应好:“这可是她们的荣幸,一定叫她们好好准备。”   庆王也心痒痒的,但当叔叔的,请侄媳妇又说不过去,只好道:“哪天再排出新戏,一定派人去告诉我一声,我一定来看。”   没想到却听沈拾月道:“年后正月初八,便是叔叔的寿辰,我已经叫他们排麻姑献寿,到时专门到府上去给叔叔贺寿,还望叔叔不要嫌弃。”   这话一出,庆王都感动得快哭了,没想到侄媳妇居然还知道他的生日,还早就准备了节目。   于是忙颔首道了声好,又对侄子道:“阿霄,你小子娶了个好媳妇,要好好对她啊。”   慕容霄:“……嗯”   他的媳妇,就算不用他,自己也会过得好好的。   ——经过今晚,他可真是由衷的佩服,对于怎么赚钱,她还真是挺有一套。   ~~   经过两家皇亲的亲自到场造势,第二日,德祥楼果然十分火爆,天还没黑店中无论包厢还是大堂,皆都挤满了人。   但为了保障食客们的舒适度,店中还是采取了限流的措施,以至于好多人没能进去,只好隔天再早早来到。   热度足足持续了六七天还不减分毫。   除过店中的菜品做得好,演出才是最大亮点,众人听到这种雅俗共赏的新戏,无不耳目一新,有的人甚至一连三五日都来听戏,回到家后也忍不住哼唱其中曲调,果真如沈拾月先前所预料那般风靡全城了。   当然,沈拾月也不是周扒皮,并没叫戏班子天天演出,只是隔天一场,其余时间便叫大家在府中休息排演新戏,并按照之前所说将每日的营业额中拿出一部分与众人分享。   而眼看着观众们热情,白花花的银子也入了荷包,美人们也都干劲十足,一连又排出了三个新戏。   眼瞧着,已是腊月十五,天气越发严寒,城中的梅花纷纷开放,大长公主的梅花宴也到了。   早在前几日,沈拾月便收到了大长公主府送来的帖子,自是认真准备了一番。   等时间一到,便带着小傻子出了门。   说来,这还是她与小傻子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免不得要想的多一些。   趁乘车之时,她与某人交代道:“姑母人缘很好,料想今日到场的人必定有不少,听说还会有煮雪烹茶,赏梅吟诗之类的活动。殿下记着,若别人要你吟诗,你可千万别理,不然叫别人知道你这么聪明,没准会有什么麻烦事。”   慕容霄:“……”   不就是要叫他好好装傻。这丫头,真以为他会在别人面前露馅?   他于是嗯了一声,又忍不住上下打量她。   只见她今日一身貂绒的披风,头上高挽发髻,带着许多首饰,脸上也搽粉描眉,还画了口脂,那唇瓣殷红的犹如樱桃。   总之,整个人都看起来十分亮眼。   而没等他说什么,那姑娘又特意抚了抚发髻,朝他眨了眨眼道:“姐姐今日是不是特别漂亮?”   慕容霄:“……”   飘亮是漂亮,但为什么又是“姐姐”?   他又将她上下看了一遍,道:“为何戴那么多东西在头上?”   不累吗?   却见沈拾月挑眉:“当然要戴。今儿去的人不少,大长公主也是讲究排场之人。我好好打扮,也是给姑母面子。再说,我可是王妃,殿下又不差钱,岂能输给别人?”   说着还又抬手理了理袖口,又露出手腕上的八宝手钏给他看:“赚钱的意义便是想戴首饰的时候就有首饰。殿下记着,以后要多送些首饰给我。”   慕容霄:“……”   还用他送吗,府里的一切不早都是她的了么?   说话间便到了地方,二人下了车,只见大长公主的儿子儿媳早在等候,立即将他们引到温暖的花厅。   待到主宾彼此见过礼,大长公主道:“今儿来的多是年轻人,坐在一处不太方便,阿霄随你姑丈表哥去吧,叫你媳妇跟姑母吃茶,”   驸马爷便与慕容霄道:“请殿下随我来,暖阁中可以听琴煮茶。”   慕容霄也不想与一帮女子坐在一处,便唔了一声,随姑丈及表哥走了。   沈拾月其实还有担心小傻子离了她的视线,但一想大长公主一家都是好人,有姑丈及表哥看顾,应该也没事,便由他去了。   此时,大长公主的儿媳徐虹玉也上来亲热拉她,道:“请王妃入座吧,等会有不少人要想你见礼呢。”   ——其实二人之前并不认识,但自打前几日在德祥楼里看过戏,徐虹玉便被沈拾月的才华深深折服,是以很是喜欢她。   沈拾月也欣然跟着这婆媳俩入座吃茶,眼看宾客们纷纷到来,陆续向她行礼。   正如大长公主所说,今日到来的以年轻人居多,其中有一位姑娘,模样秀丽,举手投足也甚有大家之风,叫她眼前一亮。   其身旁还跟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妹妹,但气度就差一些。   徐虹玉悄悄告诉沈拾月:“这是英国公的两个孙女,若不出意外,大的那位姑娘,年后大约就是皇后了。”   沈拾月明白了,原来这是皇后的人选。   啧,说来,田太后还是挺会挑人,这英国公府门第显赫,这位姑娘瞧着也娴静端庄,的确是个好人儿,只可惜便宜了慕容瀚那个狗皇帝,要知道宫中虽然还没有皇后,却早有几个妃嫔,都是从前慕容瀚府里的通房。   人家好好的姑娘,一嫁进去便要跟好几个女人争老公,可真是膈应。   此时,这位姑娘正在同她行礼:“英国公府林雅宁携妹雅芳参见王妃。”   沈拾月赶紧客气点头:“不必客气,快请起吧。”   ——既然将来要当妯娌,面子关系得搞好。   而不多时,眼见人都到齐了,众人在厅中吃了一会茶,便随大长公主来到梅园之中,开始赏梅。   这别院依山而建,梅园正处于一片山坡之上。乍一望去,漫山遍野都是盛开的梅花,有雪白,淡粉,殷红,淡黄与淡绿等几种颜色,令人十分新奇。   尤其前两日才下过一场雪,各色梅花与白雪相交映,实在是严冬独有的景色,美不胜收。   众人开始三三两两的赏花,沈拾月也在表妯娌徐虹玉的陪同下游览。   “王妃你瞧,这株黄的名叫素心,是打洛阳来的。”   “那绿色的叫玉蝶,从云南运来,起初有好几株,只可惜水土不服,只活下来这一颗。”   “瞧,那个粉色叫美人梅,是由梅花跟李子杂交的。”   ……   沈拾月边听边点头,瞬间长了不少知识。   只是目光不经意间一瞥,却瞧见一副奇景——   不远处的一株白色梅花下,那位英国公府的二姑娘林雅芳手中拿了只茶杯,将袖子一抬,顿时有水洒了出来。   沈拾月挑眉,这姑娘是在给花浇水吗?   只是怎么也没浇准?全都撒到花下的石板上了。   正这么想着,却见对方泼完水后,又将茶杯藏进袖子里,然后左右瞅瞅,装作若无其实的走了。   沈拾月:“???”   怎么还鬼鬼祟祟的?   话说今儿天冷,等她目送完那林家二姑娘离开,再去瞧那白色梅花树下,就见方才那泼过水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层薄霜。   而紧接着,又见那位二姑娘拉着她姐姐林雅宁往这那树下走,口中道:“姐姐不是最爱白梅?那里有一颗开的可好,我带姐姐去瞧瞧。”   ……   沈拾月忽然有点明白了。   ——这园中修得十分精致,除过给梅花留了花池,其他的地方都铺了石板,又因为这是山坡,地势不平,而刚才这妹妹泼水的地方,正好是一块斜的。   此时那上头正结了层薄霜,若她姐姐不小心站上去,岂不是会滑倒?   虽然她不知这姐妹俩有什么恩怨,但这大姑娘可是皇后人选,又是英国公府这么高的门第,若在此摔出个孬好出来,别的不说,大长公主岂不是要陷入不太妙的处境?   大长公主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她于是开口对那位林家大姑娘道:“方才就觉得林姑娘这个袄特别好看,不知是什么衣料,可否让我瞧瞧?”   林雅宁一愣,忙应是,来到她面前道:“不过是绒被锦的,叫王妃见笑了。”   沈拾月也笑道:“哪里哪里,是你人长得好,穿到你身上便愈发好看了。”   说着她又看向那位二姑娘,道:“二姑娘也很是标志,你们是亲姐妹吗?”   姐姐林雅宁忙答:“启禀王妃,小女生母早逝,父亲续娶后母,妹妹是后母所生。”   沈拾月哦了一声。   原来是后娘养的。   这当妹妹的,看来就是想让姐姐当众出个丑吧。   她又对那妹妹道:“二姑娘这身衣裳也挺好看的,咦,你这鞋子好像跟有点高,这两天雪后地滑,走路可得小心着点。”   林雅芳只好应是:“多谢王妃关心。”   沈拾月点了点头:“不客气。”   说着,又对林雅宁道:“对了,方才听表嫂说,那叫玉蝶的梅花还是云南来的,雅宁姑娘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今日除过大长公主,便是她位分最高,林雅宁自然应是,跟着她走了。   身后,林雅芳忍不住心间冷哼——   这景王妃也是个势利眼,知道田太后看中了林雅宁,便只带她去赏花,故作热络。   不叫她,她还不乐意去呢!   林家二姑娘如此想着,便转身要走。   哪知不知怎的,脚下却猝不及防一滑,叫她直直扑倒了地上。   与此同时,那只茶杯也一并从袖中摔了出来,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发现不好分章,索性合起来发了,叫小伙伴们久等了,小红包伺候。 第32章   见此情景, 众人都十分诧异。   有人问道:“林二姑娘没事吗?这怎么还摔出来个茶杯?”   沈拾月在旁咳了咳, 道:“莫不是大长公主殿下这白雪煎茶太好喝了,林二姑娘端着茶杯就来园子里了?”   话音落下, 林雅芳满脸通红, 只能赶紧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对她与大长公主行礼道:“是小女冒失,还请王妃及殿下见谅。”   大长公主颔了颔首, 没等说什么, 却听沈拾月又同林家大姑娘林雅宁道:“方才那株白梅底下, 不知被谁泼了水,似乎有些滑, 听说雅宁姑娘喜欢白梅,若是过去赏花, 可千万得小心一些。”   泼水?   林雅宁明白了过来, 立时同她道:“多谢王妃提醒。”   而其他人闻听此言,也都明白了, 不由又纷纷看向那才从地上爬起来的林雅芳。   有人小声道:“这水……莫不就是她泼的?不然带着茶杯做什么?”   “是啊,居然这样害自己的姐姐,啧啧。”   ……   林雅芳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哪知正在此时,又有人向她惊呼:“林二姑娘,你的手流血了!”   众人忙看去,这才见林雅芳的手上确实有血在流出,连衣袖都渐渐染红了。   想来莫不是那茶杯的碎片给划的?   啧啧,这不是自作自受恶有恶报么。   见此情景, 大长公主的儿媳徐虹玉虽然不喜, 也不得不道:“来人, 还不快去给林二姑娘包扎一下。”   立时有丫鬟应是,引着那林雅芳走了。   身为姐姐的林雅宁来到大长公主面前道:“今天舍妹莽撞,扰了殿下及宾朋的雅兴,实在抱歉。小女这就叫下人把她送回去。”   徐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儿媳妇徐虹玉是个直性子,此时忍不住道:“林姑娘何必抱歉?莽撞的又并非是你。”   林雅宁向她笑了笑,并未多说,而是专门向沈拾月道起了谢:“今日多谢王妃提醒。”   不然摔在那地上的恐怕就是她了。   这话一出,大长公主也向沈拾月点头,道:“本宫也该多谢景王妃才是。”   阿霄媳妇果然是个好样的,不声不响的就替她免了场麻烦。   沈拾月笑着与那二人道:“姑母与林姑娘都客气了,我不过刚好看见,随手之劳而已。往后,林姑娘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林雅芳又点了点头,感激尽在不言中。   经此一番,料想众人也都无心赏花了,大长公主便问儿媳妇道:“酒菜可好了?”   徐虹玉忙道:“是,宴厅已经备好了佳肴,请各位移步吧。”   语罢便引着众人去了别院的宴厅。   ~~   要么说大长公主是讲究人,今日赏梅宴,连菜肴也都以梅花为主题,不止有梅花糕,梅花饼,梅子炖鸡,梅花烧鱼,梅子酱烤羊等等,便是没有梅花的菜,被摆成了梅花的形状,可谓色味双全。   佐餐的也是别院自酿的梅子酒。不过沈拾月还记得上回喝醉的事,因此只是浅浅小酌,不敢大意。   尤其这宴厅就设在梅园之上,众人临窗而坐,还能远望梅园的景色,十分惬意。沈拾月心道,将来她也要弄这么一块地方来享受人生。   在美景之中,宾客们觥筹交错,边吃边聊,别提多惬意。   待到酒菜尽兴,时间还早。   徐虹玉又招呼道:“今日还有新戏可听,说起这新戏,可是近来城中炙手可热,寻常人都难能一见的,诸位今日可有眼福耳福了,且随我来吧。”   说着又引着众人去了听戏的畅音阁。   虽则方才赏花吃饭时是男女分席,但听戏的畅音阁只有一个,戏班子也只有一个,好在阁中也是男女宾分坐。   想来许是男宾们的宴厅离得近些,沈拾月到的时候,小傻子已经在那儿了。   他今日身穿蟒袍大氅,模样好看的逼人,此时正被驸马姑丈与世子表哥一左一右的护在中间,其他男宾正努力往他面前凑着攀谈,然他却一脸懵懂,仿佛陷入大人堆里的孩童一样。   别说,半天没看见小傻子,此时乍一瞧见,沈拾月还觉得挺亲切。   不过也是托了驸马爷跟世子的福,她今日难得能轻轻松松的喝茶赏花加吃饭,也挺舒服。   那就只好拜托姑丈与表哥两位再辛苦一点,让她再轻轻松松的看会儿戏吧。   这样想着,沈拾月便在女宾席上坐了下来。   哪知下一瞬,就见小傻子朝她投来了目光。   沈拾月心间一顿,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紧接着,就见小傻子径直从座位起身,直接朝她走来。   身后众男宾们忙关问道:“殿下要去何处?”   却见小傻子道:“要与娘子坐在一处。”   众人:“……”   沈拾月:“……”   而见此情景,原本要与她坐在一起的徐虹玉与林雅宁也赶忙起身,自觉挪开了位置。   沈拾月:“……”   啧,这小傻子,给她留点清净不行吗?   她多难得才能跟小姐姐们聚在一起聊聊天啊!   然而不过转眼之间,那小傻子已经坐到了她身边。   见此情景,大长公主不由笑道:“果然是有了媳妇的人了。”   沈拾月心道小傻子知道媳妇是啥吗……   但她也只能尴尬笑笑,问某人:“殿下怎么不同驸马与世子坐在一起?”   慕容霄道:“不好玩。”   从一来到这别院,那一帮人要么就是在那装模作样的念些狗屁不通的诗,要么便说些恭维他的话,他还得装傻,真是无聊。   还不若与她坐在一起,吃吃点心看看戏,落得个耳朵清净。   然听他这样说,沈拾月却心道无奈的想翻白眼。   ——方才吃饭时表嫂徐虹玉便跟她讲起那淮安侯府几房妯娌间大战之事,这一路走来都还没听完呢。   他这一来可好,这半截瓜吊的人上不去下不来,可真是难受。   她于是又试着劝他:“殿下是男子,此处坐的都是女宾,这种时候你应该跟姑丈他们在一起才是,不然人家会笑你的。”   哪知却见小傻子一脸无所谓道:“笑就笑。”   呵,自从他出事,那些人不已经笑了他两年了?   不过……怎么她好似不太想与他坐在一起的模样?   慕容霄于是打量自己媳妇一遍,问道:“你刚才玩的好吗?”   却见她十分痛快的点头:“好啊。”   ——发功治心机女,跟小姐妹喝茶吃饭聊天八卦,当然好了!   只可惜现在,小姐妹们为了避嫌,已经离她远远的了,也不知等会看完戏还有没有空继续八卦。   思及此,她不由遗憾的叹了口气。   慕容霄:“???”   叹气又是何意?   没等他张口问,却听她道:“婚姻果然是围墙。”   隔开快乐的一道高墙。   慕容霄却又是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何为围墙?   为何要将话说得如此怨念?   他还想问问,然后眼看人已到齐,台上的锣鼓声忽然响了起来,将观众们聊天的声音尽数淹没。   眼看身边的姑娘已经专注看往台上,他只好暂时停住了话题。   经过这些天在德祥楼的实演造势,戏班已经在京城声名鹊起,今日在场的不少人都听说了,即使那些头一次看的,也如先前观众们的反应一样,立时被这新戏吸引。   众人都看得目不转睛,待一场演罢,皆是掌声雷鸣,叫好连连。   大长公主的亲家舞阳侯夫人忍不住道:“果然是殿下府中的人才多,这样的好戏,今儿竟是头一次见,也太好看了!”   大长公主笑道:“这戏确实好看,只不过却不是我的戏班子,这是景王妃为景王排的新剧种,她才是那个厉害人物呢。”   这话一出,众人又忍不住都朝景王府的小两口看去。   舞阳侯夫人又赞道:“原来如此,王妃真是才华横溢,今日我们可有耳福了。”   众人也都点头附和。   沈拾月笑得十分谦虚:“原本不过是自娱自乐的玩意儿,能得大家喜欢,也是有缘,今日他们还准备了其他几场,若不嫌弃,便叫他们再为大家演一段。”   众人正都没过瘾,闻言立时倒好,先拍起手来。   而紧接着,锣鼓声又起,众人的视线便又都投向了台上。   因此并无人发现,在男宾的坐席中,有人将目光悄悄投向了沈拾月,眸中晦暗不明。   ~~   正如沈拾月所说,戏班这几日又特地排了几场新戏,诸如《双钉案》,《玉镯记》,加上之前演过的《天女散花》,与《荆钗缘》,《美人计》等,此时趁着观众们热情,一场一场的纷纷上演,引发出一波又一波的掌声。   气氛本就热烈,加之这畅音阁也暖和,不知是不是先前喝了些梅子酒的缘故,沈拾月渐渐觉得后背有些冒汗。   小霜见了,主动上来道:“王妃要不要换身袄子?”   沈拾月应好,瞥了一眼小傻子道:“我去换身衣裳,殿下乖乖在这里等哦。”   见小傻子嗯了一声,便起身走了。   而待她出了殿中,没过多久,男宾席上也有一人起身离了座位。   ……   出了畅音阁,要穿过梅园,才能到达更衣的厢房。   待沈拾月换了身薄袄,立时觉得舒服不少。   主仆二人往回走,一路顺便再赏一下梅园的梅花,却不期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参见王妃。”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   沈拾月一愣,回神去看,却见是有一年轻男子,一身墨绿色锦袍,发竖玉冠,面容也挺白净。   记忆告诉她,这男子是个熟人。   而没等她再往下想,却见那男子又道:“在下有些话想禀报王妃,不知王妃方不方便?”   说着还看了看小霜。   而紧接着,就见小霜愣了愣后,赶紧开口道:“奴婢去一旁等着王妃。”   说着就后退了好几步。   沈拾月:“……”   这孩子,有点过于懂事了吧,她又没说要单独跟这男的说话?   然紧接着,却见面前的男子竟开口叫起了她的小名:“阿月,一别都快一年,你过得好吗?”   边说,那目中还涌出一股子甚是复杂的情续。   沈拾月:“……”   她赶忙在脑中搜索了一圈,终于想了起来。   哦,这男子乃兵部尚书之子程润阳,去年春闱时风光无限的探花郎,以及原主曾芳心暗许的人。   甚至就在前年,两家已经互换了庚帖,到了议亲的程度。   只不过因着太子忽然坠马昏迷,沈平澜赶赴边境千里寻医,议亲的流程被耽搁。   而紧接着,沈家又被诬陷获罪,从侯府一下没落成了庶民,这婚事便不了了之了。   作者有话说:   吃瓜群众:殿下!!!你娘子的初恋出来捣乱啊!!!还不快去砍了他!!!   殿下扛大刀旋风杀到。   ——   来了来了~~   今天三次元有事,导致还没写完,先发一章吧,争取明天早点,么么啾大家~~ 第33章   除此之外, 沈拾月发现记忆中还存着极为清晰的一幕——   便是沈家落罪搬到打石坊后, 没过多久,传来了这程润阳高中探花的消息。   原主思及不了了之的婚事, 心间酸楚难当, 然忽有一日,却见这程润阳悄悄来找她,还一脸深情的告诉她, 婚事虽然不成, 但他心间依然忘不了她, 若她愿意,可在外头置办宅院与她长相厮守。   原主当然知道这男人是要养她当外室的意思。   虽然才历经家境巨变, 生活变得十分艰难,但原主心间是非还在, 她自是断然拒绝了,   然想到曾经认定的夫婿竟然是这种人,她却不由更加心痛, 愈发郁郁寡欢。   如果说原主猝死是长期情绪低落导致,那眼前这个男人,无疑正是间接凶手之一。   ……   沈拾月此刻已经理清了来龙去脉,不由更加莫名奇妙——   这人当初为了门第不敢娶原主也就算了,现在她都结婚了,又跑出来刷什么存在感?   且还装出这一副深情模样,这不活脱脱一男绿茶吗?   她于是立时眉头一皱,冷声道:“竟敢如此称呼本王妃,谁给你的胆子?”   话音传到一旁, 远远站着的小霜不由一愣——   咦, 王妃怎么好像生气了?她原本还以为这男子跟王妃是熟人来着……   那绿茶男程润阳也一愣。   然而紧接着, 却又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退婚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原本以为沈将军是清白的,朝廷自会还贵府公道,待到水落石出之后,我会请父亲继续向沈将军提亲完成婚事。但没想到事情拖了这么久……而那时我又要应对科考,待我考完之时,你已经被太后赐了婚……”   “打住!”   沈拾月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将他打断道:“你去年参加春闱,三月开考,四月便得了探花的功名,我却是今年入秋才被赐婚,这中间可是隔了生生一年多呢,这还叫‘等你考完’?不是我说,探花郎你的算术怕是不大好啊!”   一旁正悄悄竖起耳朵偷听的小霜:“……”   王妃说的对,这人也太能胡扯了!   这到底怎么考上的探花?   而话音落下,却见那程润阳又是一噎。   然顿了顿后,居然再度厚着脸皮道:“是我不好,我也恨我自己没有勇气,所以每次想到此事就后悔万分……若时光倒流……”   “得得得,”   沈拾月都快听吐了,忙又抬手打断他:“什么‘时光倒流’?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废话!你我当初不过只是换了个庚帖,离婚事还远着呢,哪儿有什么瓜葛?我如今已是有夫之妇,不便与外男多说什么。你有事说事,没事本王妃还得回去看戏呢。”   说着便想抬步离开了。   啧,这听的一身鸡皮疙瘩,今儿可真是开眼了,男的要是茶起来,还真没女的什么事。   便见那绿茶男程润阳又是一怔,而后,竟又满眼苦涩饱含深情的对她道:“何必如此对我?有道是一入侯门深似海,你我今日难得一见,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沈拾月差点翻出白眼来。   呵,便是她没穿过来,原主如今再怎么样,还能比不过当初父亲蒙冤,家世巨变,又感情受挫的时候强吗?   这渣男还真有脸说。   她耐心丧尽,索性放出狠话:“非亲非故的,我好不好跟你有屁关系?”   小霜,“……”   不得不说,王妃骂得好!   却见那绿茶男狠狠一怔,而后又摇头道:“阿月你变了,是同景王在一起的缘故吗?”   沈拾月闻言立时挑眉——   嘿,这绿茶,这是把她跟小傻子一块骂了吗?   她正要怼回去,只是没等张口,却见有脚步声从一旁传出。   紧接着,黑着脸的景王殿下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沈拾月一愣,小霜也登时吓了一跳——   糟糕,莫非殿下看见王妃与外男说话了?   而那程润阳也是意外,顿了顿,只得上前行礼道:“参见景王殿下。”   然而话音落下,慕容霄却并未理他,而是看向沈拾月道:“怎么出来这么久?”   呵,若他不出来,都不知她原来在这里跟这个小白脸说话。   原来他二人议过亲,换过庚帖?   那……她现如今对这男的是作何想?   方才的话虽然冷冰冰,会不会是气话?   ……   这一刻,景王殿下心间充满各种不确定,只想知道自己的娘子会如何回答。   沈拾月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唔了一声道:“我去换了身衣裳,正好从这梅园过,碰见一人要跟我说话。”   慕容霄暗自挑眉。   “一人”?   这个说话,是在故意轻描淡写么?   他于是又问:“是谁?”   却见沈拾月一脸毫不在乎的模样:“不认识。”   慕容霄又悄悄挑眉,不认识?   咳,似乎……不太像装的,那么或许她方才的态度都是真的?她真的讨厌这小白脸?   景王殿下心间稍稍舒服了些,又同娘子道:“不认识的人不要说话。”   沈拾月嗯了一声,便打算带着小傻子走。   却不知这一幕叫那程润阳十分不舒服。   是以没等她抬脚,对方便忽然开口道:“微臣乃兵部尚书程松之子程润阳,现任翰林院编修。”   这话一出,沈拾月愣了愣。   ——这男的是在炫爹吗?还故意说他爹是兵部尚书?   切,小傻子他爹还是先皇呢!   然没等她说话,却见身边的小傻子忽然皱眉,看向程润阳道:“你方才说,本王娘子变了,是本王在一起的缘故?这是何意?”   程润阳噎了噎,只好俯首道:“臣只是觉得,王妃与从前有些不同了。”   这话一出,小霜立时皱眉——   这男子如此说,莫不是在告诉殿下他与王妃曾相识?   这不是在故意制造误会吗?   虽然殿下不是正常人,但也不能如此放肆吧?   正这么想着,却见景王殿下皱眉道:“什么不同,你明明是在笑话本王,还笑本王的娘子。”   这话一出,沈拾月不由一愣,小傻子连这个都听出来了?   有进步啊!   那程润阳却一噎,立时否认道:“不,不,臣没有这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   慕容霄又问。   “这……”   程润阳一时没能编出个理由,毕竟他也没想到,方才那话会被景王听见,而且还听懂了。   而就在此时,却见景王又哼道:“说不出来,你果然就是在笑话本王。来人,此人对本王大不敬,拉出去斩了!”   沈拾月:“……”   小霜:“……”   殿下又来了……   两人算是见多不怪,程润阳却一顿,忙道:“殿下,臣乃朝廷命官,不是说斩就斩的。”   慕容霄哦了一声,挑眉道:“你是哪里的官?”   程润阳咳了咳:“臣去年殿试名列三甲,如今在翰林院任职。”   言下之意,他不仅是官,还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官,毕竟世人都知,翰林院可是通往内阁忠臣的必经之路。   哪知却见景王殿下点了点头,道:“翰林院的官敢笑话本王?把翰林院都斩了。”   沈拾月不得不开口道:“殿下言重,翰林院上下几十人,他们也不知此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不是?有道是‘子不教,父之过’,便是要追究,也该追究他爹,同僚就免了吧。”   咳,这绿茶男竟然敢笑话她的小傻子?姑且给他发发功。   话音落下,却见她的小傻子点头:“子不教,父之过,那他爹也斩了。”   还是熟悉的路子,小霜在旁处变不惊,然程润阳却不由瞠目结舌:“这这这……”   而就在他结巴之际,一旁,大长公主府的管家,见到园内异常,忙上前问道:“不知殿下与王妃在此,可是有什么事?”   却见景王殿下又将目光转向他,指着那位兵部尚书府的公子道:“你,把他给本王斩了。”   管家也是一愣:“啊?”   却见另一方当事人程润阳肃正神色道:“景王殿下请不要跟微臣玩笑了。”   一旁,沈拾月不由挑眉,嘿,这家伙竟然如此不怕死?也是个人才。   她于是赶紧道:“这位程大人难道看不出殿下已经生气了?怎么还敢如此激怒殿下?”   话音才落,却见小傻子忽的朝一旁走去,而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正好有几个侍卫经过,身上都带着刀。   沈拾月一愣,娘的,小傻子不会真去拿刀吧?   她于是赶紧把人拉住,顺势道:“殿下息怒,便是要斩也犯不着您亲自动手,此乃姑母府上,别弄脏了姑母的地方。”   这可把管家吓了一跳,赶忙也上前帮忙劝阻,又叫人去禀报大长公主。   没过多久,便见大长公主与驸马爷及儿子一起赶到。   但见大侄子手里已经攥上了刀,大长公主自是吓了一跳,忙道:“这是怎么了?”   沈拾月趁机告状:“这位兵部尚书的公子,未免太过轻佻,惹了殿下生气,还说自己是朝廷命官,对殿下十分不敬,便是再有才华的人,也得知尊卑守礼法吧?”   话音落下,大长公主一家三口还没听懂。   小霜在旁边及时补充:“启禀殿下,方才奴婢陪王妃更衣,才踏进这里,这位程大人就出现了,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对王妃言语轻佻,还说什么王妃与景王殿下一起变傻了之类……恰好景王殿下听见这话,便问他何意,他却说自己是兵部尚书之子,翰林院编修之类,总之就是殿下不能打他,杀他。”   “什么?”   这话一出,大长公主一家三口都是一愣。   程润阳也是一愣,他刚才不是这样说的……   然而没等张口解释,却见那管家也道:“小的到时,便见景王殿下怒气冲冲要斩这位程大人,程大人却说,殿下是在开玩笑……”   大长公主立时火冒三丈,哼道:“怎么区区一个探花郎,居然胆敢如此以下犯上?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说景王傻?”   程润阳吓了一跳,忙要开口狡辩:“不不,还请殿下不要只听一面之词……”   却还没说完,却见沈拾月又冷哼一声:“何为一面之词?难道我与殿下还会冤枉你不成?难道是我们将你从那畅音阁里拽出来的?”   这话一出,众人皆都点头,是啊,大家好好的都在看戏,人家小两口出来就算了,怎么他也跑出来了?   程润阳已是跳进黄河洗不清,百口莫辩之下,只能道:“我只是……只是方才饮酒后不适,出来透透气罢了。”   然话音落下,却又一愣。   这不是又印证了那丫鬟的话,他确实喝醉了酒,方才出来调戏景王妃?   然而没等他再解释,却见景王又一脸委屈的对大长公主道:“姑母,他说他爹是兵部尚书……”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大长公主愈发怒火攻心。   当初原本那位兵部尚书范元成当的好好的,那慕容瀚上位后,便说人家年事已高,令其告老还乡,转而将这程松提拔了上来。   什么告老还乡?谁看不出他这是在换自己的人手?   而换谁不成,偏偏换了这只晓得钻营取巧的程松。   若论能力,他还不如现在的兵部侍郎彭载道强。   此时见侄子如此说,大长公主立时冷笑一声,道:“好个兵部尚书,有朝一日,竟也养出这样的儿子。”   说着立时吩咐自己儿子道:“立时给宫中修书一封,请陛下看看,有人如此欺负他的兄长,欺负先帝血脉,该当何罪?”   话音落下,程润阳狠狠一怔。   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摊上大事了。   作者有话说:   男主:敢惹本王,呵呵。   女主: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且还一个比一个胆子大。   绿茶男吐血:那些年终究是错付了!   ——   来了来了~~ 第34章   大长公主这话说完, 场面便算尘埃落定。   然而小傻子手里还握着刀, 沈拾月便哄道,“殿下您瞧, 姑母替您做主找陛下了, 快把刀放下吧。”   小傻子还算懂事,闻言便松了手,等候的管家赶忙小心翼翼把刀拿走, 还给了一旁的侍卫。   沈拾月又道, “畅音阁里还有宾朋, 这里有姑母姑丈及表哥,咱们先回畅音阁吧, 姑母辛辛苦苦办宴招待我们,总不能叫大家失望。”   几次接触下来, 沈拾月早已看出, 大长公主不止位高,也很会处事, 这些年与各世家一直交好,才叫这长公主府长盛不衰。   如今左右这绿茶男已经摊上大事,她当然还是得尽力顾全大长公主的面子才是。   而见她如此说,大长公主也十分满意,对侄子道,“阿霄听你媳妇的,其他的事自有姑母,外头冷,先回畅音阁吧。”   好在景王殿下也给姑母面子, 便应了声好, 跟着媳妇离开了。   此时, 畅音阁里大戏还在上演,也幸亏这剧情精彩又新颖,叫众人都看得十分入迷,才没有被外头的事影响。   眼看又是一场唱完,时间已是不早,该是要告别的时候了。   徐虹玉上前跟沈拾月道谢,“托王妃的福,今日可真是过足了戏瘾。”   众人都跟着点头附和,徐虹玉的母亲舞阳侯夫人也道,“这戏这样好看,下回还想看,可如何是好?”   沈拾月大方笑道,“只要大家肯赏光,下回再到我府上相聚便是。”   咳,主要那淮安侯府妯娌大战还没听完呢,她急需与小姐妹们再约,好一解那急切的吃瓜之心啊。   如果不是今日这等热闹场面,她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这么多好玩的事,可见这聚会之类还是要经常搞一搞的。   思及此,她又特意看向未来的妯娌林家大姑娘林雅宁,道,“若林姑娘不嫌弃,改日一起来景王府喝茶可好?”   经过这半日的相处,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姑娘,说来,只要等那赐婚旨下来,这位姑娘可就不能随意出来了,若是入了宫当了皇后,行动便更加不自由。   林雅宁正对她充满感激,闻言忙点头道,“承蒙王妃不嫌弃,那就叨扰了。”   沈拾月点了点头,又与大长公主等人客气了几句,便带着小傻子出了别院。   ~~   上了马车,身边没了外人,沈拾月终于不必再端着,立时痛快哼了一声,“这种见利忘义的死渣男,还敢出来刷存在感,简直活该!”   话音落下,却见一贯好奇宝宝的小傻子竟没有吭声,只微凝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沈拾月愣了愣,心道小傻子莫非还在生那绿茶男的气?   ……应该是吧,毕竟方才都拿刀了。   她于是安慰道,“这世上总会有些狂妄不自知的人,如今大长公主已经替殿下做主,那程家渣男必定得不到好下场,殿下就不用再往心里去了。”   这话说完,才见小傻子看向她。   其实慕容霄方才只是在琢磨兵部尚书程松的事,经她这么一说,倒也想起了正题。   ——没错,既然姑母要管,那程润阳的确不会再有好下场。   她看起来还挺高兴,看来果真不在乎那男的了?   而就在他思量之际,却见沈拾月又道,“其实有些事情不要那么在意,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咱们也管不了,自己看开就好了。”   慕容霄,“……”   什么叫自己看开?   是在说他,还是在安慰她自己嫁给他这件事?   又听她道,“殿下虽然不与旁人一样,但殿下多可爱啊,别看那姓程的虽然考了个探花,但人品太差也没什么用,再说了,就他那个二缺模样,也不知道怎么考上的,没准他那兵部尚书的爹给他走后门了呢。”   顺着躯体的记忆,她已经想了起来,当初她们沈家昌盛之时,这程松为了结交她爹,时常上门,议亲的事也是他们程家主动提的,但那时也并未听说这程润阳学的有多好,爹不过是被那程松蒙蔽,只以为他人品好才同意的。   后来就忽然听说他考上了探花,现在想想,未免有些莫名其妙。   而听她这样说,慕容霄倒也想了起来——这程润阳与他年纪相仿,从前京中才子,他都有所印象,当中并无这程润阳的身影。   探花之事,确实值得怀疑。   只是……她就不打算跟他说说跟程家议亲的事?   毕竟若非今日他在梅园停了一会,大约到现在也不知道呢。   思及此,他索性直接开口问她,“你同那个人议亲过?”   然话音落下,却并不见沈拾月慌乱,反而皱眉看他,“殿下偷听我说话?”   慕容霄,“……刚好听见而已。”   哪知她却一口否定,“说谎!殿下到的时候,这话早说过去了,你一定是在旁偷听来着。”   慕容霄,“……”   他想说偷听又怎么了?   谁叫她还自己出来,跟从前的议亲对象说话呢?   然而还没等他反驳,却见沈拾月又眯眼盯着他,“你不对劲,居然知道偷听了?而且还偷听自己的娘子?我对你可是全心全意没有二心,你居然对我有提防之心?”   竟是直接用起了“你”,连殿下都不见了。   慕容霄,“……”   心间不由一慌,他于是忙道,“没有。”   哪知她却瞪起眼来,“还没有?你看你都会狡辩了?殿下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慕容霄,“……”   至,至于吗?   他不就是问了一句……   变成哪样了……   只是还没容他解释一两句,却又见她怒哼一声道,“原本以为殿下跟别的男人不同,现在居然同那些臭男人一样了!”   这可叫慕容霄心间一顿,他不过就问了一句,连责怪的意思都没有,怎么就成了“臭男人”?   一种危机感立时涌上景王殿下心头,于是赶紧澄清道,“本王不同。”   却见那姑娘哼了一声,“那你承不承认,你是在偷听?”   慕容霄,“……嗯。”   承认就承认。   然而沈拾月却怒气丝毫不减,又哼道,“居然还偷听我?还对我说谎?简直叫人寒心!”   景王殿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索性主动道,“…对不起。”   然而那姑娘依然只是哼了一声,并无多言。   外头悄悄听着的扶风别提有多心急——   殿下……可是殿下啊!   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哎。   然正在此时,却听车中又传来殿下甚是底气不足的声音,“不要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回应他的,还是王妃冷冷的哼声。   “……”   扶风不免替主子捏了把汗——   早知如此,殿下也该小心一下的,为何主动招惹王妃……   正无奈之际,却听车内的殿下又叫了声,“漂亮姐姐……”   扶风,“……”   ……罢了,左右殿下在装傻。   ……   车厢内,眼瞧慕容霄又一连叫了三声漂亮姐姐,且将手上的扳指,身上的玉佩等一股脑全摘下来塞到她手中,身边的姑娘才终于将目光投向他。   待又是一阵可怕的死亡凝视之后,捧着满满一兜宝贝的沈拾月才开口道,“念在殿下是初犯,我今日且给你一次机会,若下次再叫我发现你对我用心计……哼!”   慕容霄,“……”   ——虽然她没说会如何,但他已经感觉不太妙,却也只得先嗯了一声,以表忠心。   却见那姑娘这才移开目光,又低头看了看他给的东西,而后一样一样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慕容霄,“……”   怎么不像上回一样还给他了?   ……算了,不还就不还吧。   景王殿下一时不敢再说话。   而车外,驾车的扶风却渐渐替主子着急起来——   照这情景,若有朝一日,王妃知道了殿下是装的……   那……后果岂不是要不堪设想?   ~~   眼看着,车马终于到达景王府,天已经黑了。   小霜搀着沈拾月下了车,苏禾小雪丹桂便赶忙迎了上来,纷纷问道,“王妃,时候不早,可要传膳?”   沈拾月道,“不必了,今日在大长公主的别院一直吃东西,肚子塞得满满,吃也吃不下。”   小丫鬟们便哦了一声。   身后的慕容霄,“……”   可是他还想吃……   她怎么也不问问他?   然而那姑娘已经抬步往前走了。   景王殿下暂时不敢多事,只好跟上。   哪知才不过两步,却见沈拾月又回过头来瞧他,冷声道,“上回只说头一月要在一起,如今都满一个月了,就不必日日在一处待着了。今儿我不舒服,殿下就自己睡前院吧。”   说着又吩咐前来迎接的福顺,“把殿下护送回去。小心着些,别叫殿下乱跑。”   慕容霄,“???”   都不准他去后院了???   然而没等他说什么,那姑娘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却见福顺赶紧迎了上来道,“请殿下随奴才来吧……殿下这是怎么惹着王妃了?”   慕容霄,“……”   他并不想说话,只咳了咳,抬步往前院走。   身后,一直站在马车旁悄悄瞧着的扶风,“……”   啧,殿下好可怜。   媳妇好可怕。   可见还是单身好。   ……   ~~   这一晚,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睡的景王殿下躺在前院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入不了梦。   眼见不知过了多久,连外头守夜的福顺都打起了鼾,他索性从床上起身,悄悄出了院子。   待来到无人之处,一阵鸟鸣,沉云扶风安岚定波四个同时出现在了眼前。   这一幕可是奇景,毕竟殿下已经很久没有同时召唤过他们了。   没等问一问,却见他们的殿下吩咐道,“去查一查兵部尚书程松,可与朝中何人交往过密,尤其有银钱往来。孤要知道,那程润阳究竟是如何考上探花的。”   四人应是,紧接着便立刻出了王府,分头行动起来。   ——毕竟殿下如此吩咐,就说明此事十分紧急,一定要尽快回来覆命。   身后,慕容霄又默默回到房中,躺到了清冷的大床上。   哼,今日之事,全因那姓程的而起。   决不能放过。   作者有话说:   扶风痛心疾首:殿下您可是殿下啊!怎么能如此耙耳朵?   拾月瞪眼:你说什么?   扶风:王妃万岁!   殿下:……   ——   来了来了~~   今天有点卡,所以拖到现在才来,请各位小可爱原谅呜呜~~ 第35章   这一晚, 景王殿下独自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直到天亮。   索性暗卫们很给他争气,不过一夜, 沉云便赶来向他覆命了。   “启禀殿下, 据查,去年开春之际礼部侍郎周德亮的府上忽然多了一套城西郊青龙山下的庄园,自此以后, 周家人时常往返这处庄园, 还有蔬果肉禽时时送往城中得周府, 而这处庄园在此前,是兵部尚书程松之妻魏氏的陪嫁。”   “当时殿下正处于病中, 朝野内外都将视线投在东宫,因此并无人注意到此事。不过到现在, 程松与周德亮刻意保持陌生之态, 面上几乎没有什么来往。”   慕容霄挑眉,科考一直由礼部负责, 去年开春周家得了程松的庄园,此后没多久,那程润阳便中了探花……   呵,原来这大陈的堂堂探花,只值一处庄园。   却听沉云又道,“不过这些都只是旁证,恐怕不能直接说明程润阳的探花之位与礼部侍郎有关。”   慕容霄道,“继续去查,先想办法叫都察院及大长公主府知道庄园的事。”   沉云应是, 而后便离开。   慕容霄却不想回房, 想了想, 索性去了后院。   许久没有痛快霸占大床,这一晚,沈拾月倒是睡得极好。   只是待到一觉醒来,却见小霜一脸小心的来到她面前道,“王妃,殿下来了。”   沈拾月挑眉,“不是不叫他来吗?过来做什么?”   小霜咳了咳道,“殿下来了有一阵了,奴婢们也不好赶……就是瞧着有点可怜。”   可怜?   沈拾月挑了挑眉,遂开门出去瞧了一眼,却见某人一身单薄的冬衣,头发也有些乱,正老老实实坐在外间的暖榻上摆弄手里的泥老虎。   那情形,仿佛谁家没人要的孩子一般。   沈拾月,“……”   小霜又道,“殿下过来时连个外袍都没披,今儿外头可冷了。”   话音落下,却见某个玩泥老虎的小傻子咳了两声,仿佛果真冻得不轻。   小霜几个立时小声感叹,“殿下好可怜……王妃您就不要生气了吧……”   沈拾月,“……”   至于吗,她只不过没叫他在这里睡而已,怎么搞的好像她是个虐孩子的后娘一般。   眼瞧丫鬟们又要张口,她索性道,“去前院替殿下拿套衣裳,伺候殿下洗漱。”   这话一出,小丫鬟们立时眼睛一亮,丹桂自告奋勇去替小傻子取了衣裳,苏禾与小霜则帮着小傻子洗了脸梳了头。   待到忙活完毕,景王殿下又宛然变回精神小伙。   只是没等沈拾月开口说句什么,却听见精神小伙的肚子里传来咕噜两声。   丫鬟们一愣,却见景王殿下又小心翼翼看向王妃,道,“饿了。”   沈拾月,“……”   呵,现在这般可怜兮兮,也不知昨天偷听她时是怎么想的。   不过她也正饿了,于是吩咐一声,“传膳吧。”   立时有丫鬟应声而去。   见此情景,景王殿下暗自庆幸,只当自己已经逃过一劫。   哪知紧接着,却见沈拾月拿出他昨日主动敬献的那些宝贝,吩咐丫鬟道,“给本王妃找个架子来,将这些东西挂好,摆到房中显眼处。”   小雪应是,很快便找了个小木架子来,而她竟也真的把他的扳指玉佩等一一挂了上去。   慕容霄没忍住,终于问了一声,“……为何如此?”   却见那姑娘朝他挑眉,“要时时提醒殿下记得昨日之事啊。”   说着还将木架摆到了暖榻旁的八仙桌上。   慕容霄,“……”   这么狠。   说话间,才做好的早膳已经送到,一一摆到了桌上。   景王殿下不再多想,直接坐到了桌前开吃。   ——哼,放就放,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免得她一会儿再变卦将他赶走咳。   所幸沈拾月没有那般铁石心肠,见小傻子大口吃喝,一副果真饿了的模样,便也由了他去了。   毕竟丫鬟们在旁,再落下个虐待夫君的罪名可就不好了。   只是眼看一顿早膳吃完,丫鬟们才收拾了碗碟,却见孙长史来到二人面前禀报,“启禀殿下王妃,听闻今早兵部尚书携子入宫请罪,陛下现如今请二位入宫商议此事。”   沈拾月挑眉,那绿茶男的爹带着他主动去向皇帝请罪?   莫不是想叫皇帝来和稀泥吧。   她于是颔首道,“既如此,那我们换个衣裳就去,你叫人去禀报大长公主一声,毕竟此事发生在大长公主的别院里。”   孙长史应是,便去安排人手。   沈拾月也与小傻子换好了礼装出了门。   ~~   一路来到宫中,果然见那绿茶男父子俩正在御书房内,兵部尚书程松在皇帝面前躬身垂首,那程润阳则直接跪在了地上。   一见他二人道,程松立时主动请罪,“昨日犬子醉酒惹事,冒犯了殿下与王妃,今日臣带他来向二位请罪,是臣教子无方,臣愿自罚两年俸禄,还请二位贵人宽恕。”   话音落下,没等沈拾月与慕容霄说什么,皇帝便张口道,“朕竟不知,昨日在姑母别院中还发生了这等事,念在兵部尚书一片诚心,兄长与嫂子便宽恕了吧。”   沈拾月心间呵呵,她说什么来着,这狗皇帝果然是来和稀泥的。   正在此时,却见身边的小傻子忽然开口,“为什么宽恕?姑母说要替我做主。”   说着还在殿中寻找起来,“姑母在何处?”   见此情景,沈拾月不由在心间默默点头,小傻子虽然有时候气人,但不得不说是越来越上道了,方才她都没来得及教,他居【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然自己知道找大长公主了。   呵呵,现在倒要看看那狗皇帝怎么说。   却见皇帝果然一顿,便开口道,“今日时间匆忙,朕未来得及请姑母到场。”   然而话音才落,却见有太监入殿禀报,“启禀陛下,大长公主求见。”   便见那狗皇帝与程家父子都是一愣。   然不论如何,大长公主人已经到了门外。   慕容瀚只好咳了咳,道,“有请。”   太监应是,忙去情人。   须臾,便见气场强大的大长公主迈进了殿中。   待向皇帝行过礼,大长公主便道,“听闻兵部尚书今日携子入宫请罪,这事儿好歹也是在我府上发生的,怎么都不叫我一声?”   慕容瀚只能道,“今日天寒地冻,听闻姑母又身在别院,进宫不易,便没去叫人去请,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长公主笑了笑,便看向程家父子,道,“陛下说的是,喝醉了酒一时糊涂本也不是大事,但万不可忘了自己的身份,借着酒意以下犯上。兵部尚书是陛下倚重的重臣,你儿子又才考上探花,行为要更加规范,否则稍有不慎,只怕会叫人以为你恃宠生骄,损的可是陛下的威名。”   话音落下,程家父子只能应是。   皇帝则顺势对他二人道,“听见了吗,还不快向大长公主及景王道歉?”   那父子二人又连声应是,便要张口。   沈拾月眼珠一转,抢先对程松道,“其实程大人不必太过内疚,当年我娘家才到打石坊之际,幸亏你几次伸以援手,助我们度过难关。这份恩情我都记着呢,我深知你的为人。如你这样的重情重义的好人,合该有好报才是。”   呵,既然皇帝铁了心要和稀泥,可就别怪她发功了。   果然,这话一出,就见那兵部尚书程松立时一怔。   ——他何时去看望过沈家人?景王妃这莫不是在说反话?   当然,反不反话的先放在一旁,当下最要紧的可是君主……   程松赶紧抬眼看去,就见皇帝已经一脸怀疑的看他。   他吓了一跳,赶紧要张口解释,然而思来想去,却是否认也不是,承认又不行。   犹豫半天,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想来王妃大约是误会了,自贵府搬走后,我并未再与令尊联系过。”   沈拾月心间冷笑,这人还有脸说出来?   她于是故作惊讶,“怎么,竟不是程大人吗?想当年你与我父亲最为交好,逢年过节,你都是第一个去我家的,我还以为就是你呢,原来是我想错了。”   话音落下,就见程松脸上阵红阵白,十分好看。   再看皇帝,更是一脸疑云越积越重。   正在此时,却见大长公主又道,“据我所知,程大人从前的确与沈家交好,也不怪景王妃如此想。不过,听说你与礼部侍郎周德亮关系也不错?”   这话一出,程松立时懵住,忙小心道,“不知殿下此话从何处听说?臣与那位周大人其实并未有过深交。”   大长公主挑眉道,“是吗?这就怪了,我今早从别院出来,正好碰见几个过路的人说起,原来礼部侍郎周德亮现如今在青龙山下的那个庄园,原来是你的?”   沈拾月眼睛一亮,立时跟着道,“青龙山下?莫非就是想当年程夫人打算邀请我母亲去赏花的那个山庄?怎么如今是礼部侍郎的了?”   话音落下,程松已经有些慌,只能道,“是臣之前卖出去的。”   沈拾月又问,“卖出去的,那想必卖了很多银子吧?毕竟那么大的地方。”   程松强撑着撒谎,“其实并没有多少银子。”   却见大长公主笑道,“景王妃不知道,那位礼部侍郎周大人可是出了名的节省,若是要许多银子,估计就不买了。”   说着又看向程松,故意问道,“说起来,不知程大人是何时将那处庄园卖给礼部侍郎的?莫不是卖完就春闱了。”   话到此,沈拾月已经反应了过来,大长公主故意提到春闱,莫非这绿茶男的探花之位真的有猫腻?   嘿,这大好机会可绝不能错过,她于是赶紧又插了一嘴,也问那程松,“莫非那时贵府遇上了什么事急缺钱用?不然你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选这个时间卖庄园给礼部侍郎。毕竟很容易叫人误会你们之间是有什么交易,令郎才考上探花的。”   这话一出,那书案厚的皇帝也是一顿,立时也看向程松。   程松已经紧张的开始乱编,“那处庄园其实是拙荆的嫁妆,因家事繁重,她没有时间打理,想着不如卖出去,臣也不知是礼部侍郎买的……”   话还没说完,却见景王殿下忽然走到他面前,盯着他道,“你说谎,你很紧张。”   程松愈发吓了一跳,只能道,“臣岂敢骗人?臣所言句句属实啊!”   然话音落下,却忽然又有太监入内响起禀报,“启禀陛下,都御史大人求见。”   皇帝一顿。   大长公主却及时道,“都御史大人这么着急,莫不有什么要事?”   皇帝无法,只好道,“叫他进来。”   太监应是,紧接着,便见都御史进了殿中。   这位都御史乃是先帝老臣,因威望高,新君上位后才没被换下。   此时待行过礼,便向皇帝禀报道,“启禀陛下,都察院方才接到举报,说去年春闱,有人提前获取试题,托他人撰写文章,用于考试时临摹,并因此获得功名。”   话音落下,程家父子的脸色已经惨白。   皇帝则皱眉道,“是谁?”   却见都御史看了眼程家父子,道,“乃是兵部尚书程松之子,程润阳。”   话音落下,沈拾月眼睛一亮。   好家伙,她这乌鸦嘴可真绝了。   ……   ~~   接下来的事,便是皇帝跟官员们了。且有大长公主在场,沈拾月不便多待,便先带着小傻子出了宫。   待到傍晚之时,孙长史送来了消息,道是皇帝已经下令名都察院与大理寺刑部介入严查作弊之事。   沈拾月这才放了放心。   毕竟无奈哪个朝代,舞弊都是大案,这事一旦闹大,可就想收都不能收了。   更何况她今天还给那程松安了个罪名,估计皇帝也嫌弃他。   她点了点头,跟孙长史道,“此事就烦劳你亲打听着些,有什么进度,随时来禀报。”   孙长史应是,便下去了。   沈拾月心情大好,准备叫厨房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只是没等开口,却听小雪在抱厦里禀报,“殿下来了。”   ——方才打宫里回来,沈拾月借口不舒服,又把某人撵回了前院。   而此时待小雪说完,便见门帘掀开,小傻子果然进了房中。   顶着沈拾月的目光,只见他略含心虚的拿余光瞅了瞅她,然后便一言不发的在一旁坐了下来,继续把玩那只泥老虎。   啧,大抵是被把玩的太过频繁,小老虎头上的王字都快磨没了。   沈拾月莫名有点好笑,于是咳了咳,故意逗他道,“殿下怎么过来了?”   慕容霄,“……饿,想吃饭。”   沈拾月挑眉,“殿下在前院不会叫人传饭?”   却见某人弱弱道,“……不好吃。”   沈拾月挑眉,“难不成前院传的饭不好吃,只有我这里传的才好吃?”   却见小傻子嗯了一声,一脸低眉顺眼的模样,宛如一只可怜的受气包。   沈拾月好奇又好笑,叹了口气道,“那殿下今次可知道错了么?以后还会不会这样?”   景王殿下十分有眼力见的摇头,“……不会。”   沈拾月点了点头,“好吧,看你认错态度还成,暂且原谅你。”   说着便扬声吩咐,“来人,传饭。今儿天冷,就来个羊肉涮锅吧。”   丫鬟们应是。   ……   没过多久,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在房中沸腾,为门窗蒙上一层热雾。   无人之处,才来到的沉云悄悄问扶风,“殿下现在如何,可得王妃原谅了?”   扶风点了点头,“已经吃上饭了。”   沉云松了口气,与扶风忽视一眼,不由都在心间感慨——   殿下啊殿下,您长点心吧。   作者有话说:   暗卫们:殿下啊殿下,您可长点心吧,王妃不好惹啊!   殿下:喂喂?风太大听不见。涮羊肉真好吃。   --   来了来了~~ 第36章   说起来, 督御史,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这三位,可都是本朝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一丝不苟的性子, 又逢舞弊这等大案, 自然不会轻视。   三方联手之下,很快便查到了罪证,原来那兵部尚书程松竟果真是用五千两白银及一套庄园, 向那礼部侍郎拿到了试题, 而后便找人做了文章, 叫其子程润阳熟背于心,待到考试之时, 便原封不动的给临摹了出来。   而后又用同样的方法在殿试时蒙混过关,竟侥幸拿到了探花的头衔。   这消息一出, 自是天下哗然, 引起无数民愤。   皇帝慕容瀚无奈之下,只得斩了连同礼部侍郎及那父子俩在内的大小六七名官员。   而如此一来, 兵部尚书之位空缺,经大长公主,舞阳侯及户部尚书等人力荐,原兵部侍郎冯载道得以被提拔,成了新任的兵部尚书。   待消息传到景王府中,沈拾月十分惊喜。   其实,她那日在皇帝跟前说,在她家落难之后有人帮扶,并非为假。只不过不是那程松, 而是这位新上任的兵部尚书冯载道。   记忆告诉她, 因着爹沈平澜曾出手相救, 这位冯大人一直感念在心,在当时沈家被抄家问罪,昔日故交几乎全都避之不及的情形下,他还能主动去帮他们,无疑是知恩图报的厚道人了。   她虽然不怎么懂前朝之事,但好人能上位掌权,还是挺让人开心的。   而那程家父子如今罪有应得,也算替原主报了仇,同样令人畅快。   至此,沈拾月心间大石落地,也有心思考虑自己的事业。   恰逢才吃过午饭,她决定去戏园子里看望一下她的一班功臣美人们。   只是才出了院门,却见小傻子跟了上来,问道:“去哪里玩?”   沈拾月:“……”   不知为何,这人自打闯祸得到她的原谅之后,就变得很爱跟脚。   常常她到哪儿都跟着,仿佛怕她跑了一样。   此时,沈拾月略显无奈的挑眉:“去戏园子开会,殿下要跟着吗?”   却见小傻子问:“何为开会?”   沈拾月道:“就是要跟小姐姐们商量一下,怎么能赚更多的钱钱。”   慕容霄:“……”   也是,除过赚钱,她哪里还会对别的感兴趣?   不过去听听也好,他便点头唔了一声,跟她一起去了戏园。   说起来,自打那日在大长公主的别院演出过后,景王府戏班的名声进一步打响,德祥楼也更加热闹了。   平时便熙熙攘攘,逢演出之时,看客几乎要挤破店门,戏班每每唱完后,还要返场四五次才能下台,观众的热情实在太过高涨。   然而,须知戏班子也是人,她沈拾月也不是周扒皮,也十分体谅她的角儿们,所以思来想去,她打算跟王家兄妹商量一下扩张人手的事。   而待听到这个想法,王家兄妹也很是赞成。   王俊卿立时道:“王妃能如此替我等伶人着想,真乃开明之主,人毕竟是肉,体凡胎,唱的过多也会伤到嗓子,若能多培养些人手,来轮换着演,自是最好不过。”   沈拾月点了点头,却听对方又道:“另外,小的还有一个想法,目前咱们的戏班还是女子为主,然姑娘们嗓音尖亮,最多只能反串一些年轻的男子角色,因此现在的戏本子也都以年轻男女情爱为主,角色与剧情都未免太过单一了些。不知能不能像昆腔,皮簧一样,找些男伶人,如此便可以在戏中增加年长的男子形象,最好还能有一些武斗场面,如此,便可以排些三国故事之类的戏。要知道,这些可是达官贵人们最爱看的。”   沈拾月闻言立时赞同:“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我其实也有这想法,毕竟光情情爱爱家长里短一类,的确很是单调。就是不知,宫中教坊司里可有没有男的?”   王俊卿:“呃……”   一旁听着的慕容霄:“……”   合着她这是还指望太后再赐人?   还好,有清影及时开口打破了她的幻想:“启禀王妃,教坊司中都是女伶人,偶尔有几个男乐师,年纪都很大,只怕唱不了的,”   沈拾月闻言哦了一声,颇有些遗憾道:“那看来只能咱们自己想办法了。”   王沛瑶出主意道:“其实可以去瓦市那里找找,那里也有不少能人。”   沈拾月嗯了一声,便对兄妹俩道:“那我明日便派几个人陪你们去瓦市看看,除过本事好,人品也要好,记得尽量挑些模样周正的。”   话音才落,却听小傻子在旁问:“为何要模样周正?”   ……真的只是来唱戏的?   沈拾月挑眉,“即是要上台,当然要长得像样些,不然吓着看客们可如何是好?”   却见王沛瑶在旁笑道,“王妃放心,出来卖艺的人,模样也都说得过去。”   那倒也是,沈拾月点了点头,却见如絮担忧道:“可是……别的府中只养女伶人,若王妃叫男伶人入府,不知会不会引人口舌?”   沈拾月不由挑眉:“男伶人怎么,你们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你们自己?”   顿时引得众人都掩唇笑了起来。   却见沈拾月又问小傻子:“我邀请一些小哥哥来排戏给殿下看,能耍刀弄枪那种,殿下觉得好不好?   慕容霄:“……”   还“小哥哥”?   他当然想说不好。   但问题是,他有拒绝的权利吗?   顶着众人的目光,景王殿下只能点头道:“好。”   话音落下,便见沈拾月跟众人道:“你们作证,这可是殿下想看的,那就去找人吧。”   众人:“……”   慕容霄:“……”   瞧,又背了一锅。   不过说起来,眼下正有人巴不得他多做些荒唐事,所以,便由她去吧。   ~~   从戏园里出来,天色还早,沈拾月回了后院歇息,慕容霄也去了前院。   而待到夜幕落下,便见沉云来向他禀报:“启禀殿下,新任礼部侍郎已经落实,乃翰林院执事杜延年,从前太傅的门生。”   慕容霄颔了颔首。   太傅乃他的老师,这新任礼部侍郎,自然就是他的师兄,人品定然不必怀疑。   眼看着又有他的人上位,胜券也就多了一重。   都察院,刑部与大理寺等仍是先皇旧臣执掌,自不必担心。   如今就剩吏部了。   他于是吩咐道:“盯好吏部的人,有什么不对,及时来禀报。”   沉云应是。   他明白,殿下正是要趁慕容瀚才上位不久,先一步一步瓦解其人手,待到人手瓦解的差不多,便可以进一步行动。   而话音才落,却见殿下又道:“对了,去龙骨山找一些会唱曲,模样周正的在瓦市等候,明日王妃会叫人挑人入府,尽量都安排进来。”   沉云愣了愣。   ……还得会唱曲的?   啧,看来有的忙了。   ~~   见完沉云,已是晚饭之时,慕容霄又厚脸皮去了后院。   他来的也巧,彼时晚饭才上桌,有腊味蒸饭,冬笋烧鸭,红焖羊蹄,响油鳝糊,焦熘鱼片,樱桃肉等等,房中充满了勾人的香气。   沈拾月这几日也是见惯不怪了,早叫人准备了他的碗筷,于是景王殿下净过手后便坐到桌边开吃起来。   吃了一阵,却见沈拾月颔首:“今日这羊蹄烧得不错,殿下尝尝。”   说着便夹了一块羊蹄到他碟里。   慕容霄:“……”   他一向不爱吃羊蹄。   能不能不吃?   然而看了眼正一脸期待等着他吃的那姑娘,景王殿下不敢多事,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把羊蹄吃了下去。   嗯,好像还不错,软糯中带着一点弹牙之感,还有辣辣的胡椒解腻,并没有什么膻味。   却见沈拾月在旁关问:“好吃吧?”   他便点了点头:“好吃。”   然而紧接着,又见她又舀了一勺鳝丝放进他碟中,道:“这个也很好吃哦,鳝鱼很是新鲜。”   慕容霄眉间一跳。   鳝鱼?   就是那种长得如同蛇一样的玩意儿?   啧,他可从来不吃的。   不知不吃,她甚至嫌弃的要把碟子从眼前挪走。   然而正在这时,却听沈拾月道:“殿下这几日愈发不挑食了,真是不错,要继续保持哦。”   慕容霄:“……”   ——已经夸他不错了,那是不是很快就能重新回到小可爱了?   好吧,他吃就是了。   景王殿下于是夹起一根鳝丝放入口中,努力摒弃脑间将要蹦出的画面,终于咽了下去。   嗯……   貌似还可以,口感较嫩,咸鲜中回甜,还挺下饭的。   加油,努力忍耐,很快就能回到从前了。   ~~   眼看吃完了晚膳,婢女们将碗盘收走,门外的夜色又深了一重。   沈拾月道:“时间不早,殿下该回去睡觉了。”   正拿着茶杯饮茶的慕容霄:“……”   这就赶他走了?   ——咳,虽说这几日能进后院吃饭了,但他还是没能留宿,每到睡觉,还是被她赶回前院。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如索性解决一下。   慕容霄想了想,于是道:“不想回去,前院吓人。”   却见沈拾月一脸莫名:“前院哪里就吓人了?”   慕容霄道:“有怪物,咬我。”   沈拾月:“……”   咳,这小傻子,莫不是被她吓着了。   她只好道:“殿下从前一直在前院睡,而且就殿下自己,哪有什么怪物?”   哪知却见小傻子道:“还有呜呜,哭声。”   沈拾月挑眉:“……殿下还挺会编?”   然而话音落下,却见小霜在旁一顿,忙道:“不是的,王妃,奴婢想起来,从前倒是听说过,这里曾是前朝哪个王爷的旧居,后来前朝颓倾,赶上祸乱,那位王爷被贼寇杀死了……那哭声该不会……”   话未说完,却被沈拾月抬手止住:“怎么可能?先皇那么喜爱殿下,若是这府邸真有什么问题,怎么会赐给殿下居住?再说了,便是真有什么,那杀人的又不是我们,要找也该找别人去,别整天想这么乱七八糟的。”   小霜只好应了是声,然而却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   再瞅瞅小傻子,脸色就更白了,又摇起头道:“好怕,不回去。”   沈拾月:“……”   啧,这好好的大晚上非要说这个干嘛?   她无奈,但见他这般模样,只怕是撵也撵不回去,只好暂时妥协,吩咐小霜几个道:“那就叫殿下先在这儿睡一晚吧。去取殿下的寝衣,备水叫殿下沐浴。”   小霜几个应是,赶忙去行事。   没过多久,寝衣拿来,热水也备好,慕容霄便进了净房洗漱。   然而等出来,却见沈拾月正往窗下的小榻上抱被子。   口中还道:“殿下虽然今晚可以在这里睡,但你我还是分床的好,所以我睡大的,你睡小的。”   慕容霄:“……”   至于这么记仇么?   前阵子明明都同窗睡了好久了。   这样不成,得想想办法。   景王殿下决定故技重施,先唔了一声,同时却悄然发功,又假装打了个喷嚏。   便见沈拾月皱起眉来:“殿下怎么了?”   慕容霄又故意咳嗽两声:“……冷。”   沈拾月一脸不太相信的模样:“真的假的?”   慕容霄一脸认真的点头:“真的。”   说着还主动上前凑上脑袋,一副要叫她摸的模样。   沈拾月便伸手摸了一下,不有一顿。   别说,还真有点烫。   她顿时奇怪起来:“殿下这怎么一到晚上就发烧?”   却见小傻子摇头:“不知道。”   说着却又打了个哆嗦,而后便要往小榻躺。   沈拾月于心不忍,想了想,终于开口道:“……那殿下去睡大床吧。”   成了。   慕容霄心间暗自得意,面上却不敢表露,只乖乖哦了一声,便主动躺去了大床的里侧。   哪知紧接着,却见沈拾月从床上抱起枕头,径直去了小榻。   慕容霄:“???”   至于么?   宁愿自己去睡小榻,也不跟他睡一起???   然而没等他张嘴说什么,却见那姑娘道:“殿下早点睡吧。明早我叫人请个大夫来瞧瞧,这白天好好的,饭也没少吃,怎么一到晚上就烧呢?也太邪门了吧。”   慕容霄:“……”   竟然还要请大夫?   他只好先哦了一声,眼看着她把枕头放好,然后钻进了被窝。   没过多久,耳边便传来了悠长的呼吸声。   夜深人静,景王殿下独自躺在大床上,不由辗转反侧。   ——难道前些天的努力都要白费?   不成。   想了想,眼看外头的丫鬟们也睡熟,他索性悄悄出了房中。   一阵鸟鸣过后,扶风最先出现在了面前。   “殿下有何吩咐?”   扶风一脸紧张。   慕容霄道:“替孤办一件事。”   而后便又压低声音,交代了一句。   扶风愣了愣,虽有些奇怪,却也还是应了声是。   ……   ~~   小榻总归不太舒服,没过多久,待沈拾月在梦中翻了个身险些掉下去之后,便突然惊醒了。   她迟钝了一阵,只以为自己正在悬崖边,待想起是在小榻上,这才放了心,又要闭眼。   然而正在此时,耳边却不期然传来一阵怪声。   “呜呜……”   仿佛有人在哭……   好像还是个男人?   沈拾月:“……”   不知为何,脑间忽然想起方才小傻子说有哭声。   以及小霜所说,那个前朝王爷的事……   咳,其实沈拾月本身不信这些,但此时黑灯瞎火的,那哭声忽然莫名其妙响起,还是不免叫人有些发毛。   她想想,决定唤小傻子一声。   “殿下?”   然而话出口,却没有回应。   哪知紧接着,那呜呜声又响了起来,听起来还很是悲惨。   沈拾月:“……”   她脑子里开始控制不住的出现一些画面。   而偏偏正在这时,窗上也忽然啪的一声。   沈拾月一个激灵,立时掀被下榻,几步就跳上了大床。   却见小傻子正在里头乖乖睡着。   看见他的这一刻,她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有个伴。   说实话,在这大床上,确实不怎么怕了。   啧,不如……今晚在这睡算了。   毕竟以前也不是没睡过。   然而被子还在小榻上……   要去拿吗?   沈拾月不太敢下床。   挪眼瞅了瞅,却见小傻子老老实实贴着墙边睡着,身上的被子还闲了一大块。   她把心一横,索性躺了下来,并拉了一点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顷刻间身上传来他的体温,以及沐浴过后桂花胰子的香味,竟平白叫人安心不少。   沈拾月舒服的闭上了眼。   咳,反正小傻子武功好,要真是有啥,应该能打得过。   嗯,就这样吧。   抱着这份安全感,沈拾月渐渐重新入了梦。   而身后,某人却睁开眼,瞥了瞥她的睡姿,又轻轻帮她盖了盖被子。   然后牵着唇角,也睡了过去。   计划通。   作者有话说:   殿下:终于搂到媳妇了嘿嘿。   吃瓜群众:啧啧,就怕哪天要被打成猪头哦!   殿下:……我不听我不听。   ——   来了来了~~ 第37章   戏班选新人的事进行的十分顺利, 待到第二日, 王家兄妹才出去转了半天,便领回了六七个少年郎。   沈拾月得了消息, 决定亲自去瞧瞧。   而毫无意外, 某人又跟了上来。   咳,自打有了昨晚的经历,她觉得有小傻子在身边还挺有安全感, 便也没说什么, 直接领着他去了戏园子。   待二人一到, 王家兄妹立刻引了新人前来行礼。   沈拾月打眼一瞧,只见那少年郎们个个浓眉大眼, 身强体健,模样都很周正, 站姿也十分挺拔。   瞧着还不错, 她便随意点了其中一个,问道:“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是哪里人?”   那少年立时回答:“启禀王妃, 小的名叫王永春,今年十六,是晋阳人。”   声音也很洪亮。   沈拾月颔了颔首,又问:“可会唱曲吗?”   这位叫王永春的少年立时点头:“会一些。”   沈拾月便道:“唱一个听听。”   王永春应是,微微清了清嗓,便唱起了山西小调——   “初一到十五,十五的月儿圆,那春风吹动,杨呀杨柳梢……”   嘿别说, 不光嗓子好, 乐感还十分不错, 一首小曲儿都唱得人忍不住鼓起掌来,沈拾月不吝夸奖道:“好嗓子,不错,跟着王师父好好练,将来肯定能成角儿。”   王永春立时给她鞠了一躬:“谢王妃。”   咳,小少年此时很是高兴,笑得甚至露出了整齐的白牙,毕竟习武这么多年,终于有人知道他在唱曲上的才华了。   只是高兴之余,目光无意一瞥,却瞧见了一旁的殿下,正朝他投来一道冷光……   王永春一顿,立时收了笑容退到了一旁。   ——啧,差点忘了殿下已经好了……   并不知玄机的沈拾月却又去问另外几个少年郎:“你们叫什么,多大了,哪里人?”   房中立时响起少年们的回答——   “小的名叫许建业,今年十七,江阴人。”   “小的罗一灯,今年十八,青州人。”   “小的石大胆,今年十九,是打常山来的。”   ……   眼看所有少年答下来,俱是声音洪亮,精神十足,曲子唱得也都很是好听。   沈拾月十分满意,挨个将他们夸了一通。   少年们也自然都是受宠若惊,只是待瞥见一旁真正主子景王殿下的神色后,又都不得不纷纷收起笑容肃正神色。   ——对了,他们要时刻记着,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保护殿下,唱戏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不能迷失自我。   眼看主子们见完了新人,管家又在旁问道:“不知这几位要安排在何处居住?”   须知王家兄妹住的芝兰院已经改成了戏园,供每日排戏之用,宫里赐的那十二个姑娘如今住在熙春园,这两处都是在花园之中。   可这几个少年毕竟是外男,若也住在花园里只怕不合适。   沈拾月当然也明白,想了想道:“那就叫他们同侍卫们住在一起吧,如此还能学点功夫,每日白天入戏园排戏,入夜出去便是。”   管家应是。   如此算是安排妥当了,沈拾月便领着小傻子又出了戏园。   要么说王家兄妹不愧是人才,不过三天,便又写了几新戏本出来,有草船借箭,秦琼卖马等,均是男看客们喜欢的题材。   新来的少年郎们也都进入了状态,沈拾月去瞧过几次,见功夫身手俱都十分利落,唱的也都是有模有样,料想不多时便也能出师了。   她也没忘了要事,毕竟那日在大长公主别院里亲自放了话,此时便叫人写了请帖送出去,准备筹办听戏的茶会。   哪知帖子才发出去,宾客们还没来,宫里的传召倒是先来了。   还是上回那个太监,笑吟吟的向她道:“太后娘娘挂念景王殿下的身子,有请王妃入宫说话。”   沈拾月呵呵,那老妖婆会挂念小傻子?   看来是她上回发的功过了时效,这妖婆又有心思来找事了。   毕竟叫那母子俩平白折了个兵部尚书,事由又起在小傻子身上,田太后必定是恨得牙痒痒。   不过想想,最近她没带小傻子出去,小傻子也没随便打人,唯一能叫对方抓住措辞的,也就只有她找几个少年排戏的事了。   沈拾月理清了头绪,倒也没什么怕的,便对那太监道:“容我换身衣裳就来。”   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小傻子,问道:“太后娘娘挂念殿下,殿下与我一起去看望可好?”   咳,毕竟此事得叫小傻子背锅,所以必须得带着他。   却见小傻子也很有眼力见的应了声好,沈拾月于是便叫人给他换了衣裳,待收拾稳妥,便一同上了马车。   车轮滚动,一路向皇宫驶去。   趁身边没有外人,沈拾月赶紧嘱咐小傻子:“等会儿见了面,太后想必要提起那几个小哥哥的事,到时殿下可得说好,是你想看他们唱戏,我才找的人哦。”   慕容霄:“???”   背锅就背锅吧,但“小哥哥”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毛头小子可比他小多了好不好?   他于是沉下脸道:“本王大,他们不是小哥哥。”   沈拾月倒是挑眉,嘿,他还知道自己比他们大?   当然,现在可不能惹小傻子发脾气,她只好应道:“那好吧,不是小哥哥也成。总之,我叫他们来,就是给殿下排戏看的,所以等会太后要是拿这事儿找我麻烦,殿下一定得帮我。”   哪知话音落下,小傻子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想了想,又道:“本王是……小可爱。”   沈拾月:“……”   这阵子提这个干嘛?   ……莫非是在跟她讲条件?   嘿,这小傻子,心机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她于是立时瞪眼:“听话的才是小可爱,殿下听不听?”   却见小傻子秒怂:“……听。”   咳,不过提一句,这么凶做什么……   沈拾月又一脸严肃的叮嘱他:“一定要记着,咱俩是一条船上的,若是娘子受欺负,全天下都会笑话那当夫君的,殿下晓得吧?”   慕容霄连连点头:“晓得。”   沈拾月这才好了一些。   说话间,很快便到了宫门外。   二人下了马车,跟着太监一路来到慈安宫。   进殿之后,却见田太后正一脸恹恹的歪在暖榻上,不光衣裳穿得厚,头上还带了暖帽,一副十分怕冷,不太舒服的模样。   沈拾月不由暗自啧啧,这老妖婆,病成这样还有心思找人麻烦,也是人才。   她先带着小傻子行礼:“参见太后娘娘,前几日听闻娘娘凤体欠安,不知现下可好些了?”   却见田太后哼了一声,道:“既然知道哀家不舒服,还叫哀家整日操什么心?哀家将教坊司的人赐给景王府,是给景王唱曲消遣的,你居然叫她们出去唱戏?现如今闹得外头满城风雨,都在笑话景王府荒唐,你这王妃就是这样当的?”   沈拾月心间呵呵,她景王府要是不荒唐,现在还有田太后娘俩啥事吗?   面上却赶忙装出惶恐的模样,道:“还请娘娘息怒,原是我会错了意,见殿下喜欢看戏,就叫那些美人排了戏,为了彰显娘娘的恩典,每回叫她们出去唱戏,都讲明是太后娘娘所赐,知道的人也无不盛赞娘娘对景王府的关怀。而且那日在姑母别院之时,我瞧着大家都挺喜欢,除过那程润阳,应是无人嘲笑殿下,也不知是谁跟太后如此说,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哪知话音落下,没等太后说什么,却见小傻子皱眉道:“谁笑本王?本王砍了他!”   这叫田太后一愣:“什么?”   却见小傻子目光在殿中逡巡一遍,落在了帐下悬挂的那把辟邪宝剑上,紧接着他几步上前,一把取下,将剑拔出握在手中,怒道:“砍了他!”   这可把田太后吓的一个哆嗦,女官宫人们也赶紧上前阻拦道:“殿下不得对太后无礼!”   沈拾月也没料到会有眼前一幕,不由一愣。   不过反应过来,又立时眼珠一转,假意上前劝道:“殿下快放下,这可是在宫中,太后娘娘还病着,被剑气冲撞了可就不好了。”   咳,今儿就再给老妖婆发个功,叫她没事出来刷存在感。   还好小傻子也听劝,见她如此说,便哦了一声,将剑收了回去。   被吓了一跳的田太后却是恼羞成怒道:“要反了不成,竟然在哀家跟前舞刀弄剑的?”   沈拾月忙又道:“那日在姑母那里也是如此,那程润阳取笑殿下,殿下便立时拿了侍卫的刀要来砍他,幸亏姑母他们赶到,才拦了下来。殿下并非有意针对太后,实则是辨不清是非罢了,还请太后息怒,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啊。”   哼,今儿就豁出去了,铆足了劲对付这老妖婆!   却见那老妖婆闻言,仍是心有余悸道:“怎么这样?你就没找个大夫给看看?”   沈拾月即兴胡编:“找了,但大夫也束手无策,只说大约是殿下病后性子变得急躁,只能慢慢来调节,避免刺激。”   哪知田太后竟又顺势哼她:“瞧景王如此模样,你便更应该把精力放他身上,弄什么戏班子出去唱戏?听说还弄了几个男戏子入府,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沈拾月早就想好了措辞,此时忙做出一副凄楚状,委委屈屈的道:“还请娘娘恕罪,出去演戏之事,臣妇也是没办法,毕竟景王府缺银子啊。”   就见田太后一愣:“……怎么会缺银子?前阵子朝廷不是才给了你们三万两,再说你二人每个月还有俸禄。”   沈拾月叹了口气,道:“娘娘有所不知,就凭臣妇同殿下两人的俸禄,要养活府里那么多人,也不是件易事。景王府中本就上百号人,加上娘娘前阵子又赐了那十二位美人,那可一张张的都是嘴啊!每日吃穿度用,还要给月银……别说三万两,便是十万两银子,若是不筹谋,也有坐吃山空的时候。”   田太后却不太相信,又哼道:“不是还给了你们那个酒楼,叫什么来着?”   沈拾月冷笑,这老妖婆还好意思提德祥楼。   她便又道:“那时德祥楼只剩了个空壳,从前的主顾都不会再来了,我也只能用来做个小本生意,为了招揽顾客,这才叫戏班子去唱戏的。”   说着顿了顿,她故意道:“毕竟景王府不像别处,还有田地庄子可以收租,府外得财产,统共只有这么一个德祥楼,当然得尽力把它做好了。”   田庄?   闻言,反应过来的景王殿下默默抽了抽嘴角。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前阵子那程松父子俩与礼部侍郎被抄斩,不正剩下了行贿的那处田庄……   而田太后却顿了顿,又道:“当初景王受伤,先皇一直在忧虑如何治好他,因此也没有功夫想那么多。再说,这京城周边现如今也没什么空地了,总不能抢了平民百姓的田地给你们。”   沈拾月点头道:“太后娘娘说的极是,臣妇都明白,其实只因殿下建府晚,否则,朝廷怎么会忽略此事?毕竟连那程家都有不少田庄。”   哼,这老妖婆不要脸,她也不要。   索性就直接把话摆到这儿,看看她怎么接?   一旁的慕容霄则心间一定,果然。   她这是又瞧上那处庄子了。   其实沈拾月没抱什么希望。   毕竟她晓得,此时不像那天要德祥楼之时。   那时皇帝身边有不少大臣,皇帝要充面子,只能把故作大方德祥楼给他们。   现如今这慈安宫只有她跟小傻子两个外人,田太后只需装个听不懂,便能把这事儿给盖过去了。   不过,她就是要恶心这老妖婆一下,叫她装糊涂也装的不痛快。   哪知才这么想着,却见忽然有人入殿禀报:“启禀太后,大长公主求见。”   大长公主?   殿中众人都是一愣,沈拾月也有些意外,大长公主怎么这会儿来了?   她方才可没叫人去通风报信啊。   田太后也是意外,虽然不太想见这位大姑子,然大长公主身份摆在那儿,她也只能客气道:“请进来吧。”   宫人应是,须臾,便见大长公主踏入殿中。   田太后先问道:“皇姐怎么有空过来了?”   大长公主笑道:“我是来替太皇太后传话的,她老人家明日便要回宫,还请太后叫宫人们做好准备迎接。”   什么,太皇太后明日就回来了?   田太后不由一顿。   哪知紧接着,却见景王那小傻子忽然上前向她鞠躬道:“谢太后。”   田太后又一愣,这小傻子谢她做什么?   没等张口说话,却见大长公主先问道:“阿霄为何要谢太后?”   却听景王道:“太后方才说,要把程家的田庄赐给我。”   什么?   田太后一愣。   她她她,何时说过这话?   沈拾月却眼睛一亮。   漂亮!!!她的小傻子可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作者有话说:   殿下:拿来吧你! 第38章   不管田太后如何想, 此时慕容霄的话已经清清楚楚说了出来。   而听他这样说, 大长公主立时一脸意外:“竟有此事?”   说着又看向田太后,问道:“太后娘娘怎么想起给阿霄田庄了?”   田太后此时已是骑虎难下, 虽是万般不想承认, 却又不敢在这位大姑姐面前否认,犹豫许久,只好打肿脸充胖子道:“从前景王建府时, 先皇因担忧他的病情忽略了此事, 如今听说那庄子空闲了, 哀家便想着先贴补给景王。”   沈诗雨在旁默默颔首,得嘞, 尘埃落定了。   大长公主虽然意外,也还是点头笑道:“真是难为太后一片心意, 虽是身体不舒服, 心里还一直牵挂阿霄他们小两口,本宫也替他们向太后道谢。”   说着又对慕容霄沈拾月道:“你们可要心怀感恩, 好好谢过太后娘娘。”   沈拾月点头应是,便也跟着向田太后鞠躬行礼:“太后娘娘心系殿下,想我所想,急我所急,臣妇心间万般感激,恭祝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咳,这老妖婆虽然嘴上答应,心里必定不痛快,保不齐哪天又要找她麻烦, 索性就再发个功稳固一下。   田太后心疼的要滴血, 面上却强颜欢笑:“一家人何必客气?”   大长公主颔首:“太后所言甚是, 一家子和和睦睦,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回宫看在眼中,必定欣慰。”   田太后艰难的保持笑意,又问道:“不知太皇太后明日何时启程?”   大长公主道:“母后明早启程,约莫晌午前就能到宫中了。”   田太后心间一顿,晌午前,这么快?   面上却还得笑道:“是,哀家这就叫御膳房准备,明日为太皇太后接风洗尘。”   大长公主颔首:“那就不打扰了,请太后好好歇息。”   闻言沈拾月也拉着小傻子道:“请太后娘娘好好歇息,臣妇与殿下也告退。”   便跟上大长公主,一起出了慈安宫。   而他们的身影才出了殿中,田太后便忽然忍不住咳了起来,眼瞧几乎竟要喘不上气来。   宫女们吓了一跳,赶紧围了上来,拍背的拍背,顺气的顺气,女官凤竹焦急道:“娘娘凤体未愈,想必又劳神着了风寒,要不要传太医?”   田太后勉强平复下来,摆手道:“不必了,太医来了也不过还是要喝那苦药。眼看都一个多月了,一点也不见好转。”   说着又咳嗽起来。   而待再次平复下来,她又道:“明日太皇太后就要回来了,叫太常寺御膳房都好好准备,也记着去向陛下禀报一声,万不要出差错。”   众人应是,立时有小宫女去了皇帝面前传话。   凤竹又劝道:“娘娘还是好好歇歇吧,不必为这些事操心。”   田太后却叹了口气,不无怨怼道:“哪里敢歇息?哀家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啧,那位老太太,可实在不好伺候。   ~~   来到宫门外跟大长公主告了别,沈拾月与小傻子便重新坐上自家的马车往回走。   方才说缺钱只是为戏班找的借口,她是着实没想到,这趟竟然还能平白得一庄园。   程家那个庄子她可是知道的,不光大,地也好,位置离城中近,还挨着山,什么山林溪水瀑布应有尽有,还有一个泉水汇集而成的湖,那水质养的鱼必定好吃。   总之是个难得的好地方,不然礼部侍郎也不可能冒这风险漏题给那程家父子不是?   她心间很是高兴,只是没等说话,却又忽然一阵头晕。   咳,想来莫不是今天给那老妖婆发了好几遍功给累着了?   她于是对身边的小傻子道:“殿下借我肩膀靠靠,有点晕车。”   便见小傻子唔了一声,忙把肩膀凑了过来。   沈拾月便把脑袋靠上去,身体放松,顿觉舒服了一些。   她又想起方才慈安宫的情景,忍不住夸道:“殿下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今日咱们平白得了一庄子,都是殿下的功劳。”   却听小傻子嗯了一声:“因为本王是夫君。”   不知是不是耳朵此时正贴着他的缘故,那声音比寻常浑厚,竟平白增添了几分……男人味。   沈拾月不由挑眉,别说,此时这样的姿势,小傻子这样的语气,还真有点夫君的模样。   思及此,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侧脸,叹道:“如果当初殿下没有从马上掉下来……”   话还未说完,慕容霄不由心间一顿——   若他没有掉下来……   她是不是就不会再把他当幼童,而是当夫君了?   他于是试着问道:“如何?”   咳,他其实想告诉她,就算摔下来也没什么,因为他现在已经同以前一样了。   哪知却听见她冷声道:“那殿下一定会是个花心大渣男。”   慕容霄:“???”   为什么会这样想???   没等他问,却听见那姑娘又哼道:“堂堂太子,位高权重,模样长得还挺好看,朝中不知多少人巴结。要得到这家的支持,又要安抚那家,肯定少不得要娶几个正妃侧妃。当了皇帝就更不用说了,什么三宫六院七十二美人,哼!”   慕容霄:“???”   为何还要哼一声?   那根本就不是他好不好?   便是他摔伤之前,也从未想过要娶什么侧妃美人,整日都是天下大计,替先皇辅佐朝政,哪有什么心思想什么美人?   景王殿下满腹冤屈,然以他目前“傻子”的身份,却恐怕不能解释。   好在,那姑娘只是晕车,脑子还没糊涂,说完这些以后,又换了语气道:“所以,殿下还是现在这样好了。我宁愿要个小可爱,也不想要个花心大渣男。”   慕容霄:“……”   所以他这是终于又回到小可爱了?   于是默默把刚才险些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嗯,小可爱总比渣男好。   悄悄松了口气,却听沈拾月又笑着问他:“殿下今日给咱们立了功,想吃什么,我叫厨房准备。”   景王殿下想了想,道:“烤肉。”   沈拾月点头:“好,今儿天这么冷,正好边烤边吃!”   不知是不是他的肩膀太舒服,还是发功的副作用太强,车马摇晃中,她竟渐渐困了,一时没忍住,终于闭上眼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已经在府中的床上了。   沈拾月有点懵,想了会儿,问房中的丫鬟们:“我不是在马车上睡着的吗,怎么会到床上来了?”   却见小霜笑道:“是殿下把王妃抱到床上的。”   沈拾月一愣,小傻子把她抱来的?   却见小霜又道:“殿下还轻手轻脚的,放王妃放下后,又特意嘱咐奴婢们不要吵醒您,真是难得。”   沈拾月:“……”   啧,小傻子还知道如此关心人?   她点了点头:“确实难得。”   说来,小傻子除过偶尔有些气人,总体还是挺不错的,最要紧是越来越上道了,今日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又从田太后手里扣了个田庄。   嘿,一想到这,沈拾月立时又开心起来,于是发话道:“今日本王妃高兴,叫厨房准备,咱们还是吃烤肉!”   小丫鬟们立时高兴应是。   ~~   夜幕降临,慕容霄踏进后院之时,却见炭炉已经支好,里头的木炭正红彤彤燃着,铜盘上滋滋烤着一块块的雪花牛肉,一旁还摆了满满两碟羊排与其他蔬菜,香味如同上回一样浓重诱人。   只不过,今次不是在廊下,却是在屋里。   他于是问道:“怎么没出去烤?”   正忙着翻牛肉的沈拾月唔了一声:“外头太冷了,今儿又不下雪,还是屋里吃罢。”   说着不忘吩咐小霜:“记得开扇窗户,这烧着木炭,一定得通风才成。”   小霜应是,便将菱窗打开。   说话间,铜盘上的牛肉已经快烤好,慕容霄不再等娘子招呼,忙主动坐了下来,也知道自觉调好蘸料,待到沈拾月一声令下:“好了,开吃。”便立时吃了起来。   唔,果然还得是雪花牛,炭火的烘烤下内里的脂肪全部化为汁水,叫瘦肉也丝毫不柴,吃起来鲜嫩极了。   眼看转眼便是一盘肉入了肚腹,景王殿下吃得很是开心,却听身边的姑娘已经开始畅想:“这下咱们有地儿了,便自己养些猪牛羊,再种上各种蔬果粮食,便能丰衣足食。”   景王殿下没有意见,一边吃肉一边点了点头。   反正地是自家的,随意折腾,他只要有吃的就好。   然紧接着却又听她道:“这么好吃的肉,怎么能没有酒呢,再拿些酒来。”   小霜应是,便立时抱了壶梅酒上来。   沈拾月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咂嘴感叹道:“冰凉酸甜,真是过瘾!”   慕容霄看在眼中,忍不住提醒她:“会醉。”   却见沈拾月挑眉:“怎么会?姐姐的酒量你放心。”   慕容霄:“……”   且不说她在丫鬟面前自称姐姐,她的酒量叫他怎么放心?   上回半夜钻他被子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   ……不过话说起来,若是等会她喝多了,还如上回那般,对他动手动脚……   他一定不会手软,咳。   这样想着,景王殿下便决定不再多言,一边吃着肉,一边默默计算媳妇倒酒的次数。   别说,眼看一顿烤肉吃完,她竟然自己喝光了一壶。   炉内炭火燃尽,丫鬟们将东西从房中撤走,又铺好被褥,服侍沈拾月沐浴更了衣,便主动退出了房中。   慕容霄自己去洗了澡,待出来,却见那姑娘已经躺在大床并盖好了被子,呼呼睡着了。   不过他并未失望,毕竟晓得她睡觉不老实,每晚都要翻身几回。   未准没等多久就会钻进他的被子里。   景王殿下怀着期待也上了床,躺去里侧。   咳,还要感谢他的娘子,虽然喝醉也没霸占全床,给他留了容身之处。   拉好被子闭上眼,慕容霄静静等待。   然而眼看时间渐渐过去,那姑娘竟然一直在呼呼大睡,保持侧身向外的姿势,始终没有变过。   景王殿下不禁有些奇怪,然而困意也渐渐涌了上来,一时没忍住,闭上眼睡了过去。   就这般直到半夜,迷迷糊糊间忽然觉得有些热,还有些呼吸困难。   慕容霄察觉自己陷入了梦魇,被一个披头散发的怪物死死压住,叫他无法呼吸。   他于是努力用意识抗争,终于在某一刻惊醒。   睁眼却发现,是沈拾月正双手抱着他的腰,头还枕在他前襟上,凌乱的长发正好盖了他一脸。   “……”   怪不得会做那样的梦。   他也是十分佩服,这姑娘怎么每次睡姿都不同,各有花样?   虽然如此很暖和,但他只怕入睡之后还会梦魇,于是试着将她从身上弄下来。   哪知才碰到怀抱着自己的手,却见她忽然暴怒道:“不许动,这可是本姑娘的!本姑娘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种出这么大一个冬瓜,我看哪个混蛋敢抢!”   慕容霄:“???”   冬瓜???   ……她竟然把他当冬瓜???   心间一时失望沮丧又无奈,然而还得继续挪动她。   但如方才一样,又是才碰到她的手,却被她骂道:“再动老娘把你爪子剁下来!!!”   且一对胳膊愈发用力,将他抱得更紧了。   慕容霄:“……”   没办法,只好暂且这般不敢再动。   料想她一会儿还是会变姿势吧。   然而等再次从一场怪物压床的噩梦中醒来,他就发现,自己仍是被那姑娘牢牢抱着,姿势一点都没变。   ……可见这姑娘有多在乎他这个大冬瓜。   “……”   谁能想到,他会变成一个冬瓜???   景王殿下越想越无语,思索一番,索性自己解开了寝衣的前襟。   ……   第二天,天光大亮,沈拾月美美睡足,终于醒了过来。   然而睁眼却发现,自己正趴在小傻子的前凶,双手环抱他的腰,而他衣衫凌乱,露出大片白,皙的几肤……   沈拾月吓了一跳,立时松开手坐的老远。   娘的她这是干了什么,怎么能对小傻子这般???   大抵是她的动作太突然,却见原本正在睡觉的小傻子也睁开了眼,满脸惺忪的道:“起了?”   沈拾月默默吞了口口水,调整了下思路,问道:“你你睡得还好吗?”   却见小傻子一脸懵懂的点头:“还可。”   然后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嘟囔道:“衣裳怎么开了?”   沈拾月只能说谎:“想是殿下昨晚太热,自己解开的。”   心内却陷入了深深罪恶之中。   娘的她怎么能对小傻子做出如此禽兽之事???   他可只有三岁智力啊啊啊啊!!!   啧,一定是酒的锅,看来以后不能喝酒了!   沈拾月正默默谴责着自己,却听小傻子道:“你脸红了,害羞了?”   她一顿,忙抬手摸了摸脸,口中狡辩道:“哪有害羞?想是热的吧。”   慕容霄却笑了笑,又看向她道:“夫君和娘子,不必害羞。”   一双眸子宛如秋水一般,向她输送绵绵情谊,欲说还休。   然而沈拾月却又是一顿,小傻子还知道这话?   下意识瞟他一眼,只见他的衣裳还没有系好,别说,露出的线条,还挺……诱人的咳。   ……但不管怎么样,他又不是正常男人,万一哪天一不小心酒后乱了,再生下个小傻子……   啧,太可怕了!!!   沈拾月强迫自己摇了摇头驱散那恐怖的念头,随后又赶紧下床披上衣裳,从衣架上拿了他的衣裳扔过去,道:“殿下快起床吧,别忘了今儿太皇太后回宫,我们一会儿可是要进宫迎接的。”   说着逃似的离开了床边。   而床帐内,某人暗自牵了牵唇角。   她心慌了。   一定是对他动了凡心。   作者有话说:   殿下:娘子对我动心了。   拾月:并没有,甚至知道真相后很想打爆你的狗头。   殿下:……   —— 第39章   今日早膳依旧丰盛, 有油滋滋的茴香煎包, 热乎乎的羊肉烧麦,又香又脆的□□花, 以及虾仁粥, 红枣花生露,并几样小菜。   然而沈拾月一直沉浸在后怕心虚及自责之中,并没什么胃口, 一碗虾粥吃了半天还没见底。   身边的小傻子倒是胃口大开, 连吃了三只煎包, 两个烧麦并一根酥脆的□□花,边喝着红枣花生露还边问她:“你怎么不吃?”   沈拾月心道果然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子, 都被她扒了衣裳了还能吃得下这么多。   口中随便敷衍:“昨晚吃了太多肉,有点积食。”   啧, 罪孽啊, 罪孽。   勉强吃了一碗虾粥,叫丫鬟们把盘子撤了下去, 又见孙长史来禀报:“启禀殿下,王妃,宫里来信说太皇太后的仪仗约莫巳正到达宫门外,请二位主子准备前去迎驾。”   沈拾月应了声好,便叫丫鬟们来帮忙梳妆,小傻子也被福顺领到前院去穿戴了。   说来,虽然她与小傻子已经成亲月余,此番却是第一次见太皇太后,丫鬟们也不敢马虎, 一丝不苟的给她梳妆打扮, 待梳好发髻, 戴上凤冠,再穿上大衫锦袍,沈拾月直觉身上凭空多了七八斤的重量。   但也没办法,连田太后都如临大敌的人,她这个没靠山的得更加重视才是。   上妆花了不少时间,此时马车已经在等候,沈拾月踏出门去,却见换好了衣装的小傻子也正好来到马车前,一身朱红色蟒袍,头戴金冠,衬的人清俊又威严。   尤其他此时没有笑意,叫周身气质更显清冷,恍然间,直叫人觉得,是从前那位太子殿下的模样。   沈拾月初看一眼,也不由被惊艳。   不过很快又想起今早睁眼看见的情景,又忍不住在心里连连自责摇头。   啧,醒醒吧,他可不是从前的太子殿下,他是只有三岁智力的小可爱啊!!!   她昨晚到底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罪孽啊罪孽!   又默默将自己谴责一遍,沈拾月便拉着小傻子上了马车。   车轮滚动,眼看就要到达宫中,沈拾月仍不免叮嘱小傻子几句:“今日要见的可是太皇太后,殿下千万不能随意发脾气啊。”   慕容霄:“……”   这还用她叮嘱,他当然晓得。   要知道他幼年丧母,从小到大多数是在皇祖母宫里长大的,对那位老太太的脾气最为了解。   莫说现在他回来了,便是上辈子没好的时候,也根本不敢在太皇太后面前造次。   他于是先嗯了一声,又下意识去瞧她。   咳,他能感觉出来,她自今早醒来便有了心事。   吃的少,话也少了。   一定是对他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因此而心慌吧。   景王殿下心底窃喜,想了想,主动问道:“你昨晚睡得可好?”   却见沈拾月一顿,想了想,道:“不太好……我昨晚一直在做噩梦。”   慕容霄:“……”   这话说得,做噩梦的那个人分明是他好不好,一整晚都在鬼压床……   然而没等说什么,却见她又一脸严肃看向他,道:“我想清楚了,殿下往后还是回前院去睡得好。”   慕容霄一愣:“为何?”   不是对他动情了?为何要赶他走???   却见她道:“近来我总是做噩梦,睡得很差,想来就是因为我们在同一张床的原因,所以为了叫我睡得好点,殿下还是回前院去吧。”   慕容霄:“……”   呵,总是做噩梦?   是谁一晚翻身数十次对他又蹬又踩都不醒?   然而他是个傻子,只能眼睁睁的看她说瞎话,却不能反驳。   想了想,他只好又作出委屈的模样道:“前院可怕,有鬼哭。”   哪知却见她道:“那叫福顺陪殿下嘛,就守在殿下床边。”   慕容霄:“???”   他才不要!   想了想,又问她:“你不害怕?”   沈拾月心道怕也是有点怕的。   但比起来,今早那种状况才更可怕!   她叹道:“实在不行,我就叫小霜小雪苏禾丹桂一起陪我。”   反正无论如何,今早的情景不能再出现了!   说来也是奇怪,她明明梦见自己种出个大冬瓜,因为有人来抢,一整夜都抱着,怎么今早会把小傻子的衣裳都给扒了?   正这么想着,却听小傻子忽然道:“不要!夫君娘子,谁也不能同别人睡。”   沈拾月愣了愣,抬眼看去,却见小傻子沉着脸皱着眉,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   这么生气?   然而生气也不行啊。   她只好道:“殿下有这个觉悟当然很好,可我是个成年女子,再这么同殿下睡下去,只怕会发生大事。”   啧,不能再说了,再说只怕要乌鸦嘴了。   哪知小傻子哦了一声,却继续追问:“什么大事?”   ——不就是鸾凤和鸣?此乃人之常情,她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沈拾月忍得艰难。   她想告诉他,继续睡下去她可能会生出个跟他一样的娃儿。   虽说他是摔伤变傻,但这些年吃药治病什么的,宫中又那么多明枪暗箭,连救醒他的太医都被诬陷斩首了,难保那田太后母子俩没有趁他昏迷之际又给他下什么黑手啊。   若他身体还残留什么问题,真的很有可能会生出不健康的崽!   怎奈有乌鸦嘴的限制,说出后只怕会应验,她只能艰难的思索各种借口。   好在正在此时,宫门到了,马车停了下来。   她松了口气,立时转移话题道:“总之殿下往后不能与我同床睡。好了,地方到了,先下车吧。”   说着便先起身下了马车。   身后,某人又轻轻牵唇一笑。   瞧她慌的,表面大大咧咧,实际竟是如此害羞。   ~~   太皇太后住在寿康宫,此时众人齐聚宫门外,皆都穿戴的整整齐齐。   沈拾月与小傻子到后,又陆续来了皇帝与田太后并几个妃子,庆王一家,大长公主夫妻,以及汾阳王两口子。   一个多月没见,汾阳王慕容皓瘦了一大圈,比上回见的汾阳王妃还瘦,简直要叫人认不出。   见他这般模样,众人都是一脸意外,大长公主也不由问道:“这是怎么弄的?你怎么瘦成了这般?”   汾阳王满脸委屈道:“姑母有所不知,侄子这一个月一直在病中……”   话还未说完,又咳嗽起来。   汾阳王妃只能替夫君答道:“上回打景王府办喜事,我与殿下出来后马车竟无端掉进了河中,殿下病了许久,今日为迎接太皇太后才勉强下床。”   话说完,也忍不住咳嗽几声。   见此情景,同样一脸苍白身子虚弱的田太后不由胆战心惊的往远处挪了挪位置。   ——她今日才是险些下不来床,千万要离这两个瘟神远一些。   说话间,耳边有锣声传来,太皇太后的仪仗已经到了近前,众人立时不再说话,都打起精神看去。   却见那队伍浩浩荡荡,前有四人打着黄麾,后头还跟着打戟戈锽等五色锦幡的,粗略一数,竟有二十多人,后头的小雉扇,红杂花团扇又有十个人,其后还跟着四个锦曲盖,四个紫方伞,以及六个正红大伞。   再往后看,才瞧见太皇太后的描金马车。   而马车后头,又跟着三十多个随行侍卫,宫女太监等,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沈拾月直呼好家伙,怪道从京郊畅春园到皇宫明明不过二十来里,太皇太后还走一个上午呢。   这是想快也快不了啊。   不过由此也可见,这位老太太是何等尊贵。思及此,她也立时挺胸直腰,不敢有一丝懈怠。   眼看仪仗来到面前停住,皇帝便领着众人又上前几步,躬身道:“恭迎皇祖母回宫,皇祖母一路辛苦了。”   话音落下,立时有宫女太监凑到马车前,放好脚蹬打开车门,再伸手去扶。便见身穿着蓝底绣金牡丹锦袍的太皇太后终于下了车来。   沈拾月斗胆望去,只见对方眼睛明亮,精神抖擞,腰背也并不弯,若不是那满头的银发,几乎要叫人忘了她是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   一时间,众人皆跪地行礼,齐声道:“恭迎太皇太后回宫。”   那位老太太倒是笑得慈祥,发话道:“都起来吧,难为大家为了我这个老太婆在此挨冻。”   皇帝又立时陪上笑脸,道:“也都是子孙应该做的,皇祖母辛苦了。”   太皇太后颔了颔首,道:“这阵子陛下也辛苦了。”   说着却将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圈,投到慕容霄身上,道:“你小子,如今成了亲,也不知往皇祖母跟前凑了?”   慕容霄于是立也上前,垂首唤道:“皇祖母。”   老太太只道:“抬起脸来,叫我瞧瞧最近如何。”   慕容霄于是又乖乖抬头。   却见老太太将他上下打量一遍,颔首道:“像是长了些肉,看来这些天过得不错。”   慕容霄点了点头,纵然心间有千万言语,也只能努力做出不谙世事的模样。   却见皇祖母又问道:“你媳妇呢,还不快叫哀家看看?”   沈拾月一顿,立时打起精神上前行礼,十分谨慎道:“臣妇参见太皇太后。”   哪知太皇太后将她打量一遍,却道:“模样长得还不错,怎么同阿霄一样,脑子也有点笨?”   沈拾月一怔:“???”   太皇太后说她笨?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好在大长公主及时笑道:“皇祖母是嫌你生分呢,还不快改口?”   沈拾月反应过来,赶紧改口又道了一遍:“孙媳参见皇祖母。”   老太太颔了丽嘉颔首:“这才像话。你是阿霄明媒正娶的媳妇,不同他一样叫哀家皇祖母,自称臣妇是怎么回事?”   沈拾月忙点头应是:“是孙媳愚笨了。”   咳,其实心间并不觉委屈,反而还很感动。   不论如何,太皇太后这是拿她当自家人呢。   而见此情景,皇帝的几个妃子却不太舒服。   ——虽说她们是皇帝的女人,尊贵无人能敌,却至今都没有这个殊荣,能叫太皇太后一声皇祖母。   而放眼后宫,也就只有皇后能与景王妃一样了。   见老太太同沈拾月说完话,大长公主夫妻与庆王一家子又上来行礼。   老太太叫他们都平了身,田太后便打算上前了。   其实田太后此时很有压力。   毕竟她也明白,这老太太心间一直瞧不上她。   然她如今是太后,虽然发憷,但总得面对。   然而,还没等田太后张口,却见汾阳王慕容皓又上前叫了声皇祖母。   太皇太后瞧了他一眼,不由皱眉:“这是谁?”   田太后抓住机会插上嘴道:“太皇太后玩笑了,这不是汾阳王么?”   却见老太太一愣:“阿皓?我怎么记着他不长这样,什么时候变模样了?”   沈拾月闻言险些笑出声来。   汾阳王慕容皓却立时红了眼眶,哭道:“皇祖母,孙儿这一个月过的好苦啊!”   汾阳王妃也趁机哭道:“皇祖母有所不知,那日景王大婚,孙媳与殿下去喝喜酒,哪知喝完出来就掉进了河里……”   沈拾月不由挑眉,这话说得,难不成掉河里还赖她景王府了?   咳,虽然确实跟她的乌鸦嘴有点关系。   但当着太皇太后这样说,汾阳王妃这也未免太能扣锅了吧?   哪知,却见太皇太后听完后,却道:“这怪得了谁?要怪只怪你们自己个儿不下心啊。”   汾阳王妃一顿,只好又嘴硬道:“也不是不小心,实则是天黑看不清路……”   却见太皇太后点头:“那旁人怎么没掉河里?往后还是要长点心。”   汾阳王妃被噎说不话来,只能委委屈屈的应是。   沈拾月心间得意,叫你嘚瑟!   啧,她可太喜欢太皇太后了,这简直是嘴替啊!   想怼谁就怼谁,还不用担心得罪人。   简直太爽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田太后只能赶紧出来调节氛道:“这天太冷了,请老祖宗入殿歇息吧,御膳房已经备好了酒菜为您接风洗尘。”   老太太颔了颔首:“破费了。”   语罢便先进了寿康宫。   ~~   如田太后所说,这接风宴必定少不了,待太皇太后收整完毕,一家人便坐到了柔仪殿的宴厅里。   宫人们陆续将美味佳肴一一奉上,皇帝说了几句祝酒词,众人举杯之后,便开始尝菜。   沈拾月今早吃的少,此时早饿了,加之今日还是头回参加宫宴,此时不由认真品尝。   嗯,不得不说御膳就是牛,桌上的菜式无一不是做工繁复,取材贵重。   就比如这黄焖鱼翅,听说是南洋特有的黄肉鱼翅,又经高汤五六个时辰的煨煮,上桌之后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吃在口中软糯鲜香,浓厚滑润,果真非寻常菜式可比。   又比如那道红煨鹿筋,原本弹性十足的鹿筋经过多种果蔬的煨制,变得清鲜无比,无任何腥膻之气,直叫人觉得浓郁香醇。   再说那道爆炒凤舌,据说用禾花雀舌炒制,寻常地方竟是见都见不到,再加上御厨高超的技法,质地细嫩却滋味浓厚,令人叫绝。   当然。最吸引沈拾月的却是那道万福肉,看起来像是扣肉,实际底下还藏着板栗小枣及莲子一同炖煮,如同鲜花一般红润油亮,吃起来鲜甜适口,丝毫不腻。   此时,沈拾月正吃的高兴,却听殿中有人开口:“今儿这万福肉似乎有些酸味。”   酸味?   沈拾月心道她怎么没尝出来。   不免抬眼看去,见说话的是皇帝的一名嫔妃,人称韩贵人。   而听韩贵人这样一说,一旁,另一名人称吴昭仪的嫔妃却开口笑道:“韩贵人莫不是近来酸橘子吃多了,我怎么没尝出酸味来?”   沈拾月悄悄一顿,心道这莫不是要上演传说中的宫斗场面了?   咳,准备好看戏。   而随着吴昭仪话音落下,却见韩贵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大抵是吧,我近来……胃口总是同别人不太一样,就喜欢吃点酸的。”   嗯……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皇帝的婶子庆王妃忍不住开口道:“莫非……韩贵人这是有喜了?”   韩贵人面带娇羞的点了点头,起身与上座的太皇太后,皇帝及太后道:“臣妾今早传了太医,确定臣妾已身怀龙种,还未来得及向贵人们禀报。”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那位吴昭仪面上明显僵住。   其他人则是心间啧啧——   皇帝这还没大婚,皇子先生了出来,往后嫡子非长子,宫中可有的热闹了。   只不过,皇帝似乎不太在乎,闻言高兴的发话:“果然是个好消息,你先好生歇着,替朕好好将养。”   韩贵人应是,犹如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一般志得意满的坐了回去。   见此情景,沈拾月忍不住替那位未来皇后林家大姑娘林雅宁叹气。   这韩贵人特意趁众人都在时宣布这个消息,无非是想赢取太皇太后的欢心,给自己挣点荣誉,大抵也是怕别人下黑手,提前自保。   然而想林雅宁好好的姑娘家家,还没等结婚,夫君先跟别的女子把孩子生了出来,得多糟心。   哪知正默默摇头之际,却见汾阳王妃忽然问道:“眼看景王妃也成亲月余了,不知有没有好消息?”   沈拾月一愣,差点冷笑出来。   ——且不说小傻子这般情况,你家成亲一月就怀孕啊?   什么玩意,非得出来找存在感。   然而没等她开口,却见身边的小傻子忽然道:“与你这只大猪头何干?”   众人一愣。   汾阳王妃也登时变了脸色。   大抵汾阳王慕容皓也觉得面上过不去,立时沉脸对小傻子道:“阿霄,怎么对嫂子说话?”   哪知话音才落,却见慕容霄又哼他:“你闭嘴!上回你们打我,我还没同皇祖母说!”   作者有话说:   众人:叹为观止。   殿下:过奖!   _   来了来了~~ 第40章   随着慕容霄这话一出, 殿中众人皆是是一脸意外。   什么, 汾阳王居然打过景王?   汾阳王慕容皓却愣住,什么叫他打他?他哪里打过这小傻子?   然而没容他张口解释, 却见大长公主先一脸关切的看向了慕容霄, 道:“阿皓打过你?什么时候打的?”   便见慕容霄道:“成亲那日。”   “什么?”   大长公主一下皱起眉来:“还是大喜的日子?”   说着立时看向慕容皓,怒道:“你好歹是当哥哥的,怎么能在阿霄大喜的日子打他?阿霄都什么样了, 你居然还打他, 你这是什么狼狗心肠?”   汾阳王慕容皓急得都结巴了:“我我, 姑母,我没打他!”   说着又着急看向上座的太皇太后道:“皇祖母我我我真的没打阿霄!”   汾阳王妃见状也赶忙道:“请皇祖母明鉴, 那日明明是景王将我们殿下推倒在地,绝不是我们殿下打了景王啊!”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 赶紧一指庆王道:“当时皇叔也在场, 皇叔可以给我们作证。”   然而话音才落,还没等庆王说话, 却见慕容霄又对汾阳王道:“是你要逼我喝毒药,我岂会不推你?”   啥?   毒药???   这话一出,众人都吓了一跳,大长公主也急忙又道:“怎么还有毒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皓都要哭了,一时气急之下,没等说话先咳嗽起来。   汾阳王妃只好替夫君解释:“这怎么可能?众目睽睽之下,我们殿下怎么会给景王喂毒药?”   大长公主追问道:“那是什么?他到底有没有逼着阿霄喝东西?”   汾阳王妃一时说不出来。   只因那日她也是听说夫君被推到了才匆匆赶到现场,之前的情景,她其实并没见到。   大长公主便又看沈拾月道:“阿霄媳妇, 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拾月便答道:“启禀姑母, 侄媳当时正在房中, 才揭了盖头,就听见下人来禀报,说我们殿下被打了。侄媳急匆匆的过去,只见殿下正被堂兄拉拉扯扯,很是可怜……”   说着努力酝酿情绪红了眼眶。   大长公主闻言立时又怒瞪慕容皓:“还拉拉扯扯?你这是当堂兄的样子?平素在外头祸害别人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欺负你自己的堂弟?阿霄多可怜,你怎么下得去手!”   这一番接连怒斥,直叫慕容皓想解释都插不上嘴,见此情景,皇帝慕容瀚在旁开口:“姑母别着急,皇叔不是在场么,先听听皇叔怎么说吧。”语罢便看向了庆王。   庆王这才终于开口,道:“那日阿霄出来敬酒,阿皓非要他喝酒,阿霄不肯喝,阿皓便拉着他,要往他嘴里灌,大约是阿皓手上没个轻重,把阿霄弄疼了,阿霄一时着急,便推了阿皓一把。”   “阿皓大约也是喝多了,从地上爬起来,就非要拉着阿霄进宫找陛下评理,我上去怎么劝也不管用,最后还是新娘子打洞房里出来亲自说和的。”   话到此,慕容霄立时又接上道:“他还欺负我娘子,叫我娘子给他敬酒。简直欺人太甚!”   “什么?”   大长公主果然又皱起眉来:“还有这等事?”   庆王在旁点头:“的确有这么回事,大约阿皓也是喝多了吧。”   话音落下,沈拾月立时做出一副凄楚模样,拿起帕子开始擦泪。   这可把大长公主给气坏了,立时指着慕容皓又骂起来:“亏你还好意思说是阿霄推你?平时不着四六也就罢了,好歹堂弟的婚礼,你也敢去闹事?他什么身子?你还灌他酒,万一灌出个三长两短,你赔的起吗?”   “这……”   好不容易平复咳嗽的汾阳王一时语噎,然而大长公主仍是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顿骂:“传出去莫不是要笑掉人大牙?便是寻常百姓府上也没你这样的货色,居然逼得新娘子从洞房里出来亲自劝架,你居然还叫她给你敬酒?你哪来的脸?你怎么还有脸今日到这里来面对他两口子,面对你皇祖母?”   说着又哼了一声:“怪道掉进河里,这怕不是报应!该啊!”   话音才落,沈拾月已经在心里鼓起掌来。   骂得好啊!真不愧是大长公主!   过瘾,解气!!!   而再瞧瞧挨了一通骂的慕容皓,却只能哭丧着脸连声道是:“是,请姑母恕罪,那日是我喝多了,一时失了分寸……”   汾阳王妃在旁看着着急,急忙找补道:“殿下也是替景王高兴,才一时多喝了些……”   然而话还未说完,却听上座的太皇太后忽然开了口,慢悠悠道:“他没谱,你这个做媳妇的怎么也不劝劝?”   汾阳王妃一顿,随后立时起身道:“是,是孙媳不好,请皇祖母息怒。”   太皇太后没有再理她,而是看向其夫君慕容皓,道:“从今儿起,把你们府里的酒坛子全都搬出去,你在府里好好养病,不许再出来。”   不许再出来?   众人闻言皆在心里啧啧,老太太这不就是要禁了汾阳王的足?且还没说什么时候才能解禁。   这下汾阳王两口子算是有的玩了。   而再瞧那两口子,只能齐齐低头应道:“孙儿孙媳谨遵皇祖母圣谕。”   沈拾月见状不由在心间暗叹,太皇太后果然厉害!就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直接叫这两口子哭都哭不出来。   膜拜!   当然,这也幸亏老太太是非分明,这要是换成田太后,必定二话不说先怪到她头上来。   经这一茬,殿中一时无人敢说话。   大抵是为了缓解尴尬,田太后忽然开口道:“这么大的事,哀家与陛下竟没有听说。”   沈拾月心间冷笑,这老妖婆,还在装好人。   好啊,既然对方敢冒头,她也不怕把事说清楚。   于是便接话道:“是臣妇的错,原该第二天入宫时就禀报与太后,只是那时入了慈安宫后,承恩公世子夫人又说起她给殿下灌酒,被殿下下推到的事,臣妇着急解释,便给忘了。”   话音落下,大长公主在旁颔首:“是啊,当时本宫也在场。说起来,这承恩公的儿媳妇也是的,明明自己不对在先,一个已婚妇人竟然敢靠近我们阿霄,还给他灌酒,这才被阿霄推了一下,反过头来却到太后跟前告状,说是景王打她……这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爱告黑状呢?”   闻听此言,田太后立时紧张起来,忙道:“她也是头回当全福人,大约没什么经验,哀家上回已经说她了,如今她在府中也病了一场,许久没有再出过门了。”   然而话音落下,太皇太后却并未有所表态。   田太后不免更加紧张。   忽然间,却听皇帝开口道:“朕竟是今日才知道还有此事,还请兄长原谅,是朕疏忽了。”   说着又发话:“此事不能这样过去,承恩公世子夫人对兄长无礼,也该居家禁足……三月,待禁足完毕,再上门向皇兄亲自谢罪。”   这话一出,立时有太监应是,便出去给承恩公府宣旨了。   大长公主带头道:“陛下圣明。”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沈拾月当然明白,皇帝这无非是在给太皇太后做样子,以免他外祖家遭到更严重的惩戒。   而连皇帝都怕成这样,可见太皇太后果然牛。   她于是也赶紧拉着小傻子起身道谢:“多谢皇祖母,多谢陛下为殿下主持公道。”   皇帝做亲切状颔首,道:“长嫂不必多礼,这也是朕应该做的。”   话音落下,太皇太后这才也开口道:“说了半天,菜都凉了,快吃吧。”   众人应是,这才又继续吃起来。   没过多久,却见方才报告自己怀孕的那位韩贵人又开口道:“这道梅子八宝鸭甚合臣妾胃口,不知可否叫御膳房再上一份?”   皇帝笑了笑,颔首道:“当然可。叫人再上一碟便是。”   韩贵人忙娇羞道谢,又同太皇太后道:“请太皇太皇原谅臣妾失态,近来实在忍不住想吃酸甜味的。”   太皇太后道:“这阵子就是如此,不过也是要多长个心眼,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不能吃,千万要问过太医。”   韩贵人应是。   田太后也道:“等会回去就叫梁院判去你那一趟,给你好好把把脉。”   韩贵人又应是,不由志得意满。   而一旁的吴昭仪及另两个嫔妃的脸色却十分不好。   沈拾月看在眼中,默默心道,这韩贵人还是有些过于嘚瑟了,这时候合该低调养胎,早点把孩子生下来才是,趁机炫耀什么?   瞧吴昭仪那几个,看起来都不像省油的灯,怕不是要长些坏心眼哟。   罢了,左右也不管她的事,还是等着吃瓜吧。   ~~   接风宴吃了一个时辰才进入尾声,太皇太后回宫歇息,其余人等也都各回各家了。   沈拾月与小傻子也上了马车,随着车轮滚动,心间还是忍不住回想方才所见。   嘿,那汾阳王与田太后的侄媳妇姚氏都被禁了足,今日也算大仇得报,甚是解气。   她对小傻子道:“今日还是多亏殿下记性好,今次汾阳王与那承恩公世子夫人都被禁足,日后便没人敢欺负你了,殿下表现不错。”   慕容霄嗯了一声。   就是要叫人知道,欺负他的,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却见沈拾月又问他:“殿下可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喜欢什么?”   ——经过今日亲眼所见,她已经深深了解到,太皇太后才是唯一的大佬,往后得好好巴结才是。   慕容霄又岂会看不出她想干什么,一时玩笑心起,故意逗她道:“皇祖母喜欢本王。”   却见她险些翻个白眼出来,十分无语道:“这不废话么,难不成把殿下送给她老人家?”   说着琢磨了一下,又问他:“太皇太后喜欢听戏吗?她老人家是不是也喜欢听昆腔?”   慕容霄正经了一些,道:“皇祖母并不常听昆腔。”   ——太皇太后其实不太爱热闹,自他长大后便搬去了畅春园清净,平素很少回来。   上次回宫,应该还是在他摔伤之后。   只不过后来眼见他一直无法恢复,便又回去了。   连先皇殡天,也未曾回来。   其实说起来,太皇太后与他并没有血缘。   那时高祖皇帝登基,本应继承大统的嫡子却不幸夭亡,太皇太后又一直再未生下嫡子,高祖皇帝无奈之下,这才在皇子中挑选了他的父皇册为储君。   所以严格说来,他的父辈之中,与太皇太后有血缘的,只有大长公主而已。   只不过,高祖皇帝敬爱太皇太后,将皇子们都放在中宫教养,这么多年下来,在他的父皇及庆王等人心中,嫡母与亲母并无二致,因此对这位老太太都是十分敬重。   后来高祖皇帝殡天,他的父皇继了位,太皇太后便萌生退隐之意,命人在京郊建了畅春园,打算颐养天年。   只是后来他的母后忽然撒手人寰,太皇太后才不得已留下,又将他抚养长大。   老太太对他自是恩重如山,只可惜上辈子的他却叫她老人家失望了。   ……   慕容霄一时陷入沉重之中,却听身边的姑娘忽然道:“太皇太后虽然不喜欢昆腔,但没准会喜欢咱们的京腔。等会儿回去,就叫俊卿沛瑶兄妹再琢磨几出新戏,尤其老太太们喜欢的戏。”   咳,总之太皇太后这根大腿,她是一定要好好抱紧。   慕容霄回了神,不禁又有些好笑,她倒是会审时度势。   于是又给她出了些主意:“皇祖母喜欢三国,诸葛卧龙,还喜欢隋唐群英。”   “是吗?”   沈拾月眼睛一亮,忙点头道:“那咱们的草船借箭不就派上用场了?就叫他们编个空城计之类。”   说着又夸他:“多亏殿下记性好,这个功劳先给殿下记下,回头若是能得了太皇太后的欢心,便好好奖励殿下。”   慕容霄嗯了一声,顺势道:“晚上吃好吃的。”   咳,为保险起见,先兑现今日这份。   却见沈拾月道:“可以啊,嗯……不如叫王厨给殿下做炸鸡吃。”   炸鸡?   没听过。   慕容霄于是问道:“好吃吗?”   沈拾月点头:“当然好吃,天底下就没有小孩不喜欢炸鸡!”   说着忍不住跟他形容起来:“先把鸡腌制一下,然后挂上糊过油炸,炸得外皮酥脆,内里却还有汁水,咬一口外酥里嫩,别提多香了!对了,我再叫王厨给殿下炸些薯条,用柿子炒个酱,简直绝配。就是没有可乐……只能用乌梅汤来代替了,多放些冰糖,想来味道应该也可以。”   慕容霄:“……”   虽然不知可乐是什么,也没吃过她说的这个炸鸡,不过听她这么一说,他已经有些馋了。   景王殿下一时间满是期待。   哪知紧接着,却听她又道:“对了,今晚殿下要回前院睡哦。刚才说好的。等吃完炸鸡就回去。”   慕容霄:“???”   哪里就说好了?   他根本没答应。   他于是立时否定:“不要!”   却见沈拾月挑眉:“什么不要?这是已经决定的事,没得商量。”   慕容霄:“???”   怎么就决定了?   再说,没得商量,他也不能答应,眼看他费了多大力气好不容易又能睡在一起的。   他于是又道:“本王不要睡前院。”   却见那姑娘道:“若殿下实在不想睡前院,那就叫人在望月阁给殿下安张床,在那里睡吧,夜里还能赏赏月亮星星,景色也不错。”   慕容霄:“???”   为什么要在别处给他安床?   这么冷的天,他才不要赏什么月亮星星!   他于是又道:“不要望月阁。”   然而那姑娘已经耐心尽失,只道:“不要望月阁那就回前院,总之殿下是不能再去后院过夜的。”   说着还朝他瞪眼,“殿下不要无理取闹哦,不然今晚的炸鸡不能吃了。”   慕容霄:“不吃就不吃。”   哼,豁出去不吃,也不能被赶出去。   这是他做夫君的底线。   然而却见那姑娘又挑眉,道:“好啊,这可是殿下说的,那就别吃了。不过就算不吃,殿下也不能睡后院。总之这个家我说了算。”   慕容霄:“???”   还她说了算?   ……就算她说了算又能如何?   他就不信,等今晚他过去,她还能把他关在门外不成。   ……   两个时辰过后,景王殿下站在傍晚的后院门外,闻着内里传出的炸鸡香味,听着里头沈拾月与丫鬟们的欢声笑语,陷入了沉思。   呵,居然把大门关住,把丫鬟们叫走?   任他怎么拍门也听不见?   算她狠。   作者有话说:   众人:叫你花里胡哨的解什么衣裳,这下好了,媳妇没了,炸鸡也没了,啧啧啧啧。   景王殿下欲哭无泪。   ---   来了来了~~ 第41章   宫里有了太皇太后坐镇, 沈拾月便晓得, 接下来田太后应该会老实一些,于是便专心准备起她的茶会。   从茶水点心到午宴的菜式, 她无不亲自过目。   毕竟这可是景王府头一回在府里宴客, 不能丢份子。   眼看一切准备就绪,到了宴请的日子,宾客们便纷纷登门了。   当然, 为了避免引人猜忌, 沈拾月并未有多大张旗鼓, 只不过叫了几位那日在大长公主的梅花宴上与她亲近的,如大长公主的儿媳妇徐虹玉, 其母舞阳侯夫人,小傻子的婶婶庆王妃跟闺女雅安郡主, 以及昌邑候夫人等等。   而最令她惊喜的是, 那位一见如故的英国公府大姑娘林雅宁也来了。   林大姑娘还特意带了两盆上好的茶花,对她道:“这是小女自己养的山茶, 是云南的十八学士,花开之后有十八轮花瓣,因此而得名,希望王妃不嫌弃。”   沈拾月虽不懂花,却也听过这十八学士的大名,立时一脸惊喜道:“这可是花中珍品!听闻这花甚是难养,因此才十分名贵,没想到林姑娘居然一下给我带了两盆,这叫我该如何感谢才是?”   说着忙吩咐小霜:“快叫人将这两盆花放好, 且仔细养着, 万不要辜负了林姑娘一片心意。”   小霜应是, 便小心将花摆在了房中显眼之处。   林雅宁笑道:“王妃实在过奖,我平素没别的长处,无非摆弄个花草,家中还有几样别的,若您喜欢,改日叫人多送几盆来。”   沈拾月不吝夸赞道:“你可真是精致之人,花到你手上也是有福气。”   说着忙亲自给林雅宁让了座位,又问她道:“不知那日回去后,二姑娘的事是怎么处置的?”   林雅宁也直言道:“后母原还想替她女儿求情,说什么她也受了伤,只怕是不小心之类,我父亲素来耳根子软,所幸小女回府之后便直接禀报了祖父,有祖父主持公道,父亲无法,便罚她禁足半年。”   沈拾月颔了颔首,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看来便是公侯门第也无法避免,这林姑娘也挺可怜的。   她道:“幸亏老公爷耳清目明。”   却见林雅宁又道:“其实祖父是个武人,平素并不注重内宅之事,从前都是祖母支持公道,只可惜祖母几年前过世,小女便只能斗胆去烦扰祖父了,所幸祖父没有责怪。”   沈拾月又点了点头。   啧,这姑娘也是不容易,自小没了母亲,原本还有祖母护着,如今祖母也没了。   不过能对她如此直言,且也并不掩饰神色,可见林雅宁很信任她。想她虽然是景王妃,但娘家没有势力,夫君还是这个样子,其实在外人看来,是没什么前途的。   这姑娘却是未来皇后,居然还能如此信任她,足见并不是势利之人。   好,这个朋友她交了。   她于是又安慰道:“也没关系,林姑娘端庄知礼,公道自在人心,令妹那日作为,别人都已经看在眼里,料想也就这般了。”   林雅宁道:“王妃所言极是,总归恶有恶报,我不与她一般见识。”   沈拾月点头,心间愈发喜欢这姑娘。   然而想起前几日在宫中的见闻,又愈发替这姑娘着急。   虽说皇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但那狗皇帝真得配不上这样的好姑娘啊。   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办法。   ……   眼见宾客皆已来齐,沈拾月便请众人移步去了戏楼,又叫丫鬟们上了点心酒菜,再招呼戏班子上场,如此边吃边看,也算乐事。   她特意与表嫂徐虹玉及林雅宁坐在一桌,想着方便聊天。   徐虹玉也正憋了一肚子话,便趁此时台上锣鼓响,问她道:“听闻汾阳王两口子被禁足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那日太皇太后的接风宴她没去,而过后便传出了这个消息,所以此事肯定同太皇太后的接风宴有关。   她这个做儿媳妇的总不好同婆婆大长公主打听,所以便趁机问沈拾月。   沈拾月便道:“其实并非禁足,太皇太后只说不叫汾阳王再喝酒,见他身子不好,叫他在府里养病罢了,只是没说什么时候可以出来的话。”   大家都不是傻子,一听这话也就都明白了。   徐虹玉又问:“那此事是因何而起的?”   沈拾月便又道:“因为我与殿下大婚之日,汾阳王醉酒闹事,欺负殿下来着,刚好被太皇太后知道了,太皇太后便因此而发下了圣谕。”   咳,所谓聊天,便是你说你知道的,我说我知道的,朋友间以真心换真心,所以她当然知无不言。   话音落下,却见表嫂徐虹玉颔首:“那他们两口子可真是该好好在府中养养,免得下回出门的时候再掉到河里。”   俨然已与她同仇敌忾了。   众人吃了一阵,徐虹玉又问道:“对了,听说宫里的哪位娘娘有孕了?”   这话一出,却见一旁的林雅宁却是一顿。   沈拾月看在眼中,心道这话题起的也好,不如索性叫这姑娘先了解了解宫中的真实情况,便是无力改变命运,做个心理准备也好。   她于是又道:“是韩贵人,那日宫宴上自己宣布的消息,还说她怀了身孕之后喜欢酸甜口味,陛下便因此赐了一道酸梅八宝鸭。”   话说完,她又瞅了瞅林雅宁,见那姑娘虽然没说什么,但神色已然没先前那般轻松了。   沈拾月在心间叹气——别怪她,姐妹!   毕竟那宫中险恶,叫你稀里糊涂的嫁过去才是害了你啊。   却见徐虹玉又道:“这韩贵人平素便是喜欢炫耀的性子,这又有了身孕,今后不定要怎么骄傲。”   沈拾月点头:“陛下看起来很是高兴,太后也立时请了太医,毕竟极可能是皇长子的关系吧。”   却见徐虹玉也点头道:“尤其从前还没过一个,今次当然得好好看顾。”   没过一个?   林雅宁又是一顿。   沈拾月也立时好奇道:“难道以前还有嫔妃怀过龙种?也是那位韩贵人?”   却见徐虹玉摇头:“不是。是从前潜邸的一个侍妾,貌似怀了还不到三个月便掉了,没过几日,大人也没了。”   沈拾月不由在心间卧槽,狗皇帝的内宅斗得这么狠么?孩子弄掉还不够,大人也跟着一起弄死?   而林雅宁已经忍不住问道:“大人是怎么没了=的?”   徐虹玉道:“这也说不好,兴许是小产伤了元气吧……"   林雅宁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什么,但神色已然有些沉重起来。   沈拾月也叹了口气,照这样的状况,若非长上八百个心眼子,才能镇住后宫那帮嫔妃,如她小姐妹这般心性率真,就算当上了皇后,只怕也要吃不少亏啊。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才是。   暗暗思索一番,她忽然有了主意,于是与林雅宁道:“对了,听说林姑娘诗文甚好,我想请你给我们得戏班改个戏文,不知姑娘可有空?”   林雅宁闻言倒是眼睛一亮,立时问道:“不知是什么戏文?”   沈拾月便道:“这出戏叫做《福寿镜》,原是别处的戏,戏园的师父打算改成京腔,只是京腔的唱词讲究文雅,又要工整,还要押韵,所以一时还没能定下。”   徐虹玉便笑道:“那你可找对人了,林姑娘可是有名的才女,咱们京城名门之中,没几个能比得上她。”   林雅宁也不好意思的笑道:“夫人别取笑我了。”   说着又问沈拾月:“这名字听起来就甚好,不知讲了什么样的故事?”   沈拾月便道:“讲的是某地一位知府,家中有一妻一妾,妻子端庄贤淑,但知府却偏心那奸猾的妾室。眼看妻子有孕,只是到了瓜熟蒂落之时迟迟还不分娩,那奸猾妾室心生毒计,便联合外头一个招摇撞骗的算命的,说主母怀的是妖胎,而那男人竟也信以为真,并在妾室的撺掇下,打算谋害尚在腹中的胎儿。”   这话一出,立时叫二人都紧张起来,林雅宁问道:“后来呢?可谋害成功了?”   沈拾月摇了摇头:“那当然没有,所幸他们府中有忠仆提前告知主母此事,主母惊慌逃离家中,原打算投奔亲眷,却不料竟在途中分娩,却又因一时并无奶水,婴儿被饿的哇哇大哭,她的那位忠仆丫鬟便前去寻找可以喂小婴儿的食物。”   “哪知正在此时,那位可怜的夫人又路遇山匪,山匪见她貌美,强行将她掳走,却将小婴儿留下,婴儿的哭声引来一位卸任归田的好心官员,这位官员只当这是被遗弃的孩子,怕他被虎狼所食,便抱走收养了,而主母被山匪放行,回到原地后却遍寻不到骨肉,只当孩子入了虎狼之口,悲痛之下竟导致疯癫。”   “索性丫鬟一直不离不弃,一边要饭一边奉养主母,直至十八年后,那位夫人偶遇已经长大成人并考上状元的亲生骨肉,凭借当年戴在孩子身上的信物福寿镜,这才母子团圆。”   话到此,徐虹玉急忙问道:“那母子团圆之后呢?那混账男人与恶毒小妾可遭报应了?”   林雅宁也点了点头,一脸急切的看她。   沈拾月便道:“当然了,母子团圆之后,状元郎带着母亲将那一对狗男女告到了巡抚面前,所幸巡抚是位清官,将那恶毒的小妾与信口胡言的江湖骗子齐齐打入了大牢。而这昏庸的男人也是此时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发妻并未生下什么妖怪,儿子不止长大成人,还考上了状元。这男人在公堂上悔不当初,声泪俱下恳请发妻原谅,怎奈妻子早已对他心灰意冷,只与儿子过团圆日子去了。”   话音落下,徐虹玉松了口气,道:“如此还好,若是那夫妻俩还能破镜重圆重归于好,只怕要叫人憋屈死。”   沈拾月笑道:“放心,咱们戏班的戏,绝对不会叫人憋死。”   说着又对林雅宁道:“等会儿我叫人把戏本拿来,你带回去,有空就琢磨,不必着急。”   林雅宁点头:“承蒙王妃不嫌,我一定竭尽所能。”   沈拾月也点了点头,心道但愿这戏文能给这位姑娘些许提示。   这话说完,她便又招呼大家吃菜,哪知正在此时,却见有一人进到堂中。   不是别人,却是她的小傻子夫君。   啧,说起来,自打那日把他赶走,这小傻子就生了气,接连好几天都没现身。   但关乎原则,沈拾月也没让步,便没搭理,只叫厨房尽心把饭做好给他送去,又叫福顺好好照顾。   今日女孩子们聚会,沈拾月压根没想到他会来,没想到他偏偏居然这时候来了。   而此时随着他凭空出现,戏楼中的众人皆是一愣,纷纷起身行礼。   沈拾月忙道:“大家不必多礼,快坐下便是。”   说着又问那小傻子:“殿下怎么过来了?”   却见某人瞅了瞅满桌的美味,噘嘴道:“饿了。”   沈拾月挑眉:“不是叫人给殿下送饭了?殿下没在前院用么?”   却见某人道:“不好吃。”   沈拾月:“……”   这话说得,会叫人误会她虐待他的好不好?   天地良心,她可从未在吃得上亏待过他,今日送去前院的饭菜与这宴席上的绝无二致。   便是那天吃炸鸡的时候,虽然把他关在了门外,她也还是叫人给前院送了一份去。   啧,这小傻子也不知道长得什么心眼,合着是知道她在请客,特意过来蹭吃的?   表嫂徐虹玉还在一旁打趣,道:“殿下怕不是饿,是想王妃了吧?”   沈拾月:“……”   小傻子知道个什么。   然而却见小傻子嗯了一声,直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而如此一来,林雅宁便主动撤远了,徐虹玉也要走。   沈拾月十分不甘心,她好不容易跟小姐妹们坐到一起,还想多听些八卦呢,怎么能叫这小傻子给坏了好事?   她于是道:“请林姑娘一旁入座,表嫂是自家人,就不须见外了,一起坐下便是。”   徐虹玉这才应好,又坐了下来。   下人们赶紧奉上新的碗碟,新的菜式,慕容霄便吃了起来。   ——咳,若非今日寻此机会,她大约还要把他赶走,反正厚着脸皮先吃为敬,其余见机行事。   而眼见景王殿下一心一意只顾着吃饭,徐虹玉这才也放了心。   沈拾月赶紧问起上回没听完的八卦:“也不知那淮安侯府现在如何了?如今到底是大夫人赢了还是二夫人赢了?”   徐虹玉立刻道:“别提了,开始不是那俩妯娌不是为了几匹料子掐架吗?谁料想后来两个兄弟掺和了进来,先是大哥把二弟斥责了一番,当弟弟的本想叫媳妇让个步,哪知被媳妇骂没出息,一气之下又去找大哥争理,没想到却被大哥告知,他那媳妇跟自己的姐夫有私情。”   有私情?   沈拾月立时问道:“二夫人与她自己的姐夫有私情?她姐夫又是哪个?”   却见徐虹玉嗐了一声:“就是今年才提拔上去的那位吏部尚书的儿子,叫柴可为的,在上林苑当了个小官。”   沈拾月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一旁吃饭的慕容霄却悄悄一顿。   礼部尚书柴靖才的儿子,与自己的小姨子有一腿???   当然,作为一名不谙世事的傻子,他此时只能尽力做出什么都听不懂的模样,继续吃饭。   却见表嫂徐虹玉又同自己的媳妇道:“其实那位二夫人婚前就跟这姐夫勾搭上了,还是趁她姐姐坐月子的时候,正因为这层关系,这当姐夫的当初还亲自做媒,把小姨子嫁进了侯门。”   什么?姐夫亲自做媒,有私情的小姨子嫁给别人?   沈拾月简直惊掉下巴,赶忙又问:“那这位二公子竟然没看出来?”   毕竟当下这时代十分讲究贞操,那位冤种二公子新婚之夜就没发现?   却见徐虹玉神秘一笑:“据说那晚上这二夫人正好碰上月事,老二又是个雏儿,所以竟然被糊弄了过去。”   沈拾月闻言恍然,忍不住想啧啧。   这二夫人可真是高手。   而一旁的慕容霄也是一顿。   ……雏儿?   她们竟然这样称呼男子???   哪知正这么想着,却见反应过来的沈拾月一下捂住了他的耳朵。   糟糕,一时疏忽,怎么能叫小傻子听这些?   啧,瞧他这惊讶的眼神,怕不是给听进去了?!!   她于是赶紧道:“殿下吃饱了吧?吃饱了便回前院却歇一会儿。”   慕容霄:“……不要。”   他不要走,还想再听听。   咳,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赶紧都说出来。   作者有话说:   拾月:保护我的小可爱。   殿下:不,你的小可爱已经成年。   --   来了来了~~   特此说明一下,本章提到的《福寿镜》及剧情,均是出自京剧剧目《乾坤福寿镜》,由京剧一代宗师王瑶卿先生从老曲目改编而成,后经过传承,现为尚派代表剧目,里头得水袖令人叫绝,非常好看,感兴趣的小伙伴们可以看看。   今天一起来就觉得鼻咽处发干,后脑勺发胀,希望只是错觉,希望明天没事还能码出新章,么么啾大家~~ 第42章   什么, 叫他走, 他还不要?   沈拾月正要挑眉,却见小傻子又一脸生气道:“戏还没看完, 为何要叫本王走?”   沈拾月倒有些意外起来, 他真的在看戏?往常他对这些可都不太感兴趣的。   正怀疑着,却见小傻子又伸手指向台上,道:“那个姑娘马上就要跳河, 那个坏蛋也跟着跳了。”   说着还竖了根指头在嘴边, 示意她安静。   沈拾月:“……”   这还真看进去了?   好吧, 那就先叫他看吧。   吃瓜要紧,沈拾月忙又问表嫂徐虹玉:“既然老二自己都不知, 那大伯哥又是如何知道的此事?”   徐虹玉道:“还不是那二夫人成亲之后仍与自己的姐夫有来往?别看那两人人前装的清白,其实私下里还时常幽会, 据说有一回这大伯哥外出, 正好在路上撞见了自己府里的马车,因那地儿离府里实在远, 大伯哥觉得奇怪,就叫人查了查,这才发现了端倪。”   原来如此。   沈拾月点了点头,又觉得奇怪:“既然撞见了,为何早没说,拖到现在才说?”   徐虹玉道:“这毕竟是家丑,一旦传扬出去,莫说那老二,整个淮安侯府可都面上无光啊!再一个, 那老二可是出了名的疼媳妇, 大约是不忍自己的弟弟心伤吧, 那大伯哥当时就没说。今次大抵是给气坏了,所以才说了出来。”   沈拾月摇头:“再如何家丑,如此要紧的问题,他竟然都能瞒着弟弟,也真是糊涂。”   身旁假装看戏的慕容霄也默默在心间点了点头,这淮安侯府的老大绝对没把老二当成亲兄弟。   却见沈拾月又问道:“那现如今淮安侯府如何了?老二可休妻了?”   却见徐虹玉摇了摇头,笑道:“说起来这二夫人可真真是把夫君给拿捏住了,居然一口咬定是大伯子污蔑,还气哼哼的回了娘家。那老二还上门去求了两回,怎奈人家不理他,听说这阵子整日在府中借酒浇愁呢。”   沈拾月简直要惊掉下巴:“……还上门去求?难不成这二夫人是天仙下凡不成?”   便是天仙,这样的问题也根本忍不了好不好!   啧,这位二公子可真是天下难得能忍。   却听徐虹玉道:“天仙不天仙不打紧,其实最要紧的是,眼看这新君上位,淮阳侯府一天天的败落,老二的岳丈家却借了那亲家吏部尚书的势一天天起来了,说到底,还是淮阳侯府碰不过硬而已。”   沈拾月:“……”   可怜的老二。   如此看来,他大抵也不敢去找那奸夫算账了,毕竟奸夫是吏部尚书的亲儿子啊。   她想了想,又问:“那吏部尚书的儿媳知不知道自己的夫君与亲妹妹有染?”   徐虹玉道:“便是不知道也能猜出几分,她那夫君可是出了名的风流,怕不是城中各处都有他的相好,便是自家府里,但凡有个长得好看的丫鬟,也逃不过他的魔爪。”   沈拾月又忍不住啧啧:“看来这大姨子倒比妹夫更能忍。话说回来,吏部尚书也不管管自己的儿子吗?毕竟一旦儿子的丑事败露,也会影响到他的官途吧?”   徐虹玉道:“吏部尚书这些年不知替他儿子擦了多少回屁股。听说上回勾搭上了一个才过门的小媳妇,不小心被人家夫家当场捉奸,人家本要扣住他送官,他为了逃走,竟把小媳妇的夫君给打死,后来闹到京兆府,吏部尚书亲自出面给了对方一千两银子,这才把事态安抚下来。”   沈拾月闻言,又忍不住感慨:“人家好好一个小伙子就值一千两银子?也是可怜。这吏部尚书如此只手遮天,看来淮阳侯府二公子确实杠不过。”   慕容霄听在耳中,却是暗自冷笑一下,那倒也未必。   淮阳侯府好歹是辅佐高祖皇帝开国的功臣之一,只要太皇太后在,他们便有翻身之日。   正这么想着,却见沈拾月又感叹:“这吏部尚书的儿媳身体还好吗?整日眼见夫君这般拈花惹草,怕不是要憋出病来?”   徐虹玉摇头:“所谓一个人一个活法,她能忍便忍喽,也是她娘家不争气,倘若换成我,非得给他好好治过这毛病来。”   沈拾月忍不住提醒:“这毛病怕不好治,除非割了。”   却见徐虹玉挑眉:“割了就割了,老娘怕他不成?”   说着两人一道掩唇笑起来。   然身旁一直在偷听的某人却是一顿。   ——她们要割什么?   是他……以为的那个吗?   不会吧,女子们竟是如此……凶残?   景王殿下震惊许久,眼看台上一出《荆钗缘》演完,便主动起身道:“回去了。”   沈拾月问道:“殿下不看了吗?”   他点了点头。   沈拾月便点了两个丫鬟,道:“将殿下送回去吧。”   说着又对小傻子道:“殿下回去歇一会儿吧,我与表嫂再说会儿话。”   咳,好不容易有机会当然得多吃几个瓜。   慕容霄点了点头,便出了戏楼。   少倾,待绕开下人后,他又出了前院,来到马房,对正在饮马的扶风道:“吏部尚书柴靖才的儿子柴可为,曾牵扯一桩人命官司,去查一查苦主家中还有何人。”   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扶风先是愣了愣,这才应道:“是。”   又听主子道:“顺道摸清,柴可为这些年与哪家的有夫之妇有染?”   扶风又应是,心间却不由奇怪,殿下怎么知道那柴可为与有夫之妇有染?   当然,若能查出自然是好事,毕竟那柴家可是狗皇帝的人。   正琢磨着,却听慕容霄又问道:“淮阳侯府的老二,是不是在金吾卫任职?”   扶风认得此人,立时道:“是,那人名叫常雪柏,现如今乃是金吾卫的中郎将。”   慕容霄颔了颔首。   金吾卫在宫中巡逻,他还是有机会见到此人的。   如此,要事便说完,慕容霄从马房出来,却并未再回前院,而是去了后院沈拾月的房中。   咳,今日好不容易趁她不在,他一定要改变这两天的局面。   ~~   戏园子热闹了大半日,眼看天将日暮,宾客们这才乘兴而归。   沈拾月特意将林雅宁留到最后,将《福寿镜》的戏本交到她手上,道:“此事就烦劳林姑娘了,你不必着急,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再叫他们排便是。”   林雅宁笑道:“年前这几日正好闲适,我回去就琢磨,若是能写好,便亲自送到王妃手上。”   沈拾月颔首:“那我便设下好酒好菜,好好同姑娘道谢。”   林雅宁点了点头,便同她告别。   沈拾月目送她登上马车,心间默默感叹,但愿这姑娘能摆脱那狗皇帝,落个好结局。   如此,府中便清静了,她也回了后院,打算洗个澡歇一歇。   哪晓得等进到房中,却见有一人正躺在小榻上。   不是别人,正是小傻子。   沈拾月道:“殿下怎么在这里?”   却见看门的小雪道:“殿下午后便来了,说是累了,要来此歇一歇,奴婢也不敢阻拦,所以……”   沈拾月很是意外:“也就是说,殿下从午后一直睡到现在?”   小雪道:“应该是吧,反正殿下进来后便将门关上了,并不叫奴婢们入内,因此奴婢们只能在门外候着。”   沈拾月:“……”   她隐约感觉,小傻子是贼心不死,想赖在她这里。   她于是上前唤他:“殿下,醒醒。”   哪知竟没有反应。   小傻子依然侧身朝里躺,把被子拉的严严实实,只剩了个脑袋露在外面,看起来呼哧呼哧睡得很香。   沈拾月:“……”   真的假的?   该不会是装的吧?   她于是又叫了一声:“殿下?吃晚饭了,要起来了,今天吃炸鸡哦!”   话音落下,却见对方仍是无甚反应。   沈拾月正皱眉,却见小霜道:“看样子殿下是真睡着了,料想这几日殿下在前院睡得也不太好吧。”   苏禾点头道:“不如就请王妃叫殿下在此睡吧,若是冷不丁起来到外头走一路,只怕要染上风寒。”   丹桂小雪也跟着点头。   沈拾月无奈,只好先由着小傻子,自己则去净房洗了个澡。   待洗完出来,却见某人还在小榻上睡着,连姿势都没变过。   时间已经不早,她也打算睡了,于是挥退了丫鬟。   只是在上床之前,心间还是觉得狐疑。   有人会睡午觉直接睡到晚上还不醒?   且再试他一回。   她于是摄手摄脚的来到小榻边,又悄悄将手伸进了他的被中。   而后一路摸索到他的前襟,在某一刻将手忽然伸了进去。   哼哼,就她这双早晚冰凉的手,若他是装的,一定抵挡不过。   哪知那人并未有什么反应。   居然一直在闭眼睡着。   反而是沈拾月在忽然触到一片温热之后,愣住了。   ……好hua.   还是头一次知道,他这么好……摸。   她不由多停留几秒,直到手指渐渐被他暖和过来。   同时,脑间竟不由浮现出上回在净房帮他洗澡时的所见……   而后在某一刻,却忽然回神,不由自责。   啧,她这是在做什么???   这明明是一个只有三岁智力的小傻子啊!!!   便是再怎么一身腱子肉,她怎么能有如此邪恶的想法?   罪过罪过罪过……   沈拾月一边在心间谴责自己,一边赶紧将手伸出,并给他掩好被子,而后嗖一下逃到了床上。   而小榻上一直装睡的某人却不由暗自眼睛一亮。   瞧,他就知道,她还是对他动了心的。   只是忽然跑掉做什么?   便是将手脚一起伸进来,他也可以受得住的。   咳。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今天是作者在发烧怕冷,紧箍咒浑身酸痛中挣扎的第一天,还伴着时不时的咳嗽,简直了……   希望小可爱们都能尽快恢复健康么么啾~~   也希望明天仍能更出来(狗带)   ——   对了,前阵子开了个预收,《摄政王每晚被我强撸》   拾夏是摄政王府的一名烧火丫头。   托那位二十六岁未婚,工作狂人,且不注重口腹之欲的主子摄政王的福,她的工作十分轻松。   每日不过烧烧火,听府里大婶们说说闲话,空有一身厨艺无法施展。   这样下去,不知何时才能攒够银子出府,过上自由日子。   事情在她喂过一只橘猫后发生了变化。   先是莫名其妙得了赏钱,   紧接着,又一跃成了主厨。   没过几天,又从厨子变成了摄政王的贴身丫鬟。   再下去……她成了府里的主母。   拾夏,“???”   什么情况,那人不是不喜欢女子吗?   ~~   萧衍十五岁上战场,从此杀敌平叛,威名无人能及。   二十五岁时,他扶年幼的侄儿称帝,退居摄政王。   有人说他清冷无情,仿佛谪仙。   却无人知道,他曾不甚遭到雷击,从此失去了味觉触觉,还患上了脸盲症。   每日如同行尸走肉,再尝不到人间喜乐。   但与此同时,他也获得了一项神秘能力,便是每晚入睡之后,意识可以穿到别的物体之上,窥探他想知道的一切真相。   直到有一天,他不小心穿到了一只猫身上,并被膳房那个缺心眼的小丫头投喂了一堆垃圾,强行揉搓一通后……   他就发现,他失去的一切,渐渐回来了。   有感兴趣的小伙伴们记得收藏哦么么啾~~ 第43章   一夜过去, 相安无事。   沈拾月起床之时, 却见小榻上已经没了人影。   她于是唤了小霜进来,问道:“殿下出去了么?”   小霜道:“殿下天才亮就出去了。”   沈拾月:“……”   天才亮就出去……是怕再晚一会儿会被她骂吗?   她于是又问道:“殿下走时可说什么了?”   却见小霜道:“殿下说不要吵醒王妃, 还说, 不要告诉您他来这里。”   沈拾月:“……”   果然还是个小傻子啧,都在这睡了一晚了,还以为她会没瞧见他?   咳, 有本事今日别再来找她蹭吃蹭喝就好。   沈拾月于是不再过问, 先下床穿衣洗漱, 而后又享用热乎乎的早膳。   而待吃过早膳,庆王府送了几匹蜀锦到府, 说庆王妃昨日赴宴的谢礼。   那蜀锦一瞧就是好料子,当然, 更重要的却是这份心意, 沈拾月很是惊喜,忙将东西收下, 又叫人回了两盒虫草并一条高丽参作为回礼。   等送走了庆王府的人,却见表嫂徐虹玉又叫人给她送了四盒琼脂珍珠膏来,据说是大长公主府中的独家秘方研制,乃是美容养颜的佳品。   沈拾月同样惊喜,忙收下,又挑了几样山珍回礼。   而等再送走表嫂的人,眼看就差不多到了晌午,王厨特意做了花胶炖鸡送来,用上等的南海花胶与新鲜母鸡熬制而成, 十分浓稠鲜香, 叫沈拾月一口气吃了两碗, 十分满足。   待吃完,她趁着消食的空当又去戏园子里走了一趟,但见大家都在十分认真的准备新戏,尤其那几位少年郎,唱念做打俱都十分像样。   叫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一阵。   而等出了戏园,食是消得差不多了,困意又涌了上来,她便又回房睡了一觉。   没想到这一觉睡得足,等醒来之时,天已经黑了。   丫鬟们围上来帮她穿衣梳头,小霜问道:“天不早了,该传饭了,不知王妃想吃什么。”   沈拾月却觉得奇怪,小傻子居然一天没来?   她于是先问小雪:“殿下今日没来?”   却见小雪摇头:“没有。”   沈拾月不由挑眉,小傻子这什么意思?   明明昨儿还来这睡了一整夜,今儿又不来了?   莫非还在同她置气?   她于是先吩咐小霜:“叫膳房准备两条鲜鱼片成薄片,鱼骨鱼头熬汤,再准备些豆腐白菜,今晚就吃涮鱼。”   哼,若小傻子还敢同她置气,就别怪她关起门来吃好吃的。   小霜应是,便出门去了膳房。   然而不过眨眼的功夫又回到房中,与她禀报道:“王妃,殿下在院门外站着呢。”   沈拾月啊了一声:“殿下?”   小霜忙点头:“似乎时候不久了,奴婢瞧着殿下的脸都冻红了……”   沈拾月:“……”   小傻子这是又做什么呢?   她于是先起身,几步来到院门外,果然见道某人正在门口站着。   院门口灯笼的映照下,果然瞧着脸蛋有些红……   却见一旁的福顺道:“王妃可出来了,殿下方才就出了门要来找您,可到了门口又不往里进,也不叫奴才通报,就在这干站着,已经站了至少两刻钟了。”   沈拾月:“……”   这小傻子,居然冻了两刻钟?   她于是问道:“殿下怎么不进来?”   却见某人道:“怕你生气。”   边说还边小心翼翼瞥她一眼,而后又赶紧挪开目光。   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   沈拾月觉得好笑,便又问道:“我为何生气?”   却见小傻子道:“昨日本王不小心在这睡着了。”   沈拾月绷住笑意,又问:“那殿下睡得可好?”   却见小傻子嗯了一声:“做了怪梦。”   怪梦?   沈拾月不由挑眉:“梦见什么了?”   哪知却听小傻子道:“梦见一只大螃蟹,伸出钳子,夹本王。”   沈拾月:“……”   大螃蟹?   ……该不会是说她吧。   然这话一出,却见福顺笑道:“殿下只是做梦而已,王妃这里怎么会有大螃蟹?”   慕容霄一脸认真的点头,又瞧着那姑娘,道:“有,她的钳子,好凉。”   话音才落,却见沈拾月便一把拉住他,道:“外头太冷,殿下快随我进去吧,今晚咱们吃涮鱼。”   ——咳,不能再叫他说下去,再说下去,怕不是要说她摸他的事……   而被她拉着的慕容霄则乖乖跟着她走,一边心间默默得意。   成了。   他就知道,她听不下去。   ……   ~~   眼看在娘子房中享受了一顿鲜嫩无比的涮鱼火锅后,景王殿下又以害怕大螃蟹夹自己为由,硬是在媳妇房中成功留宿了一晚   当然,前提是他依然睡小榻,且绝不乱动。   但无论如何,总比前几日一个人冷冰冰的睡前院好多了。   就这般度过一夜,第二日恰逢小年。   依照惯例,二人需进宫向太皇太后请安,并一起陪着老太太吃小年饭。   于是赶在中午前,二人便准备一番进了宫。   马车行驶一路,眼瞧到了宫中。   二人下了马车步行,没走几步却正碰见庆王一家。   沈拾月便加快几步向前,同他们打了招呼。   “参见叔父,婶母,多谢婶母昨日送来的蜀锦,这般贵重的料子,真是破费了。”   庆王妃笑道:“一家人客气什么,再说你不是也回礼了?说来说去,还是你府里的戏太好看,我只盼着下回再去过过瘾呢。”   沈拾月笑着点头:“眼看就要过年,只要婶母得空,随时来听便是。”   庆王妃点了点头。   却见庆王往她身旁瞅了瞅,问道:“阿霄呢?今日没随你来吗?”   这可把沈拾月问得一顿,忙往身边瞅了瞅,这才发现,小傻子不知何时不在身边了。   她赶忙放眼望向四周,却见那人原来去了宫道上站岗的侍卫身边。   仿佛还在说着什么。   她不由奇怪,这人怎么跟侍卫聊上了?   ……   盯着不远处众人的目光,慕容霄却淡定的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却见对方形容消瘦,目光无神,还一脸胡子,看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于是开口:“阿柏,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常雪柏闻言一愣。   他实在没想到,景王殿下居然还记得他。   一时间,心间不由百感交集,他不可置信的道:“殿下还记得微臣?”   却见景王又将他上下打量一眼,道:“你以前,不是如此模样。”   说着又道了一句:“无论何时,都要振作才是。”   常雪柏一愣,竟忽然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殿下!是微臣没用啊!”   ……   这情景,只叫不远处正看着他们的沈拾月一愣,这什么情况???   那人为何对小傻子哭?   庆王妃也奇怪道:“这个侍卫怎么哭了?”   庆王则直接发话道:“过去看看。”   几人道好,便一同走了过去。   而来到近前,却见那侍卫继续跪在地上痛哭,小傻子却弯腰去摸他的脑袋,宛如抚摸一只宠物那般,嘴里还哄道:“不哭了。”   这不由叫众人更加奇怪,庆王问道:“这是怎么了?”   却见慕容霄看他道:“叔父,有人欺负他,他很可怜。”   庆王愣了愣,又问那哭泣的侍卫:“你姓甚名谁,为何哭泣?”   话音落下,慕容霄又跟了一句:“别怕,我叔父会替你做主。”   庆王:“……”   这傻孩子,什么事还没问清楚,先给他安了差事。   然随着慕容霄这话一出,那哭泣的侍卫终于开了口:“微臣淮安侯府常雪柏,受那上林苑左监丞柴可为欺辱,如今妻离子散,走投无路,还请庆王爷做主啊。”   沈拾月:“???”   淮安侯府?   这人该不会就是……那个媳妇跟姐夫有一腿的无敌忍王吧???   一定了,他不也说是受了那上林苑左监丞柴可为的欺辱吗?   嘿,这也太巧了吧?   ~~   待听完那可怜虫常雪柏的哭诉,一干人等再到达太皇太后跟前时,却见皇帝与田太后都已经到了。   田太后笑得有几分阴阳怪气,道:“方才才说,怎么几位还没来,这会儿竟一起来了?莫不是约好了一起叫我们等?”   庆王道:“方才在外头遇见点事,来往了,还请母后与太后,陛下恕罪。”   太皇太后闻言哦了一声:“什么事啊?”   话音才落,还没等庆王回话,却见慕容霄道:“吏部尚书,欺负人,妻离子散。”   什么?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直叫众人一愣。   还是庆王补充道:“方才儿臣几人路遇金吾卫中郎将,也就是淮安侯的次子常雪柏,其对儿臣当场喊冤,说那吏部尚书的儿子,就是上林苑监的左监丞,叫柴可为的,与其妻通奸,事情败露后,其妻回了娘家,这柴可为又教唆其丈母娘家扣住媳妇不放。这常雪柏几次上门,竟然都被岳丈家的人打了出来,说如今家中一片凌乱,幼子整日嚎哭,家不像家。”   太皇太后闻言立时皱起眉来,道:“竟有此事?那勾引他媳妇的那小子,却又如何教唆了他的岳丈家打他?”   话音落下,沈拾月极想同老太太解释一番,毕竟可是前日才吃过的瓜啊!   然而此时她开口恐怕不好,只好忍着。   好在庆王及时道:“因为这两人其实是连襟,这常雪柏的丈母娘家,便是柴可为的丈母娘家。”   庆王妃也补充道:“柴可为娶得是大姑娘,常雪柏娶得是二姑娘,此事说白了,就是姐夫与小姨子有染,坑了连襟。”   话音落下,太皇太后总算听明白了,又摇头道:“这岳丈家竟然如此厚此薄彼?莫非那大姑爷家权势要比二姑爷家高不成?”   这话一出,庆王夫妇不由互看一眼,心道那确实。   大姑爷的爹吏部尚书,可是现在皇帝眼前的红人呢。   但皇帝此时就在眼前,他们可不敢说。   便见皇帝与田太后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见此情景,沈拾月心间很是着急。   她能理解庆王的顾虑,但眼看这事儿都开头了,总不能就卡在这儿了吧?   而正在此时,却见小傻子道:“雪柏,一脸胡子,跟孙儿哭,好可怜,皇祖母为他主持公道吧。”   沈拾月眼睛一亮。   小傻子好样的,总是能在这种时候破开局面。   果然,这话一出,就见太皇太后瞥他一眼,道:“就知道给哀家找事儿,这不还有陛下在么?这点事,陛下自会替他们主持公道的。”   这话一出,皇帝只能赶紧应是:“朕回头便叫人询问此事。”   太皇太后颔了颔首,又道:“若是有了结果,记得叫人来哀家跟前说一声。”   皇帝一顿,又应了声是。   沈拾月又是眼睛一亮。   有了这话,就算皇帝想护短都不行了。   就是……等结果出来,能不能也告诉她一声?   她也好想知道。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感谢小伙伴们的理解与慰问,今天作者发烧第二天,体温没有很高,酸痛感也消失了一些,不过开始咳嗽(狗带)   不知道明天什么状况。 第44章   谁能想到, 不过进宫吃个饭, 还能碰见吃瓜当事人亲自告状?   沈拾月心间兴奋又不解,好不容易待到一顿饭吃完, 出宫坐上回府的马车, 她立时问身边的小傻子,“殿下方才为何要同那常雪柏说话,莫非你认识他?”   却见小傻子一脸茫然的模样, “常雪柏是谁?”   沈拾月只好道, “就是方才同殿下哭的那个侍卫。”   慕容霄这才哦了一声, 同她道,“记得他, 他总在那里站着。”   然而沈拾月还是奇怪,又问他, “那殿下怎么不记得我爹?”   慕容霄, “……”   当然是因为,从前他是真不记得。   然而又如何能同她说实话, 他于是硬着头皮同她装傻,“记得,沈公,饺子好吃。”   却见沈拾月满脸无语的瞧他,“……好歹我爹对殿下忠心耿耿一场,在殿下心里就剩了个饺子好吃。”   哪知话音落下,却见小傻子又对她灿烂一笑,“还有,你, 好看。”   咳, 反正不论如何, 先哄她高兴就是了。   果然,便见沈拾月一愣,而后又笑起来,道,“这还差不多,不过,殿下不能直接称“你”哦,这样太没礼貌了。”   原本是想说,至少要叫个“娘子”吧,哪知话还未说完,却见小傻子立时道了声,“漂亮姐姐。”   沈拾月,“……”   不得不说,小傻子的嘴可是愈发甜了。   她笑着颔了颔首,道,“殿下真乖,今日殿下也算帮扶弱小,等会儿回府奖励殿下吃好吃的。”   哪知话音才落,却听小傻子立时又接上道,“吃点心。”   沈拾月哦了一声,“什么点心?”   小傻子,“栗子酥。”   沈拾月颔首,“那叫王厨给殿下做。”   哪知却见他摇头,“外面买,荷香居的才好吃。”   沈拾月不由挑眉,“殿下还知道荷香居的栗子酥好吃?”   却见小傻子点头,“方才婶母说的。”   沈拾月,“……”   她这才想起来,方才小年宴上,庆王妃同太皇太后聊天时的确提过一嘴荷香居的栗子酥好吃。   没想到小傻子的记性还挺好。   不过这么一提,她倒也好奇起来,毕竟都说着荷香居的点心是京城第一,她倒还没尝过呢。   她于是问车外的扶风,“殿下想吃荷香居的点心,可知路怎么走?”   其实这是殿下已经吩咐过的,扶风立时应道,“小的知道。”   语罢便调转马头,往荷香居走了。   荷香居开在京城最热闹的金马大街,眼看原本一路畅行无阻,将要到达之时,马车却慢了下来,车外还传来一阵嘈杂声。   沈拾月好奇撩帘望去,却见不远处有个衙门,门外似乎有人在打斗,还有人的哭喊声。   她于是问扶风,“前面是什么地方?”   却见扶风道,“启禀王妃,那里是京兆府所在。”   京兆府?   沈拾月越发不懂,这青天白日的,还有人在京兆府门口打架?   她于是指了个随车的侍卫前去查看。   没过多久,却见侍卫返回禀报,“启禀王妃,似乎是有两位老者告状,被京兆府官差阻拦,因此发生争执。”   还是老者告状?   沈拾月一愣,又撩帘望了一眼,隐约瞧见那被打的人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甚是可怜。   她不由皱眉,这京兆府尹也是的,便是不让告状,说清楚便好,好好的打人做什么?   正这样想着,却见小傻子也把头凑到窗边来瞅,而后皱眉道,“打人,可怜!”   说着便吩咐扶风,“过去看看。”   沈拾月,“???”   小傻子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管闲事了?   然而扶风已经应是,将马车行驶了过去。   待到了地方,二人下了车,那吵闹还在继续。   沈拾月提心吊胆,生怕小傻子会被误伤,正想叫他小心些,却见小傻子已经开口道,“都停手。”   恰逢今日入宫赴宴,本就身穿蟒袍,经这一喊,那些官差朝他投来目光,随后都是一愣。   随身的侍卫及时道,“景王殿下在此,尔等还不行礼?”   众人吓了一跳,这才纷纷跪地道,“参见景王殿下。”   听见动静,那京兆府尹也从衙门中跑了出来,没等上前打个招呼,却见那被打的老者已经朝慕容霄嗑起头来,口中还哭道,“求景王殿下做主,那吏部尚书只手遮天,京兆府草菅人命,逼得我们走投无路了,请景王殿下救救命吧!”   闻言沈拾月一愣。   怎么又是吏部尚书?   她于是不由问道,“是出了什么事,不放说清楚些。”   却见那位老者道,“是,吏部尚书柴靖才之子柴可为,勾引良家妇女,竟跑到我家中与儿媳苟合,我儿将他们当场捉奸在床,那柴可为恼羞成怒,居然将我儿打死,我告到京兆府伸冤,其父柴靖才却给了京兆府几千两银子,这京兆府就说我儿是自己跌落而死,将我们轰出门去,可怜我夫妻二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已是走投无路,还请景王殿下还我儿清白啊。”   沈拾月怔住。   原来这竟就是那日表嫂同她提过的柴可为瓜的另一位当事人?   ……没想到竟然又被她遇见了?   话说回来,今儿难道就是柴家倒霉的日子?   正在惊讶之际,却见小傻子问她,“柴可为……是谁?”   沈拾月咳了咳,“就是欺负常雪柏的那个人。”   小傻子哦了一声,“坏人。去抓坏蛋!”   语罢竟要亲自动身。   京兆府尹见状忙凑上前行礼,“请景王殿下息怒,此时实则另有隐情,此案早已在此前了解,这二人也已经画押,如今是他们又想要讹钱而已,二位贵人万不要被这一面之词蒙蔽啊!”   什么?一面之词蒙蔽?   沈拾月险些被气笑,只是没等开口说话,却见小傻子道,“住口!你叫官差打人,你是坏蛋!”   京兆府尹一愣,“这,这这……”   竟是想解释,却又说不知该怎么解释。   今儿也是邪门,他着实没想到这老两口敢冒出来闹事,且还恰巧叫景王两口子给碰上。   碰上便碰上吧,谁能想到一个傻子也如此爱管闲事?   然就在他结巴的空档,却见景王又道,“走,去找陛下。”   什么,找陛下?   京兆府尹吓了一跳,登时跪地道,“殿下留步,此等小事万不敢烦劳陛下啊。”   沈拾月眼珠一转,也趁机道,“是啊殿下,这等案子,不必直接禀报陛下,料想禀报给都察院就好了,正好方才在宫中,太皇太后不是也叫查那柴家,索性一并交给都察院算了。”   ——虽然并不太了解朝中人事,但经上回审理绿茶男作弊的案子,沈拾月也看了出来,那位都御史是个公正的好官。   这话一出,便见京兆府尹又是一慌,忙要说些什么,小傻子却先道了声好,随后指了两名侍卫,道,“带他们去都察院。”   两名侍卫应是,立时带着人去了。   见此情景,京兆府尹不免傻在了那里。   沈拾月则赶紧对小傻子道,“走吧殿下,咱们不是还要买点心吗?”   小傻子也应是,便与她登上了马车。   紧接着车轮启动,渐渐远离,只留下京兆府尹愣在原地,这才终于晓得,大事不妙了。   ~~   接下来的几日,沈拾月一边操心着府里过年之事,一边操心着吃瓜,等那柴家再有消息的时候,竟已经快到除夕了。   腊月二十九,她早起,正与小傻子吃着早膳,便见孙长史来报,“启禀殿下王妃,方才早朝的消息,经都察院查证,那柴家父子罪行确凿,柴可为被判了斩刑,其父柴靖才与京兆府尹被判流刑,今日午后便问斩。”   沈拾月简直想拍手道好,恶有恶报,真是痛快。   当然,面上还得装模作样的道上一句,“陛下圣明,江山有望。”   禀报完这桩,孙长史便告退了。   房中没了外人,沈拾月与小傻子道,“殿下您瞧,都察院厉害吧?”   慕容霄装作懵懂的点了点头,心间却是一笑,这哪里是都察院厉害?   若不是闹到皇祖母面前,都察院便是再厉害,那狗皇帝也断不会舍下吏部尚书这个位子的。   如今,他与田氏手上的人已经不多,宫中有太皇太后坐镇,暂时不会再叫他胡来。   这个年节,慕容瀚不会好过。   ~~   寿康宫。   下了早朝,慕容瀚亲自来此,向太皇太后禀报。   “启禀皇祖母,经过查证,那柴家父子所犯之事证据确凿,那日金吾卫中郎将所禀报也都是真的,朕已经命刑部判罚,今日午后,便会将那柴为忠处斩。”   顿了顿,他又道,“此事是孙儿错看了人,还请皇祖母宽恕。”   话音落下,太皇太后不露喜怒,只道,“一时看错没事,这次选个靠谱的便是,万不要叫大梁的江山,败坏在这些人身上便是。”   慕容瀚应是。   太皇太后又抬了抬手道,“陛下国事缠身,回去吧。”   慕容瀚应是,便出了寿康宫。   待回到御书房,他将书案上的物件扫落一地,怒道,“这两次的事,都有景王的影子,为何会如此凑巧?”   锦衣卫指挥使上前道,“微臣等也曾怀疑过景王,但几番查证并没有找到证据。”   慕容瀚咬牙,“给朕盯着他们,一旦有异常,一定来报。”   锦衣卫指挥使应是,便退出了殿中。   然而紧接着,却见御前太监匆忙来到近前,禀报道,“启禀陛下,咸福宫传来消息,说韩贵人的龙胎,似乎有些不好了。”   什么?   慕容瀚一愣。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   感谢小伙伴们的等待,今天作者其他都好了一些,就是水泥封闭还带着头疼太难熬,而且孩子也开始发烧,简直太难了呜呜~~ 第45章   宫中御医们几番努力, 终于还是没能保住韩贵人的龙胎。   消息传到景王府时, 已是第二天早上。   彼时,沈拾月正在与小傻子用早膳, 便见孙长史来禀报, “才收到宫中消息,昨日韩贵人小产,今日祭拜太庙改在下午举行。”   什么?   沈拾月一脸惊讶, “韩贵人小产了?”   孙长史点头, “方才来送信的大人是这样说的。”   沈拾月点了点头, 先叫孙长史退下,一时间连饭也顾不得吃, 只啧啧道,“前几日表嫂还说, 从前潜邸时就有侍妾掉了一个龙胎, 没想到今次居然又掉了?”   小霜在旁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没了呢?该不会是……”   沈拾月及时嘘她, “咱们又不在宫中,再怎么乱猜也都是闲的,宫里能人那么多,应该知道缘故的。”   啧,话虽这样说,但这后宫也未免太凶险了,居然连个孩子也生不下来?   话说回来,也不知是谁动的手?   难道是那位吴昭仪?毕竟那天明显能看得出她与韩贵人不对付……   就在沈拾月发挥想象力替皇帝“破案”之际,身边的慕容霄依旧不慌不忙的继续吃着香酥的菜盒, 喝着甜丝丝的红枣粥。   他晓得, 韩贵人小产, 大约并非有什么阴谋诡计,而是慕容瀚自己不行。   因为上辈子,直到他死时,慕容瀚也没有一个活到大的孩子,后宫嫔妃的那些龙胎,要么胎死腹中,要么不满周岁便夭折。   如此下去,要不了多久,慕容瀚自己也会发现这个问题。   只是不晓得,慕容瀚这是先天的缺陷,还是后天曾发生过什么导致?   正这么想着,却见惊讶完了的沈拾月也拿起一个菜盒吃了起来,边吃边与他道,“想必今日宫中气氛不会好,等会儿殿下要小心行事,别触田太后的霉头。”   慕容霄唔了一声,眼看一个菜盒吃完,正拿起一个要再吃,却见沈拾月一下将菜盒从他筷中抽走,道,“殿下已经吃了四个,再吃要上火了哦,吃点别的吧。”   慕容霄想说不要。   然而没等张口,却眼睁睁的看着菜盒进了她的口中。   “……”   想吃就直接说呗,他又不会不给,还要拿他上火说事。   他压下笑意,转而喝起了粥。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两声鸟鸣。   他于是放下碗筷,道,“吃饱了,出去玩。”   沈拾月哦了一声,便目送他出了房门,而后继续吃菜盒。   嘿,别说,从他手中抢来的这个,格外好吃。   ~~   慕容霄出了房门,追着鸟叫一路来到花园。   福顺一直在旁跟随。   走着走着,却听他道,“拿鸟弓来。”   福顺顿了顿,试着劝道,“这鸟叫的挺好听的,殿下何不叫它多叫两声?”   慕容霄黑脸,道,“多嘴!就要鸟弓。”   福顺无法,只好回去去取鸟弓。   眼看身边没了旁人,慕容霄立时伸出手,也学着鸟的声音叫了两声。   须臾,便有一只雀鸟落在他手上。   他将鸟轻轻握住,从鸟腿上取下一张纸条,而后,又在别人发现之前,将鸟放归。   待福顺带着鸟弓赶到时,一切已经恢复如初。   “殿下,鸟弓取来了。”福顺笑着将鸟弓奉上。   慕容霄接过,作势朝宫中打了几下,自然是什么也打不着。   而后他便佯装生气,一把扔了鸟弓,抬步往前院走。   福顺一愣,只好又捡起鸟弓赶紧跟上。   眼看一路回到房中,他将人关在门外,这才取出纸条查阅。   却见上头交代了两件事——   其一,柴家的事已经令和慕容翰起疑,现如今正有许多锦衣卫守在景王府外,监视进出人员。   其二,关于先帝之死,已有进展。   第一点正在预料之中,不足为道;而第二点却是他等待已久的事。   慕容霄往下看去,只见定波禀报,原本宫中对外宣称,先帝的死因是操劳过度,忧思缠身,吐血而亡。   但实际自他昏迷醒来之后的两个月后,先帝便出现胸闷,呼吸困难的症状,太医曾多次诊治,症状并不见好转,直至最后驾崩。   而巧合的是,当时还是怀王的慕容瀚,曾在自己的王府中种植过一株暹罗金草,其形似忍冬,花开金色,看似名贵,实际此物却是人称断肠草的钩吻。   若人身中此毒,会出现与先帝相同的症状。   ……   将纸上的信息尽数看完,慕容霄心间也一如门外的天气寒凉。   果然,父皇的死正是与慕容瀚有关。   起因也必定是那一句话,若他醒来,慕容瀚定当将皇位奉还。   这个禽兽,为了皇位可以向他与父皇分别下毒。   虽然不知这禽兽是如何向父皇下毒,须知比起他,父皇的衣食起居更为严密。   慕容瀚除过亲身□□,并无可能指使父皇近前之人。   所以……   所以这畜生如今生不出孩子,或许,也有那钩吻的功劳。   毕竟那毒物就长在他的府中,他要萃取毒素,又要随身携带,难保不会受其影响。   呵,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慕容霄将纸张投入香炉之中,待其焚烧殆尽,又出了房门。   ~~   今日除夕,如孙长史早上禀报那般,午后宫中有一场祭祖仪式。   而待祭祖过后,众人还要去向太皇太后请安,并陪她老人家吃年夜饭,待吃完年夜饭,还要再回王府守岁,日程可谓相当紧凑。   于是吃完午膳,沈拾月便开始收拾衣妆,眼看时候差不多,立时带着小傻子出了王府。   等会儿祭祖的情景,孙长史已经向她禀报过一遍,此时沈趁坐马车的空当,沈拾月再同小傻子嘱咐几句。   “今日皇室宗亲以及文武百官都在那奉先殿内,殿下一定要小心,别叫他们抓住差错,大做文章。”   慕容霄嗯了一声,看来有些百无聊赖。   其实祭祖的场面他从小到大不知已经参加过多少次,自然不会有什么差错。   不过看她这般认真,倒一时生出些玩闹之心,于是故意逗她道,“要吃菜盒。”   沈拾月一愣,道,“今日可是除夕,宫中有年夜大餐,不比菜盒好?”   哪知却见小傻子坚持,“就要吃菜盒。”   沈拾月心道这小傻子是又犯了犟病了。   犟病也好治,顺着他来便是。   她于是道好,“那等会忙完回了府,我便叫王厨给殿下做一桌菜盒,你今晚就吃菜盒守夜。”   却见小傻子还冲她挑眉,道,“你不许抢。”   沈拾月于是也挑眉,道,“我才不抢。我早就叫王厨准备好了卤鸭脖,麻辣鸭肠,虎皮鸡爪,炸鸡。今晚再叫他拿一些红薯,栗子之类,放在炭笼里烤着吃,可好吃了。”   慕容霄,“……”   为什么她准备了这么多?   那些什么鸭脖,鸡爪,听起来好像都很好吃的样子。   他于是道,“本王也要。”   哪晓得她竟摇头,“不,殿下不要,殿下要菜盒子,从今晚一直吃到明早才能吃完呢。”   慕容霄,“……”   真的假的?   ……虽然她很像是在开玩笑,但要知道,以她的作风,很可能真会做出来这件事……   景王殿下不由想象一下那画面——连绵的爆竹声中,他在吃满桌的菜盒子,而她却有什么卤鸭脖,虎皮鸡爪,麻辣鸭肠,还有烤红薯,与烤栗子……   景王殿下打了个冷战,忽然有点后悔刚才为何要逗媳妇。   ~~   年末的祭祖仪式,果真是大场面。   今日的奉先殿中,不止慕容家的宗亲子孙,朝中几位举足轻重的文武大臣也在,众人皆都身穿吉服,端正站立,满脸肃穆。   随着礼官的指挥,跟在皇帝身后齐齐祭拜慕容氏的列祖列宗。   将近半个时辰过后,眼看殿中众人将三跪九叩大礼一一行过,这仪式才接近尾声。   眼看皇帝就要离殿之际,站在其近前的慕容霄忽然道,“阿瀚,不要难过,生病了要看大夫。”   此时殿中正一片肃穆,这语声清晰的传到了大殿的四面八方。   众人皆是一顿。   有人惊讶于景王忽然开口,也有人惊讶于他的话语——皇帝生病了?   要知道,君王抱恙可是大事,一时间所有人都齐齐看向了皇帝,带着满眼的不解。   陛下生病了?   不知是什么病?   竟怎么没有听说过……   而见此情景,反应了过来的大太监海康立时对慕容霄道,“殿下怕是弄错了,陛下他龙体康健,并没有生病。”   话音落下,沈拾月也觉得奇怪,这好端端的小傻子为何要这样说?   而正在此时,却见皇帝已经开口问小傻子,“兄长何出此言?”带着满眼的怀疑,似乎很是不悦的模样。   沈拾月见状不由有些紧张,却见小傻子对皇帝道,“你,不高兴,脸色不好。”   慕容瀚一顿。   沈拾月也脑筋一转,赶紧在旁帮腔道,“请陛下息怒,殿下一直心系陛下。”   毕竟他是个傻子,又不能上纲上线的真究,见此情景,慕容瀚只能道,“谢兄长挂念,朕没事,只是因为昨日才失去一个孩子,虽未成形,也叫人心间沉重。”   哪知话音落下,却见他的傻子哥哥又道,“不要难过,看医生,就有了。”   什么?   众人皆都悄悄一顿……   这话说得,难道说,皇帝的身子真有什么问题,所以才致使后妃屡屡小产?   毕竟这都第二个了?   而慕容瀚也是一顿,目中重又升起怀疑来。   沈拾月赶忙又对小傻子道,“殿下,笔下没有抱恙,不需看大夫。陛下洪福七天,皇嗣定然绵延昌盛。”   却见小傻子哦了一声,对她道,“阿瀚没生病?那就好。”   见此情景,众人也只得都跟着道,“陛下洪福齐天,请高祖先皇在天之灵保佑,皇嗣绵延昌盛。”   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然而声音落下,众人的怀疑却愈发强烈起来。   ——皇帝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伙伴的等待,作者终于回来了~~   目前家人的状况都渐渐稳定下来,作者也终于有精力码字了。   2022的最后一天,感恩与小伙们在一起,希望2023依然有大家的陪伴,咱们都健康平安幸福的一起度过。 第46章   祭礼过后,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该吃年夜饭了。   出了奉先殿,皇帝回了干明宫更衣, 沈拾月则带着小傻子与庆王一家到了柔仪殿, 既今夜年夜宴的举办地。   众人到后没过多久,又见田太后驾到,便又纷纷起身行礼。   田太后面色不是很好, 待叫人平身之后, 便看向沈拾月道, “哀家听说,方才景王在奉先殿说了些不太合适的话?”   沈拾月不由挑眉, 心道这消息走的还挺快。   她只得解释道,“启禀太后娘娘, 方才是殿下见陛下面色不好, 以为陛下龙体有恙,便说请陛下看大夫而已, 殿下并没有恶意。”   却见田太后冷笑一声,道,“你这话说得倒轻巧,就算景王没有恶意,叫陛下看大夫这种话岂能随便说?   叫文武百官听在耳中会怎么想?”   说着又冷哼一声,道,“原指望景王大婚之后,有你在身侧规劝照顾,能像样些, 怎么反倒越来越不如从前?你这个王妃是怎么当的?你有空整日摆弄那些男女伶人们, 就不知道好好教导景王?”   沈拾月, “???”   这老妖婆至于吗?   不就小傻子说了句话的事,竟能给她扣上这么大的锅?   还“文武百官怎么想?”   若是那些官员们能把小傻子的话当真,他们是不是也得去看看病?   而显然,田太后这莫名而起的怒气也叫别人有些奇怪。   见此情景,庆王忍不住道,“请太后息怒,景王方才确实并无恶意,不过与陛下手足情深,关怀陛下而已,虽然场合有些不合适,但念在景王的境况与常人不同,您就不要怪罪了吧。”   哪知话音落下,却见田太后立时向他投去目光,冷声道,“庆王这是得了景王府什么好处不成?如此上赶着帮他们说话?”   这可叫庆王一噎,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正在此时,却听门外一声通传,“太皇太后到。”   众人一愣,急忙齐齐来到殿门处相迎。   才站稳脚步,便见一头银发的老太太进了来。   众人齐齐跪地行礼,“恭迎太皇太后。”   一时间,田太后的面上也收敛了不少。   太皇太后却环顾一圈,道,“这大过年的,怎么还没进门就听见这殿里头怒气冲冲的?”   田太后一顿,只能道,“老祖宗有所不知,方才景王在祭礼上失言,说陛下身体有恙,我只恐叫大臣们听见心里生出不好的猜测,方才边规劝了他们两口子几句。”   沈拾月在心间呵呵,这老妖婆还好意思用“规劝”这个词?   方才当着众人那般言辞激烈的说她,就差把“有私仇”三个字打在脸上了。   她索性也张口道,“请太后娘娘息怒,此事是臣妾没做好分内之事,今后一定好好规劝殿下,万望您保重凤体,切莫气坏了身子。”   哼,索性再给妖婆发次功。   而话音落下,却见小傻子也跟着开口道,“阿瀚不舒服看大夫就好了,太后不要生气。”   田太后一噎,“你……”   紧接着又转头跟太皇太后道,“老祖宗也听见了,景王又如此说,偶尔说一次也就罢了,几次三番如此,难保别人不会多想啊!”   咳,其实说起来,沈拾月也有些奇怪,为何今日小傻子几次说皇帝生病呢?   正在此时,却见太皇太后道,“哀家当什么事呢,不过兄弟间问候一句,就能叫那些人多想了?阿霄这样的人说的话,那些大臣若能信以为真,也就都不必拿朝廷俸禄了。”   “这……”   田太后一噎,然没等说话,却见太皇太后又看向她,问道,“话说回来,你这般着急,难不成陛下真有哪里不舒服?”   田太后一顿。   庆王夫妇也互看一眼,皆在心里嘀咕,是啊,不过是阿霄那傻小子一句不足轻重的话,田太后怎么急成这样?   难不成皇帝真病了?   而正在此时,却听皇帝从外头大步走了进来,道,“方才在殿外听见皇祖母为朕操心,真是罪过,朕没事,还请皇祖母放心,也多谢兄长挂念。”   太皇太后颔首,“没事就好,看你母后这么着急,哀家还当真有什么。”   田太后只能找借口解释,“请恕臣妾失态,臣妾也是看在昨日韩贵人之事,有些着急上火罢了。”   太皇太后道,“既已发生,着急上火也无用,陛下还年轻,何愁没有子嗣?再者,这都还没大婚呢,急什么?”   田太后只能应是。   太皇太后又扬了扬手,“好了,都别杵着了,入座吧。”   众人应是,这才终于各自入了座位。   眼看晚宴开始,大菜一道接着一道,沈拾月也认真吃了起来,哼,毕竟方才不能白挨骂不是,把本吃回来也成!   瞅瞅一旁,小傻子也正跟着她认真吃喝,全然一副不知愁的傻模样,叫人挑不出毛病。   沈拾月心间安慰,嗯,两个人一起吃,回本也就更快了些。   眼瞧吃了一阵,有舞姬在殿中跳起了歌舞,太皇太后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方才听见说什么男女伶人,是怎么回事?”   沈拾月一顿。   这话是田太后方才说她的,她便回话道,“启禀皇祖母,是先前太后娘娘曾赐了孙媳一班教坊司的美人,孙媳想着不能辜负了太后的美意,便叫人排了些新戏,正好殿下也很喜欢,只可惜戏班子初时只有女子,有许多男子的角色没法演,殿下便叫人又去找了些男伶人,如此便加了些男子的戏,比如三国,隋唐群英之类的。”   咳咳,虽不能确定太皇太后对她张罗戏班子的态度,但她可记得,小傻子曾说过,太皇太后喜欢三国与隋唐群英,努力往这方面靠一下,希望能博得老太太的欢心。   而果然,这话一出,便见老太太眼睛一亮,“哦,还有三国,隋唐群英的戏?”   沈拾月急忙点头,“是的,戏班子新排了借东风,空城计,美人计,还有秦琼卖马,锁五龙等等。”   嘿嘿,有成功的味道了。   而紧接着,却见庆王妃也笑道,“不瞒老祖宗,景王府的这个新戏很有些意思,我有幸看过几回,那调子就在脑子里绕啊绕的,叫人情不自禁哼出来,看过还想看。”   太皇太后颔了颔首,又看向沈拾月道,“既这么好看,怎么不叫哀家瞧瞧?”   沈拾月笑道,“原是小打小闹的玩意儿,唯恐惹了皇祖母笑话,只要皇祖母不嫌弃,随时可以来给老祖宗演。”   太皇太后嗯了一声,“那可说定了,初三没什么事,把戏班子带来给哀家开开眼。”   沈拾月赶忙应是。   却见庆王妃也笑道,“那我们可有眼福了。”   众人都是一笑,只有田太后脸色十分不自然。   ~~   吃完年夜饭,众人告辞出宫,各回各家。   沈拾月坐上马车,已经开始琢磨戏班子进宫的事。   嘿,今儿可是接了个大活,这两日得叫他们多排上几场,千万别失误才好。   只要今次进宫演得好,往后可就不出意料的能日进斗金了。   想想小钱钱可真是愈发兴奋,哪知正在此时,却忽然一阵头晕袭来,叫沈拾月晃了一晃。   身边的小傻子立时问道,“又晕车了?”   沈拾月此时正晕的厉害,只唔了一声,同时伸手摸索过他的胳膊,抱住倚了上去,道,“借我靠靠。”   小傻子倒也乖乖由着她靠。   然而还是晕的厉害,沈拾月不由奇怪,她今日不过只给田太后发了那么一下功,论理不应该晕成这般啊?   正在此时,却见系统跳出来道,【什么‘才给田太后发了那一下’?你莫不是忘了方才在奉先殿给皇帝乌鸦嘴的事了?】   什么?   沈拾月一愣,奉先殿?   她试着想了一下,哦对了,她那时说过一句,“狗皇帝洪福齐天,一定会子嗣昌盛。”来着。   正回忆着,却听系统道,【皇帝身份贵重,皇嗣更是事关重大,所以这个功可是个大的,估计你得晕到明天早上。】   沈拾月,【……】   为什么这事儿也乌鸦嘴了?   她方才只是说两句场面话而已,并没想嘴皇帝啊!   系统,【不管想不想,已经出口立时起效,不退不换哈。】   沈拾月,【……那狗皇帝该不会往后真的再生不出孩子来了吧???】   却听系统哼哼一笑,【那就等着看本统的实力如何了。】   沈拾月,【……】   娘的,这可真的是大事啊!   皇帝要真再生不出孩子,这江山可怎么办???   却听系统道,【抱歉,此事就不在本统能力范围内了哈。】   ……   从这一刻起,“皇帝要是真生不出孩子”这个问题,就深深根植在了沈拾月的脑海里。   一直到她回了府下了车,还在想这件大事。   夜色已深,但今夜要守岁,丫鬟们早已在房中备好了瓜子花生蜜饯水果鸭脖鸡爪等各种零食。   当然,因为沈拾月脑子里一直在考虑大事,也忘了叫厨房做菜盒这件事,是以景王殿下也得以同她一起享受各种零食的美味。   眼看小傻子啃得津津有味,丫鬟们也都兴高采烈,轮番上前说着吉祥话——   “恭祝殿下与王妃,新岁大吉,福寿安康。”   “恭祝主子们心想事成,财源广进。”   “恭祝主子们平安康泰,连年有余。”   沈拾月连连点头,一边喝酒一边道,“也祝你们人比花娇,万事如意。等会儿都去账房领赏银,我与殿下给你们发压岁钱。”   众丫鬟们立时高兴应是,“多谢主子。”   沈拾月扬了扬手,“先下去歇着吧,等会儿有事我在叫你们。”   小丫鬟们便应是,纷纷退出了房中。   周遭清静了,沈拾月给自己倒了杯酒,想说话,先停住问了声系统,【喂,我说句吉祥话,能不能不乌鸦嘴?】   系统,【……看在大过年的份上,给你取笑一会儿吧。】   沈拾月这才放了心,开口道,“祝殿下,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如果有可能,能恢复到以前就好了。】   正沉浸在鸡爪美味中的慕容霄一愣,试着道,“……为什么?”   却见沈拾月顿了顿,“因为……”   因为万一皇帝生不出儿子,他要是好了,就可以接手江山了。   但奈何这话不能说出口,她只好道,“没什么,就是希望殿下好的意思。”   算了,料想这个可能,是微乎其微,还不如说点现实的。   她于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道,“祝我新岁日进斗金,多多发财。”   这样有朝一日就可以带着小傻子跑路了。   咳,毕竟皇帝若果真生不出孩子,到时一定会天下大乱很乱,保险起见,她还是带着小傻子先跑吧。   正这么想着,却见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子唔了一声,“祝娘子发财。”   沈拾月回身一笑,挑了挑他的下巴,道,“念在殿下这么可爱的份上,往后只要有姐姐一口吃的,就有你的。”   慕容霄一愣,虽不知她这话从何而出,却有种暖洋洋的感觉渐渐在心间铺开。   于是道了句,“……嗯。”   紧接着,却听她道,“就是别这么挑食就好。”   慕容霄,“……哦。”   他不挑食,跟着漂亮姐姐吃就好。   反正姐姐喜欢的,都好吃。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宝贝们,新年快乐~~~ 第47章   除夕夜在连绵不绝的炮竹声中过去。   第二日天蒙蒙亮, 沈拾月在大床上醒来, 这才发现自己昨夜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明明脑子里最后的画面还是她跟小傻子啃着鸭脖说着话,她于是问小霜, “昨晚我是何时睡着的?”   却见小霜不好意思笑道, “昨晚奴婢几个在抱厦里守岁,后来殿下叫奴婢们进来收拾碗盘,才发现王妃已经在里间睡着了, 具体何时, 奴婢们也不知。”   沈拾月, “……”   不必说,看来昨夜又是小傻子将她抱到床上的。   可挪眼看看, 小榻这会儿已经空了,想必小傻子已经去前院换衣裳了。   窗外又有爆竹声起, 投进房中的晨光, 已是新的一年。   沈拾月伸了个懒腰,道, “起床,等会儿殿下回来,叫他给大家发利市。”   小丫鬟们高兴应是。   没过多久,待沈拾月穿戴整齐,身穿蟒袍的小傻子也回来了,二人先一道迎接府里众人拜年。   方才虽说叫小傻子发利市,但府中实际沈拾月管家,利市也都是她准备的,不过此时经他的手发给众人。   去年景王府追回了损失, 又得了德祥楼与田庄, 尤其德祥楼生意接连爆火, 令府中收入非常可观,沈拾月也大方,利市府中人人有份,尤其她戏班里的功臣们,利市也格外大些。   领到利市的大家也都喜气盈盈,各自下去继续当差,皆是干劲十足。   眼看年都拜过,眼前又恢复了清静,沈拾月朝慕容霄伸手,道,“殿下也赏我个利市吧。”   原是开玩笑,没想到话音落下,小傻子竟真从袖中掏出一串红绳绑着的金元宝,递给了她。   沈拾月一愣。   这可不是她准备的。   却见小傻子提着金元宝串向她抬手,“给你的。”   旁边小霜几个丫鬟都已经纷纷赞叹,“这可是今日最大的利市,是给王妃的呢。”   “是啊是啊,果然在殿下心间,就数王妃最为重要。”   “殿下好厉害,这红线串得真是精巧!”   ……   沈拾月此时也已经反应过来,忙伸手接过那串金元宝,嘻嘻笑道,“殿下什么时候准备的?我竟一点儿也不知道。”   慕容霄道:“刚才弄得。”   咳,其实是他特意提前几日亲手编的。   就见那姑娘将元宝串瞧了又瞧,直笑得眉眼开花心满意足,“殿下有心了。”   说着又将宝贝小心收好,大手一挥道,“摆膳,新年第一顿,要好好吃。”   丫鬟们应是,便开始摆膳。   须臾过后,桌上便被美味佳肴铺满。   有八宝口袋鸡,果木吊炉烤鸭,糖醋黄河鲤鱼,酸菜白肉炖锅,还有蟹黄豆腐,鸡汁煨笋,龙井虾仁,桂花酿藕等等,只把桌面占了个满满当当。   主食是三鲜饺子,咬一口鲜美多汁,其余每道菜也都是色香味俱全,没得挑。   当然,光沈拾月与小傻子两个人是吃不下的,不过每样都尝了尝,便赏给了下人们。   大年初一能得到主子们上的美味,对大家来说也是种难得的荣耀。   待吃完饭,外头已是天光大亮,宫里还有大局在等着,二人又赶紧换上衣裳出发。   一路到达宫中,两人先到太皇太后宫中请安。   只见寿康宫中,除过庆王一家,还有吴昭仪等几个嫔妃与太妃,却并没瞧见田太后的影子。   却见吴昭仪同太皇太后道,“启禀老祖宗,今早臣妾等去慈安宫请安,得知太后娘娘昨夜染了风寒,今早实在难以下榻,只能遣臣妾来向老祖宗谢罪。”   众人这才晓得,田太后又病了。   一时间不由都在心间感慨,这一冬天净听说田太后生病了,看来这身子骨是实在弱了些。   只有沈拾月默默挑眉,那老妖婆病得都下不来床了?   也好,没白枉费她昨夜累得早早睡着。   却见太皇太后颔首道,“叫太后歇着吧,你们几个今儿就在哀家这里乐呵乐呵得了。”   众人纷纷应是,紧接着庆王两口子又领着大家站定行礼,齐声道,“恭祝老祖宗新岁安康,万事大吉。”   太皇太后笑呵呵道了声平身,又叫宫人们搬出利是钱给众人发。   一番其乐融融过后,依照规矩,男子们便要去干明宫大殿参加元正朝贺大礼,而女子们也留在太皇太后身边,等着接待前来进宫拜年的命妇宗亲。   庆王同老太太交代了一声,便带着大侄子慕容霄出了门去。   须臾,便见英国公,宁国公等府上的诰命夫人们到了寿康宫。   而就在众人向太皇太后行礼的空当,却见殿门外忽然进来一人,二话不说直接跪到了太皇太后座位前,把脑袋凑到了老太太的腿上,一脸委屈道,“皇祖母,他们不叫孙儿去。”   不是别人,正是慕容霄。   见此情景,众人皆都一愣。   太皇太后也一脸懵的道,“这是怎么了?”   话音落下,却见殿里又进来一个小太监,却是方才随庆王及慕容霄一路去干明宫的春喜。   春喜急忙同太皇太后解释道,“启禀太皇太后,方才奴才护送庆王爷及景王殿下一路到了干明宫,哪知来了个司礼监的人将景王殿下给拦住了,说是殿中人多,还有些藩国使臣,长得与中原人不同,怕吓着殿下,要请殿下去侧殿休息,殿下就走了。庆王爷怕景王殿下迷路,这才遣奴才又一路跟随回来的。”   话音落下,众人都是一顿。   什么,不叫景王进大殿?   沈拾月也在心间皱眉,狗皇帝这是在心虚什么?莫不是真的有病了,怕又被小傻子给说中?   而随着春喜话音落下,就见小傻子又仰头对太皇太后道,“皇祖母,阿瀚嫌弃我,阿瀚不叫我进去。”   说着竟还红了眼眶。   这还是沈拾月头一回见小傻子哭,登时就蹿出了怒火。   ——好个狗皇帝,竟然敢这么欺负她的小傻子!   她于是同太皇太后道,“司礼监如此安排,想必也有他们的用意。只是等会儿还会有许多女眷命妇来此,,殿下在这只怕不合适,不如叫孙媳先带殿下回府,在府里,总归没有人说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皆都在心间唏嘘——   这才几天,皇帝居然就嫌弃起自己的兄长了。   要知道这可是曾经的太子殿下啊!要是没有太子生病,那里轮得到他当皇帝哦!   哎,有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这堂堂皇家也免不了。   ……   就在一片唏嘘中,却见太皇太后摸了摸慕容霄的脑袋,叹道,“曾几何时,你也进不了干明宫了?罢了,今儿就由老太太亲自带你走一趟,咱们过去把话问清楚。”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顿。   多年不问世事的太皇太后竟然要亲自去干明宫?   看来这是果真动了怒气。   沈拾月却是心间激动,她晓得,老太太还是心疼大孙子,这是要亲自带着孙子去讨公道了。   当然,她还是得像样的劝阻一下,道,“外头天冷,皇祖母还是在宫里歇息吧。”   却见老太太笑了一下,“冷怕什么,备上厚衣便是。”   话音落下,宫女嬷嬷们应是,纷纷上前伺候老太太披斗篷带暖帽,其余众人谁也不敢说什么。   而眼瞧就要穿好之际,却听殿外响起一声,“陛下驾到!”   却是皇帝来了。   紧接着,便见身穿冕服的慕容瀚进了殿中,几步跪到太皇太后面前,道,“不知是哪个不懂事的奴才,居然敢把皇兄拦在殿外,朕才听说此事,便立时亲自赶来,还请皇祖母恕罪。”   太皇太后这才重又坐回座位上,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不懂事的奴才,竟劳动陛下亲自走一趟,留着无用,斩了便是。”   慕容瀚只得垂首应是。   却听老太太又道,“陛下与景王手足情深,万不可忘。你兄长虽然眼下不比从前,但他永远是先皇嫡子。只要这慕容家的皇位依照在,谁都不可怠慢他,否则便是折损陛下的脸面。”   皇帝只能再度应是,“今后定不会再发生此事。”   说着看了看慕容霄,又道,“朕亲自来带兄长前去。”   哪知话音落下,却见慕容霄把头扭向一边,道,“不去了。”   众人,“……”   啧,瞧瞧太皇太后也不说什么,皇帝只能一脸尴尬的在旁等着。   须臾,还是沈拾月开口劝道,“殿下不必害怕,陛下亲自来接您,必定不会再有人欺负您了,干明宫里文武大臣们都在等着,您就随陛下一起去吧。”   小傻子闻言瞅了瞅皇祖母,道,“皇祖母,我怕……”   却见老太太哼笑一声,意味深长道,“怕什么?有我在呢。你媳妇说的对,快跟着你弟弟去吧。”   皇帝闻言,只能再度道,“兄长莫怕,朕不会再叫人欺负你。”   慕容霄瞅了瞅他,道,“阿瀚,说到做到。”   慕容瀚艰难的点了点头,道,“再有阻拦兄长者,格杀勿论。”   慕容霄这才哦了一声,起身出了殿中。   身后,慕容瀚向太皇太后行过礼,也跟着一同出去了。   众人看在眼中,无不在心间唏嘘,这幸亏是太皇太后还在,若哪日没了老太太,谁来给景王小可怜做主哟!   作者有话说:   殿下:跟我斗?呵呵。   --   来了来了~~ 第48章   接下来, 小傻子再没跑回来过, 一直到吃完午宴要回府的时候,沈拾月才又看到他。   她还是有点担心, 是以一上马车, 便赶紧问道,“方才在干明宫,可有人再欺负殿下?”   却见小傻子摇了摇头, “没有。”   沈拾月放了放心, 又道, “殿下方才做的很对,如果往后再有今日之事, 就立刻禀报太皇太后,老祖宗疼你, 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当然, 太皇太后也总会有老去的那天,所以她还是得抓紧时间挣钱, 一旦有什么万一,只管带着小傻子跑路便是。   倒也难得她如此替自己操心,慕容霄哦了一声。   他其实也不想去烦劳皇祖母,但为了要慕容瀚那句话,也值了。   两人这样说着话,眼看就到了府中。   各自换了衣裳歇息一阵,便又有拜年的宾客临门。   说来也是惊奇,沈拾月还以为以小傻子这样的状况,不会有人来拜年, 没想到一下午陆陆续续竟还不少。   有皇帝宗亲, 也有一些官员, 还有几位是专门向她拜年的女宾。   眼看一下午都在迎来送完,将要傍晚时候,英国公府的大姑娘林雅宁也来了,倒叫沈拾月十分惊喜。   她忙将人迎进后院花厅,又叫丫鬟们上了热茶,却见林雅宁不好意思道,“本该早些来向王妃拜年,又恐打扰了王妃的要事,所以拖到这会儿才来,请王妃见谅。”   沈拾月笑道,“本该是我下帖邀请姑娘来才是,姑娘这几日过得可好?”   林雅宁点了点头,又拿出一沓笺纸,道,“其实前几日就写好了,不过有些词句还拿不定主意,因此拖到现在,希望没耽误王妃的要事。”   原来是上回托她写的戏文,沈拾月十分惊喜,忙接过来看,不由跟着念了两句,“一霎时只觉天昏地暗,声呜咽泪双流心不安然,望高山重重叠娇儿不见,只哭得咽喉断也是枉然。”   念完立时眼睛一亮,不由连声赞叹,“写的真好!工整押韵又通俗易懂!”   说着将笺纸小心收好,又对林雅宁道,“林姑娘不妨起个笔名,回头这戏演了,别人问起,我也好说你的名字。”   林雅宁不好意思的笑道,“这如何使得?我不过只写了几句唱词而已,岂敢抢功?”   沈拾月却一脸认真道,“就算只是改几个唱词,几个动作,都是对这戏做出了贡献,就必须得叫人知道,而且若我日后还想请姑娘写词呢?所以万万不能牺牲姑娘的功劳。”   林雅宁倒是眼睛一亮,忙点头道,“只要王妃不嫌弃,日后只管来找我就是。若自己写的戏文能被人传唱,也辈子也算留下些东西,不白活了。”   虽则她只尝试了一次,却已经爱上写唱词这件事。   沈拾月也点头,“那就说好了,下本戏我还来烦扰姑娘。”   林雅宁笑着说好,顿了顿,又试着问她,“听说宫中那位韩贵人小产了?”   沈拾月也是心间一顿,而后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   啧,方才只顾着说戏本子了,还有件顶要紧的大事没考虑。   ——她原先是觉得狗皇帝配不上这姑娘,但现如今经过她的乌鸦嘴开光,狗皇帝只怕要绝后,若这姑娘再当嫁给狗皇帝,岂不等于这姑娘也要绝后……   啧,得想个办法才是。   正苦恼着,却听林雅宁又咳了咳,小声又艰难的问她,“听说,陛下的身体……”   沈拾月,“……”   果然,大伙儿已经开始议论起狗皇帝的身体了。   ……这事儿可就怨不着她了啊。   她于是也做出一脸神秘的模样,压低声道,“我是念在你不是外人,不过这话你可千万不能外传,否则只怕有杀身之祸……”   林雅宁赶忙点头闭紧嘴巴又一脸紧张的瞧她。   沈拾月咳了咳,继续压低声道,“确实隐约听说,陛下的身体不太好……”   林雅宁赶忙又小声问,“不知是哪里不好,可瞧过大夫了?”   沈拾月轻声咳了咳,“这种事是宫中秘辛,陛下便是传太医,也断不会叫我们知道不是?反正……总之……听说是跟韩贵人小产的事有关系。”   林雅宁一顿,而后也点了点头,小声道,“我就晓得,前日父亲他们议论此事,还不叫我听见……”   沈拾月,“……”   瞧,人家都私下议论了,真不怪她。   她于是又老成的叹了口气,小声道,“毕竟这是大事,上头没有公开,令尊他们当然也不能乱说。我也是真心为姑娘考虑,今日才敢把知道的相告,不过你自己晓得就好,万不要再告诉别人。”   林雅宁点了点头,又小声道,“我晓得,多谢王妃。”   “你们……在做什么?”   门口忽然响起男子的声音,将正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两人吓了一跳,沈拾月赶紧看去,却见是小傻子忽然踏进了房中。   她差点翻出白眼,道,“吓我一跳,殿下怎么还鬼鬼祟祟的?”   慕容霄,“……”   到底是谁鬼鬼祟祟?   他方才在前院见完客,想着过来找她吃饭,来到门外都没听见动静,还以为这花厅中没人,踏进来却见,她与旁人肩膀贴着肩膀头挨着头在小声嘀咕。   ……   好在,沈拾月也反应了过来,忙咳了咳,又道,“我这还有客人在,殿下便是来,也该叫人禀报一声嘛。”   话音落下,却见林雅宁道,“今日打扰王妃了,时候不早,小女先告退了。”   沈拾月忙道,“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姑娘能好好的,你值得过更好的日子。”   林雅宁点了点头,满目感动道,“多谢王妃。”   语罢便向二人施了一礼,往门外走去。   ……   送走了林雅宁,府中再没了客人,沈拾月正打算叫丫鬟们传饭,却见小傻子问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沈拾月随口道,“没什么,女孩子间的话而已。”   说着又想起要事,于是吩咐小霜道,“对了,明儿要去我娘家,叫管家备好礼品,再准备些利市钱,明儿到了地方,好叫殿下给。”   小霜应是,忙去行事。   沈拾月又对慕容霄道,“殿下记着,明日就像今早在府中一样,有人同你行礼,你就给个利市,如此不光我对方高兴,我爹娘高兴,殿下面子上也有光。”   慕容霄唔了一声。   什么面子有光无光,都是小事,他现在就想知道,她们方才到底说了什么。   居然还不告诉他。   ~~   转眼第二日到。   大年初二,是天底下闺女女婿回娘家的日子。   左右今日也没什么要事,待吃罢早膳,沈拾月便带着小傻子上了马车。   等到了地方,却见沈家人已全家出动,着装整齐的在门口等候。   沈平澜与夫人儿子站在最前头,待她与小傻子下了车,便立时领着众人上前行礼,“草民恭迎殿下,恭迎王妃。”   沈拾月忙将爹娘搀扶一把,又叫众人平身。   紧接着,便见小傻子开始发利市钱,如同昨日一样,人手一串,连她爹娘都有,一时间倒引得欢声笑语一片。   发完了利市,两口子被沈家人簇拥进家门,来到暖和房中,坐到了堂中上座。   方才一路但见爹的腿脚比从前麻利了许多,沈拾月不由关问,“爹的腿是好了吗?”   沈夫人笑道,“是好多了,年前门外来了位江湖郎中,我见他衣衫褴褛,便叫人给了些衣裳,招待了一些饭食,这位郎中便给你爹施了几针,又给了些膏药,没想到针扎完就好了许多,等再用过膏药,连拐杖都不用了。”   沈拾月很是惊奇,“看来是位神医啊,不知现在人可还在?”   却见娘道,“只可惜走了,我本还想着要道谢来着,没成想第二日他便走了。”   沈拾月不由一脸可惜,“若是还在就好了,没准能给殿下瞧瞧。”   咳,若是能治好小傻子的傻病,这慕容家的江山也还有点希望不是。   一旁的慕容霄却悄悄挑眉。   治什么,他都好了。   沈平澜也悄悄瞥他一眼,而后问道,“不知殿下与王妃近来可好?”   沈拾月刚要点头,却见小傻子先开口道了声,“不好。”   她不由一愣,沈平澜夫妻也是一愣,忙在旁关问,“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慕容霄,“……娘子同别人玩,不同本王玩。”   沈拾月,“……这是哪里的话?我什么时候不带殿下玩了?”   却见小傻子道,“昨天。”   沈拾月想了想,不由挑眉,“不就是下午林姑娘来的时候我同她说了会儿话?殿下一个已婚男子,不方便见别家姑娘,我当然不能带殿下了。”   沈家夫妻,“……”   闺女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已婚男子不方便见外头的姑娘……”   说反了吧。   慕容霄则默默看他们一眼。   ——瞧见了吧?你们闺女就是整天如此忽悠人的。   只可惜他不能说,于是只好又对沈拾月道,“你与她说悄悄话,却不告诉我。”   沈家夫妻,“……”   这女婿也是的……啧。   沈拾月则又挑眉道,“昨天不是同殿下说过了,姑娘家的话,怎么能告诉男子?便是我娘,有些话也不会与爹跟弟弟说啊。”   说着又哼笑一声,道,“殿下今日这是到我娘家找我爹娘来告状来了?”   慕容霄,“……没有。什么……告状?”   然而为时已晚,那姑娘已经用一副审视的目光开始瞅他。   慕容霄一个激灵,立时对岳父道,“出去玩,沈公陪本王。”   沈平澜则赶忙应是,起身道,“草民陪殿下去走走。”   说着便与他出了房中。   作者有话说:   岳父:殿下醒醒,你是装的,不是真傻啊!!!   殿下:……抱歉,有时候入戏太深。   --- 第49章   翁婿二人来到沈府花园之中, 游逛一番后, 沈平澜摒弃下人,低声与慕容霄道:“这几日草民与故交走动, 大家都在议论皇帝生病的事……不知是真是假。”   慕容霄的神色已经全然不似方才, 眉眼清冷的点了点头,道:“他的确有病,以后不会有子嗣。当初他为谋害先帝在自己府中种了一株毒草, 现在不过是遭到反噬罢了。”   这话一出, 沈平澜立时皱眉道:“此人竟胆敢谋害先帝?真是天下少有的歹毒之人!不知殿下可有证据?若是公之于众, 定会引起朝野愤慨。”   却见慕容霄摇头:“证据目前不太好找,不过就算眼下没有, 也不妨碍。”   沈平澜一顿,立时道:“不知殿下可是有什么打算?”   慕容霄颔首, 道:“过几日, 拾月大抵会在府中宴客,到时你们也来……”   剩下的话语, 他低声与沈平澜交代了一番。   沈平澜听完,立时点头应是。   顿了顿,又问:“不知拾月她……可知情?”   若是不知情,到时只怕会着急。   慕容霄也顿了顿,而后却道:“事关重大,暂时不要叫她知道的好。”   毕竟她不知道,等事情发生,才能显得更真。   沈平澜也只能应是。   慕容霄又道:“对了,叫人去散步一个消息。”   说着再度与沈平澜低语了几句。   沈平澜连连点头。   然正在此时, 却忽听一旁响起沈拾月的声音:“你们再说什么?”   二人一顿, 齐齐转头, 就见沈拾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正一脸狐疑的瞧着他们。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霄忽然恢复小傻子的模样,噘嘴道:“不告诉你。”   沈拾月挑眉:“什么???不告诉我???”   慕容霄点头嗯了一声:“此乃男子之间的秘密。”   沈拾月:“……”   嘿这小傻子,还知道现学现卖了。   她索性问爹:“爹,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沈平澜:“……”   这叫他要怎么说……   好在没等他张口,却见慕容霄回头与他道:“沈公不许说。”   沈平澜只好跟着道:“草民遵命。”   沈拾月:“???”   小傻子居然还敢叫她爹不告诉她???   然而没等她说话,却见那小傻子又岔开话题:“饿了,饭好了吗?”   她爹沈平澜则立时应是:“好了,请殿下移步用膳吧。”   小傻子点了点头,翁婿二人便直奔房中而去。   沈拾月:“???”   什么情况???   这两人方才到底在说什么!!!   ~~   几人回到房中,却见美味佳肴皆已摆上了桌。   有红焖羊肉,蜜汁火方,酱爆鳝丝,榛蘑炖鸡,糖醋鲤鱼等,当然,也少不了慕容霄最爱的炸小鱼与酸菜饺子。   虽则比不得王府皇宫的山珍海味,却是烟火味十足,叫人十分有食欲。   景王殿下胃口大开,坐下便开吃起来。   其他人倒也见惯不怪,都由着他吃去,沈拾月正好想起一事,便趁此时对父母道:“我在府里弄了个戏班,唱的是从前没有的新戏,前阵子在酒楼里演出,反响都很是不错。明日我带戏班子去宫里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唱,等年初五没什么事,在府里唱上一天,到时爹娘也过去看看,你们还没看过呢。”   想这京城的勋贵们如今几乎都已经瞧过她的新戏,她的爹娘却还没有,这怎么能成?   正好昨日在宫中接见那些命妇,许多人都说起了戏班子,她索性就发了话,年初五要在府里宴请一场。   这样好的机会,当然要请爹娘过去热闹热闹。   然闻她此言,娘却道:“到时必定有许多达官贵人到场,我们就不去给王妃与殿下添乱了吧。”   沈拾月明白,娘是觉得如今身份低微,怕去了给她惹来闲话。   她笑道:“哪里就添乱?我府里都是些憨厚之人,来往的亲戚们也都得体大度。娘不必担心,您与爹是我的父母,是殿下的岳父岳母,是最有资格去的。”   话音落下,却见正吃饺子的小傻子也道了一句:“去吧,岳母,一起听戏。”   这声“岳母”可着实把沈夫人给吓了一跳,立时一脸惶恐道:“不敢当,殿下扎煞民妇了。”   沈平澜却开口劝道:“既然殿下与王妃如此看重,便一起去吧。”   沈夫人这才应是。   沈拾月很满意,又同弟弟沈开济道:“你也去啊,上回去报信太匆忙,姐姐都没能留你在王府好好玩玩。”   小少年也应了声好。   沈拾月放了心,继续吃饭,吃着处着,便发现小傻子今日胃口特别好。   不仅吃了两盘饺子一碟炸小鱼,还连着盛了三碗榛蘑炖鸡。   吃完还道:“鸡好吃,赏。”   话音落下,主厨杨嫂一脸受宠若惊的上前谢恩:“谢殿下赐赏。”   沈拾月叫小霜递上一份赏银,笑道:“杨嫂别客气,这是你应该得的,这鸡醇厚香浓,真是很不错。”   杨嫂也笑道:“其实是咱们自家府里养的鸡好,整天在林子里刨虫子吃,常走动,肉就好吃。”   沈夫人也在旁笑道:“不过都是些寻常家禽,难得入得了殿下的眼,鸡舍里还有好些,若殿下不嫌弃,等会儿带上几只。”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丈母娘疼女婿,沈拾月刚想说不必,却见小傻子已经张口,应了声:“好。”   沈拾月:“……王府又不是没有鸡,干嘛还要带我家的?”   却见小傻子看向她娘,道:“岳母要给的。”   沈拾月:“……”   好家伙,这人今儿这是忽然开窍了吗,一口一个岳母,叫的如此亲热……   却见沈夫人也笑得越发开怀,道:“既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殿下不嫌弃就好。”   眼见这般情景,沈拾月也只好点头:“那便多谢爹娘了,回头你们再多养些。”   这般说好,等一阵过后,二人要告辞之际,杨叔果真抓了十来只鸡提到了马车跟前。   还问:“不知这些够不够?”   沈拾月:“……够了够了。”   好家伙再多只怕要叫人笑话了。   也索性今日多跟了一架装礼品的马车,沈拾月便叫人将鸡装了进去。   哪知才装好鸡,却见小傻子忽然仰头看天,指着院中一颗柿子树上红彤彤的柿子道:“那是什么?”   小舅子沈开济最快反应过来,道:“回殿下,是柿子。”   小傻子哦了一声:“能吃吗?”   沈开济点头:“能吃,就是被雪打过,可能有些凉。”   沈拾月心间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紧接着就见小傻子道:“摘来尝尝。”   沈拾月:“???”   她忙道:“那些正是因为不好摘才留在树上的……”   然话音才落,却见弟弟道:“没关系,我替殿下摘。”   说着竟挽了挽袖口别好袍角,蹭蹭几下就爬到了树上。   沈拾月心间一紧,只得把还没说出口的话先咽了下去,生怕把弟弟给乌鸦嘴了。   好在小少年身手敏捷,不过一会儿便摘了一兜柿子下来。   沈夫人又赶紧叫人洗净,奉到慕容霄面前。   慕容霄接过,在沈拾月满是无语的目光中咬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吃。”   而后拿出一串红线穿的碎银递给小舅子。   小少年一愣,道:“殿下方才给过了。”   沈拾月道:“这是另赏的,快拿着吧。”   小少年只好接过,对小傻子姐夫行礼:“多谢殿下。”   小傻子姐夫也礼貌回他:“不客气。”   说着又指挥身边的下人:“把柿子也带上。”   沈夫人一愣,忙叫人拿出一只竹篓,将才摘下来的柿子一一放了进去,又送到马车上。   沈拾月:“……”   这什么情况?   小傻子近来这脑子不见怎么好转,歪门邪道的心眼子倒长了不少。   不能再呆在去了,否则还不知又要带些什么上车,她于是赶紧同父母告别,拉着小傻子上了马车。   ……   ~~   天近傍晚,探子回到了干明宫。   “启禀陛下,今日景王夫妇回沈家省亲,共逗留约三个时辰,期间并无外人在场。景王夫妇在沈家用过餐食,离开时带走了十几只活鸡,景王还叫沈平澜的儿子上树摘了一兜柿子带走……其举止看起来并未有什么异常。”   话音落下,慕容瀚却凝起了眉。   没有异常?   可是近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就是很是奇怪,那傻子为何会好端端的说他病?   为何还知道去向太皇太后告状?   他真的只是个傻子吗???   正满腹狐疑之际,却听暗卫又禀报:“对了陛下,近来忽然有传言在坊间流传……”   慕容瀚回神,问道:“什么传言?”   暗卫顿了顿,还是道:“有人说,先帝曾立下密旨,若他日景王一旦复原,陛下就要将皇位归还……”   话未说完,却引来一声:“混账!”   暗卫吓得立时跪地,道:“请陛下息怒。”   慕容瀚却将后槽牙咬得咯咯直响,道:“从来没有这样的密旨!他也永远不可能复原!”   殿中人屏息垂首,大气都不敢喘。   作者有话说:   狗弟弟:我没病!父皇也没有立那样的密旨!!!   殿下:看,他疯了!   众人:啧啧啧……   ---   来了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病毒出现了人传电脑现象,作者的笔记本今天中午忽然犯病,打开就死机,g搞了两个小时都没好,最后只好翻出十年前的老本子码完,一直到这会儿2333 第50章   年初三, 是戏班子入宫给太皇太后唱戏的日子。   沈拾月严阵以待, 提前叫俊卿兄妹领着众人排演了好几回,连行礼的用词都叫他们烂熟于心, 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领着众人进了宫。   宫内规矩严苛,尽管有沈拾月带路,守门的侍卫还是将众人的家伙事查验了好几遍, 在确定锣鼓胡琴无异, 刀枪棍棒也都是道具之后, 才肯放行。   大概都知道今日寿康宫有新鲜玩意儿,几位太妃及大长公主, 昭阳公主也都来了,叫殿中好不热闹。   众人到来后先给太皇太后行礼, 却见老太太哼笑道:“知道的晓得你们是为了看戏,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老太婆多着人喜欢似的。”   熙太妃忙笑道:“瞧老祖宗说得,您尊贵慈祥, 这宫中谁不喜欢您?咱们当然是冲着您来的,只是拖了您的福,顺道沾沾光罢了。您要是嫌闹得慌,等会儿我们保证不张嘴就是了。”   ——这位熙太妃是先帝后妃之一,娘家深有背景,先帝在位时将其封为贵妃,育有昭阳,合乐两位公主,只是因为没能诞下皇子, 如今才只能继续留守宫中。   不过其心思活泛, 很会说话, 因此一向深得太皇太后之心,与大长公主等相处的也很是不错。   此时她话音落下,果然引得太皇太后笑道:“人家台上唱戏,就盼着台底下鼓掌叫好,你们若是不张嘴,人家还演什么?”   大长公主也跟着笑道:“熙太妃这是在哄您呢,阿霄他们府上这戏班子如今风靡京城,看过的就没有不叫好的。”   熙太妃也道:“所以说我们是沾老祖宗的光,这阵子常听人提起景王府的新戏,不知叫人多心痒,今儿可真是能饱饱眼福了。”   说着又咳了咳,意味深长道:“可惜太后娘娘凤体欠安,今儿不能一起来热闹热闹。”   ——了解宫中往事的人大都晓得,熙太妃与田太后曾是对手来着,如今田太后上了位,熙太妃虽不能明着对干,有机会还是免不得要阴阳几句。   太皇太后闻言道:“今早哀家叫人去请来着,她还是便,就不难为了,叫她歇着吧。”   说着又看向沈拾月,道:“今儿都有些什么戏看?”   沈拾月忙递上戏单,道:“今儿准备了好几出,不知老祖宗和太妃想看些什么。”   太皇太后将戏单接过,熙太妃也把脑袋凑过去瞧,只见老太太浏览一遍,问道:“这《美人计》,《锁五龙》说的是什么?”   沈拾月便道:“‘美人计’是取自三国,讲刘备与孙尚香联姻的故事,‘锁五龙’取自《兴唐传》,讲的是李世民与罗成,秦琼,徐茂公程咬金等人率大军辗转打江山的故事。”   咳,幸亏有小傻子之前的提醒,她特意交代王家兄妹排了这些老太太喜欢的题材。   果然,就见太皇太后颔首道:“就先这两出吧。”   说着又问熙太妃:“你们想看什么?”   熙太妃问沈拾月道:“老祖宗雄才大略,喜欢英雄戏,我们这些没出息的就爱个家长里短,有没有这样的?”   没等沈拾月说话,大长公主便道:“怎么没有?那荆钗缘不就是家长里短情情爱爱?我头一回看就觉得好看,现在两三遍了,还想着呢。”   这话一出,熙太妃立时眼睛一亮,道:“那我们也听听这个。”   沈拾月点头应好,便叫戏班子去准备。   接下来,众人移步戏楼,又有宫人奉上各种美食糕点,待一一入座,便听锣鼓声起,大戏便开始了。   如同前几次一样,那明快的节奏,朗朗上口的调子,一经开始就立时吸引了众人目光。   尤其前头是老太太点的英雄戏,里头各种好汉争斗,有不少武打场面,伶人们舞枪弄棒蹦跳翻摔无不利落干脆,引得人连连叫好。   一时间,众人连点心都忘了,皆被剧情吸引。   沈拾月自然高兴,心道这果然是金子谁也挡不住发光,看太皇太后及几位太妃的神色就知道,经今天这一场,今后戏班子的名号肯定越来越响亮。   嘿嘿,就等着数钱吧。   眼看一场结束,在观众们高涨的热情中,第二场接着上演。   眼见戏班子发挥稳定,沈拾月也渐渐放松下来,正想吃几块点心解解馋,余光却瞧见小傻子揉起了眼睛。   她于是问:“殿下怎么了?”   却见小傻子没精打采道:“困了。”   不远处,太皇太后瞧见,道:“难为他坐了这么长时间,去偏殿睡会儿吧。”   小傻子哦了一声,便起身去了偏殿。   剩下的人继续看戏,眼瞧又是一场锁五龙演完,依然兴致不减,连晌午饭都叫人摆到了戏楼,边看边吃。   角儿们越唱越好,沈拾月也心情舒畅,专心享用桌上的美味。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戏台上唱到精彩之处时,却见一小太监匆匆来到太皇太后面前禀报:“启禀太皇太后,不好了,干明宫的侍卫要对景王殿下动手呢。”   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立时都一愣,沈拾月赶忙问道:“你说殿下在哪儿?”   小傻子不是在偏殿睡觉吗?怎么干明宫的侍卫要对他动手?   却见那小太监指着干明宫的方向道:“殿下现在就在干明宫外,说找陛下,但干明宫的侍卫不叫殿下进,还亮了刀。”   这还了得!   沈拾月一时顾不上多问,赶紧朝干明宫跑去。   身后,太皇太后也发话道:“备轿,过去看看。”   其余众人也顾不得看戏,纷纷跟了上去。   ~~   待到众人来到干明宫外,果然见到一片混乱景象。   几名侍卫将慕容霄团团围在其中,俱都亮着兵器,只有寿康宫的小太监春喜挡在慕容霄面前,正与侍卫们对峙。   沈拾月吓得几乎魂飞天外,一时什么也顾不上,直接冲进去挡在慕容霄跟前,道:“殿下,你没事儿吧?”   却见小傻子看向她,叫了声:“娘子……”   太皇太后也急道:“这是怎么了?”   话音落下,却见皇帝也匆匆而至,看了看现场情景,对太皇太后道:“朕今日在慈安宫陪伴母后,才接到禀报,不知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持刀的侍卫这才道:“启禀陛下,是景王硬闯干明宫说要找您。”   沈拾月也是一头雾水,问小傻子道:“怎么会这样?殿下方才不是在寿康宫歇晌吗?”   却听小傻子一脸委屈道:“阿瀚叫人来找我,他又要杀我……阿瀚骗人!”   皇帝叫他来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皇帝。   却见慕容瀚道:“兄长怕是误会了,朕并不在干明宫,又如何叫人去找你来?”   慕容霄道:“我在偏殿睡觉,你叫江福去找我,怕吵我睡觉,还在门上戳了个洞,悄悄瞧我。”   什么?   所有人都是一顿。   众所周知,那江福是田太后宫里的太监,方才也的确去过寿康宫,捧了几只蜜瓜说是替太后给太皇太后敬献的。   怎么敬献完了蜜瓜,居然还跑去偷看景王睡觉了?   这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   而闻此言,太皇太后也一声令下:“叫江福过来!”   立时有人应是,前去找人。   没过多久,便见江福从慈安宫里赶了过来。   身为小傻子得监护人,沈拾月立时冷笑一声,问道:“江公公方才不是替太后去寿康宫给太皇太后送蜜瓜的吗,怎么还有空去瞧殿下歇晌了?”   话音落下,还没容江福说话,却见小傻子又道:“我叫他他也不说话,就跑了,一定是阿瀚想跟我玩,叫他来同我捉迷藏。”   说着还拿出一根竹管,道:“他身上还掉了这个。”   沈拾月一愣,正要接过查看,却见太皇太后道:“小心!”   她于是不敢再动,却见太皇太后吩咐身边的宫人:“把这个拿给春旺,叫他好好给哀家查查,这里头是什么。”   宫人应是,上前从慕容霄手中取走竹筒。   一旁的江福却吓了一跳,忙跪地哭道:“请太皇太后明鉴,这东西真不是奴才的……”   慕容霄哦了一声:“那一定是阿瀚的。”   说着看向皇帝,道:“阿瀚,是不是你叫他拿来同我玩?”   慕容瀚顿了顿,忽然抬脚踹向江福,道:“混账,谁叫你这狗奴才使这些下作手段?”   说着又对太皇太后道:“请皇祖母明鉴,这一定是江福自己的主意,母后她一直在病中,已经好几日没有下床了。”   却见满头银发的太皇太后冷笑一声,道:“哀家前阵子没回来,这宫里愈发没了规矩,哀家的宫中,都有人敢乱来了。”   江福一个哆嗦,立时跪地道:“求陛下饶命,求太皇太后饶命啊,奴才方才只是没瞧见景王殿下,一时好奇就去瞧了瞧殿下在做什么……”   太皇太后却并不相信这拙劣的谎言,只道:“既然太后病着,就叫太医好生照顾,其余慈安宫宫人,均送去内廷监审问,必须要给哀家查清楚,这到底是谁的主意!”   话音落下,立时有人应是,便见一对人马从一旁而出,直往慈安宫去了。   一旁,身着龙袍的慕容瀚眉间一紧,却竟是无法阻拦。   而见此情景,沈拾月这才晓得太皇太后究竟有多厉害。   老太太纵然已经退居幕后,皇帝都已经变成了孙子,如今一声令下,依然有宫人听命去收拾太后宫里的人,连皇帝也无法阻拦。   当然,敬佩过后,她心间也是满满的怒气。   太后居然敢给小傻子下药?   虽然现在还不知那竹筒里究竟是何物,但定然不会是好东西!   哼,这般心肠歹毒之人,她不发个功,都对不起小傻子从前叫她那么多漂亮姐姐!   她于是赶忙向太皇太后跪地磕头,道:“多谢皇祖母替殿下主持公道。所谓天网恢恢,恶有恶报,孙媳相信,那害殿下之人,定然会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作者有话说:   拾月:炮弹发出去,谁倒霉谁活该!!!   殿下:看谁敢欺负本王,本王可是有媳妇的!!! 第51章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 太皇太后的人就接手了慈安宫。   慈安宫原有的宫人几乎都被带走, 只有太监江寿趁乱跑到干明宫向慕容瀚求救。   “求陛下一定要护好太后娘娘,今次全是那景王设计陷害啊!”   慕容瀚眉间一皱, 问道:“那江福不是母后派去寿康宫的?”   江寿顿了顿, 道:“江福的确是太后派去看景王的,但那竹管却不是慈安宫之物。”   竹管之事慕容瀚早就看出来了,此时不由怒道:“好端端的去看景王做什么?造成眼下局面, 岂不是多此一举?”   江寿忙又道:“陛下息怒, 只因近来外界皆在传言, 说先帝立有密旨,若是景王复原, 陛下就要将皇位归还,太后娘娘完全是在为陛下着想, 为了绝陛下的后患, 这才派江福去……原是想着给景王下蜂毒,却被没想到竟凭空冒出一只竹管来。”   又是那个密旨……   慕容瀚闭了闭眼, 忍不住上前踹了一脚,骂道:“蠢货,根本没有密旨!”   根本没有那道密旨,但如今打草惊蛇,整个慈安宫都已经被太皇太后接手,这却要如何是好?   江寿只能忍痛又道:“请陛下放心,蜂毒之事绝不会被发现,但景王居然能用竹管栽赃太后娘娘,可见他不是傻子, 他怕是已经恢复了!这才是最要紧之事。”   不错, 慕容瀚点了点头:“他的确已经恢复了。”   否则哪有傻子知道这样栽赃嫁祸?   好个慕容霄, 竟将他团团耍弄于股掌之中,耍了不知多久。   既然如此,不如彻底断了太皇太后的念想。   ~~   出了这样的事,戏是没法再看了,为避免再有什么事,沈拾月便先带着戏班与小傻子出了宫。   马车摇晃,沈拾月赶忙先问小傻子:“殿下方才可有被那些侍卫所伤?”   慕容霄摇了摇头:“没有。”   却见她又叮嘱他道:“下次再有这种事,殿下千万不要自己跑去,皇帝想害殿下,万不能再信任,还是直接找太皇太后为好。”   慕容霄嗯了一声。   他能想到,这会儿慕容瀚定然已经猜到他复原之事。但万事具备,此时正是快刀斩乱麻之际,而他也只有将事情闹大,才能将慕容瀚与田太后的歹毒之心揭与世人面前,才能叫太皇太后相信。   当然,回想方才,却是身边的这个姑娘第一时间去到他面前保护他,丝毫不惧侍卫的刀剑。   不管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与上辈子早逝的境地全然不同,但他已经毫不怀疑,这世上,果然是她最爱他。   是她最肯护着他,为他着想。   这一刻,慕容霄心间满是感动。   然而没等说些什么,却见沈拾月忽然身子一软,竟要跌下去。   他立时将她拉到怀中搂住,问道:“又晕车了?”   沈拾月此时正处于强烈的晕眩之中,只能勉强撑住意识答他:“……可能是吧。”   说着赶紧呼叫系统,【什么情况?好好的我怎么晕成这样?】   却见系统一脸无辜,【艾玛姐姐你刚才可是放了个大招,天打雷劈啊!当然得有点代价了!】   沈拾月,【……】   她只能道,【天打雷劈只不过是烘托气氛的用词,主要是不得善终这件事你给办到就成,不一定真的要天打雷劈啊!】   系统,【……好像不得善终是小招似的?再说,什么烘不烘托气氛,你都说出来了,本统必须得做到!不过先说好,这可是大事,作为代价,你的元气必须得多费点。】   沈拾月,【……成成成,费点就费点,总之办到就成。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劈?】   系统,【好家伙这也不能说劈就劈啊!好歹天气得配合,这万里无云的怎么劈?等等酝酿一下吧。】   沈拾月,【……】   这还得酝酿?   然而没等她说什么,又是一阵猛地晕眩袭来,她无法睁眼,直接睡了过去。   ~~   眼看马车到达府中之时,沈拾月依然在呼呼睡着。   慕容霄亲自将她放到后院床上,嘱咐丫鬟们好好看顾,而后从房中出来,去了马房。   扶风才将马拴好,见他到来,立时上前相迎。   却见慕容霄拿出一个小竹筒,递给他道:“这其中有几只蜜蜂,是慈安宫放到本王身边的,应该不同寻常,去查查,蜜蜂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毒物。”   扶风一顿,伸手接过竹管道:“从前的确曾听人说过,有人训蜂下毒,难道……他们当初便是用这种法子给殿下下的毒?”   慕容霄颔了颔首:“极有可能。”   他原本一直猜不透,自己当初为何会中那冰寒之毒,直到今日在皇祖母的偏殿歇息时,眼睁睁的看见那江福将几只蜜蜂放入殿中,他才忽然有所顿悟。   没想到慕容瀚手上竟还有如此人才。   也是难得。   ……   事关重大,扶风立时前去行事,没过多久,便又回来与他禀报道:“启禀殿下,这些蜂虫身上带着陀罗粉,一旦沾染,可致人入幻成疯,严重者会砍杀身边人,甚至自残自戕。”   慕容霄颔了颔首,冷笑道:“很好,留好证据,好几天就要用到。”   扶风立时应是。   ~~   天黑之际,慈安宫总管春旺已经回到了太皇太后面前。   “启禀太皇太后,奴才已经能确定,今日江福遗留的竹管中装着剧毒之物钩吻花粉,一旦叫人吸入,会出现胸闷,呼吸麻痹等症状,严重者足以致命。”   这话一出,殿中众人无不骇然。   一直留在寿康宫陪伴太皇太后的熙太妃道:“记得早年间先皇便已经禁了这种毒物,现在怎么又凭空出现了?”   太皇太后也颔首道:“可查到是哪里来的?”   春旺道:“宫中的确已经许久未见此物痕迹,但据查,前年怀王府,既陛下的潜邸中曾经种过一株暹罗金藤,其实正是这钩吻。”   什么?   殿中众人又是一顿。   竟然是皇帝?   太皇太后想了想,却道:“前年到现在已经这么久了……”   皇帝现在才用么?   哪知正在此时,却见熙太妃忽然想起什么,立时皱眉道:“臣妾记得,当年先帝曾经有过相同的症状,常常觉得胸闷,甚至无法呼吸。”   这话一出,一旁的大长公主也道:“可我记得当初太医为先帝诊断的是心痛郁结,忧思成疾。”   却见熙太妃悲愤道:“当年太子中毒之后,宫中便由怀王与田氏把守,老祖宗又不在宫中,他们当然可以只手遮天,太医说什么,还不是听他们的……”   说着忽然扑通跪在太皇太后面前,哭道:“臣妾一直觉得先皇之死太过仓促突然,先皇那般疼爱太子,又怎么会在太子还没康复之前忽然撒手人寰?还请老祖宗务必还先皇一个公道啊!”   话音落下,太皇太后终于发话道:“找出当年干明宫宫人,以及给先帝看病的太医。哀家要知道,先帝当年究竟因何而死。”   春旺应是。   ~~   见完扶风,等慕容霄再踏进后院之时,天已经黑了透底。   沈拾月也已经醒了,正在同丫鬟们说话,面色瞧着倒还不错。   此时一见他面,没等他说话,她立时上前摸他的脑袋,急切关问道:“殿下怎么样?有没有发烧?”   ……发烧?   慕容霄自然摇了摇头,道:“没有。”   额头的温度也给了沈拾月答案,便见她松了口气,道:“看来殿下没被吓到,那就好,那就好。”   慕容霄:“……”   他哪里就那么容易被吓着?   不过心间总归是暖意融融,他于是又问她:“你好些了吗?”   沈拾月点了点头,大手一挥道:“晕车而已,姐姐早好了。只要欺负殿下的人恶有恶报,我就算再晕两回也没什么。”   慕容霄:“???”   ……她晕车与坏人恶有恶报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哪知正在此时,却听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轰轰隆隆的声音。   众人皆是一愣,小霜眨了眨眼,不可思议道:“这是雷声吗?”   沈拾月倒是暗自挑眉——   吆喝,看来系统这是酝酿好了?   正这么想着,却又听咔嚓连着两声炸雷,直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待平复下来,屋里屋外满府的下人皆都面面相觑,一脸不可思议。   小霜也张大了嘴巴,道:“老天!这大冬天的居然打雷,还打这么大的炸雷?莫不是有什么怪异?”   慕容霄也有些意外。   只有沈拾月一脸淡定道:“什么怪异?天上的云彩有的是正极,有的是负极,正负相触就会闪电,同时还会放出很大的热量,周围的空气跟着受热膨胀,像爆炸一样震动,这就是我们听到的雷声喽。总之阴天云彩厚重,就有打雷的可能,这都没什么,大概等会儿会下雪吧。”   话说完,却见众人又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瞧她。   小霜道:“王妃怎么会知道这些?”   沈拾月咳了咳:“多看点书,好好学习就知道了。”   说着赶紧岔开话题:“殿下还没吃饭吧?我也饿了,来,咱们先吃饭。”   说着又吩咐仍在瞠目结舌的丫鬟们:“叫厨房备好锅子羊肉,咱们今晚吃点涮锅,乐呵乐呵!”   咳,吃完涮锅,明天也有力气看看坏蛋们被劈成什么模样不是?   作者有话说:   拾月:要相信科学宝贝们,打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众人:…… 第52章   怀着一片美好期待, 沈拾月美美饱餐了一顿涮羊肉之后, 便早早睡下了。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 她却被府中的嘈杂声给吵醒了。   睁眼瞧了瞧, 却见窗外朦朦胧胧,小榻上却已经不见小傻子的人影。   依稀还能听见府中人脚步匆匆的模样,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她于是眨着惺忪的睡眼唤了小霜进来。   小丫头也正憋了满肚子话要对她说, 此时没等她问, 便主动禀报道:“王妃, 听说昨夜宫中被那两道炸雷给劈中了。”   嗯?   沈拾月立时醒的彻底,忙问:“是吗, 劈成什么样了?”   却见小霜道:“似乎干明宫着火了,火势还不小, 现在外头还能闻到烟味呢!”   “是吗?”   沈拾月很是兴奋, 面上却做出担心的模样,问道:“陛下没事儿吧?”   小霜摇了摇头:道, “那就不知道了,奴婢只是方才听门房上的人说的,据说昨夜宫中十分嘈乱,都在救火呢!”   沈拾月心间轻哼,乱就对了。   就是不知那狗皇帝被雷劈中了没?   不过就算没劈中,今次也得叫他知道知道厉害!   这可是天怒!   等过会儿全天下都知道干明宫大冬天的被雷劈,就看他怎么是好!   她心间畅快,终于又想起小傻子来,于是问道:“殿下去哪了了?”   却见小霜哦了一声, 道:“对了, 昨夜咱们院墙外头似乎还劈死了一个人, 就在府外西街那里,殿下方才起来听说了消息,去瞧热闹了。”   “什么?”   沈拾月听得满头雾水:“咱们院墙外头还劈死了一个人?什么人?怎么会劈死?”   小霜也不甚明白道:“似乎是个路人,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方才听说,今早侍卫发现有个人躺在院墙外,已经死了,全身焦糊糊的,像是被雷劈的。”   沈拾月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小傻子居然去瞧尸体???   她迟钝的吓了一跳,道:“可别叫殿下吓着啊!”   说着赶忙吩咐小霜:“快帮我穿衣,过去瞧瞧!”   ~~   待沈拾月忙活一通,赶到院墙外时,天又亮了一些。   却见西街上围了一堆人,她走进其中,果然瞧见了最里头的小傻子。   小傻子此时正瞧着地上,顺着他的目光,却见地上果然躺着一具尸体,此时已经被布蒙上。   “……”   这小傻子,都不知道害怕吗?   瞧瞧身上也没披个袍子斗篷,也不觉得冷???   所幸她早已想到,出门时特意叫人给他带了件大氅,此时先给他披在身上,又问近前的侍卫:“这是怎么回事?可查到死者是谁了?”   侍卫道:“启禀王妃,此人一身夜行衣,腰间还有凶器,只怕不是善类。”   什么?   沈拾月一愣,夜行衣,还有凶器?   NND这难道是小偷刺客???   却听小傻子道了一句:“坏蛋,要杀人。”   沈拾月一顿,没错,应该就是刺客了,否则怎么会平白被雷劈?   且还死在他们院墙外,怕不是昨夜就准备翻他们院墙的!   她立时满肚子气愤,问道:“这不是小事,可有报官?”   侍卫忙道:“请王妃放心,方才发现时便已通报了刑部,他们正派人前来。”   说来也巧,话音才落,便听一阵马蹄声临近,有两位刑部官员到了近前。   沈拾月忙叫侍卫上去交代实情,却见对方闻言后对那尸体一番查探,而后与她二人禀报:“启禀殿下王妃,具眼下情形,尸首一时难以辨清身份,需臣等将其带回衙门进一步尸检。”   也只能这样了,沈拾月颔首道:“那就有劳二位大人,希望你们一定秉公执法,换我们景王府一个公道才是。”   二人应是,便张罗着运送尸体之事。   沈拾月看的心惊胆战,忙对小傻子道:“殿下快回去吧,往后这种热闹还是少看些好。”   她远远站着都觉心有余悸,他竟然不晓得害怕,还凑那么近。   却听小傻子道:“没见过,好玩。”   “……”   她好气又好笑道:“那现在见过了,以后不要再看了。”   小傻子点了点头,又道:“饿了。”   沈拾月无语的拉他一把:“那就快回去吃了。”   啧,果然是个傻子,还能有胃口吃。   不过话说回来,连他们这都劈死了人,宫里头如今到底是何情景?   得叫管家赶紧去打听打听才是。   ~~   宫中。   自打昨夜干明宫被惊雷引燃大火,皇帝慕容瀚便急忙赶到咸福宫避险。   此时眼看已是天亮,司礼监总管才匆匆来到咸福宫禀报:“启禀陛下,干明宫的火势已经被扑灭。”   慕容瀚一夜未睡,此时面容憔悴道:“损失如何?”   却见对方答:“东西暖阁殿顶损毁,其余还好,只不过眼下需要修缮,只能请陛下继续在咸福宫休养几日了。”   慕容瀚才要点头,却见寿康宫的大宫女青鸾来到近前,道:“启禀陛下,太皇太后惊闻昨夜干明宫走水,十分担心,不知现下境况如何?”   慕容瀚只能道:“请皇祖母放心,火势俱已扑灭。”   青鸾应是,然正在此时,却见又有人来到殿中,一脸着急道:“启禀陛下,不好了,太后娘娘似乎被昨夜的惊雷吓着了。”   慕容瀚一愣,立时急道:“怎么现在才来禀报?母后现在如何?”   却见对方道:“慈安宫昨夜并无异样,太后娘娘也一直在歇息,但方才太后娘娘醒后忽然言语凌乱,奴才们这才晓得异常……”   慕容瀚怒道一声混账:“还不快去传太医!”   说着也立时出了殿门,直往慈安宫而去。   见此情景,青鸾只能暂且回到寿康宫,向太皇太后禀报:“启禀太皇太后,干明宫的火已经扑灭,听闻东西暖阁过火严重,需要修缮,陛下这几日暂且居于咸福宫。”   太皇太后颔了颔首,问道:“陛下没事吧?”   青鸾颔首:“陛下龙体安好,只是奴婢方才在咸福宫听闻,太后似乎有些不好……”   这叫殿中众人都有些意外,太皇太后忙问:“太后怎么了?”   然青鸾也是一头雾水,只能道:“似乎是被昨夜雷声所惊吓,陛下已经传了太医。”   太皇太后只能道:“再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青鸾应是。   却见熙太妃上前对太皇太后道:“请老祖宗恕臣妾妄言,这怕是天谴啊!一定是先帝与列祖列宗显灵了。”   太皇太后闭眼念了声阿弥陀佛,又问青鸾:“春旺查的如何?”   却见青鸾道:“春旺总管说,只怕要费些功夫,据查去年秋日太医院曾走过一次水,先帝的医档……皆都有多损毁。”   熙太妃闻言,立时对太皇太后道:“老祖宗明鉴,这怕不是在销毁证据?”   太皇太后面色深沉。   只是没等说话,却见又有人来禀报道:“启禀太皇太后,太后娘娘昨夜被雷声惊吓,有些不甚清明。”   闻言,殿中众人又是一愣。   熙太妃忙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甚清明?”   却见对方道:“太后娘娘现在口中言语异于常人,好像……好像疯了。”   “什么?”   太皇太后也是一愣,立时发话:“备辇,过去瞧瞧。”   众人应是。   ~~   须臾,太皇太后的圣驾已经到了慈安宫。   熙太妃自也陪在一旁。   众人只见,慈安宫中一片凌乱,身着寝衣的田太后正对着皇帝慕容瀚道:“阿瀚,一定是先帝来找我们了。一定是!先帝说叫你把皇位还给太子……”   慕容瀚闻言目中一顿,忙道:“这都是谣言,兄长还没康复,朕如何将皇位归还与他?”   然话音才落,却见田太后又忽的一下跪地,对着空气哭道:“求陛下饶命,饶命啊。臣妾也是迫不得已,臣妾不是故意要害您的!臣妾都是为了阿瀚啊!”   慕容瀚又是一顿。   一旁围观的熙太妃则赶紧看太皇太后,道:“老祖宗可听见了,太后这说得什么?”   然正在此时,却见慕容瀚一下扶住太后的肩膀,道:“母后累了,早些休息吧。”   同时手指悄悄用力掐住其肩上穴位,待他话音落下,果然就见田太后不再说话。   一旁,太皇太后看在眼中,道:“看来太后果真是吓坏了,叫太医好生看着。”   说着又对慕容瀚道:“陛下也注意休息。”   慕容瀚应是,努力维持面色如常。   太皇太后便领着熙太妃暂且出了慈安宫。   等一回到寿安宫,她立时对太监春瑞发话:“调动人手,即刻起立时护好后宫众人,也护好景王府。”   春瑞应是,忙出去行事。   熙太妃则是一顿,忙道:“老祖宗是怕……”   太皇太后只道:“昭阳在宫外还算安全,你与合乐这几日就住在哀家这里。”   熙太妃赶紧应是,一时也不敢再说什么。   ~~   宫中情景很快传到了景王府。   “启禀殿下,干明宫昨夜被惊雷击中,东西暖阁需修缮,慕容瀚无事,但太后疯癫。太皇太后已经调动人手。”   慕容霄颔首:“也叫宫里的人护好皇祖母。”   安岚应是:“殿下放心,府中已经都是我们的人,必定会护好您与王妃的周全。”   慕容霄嗯了一声,又道:“沈府也要顾好,记得同庆王府,大长公主府打好招呼。”   安岚应是。   却听慕容霄又吩咐道:“趁这阵子干明宫修缮,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既然要疯,不如叫那母子俩一起疯。   他所尝过的滋味,也该叫他们尝尝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这样的当口, 沈拾月也知保命要紧, 虽然很想知道狗皇帝被劈成什么模样,却也不敢贸然进宫, 只能在家里等消息。   大概宫里混乱, 一直等到晌午饭都吃了,才见管家来禀报。   “启禀王妃,听闻昨夜是干明宫走水, 只是东西暖阁的殿顶有些损毁, 其余并无大碍。陛下龙体安康, 就是太后娘娘被惊雷惊吓,有些身体不适, 现在正在诊治。”   什么,狗皇帝龙体安康?   沈拾月不由皱眉, 真的假的?   连院墙外的狗贼都被劈得焦糊了, 狗皇帝这等人渣居然没事?   不过,太后被惊吓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太后也被劈了?   她暗自琢磨一番, 问管家道:“这是哪里的消息,可靠么?”   却见管家一脸为难道:“今日宫门紧闭,也没人出入,小的叫人在宫门外等了半天,只听见交班的侍卫这样说了几句。到底可不可靠,小的也不敢说。”   沈拾月就明白了,看来真正的情况要严重的多,否则这大过年的,皇宫怎么会没人出入?   呵呵, 狗皇帝这怕是要粉饰太平, 不想叫人知道他遭天谴吧?   不过, 既然说太后被吓着了,还被太医诊治……   看来狗皇帝大概没事,但太后那老妖婆必定被劈得不轻。   却听管家又道:“对了,太皇太后还发话,说请您与殿下不必担心,这几日暂且不要进宫。”   沈拾月点了点头。   是了,若非情况严重,太皇太后怎么会不叫他们进宫?   只是如此一来,却愈发叫人好奇,太后那老妖婆究竟被雷劈成什么样了?   劈死……应该不至于,否则不得国丧?到时候便是想瞒也瞒不住啊。   没准是劈疯劈傻劈瘫了。   反正不管那样,应该都挺生不如死的。   沈拾月正心间畅快,却听小霜问道:“那明儿府里还宴客吗?”   ——明日就是大年初五,是先前跟各家说好景王府请客的日子。   话音才落,没等沈拾月回答,却见正在一旁把玩九连环的慕容霄道:“要办,请客看戏,吃好吃的。”   沈拾月想了想,也点头道:“既然宫里放出消息说没事,咱们要是陡然失约,岂不更叫外界胡思乱想?陛下与太后不是最不喜欢如此么?”   所以该办还是得办。   毕竟人多力量大,到时候没准能吃到宫里的瓜,咳。   她于是吩咐管家:“既然都说好了,该准备的还是准备吧,只是太后娘娘不适,咱们也不能太过张扬,就给庆王府,长公主府,昭阳公主府等几家近亲下帖子好了,对了,别忘了去请我爹娘。”   话音落下,一旁的慕容霄默默点头,嗯,最要紧的这些人来了便好。   管家也应是,便下去准备了。   沈拾月正打算去睡个午觉,却见孙长史又急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启禀王妃,今早,院墙外的那具尸首……”   沈拾月一愣,赶忙问道:“可查出身份了?”   孙长史赶忙点头,顺道平复了下呼吸,这才又道:“才刚刑部的消息,说在尸首的后背找到了一枚狼印。”   “狼印?”   沈拾月不明所以:“是什么东西?”   没等孙长史说话,却见一旁正玩九连环的小傻子又道:“东厂。”   什么,东厂?   沈拾月一顿,却见孙长史也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传说东厂的人,身上都有狼印。”   其余的却并不敢再说。   而话音落下,众人互相看过,目中都是惊恐之色。   东厂,那不就是皇帝的人?   也就是说,是皇帝……想对景王殿下动手?   沈拾月也在心间呵呵。   没错了,看来的确是皇帝对小傻子起了杀心。   没想到,他堂堂天子,竟然连一个傻掉的兄长都不放过,且已经等不及,要叫人到他们府中来动手了?   好个狗皇帝!   沈拾月一时怒向胆边生,索性道:“一定是陛下关心殿下,派人来护着殿下的,只是不幸赶上炸雷,竟然就这么被雷劈死了,真是可惜啊!”   “……”   孙长史艰难的点了点头。   是啊,事到如今,对外也只能如此解释。   否则又要向哪里去告状呢?   然正在此时,却听沈拾月又道:“有陛下这样的心,相信那些害殿下的人,一定乱箭穿心,不得好死。”   系统,【你可真是猛,越玩越大了啊结界!敢情不是你出力呗!】   沈拾月,【废话!有金手指这时候不用还等啥时候?】   等那狗皇帝再派人来杀她跟小傻子的时候吗?   哼,反正这狗皇帝往后也整不出孩子,还一门心思要害小傻子,这种玩意儿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早点换人。   不过想想,要是换人的话……   目前宗室里,就数庆王一家子血缘最正宗,毕竟庆王是高祖皇帝的亲儿子,先皇的亲弟弟,继位应该也算得上名正言顺。   所以,要赶紧跟庆王一家子搞好关系才成。且庆王看上去要比狗皇帝仁厚,这样没准她跟小傻子就不用跑路了。   如此思想一番,沈拾月先遣开房中闲杂人等,而后问慕容霄:“殿下可知道,庆王平素喜欢些什么?”   慕容霄:“???”   为何忽然问这个?   大约是看他迟疑,她又主动解释道:“因为叔父很有前途,咱们以后没准要抱他的大腿,所以先弄清楚叔父的喜好,也好投其所好不是?”   慕容霄:“……”   他明白了,她这是觉得慕容瀚的皇位会被庆王接手。   有些奇怪,她是如何做出此判断的?   他于是试着问道:“叔父为什么有前途?”   沈拾月:“……”   这小傻子,怎么还打破砂锅问到底起来了?   她只能道:“大人的事,跟你说了也不懂,总之我们要跟庆王搞好关系就是了。”   说着还叹了口气,道:“算了,同你打听,还不如明日问问婶母。”   慕容霄:“……”   还“大人的事他不懂”,且不说她如何判断出慕容瀚皇位不稳,这世上最有前途的难道不该是他?   庆王虽然人品不坏,但性格太过庸碌,根本无法胜任君王之位。   景王殿下生平头一次有些按捺不住,想对身边的姑娘坦诚。   然而……又不太敢。   不过想一想,不管他敢不敢,坦白的日子总归是即将来临了……   他于是试着道:“本王才有前途,本王自会护好你。”   哪知那姑娘竟噗嗤一笑,道:“那殿下不妨说说,你会有什么前途?”   慕容霄不无认真地看着她:“会像皇祖父,父皇一样。”   哪知沈拾月先是一愣,而后竟叹了口气道:“可是从前别人都如此同殿下说话的?没关系,无论如何,姐姐也不会丢下你的,乖。”   说着还摸了摸他的脸。   慕容霄:“……”   这怎么还不信呢?   难道没有看到他认真的眼神?   他只好又道:“本王会叫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却见那姑娘又看向他,初时有些惊讶,紧接着却忽然又笑起来,道:“殿下能有这份心意,姐姐就没白疼你。只不过,姐姐若是有朝一日,果真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那宫中肯定会有所不同,希望殿下不要后悔的好。”   慕容霄暗自挑眉,正想问她会有何不同。   却见她忽然凑近,盯着他的双目道:“我的夫君,这辈子只能娶我一个,什么三宫六院想都别想,否则会死的很惨。殿下怕不怕?”   慕容霄:“……”   娶她一个就娶她一个,神色如此吓人做什么?   他只能挺直脊背道:“不怕。本王没有三宫六院。”   沈拾月点了点头,语气老成的叹道:“所以说,男人还是年轻的时候好,老了都不知能有几句真话。”   慕容霄:“???”   这话听起来怎么如此别扭?   然而没容他再说什么,却见她又拍了拍他的肩,道:“殿下可要记着我今日说过的话哦,要是有朝一日出尔反尔,真是会很惨的。”   说着打了个哈欠,去里间歇晌去了。   留下景王殿下独自待在原地,开始认真思索——   三宫六院这件事他当然不会出尔反尔,但……   装傻这回事呢?   若不久后的将来她知道真相……   景王殿下回想娘子方才“阴狠”的神色,不由暗自打了个冷战。   不成,得想个办法好好过度一下才是。   ~~   年初□□平浪静”的度过,转眼便是第二日。   昨日请帖均已发了出去,景王府早早便准备妥当,只等着迎接宾客上门。   沈拾月怕父母拘谨,特意一大早便派出马车,将爹娘弟弟给接了过来,才领着他们参观了一番府中,便见其他宾客也陆续到来了。   大约都急着想吃瓜,今日人来得很齐,且一见面便开始讨论昨日宫中之事。   “皇姐可知宫中现下究竟如何?这般情景,怎么并不像无事的样子?”庆王忧心忡忡道。   大长公主道:“听闻太后……前日被惊雷吓得已经神志不清。总之母后说不叫我们入宫,想必情形不容乐观。且都各自做好准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庆王叹了口气,却见昭阳公主已经抹起了眼泪:“昨日听说,父皇的死或有异样……而今只希望母妃与皇祖母安好……”   大长公主也愤愤道:“善恶有报,苍天有眼,昨日天雷都降了下来,这世间的事,总归都会有说法的。”   话音落下,沈拾月不由暗自挑眉——   什么?   太后神志不清,连先皇之死都扯进来了?   啧,所以今日邀大家来聚一聚果然是对的,不然她都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多事。   正这么琢磨着,却见表嫂徐虹玉轻轻扯了扯她,与她道:“可听说了,英国公府大姑娘病了。”   沈拾月一顿,林雅宁病了?   她忙问道:“是怎么回事?我竟没有消息。”   徐虹玉道:“本来初二那天,太后还想请林家女眷去宫中一聚,但林家却上报说雅宁姑娘忽然染疾,怕过病气给太后,所以给婉拒了,也不知真的假的。”   沈拾月心间了然。   年初一下午她才与林雅宁见过面,初二对方就病了……   看来是这姑娘自己想到办法了。   如此也好。   她只是有些好奇,林雅宁若是自己装病躲避太后与皇帝,英国公府又是什么态度?   会不会为了联姻,放弃林雅宁,而把那二姑娘给推出去?   她于是试着问徐虹玉道:“也不知英国公府现在是何状况?那位林二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徐虹玉哼笑道:“那日在我们别院里当众出丑,回去又被禁了足,她还能如何?不过说起来也怪,英国公据说这几日身子也不舒服,听闻今早宫中召见,他都称病没去。”   沈拾月明白了。   看来英国公自己也在站队。   看来皇帝这波“天谴”的威力还是挺大的。再加上英国公可是高祖皇帝与先帝两代忠臣,莫不是也听说了先帝死因的疑窦,从而对狗皇帝不信任了?   这可真是令人敬佩。   不过如此一来,林雅宁应该能逃过那狗皇帝的魔爪了。   她放了放心。   她与徐虹玉吃了一波瓜,大长公主与庆王,昭阳公主等人还在谈论宫中之事。   除过担忧太皇太后与熙太妃等人的安全,众人更加好奇皇帝的现状。   庆王道:“实在不成,等会儿本王亲自入宫去瞧瞧,本王就不相信他们能将本王如何!”   哪知正在此时,却见一直没说话的慕容霄道:“叔父听皇祖母的话吧,阿瀚疯了。”   什么?   众人都是一愣。   却见他又道:“阿瀚杀了父皇,还要杀我。”   作者有话说:   殿下:如果我说,我在别人面前是好的,就在娘子面前是傻的,娘子信吗?   拾月:如果我打爆你的狗头再告诉你我一点都不生气,你信吗?   殿下…… 第54章   这话一出, 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   尤其是沈拾月的娘沈夫人, 方才为了避嫌一直刻意离闺女很远,此时也赶紧来到沈拾月身边, 着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王妃与殿下还好吗?”   沈拾月只好同小傻子道:“殿下, 这话可不敢乱说。”   哪知却见小傻子道:“没有乱说。前晚,阿瀚派的刺客,被雷劈死了。”   这话又把众人吓了一跳, 大长公主也忙问道:“什么刺客?”   沈拾月倒有些意外, 没想到小傻子虽然傻, 其实许多事都明白。   也好,左右那狗皇帝都起了杀心, 她也正打算要抱大腿,不如这时候卖卖惨。   她于是解释道:“是这样的, 昨儿一大早就有府里的人发现院墙外头有一具尸首, 浑身焦黑,像是被雷劈死的, 身上还穿着夜行衣,腰间带着凶器,我们自己查不到对方身份,怕是飞贼,便报了刑部,刑部来人运回去查验,说是那尸首的后背有狼印。”   狼印?   闻言众人又都是一顿。   众所周知,皇帝的密探身上都有印记,东厂为狼西厂为豹。   也就是说, 那具焦黑的尸首是东厂, 皇帝的人。   庆王不由重重叹气:“这是要做什么?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啊!”   然话音才落,却被庆王妃拉住摇了摇头,示意不要乱说话。   庆王却十分不耐,索性又道:“都这时候了还怕什么?”   沈拾月只能劝道:“叔叔婶婶也别着急。现在刑部只是说那尸首上有个狼印,其他都未可知,未准是陛下要查探什么……或是别人栽赃冒充。”   话音落下,庆王却又叹了口气,道:“若是皇兄还在,何至于此?”   闻此言昭阳公主又红了眼眶,上前拉着慕容霄道:“长兄……要是当初你没出事多好!”   慕容霄微微一顿,只好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发顶,道:“不哭了。”   沈拾月看在眼中也挺心酸,但大过年的,一家人哭成一团是什么样子。   眼看也差不多晌午,她于是开口招呼道:“酒菜已经备好,咱们先吃饭吧。”   众人点了点头,便往宴厅走。   从众人所在的花厅到宴厅,需要穿过一段连廊,此时庆王与慕容霄,两位驸马爷在前,女宾们在后。   今日沈拾月的父母都在,却挨着大长公主与庆王等人的身份,不敢贸然说话,一直躲在人后,沈拾月十分心疼,此时特意牵住娘的手一起走。   只是没走两步,却忽然听见庆王道:“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蜜蜂?”   蜜蜂?   众人一愣,忙看去,就见果然有几只蜜蜂不知从何处飞来,正围着慕容霄嗡嗡打转。   而景王殿下竟然伸手去捉起来。   沈拾月心间一紧,这要是被蛰了可如何了得?于是赶忙开口道:“殿下小心!”   哪知话音刚落,却见小傻子一愣,捂着脖子说:“疼。”   沈拾月:“……”   这人,好好的去抓蜜蜂做什么?   今日这么多亲戚都在,她也不好说他,只能赶紧上前关问:“殿下蜇哪了?快叫我瞧瞧。”   然而话说完,却见小傻子看了看她,道:“头晕。”   “什么……”   没容沈拾月说完,却见他闭眼往后一仰,竟直直倒了下去。   ……   ~~   须臾,慕容霄已经被人抱到了前院的床榻上,其余众人都围在一旁。   大夫也已经赶到,正在为慕容霄诊脉查看。   方才慕容霄倒下去的时候,沈拾月离他最近,她本能的伸手去拉他,却被带倒在地摔了一跤。   沈夫人惦念女儿,此时忍不住问道:“王妃方才也摔了,可要紧?”   沈拾月的胳膊腿摔得确实有点疼,但此时哪里顾得上这些,只摇头说没事,语罢又问大夫:“殿下如何?只是被蜜蜂蛰一下怎么会这样?”   却见大夫凝眉道:“启禀王妃,殿下这不像是被蜇,像是中毒了。”   什么?   众人都是一愣。   沈拾月也愣住,赶忙又问:“什么毒?怎么会中毒?”   大夫摇头道:“什么毒小的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看殿下这脉象,这毒应该存在殿□□内很久了,大约是被今次这蜂蛰给引了出来。”   什么?   还中毒很久了?   众人又是一愣。   沈拾月也再度一顿,难道那狗皇帝果真曾给小傻子下过毒?   正在这时,却见爹沈平澜忽然跪在大长公主与庆王面前,道:“草民有一事想要禀报二位殿下。”   沈拾月又是一愣,道:“爹有什么事?”   大长公主与庆王相看一眼,目中也都是疑惑。   大长公主道:“沈卿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沈平澜便道:“当年景王殿下坠马昏迷,宫中太医束手无策,后来先帝命草民去西境寻得故交为殿下诊治。”   话到此,大长公主点头道:“本宫知道,当初阿霄昏迷那么久,其他人都没法子救醒他,还是你请来的那位大夫将他救醒的,只是有人暗下黑手,先帝又在悲痛之中……只可惜了那位大夫。”   沈平澜点头道:“当时事发突然,故交临行前曾托人对草民稍信,说景王殿下昏迷不醒并非因坠马所致,而是身中了一种叫做冰莲寒种的奇毒。他正是通过解毒的法子,才将陛下救醒的。”   什么?   众人再度愣住。   沈拾月则急忙冲到爹面前,问道:“也就是说,殿下当年是因为中毒才坠马的?”   沈平澜点了点头,道:“如果故交没有骗我,应该是的。”   闻言,大长公主不禁凝眉回忆一番,点头道:“是了,他应该没有骗你。若非阿霄是中毒,他怎么会好端端的从马上掉下来?”   庆王也点头道:“可不是?阿霄这小子四岁就会骑马,六岁的时候都能在马上挽弓,那箭射的比大内侍卫都准,好端端的又怎么会掉下来?”   沈拾月想了想,赶忙又问那大夫,道:“那殿下现在中的可是那什么冰莲寒种?有没有办法解毒?”   却见大夫一脸为难道:“请王妃恕小的愚笨,这冰莲寒种的大名,小的只听过,却没见过。时下并无法判断殿□□内的是否就是啊。”   大长公主却点头道:“一定是了,正因为这毒罕见,那些太医们才察觉不出,都以为他是自己不小心坠马摔伤。呵,他们可真是好手段!”   这个“他们”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庆王也忍不住骂道:“混账!简直混账!阿霄当年是哪里对不住他们?”   这次庆王妃没再阻拦,也忍不住叹道:“这样说来,那天雷还真是没劈错……”   沈拾月更是怒火冲天,没想到这狗皇帝居然坏到这般程度,早知如此,她应该嘴的再精准一些,直接嘴他原地去世才是!   然而现在她可没空发功,因为当务之急是要将小傻子救醒才是。   她于是同大夫道:“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救醒殿下。”   大夫点头道:“小的只能尽力,但不敢保证殿下何时能醒。”   说着只得走到一旁写起药方来。   见此情景,昭阳公主道:“不如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给长兄诊治。”   沈拾月却道:“太医当年也没救醒殿下。”   说着脑间忽然灵光闪过,她赶忙问母亲沈夫人:“上回给爹治腿的那个郎中不知还能不能找到?”   沈夫人忙点头:“这就叫人去找找。”   说着赶紧吩咐今日随行的儿子沈开济。   小少年也十分懂事,立时出门去寻人。   庆王妃又道:“不知老祖宗有没有法子?”   大长公主颔首:“我来想办法叫老祖宗知道此事。”   说着又嘱咐沈拾月:“你好生看顾阿霄。”   沈拾月忙点头:“多谢姑母。”   大长公主便先走了,见此情景,其余人等也都告辞出了景王府,只有沈家夫妻留下来陪闺女。   房中没了闲杂人等,沈平澜眼见沈拾月愁眉紧锁,不由欲言又止,半晌,只能道:“殿下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沈拾月却依然神色凝重,只点了点头道:“爹娘先去吃点东西吧,我陪殿下待一会儿。”   沈家夫妻应好,便先出了房中。   大夫开的药还在熬煮,房中一时间只剩了沈拾月与床上躺着的慕容霄。   一片寂静中,沈拾月忽然开口喂了一声:“殿下是不是装的?要是装的,现在没有外人了,赶紧醒过来吧。”   慕容霄:“……”   她这是……在诈他吗?   其实他心间有些犹豫,方才众人都在的场景已经过去,看她这般紧张,不知是不是应该现在告诉她?   但……这么快就醒,告诉她自己已经恢复正常,似乎又有些不太可信……   正犹豫着,却听她又叹了口气,道:“你说你好歹也曾是太子,从小文武双全那么优秀,居然能被人下毒摔成傻子,你是傻白甜吗?”   慕容霄:“……”   什么是傻白甜?   为何忽然又埋怨起他了?   哪知正在此时,却听她又咬牙道:“好个慕容瀚,居然把我的小傻子害成这样,我祝你出门被砖头砸死,在屋里被火烧死,吃饭噎死喝水呛死,出恭掉马桶里被屎尿淹死!”   慕容霄:“……”   掉,掉马桶被屎尿淹死?   原来还能如此骂人。   佩服。   系统,【……结界这也太多了,你到底是要哪样啊?】   沈拾月,【随便哪样都行!最好都给那人渣来一遍!最要紧的是叫他赶紧给我死先!】   系统,【……还都来一遍?你以为这是玄幻带轮回?昨天还说乱箭穿心,今儿又整这么多花样,敢情出力的不是你呗。】   沈拾月,【反正这金手指是你给的。】   系统,【……你牛。】   正在此时,却见房门被打开,沈夫人端着一碗面进来,道:“我做了些手擀面,王妃多少吃些吧,这种时候,你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话音落下,随之而来的面香已经散发而出,正好勾起了沈拾月的馋虫,她便问道:“是什么卤的?”   沈夫人道:“木耳鸡蛋肉丁卤,你从前最爱吃的。”   沈拾月眼睛一亮:“太好了,谢谢娘。”   说着便坐到桌前吃了起来。   一口下去,不禁眼光大亮,这果然是麻麻的味道,卤子鲜香面条筋到,外头都找不到的美味啊。   她于是大口大口,吃的香极了。   那吸溜吸溜的声音与香味传到一旁,榻上的某人不禁有点后悔。   好饿……   方才是不是应该先把午饭吃了再装晕的?   ……还有,娘子真的在乎他吗?   为什么在他的房中,守着昏迷的他,还能没心没肺吃得这么香?   作者有话说:   拾月:没错,我只爱美食。   殿下:嘤嘤…… 第55章   第二日, 景王中毒昏迷的消息便已经传遍全京城。   直到此时, 百姓们才晓得,原来当年景王是因为中毒才坠马摔伤, 而害他的人……极有可能是现如今的皇帝。   一时间百姓们议论纷纷, 谁能想到,当初那道貌岸然的二皇子,居然能为了皇位如此暗害自己的亲兄长?这可真是应了那句“无情最是帝王家”。   ……   景王府中, 看着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傻子, 沈拾月愈发忧心忡忡。   弟弟沈开济昨日带着人在外找了一天, 也没能找到那位给爹治好腿的江湖郎中,沈拾月也是心疼弟弟, 只能先叫他回来歇息,另派人去继续找。   而眼下, 也只能先指望府里的大夫了。   只是眼看又是一副汤药灌下去, 小傻子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也没法再坐下去, 忍不住问道:“除了喝药,再没有别的法子吗?要不试试针灸?给殿下扎扎针试试?”   正直挺挺躺在床上装晕的慕容霄:“……”   不要了吧。   就这不到一日一夜的功夫,他已经勉强喝了好几碗苦药了,针灸还是算了。   好在,他安排的大夫及时开口道:“王妃有所不知,这针灸也要讲究对症,若是不小心扎错穴位,只怕适得其反,得不偿失。”   老丈人沈平澜也在旁忙道:“是有这么个说法, 针不能乱扎。”   沈拾月便哦了一声, 只好放弃。   床上的某人也松了口气。   然而紧接着, 却见沈拾月又道:“扎针不行,掐人中总没问题吧?人晕倒了不都掐人中吗?”   那两人啊了一声,然而还没等说什么,却见她已经几步坐到床边,左手抱住慕容霄的脑袋,右手伸出大拇指,对着他的人中就掐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顷刻间就有一股火辣辣的痛意打慕容霄的鼻下传来,痛的他甚至差点忍不住要睁眼。   然而现在时机未到,他只能努力忍住,不惜使出全身的力气。   只是……真的很痛。   她的指甲好尖……   怕不是要给他掐破了……   正在景王殿下一片无助之际,好在岳父沈平澜实在看不下去,赶紧过来劝闺女道:“这这这怕不是要给殿下掐出血了,还是先别掐了吧,听大夫怎么说。”   话音落下,一旁的大夫也道:“对对,王妃有所不知,人中也是个要紧的穴位,还是别掐了吧。”   话音落下,却见沈拾月终于松了手,而后却叹了口气,对床上双目紧闭的某人道:“你到底如何才能醒?真是急死人了!我宁愿你继续傻着也成,快些醒过来啊!”   声音里居然带了哭腔。   慕容霄一顿,心间不由一阵发紧,甚至盖过了人中上那股火辣辣的痛感。   ——成婚以来,这竟是头一次见她这般……   他不由十分内疚,多想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告诉她自己没事。   哪知正在此时,却见管家急急忙忙入到了房中,禀报道:“王妃,贵客来了。”   贵客?   这种时候还有谁会来?   沈拾月忙抹了抹眼泪,要出去查看。   哪知才走到门口,却见大长公主脚步匆匆的到了眼前。   原来是大长公主,她赶忙行礼:“见过姑母。”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着急问道:“阿霄如何了?”   沈拾月摇了摇头:“殿下还没醒。”   大长公主也叹了口气,而后却回头对身后的人道:“请老祖宗看看吧。”   老祖宗?   沈拾月一愣,这才发现,大长公主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位身穿披风,头戴兜帽,此时忽然摘下兜帽,赫然竟是一头银发的太皇太后。   房中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跪地行礼:“参见老皇太后。”   老太太颔了颔首,目光落在沈平澜身上,道:“你们沈家受苦了。”   沈平澜一顿,却见大长公主在旁道:“老祖宗在宫中已经查到当年的药方,证实确为解毒之用,那位神医国真是冤枉的,沈卿也蒙冤受苦了。”   沈平澜赶忙磕头,道:“太皇太后圣明!草民是不要紧的,只要能还殿下公道便好。”   沈拾月也开口道:“皇祖母这几日可还好?”   太皇太后颔了颔首,叹道:“这把老骨头老眼昏花,竟被畜生蒙蔽了许多事。”   说着不再多说,只走到榻前,仔细端详在上头躺着的大孙子。   其他人守在一旁,只听老太太叹道:“皇祖母已经晓得你的委屈,你却成了这个样子,是要叫我老太太难过吗?”   大长公主在旁劝道:“母后莫急,还是先叫曲太医看看吧。”   话音落下,又有一位头发苍白的老者应是,来到榻前给慕容霄诊治起来。   见此情景,沈拾月其实还是有些悲观,毕竟当年除过那位神医,都没人能把小傻子给救醒。   但这时候没办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却见对方给小傻子又是摸脉又是翻眼皮,凝眉思索一阵后,却忽然对太皇太后道:“老臣有些话,怕是要单独禀报太皇太后。”   沈拾月一顿,这怎么还要单独禀报?   小傻子这么严重吗?   却见太皇太后抬了抬手,对房中众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沈拾月只能应是,同其他人一道先退了出去。   房门被掩上,此时除过这位曲太医及太皇太后,便只有床上的慕容霄了。   一片安静中,却见曲太医躬身对太皇太后道:“老臣不才,虽对冰莲寒种这毒知之甚少,但殿下目前身体的脉象……与当初中毒时,并不相同。”   闻言,太皇太后不禁凝眉:“这是何意?难道景王今次中的不是那种毒?”   曲太医垂首道:“……臣只能说,从脉象上来看,殿下目前要比从前好。”   比从前好?   太皇太后想了想,忽然又看向床上的长孙。   须臾,却见慕容霄睁开了眼,而后自己坐了起来,对她道:“孙儿不孝,叫皇祖母担心了。”   ……   ~~   相较城中,宫中的气氛更是紧张。   慈安宫依然一片混乱,慕容瀚不敢随意进入,只能听田太后近身的宫人禀报:“启禀陛下,太后娘娘这几日似乎愈发严重,整日说看见先帝先皇后,还跟他们下跪求饶……”   慕容瀚闭了闭眼,只道:“叫太医开些凝神的药,叫母后多歇息吧。”   宫人应是,便又退下。   紧接着,却见锦衣卫又入到殿中,同他禀报道:“启禀陛下,微臣已经查清,景王确实昨日突发昏迷,当时大长公主一家,庆王一家,昭阳公主夫妇,沈平澜夫妇及其子都在场,其至今昏迷未醒……”   慕容瀚一顿,而后冷声道:“谁知道他昏迷是真是假。”   哼,这个慕容霄,将全天下耍弄的团团转,他已经不再信对方得任何举动。   却见锦衣卫凝眉道:“但现在百姓间已经传开,说是其当年身中冰莲寒种奇毒,乃是出自陛下之手……如此下去,只怕愈演愈烈。”   慕容瀚立时皱眉道:“混账!!!”   慕容霄居然已早知道冰莲寒种的事……   这个混账,不知暗中布了多久的局,竟将他逼到如此被动的境地!!!   锦衣卫一时不敢多言,一旁的近臣胡盛宏道:“请陛下恕臣斗胆,而今之计,只有快刀斩乱麻这一条路可走。”   慕容瀚将目光投向他,问道:“怎么说?”   却见对方道:“民间的传言始终是传言,只要没有真凭实据,便成不了什么。既然景王对外昏迷,最好在其拿出真凭实据之前,叫他真的不能说话。”   “且,最好要将隐患全都除去,叫太皇太后没有退路。”   话音落下,慕容瀚颔了颔首。   而后,对锦衣卫发话道:“准备一下,趁早动手。今次把庆王府也算上。”   锦衣卫应是,忙出了殿中。   ——没错,只有彻底扫清后患,叫天下没有选择。   至于太皇太后……   也只能怪他不孝了。   ~~   若非大长公主还在,沈拾月真的很想趴在门上听一听那位曲太医与太皇太后在说什么。   居然说了这么久……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在外头等的十分担心,已经愈发认定,大约小傻子情况真的不好,否则为何要单独禀报?   啧,万一小傻子就这么嘎了可怎么整?   万一他又不死不活,日后只能这么躺在床上又要怎么办……   同时,她脑间忍不住浮现小傻子从前的一幕一幕。   所幸就在此时,却见房门被打开。   她与大长公主,爹沈平澜等赶紧迎上去,问那位曲太医道:“殿下如何?”   却见那位曲太医道:“请王妃不要太过担心,殿下今次……应该会比上回好许多。”   沈拾月却依然皱眉道:“可他为什么还不醒?要用什么办法叫他醒来?”   哎,她还是觉得这曲太医也没办法。   毕竟上回只有那位名医才能给小傻子解毒,这次却没了啊。   却见太皇太后也开口对她道:“好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不要太过担心。这两日大约不太安生,你好生在府里待着。哀家先回去了。”   说着便又戴上兜帽,抬步往外走了。   大长公主也赶紧跟上,见此情景,沈拾月也只能相送。   ~~   待送走了太皇太后与大长公主,沈拾月与父母往回走,沈夫人一脸担忧道:“方才太皇太后说‘今晚会有异动’,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们还要动手?”   沈拾月凝眉道:“现如今百姓们都知道他干的坏事,他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呗。”   话音落下,却见爹沈平澜道:“阿月放心,只要为父在,绝不会叫人伤你与殿下一根毫毛。”   沈拾月回神,忙对爹道:“没关系,反正老天有眼,只要那些人胆敢来,必定就像那晚被雷劈死的那个刺客一样不得好死!”   哼,反正有金手指,先把危险嘴死再说!说完却一晕   然而话音才落,她却忽的一晕。   沈拾月:“……”   啧,看来还真的会发生,系统这都立刻开始预支她的元气了……   爹娘见状却立时一顿,沈夫人赶紧扶住闺女,道:“王妃也一天一夜没能好好歇息了,先去睡会儿吧,叫你爹照看殿下便是。”   沈拾月叹道:“都是女儿不孝,连累爹娘在此担惊受怕……”   说着却又是一晕。   她心知自己不能再硬撑,只好把小傻子交给爹照看,自己先往后院走。   然而一路走着,心间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方才太皇太后与那位曲太医叫他们出去之前,分明神色凝重,但悄悄话说完后却又好了。   太皇太后甚至还对她说,吉人自有天相?   这是何意?   作者有话说:   拾月:啧,扎针也不行,掐人中也不行,看来得上老虎凳辣椒水夹棍了。   殿下:???娘子我错了! 第56章   就这么一路走回后院房中, 沈拾月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若小傻子今次并不严重, 那应该是好消息,方才那曲太医为何要单独禀报太皇太后?   这又有什么不能叫人知道的?   她脑间满是疑问, 然忽然又是一阵晕眩袭来, 叫她一时睁不开眼,不得不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   这一觉足足大半日,等沈拾月再醒来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   母亲心疼她, 又给她亲手包了三鲜饺子煮好送到房中, 沈拾月顾不得吃,先问道:“殿下怎么样了?”   沈夫人叹道:“殿下还是没醒, 不过有你爹在旁看着,王妃先把饭吃了吧。”   沈拾月只好点头, 先拿起筷子吃了个饺子。   唔, 别说,娘包的饺子就是好吃, 韭菜虾仁猪肉馅的,一咬一包汁水,简直鲜香无敌。   只是还没等她把饺子吃完,却忽然听见外头嘈杂起来,似是有许多人走动,震得地面都在响。   沈拾月一愣,正要问一问,却见小雪与丹桂急匆匆跑了进来道:“不好了王妃,府外忽然来了好多兵马, 说咱们府里藏了刺客, 把王府给包围了!”   “什么?”   沈拾月一愣。   今日白天太皇太后才嘱咐过她, 这才天黑没多久,乱事就来了?   狗皇帝居然这么不要脸,随便找个这么胡说八道的借口,就来明目张胆的杀人了!   现在该怎么办?   沈拾月强迫自己冷静,正打算想法应对,却忽听房门外有人禀报:“启禀王妃,有贼人进犯府中,请王妃与夫人等在房中等候,不要出来。属下等自会护好主子们。”   沈拾月一愣,忙开门瞧去,却见说话的竟是戏班里唱武生的少年郎王永春。   此时王永春正一身盔甲,手持长刀,一副要战斗的模样,叫她不禁瞠目结舌。   永春会武功?   可他那不都是台上的功夫吗?   她于是道:“永春我晓得你忠厚,可你别硬撑啊,他们可是真刀真枪啊!”   话音才落,一旁另一个同一打扮的少年郎又道:“请王妃放心,咱们的兵器也不是假的!”   沈拾月又是一愣,这不是戏班里唱花脸的罗一灯?   然而没等她说什么,远远的又传来一阵咚咚的声响,似乎有人在大力撞府门。   那两个少年郎立时道:“请王妃回房把房门关好,且安心等待。”   丫鬟们闻言吓得赶紧将她拉回来关上了房门。   然那咚咚的撞门声仍在响着,隔门传进房中,叫众人无不紧张,沈拾月被永春和一灯的忠勇感动得紧,然而身为景王府的一把手,她又怎么能闲着,于是索性在房中发功:“今日胆敢进犯我景王府的混徒,个个乱箭穿心而死!”   话音落下,紧接着不由又是一晕,心里却高兴,毕竟晕就有效果。   只是高兴完,她又想到了担心在前院的小傻子跟爹。   不行,前院离大门更近,万一那些狂徒真的闯进来,或是在墙头上射箭之类,很容伤到他们啊!   沈拾月又有些坐不住,着急道:“不知殿下与爹那里怎么样,还有弟弟,他又在哪?”   沈夫人也着急,但此时只能先安抚女儿:“阿济与你爹在一起,他们一定会护好殿下的,既然不叫出去,王妃就别出去了。”   沈拾月也知道出去危险,却没法不着急。   尤其耳听着外头的嘈乱更胜方才,似乎是狗皇帝的人撞门没撞开,开始往府中射箭了,还有刀剑相拼声及人的吼杀惨叫声,一波波的直击人心。   她心里不禁有些难过,想那狗皇帝既然连脸面都不要一心要杀他们,必定是派了好多人来,然他们府里的侍卫本也没多少,瞧,这连永春一灯他们都上了,该不会死的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吧。   这样想着,不禁叫人愈发怒火冲天,她又骂道:“狗皇帝慕容瀚害的我府上生灵涂炭,全都报应到你那里!”   说着又忍不住哭道:“我的永春,一灯,你们都是多好的小伙子啊……”   然而还没哭完,却听门外传来一灯的声音道:“王妃放心,属下都好着呢,府里早有准备,死的都是来犯者。”   沈拾月一愣,什么,死的都是对方的人?   且府里还早有准备?   谁准备的?   而正在这时,却听不远处的厮杀声又重了几重,似乎还有嗖嗖飞箭落在屋顶的瓦片上。   只听门外的永春道:“不好,有箭落进来了,你与其他人护好王妃,我上去看看。”   沈拾月一愣。   箭都射进来了?   那小傻子在前院岂不是更危险?   不行,她还是得发发功,她于是赶忙擦擦眼泪,又道:“不管是谁,敢射我景王府的全都给我原地暴毙!”   话一出口,却又是一晕。   好嘞,这就是管用。今晚她也是豁出去了,宁愿耗光元气也得把景王府护好!   一旁的丫鬟们不明所以,只得将她扶住,心疼哭道:“王妃这是不是气糊涂了?”   沈夫人也赶紧上前抚她胸口,连声道:“老天保佑,王府一定没事的,王妃不要着急。”   沈拾月哪能不着急,只得继续发功:“今晚来进犯我景王府的混球们都给我天打雷劈!”   系统忍不住开口,【大姐你好歹也得讲理啊,现在又没云彩,怎么给你打雷?】   沈拾月气哼哼,【不管,不打雷你就给我掉陨石,砸死他们也成!】   系统,【……】   【得嘞,反正横竖都得死呗,那你就擎好吧!】   话音落下,沈拾月晕得更厉害了。   然而越晕却又越高兴,毕竟自己府里什么样她也知道,此时只怕是只能指望她自己发功了。   好在效果显著,约莫半个时辰,外头的嘈乱声越来越小,直至渐渐平息。   沈拾月一直强撑着没有晕倒,心间还琢磨着要去看看小傻子跟爹和弟弟。   哪知不过须臾,却见房门忽然被打开,爹同一个身穿盔甲人踏进了房中。   她晕了大半夜,脑子似乎有点迟钝,还觉得这身穿铠甲的青年有点眼熟。   直到他大步朝她走来,一脸急切的问道:“阿月,你没事吧?”   沈拾月忽然反应了过来——娘的,这不是小傻子?   她惊讶的看着对方,连眼睛都不敢眨,急忙也问道:“殿下醒了,什么时候醒的?你没事吧?”   却见高大威猛的小傻子点了点头,又问她一遍:“孤没事,你没事吧?”   沈拾月迟钝的点了点头:“我也没事……”   与此同时,又皱眉看向对方,忍不住上下打量。   不对啊,他醒了就醒了,怎么还这副打扮?   等等,他方才是不是还叫她“阿月”???   什么情况???   然没等她说话,却见有人在门外禀报:“启禀殿下,叛兵皆已诛灭。”   慕容霄颔了颔首,随即拿出一枚虎符,道:“调京西营两万人马,随孤进宫诛杀昏君!”   来人应是,接过虎符快速前去。   沈拾月看在眼中,却愈发奇怪。   什么情况?   小傻子为什么这样说话?   他好了???   然而没等她问,却见小傻子又一脸认真的对她道:“你与岳母在此等候,待孤诛杀昏君,自会来接你们。”   说着便转身朝门外大步离开。   那盔甲上的披风迎着寒风飘扬,竟无端震撼人心。   沈拾月呆呆看着他的背影,直觉不可思议。   老天,她不是在做梦???   小傻子好了!!!   他居然好了???   ……   ~~   皇宫。   自打派出人手,慕容瀚便一直在等消息。   眼看已是深夜时分,终于见禁卫统领何元奎来到近前覆命,却是一脸凝重道:“启禀陛下,派去景王府的人已经全部覆灭。”   什么?   慕容瀚立时皱眉道:“三千人马去剿一个景王府,你告诉朕全部覆灭?”   却见何元奎沉重垂首道:“臣不敢胡言,此事千真万确。原来景王府早已有所防备,其府门加厚,围墙全都竖了荆棘与尖刀,强攻根本进不去,他们还准备了无数弓箭手,有侥幸爬墙的,也都被乱箭射死……总之甚是惨烈啊!”   甚是惨烈……   慕容瀚一顿,赶紧又问道:“景王府内的人手呢?”   却听何元奎道:“我们的人原来早已被置换,现如今景王府内都是景王自己的人手了。”   “混账!”   慕容瀚忍不住怒摔了手边的茶盏。   慕容霄这个混账,竟然将他的人全部换掉,而他竟丝毫不曾察觉!   而正在此时,却见又有人前来禀报:“陛下不好了,景王从京西营调了两万兵马,正往宫中来。”   慕容瀚一个趔趄,竟险些摔倒。   京西营?   慕容霄如何能调动京西营的人手?   一直与他在一起的近臣胡宏盛也是一顿,道:“莫不是太皇太后?”   慕容瀚一顿。   ——都说当年高祖皇帝驾崩时,曾给太皇太后留下虎符,凭此虎符可以差遣大周兵马,见符如见高祖皇帝本人。   这也是虽高祖皇帝离世多年,但太皇太后的位置依然不可动摇的原因。   ……   他立时道:“叫人入寿康宫,将太皇太后请来。”   这个皇祖母如此偏心,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立时有锦衣卫应是,匆忙赶去寿康宫。   然而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却见锦衣卫又回来禀报道:“陛下不好了,寿康宫中空无一人,太皇太后并不在。”   什么?   慕容瀚一顿。   却见胡宏盛道:“宫门已经闭了几日,后宫也一直有人把守,太皇太后去哪了?竟能从陛下眼皮底下消失了不成?”   却见何元奎道:“景王已经兵临宫门,这如何是好?”   慕容瀚咬牙道:“给朕杀!动用所有人马,也要将他杀死!”   作者有话说:   殿下:帅不晒?   围观群众:等着跪搓衣板吧!不,这次怕是榴莲也不成了啧啧。   殿下:…… 第57章   那一夜, 厮杀声震动全城。   城中百姓皆都关门闭户, 不敢随意走动。   有胆大的试着爬到高处张望,只见皇宫的方向火光冲天, 亮如白昼。其兵器相拼声及人的叫喊声不绝于耳, 无不叫人胆寒。   连日来发生的桩桩件件,已令百姓们都晓得,这是景王在向皇帝讨要皇位。   只是不知那宫中的禁卫军与景王的兵马谁能取胜。   虽说景王的人多, 但宫中禁卫可都是精英, 这场仗想必一时半会消停不了。   只叹皇帝作恶多端逼人太甚, 却连累百姓们担惊受怕,只能祈求神明, 保佑各家平安了。   ……   出乎众人的意料,这场料想“很难”打的仗, 还不过天亮, 就已经落下了帷幕。   东方的天空现出鱼肚白,身穿铠甲的慕容霄已经领兵踏进了宫门。   说实话, 宫中的八千禁卫确实都是精英,他本也做好准备要来场恶战,只是没想到,就如同如同昨夜在王府时一样,慕容瀚的人马竟然弱不禁风一塌糊涂,或是轻易便被射死,又或者掉下宫墙摔死,竟叫他如有神助一般,赢得十分顺利。   而见情势不对, 其中许多又主动投了降, 因此还不过三四个时辰, 他便攻陷了宫门。   此时兵分两路,一路在宫中搜索残兵,一路跟随他继续挺近。   马蹄踏过金砖,停在了干明宫门前。   前几日才经过雷劈的宫殿此时尚在修缮,东西暖阁的房顶,过火的痕迹仍在。   慕容霄扫了一眼,继续抬步往里走。   前头自有兵将开路,等他迈进大殿,却见慕容瀚正坐在宝座之上,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发丝凌乱,怀中却不忘抱着玉玺。   宫中仅剩的几个锦衣卫此时正护在他面前,个个犹如惊弓之鸟,望向他的神色紧张至极。   见他步步逼近,慕容瀚身边的胡宏志忍不住虚张声势道:“大胆景王!竟敢举兵进犯皇庭,还不快快卸甲就擒!”   慕容霄冷笑一声,道:“什么进犯皇庭?孤不过是要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闻言慕容瀚也忍不住开口叫嚷:“你这个骗子!还在这里妖言惑众。来人,把他给朕就地正法!”   话音落下,那几个锦衣卫不得不向他迎来,然没等靠进他,便纷纷死在了前头定波与安岚等人的剑下。   殿中顿时血流一片,浓重的血腥气中,只剩那面色青灰的胡宏盛还在慕容瀚跟前。   慕容霄瞥了那人一眼,冷声道:“现在求饶,孤自会给你条生路,否则车裂之刑伺候。”   却见胡宏盛犹豫一下,终于跪地磕头道:“求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   而见此情景,其身后的慕容瀚终于忍不住再度开口,指着他道:“你今日谋朝篡位,胆敢对朕动手,全天下都将耻笑与你!”   慕容霄冷笑一下,道:“该被耻笑的不是你么,害兄弑父的败类!”   慕容瀚眸色如血的吼叫:“你胡说!”   慕容霄只是神色平静的继续冷笑:“胡说?你敢当着这殿内内高祖及父皇之魂发誓,孤当初不是被你害的?父皇不是被你那暹罗金藤所害?”   慕容瀚咬牙:“是又如何?还不是他们太偏心!凭什么你生下来就是太子,凭什么我就不能是?凭什么你都摔成了傻子,父皇还惦记着你能复原,要我将皇位还给你!凭什么?”   话音落下,却见殿外又响起一个声音:“你父皇本只是要试探你对你兄长之心,而你却因此要害你父皇性命。就凭你如此心肠,根本不配做大周的君王!”   慕容瀚一愣,忙往殿门看去,却见竟是满头银发的太皇太后在大长公主与庆王的搀扶下踏进了宫中。   慕容霄上前迎接几步,满殿将士无不垂首行礼道:“参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则只管怒瞪那宝座上的慕容瀚,继续冷声道:“慕容家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丧尽天良的畜生?”   话音落下,却见慕容瀚哈哈大笑起来:“都是你们逼朕的!是你们逼朕的!是你们偏心,你们全都联合他来耍弄朕!皇祖母居然连虎符都给他?这分明是将朕逼到绝路!”   “住口!”   一旁的大长公主忍不住怒斥道:“若非你谋害兄长先帝在先,又何须大动干戈,死伤这么多人?事到如今你还不及时醒悟,将错全都推到别人身上!”   “是他逼朕在先!”   却见慕容瀚又指着慕容霄咆哮道:“试问这天下,有谁会心甘情愿将皇位拱手让人!”   话音才落,却见金吾卫中郎将常雪柏捧着一只暗红色木匣进到了殿中,对太皇太后道:“启禀太皇太后,将士们方才在东暖阁地砖之下找到这个,似乎是先帝圣旨。”   这话一出,慕容瀚一怔。   却见太皇太后道:“打开看看。”   常雪柏便应是,将木匣小心打开,只见内里果真有一卷黄色卷轴。   打开来看,试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嫡长子慕容霄,为皇后所出,自幼受封太子,天资聪慧,文武全才。如今因疾病之故,不得不将储君之位让出,他日若其身体康复,江山仍由他执掌。朕九泉之下,才可安心。”   ……   圣旨念完,殿中众人无不一顿。   原来传闻中的先帝密旨,竟是真的。   一片怔楞中,却见慕容霄对那宝座上的人道:“让位吧,阿瀚。”   慕容瀚却拼命摇起头来,大声吼叫道:“不可能,这是假的!根本没有这道圣旨,这一定是伪造的!!!”   庆王指着其怒哼:“方才你自己都亲口承认先帝曾如此要求你,如今还说什么不可能?”   但慕容瀚仿佛听不见一般,仍在摇头,怒吼:“不可能,这是假的!!!”   而就在此时,却忽见有一群蜜蜂从殿门外飞入殿中。   众人一顿。   大长公主立时警觉道:“这蜜蜂有毒,母后小心。”   说着赶紧招呼人手,要将老太太先护送出殿外。   然而没等她们出去,却见那些蜜蜂全都朝着慕容瀚而去,不过眨眼之间就将其包围。   紧接着,却见慕容瀚哈哈大笑起来,面目狰狞道:“我的,都是我的!”   说着还打算朝慕容霄扑去。   只可惜才起身便一下跌落,摔在了宝座之下……   ~~   处理完宫中的诸事,等慕容霄再回到景王府时,已是傍晚。   他一路归心似箭,等进了王府,众人纷纷行礼,却谁也顾不得理会,直奔后院而去。   等终于到了后院,踏进房中,却见岳父岳母正与娘子在桌前说话。   见他到来,沈平澜与夫人立时起身行礼:“见过殿下。”   沈拾月倒也后知后觉的站起了身来,直直望着他。   见到她的这一刻,一整日的疲倦已经一扫而光,慕容霄十分高兴,道:“岳父岳母快请平身。”   沈平澜关问道:“不知宫中是否已经安好?”   慕容霄颔首:“宫中已经安全,乱臣贼子皆已入狱,待安排好,孤自会还你们清白。”   沈家夫妻皆都放了心,齐声道谢:“多谢殿下。”   慕容霄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投向沈拾月。   ……不得不说,心间还有些底气不足。   他咳了咳,方试着开口道:“阿月,你也辛苦了。”   沈拾月面上神色并无异常,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然开口却道:“不敢当,反正所有事殿下都安排好了,我只管蒙在鼓里害怕就好,又有什么辛苦的。”   “……”   慕容霄一顿。   沈家夫妻也是一顿。   沈夫人赶紧瞅了瞅夫君,沈平澜只好咳了咳,道:“月儿,此事怪不得殿下,殿下也是形势所逼啊。”   沈拾月继续神色平静的点头:“我都懂,毕竟那昏君一旦知道殿下复原,定会痛下杀手嘛。”   然说着却又画风一转,看向慕容霄道:“我现在就想知道,殿下是什么时候康复的?”   沈平澜:“……”   这个问题……他也不敢说,只好看了眼慕容霄。   慕容霄:“……”   其实他这几日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此时脑间快速思索一番,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执行,于是开口道:“就是今次被蜜蜂蛰后,那日皇祖母带着曲太医来……”   然话未说完,却见沈拾月主动接话道:“曲太医来,给了殿下一枚仙丹,殿下吃下去立时就好了?”   慕容霄:“……”   爹沈平澜只能在旁尽力圆场:“……毕竟曲太医医术高明……”   然话未说完,却又见沈拾月哼笑一声,道:“爹就别帮殿下掩盖了,越掩盖越可笑!昨日连戏班子里的人都来保护我了,且个个武功高强,很显然他们是早就被安排好进府的。”   说着又怒视慕容霄一眼,哼道:“原来至少那时候殿下就好了,不过一直在我面前演戏罢了!”   ——大约因着今次发功太多,自昨夜慕容霄走后,她又晕的睡了一天,等到午后醒来,终于不晕了。同时也终于有空理清了些头绪。   没错,永春昨夜说府中早有安排,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还能是谁安排的?   原来早在选他们进府的时候,这人就好了,还一直跟她装傻,说什么怕鬼,装什么发烧,死皮赖脸的赖在她房里。   原来都是假的!   简直气死了!!!   ……   此时随着她话音落下,却见房中陷入一片鸦静之中。   沈平澜与夫人你看我我看你,俱都十分紧张。   ——从前殿下还没好就算了,可如今他已经好了,且现下狗皇帝已经下了台,殿下不日就要登基,闺女怎么还能如此对殿下说话啊!   夫妻二人都十分想说点什么,好缓和一下房中局面。   然而没等他们开口,却见景王殿下轻咳一声,主动对他们的闺女道:“是我错了,我不该一直瞒着娘子。对不起,娘子不要生气了。”   沈家夫妻:“……”   小霜等丫鬟们:“……”   咳,怎么殿下明明好了,又好像没好的样子……   还是老丈人沈平澜最先反应过来,赶紧给夫人使眼色,叫她出来圆场。   沈夫人也赶忙拉了拉闺女,缓声道:“殿下与王妃都不容易,但总归是殿下被奸人所害,最不容易。殿下与王妃既是夫妻,也该互相体谅,王妃宽宏大量,又怎么会真的同殿下生气?如今说开就好了吧,啊?”   沈拾月深吸了一口气。   也罢,先给爹娘面子,于是努力忍住没有说话。   却见爹又在旁道:“天不早了,殿下辛苦了一天,还没用膳吧?”   而那厚脸皮装傻的某人也赶紧颔首道:“是,今日一直在忙,倒没顾上吃。”   一旁的小霜也灵机一动,道:“奴婢这就去传膳。”   说着快步跑去了膳房。   而王厨也麻利,很快便做好了一桌美味佳肴,送到了房中。   于是乎,不用装傻子的第一晚,景王殿下与岳父岳母及娘子吃了顿团圆饭。   边吃还边在心间感慨,还是岳父岳母在的好,娘子也比从前好哄了许多。   而待饭吃完,岳父岳母便告辞回了自己府上。   他们出来也两日,如今麻烦解除,自然得赶紧回去,叫小夫妻自己相处才是。   接下来,正当景王殿下还美滋滋的打算洗漱一番,与媳妇同床共枕之时,却见沈拾月命人将他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了包袱,而后道:“殿下既然好了,也就不用我再多余操心什么了。从今日起,殿下不必再装作怕鬼发烧留在这里,还是自己去前院睡吧。”   说着便吩咐丫鬟们:“送殿下去前院。”   丫鬟们:“……”   慕容霄:“……”   作者有话说:   拾月:你没错,你都对!   殿下:……娘子你还是打我一顿好了呜呜。 第58章   什么, 都不叫他在后院睡了?   这一刻, 景王殿下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   而小霜几个丫鬟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便是从前,王妃也从未对殿下说过如此狠话啊……   看来真的是生气得厉害。   好在反应过来后, 慕容霄赶紧开口问道:“娘子你是不是还在生孤的气?”   却见沈拾月依旧面色平静, 开口却道:“殿下所做一切都有苦衷,我又怎么会生殿下的气?”   慕容霄:“……”   这还不是生气?   他只能赶紧再道:“阿月对不起,你想叫孤如何, 孤都照做。”   沈拾月的语气依旧平淡如水:“我昨天担惊受怕了一整日, 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殿下也辛苦了, 快回去睡吧。”   心里却愈发生气,早知道他都安排好了一切, 她还一个劲儿的担心发功做什么?害得自己天旋地转好像极速飞车一样晕了一整天!简直就是个大傻子!!!   真是越想越气。   然那人却依旧厚着脸皮不肯走,口中又道:“是我不好, 我不该瞒着你, 叫你担心害怕,阿月……”   竟连“孤”也不用了。   沈拾月却没叫他说完, 凉凉笑了一下道:“是吗,可不该殿下不也还是这么做了么?我知道殿下有自己的道理,怎么会不好呢?”   ——哼,他的苦衷不就是不能露出破绽,叫慕容瀚那狗皇帝早早看出端倪?   但很显然,连她爹都早知道了,他却唯独瞒着她。   呵,原来在他心里,她始终是个要防备的外人罢了, 而她却还一心为他着想, 甚至还打算带他一起跑路……   简直可笑至极!!!   但此时也懒得再跟他多说, 她只是再度冷声道:“反正都过去了,不用说了。”   慕容霄也是一顿。   ……什么叫“过去了”?   这话怎么这么叫人心间没底?   他只能试着再度解释,然没等张口,却见她又看向小霜几个丫鬟,冷声道:“怎么,殿下好了,你们也不用听我的话了?”   丫鬟们闻言都是一顿,忙纷纷说不干,而后又都一脸为难的看向他道:“殿下……请吧。”   慕容霄:“……”   这就要把他赶走了么?   不行。他如今连江山都重又拿到了,又怎么能被娘子赶走???   他于是再度开口:“阿月,你要如何才能原谅我?”   语声间充满无助与可怜。   然她却眉间一皱,道:“我真的困了。”   说着竟直接转身去了寝房,还顺手将门关上了。   ……   丫鬟们顿了顿,又小心看他道:“殿下也辛苦了,不妨先去歇息吧,也许明日……王妃就气消了……”   慕容霄:“……”   真的吗?   娘子明日就会气消?   他怎么不太相信呢……   ~~   尽管景王殿下在前院的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整夜,但第二日一早,仍有一大堆要事在等着他。   宫中反贼被清除,朝中那些田氏母子们的爪牙也要尽快铲除。而为了尽最可能保住皇家的脸面,太皇太后经过深思熟虑,于一大早颁布懿旨,道是因着景王康复,慕容瀚遵循先帝遗旨自愿退位,将皇位归还与长兄,并命礼部择选吉日,好举行登基大典。   慕容霄早起入宫,足足忙活了一整个上午,眼看终于得了些空当,便立刻赶回王府。   下了马车,一路走到后院,他在门外顿了顿,努力厚着脸皮再度踏了进去。   院中登时响起一片行礼声,众人皆都跪地道:“参见陛下。”   ——太皇太后懿旨一下,他便已经是大周的新帝。   沈拾月也正在其中。   慕容霄赶忙上前将她扶起,温声道:“娘子不必与朕多礼。”   说着忙小心看她脸色。   ——也不知是否如丫鬟们所说,她真的气消了……   哪知却见她只低垂着眉眼道:“多谢陛下。”   木然的声音中似乎满是疏离。   慕容霄:“……”   不死心又问了一句:“昨晚睡得如何?”   却见她依旧垂首道:“托陛下的福,臣妾睡得很好。”   甚至都不说“我”了……   慕容霄心间一沉,终于确定娘子还在生他的气。   他无法,只能小心翼翼道:“阿月,我们要搬到宫中了。”   却见她依旧垂着眉眼道:“臣妾遵命。”   慕容霄:“……阿月,礼部正在拟旨,明日一早,便册你为皇后。”   这些事早就已经想到了,沈拾月再度毫无波澜的垂首道:“多谢陛下。”   只是话音落下,她却忽然想起,就在前几日他还说要让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着。   呵,那时候她还笑他小傻子胡说豪言状语。现在才知道,其实最傻的是她罢了。   她自嘲的轻轻一笑。   而此时正密切注视她的慕容霄:“……”   为何是自嘲的神色?   难道皇后之位也勾不起她的兴趣了么……   他心间慌极,还想说些什么,然没等张口,却见管家前来禀报:“启禀陛下,娘娘,太皇太后派了宫中的春旺公公来。”   慕容霄只好先发话:“叫他进来。”   话音落下,果然见春旺进了房中,向二人行大礼道:“启禀陛下,启禀皇后娘娘,宫中已经就绪,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请二位赶紧动身入宫呢。”   ——既然已经成了新君新后,再住在王府显然不合适,干明宫虽然尚在修缮,其余的宫殿已经收整了出来,他们夫妻二人自然该尽快搬进去。   未等慕容霄说话,沈拾月便颔首道:“多谢老祖宗牵挂,待我叫众人准备一下东西,便立刻进宫向她老人家请安。”   说着还叫小霜拿出一兜碎银打赏给春旺,表现得十分和蔼。   默默看在眼中的慕容霄:“……”   为何对别人都如此客气,唯独对他这么冷淡?   ~~   接下来,沈拾月便命苏禾与丹桂协助管家收拾府中重要的物件,自己则带着小霜小雪几个先行入了宫。   身为新任皇后,她的新居所自然是凤仪宫。   那前任狗皇帝慕容瀚并未大婚,而她的亲婆婆先皇后也已经去世多年,因此这凤仪宫一直空着,沈拾月到后环顾一番,只见这宫殿雕栏玉砌,宽敞精美,果然非别处可比。   只是稍有些空,不过等府里的东西送到摆放好,应该就像样了。   此时坐在殿中宽大的暖榻上,沈拾月心里终于舒服了些。   咳,无论如何,此番不用跑路,还竟然成了皇后,属实是惊喜了。   嗯,往后别的不说,钱不愁花,美食不愁吃,她也终于实现财富自由了。   只是暖榻还没坐热,却见又有一太监来到近前,伸手还跟着一串宫人,手上都各自捧着托盘,那托盘中不知是何物,竟然还都还盖着红绸子,一字排在了她的面前。   沈拾月不由一愣,没等问一问,却见领头的太监对她笑道:“启禀皇后娘娘,这些是从内务府库房中挑选出的宝物,请娘娘过目。”   宝贝?   沈拾月哦了一声,便立时朝那些宫人们看去,却见待他们纷纷将红绸揭开,眼前顿时一片眼花缭乱。   有赤金雕的花瓶,里头插着用珍珠玛瑙攒的花树;   还有用红白双色玛瑙雕制的双鱼花瓶,两条肥鱼昂首向上,瞧着不知有多喜庆;   而双鱼花瓶后头,则是一套用水晶雕的龙宫造景,除过精致的宫殿,内里竟还有小巧的珊瑚树,十分栩栩如生。   再其后,有一座金色的楼亭状的香炉,看那成色应该是用黄金打造,精美的叫人根本不舍得在里头点香。   下一个宫人的托盘上,则是一座黄金镶嵌宝石的烛台,这要是真的用来点蜡烛,岂不是要亮瞎人的眼?   而再其后,还有赤金的累丝香囊,金镶宝石的缠枝花宝盒,   再瞧瞧一旁,还有一套巧夺天工的茶具,杯子乃是用胭脂红的芙蓉石雕成,而那茶壶竟然是天山玉的。   沈拾月一圈看下来,悄悄张大的嘴巴简直要合不上。   原来宫里还有这么多宝贝?   这这这随便一样拿出来只怕就要几万两银子吧!!!   皇家果然是皇家,这土豪起来果真非同一般啊!!!   只是,这一股脑的都送到她面前做什么?   正当她打算问一问之际,却见那领头的太监又笑道:“这是陛下特意吩咐奴才们给娘娘送来,请娘娘装点宫廷的。”   沈拾月:“……”   原来是那狗男人送的。   呵,这是知道她喜欢钱,打算用这些宝贝来收买她的?   沈拾月默默轻哼一声,这狗男人!她再喜欢钱,也是有底线的。   她于是立时收起震惊,对太监道:“真是多谢陛下隆恩,只不过我一向不用熏香,也甚少插花,这香炉花瓶自然是用不到;香囊宝盒也都有,还是先收起来吧。这茶具太过贵重,若是果真高温沏茶,不知能不能承受,还是都收起来吧。”   宫人们皆都一愣。   却见沈拾月又道:“这水晶龙宫倒是不错,我记得过几日正是太皇太后的寿辰,不如献给她老人家,叫她瞧着解解闷儿。”   哼,小傻子可以不要,太皇太后的大腿必须紧紧抱住、   领头的太监十分为难:“这……”   这可是新君的一片心意,这么多宝贝,皇后娘娘只留下一件,还是打算送给太皇太后的……这要叫他们如何覆命啊。   却见沈拾月又笑道:“好了,先回去吧,陛下最知道我,不会责怪你们的。”   众人只好应是,又捧着宝贝们原路返回了。   不多时,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的慕容霄便得知了消息,心间愈发慌得厉害。   她竟然连宝贝都不要了???   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陛下:娘子你睁眼看看我,哪怕瞧一眼也好啊呜呜……   拾月瞧一眼:哦,狗男人,从我面前圆润的离开。   殿下:…… 第59章   这一日忙到几乎脚不离地, 等到慕容霄终于得以抽身来到凤仪宫之际, 已是夜深时分。   头顶月朗星稀,夜色格外清寒, 所幸她的宫殿是温暖的。   他迈入殿中, 却见沈拾月已经沐浴完毕,正披着一身寝衣叫侍女们擦头发。   “参见陛下。”   见到他来,她停住动作领着众宫女向他行礼, 行动看起来乖顺, 但面上仍如白日一样低垂着眉眼, 叫人看不清面容。   慕容霄心间一顿,心知实情与他预料的相同, 她还是在生他的气。   想了想,他觉得应该主动缓解尴尬的气氛。   于是开口问道:“阿月, 这凤仪宫住着可还习惯?”   沈拾月客客气气的跟他道谢:“谢陛下关怀, 臣妾住的十分顺心。”   慕容霄:“……”   她还是自称“臣妾”……   他努力压下失望,又颔首道:“那便好, 所幸朕来的正是时候,铺床吧,朕也累了。”   说着便准备宽衣。   咳,不论如何,总归已经到了宫中,新的开始,他不能再被她赶出去了。   先睡下再说。   哪知话音才落,却见沈拾月立时拒绝道:“陛下还是到别处歇着吧,臣妾晚上睡觉不老实, 若是搅得陛下睡不好可怎么成?”   慕容霄:“……”   ……她竟然还是要赶他走?   且还连自己睡觉不老实都晓得了?   他心间一黯, 却还并不想就此放弃, 于是又道:“朕不怕,从前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   说着还是要宽衣。   哪晓得却被她直接拦住,又道:“陛下不怕臣妾怕。臣妾辛苦了一天也很累,就想自己睡大床。”   慕容霄一顿。   没等说话,却又见她道:“宫中八千禁卫,还有那么多宫人,陛下就不用害怕什么了,若是不舒服,记得随时召太医便是,尤其是曲太医,医术十分高明,定能帮殿下排忧解难。”   轻飘飘一句话,竟是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堵上了。   慕容霄:“……”   沉默了一下,他终于放弃了装傻,叹道:“阿月,不要如此对朕,朕好难受。朕真的知道错了,要如何做你才能消气?让我们回到从前可好?”   然她却清冷道:“怎么回到从前?时间是往前走的,无限永前不能倒退,一维且不可逆。”   慕容霄:“……”   ……这说得都什么?   什么一位,不可逆???   未等问,庡?却见她主动给他解释道:“就是回不去的意思。”   慕容霄一顿,只能试着再唤道:“阿月……”   然沈拾月已经被勾起了怒气,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便又道:“从前殿下那么单纯可爱,现在却只知道防备我。对了,以前的单纯没准也是骗我的,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装的。”   慕容霄立时解释:“没有,我以前是真的是没有复原,那时没有骗你。”   却见她呵呵:“那后来就骗我了呗?”   “……”   慕容霄没法狡辩,因为他的确骗了她。   沈拾月又冷笑道:“反正殿下的大业要紧,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给个皇后之位,再赐些金银财宝,我就会像小狗一样对陛下阿媚取容。”   却见他轻咳一声:“……是‘阿谀取容’。”   沈拾月一愣,愈发气急败坏道:“对对,我反正没文化,还请陛下去封几个有文化的妃子好了。”   却见他又急道:“我不要妃子,我只要你,你才是我的娘子。”   沈拾月冷哼:“得了吧,当初连交杯酒都没喝,我大概算不上陛下的娘子。”   慕容霄:“……”   这才想起成亲那日的情景,那时田太后的侄媳催他喝酒,他心间反感,确实把合卺酒洒了。   他于是赶忙又解释:“那时我是真的不懂事,并非故意不喝合卺酒……我们现在补上可好?”   却见她一脸冷漠的拒绝道:“大可不必,那只是个形式而已,并未将对方视为夫妻的人,便是天天喝交杯酒又有什么用。”   慕容霄:“……”   他依然无法反驳,顿了顿,索性道:“对不起阿月,我……那时初醒来之际,对一切充满防备,所以没有及时向你讲明真相。”   沈拾月冷眼瞧他:“那后来呢?我事事处处维护陛下,陛下醒来之后继续在我面前演戏也就算了,今次这么大的事都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你知道那晚我有多担心吗?他们撞府门射箭的时候,我脑子里还想着你的安危,一心怕箭射中你!”   慕容霄无言以对,只能连连说着对不起。   沈拾月又哼了一声:“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律法做什么?杀了人也可以一句对不起就免责吗?”   慕容霄:“……”   这又是什么话?   但他依然无法反驳,只能叹道:“那要我如何做,才能叫你气消?”   她却道:“我气消不消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陛下已经赢了。”   慕容霄又是一顿。   就算赢了皇位,现在却失去了她的关心与信任,又有什么用?   他还是想当她的小可爱,想看她忽悠自己的样子,什么“漂亮姐姐”,什么“油条的弟弟油饼”……   可她如今气成这般,怕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无助的看向眼前得姑娘,甚至想叫她一声漂亮姐姐,然而没等说话,却见她又道:“今日好累,陛下也早点歇息吧。”   说着便径直进到寝殿还关上了殿门。   一旁,小霜几个宫女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可是在宫里,殿下都已经穿上龙袍变成了陛下,娘娘怎么还能如此……   她们只能小心看向眼前的新帝,心想若他真的生气,一定要多替娘娘求情才是。   然新帝沉默一阵后,却只是吩咐道:“你们伺候好皇后。”   语罢便转身走了。   小霜几个只能赶紧行礼恭送,待君王的身影出了宫门,又小心来到内殿禀报。“娘娘,陛下走了……不知是不是生气了、”   沈拾月没说什么。   生气就生气,不跟自己一条心的人,自己也懒的虚与委蛇。   ~~   沈拾月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天光大亮。   待起床之际,却见小霜又一脸惊喜的来禀报道:“启禀娘娘,陛下今早下旨,封了沈家老爷忠勇公,沈夫人一品诰命,沈家小公子世子之位,还洗了沈老爷的冤名,还另赐了沈家田地与宅院。”   沈拾月睡眼惺忪的唔了一声。   小傻子动作还挺快。   不过她爹本来就是他的忠臣,当年不辞千里给他找大夫并因此落下冤名,害得一家人受了这么多苦也从不怨恨,现在还这么帮他,他感谢也是应该。   紧接着,却见小霜又高兴道:“看来陛下没有生娘娘的气,太好了。”   沈拾月:“……”   这话说得,他本来也没有理由生她的气好不好。   她伸了个懒腰,道:“今早要去向太皇太后请安,传饭吧。”   小霜应是,立时吩咐人去御膳房。   等沈拾月洗漱完毕收拾好衣妆,热乎乎的早膳已经摆到了面前。   有膏蟹粥,羊肉羹,茴香油饼,牛肉汤包,以及焖笋丝,拌海菜等素菜,及桂花红豆糕,与栗子面小窝头两样甜品。   昨日王厨已经随他们进了宫,加上从前的御厨,御膳房可谓人手充足,手艺当然也没得说,尤其这桂花红豆糕,甜糯中带着桂花的味道,一口下去,叫人仿佛置身中秋节的桂花树下。   栗子面小窝头也是精致小巧,关键是用纯栗子面做的,十分甘甜粉糯。   膏蟹粥与羊肉羹就更不用说了,搭配上酥香可口的茴香油饼及灌汤包,简直绝了。   沈拾月边享受边下意识的夸道:“这油饼外酥内软,一定很合陛下的胃口……”   然话音落下,她自己却又一愣——   想那狗男人做什么?   他现在可是皇帝,衣食住行有一堆人伺候,且又不傻,用得着她操心么?   她于是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回神,只专心吃饭。   吃!好好吃!   这好不容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得好好享受生活才是!   ……   待享受完美味的早膳,沈拾月便出了凤仪宫,去到了太皇太后跟前。   等到了才发现,此时的寿康宫里,除过太皇太后,熙太妃与合乐公主也在。   待她向太皇太后行过礼,这母女二人便来跟她说话。   熙太妃叹道:“老天看眼,终于涤清混乱,拨乱反正了。陛下始终是名正言顺,相信先帝在天之灵,此时也放心了。”   沈拾月明白,熙太妃这大约是眼见田太后母子下台,老对手被干掉,心里高兴。   当然,她面上也得说几句客气话,于是也笑道:“总归是祖宗保佑,大家没事就好,祈愿以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熙太妃点了点头,又来拍她的马屁,道:“说来,还是娘娘沉得住气,此前竟一点也看不出来陛下已经复原。娘娘不愧是做大事之人,颇有老祖宗之风。”   沈拾月:“……”   这叫她说啥好?   她沉得住气,还不因为她也真的不知道……   不过既然提到了老祖宗,她也得赶紧谦虚几句:“太妃谬赞了,我怎敢与皇祖母相提并论?我是真的……也不知道。”   “啊?”   熙太妃一愣。   倒是太皇太后笑道:“她若是知道,又岂会瞒得过哀家?”   沈拾月赶紧拍老太太的马屁:“皇祖母火眼金睛,孙媳怎敢在您面前造次。”   话音落下,却见熙太妃一脸尴尬道:“那……陛下可真是不容易啊……”   啧,靠装傻骗了所有人,竟还真成功了。   却见太皇太后颔首:“可不是?他暗中找到真相,还得瞒天过海,躲过身边的眼线,也是难为。”   闻此言,沈拾月心间微微顿了顿。   ——那到也确实。   虽然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慕容霄是什么时候好的,但田氏母子放了那么多眼线在他身边,他也能瞒天过海,还暗中把人手换了,并也没叫他们发现,也是厉害。   正出着神,却见太皇太后又同她道:“此番你也担惊受怕了,不过总归有惊无险。从前阿霄没有康复,多亏你照顾他,为他着想。今后这宫里的事,你还得继续操心。”   沈拾月忙垂首应是:“幸得陛下与皇祖母信任,我一定努力。”   ……   正如太皇太后所说,这宫里的事都得靠她操心,沈拾月不能在寿康宫久留,说了会儿话,便出来了。   ——眼看五日后便是新君的登基大典,宫中有许多事要准备,她必须得打起精神。   如今贵为皇后,出行自有轿辇。   回凤仪宫的路上,沈拾月想起方才那一幕,忍不住有些出神——   说起来,小傻子确实不容易。   现在她冷静下来,回头看今次的这一步,也明白,就算小傻子能骗过慕容瀚,那夜暂时抵挡过对方派来的兵马,最关键的却还是太皇太后给他的虎符。   然换皇帝可是大事,动辄生灵涂炭,江山动荡,非到不得已,太皇太后大约也不会下定决心。   尤其太皇太后可是个多明白事的老太太,但凡她那时候的反应有一点是假的,只怕就会引起太皇太后怀疑与反感。   想想,小傻子要争取时间,又要躲过慕容瀚眼线的监视,还要争取大长公主,与庆王爷的支持。   这要换成是她……   她一定也会悄咪咪的私下准备,绝不告诉小傻子自己康复的事。   ……   这一刻,沈拾月的心绪稍稍起了些变化。   只不过才这么想,她又忽然皱眉——   不成,她可以骗小傻子,但小傻子就不能骗她!   无论如何,一想起从前被他骗的团团转的模样,她就还是生气。   哼。   作者有话说:   陛下蹲在墙角可怜的揪着花瓣:娘子爱我,娘子爱我,娘子爱我…… 第60章   沈拾月打寿康宫出来, 才回到凤仪宫, 便见苏禾禀报道:“方才有内务府总管顾大人来拜见娘娘,现在正在外头恭候。”   ——先前的内务府总管是田太后的娘家弟弟, 现在断不能再用, 这位顾大人是君王今早才任命的,听说是从前的东宫詹事,料想也是小傻子信得过的旧臣。   而内务府总管相当于皇宫管家, 新官上任, 自然要来拜见她这位皇后。   沈拾月唔了一声, 便道:“请进来吧。”   苏禾应是,便去传人。   须臾, 便见一位约莫四十来岁,身材清瘦的男子进到了殿中, 正是那位新任的内务府总管顾鸿云。   咳, 且不说别的,这第一印象, 就比田妖婆那脑满肠肥的弟弟要好得多。   “微臣顾鸿云参见娘娘。”   眼见对方朝她行大礼,沈拾月也做出和蔼状颔首道:“顾大人请起,往后这宫中诸事就得多劳你费心了。”   顾鸿云也赶紧道:“陛下隆恩,微臣定当全力报答。今日正有一事,想请娘娘的意见,眼下广储司,营造司,会计司这三司主事还空缺着,陛下的意思是请娘娘拟定人手。”   沈拾月不由一愣。   众所周知, 这广储司掌管宫中库藏, 营造司掌管宫中各种修缮建造, 而会计司掌管的则是宫中的是财务出纳。这三个可都是内务府至关重要的部门,掌管宫中的财务大权啊!   小傻子竟然叫她来定人手?   大抵是看出她惊讶,顾大人又道:“陛下说,娘娘的目光最好,往后宫中但凡关乎财务之事,都要娘娘做主。”   沈拾月:“……”   呵,某人还挺会说好听话的。   却听小霜在旁插嘴道:“陛下还同以前一样尊重娘娘呢。”   其他人都都点头道:“是啊是啊。”   沈拾月面上微笑颔首:“承蒙陛下厚爱。”   心里却挑眉,哼,财物大权本就应该叫她做主,某人休想靠这个哄她!   她想了想,对顾鸿云道:“这三个部门都是要紧之处,我这初入宫,也不熟,且等我好好琢磨琢磨,去问问太皇太后的意思再定夺。”   咳,还是那句话,小傻子可以不要,但太皇太后的大腿必须得抱紧。   再说,她现在确实是人生地不熟,老太太的人一定没错。   这样想着,等顾鸿云告退,吃了晌午饭,她便又到了寿康宫。   没想到等说完来意,却见太皇太后笑道:“我也常年不在宫中,哪有什么人手?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往后的日子还得你们自己过才成。”   沈拾月只得赶紧又同老太太说吉利话:“瞧皇祖母说得,您定能福寿延年,寿比南山。”   一旁的赵嬷嬷也笑道:“是啊,太皇太后还得等着看重孙长大呢,您老人家定能福寿延年的。”   一句话倒把沈拾月说得脸红,只能咳了咳,道:“叫嬷嬷见笑了。”   赵嬷嬷又笑道:“皇后娘娘是有福之人,定能为陛下开枝散叶,子孙隆盛的。”   沈拾月:“……”   啧,这嬷嬷,就非得叫她不好意思是怎么滴。   好在有太皇太后及时给她解围道:“该来的都会来的。不必着急,你那里也忙,回去吧。”   沈拾月终于得以脱身,只得应是,先走了。   殿中清净下来,赵嬷嬷又对太皇太后道:“皇后娘娘有孝心,老祖宗何不帮她推荐几个人选?”   太皇太后道:“她是个聪明丫头,从前能把王府料理的像样,现在也不会差,往后终归得她做主,且由她去吧。”   ——咳,最要紧的是,今次是孙子自己要讨好媳妇的机会,她一个老太太就不要插手了。   且听说,自打知道那臭小子是装傻之后,这姑娘连房门都不叫他进了。   啧,但愿这小子能尽快哄好媳妇,叫她老太太尽快能有个重孙抱抱。   ~~   既然太皇太后不插手,沈拾月只能自己来,反正从前那狗皇帝母子的人绝对不能用就是了。   她思索一番,先吩咐人手去广储司等三处打听摸底。   眼看两三天后,便已经打听到了几个人选,俱是平素在宫人间口碑较好,却在各处都默默无闻,干了多年的人。   首先,这种默默无闻的,肯定不是权贵的狗腿,而且在各处多年,便能足够了解各处事务,干起活来便应该没什么问题。   其后,她又亲自将这些候选人叫到面前问话,又从中选出头脑聪明不愚笨的,如此便定好了三处的管事。   且先试试,反正不合适随时再换便是。   干完这件大事,沈拾月又有了别的打算——   前两天小傻子封赏了她的娘家,考虑到爹娘的意愿,所赐的宅子还是从前的沈家的老宅子,这几日正在叫工部修缮。   沈拾月觉得不能光叫某人大方,自己这个皇后也得有所表示,便打算从库房里挑几样礼物等乔迁之日送给爹娘,权当给娘家长长面子。   宫中宝物不少,她思来想去,想到了那只双色翡翠双鱼花瓶。   那件宝贝贵重又漂亮,这要是摆在家里,一定很亮眼。   就是……不知道某人舍不舍得?   咳,说起来,自打那日被她赶出去,某人可是两三天都没来凤仪宫了。   不知是忙,还是生气了……   沈拾月想了想,吩咐小霜道:“你去趟干明宫替本宫传个话,就说本宫想把那红白翡翠的双鱼花瓶送给忠勇公府做乔迁贺礼,看陛下怎么说?”   小霜应是,赶紧前去。   她在宫中喝了阵茶,须臾,却见小霜捧着捧只锦盒回来。   沈拾月不由奇怪:“这是什么?”   却见小霜道:“方才奴婢向陛下禀报了双鱼花瓶的事,陛下说宫中诸事全由娘娘做主,还叫奴婢把这两只玉壶春瓶给娘娘带回来,说在干明宫摆着也无用,不如交给娘娘安排。”   说着便赶紧把两只盒子一一打开,沈拾月便见一对釉色极佳的缠枝纹春瓶出现在了面前。   啧,那造型,那线条……   一看就知是非凡之物啊!   果然,便听小霜又补充道:“听干明宫的人说,是汝窑的传世之宝。”   沈拾月:“……”   这人……什么意思啊?   又想用宝贝收买她?   哼……   她哪里是那么容易动摇的?   想了想,她问小霜:“陛下瞧着如何?”   却见小霜道:“陛下政务十分繁忙,奴婢过去时,干明宫外等了好些大人,至少有二十几个,御书房也是进进出出,十分忙碌。”   沈拾月唔了一声。   ——这突然换了皇帝,又逢年节过完,朝廷肯定少不了忙。   “不过奴婢并没有等多久,守门的公公才一禀报,陛下就传奴婢进去了。”小霜又道。   沈拾月挑眉,那是自然,小霜代表的可是她。   只是没等说话,却见小霜又道:“奴婢瞧着,陛下似乎清减了些。”   沈拾月又是一顿。   ……这人怎么又瘦了?   “陛下……没有好好吃饭吗?”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却见小霜点头:“听福顺公公说,陛下近来忙得常常不能按时用膳,有时都亥时了才吃上晚膳。”   沈拾月不由皱眉。   这人,哪能这么糟蹋自己……   本来就清瘦,若是这么搞坏了肠胃,岂不是更麻烦?   ……莫不是在故意装可怜?   ~~   既然小傻子叫她做主,沈拾月便也没了顾虑,叫人那那支双鱼花瓶仔细包好,打算等娘家乔迁之日便送去。   至于那对儿汝窑的春瓶……   咳,这么好的东西,放在库房落灰也不好,再者,若是被人碰坏,就更可惜。   眼瞧过些天暖和,各种花就要开了,她这里刚好缺个插花的……   她于是将人摆在了正殿中。   院子里正好有几株腊梅,剪两只插上,殷红的梅花搭配青色缠枝纹的瓶子,别提多美来到。   小霜几个也连连赞叹:“这瓶子真好看,不愧是传世之宝。“”   “最要紧的是,这可是一直在干明宫摆着的,陛下二话不说就赏给了娘娘。这份福气,旁人可都没有!”   “那是自然!咱们娘娘可是天底下独一份儿的!”   ……   这一句一句的马屁,直叫沈拾月都听不下去了,咳了一声制止道:“好了好了,快别胡说八道了。时候不早,准备传膳吧。”   小霜忙应是,问道:“不知娘娘今晚想吃什么?”   “叫他们随便做些吧……”   沈拾月本也没想起吃什么,不过话才出口,她忽然想起一事。   脑子悄悄转了转,她又道:“对了,叫御膳房做道九转大肠,红烧鸭掌,酸辣鸡胗,再来道糖醋鱼,给干明宫送去。就说我叫人送的。”   咦,原来娘娘惦记着陛下不能按时吃饭,要主动送膳呢!小霜应是,忙去了御膳房,边走还边在心间高兴——太好了,娘娘终于又关心陛下了!   二位主子终于有合好的希望了!   ……   没过多久,热腾腾的饭菜便送到了干明宫。   彼时,慕容霄正在一堆奏折中忙碌,根本无暇他顾,耳听得晚膳二字,原本还不想叫人撤下。   哪知却见福顺道:“这是皇后娘娘特意叫膳房为陛下准备的。”   什么?   娘子叫膳房给他准备的?   慕容霄一愣。   娘子终于关心他了?   他于是立时改了主意,吩咐道:“摆在东暖阁吧,朕看完这道折子就去。”   福顺应是,忙叫人去东暖阁摆膳。   才摆好,便见君王大步踏了进来。   这还是连日来头一次见君王面带微笑,净过手后便急忙坐在了饭桌前。   福顺不由暗自感慨,还是得皇后娘娘出手啊!   ……没错,慕容霄此时心情十分激动。   谁能了解他的不容易?   娘子终于原谅他了!!!   不仅今日派人来问他的意思,也没把那一对儿玉壶春瓶给退回来,这会儿还特意叫人送了晚膳过来……   虽然不是她亲自送来的,但这顿饭就犹如寒冬里的一丝阳光,已经叫他求之不得了。   怀着这份激动的心情,慕容霄便举起了筷子。   然而待下筷之际,却不由愣住。   ……大,大肠?   ……还有鸭掌?   ……还有鸡杂???   这分明都是他平素不吃的……   尤其……鸡爪还是辣的。   娘子应该知道,他吃不得辣的……   环顾一圈,就只有那道糖醋鱼是他爱吃的。   “……”   ……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考验他么?   ……   此时,不光慕容霄在犹豫,一旁的福顺也在不停思考。   ——他在君王身边好歹也有几年,又岂会不知,这桌上的净是陛下不爱吃的菜?   别说不爱吃了,就那道猪大肠,陛下平素可是连桌都不让上的,嫌有味儿……   还有那鸭掌,陛下从前一直嫌弃吓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还有那道鸡杂……   合着这就是一桌下水啊……   ……啧,这也就是皇后娘娘,要是旁人敢送这些菜来,陛下怕不是要连御厨都斩了。   福顺不由十分紧张,心道陛下该不会这桌菜给掀了吧……   哪知出乎意料的,却见君王怔楞片刻后,忽然夹起大肠吃了起来。   咣咣几口咽下,又舀了一勺鸡杂入口。   紧接着又夹起一根鸭掌嘬了起来,等嘬完了,又从大肠来了一遍,吃的就犹如风卷残云,别提多畅快了。   福顺:“……”   啧,果然还是得皇后娘娘啊!   别说这桌子陛下平素不爱吃的,就是别的爱吃的,陛下这两日何时吃的如此香过?   慕容霄,【……没错,这一定是娘子在考验他,只要吃下这些,娘子就能原谅他了。】   所以别说猪肠了,便是牛肠羊肠鸭肠,他也一定要吃下去。   作者有话说:   陛下:娘子的考验真好吃呜呜,娘子果然还是爱朕的!!!   拾月:……想多了,纯粹就是想治治你挑食的毛病罢了。   ——   阳过之后身体很差,这几天只是打扫了一下卫生,就感觉腰酸腿痛浑身痛,好像被人用鞭子抽了一遍一样…… 第61章 【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眼看暮色浓重, 待沈拾月也吃完了晚膳, 却见丹桂领着福顺到了面前,道:“启禀娘娘, 陛下派福公公来了。”   沈拾月便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福顺忙奉上一罐茶叶, 道:“方才皇后娘娘叫人送的晚膳,陛下十分高兴,特叫奴才送一盒上好的六安瓜片给娘娘。”   沈拾月暗自挑眉, 那人还给她送茶?   她于是问:“陛下可喜欢那几道菜?”   “……”   福顺微微一顿。   啧, 这叫他该如何回答。   说“陛下其实不喜欢那些菜, 只是为了讨好皇后娘娘你才拼命吃下肚去的,方才奴才出来时君王还捧着茶杯一个劲儿灌水呢……”   福顺心道他可不傻, 要真这么说,只怕几句活不过明日了。   但要是说君王喜欢那些菜, 明儿皇后再叫人送可怎么好?他也担心君王的龙体啊。   思想一番, 他只能道:“今晚可是陛下胃口最好的一回了,娘娘叫人送的菜, 陛下全吃了。”   沈拾月闻言又悄悄挑眉。   全吃了?   啧,看来那人脾气比从前好了不少,从前可是一口都不肯吃的。   也罢,她于是先点了点头,道:“多谢陛下的香茗,请陛下一定保重身体,按时用膳才是。”   福顺赶忙笑着应是,便退出凤仪宫。   待一路回到干明宫,却见君王手中还端着茶盏, 脸色也依然还有些红, 没等他张口禀报, 已经忍不住问他:“皇后怎么说?”   福顺赶忙道:“回陛下,皇后娘娘听闻您今日晚膳吃的好,心间十分高兴,说感谢陛下的香茗,还请陛下一定保重龙体,按时用膳。”   话音落下,却见君王一顿:“就这些?”   福顺也是一愣,只好点头道:“就这些……”   ——难道他少问了什么?   却见君王又道:“皇后没说别的?”   比如请他过去歇息的话……   福顺只能如实道:“皇后娘娘就说了这些。”   慕容霄:“……”   ……难道娘子还是不肯原谅他?   希望一瞬落空,正当他黯然间,却见门外又有宫人禀报:“皇后娘娘派人陛下送了饮品。”   饮品?   慕容霄一愣,又赶紧道:“进来。”   宫人应是,紧接着,便见小霜端着一只银壶进殿,向他禀报道:“皇后娘娘叫奴婢给陛下送了新煮的乳茶。”   乳茶?   慕容霄一愣,这是什么东西?他可没喝过。   缺见小霜咳了咳,又补充道:“娘娘说是解辣的。”   慕容霄:“……”   福顺:“……”   啧,还是皇后娘娘最会拿捏。辣也是她给的,这会又来解辣了……   当然,人家小夫妻俩打情骂俏,他可不敢多嘴。这不,悄悄抬眼,却见君王竟牵唇笑道:“皇后有心了。”   福顺立时明白,忙上手接过小霜的银壶,赶紧给倒了一碗。   慕容霄接过来尝,入口的瞬间,顿觉一股丝滑漫上唇舌,乳香中有茶味,微甜却不腻口,叫五脏六腑都熨帖极了。   更要紧的是,方才一直在他舌尖缠绕的那股辣痛感,果然被缓解了不少。   与此同时,心间又忍不住充满了感动——   娘子虽考验他,却也不忘帮他解辣。   瞧,她还是心疼他的。   所以总归是有希望,他就再等待两日便是。   ……   ~~   日子一天暖过一天,眼看着,新君的登基大典也要到了。   慕容霄在前朝忙碌,沈拾月在后宫也没闲着,又是试衣妆,又是学礼数,毕竟除过新君登基,还有她的皇后册封礼,届时宗妇诰命都要入宫朝贺,她也不能丢分不是。   虽说不是什么体力活,但这一连几天下来,也免不得也有点腰酸背疼,还是很辛苦的。   眼看明日便是登基大典,这日天将傍晚,教礼的嬷嬷们都退下了,沈拾月终于解放,立时脱了礼装换上便服,打算先美美吃一顿再说。   哪知换完衣裳出来,却见小雪与丹桂在一旁嘀咕着什么,皆都皱着眉,似乎有些愤愤不平的模样。   沈拾月十分好奇,于是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却见丹桂上前道:“奴婢才刚听说,今日有几位大人向陛下上书立妃之事,说宫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伺候陛下,实在太辛苦,应该请陛下广纳后宫,好开枝散叶。”   沈拾月挑眉,这不,终于来了。   她就知道,这档子事是难免的。毕竟换了皇帝,后宫又出现这么多空缺,大臣们谁能放过机会?   她只是好奇,那狗男人的态度。   哼,莫不是已经在打听哪家的姑娘好看了?   她于是咳了咳,问道:“可知陛下怎么说的?”   话音落下,她又想起一事——   上回她可是说过,若他敢有别的女子,可是要死的很惨的……   啧,这可不能怪她,是他自己骗人在先,那会儿她哪里晓得他会是装的……   所以万一他真要选妃……她到底要不要管?   正犹豫着,却见丹桂笑道:“据说陛下把那几位大人派到黄河边修大坝去了,说他们太闲,合该去瞧瞧民申疾苦,多干几件好事才是。”   沈拾月:“……”   咳,这还差不多。   苏禾也在一旁笑道:“陛下心间只有娘娘,此番可算这几位大人不凑巧了。”   沈拾月装模作样的咳了咳,道:“去黄河边修大坝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几位大人若是做得好,也能名垂千古。”   苏禾又应是。   沈拾月又在心间默默轻咳,此番算小傻子聪明,逃过一劫。   小霜又问:“娘娘今晚吃什么?”   沈拾月莫名心情大好,于是大手一挥:“吃火锅,要麻辣的!”   咳,就算是先提前庆祝明日的封后吧。   小霜应是,便去了御膳房。   没过多久,热气腾腾的红油铜锅与各类肉菜便送到了。   只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陛下驾到”……   而待那通传声才落,却见一身团龙袍的某人也踏进了殿中。   沈拾月:“……”   啧,这人是有监控吗,怎么来的这么巧?   她无法,只能领着众人上前行礼:“参见陛下。”   便见某人忙面带微笑的将她扶起,道:“你我夫妻,不必客气。”   沈拾月努力维持微笑,问道:“陛下怎么来了?”   慕容霄:“……”   ……娘子为何如此问?难道一点都不希望他来吗?   他只能也努力保持微笑,道:“明日就是登基大典,朕前几日忙碌,这阵子得了空闲,终于能过来看看你了。”   说着扫了一眼桌上,又问道:“要吃火锅?”   沈拾月:“……”   这不很明显吗?   算了,给他面子,她便道了声是。   哪知话音才落,却见一旁的福顺灵机一动,立时道:“陛下正好没用膳,不若叫御膳房多添几个菜,陛下陪酿酿一起用吧。”   慕容霄心间挑眉,立时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嗯,福顺终于越来越像样了,朕心甚慰。   沈拾月:“……”   这两人是事先说好的吧?故意挑饭点来蹭她的火锅。   还有,谁说要与他一起吃饭了?   她还没原谅他呢,哼。   她于是道:“这锅子是麻辣的,只怕陛下……”   哪晓得话还未说完,却见某人立时道:“太好了,朕近来愈发喜欢麻辣口味。”   说着竟直接在桌边坐了下来。   沈拾月:“……”   算了,看他今天还算顺眼,她于是吩咐小霜:“叫御膳房再送些羊肉,牛肉,香菜丸子和豆腐。”   话音路下,慕容霄心间又挑眉,这不都是他爱吃的?娘子果然还是在乎他的,嘿,今儿来着了。   眼看铜锅里的红汤已经沸腾,小霜几个也替二人调好油碗,又将鲜切的羊肉片都下到了锅里,夫妻两人便开始吃起来。   第一口下去,沈拾月就高兴的想跳舞,这肥瘦相间的羊腿肉鲜嫩十足,从麻辣的红汤里出来,再在芝麻酱里过一遍,简直绝了。   鸭肠可不能用芝麻酱,需要蒜泥香油碗,才能突出本身的爽脆鲜香。   还有这香菜丸子,无论芝麻酱还是红油,都是绝配,一口一个,简直叫人停不下来。   今儿也是饿了,她兀自吃的酣畅淋漓,眼看红汤都煮没了一半,小霜来加汤的时候,终于想起一旁号称忽然喜欢麻辣口味的某人,挪眼看去,却见慕容霄正满脸通红,端着茶杯不停的喝水。   沈拾月:“……”   她只能问道:“陛下没事儿吧?”   慕容霄:“……没事,朕就是有点口渴……”   说完还咳嗽起来。   沈拾月:“……”   她只好放下筷子,给他拍了两下背,忍不住又道:“早知道就不要硬撑。”   还说能吃辣。   却见勉强平复下来的某人道:“朕只是不小心呛到而已,朕真的可以……”   说着立时从锅里捞了一串鸭肠,直接放进了嘴里。   便吃还边故作享受的点头道:“真是不错。”   沈拾月:“……陛下忘了蘸料碗。”   慕容霄:“……是吗?朕是觉得这样更好吃。”   啧,其实无所谓了,反正舌头都已经被辣麻了,蘸不蘸什么料碗,他根本也尝不出来了。   沈拾月:“……”   忽然有点怀疑,这人是真的好了吗?   会不会还有点后遗症之类?   瞧着好像也没那么聪明的样子。   无奈,她只好吩咐小霜:“叫茶房煮些乳茶来。”   小霜应是,便出去行事,没过多久,新煮好的乳茶便端上了桌面。   在一连喝下三碗之后,君王的面色终于不那么像煮熟的大虾了。   沈拾月也放了放心。   ——咳,她可不是关心他,只是担心叫皇帝在她这被辣出个什么事也不好不是?   ……   就这般,在乳茶的帮助下,慕容霄终于得以硬撑着陪着娘子吃完了一顿火锅而没被辣倒。   眼看火锅吃完,窗外的夜色也就更深了一重。   宫人们撤下碗碟,沈拾月瞅了瞅某人,正打算请他回去歇息,   却见有人入殿禀报:“寿康宫的春喜公公求见。”   寿康宫的人自然不能轻视,沈拾月忙道:“请进。”   宫人应是,紧接着,便见春喜到了二人跟前,一番行礼,对二人道:“太皇太后挂念明日的登基大典,有几件要紧事要嘱咐陛下及皇后娘娘。”   沈拾月与身边的男人一起肃正面色,道:“请皇祖母吩咐。”   便见春喜道:“明日一早便有大臣命妇入宫,因此请陛下娘娘务必在卯初前起身,万不要耽误吉时。”   慕容霄颔首:“朕知道。”   其实不管明天,他从小到大几乎都是这个时辰便起床了。   沈拾月也应了声是,虽然她习惯睡懒觉,但明天是什么日子还是晓得的,只是有些感慨,老太太也操心了,干明宫与她这里都有这么多宫人,也自会叫他们起床的。   哪知正这么想着,却见春喜又道:“从今晚起,到登基后满一月,陛下都必须歇在这凤仪宫,以示对皇后娘娘的尊重。”   沈拾月:“???”   什么?还要他在这里睡一个月???   哪里还有这样的规矩?   作者有话说:   太皇太后:狗孙子你奶奶只能帮你到这了。   ---   小伙伴们过年好!   前几天忙年,今天终于能喘口气了。辛苦大家的等待,发一波拜年小红包,祝各位小可爱兔年大吉,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62章   此时, 沈拾月满腹狐疑。   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要知道她这两天可是一直在跟着教养嬷嬷们学宫规, 根本也没学到这条啊。   然还没等她质疑,却见身旁的慕容霄已经颔首道, “以前的确听说过这样的规矩, 多谢皇祖母提醒。”   沈拾月,“……”   真的吗?   她咋这么不信呢。   然看看春喜与某人的神色,又似乎找不到什么可疑之处……   正在怀疑间, 却见春喜又道, “满第一个月往后, 逢初一十五,陛下也要歇在皇后娘娘宫中, 除此之外的时间才能去其他娘娘那里。”   谁料话音才落,却见慕容霄立时道, “不必担心此事, 朕这辈子除了皇后,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这话一出, 殿中众人都是悄悄一顿。   小霜几个皆都看向沈拾月,目中满是欣慰与感动。   ——太好了,陛下心间果然只有娘娘!这也太感人了呜呜……   沈拾月,“……”   ……真的假的?   这人可是惯会骗人的。   哪知紧接着,却见慕容霄又对春喜道,“将朕此话如实回禀太皇太后,也好请她老人家给朕做个见证。”   春喜赶紧应是,带着一脸笑猛拍马屁,“陛下待娘娘之心, 真是世间少有, 陛下与娘娘琴瑟和鸣, 太皇太后一定会欣慰的。”   话音落下,小霜苏禾小雪丹桂几个也都自觉跟上道,“皇后娘娘真是好福气。”   沈拾月,“……”   这人竟然还敢找太皇太后做见证?   ……好吧,稍微相信他一点吧。   她于是也在面上笑道,“多谢陛下。”   话音落下,就见春喜又道,“时候不早,请陛下娘娘歇息,奴才去给太皇太后回话了。”   说着便退了下去。   沈拾月,“……”   等等,就这么走了吗?   这意思是,这人从今晚就要在这里睡了?   而正在此时,却见福顺也道,“请陛下稍后,奴才这就取御衣。”   “嗯。”   慕容霄颔首,又吩咐小霜,“备水吧。”   小霜也赶紧应是,去了殿外吩咐宫人,苏禾小雪几个则赶紧铺床,纷纷忙活起来。   剩下沉拾月依然愣在原地,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娘的,看来今天这人必须睡在这里了。   还要睡一个月。   也是,毕竟太皇太后的口谕,她总不能公然作对,把他赶出去……   只是现在怎么办?   她往寝殿瞥了一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凤仪宫不是从前的景王府后院,寝殿中没有小榻。这下怕是连分床都不成了……   当然了,就算有,如今他已经贵为天子,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傻子,她自然不可能忽悠他去睡的。   ……所以,不如她睡地上?   这样想着,她便瞅了瞅寝殿的地面,心间默默盘算,殿中好歹有地龙,地上还有厚厚的织毯,只要多铺两床被子,应该不会很冷吧。   “不必担心,”   正在此时,耳边忽然传来慕容霄的声音,“今夜朕睡地下,你依然睡床便是。”   他一脸真诚道,“祖宗的规矩不好违背,朕会尽力不影响你。”   沈拾月心间暗自动了动。   真的假的?他果真愿意睡地上?   她清了清嗓,道,“陛下好歹贵为天子,还是我睡地上好了。”   “阿月,”   话音才落,却见他忽然看着她的眼睛道,“不管我是什么,在你面前始终如一。你永远是我的……漂亮姐姐。”   “……”   沈拾月不由一脸尴尬。   啧,这人说什么呢!   从前是个小傻子的时候就算了,现在居然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色叫她“漂亮姐姐”,简直叫人莫名的羞耻。   叫她一时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只能撂下一句,“陛下随便吧。”   便逃似的进了净房。   只留下慕容霄悄悄牵起了唇角。   ——瞧,一定是被他真诚的眼神打动了,她脸都红了。   愈发有希望。   ~~   待二人皆都洗漱完毕,却见寿康宫的卢嬷嬷又来了,捧着一条被子,对二人道,“方才太皇太后听过春喜禀报,心间十分欣慰,特赐赐天蚕丝锦被一条,望陛下与皇后娘娘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子孙隆盛,表率天下。”   沈拾月,“……”   好嘛,老太太居然连被子都赐了,着实细心。   且还只有一条被子,这是要把她跟某人绑死啊!   她只能先同慕容霄一同行礼,道,“孙媳谨遵皇祖母圣渝。”   “请二位圣人安歇。”   卢嬷嬷搁下被子,便礼貌告退。   余下沉拾月默默在心间叹了口气,而后对某人道,“既然太皇太后赐了锦被,便请陛下在榻上睡吧。”   说着便主动躺去了床边,盖上了被子。   ——既然太皇太后意思已经如此明显,她可是绝不能再动什么小心眼了。   就这么着吧,睡一晚又不会死。   须臾,便见努力压制心间狂喜的某人也上到了榻上,盖上了被子。   不得不说,这天蚕丝的被子果真是好物,轻薄且十分保暖,只薄薄一张,便将冬日的寒冷全然挡在了外头。   只是不太大,叫两人无法天各一方的躺着,只能尽力挨得近些。   如此,不多会儿,沈拾月便已经闻到了某人寝衣上淡淡的龙涎香。   她下意识朝某人投去目光,一眼便望见了他身穿寝衣的身形。   说实话,这些天他的脸上的确又瘦了些,不过……这身材似乎还跟从前一样好。   当然,她也晓得,现在躺在她身边的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有四五岁心智的小傻子,而是个正常的男人。   说实话,便是从前,她曾与他同床过的几次,两人也都是各盖各的被子,如今此这般情景,还是头一次出现。   沈拾月一时间不免有点想入非非——   说起来,一个正常的男人面对她这样要啥有啥的美人,是不是也会热血沸腾,忽的一下将她抱进怀中,然后……   沈拾月不由自主的畅想了几个片段,而后又在某一刻忽然清醒,赶紧摇了摇头——   想什么呢?这个人可是装傻子骗了她那么久!   哼!   为了不叫自己再起“邪念”,她索性翻身背对他,赶紧闭上了眼,强迫自己入睡。   明天可是她的封后典礼,落下黑眼圈可就不好了。   ……   虽然有些刻意,但大抵是累了,沈拾月还是很快便睡了过去。   大约是喜事临门,连梦中都是美好的。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从前的世界,赚到了一大笔钱,然后外出海岛度假,周遭椰林树影,水清沙白,波涛声声,好不惬意。   更要紧的是,身边还有一位身材极佳的美男,一路帮她撑着遮阳伞,还时不时替她买冰冰凉凉的椰子水解渴。   她十分高兴,于是捧着椰子惬意的在沙滩漫步,只是一个不小心脚下踩滑,摔飞了椰子,还扑倒了美男。   美男将她牢牢护在怀中,叫她不至于跌倒,她的注意力却全在美男结实的肌肉,还忍不住摸了两把。   正在羞怯间,却见那位美男垂目向她投来目光,一双风眼脉脉含情。   沈拾月更加惊喜,哇,原来美男长得这么好看。   只是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有点奇怪……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像是她非常熟悉的一个人,脑子里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正狐疑着,却见美男一把拢住她的腰,目视她的双眼,然后渐渐垂下头来,循着她唇的方向。   沈拾月心间一顿,紧接着激动起来。   ……这这这是要亲她吗?   ……这可是她的初吻呢。   不过能跟这样的美男亲吻,也值了。   她于是也面带微笑的仰起头来,迎了上去。   哪知,就在即将触上对方唇瓣的那一刻,耳边忽然想起一声,“陛下,娘娘,该起身了。”   沈拾月一愣。   紧接着,面前的美男与一切景物都不见,换成了古色古香的床帐与雕花。   迷蒙了几秒,她脑间终于反应了过来原来刚才是在做梦。   然而等她意识再度清醒,看清自己目前的状况后,却又是一愣。   ——她此时正钻进慕容霄的怀中,脸就贴着他的下巴,嘴唇还撅着……   再看他的下颌线……   娘的,不正是刚才梦里的美男?   沈拾月吓得一个激灵,立时就松开了手从他怀中滚了出去,同时在心间不住自我谴责——   娘的怎么又犯病了,差点都亲上他了!!!   ……不过不得不说,他确实还挺帅的,就算梦里换成后世装扮也依然挺养眼的。   咳,肌肉与身材也挺好。   然才这么想,她却忽的一顿,又摸摸摇头轻哼——沈拾月啊沈拾月,你这么能这么没原则!   她于是赶紧坐起下床,逃出了帐外。   ……   一片急促中,慕容霄也终于睁开了眼,   “……”   为什么这么快就天亮?   为什么这个福顺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来叫他们???   哪怕再晚一下呢!!!   她的唇都已经撅起来了,眼看就要亲到了!!!   ……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的陛下:福顺越来越像样了!   这一章的陛下:把福顺拉出去砍头!!!   福顺:@#¥%……&*(*&……%   ——   来了来了~~ 第63章   是日, 天色如洗, 艳阳高照,正是新君的登基大典。   自卯时起, 宫中便响起一声声礼炮, 待到五遍响过,已是天光大亮。   文武百官身着官服,列队进入宫门, 只见太和殿外一片肃整。   慕容霄身着十二纹章玄色龙袍, 头戴十二旒冕冠, 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步步登上宝座,紧接着, 礼官便在一旁宣读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先皇骤崩, 归于五行, 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 奉先帝之遗命,入奉宗祧。内外文武群臣,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册发妻沈氏为皇后。钦此!”   待诏书宣读完毕,丹陛之下,文武百官行跪拜大礼。   龙椅上的君王俯视四方, 道, “愿大周之天下, 永有所托,四海之赤子,永有所归。”   话音落下,群臣再度俯首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响彻云霄,经久不散。   登基大典之后,御驾驾临中宫。   在众宗亲命妇的见证中,沈拾月头戴九龙四凤冠,身披凤袍,跪地聆听自己的封后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乾坤德合,内外治成,典礼于斯,教化所兴。咨尔沈氏,为朕结发之妻,忠勇公沈平澜之女,崇勋启秀,贞静持躬,理应正母仪于万国。兹仰承太皇太后之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以奉神灵之统,母仪天下。钦哉。”   话音落下,她俯首行礼道,“臣妾叩谢陛下。”   身后众人也做好准备,要跪地向皇后娘娘行大礼。   只是正在此时,却见君王竟从宝座起身,将沈拾月扶了起来。   众人都有些意外。   ——依照礼制,此时只需女官将皇后搀起来便是,没想到君王竟然亲自来搀扶。   而紧接着,却见君王又一脸认真的望着皇后道,“昔日朕跌入尘埃,遭世人嗤笑之际,唯有皇后对朕不离不弃,悉心呵护,处处殚精竭虑,为朕所想,甚至将朕的周全置于她自身之上。皇后对朕的恩德,绝非一个皇后之位便能报答。”   话到此,沈拾月也忍不住有些意外。   ……这说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咳,毕竟从前她也是为了自己求生。不过,这般严肃的场面,他忽然这么煽情是要做啥子?   却听慕容霄又继续道,“更遑论皇后与沈家当初曾在这桩婚事上受过诸多委屈。因此,朕已命礼部将当初朝廷所亏欠沈家的聘礼照双倍弥补。”   听到此,沈拾月又悄悄挑眉,好家伙,这人要给她娘家双倍的聘礼?   还记得上回大长公主替她讨聘礼的公道时,曾听那礼部尚书说过,皇后的聘礼是黄金百两,白银千两,另还有府邸良田,三牲六畜,金器银器等等,这要是双倍的话……   还没等她算出多少,却听某人又道,“今日还需请诸位见证,朕此生绝不负皇后。”   这话一出,殿中众人皆又是一顿。   ——君王这是在立誓吗?   沈拾月也是一愣,这人疯了吗?干嘛要在这样的场合忽然说这样的话?   哪知紧接着,却见他又继续道,“若有一日朕违背誓言,辜负了皇后,定当天打雷劈。”   什么?天打雷劈?   大抵是前阵子发功给发怕了,沈拾月一个激灵,立时捂住了他的嘴。   众人本已经被君王惊得合不拢嘴,见此情景,又纷纷朝沈拾月看去。   什么?皇后居然敢捂陛下的龙嘴?   慕容霄也是一愣,垂目看向沈拾月。   沈拾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只得赶紧把手收了回来,努力尬笑道,“良辰吉日,陛下说这种话多不好。您的心意,臣妾已经明白了。”   ……啧,真是要尬死人了。   然哪知那人却愈发坚定道,“朕不怕立誓,朕会说到做到。”   说着还拉住了她的手。   沈拾月一个激灵,强忍住没有把他甩开,心间忍不住咆哮,这人的病到底好没好?为什么忽然这么中二……   却见一旁的昭阳公主开口道,“皇兄与皇嫂鹣鲽情深,真是羡煞旁人。”   话音落下,周围众人也纷纷道,“陛下待皇后娘娘之心,真是天下少有。”   “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   沈拾月只得强忍尴尬努力笑着颔首,还得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跟身边的中二男子道谢,“多谢陛下隆恩。”   一时也不好意思从他的手掌中抽出来。   ……罢了,左右当上了皇后,吃点小亏就吃吃点吧。   ~~   册后典礼完毕,君王又驾临集贤殿,同文武大臣们共襄自己的登基大宴。   沈拾月也在后宫设宴招待前来观礼的宾客。   此时,柔仪殿内灯火辉煌,美酒芬芳。   众人的恭维就如同各色佳肴叫人应接不暇——   “如今是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真乃百姓之福。”武郡王妃道。   “是啊,自打过完年,天气一天比一天好,臣妇就一直想着会有什么喜事,原来是前朝后宫迎来了陛下与皇后娘娘,这可真是老天开眼。”宁阳侯夫人也跟着道。   “陛下英明神武,娘娘端庄贤淑,这天下定然是海清河晏的新气象。”   其余众人也都边说话边向沈拾月敬酒。   沈拾月笑着颔首,做出端庄模样,心里却忍不住感慨,还是这些贵妇们演技好,瞧瞧,这话说得多真诚,就好像今日才认识她一样。   从前当景王妃时,也不见这些人对自己这么殷勤,果然皇后就是不一样。   待恭维过她,却见武郡王妃有人将目光投向她娘沈夫人,道,“忠勇公与夫人也是好福气,教养出如此贤德的皇后娘娘,也是为家国立下大功了。”   舞阳侯夫人也跟着道,“是啊,想当初沈夫人陪着公爷卧薪尝胆,含辛茹苦,确实不易,如今有此福报,真是老天开眼。”   沈拾月心道,那也确实,想她爹那般忠于小傻子,为他前前后后吃了那么多苦,如今也算没白费。   母亲沈夫人却赶忙谦虚道,“臣妇岂敢居功?这都要多谢陛下厚爱才是。”   沈拾月则顺势向母亲道谢,“母亲与父亲这几年确实辛苦,多谢母亲辛苦教养,本宫敬您一杯。”语罢端起酒杯。   话音落下,其余众人也赶紧跟着举杯,对沈夫人道,“敬夫人。”   场面甚是壮观。   沈拾月心间又感叹,这可是小傻子一人得道,她全家跟着升天了,想当年他们家落魄的时候,这些人又有多少肯拿正眼看她母亲呢?   正这么想着,她目光无意扫过一个面孔,不由有些奇怪。   那是一位与自己母亲差不多年纪的妇人,与其他人此时竭力附和的样子不太一样,这位妇人微笑中还带着些许躲闪,似乎有些心虚的模样,   方才见礼时女官曾介绍,这是宁津侯夫人,沈拾月当时并未留意,此时暗自琢磨了一下,忽然想了起来。   ——这位宁津侯夫人姓吴,曾是她母亲的“闺中蜜友”,早年间也曾时常与母亲见面,只不过在他们沈家出事后便没了来往。   当然,那时人人自危,不与他们来往,也可以理解,只是有一回,杨妈与母亲去卖豆腐,在集市上正碰上这吴氏出行,她的马车在路上横行直撞,撞翻了才摆好的豆腐摊,其间,这夫人明明瞧见了她母亲,竟然也丝毫不过问,只装作不认识,指挥着车夫扬长而去了。   可怜她母亲与杨妈,白白赔了一车豆腐不说,还落得满身泥泞,只能空着手回家,气得杨妈悄悄骂了许久。   那时沈拾月虽还没穿来,没能亲身经历当时一家人的气愤,但此时回想起来,心间也还是气的不成。   她想了想,心道好歹坐上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怎么也应该为母亲与杨妈讨个说法吧。   她于是主动向那吴氏开口,道,“宁津侯夫人怎么坐得那样远?本宫记得你与本宫母亲曾是手帕之交,当初也经常到沈家做客的。”   话音落下,众人都朝吴氏看去,一时都不由有些惊讶,这宁津侯府的三品诰命夫人,居然与皇后有交情?   却见那吴氏起身讪笑道,“昔日幸与夫人相交,臣妇乃是三生有幸。”   话音落下,却见沈拾月话音一转,“只是前两年,就不见你与沈家来往了。”   这话一出,众人又挑眉——   “前两年”,不正是沈家蒙冤落难之时?   那时却不与沈家来往,看来这吴氏也不过是势力小人。   众人又朝吴氏看去,却见其一脸尴尬道,“请皇后娘娘恕罪,那时臣妇家中诸事缠身,虽有心去探望夫人,却苦于无法脱身……”   沈拾月一脸了解的模样颔首,“今日百忙之中能来这里,也是难为你了。对了,你与我母亲上回见面是何时来着?”   这话一出,吴氏登时跪地磕头道,“昔日是臣妇有眼无珠,狼心狗肺,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啊!”   沈拾月却故作惊讶,“一点小事,何必说得如此严重?”   却见对方又道,“那时臣妇曾在集市偶遇夫人,原想下车与夫人叙话,怎知那车夫鲁莽,只顾着赶车,不小心冲撞了夫人,臣妇心间十分愧疚,原本想上门致歉,怎奈一时找寻不到贵府,这才耽搁了……求皇后娘娘恕罪!”   这话说完,众人这才晓得曾发生过什么事。   不由纷纷在心间啧啧——这还手帕交呢,路上遇见不打招呼也就算了,居然还欺负过人家……   还说什么找不到沈家住哪?她堂堂侯府夫人,找一家子还会找不到?   咳,这样的人,也活该今日在这大殿上丢人了。   眼见对方丢人也丢够了,沈拾月终于又开口道,“夫人也不必如此,回去嘱咐好家中下人,往后切莫目中无人,万事小心就好。不然哪天惹出祸事,只怕要连累夫人与宁津侯。”   ——嗯,好久没发功了,今天就小发一下,也治一治这吴氏当众编瞎话。   说着她于是又故作和蔼道,“快平身吧。”   那吴氏应是,这才又回到座位上,然而神色较方才确实更加难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当众消失在众人面前。   沈拾月默默看在眼中,不由心情愉悦。   这当了皇后就是好,想说什么说什么,发功也不必想什么话遮掩。   爽!   宴间歌舞继续,重回一派升平景象。   作者有话说:   陛下:娘子,还有更爽的……   作者冲上来捂嘴:住口!就算你是小傻子也得口口口口!   ——   阳了之后一直咳嗽,尤其过年那几天更严重了,前两天终于去医院拍了个片子,这才发现肺部有点炎症QAQ……   前几天一直在老老实实吃药休息,拖到现在才更,求小伙伴原谅。   好消息是医生的药很管用,现在比以前好一些了。   年过完了,作者也努力恢复正常更新,么么啾大家~~ 第64章   从上午到下午, 热热闹闹了近两个时辰, 封后宴才落下帷幕。   宾客们纷纷告退,沈拾月特意留下母亲说了会话。   “宅子母亲可见过了?修得如何?”   沈夫人忙点头道, “见过了, 比从前大了两倍,已经快要修好了,出了正月就能搬过去了, 这都是陛下皇恩浩荡啊!”   沈拾月颔首, 又道, “过几日国子监要招考新生,不知道阿济有没有准备?”   沈夫人又点头道, “自打安定下来,他这几日都在念书, 至于考不考得上, 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沈拾月笑道,“就算考不上也没关系, 咱们阿济那么聪明,天底下好书院也那么多,还愁没有去处?再说他的武功也好,考武举也是一样的。”   她知道,现在沈家得势,必定少不得来攀附他们的,作为她的弟弟,就算真考不上,那国子监大抵也能上。但不论如何, 他们也还是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毕竟这天下是慕容家的, 若沈家在那些阿谀奉承中迷失, 还是挺危险的。   所以国子监事小,落下把柄事就大了。   好在母亲明白她的意思,立时点头道,“娘娘放心,你父亲早已立下家规,叫阿济自己努力,决不能拖娘娘的后腿。”   沈拾月放了心,随即又狡黠一笑,问娘道,“方才我在宴上说那吴氏,娘可解气了?”   沈夫人一愣,随后又一笑道,“难为娘娘还记着,其实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如今我们过的好,也无所谓解不解气。娘娘不必为着我操心。”   “那不成,”   沈拾月道,“当时咱们没办法就算了,今日女儿有了能力,当然得叫她知道我们沈家人不是好欺负的。”   沈夫人笑道,“托陛下与娘娘的福,如今谁还敢欺负我们?说起来,这都要多谢陛下。幸亏陛下及时康复,平安登上大宝,否则,如今我们还不知是什么处境。”   话音落下,沈拾月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其实今次最关键的,还是小傻子及早复原早有谋划,否则就凭那慕容瀚与田太后的狠毒,她们大抵不会活到寿终正寝的。   也幸亏小傻子是装的,不然那天晚上就算她自己再怎么发功,又怎么抵挡得住那些真刀真枪的禁卫军?   正这么想着,却见苏禾进来禀报,“启禀皇后娘娘,方才陛下在宴上论功行赏,为公爷平反罪名,并追封了当初给陛下治病的那位大夫为杏林伯,还下旨派人寻找他的后人,予以安抚奖赏。”   话音落下,沈夫人忙道,“臣妇多谢陛下隆恩。”   沈拾月则叹了口气,“只可惜那位大夫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愿能找到他的家人吧。”   却见苏荷又道,“对了,陛下还降了宁津侯的爵位。”   什么,降宁津侯爵位?   这话一出,沈夫人立时一脸惶恐道,“不过一点陈年小事,竟然惊动了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沈拾月也有点意外,消息这么快就过去了?   ……这人冷不丁的降宁津侯的爵位,难道也是为她娘报仇?   她于是问苏禾,“可知是为什么?”   却见苏禾咳了咳道,“前殿的消息是说因宁津侯宴间失仪……也不知是不是有其他原因。”   沈拾月,“……”   好吧,就当是那就宁津侯殿前失仪吧。   她安抚母亲道,“那夏津侯御前失仪,与您有什么关系?我早说了,他们那种门风不正的,本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咳,方才不过随便发发功,谁能想到有人这么配合。   沈夫人只能应是,待苏荷退下,才又压低声对闺女倒,“这都是托娘娘的福,陛下看重娘娘,才能如此厚待我们沈家。”   “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如陛下这般的男子,还真是没见过几个。莫说是君王,便是寻常夫君,也做不到这么宠妻的。今日这等场面,居然立誓……”   沈拾月,“……”   不提还好,一提她的尴尬症又要犯。   咳,与其说那人宠妻,不如说他中二吧。   “只是……”   正尴尬这,却见母亲又话锋一转,再度压低声道,“只是不管陛下如何,娘娘也要多打起精神,尽快诞下龙子才是。”   沈拾月一顿——诞,诞下龙子?   娘这是要催生了?   ……不过说来也是,在这众母凭子贵的封建社会,她嫁的还是个皇帝,哪能不生孩子呢?   而且还得生出儿子来,毕竟家里真的有皇位继承。   正这么想着,却见母亲又一脸神秘的问她,“说起来,娘娘与陛下成婚也有快三个月了,不知……那个,可还顺畅?”   沈拾月,“……”   ……什么“顺畅”?   娘居然问她这样的事???   再说,就凭那人以前装的那个模样,她便是想顺畅也下不去手啊!   她只能红着脸,十分不自在道,“陛下从前那个样子,我怎么可能……我们还没有同房过。”   “什么?”   这话一出,便见沈夫人大惊,“就算陛下从前那般,可现在好了也有些日子了,竟然一次也没与娘娘同房过吗?”   沈拾月点了点头。   却见娘又一惊,进一步压低声音道,“莫非陛下有什么问题?”   沈拾月,“……”   她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他有没有问题……   她只好道,“不是的,是……是陛下自打入宫以后就特别忙,我每天都睡得早,每次等不到陛下来就先睡了,所以还没机会……”   却见娘叹气道,“什么事比那个更重要?便是再困,娘娘也该等着陛下。这个年纪的男子……最是如狼似虎。万一陛下憋得厉害等不及,有了别人……”   沈拾月立时瞪眼,“他敢?”   哼,今早才当着那么多人发过誓的,他要真有了别人试试。   沈夫人却叹气道,“陛下是天子,哪有什么敢不敢?无论如何,娘娘如今身为皇后,为陛下绵延皇嗣是第一要任。打今儿起,别再那么早睡了,夫妻琴瑟和鸣,早日诞下皇子,才是最要紧的。”   ……   要看时间不早,沈夫人又将闺女仔细叮嘱一番,便起身告退了。   留下沉拾月自己琢磨起来——   虽然在原来的世界,作为单身狗的她从来没有想过生娃儿的事,但眼下她可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这么爽的身份,要想保住,还确实得生个儿子。   而且恐怕还得多生几个,一个当皇帝,其他的来辅佐,这样就不怕外人掺和了。   咳,虽然还没有完全原谅某个狗男人,但还是得现实点,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才是。   当然,那人骗她的事,也不能随便就过了……   沈拾月思量一番,起身去到书桌前。   ……   ~~   相较于后宫的宴会,前朝的酒宴要更加冗长些,等到结束,天都已经黑了。   君王顾不得休息,只回寝殿换了衣装,便乘辇来到了凤仪宫。   “陛下驾到……”   随着福顺响亮的通传声,慕容霄身穿玄色团龙袍,头戴紫金冠,威仪俊美步步生风的踏进垂花门。   便见沈拾月正领着众人行礼相迎,口中唤着,“恭迎陛下。”   他忙将她扶起,温声道,“今日辛苦,不必多礼。”   沈拾月应是,先跟他踏进殿中。   慕容霄环顾殿中,见桌上并没有饭菜,于是问道,“可用晚膳了?”   沈拾月道,“午宴一直吃到下午,臣妾也不饿,便没有传膳。若陛下饿了,臣妾叫宫人们去传。”   慕容霄于是道,“朕也不饿。”   也是的,一场酒宴从中午吃到了天黑,哪里会饿?   趁这功夫,不如两人说说话。   他于是挥手,示意闲杂人等先退下。   众人领命,纷纷垂首退出殿中,并掩上了殿门。   转眼,殿中就剩了两人。   想说的话已经酝酿了一路,趁此时无人,慕容霄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再度握住娘子的手,温声道,“阿月,今日你捂住朕的口,朕便知道你心里还有朕……阿月,谢谢你。若朕还有没做到的事,你尽管说,朕都会去做。”   沈拾月,“……”   她想告诉他,今日捂他嘴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跟心里有没有他是两码事。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   她于是开口道,“陛下真的可以做到吗?”   慕容霄坚定点头,“绝无食言。”   沈拾月便也点了点头,紧接着从一旁的桌上拿出一沓纸,放到他面前道,“那便请陛下把上头的话都抄一遍,记在心里,且都要做到。”   “哦?这是什么?”   慕容霄好奇接过,拿到眼前一看,见最上头那张纸用又粗又黑的笔迹写着四个不甚漂亮的大字——《为夫守则》。   “……”   再试着翻开后头的纸张,只见还有些不甚好看的歪歪扭扭的小黑字——   一,从今日起,需尊重妻子。要明白,妻子是独立的个体,凡事要尊重妻子的意愿,不能私自为妻子做决定。   二,要忠于妻子。一生一世一夫一妻,绝不能有二心。   三,要无条件信任妻子。凡事不得对妻子起疑心,甚至私自调查。   四,决不能再对妻子有任何隐瞒,无论事情大小,都要对妻子以诚相待。   五,家中财务夫妻共有,若有动用,需提前向妻子告知。   六,还没想到,想到随时补充。   七,以上种种,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慕容霄,“……”   好一个为夫守则。   作者有话说:   陛下:实话实说,娘子你得练练字……   拾月:第六,不准给妻子挑毛病!   陛下:娘子的字最好看了!   --- 第65章   沈拾月原以为, 慕容霄会犹豫一下。   哪知却见他只上下扫过一遍, 便笑着点头:“朕答应就是了。”   说着便来到桌边坐下,找了纸, 又研了墨, 就要提笔照抄了。   事关重大,沈拾月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清楚,于是在他落笔前一拦, 道:“陛下要想清楚哦, 如果做不到这纸上所写的话, 会天打雷劈哦。”   哪知却见他牵唇一笑,道:“朕做得到。”   说着便要继续落笔。   沈拾月再善意提醒一遍:“这个可不是随便说说, 可能会很灵的,陛下不要掉以轻心, 倘若做不到, 真的会天打雷劈的。”   说着又咳了咳:“就像那晚在景王府墙头被劈死的人一样。”   哪知慕容霄连犹豫都没有,依然坚定点了点头:“反正朕做得到, 老天一定不会劈朕。”   说着终于在纸上落笔,开始抄写起来。   沈拾月在旁看着,不由在心间默默道,瞧,她可是给过他机会,把利害都讲明了的,这可是他自己选的。所以将来要是真的应验,可不怪她!   这么想着,就见慕容霄在纸上笔走游龙, 没费多少功夫, 已经抄完了第六条。   在写下“七”字后, 却将笔一停,对她道:“要不再添几项?”   沈拾月哦了一声,问道:“添什么?”   却见他沉吟道:“每日不管多忙,都必须陪娘子用早膳。”   沈拾月却挑眉:“陛下每天那么早就要上朝,上了朝还要处理政事,要是饥肠辘辘再等我起床吃早膳,会低血糖的。”   慕容霄一愣:“……何为低血糖?”   却见沈拾月道:“就是面色苍白、四肢无力、心慌手抖加头晕、还有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减退、精神不振等症状,长期不吃早饭并且辛苦工作的话,很容易会这样的。”   慕容霄:“……”   她这是都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还有,她就没想过早些起床陪他吃早膳吗?   算了,君王决定还是先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于是改口道:“既如此,那就每日陪娘子用晚膳吧。”   说着看向沈拾月,却见沈拾月没有反对。   ——嗯,晚膳就晚膳吧,反正不要她早起就行。   哪知慕容霄又道:“对了,顺便再添一项——第八,每日不管多忙,都要陪娘子就寝,不可叫娘子孤单入睡。”   沈拾月:“……”   她根本没觉得孤单,自己睡大床也挺舒服的好不好。   所以到底是谁陪谁就寝?   然而没等说话,却见他已经提笔在纸上写了下来,字迹宛如铁画银钩,甚是养眼。   “……”   算了,写了就写了吧,看在他长得还算养眼的份上,有总比没有好。   而待这几个字写完,却见慕容霄又沉吟道:“再添一项,第九,往后若得什么宝物,一定先进献娘子。”   这倒叫沈拾月有些意外,问道:“为何要如此?”   却见慕容霄道:“因为娘子是朕的监护人,是一家之主,所有的宝贝合该是娘子的。”   哪知话音落下,却未见她感动,而是眯着眼睛哦了一声,道:“所以那时候你就好了,否则怎么知道我说过这样的话?哼,陛下果然一直在我面前演戏!”   慕容霄:“……”   谁能想到她的重点会在此?   眼看娘子又要生气,这半天的马屁就要功亏一篑,他赶忙解释道:“就算好了,朕也一直记得以前的事,娘子说过的每一句话,朕都记着。”   “真的假的?”   沈拾月一脸不信的瞧他。   “君无戏言。”   慕容霄努力镇定,迎接娘子的审视。   许是没从他眼中看出心虚,就这般惊心动魄了一阵后,沈拾月终于收回目光,叹道:“好吧,左右都过去了,我也不再追究了,反正从今往后,陛下不能再骗我,否则……”   她指了指为夫守则的第四条,上头白纸黑字赫然写着:“决不能再对妻子有任何隐瞒,无论事情大小,都要对妻子以诚相待”。   慕容霄也秒懂,立时点头道:“绝不再犯。”   看在他主动上交宝贝的态度上,这茬就先过了,毕竟目光得放长远。   不过沈拾月又道:“再加一条,‘陛下要坚持锻炼,不能暴饮暴食,不能酗酒熬夜,要保持高尚的审美,不能低俗。不能变成大肚秃头油腻男’。”   慕容霄:“……什么是油腻男?”   却见沈拾月道:“就是有种男人,满脑子都是猥琐低俗的事,还觉得别人也跟他一样,就仿佛从恶臭的油锅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都油腻腻,不想叫人再多看他一眼。”   慕容霄了然,而后坚定道:“朕一定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说着便要抬笔将这条添上去,却见沈拾月又道:“对了,再加一条,‘无论以后娘子日后是否身材走样,皮肤松弛,年老色衰,陛下都不得嫌弃’。”   话音落下,却见慕容霄笔尖顿了顿,而后,却又忽然牵起唇角笑了起来。   沈拾月立时警觉:“怎么了?”   这人,莫非实在笑她双标?   哪知却见他道:“娘子就算老了,也一定会是可爱的,朕怎么会嫌弃?”   ——太好了,娘子真的原谅他了,都已经想到自己老年的模样了!   沈拾月却又挑眉,^“真的假的……”   啧,这人还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不过想想也是,她这般可爱的姑娘,老了也一定是可爱的老太太,嘿嘿。   正心情舒畅间,却见他已经把方才说的几条都写好了,还又问她:“娘子可还要添些什么?”   沈拾月又想了想,终于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了,等日后想起,随时补充吧。”   慕容霄也颔首:“也好。”   说着将笔放下,又从身上拿出一枚金印,在字迹之下认真摁下,而后将纸交到沈拾月手中,道:“就请娘子收好。”   沈拾月美滋滋的接过,上下打量一遍,不由颔首道:“这个为夫守则,现在已经可以称得上宠妻守则了。”   某人在身旁趁机谄媚:“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说着忙又找来一张白纸,御笔亲书四个大字:“宠妻守则”。   沈拾月被逗笑,心里愈发美滋滋。   成了,有了这个,什么也不怕了。反正日后若他违背,都不用她找他,老天爷自会收拾他。   当然,但愿不用老天爷出手,他能做到最好。   眼看墨迹已干,她将纸张小心叠好,又仔细放到自己的宝箱里,又落上锁,这才放了心。   只是待做完这些,才一转身,却冷不防进了他的怀。   “娘子……”   慕容霄将她温柔的圈在臂膀之中,低头嗅着她的发香,就这般轻声唤她:“娘子……”   沈拾月微微一怔。   说起来,这似乎还是两人的第一个拥抱。   她原本还本能的想挣扎一下,此时竟也忘了,只觉他的怀抱还挺舒服,是温暖的,还有淡淡的香味,叫人十分安心。   只不过……这才写了保证书,也不能太过放松,她于是挑眉故作骄矜,道:“干嘛忽然抱人家?”   却听他在她耳畔低声道:“谢谢你做朕的娘子。”   “谢谢你不离不弃的照顾朕,护着朕。”   “朕那日所说的话都是真心。若没有你的陪伴,朕现在,不知是什么样子。”   回想上辈子那稀里糊涂又孤零零的日子,他真是后怕。   幸而此生能遇见她。   ——若没有她,他当然也会报仇,但只怕会变得冷血无情,日子绝不会有现在这般温暖。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沈拾月竟有些心虚。   咳,她其实也是为了自己要宝贝,要银子,办戏班子等等……   对了,他不是有记忆?既然记得从前的事,他还这样觉得?   嘿,还真是挺好养的。   她感慨又好笑,于是从他怀中出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只要陛下好好的,娘子还是会一直疼你的。”   “嗯,”   已经当了皇帝的某人竟然也不生气,只乖乖道:“还是漂亮姐姐对朕最好。”   沈拾月一愣,一时又羞又恼,又不由伸手锤他一下:“还跟我装傻。”   哪知却被他顺势捉住手,然后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沈拾月心间一动。   无论从前那个世界还是现在,这这这还是她头一次被人亲……   就觉得……他的唇……好像还挺软的……   正在怔楞之际,却又觉有一只胳膊揽过她的腰,将她重新抱入怀中。   沈拾月猝不及防的回神,却见他那张好看的脸忽然逼近眼前,停顿一瞬后,竟然垂首吻上了她的唇。   嗯……   沈拾月心间又是一滞。   ……原来不止软,还有点……Q弹……   像果冻。   这一瞬间,全世界都被她抛诸脑头,脑子里只剩了果冻。   温暖的,漂亮的果冻……   ……   只是渐渐地,空气又炙热起来。   某人的臂弯越来越紧,护膝也越来越深。在某一刻,又忽的将她报齐,去了榻上。   沈拾月直觉一阵晕眩,心间还有些莫名的兴奋。   嘿,终于要来了。   好吧,反正该来的总要来的,这是自己的夫君,长得这么帅,还是个皇帝,也没什么遗憾的。   她于是顺水推舟,全凭着他。   ……还主动帮他脱了外袍……   中衣……   干差猎火之间,她还不忘问道:“对了,陛下从前中的那个毒……没事了吧?”   却听正一边问她一边忙碌的某人嗯了一声:“没再发过。”   咳,他生平也是头一回解菇凉的一带,这才晓得,这么复杂……   当然,天下又有何事能难得到他堂堂君王?虽是第一回 ,但慕容霄也很快摸到了门倒。   正在顺利之际,却听那姑娘又问:“……对了,陛下今日喝酒了吗?”   慕容霄边吻她边回答:“喝了些。”   话音落下,正还要继续吻,却一下被她捂住了口。   慕容霄一愣,忙问:“怎么了?”   却见那姑娘皱着眉问他:“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喝酒呢?’   慕容霄:“……啊?”   ……登基大典这样重要的日子,不能饮酒吗?   正一头雾水之际,却见那姑娘又一脸遗憾道:“饮了酒,今日就不能……同房了。”   说着竟开始伸手系起才被他揭开的衣带。   慕容霄却更懵了,忙问:“为何不能?”   却听沈拾月道:“因为喝酒极有可能会影响孩子的健康。”   慕容霄:“???”   又愣了一下,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于是哭笑不得道:“这是哪里来的说法?再说,可是这是你我的第一次,未必会有孩子……”   哪知那姑娘却一脸认真的反驳他:“未必,就是还有可能不是吗?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绝对要认真对待,不能出任何问题。所以还是等等吧。”   慕容霄:“……那要等多久?”   却见沈拾月想了想,认真道:“以人体新陈代谢的速度,最少要三天才能把今日陛下喝的酒代谢掉,就先等三天吧。”   慕容霄都傻了:“还要三天???”   沈拾月却淡定点头:“所以若要同房,陛下就要记得至少三天不能喝酒哦。”   慕容霄:“……”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说法???   而且为什么不早点说!!!   若能早点说,他今天一定会把酒换成茶……   作者有话说:   陛下:QAQ 第66章   委委屈屈又艰难的一夜过后, 慕容霄依然回到干明宫, 修正仪表,更换龙袍, 奔赴登基大典之后的第一个早朝。   从拂晓到天亮, 君王都在忙碌中度过,或是接见大臣或是处理政事,连早膳也只能匆忙用过, 一直到将正午之时, 才终于得了点空闲。   点心房及时送来了茶点, 一壶上好的祁红,还有一碟樱桃酥酪。   那洁白嫩滑的酥酪与甜白釉的碗盏交相辉映, 酥酪的正中点缀着一枚糖渍樱桃,红艳艳, 还透着甜蜜的果香。   慕容霄瞥了一眼, 不知怎么,脑间却闪过昨夜榻上的景象。   这酥酪, 不正像他娘子……   咳,君王不由有些神思飘远,同时又有些郁闷。   居然还要再等两天……   不成,他得想想办法。   御书房内的宫人们忽然听见君王吩咐:“传陆蕴和。”   陆蕴和乃是太医院院使,这话一出,福顺立时紧张起来,赶忙问道:“不知陛下哪里不舒服?”   ——君王生病可是大事,不能掉以轻心!   哪知却见君王瞥他一眼,道:“朕只是想问他些事, 不必张扬。”   福顺这才放了心, 忙应是, 出去找人了。   没过多久,便见太医院院使陆蕴和匆匆赶到,跪在御案前道:“臣陆蕴和参见陛下。”   神色同样有些紧张。   慕容霄道了声免礼,又挥退人手,道:“陆卿不必紧张,朕只是有些问题要问你。”   陆院使忙道:“请陛下吩咐。”   却见君王道:“朕听说……饮酒后同房,会致使生出的孩儿身体不康健,你可听过此种说法?”   啊?   陆院判一愣,饮,饮酒后同房?   陛下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当然,不管陛下问什么,他必须立刻回答,陆院使于是赶紧整理语言,回答道:“启禀陛下,酒之一物,性温味辛而苦甘,温能驱寒,辛能发散,秋冬两季饮用,可以驱寒保暖,行气和血。但需适量,一旦过量饮用,则会伤肝损肺。若父身不康健,诞下的孩儿定然也会受到影响,因此,若是长期酗酒期间诞下的孩儿,极有可能会不太健康。”   话音落下,慕容霄暗自挑眉,他这两年从未沾过酒,也就昨日登基酒宴才喝了点,区区几杯,应该算不上酗酒。   所以……这个可能可以忽略?   他于是又问:“那人体内的元阳,需要几日才能代谢?”   代谢?   陆院使都听懵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好在看出他的怔楞,慕容霄又及时给他解释道:“就是吐故纳新的意思。”   哦……   陆院使这才懂了,忙又道:“启禀陛下,这清浊替换之事,要分人而见,若是身体孱弱的病者,自然是要慢些,但若是身体康健的青年人,一般一两日就可以。”   一两日……   慕容霄立时眼睛一亮。   看吧,今日还真是问对了,这果然是娘子多虑,他没有酗酒,身体也一向健康,根本不用等三日那么久。   宝座上的君王兀自如沐春风,下头的陆院使则在心间努力琢磨,君王怎么会忽然问起这种问题?   正在此时,却见君王又顺口问道:“对了,你可听过,‘低血糖’这个说法?”   什,什么?   陆院使不由再度一头雾水,低,血,糖?这是何物?   而聪明如慕容霄,一看他这模样便知道结果,只能再次主动解释道:“就是倘若人不吃早膳,就容易面色苍白,四肢无力,还有心慌手抖头晕之类。”   话音落下,却见陆蕴和一脸恍然道:“原来如此。的确,正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对于人体来说亦是如此,早膳至关重要,若不吃早膳,极易造成心脾两虚,气血不足,症状便是头晕多汗,心悸心慌,甚至会出现幻觉。”   说着又一脸佩服的道:“请陛下恕老臣才疏,今日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这‘低血糖’三字,甚是贴合。陛下雄才大略,博古通今,真乃万民之福!”   慕容霄:“……”   这哪里是他有才,分明是娘子……   话说回来,连太医院院使都不知道的词,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先挥退了陆蕴和,正欲思量,却见福顺捧着一个亮晶晶的盒子入殿禀报:“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叫人给您送了礼物来。”   礼物?   慕容霄回神,倒有些惊喜,忙吩咐:“打开看看。”   福顺应是,便将宝盒打开,却见内里还有一块锦缎包裹。   他不禁牵唇一笑,索性亲自拿到手中。   看看娘子到底给她准备了什么宝贝?   等再打开锦缎,内里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真容,却竟是两张纸。   一张上头用又黑又粗的笔迹写着他昨日亲自盖印的《宠妻守则》,另一张的笔迹同样又黑又粗,写的却是一段话——   “亲爱的陛下,我思量一番,觉得这《宠妻守则该一式两份,你我各自保存,所以今日特意又抄写一遍,叫人给你送来,请好好保存,时时谨记哦!”   慕容霄:“……”   他就知道,这种独具一格的笔迹,除了他娘子,还能是谁的。   忍着笑意再看一遍,他的目光不由停在了第三条——   “要无条件信任妻子。凡事不得对妻子起疑心,甚至私自调查。”   “……”   不得不说,这一条现在看起来似乎别有深意。   慕容霄的思绪又回到方才,说实话,自打他重生回来便已经发现,他的娘子说话做事都不同于常人。   更要紧的是,上辈子在大婚那日她便已经不在人世,而这辈子她却一直好好的。   或许娘子身上,也有什么奇特的经历?   当然,他自己都是重生的,所以,就算娘子有什么不同常人之处,也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更何况,这《宠妻守则》就摆在眼前,是他亲口答应,并落了印的。   否则,可是会“天打雷劈”的。   ……   御书房中众人只见,起初君王只是拿着那鬼画符似的纸张凝视,片刻之后却忽然牵唇笑了起来,而后从身上取出一枚金印,在那张纸上印了个章,又将纸张小心叠好,不忘用锦缎包起来,又放回盒中。   最后,竟是亲自将那宝盒放在了御书房最显眼的地方。   这郑重程度,简直堪比传位诏书。   众人都不由大为好奇,那宝盒之中究竟是何物?   然君王却只是带着笑意吃起了方才的那碟樱桃酥酪。   ——他晓得,就如同上天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一样,娘子也一定是老天派来拯救他的。   更加令人高兴的是,他没有酗酒,所谓的新陈代谢也不必等那么久。   所以那碗樱桃酥酪,他也很快就能吃到了。   ~~   入夜,寿康宫中灯火辉煌。   昨日是招待朝臣的宴会,今日,自然该轮到孙子孙媳孝敬老祖母。   此时,慕容霄与沈拾月陪着太皇太后坐在桌前,桌上佳肴满目,美酒飘香,都是老太太喜欢吃的菜。   只是吃了一阵,却见太皇太后道:“今次回宫办了件大事,如今这大局已定,年也快过完了,我也该回园子了。”   这话一出,小夫妻俩都是一顿,慕容霄道:“如今宫中并没闲杂人等,皇祖母何不多在宫中住上些日子?”   沈拾月明白,他是真心想挽留老太太,毕竟如今太皇太后几乎是他唯一的亲人了,遂也开口帮着劝到:“是啊,就请皇祖母多住些日子吧,有您在,陛下也安心。”   哪知却见老太太道:“这宫里头实在太过无趣,哪比得上我的园子好玩?”   沈拾月忙道:“是孙媳的罪过,这阵子忘的忘了禀报您,戏班子这些天又排了好几出新戏,就等着给您唱呢,上回没能好好看,皇祖母哪日赏脸,叫他们好好给您演上几场。您要是觉得好,天天唱也没关系。”   这话一出,老太太才颔首道:“倒忘了这茬,改日找个暖和天,叫他们在唱上两场听听。”   沈拾月忙应是。   寿康宫的嬷嬷们见状也上来说好听话:“难为陛下与皇后娘娘的一片孝心,如今天下太平安定,太皇太后不如就先在宫中安心住上些日子,等回头抱上了重孙子,没准您就不舍得去园子里了?”   这话一出,老太太果然眼睛一亮,道:“但愿我这把老骨头,能早些抱上重孙子。”   沈拾月只能做出害羞的模样。   好吧,某人一不傻了后,全世界都开始催生了。   哪知紧接着,却见慕容霄立时跟上道:“孙儿一定努力。”   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沈拾月:“……”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她说,自打昨夜,这人忽然有种危险的感觉。   ……   沈拾月没有感觉错。   等陪着太皇太后用完晚膳,才回到寝殿,某人就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还凑上唇来亲。   她苦笑不得,忙要阻拦,哪知没等开口,却见他先道:“朕今日问过太医,太医说,只要朕没有酗酒,对孩儿便没甚影响。”   沈拾月:“……”   他居然还为这事去问太医了?   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   然而没等她说话,却听他又道:“太医还说,以朕的身体,新陈代谢也是很快,所以娘子实在不必担心,今晚就可以开始。”   沈拾月:“……什么开始……”   话还没说完,却陷入他的又一个吻中。   好一通缠缠绵绵,几乎叫人喘不过气,也叫沈拾月脑间有点迷糊,依稀记着还有问题,却一时想不起来。   直到再度勉强分开,她脑间才勉强清明一些,迷迷糊糊问道:“若是……”   正解她衣带的慕容霄一边忙活,一边低声问道:“若是什么?”   “若是……”   沈拾月想说来着,又猛然又停住了。   她原本想说,若是果真有什么问题可怎么办?   好在理智还未完全丧失,尚记得自己的乌鸦嘴,所以千万不能说出来。   哪知却听他在耳边轻笑:“没有什么若是,你我的孩子,一定是最好的。”   语罢又垂下头,细细密密的吻她。   而后在某一刻,忽然一个挺金。   沈拾月屏住呼吸。   随即便跌落在滚滚浪涛中。   唔,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他没有问题。   挺好。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陛下:嘿嘿。 第67章   凤仪宫的宫人们都发现, 自打登基大典过后, 帝后二人的感情越发和美。   小夫妻俩不止每日一同用晚膳,一同就寝, 有时陛下甚至连午膳都要特意赶回凤仪宫来用。   当然, 午膳过后的歇晌……就稍微长了些咳。   大家都由衷的高兴,觉得照这样下去,他们很快便能迎来皇长子或皇长女了。   沈拾月也这样觉得。   她是个行动派, 既然决定要生娃儿, 当然要立刻付诸实践。   只是原本还有些担心慕容霄的身体, 毕竟他病过一场,体力或许跟不太上, 却没想到……竟是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眼看着一连大半个月,都在他的勤恳耕耘中度过, 沈拾月甚至觉得, 自己大约已经怀上了,于是平日里各种小心翼翼, 连走路都慢了几分。   哪知这日睡醒后,却发现某位熟悉的亲戚又准时在来造访她了。   沈拾月,“……”   自打那晚之后从没清闲过,她还以为肯定会有的……   这才知道,原来这造娃儿也不是那么想当然的事。   不过没有也没法强求,下个月再继续努力便是了,她于是唤了小霜来收拾床褥,自己起身下床穿衣。   已经入了二月,天气和暖, 宫中一片大好春色。   依照惯例, 每年二月二十, 宫中都会举办杏花宴,由皇后做东邀请宗亲命妇们入宫赏春,以示皇恩浩荡,今年是沈拾月当皇后的第一年,各处都看着她,她自然得重视此事。   于是吃过早膳后,她先去御花园中看了看杏花,定好了摆宴的地方,待回到凤仪宫,又叫人拟定宾客的名单。   大长公主府,庆王府,昭阳公主府,汾阳郡王府等宗亲自然是要有的,另外,慕容霄的外祖家庆国公府,太皇太后的娘家荣恩公府,以及她自己的娘家忠勇公府也少不得,还有朝中各重臣的家眷们,林林总总也要二三十人。   沈拾月特意叮嘱道,“记得专门写一份帖子,给英国公府上的大姑娘林雅宁。”   ——她前几日才听说,自打那前狗皇帝慕容瀚退位后,不少人都曾暗地嘲笑林雅宁皇后当不了,甚至也包括林雅宁后妈及妹妹,作为好闺蜜,沈拾月此时自然该站出来给闺蜜长长面子。   官员们闻言立时应是,又呈上御膳房准备的菜单叫她过目。   御膳房出品必是精品,别说,沈拾月目光扫过那一道道别致的菜名,竟然都看饿了,于是便以试菜为名先在中午点了几样先行品尝。   杏花酥甜而不腻,杏仁露甘醇香浓,杏干烧鸭甜咸适口,杏子八宝饭软糯甜香。   沈拾月美美的享受过午膳,又去床上歇晌,待午睡起来,再泡上壶茶来到院子里凉亭里赏春,不由感叹,这种衣食无忧吃喝不愁的日子才是人生啊。   到了晚间,君王又如约而至。   眼见晚膳已经摆在了桌上,慕容霄心情大好,先握住沈拾月的手,温声问道,“今日忙些,中午朕没回来,娘子不会怪朕吧?”   沈拾月,“……”   这人把她的心当针鼻了吗?   当着小霜福顺等人的面,她只能道,“陛下为天下百姓忙,臣妾怎么会怪您?”   瞧,他的娘子就是这般懂事,慕容霄心间感动,于是又问,“那娘子中午可有好好吃饭?”   却见沈拾月点头,“有啊,臣妾试了下杏花宴的菜,有杏花酥杏仁露什么的。”   杏花宴的菜?   慕容霄又是眼睛一亮,问道,“好吃么?”   边说目光边在桌上张罗。   只是找了一圈,也并没有在桌上见到什么杏花酥杏仁露之类,而沈拾月也只是点头,“好吃啊。”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表示。   慕容霄,“……没给朕留么?”   话音落下,却见周围侍立的小霜几个宫人一顿。   糟糕,原来陛下也想吃,但娘娘的确没有给陛下留。   沈拾月却一脸莫名道,“……陛下也没说要吃啊。”   慕容霄,“……那你也没说要尝杏花宴的菜。”   小霜几个,“……”   也是,这下该怎么办?陛下该不会生娘娘的气吧?   却见皇后娘娘睁大眼睛道,“陛下这样说,是在怪我吗?”   小霜几个,“……”   糟糕,娘娘怕不是要生气了。   一旁的福顺也是心间一紧,默默在心里道,【小心啊陛下!皇后娘娘可不好哄啊!】   关键时刻,却见君王忽然改了语气换上笑脸道,“朕哪里敢怪娘子,是朕自己不回来错过了,与娘子无关。”   众人,“……”   沈拾月则颔首,“陛下不必自责,若您实在想吃,明天再叫膳房给您做便是了。”   慕容霄忙颔首,“还是娘子对朕好。”   沈拾月,“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说着将他拉到饭桌前,“今日的晚膳也不错,有陛下最爱的糖醋鱼呢。”   慕容霄嗯了一声,便乖乖坐下,吃了起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在心里道好险。   ……还好陛下英明,这夫妻恩爱和睦,才是一切的根本。   待用过晚膳,慕容霄照旧去沐浴,等从浴房出来,又迫不及待地抱住娘子贴贴亲亲。   沈拾月却摁住他的手,道,“陛下先等等,我今日来月事了。”   正迫不及待的某人一愣,“……月事?”   沈拾月道,“陛下不会连月事都不知道吧?就是女孩子体内随着卵巢周期性变化而出现的子宫内膜周期性脱落及出血现象啊。”   慕容霄,“……”   什么子宫,内膜……   眼看娘子又开始说她听不懂的话,他只能道,“朕当然知道女子的月事,只是,怎么今日来?”   沈拾月,“……我平常就是今天来,既然没有怀孕,这就是正常的啊。”   慕容霄,“……”   这些他都知道,他只是想表达,这么快就来了。   ……他这也才没吃几天肉,又要等几日……   却听沈拾月又道,“对了,宫里头是不是还讲究什么避讳?比如来了月事不能同床之类,所以陛下还是回干明宫睡去吧。”   嘿嘿,也好久没自己睡大床了,先让她歇几天。   哪晓得慕容霄斩钉截铁的拒绝,“哪有这种规矩?朕就在这里睡。朕可是亲手写过宠妻守则的人,若不兑现,会天打雷劈的。”   沈拾月,“……”   合着那宠妻守则都在这种地方等着她呢。   她只好道,“那陛下随便吧。”   说着便上床躺进了被窝里。   唔,今晚不用陪他“运动”,可以好好睡觉也不错。   某人也跟着上来,钻进被中将她从背后抱住,她便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准备入睡了。   只是闭上眼之前,还是忍不住念叨了一句,“我还以为会怀上呢。”   却听慕容霄缓声道,“不急,总会来的。这个月没有,下个月朕再努力就好。”   不是有句话,“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哦不,不是这句,应该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才是。   他的崽崽一定会来的。   还有,他绝对不是针,咳。   ~~   转眼三日过去,没等君王吃上肉,皇后娘娘的杏花宴先来了。   宫中不比以前的景王府,算来自打封后宴那日,沈拾月与母亲也有日子没见了,沈夫人心间牵挂闺女,特意早早出发,第一个到达凤仪宫。   待见过礼,当娘的便赶忙悄声问道,“娘娘与陛下如何?可圆房了?”   沈拾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圆是圆了,只是还有没怀上。”   沈夫人放了心,笑道,“圆了就好,怀孕这事看缘分,倒也不必太着急。”   说着又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对她道,“上回来不太方便,这是臣妇特意寻的,据说还挺灵验,娘娘可以瞧瞧。”   沈拾月哦了一声,接过母亲的东西一瞧,发现是本小册子,心间不由挑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XXX?   嘿,说来这还是头一次见这种宝贝……   沈拾月满腹好奇,正想打开瞧瞧,却听外头禀报,“启禀皇后娘娘,大长公主及世子夫人到了。”   她只能先将东西放在袖中,颔首道,“快请进来说话。”   宫人应是,便将大长公主婆媳俩请到了园中。   几人相互见过礼,又有宾客陆续到达,又过了一会儿,沈拾月听见禀报,道是英国公府的大姑娘林雅宁到了,她心里高兴,赶忙叫人将林雅宁请到跟前。   自打局势安定下来,沈拾月又请林雅宁写了几回戏文,这些天一一给太皇太后演出,都得了好评,此时趁身边没有旁人,沈拾月先向闺蜜汇报了一下情况,“《金簪记》《遇良人》已经排给太皇太后看了,她老人家很是喜欢,尤其说唱词写得好。”   林雅宁笑道,“能得太皇太后喜欢,小女也心满意足了。”   沈拾月又问,“近来英国公府如何?”   林雅宁笑得云淡风轻,“拖娘娘的福,她们明面并不敢怎么样,背地里再如何说三道四,小女也心无旁骛。若能一直写下去,写出叫世人都喜欢的戏文,便是一辈子不嫁人又能如何。”   她如今找到了真正的爱好,一心扑在戏文上,是真的不在乎那些蝇营狗苟之事。   沈拾月也看得出来,如今这位闺蜜的思想境地已经上了新的台阶,不再困于内宅那些小女儿的心事,她自然也是由衷的替林雅宁高兴。   只是年月还长,这样好的姑娘,若是果真一辈子不嫁,岂不可惜了。   正在此时,却听园中响起通传,“太皇太后驾到……”   沈拾月灵机一动,忙起身拉着林雅宁道,“走,咱们去拜见太皇太后。”   林雅宁一路随她来到太皇太后近前,待行过礼,便见老太太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问道,“这是哪家的姑娘?”   沈拾月笑道,“这位是英国公府的大姑娘,林雅宁。”   太皇太后道,“没想到英国公武将出身,还有这么娴静的孙女?”   沈拾月又笑道,“皇祖母可还记得前两天您听的那两出戏?金簪记与遇良人,您不是夸里头的唱词好么,孙媳今日斗胆禀报,那两出戏的戏文其实都是出自林姑娘之手。”   这话一出,太皇太后不禁又将林雅宁上下打量一遍,颔首道,“原来还如此内秀,真是少见。哀家该赏你个什么才是。”   这可把林雅宁吓了一跳,忙道,“能为太皇太后写戏文,是小女三生有幸,岂敢要赏?”   沈拾月插嘴道,“你不知道,太皇太后特别喜欢这两出戏,那日唱的都有赏,你这位幕后功臣自然也不能少。”   太皇太后颔首,吩咐身边的宫人,道,“去取一套文房四宝,赏给林姑娘,以表彰她的才情。”   宫人应是,立时去取东西。   跟在太皇太后身边的大长公主道,“只可惜我没能多生个儿子,不然这样好的姑娘,定要娶到家中来才是。”   这话可把林雅宁羞得脸蛋通红,却听熙太妃眼睛一亮,忙对太皇太后道,“对了老祖宗,荣恩公府上的世子不是还未婚配?”   ——荣恩公府正是太皇太后的娘家,可谓当今第一世家,其府上的世子正是太皇太后的侄孙,今年刚要及冠,沈拾月过年时见过,小伙儿可谓一表人才,比当初那狗皇帝慕容瀚不知强出多少。   这话一出,便见太皇太后颔首,“不错,前两天他母亲还入宫求我给他寻觅好姑娘来着,就是不知林姑娘可许下人家了?”   林雅宁一脸娇羞道,“启禀太皇太后,小女尚未许配婚事。”   太皇太后又点头,“好,那改日哀家便叫荣恩公登门拜访你祖父。”   林雅宁又娇羞应是。   沈拾月在旁看着也心情舒畅,太皇太后虽没有直接赐婚,这话也已经算是替这一对年轻人定下了婚事。看闺蜜的模样便知她心间欢喜,加之那荣恩公府的门第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这下看那林家继母还敢说什么。   太皇太后做了桩好媒,心间也正舒畅,继续与他人谈笑赏花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却见一宫人急匆匆来到近前,对太皇太后与沈拾月禀报道,“启禀太皇太后,皇后娘娘,才刚传来的消息,田太后……殁了。”   作者有话说:   陛下:朕不是针,朕是棍!!!   某作者:和谐警告!!!   ——   祝宝贝们情人节快乐!!!发一波情人节小红包么么啾 第68章   田氏死了?   当初罪行败露后, 田氏与慕容瀚母子俩一个疯一个傻, 宛如废人。虽则二人罪孽深重,但为了尽最大可能保住皇家脸面, 太皇太后并未正式对外宣告那母子的罪行。而是以颐养为名, 将那二人关去了沧浪园,平日有兵马把守,专人看顾。   要知道, 那田氏只是疯了点, 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因此乍听这个消息,众人都有些意外。   大长公主忙问前来禀报的宗人令道, “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死了?”   宗人令禀报道, “启禀殿下, 是近前的宫人没看住,今日凌晨时不小心掉进了湖里, 等捞上来便已经没了气息。”   掉到了湖里?   大长公主想了想,又问,“可验明正身了?”   却见宗人令点头,“已经验过,确实是田太后。”   话音落下,大长公主终于不再多问,而是念了句阿弥陀佛,又看向了太皇太后。   沈拾月也忙看向老太太,这还是当了皇后第一回 碰见这种事, 不过左右今日有太皇太后在场, 自然不用她操心。   却见太皇太后只一脸淡然道, “知道了,派人去沧浪园料理一下后事。照太嫔的礼仪办,但不可入皇陵,另找处园子葬了。”   宗人令忙应是,便告退去行事了。   老太太说这话时并没有避讳任何人,众人心间都明白了几分,并不敢多说什么,恰好也到了吃饭的时候,沈拾月便先张罗众人去吃饭。   等吃过饭,众人便都纷纷知趣告退了。   今日天气和暖,沈拾月忙活了一天出了一身汗,晚上便早早去沐浴了一番,等洗好出来,却见慕容霄已经来了,正歪在在榻上看书等她。   今日他忙得晚饭都没过来吃,沈拾月正憋了一肚子话要跟他说,此时便忙道,“陛下听说沧浪园的事了吗?”   却见慕容霄颔首,“听说了,朕已经拍了宗人府及礼部的人,既然皇祖母下了旨,就照皇祖母旨意办便是。”   沈拾月却有些忿忿道,“那娘俩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最后居然还能以太嫔身份下葬,也真是便宜她了!”   却见慕容霄只是淡淡一笑,“皇祖母想维护宇文氏的脸面,也只能如此。”   沈拾月忍不住摸摸他的脸,心疼道,“陛下也受委屈了。”   哪知话音落下,某人竟趁机撒娇起来,将她拢在怀中道,“还是娘子疼朕。”   紧接着手又不安分起来,一边柔柔聂聂,一边问道,“可好了吗?”   沈拾月,“……”   这人……满脑子都是那事咳。   其实她今天已经好了,却故意一脸正色道,“没好。”   哪知却见慕容霄忽然挑起眉来,问道,“没好还看这个?”   说着拿出一样东西。   沈拾月定睛一瞧,不由愣住,这这这……不是今日娘给她拿的那本“怀孕秘籍”么?她今早走前放在床上的……   “陛下怎么把这找出来了?”   沈拾月脸不由一红,忙伸手要抢,哪知却被那人躲过,还一脸海含笑的问她,“这样的好东西是哪里来的?”   沈拾月,“……”   为了维护娘在女婿心间的形象,她当然不能说实话,只好胡乱道,“就是……淘换来的呗。”   然而这话一出,却见慕容霄神色忽然一黯,而后又低声问她,“是不是……朕太死板,叫你觉得无趣……”   沈拾月,“……”   一晚上换好几个自是还死板……   但看看他的神色,好像还真挺受打击似的,她于是赶紧又解释道,“陛下想到哪儿去了,是我想快点有孕,所以特意托人淘换的,听说这上头都是可以有助于怀孕的……”   话音落下,却见某人的神色果然转好,问道,“竟是如此?”   说着又将册子打开,边看边道,“这些有助于怀孕?”   说起来,这册子沈拾月还没看过,此时正好奇,忙伸手凑过去瞅,却不由被惊呆……   ……原来腿要抬这么高么   再翻一页,愈发惊呆,这姿势……也太羞耻了些……   她兀自看得起劲,却不知某人早已心猿意马,渐渐又开始吻她,还边道,“既然这么心急,今晚就来试一试吧……”   沈拾月想说月事才走,今晚试也不可能怀,却禁不住他的厮磨,与他纠缠起来……   不过就在纠缠间她又想起一件事,于是忙道,“对了,今日之事会不会有什么蹊跷?有人看着,那田氏还能掉水里死了?”   然慕容霄只是边吻她边道,“管他呢。”   一双手已经开始解她的衣带。   沈拾月心道也是,田氏死了就死了,没准是太皇太后授意的……   紧接着又是一股冲击忽然而来,将她卷入云端,无暇他顾了。   ~~   依照太皇太后的旨意,宗人令为田氏举办了葬礼,葬于京西郊的青鹿山下,并未入皇陵。   一个罪人的离世并未对任何人造成影响,宫中的日子一如往常。   托了XX图的福,某夫妻二人沉浸于造子大业中,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眼看又是一月过去,沈拾月那位熟悉的亲戚果然没来。   她心间暗喜,却又不敢肯定,只好谁都先不告诉,再等待几天,如果月事还不来便叫太医来瞧瞧。   天气越发和暖,眼看已是三月中旬。   太皇太后的寿辰将到,这日晚间,小两口特意来到寿康宫陪皇祖母用膳,顺道请示为老太太做寿之事。   不知是不是天气暖和的关系,沈拾月近来十分钟爱清爽的菜肴,今日席上的马蹄虾仁很受她喜欢,接连舀了好几勺,慕容霄看在眼中,特意吩咐福顺,“叫御膳房再上一道马蹄虾仁。”   沈拾月一愣,忙有些不好意思道,“陛下不必如此……”   咳,太皇太后还没加菜呢,她怎么能加菜?   却见老太太笑道,“能吃赶紧吃,等老了牙口不好,便是想吃都不能吃了。”   沈拾月只好应是,又对慕容霄道,“多谢陛下。”   而又默默磕了把狗粮的福顺则赶紧应是,忙去吩咐人。   不过一会儿,便有一太监捧着食盒来到了桌旁。   只是没等侍宴的宫人接过食盒,那太监竟忽然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朝慕容霄刺去,口中还愤恨道,“慕容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众人都吓了一跳,关键时刻,却见慕容霄忽然往一旁闪躲,而后,从他的椅子后头竟一下冲出两人,与那刺客搏斗起来。   与此同时,又有许多人涌进殿中迅速将沈拾月与太皇太后给护了起来。   沈拾月只听见打斗声,心间十分紧张,同时又快速琢磨,这好端端的到底是哪里来的刺客?   要知道小傻子皇帝当的很不错,他上位后除过那铲除了那狗皇帝慕容瀚的人马,对其他人都挺好的。   等等,该不会是那狗皇帝的人来报仇了吧?   娘的,那帮龟孙子竟然还没死绝!!!   她立时满腹怒火,便打算要发功,哪知没等张口,却听叮的一声,系统忽然开口道,【发功可是会折损体力的,你现在有孩子了,很可能会对孩子造成影响哦!】   什么?   沈拾月愣住,瞬间各种滋味浮上心头。   她真的有孩子了?!!   系统说的对,若她真的有了宝宝,轻易不能让体力再受损,可……   从此那金手指岂不是要失效?   小傻子怎么办?   正这么想着,却听见打斗声止,有侍卫报告道,“启禀陛下,刺客已被制服。”   沈拾月忙看去,却见方才那个行刺的太监正被几个侍卫压住动弹不得,帽子也被摘掉,露出一张脸,赫然竟是那前任狗皇帝慕容瀚!!!   这狗贼,竟然从沧浪园里跑到了皇宫行刺???   不止沈拾月,此时在场众人都是一惊,太皇太后也立时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是要做什么!!!”   却见那被制住的慕容瀚哼道,“孤来拿回自己的东西,孤才是大梁的天子!”   话音落下,却见慕容霄冷冷一笑,道,“你是天子,凭什么?就凭你弑父杀母的兽行吗?”   什么?   众人又是一愣。   陛下的意思……难道田太后也是这人杀的?   沈拾月也皱起眉来,却见慕容瀚却忽然疯一般的大叫起来,道,“你胡说,母后不是朕杀得!”   “不是么?”   慕容霄又冷笑一声,道,“难道不是你亲手把田氏推下去的?就为了来刺杀朕,所以你亲手将你的生母推入湖中淹死,以求出沧浪园的机会。”   这话一出,太皇太后也再度怒向慕容瀚道,“竟是你干的!你可真是禽兽不如!”   对,禽兽不如!!!   沈拾月也在心里哼,当初就应该弄死这畜生,何苦还留他一命!   哪知却见那畜生竟又哈哈大笑起来道,“孤禽兽不如?那皇祖母,孤又为何会到这一步?还不是你们偏心导致!!!”   “住口!”太皇天后一口打断,“你个逆子,哀家当初就应该送你归西!”   哪知话音落下,那疯子慕容瀚竟哈哈大笑起来,道,“且等我说完吧皇祖母,您还不知道吧,”   说着又看了一眼慕容啸,一脸诡异道,“他那冰寒之毒一辈子都去不了,就算他当初能醒来,今后也活不了多久,他命不久矣,这江山还是要落在朕的头上,朕才是大梁江山唯一的继承人!哈哈哈哈哈……”   什么?   众人都是一顿。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什么?   冰寒毒?命不久矣???   如其他人一样, 此时沈拾月也是狠狠一愣, 忙看向慕容霄。   却见慕容霄只是微微一顿,而后便一脸淡定的朝慕容瀚道, “你已经疯癫至此, 还做什么白日梦?就算朕不在位,也会从宗世挑选优异人选,绝不会让位你这种杀父弑母, 且连孩子都生不出的牲畜担当大统。”   话音落下, 慕容瀚却立时大叫起来, “你胡说!朕不是废人!朕不是!!!”   殿中霎时充斥着他疯癫的大喊,十分刺耳。   见此情景, 沈拾月忽然也想了起来,这慕容瀚当初被毒蜂蛰过后就疯了, 一个疯子说的话怎么能信?   再说, 若真有什么事,她的小傻子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但他方才说的话有些不太合适, 什么叫“他若不在位,就从宗室里挑选人选。”   她肚子里明明有现成的咳。   所以她得赶紧把话说明白,免得再叫旁人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于是也赶忙开口对那疯子慕容瀚道,“你打错算盘了,本宫已经身怀龙种,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头上。”   什么,她身怀龙种?   这话一出,慕容瀚便更受刺激了, 顷刻间叫得更加大声起来, “不, 不!他不可能有孩子,他怎么能有孩子……”   众人却都带着惊讶朝沈拾月看了过来,尤其是慕容霄,惊讶中还带着满目的惊喜。   然没等他开口,却见太皇太后先吩咐道,“还不快把这畜生带下去,免得惊扰皇后。”   侍卫们应是,便立时把慕容瀚五花大绑,提下去了。   殿中没了危险,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到了沈拾月身上,太皇太后又抢先问道,“月丫头,你真的有了?”   这还是老太太头一回这么亲切的称呼她,沈拾月不太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孙媳不敢胡说。”   却见一直没插上嘴的慕容霄几步到了她面前,也一脸惊喜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沈拾月咳了咳,“就这个月。”   说完再看他,却见他扬着一脸的傻笑,还有些不可思议的感慨,“朕有孩子了?朕有孩子了!”   话音落下,殿内宫人们跪成一片,齐声贺道,“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颔首笑道,“好,哀家也终于要有重孙了,快请陛下赐赏吧。”   慕容霄也回了神,与众人道,“好,都有赏。”   众人便又道了谢,喜滋滋的纷纷起了身。   太皇太后又向沈拾月发话道,“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歇着吧,打今儿起要早睡,将来生下孩子才能早睡,否则半夜折腾人,有你们受的。记得叫太医瞧瞧脉,看看可需要补些什么,身边伺候的人千万要小心。”   沈拾月忙领着小霜几个应是,慕容霄见状也跟太皇太后道,“那孙儿先陪皇后回去,稍后便处理方才之事。”   太皇太后神色严肃了些,颔首道,“陛下看着办吧,上回是哀家错了。这样的人,留着无用,恐生祸端。”   慕容霄也点了点头,便告别皇祖母,先带着沈拾月出了寿康宫。   二人坐上御辇,一路慕容霄的脸上都是傻笑,只看得沈拾月都有些莫名其妙了,不由问道,“陛下就这么高兴?”   “高兴啊!”   他点了点头,口中依然是那句话,“朕有孩子了,朕能不高兴吗?”   只把沈拾月都逗乐了,道,“陛下与我都没有什么毛病,有孩子还不是迟早的事?”   “嗯。”   慕容霄再度点头,十分好脾气的“没错,娘子说的对。”   眼见御辇已经来到凤仪宫外停稳,沈拾月正要起身,哪晓得却又被他按住,只道,“你不要动,朕抱你下去。”   沈拾月啊了一声,没等再说话,却觉一阵天旋地转,竟果真被他从御辇上抱了下来。   哪知落了地也还不将她放下,又一路将她抱到殿中,直叫沈拾月哭笑不得,忙道,“我还能走,快把我放下吧。”   慕容霄这才唔了一声,将她放了下来。   才站好,却见苏禾又进殿向二人禀报,“太皇太后派了曲太医为皇后娘娘诊脉。”   这可是太皇太后的美意,推拖不得,沈拾月只能应好,将人请到了殿中,心间却还有些打鼓——她这才刚刚怀上,也不知老大夫能不能摸出来。   所幸曲太医医术高超,替她摸过脉后便道,“皇后娘娘的身孕应是月余,娘娘凤体康健,不需要额外滋补什么,只是这孕初胎弱,还请千万要小心,万不可有什么剧烈活动。最好……”   话到此老大夫顿了顿,才续到,“头三个月不要同房。”   沈拾月,“……”   她兀自有些不太好意思,慕容霄倒是脸皮厚的自然颔首,“知道了。”   说着又吩咐小霜几个,“都小心伺候娘娘。”   殿中众人应是。   沈拾月正好想起一事,于是忙问,“对了陛下,要不要叫曲太医也给您看看。”   ——那慕容瀚虽然是疯子,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慕容霄却说,“朕身体康健,无需这么麻烦。”   说着又道,“你先歇着,朕先去处理方才的事。”   沈拾月只好点头,目送他出了殿门。   对,还是先解决那个弑父杀母的畜生吧。   ~~   出了凤仪宫,慕容啸立时吩咐福顺,“传建极殿,中极殿,东阁大学士,六部尚书,及都察院,翰林院,通政使司的人即刻觐见。”   福顺应是,赶紧去找人,不多时,各大臣们便齐齐赶到了干明宫。   当夜,宫中降下一道罪诏,细数前任皇帝慕容瀚所做恶事,并宣布将其囚禁于天牢,永世不得出。   百姓们这才晓得,原来那前皇帝慕容瀚竟是弑父杀母的牲畜,且居然还妄图刺杀今上,简直人神共愤。   而今上却只将其囚禁起来,实属仁慈之至。   除此之外,今上还宣布因皇后有孕,特令大赦天下,减免税赋,叫天下一片欢腾。   忙完这些,已是半夜,福顺上前道,“天不早了,明日陛下还有朝会,不如赶紧歇息吧。”   慕容霄却只沉声道,“宣曲太医觐见,不要惊动旁人。”   福顺一顿,只好应是,悄悄出去找人了。   没过多久,头发花白的曲太医便到了干明宫。   “老臣叩见陛下。”   慕容霄挥退身边人,只道,“朕想知道,当年朕所中的毒,究竟还有没有影响?”   曲太医闻言一顿,只好实话实说道,“请陛下恕老臣无能,老臣只能说,此事难以下判断。老臣这几年也曾遍寻医书古籍,却从未找到此毒的解毒之方。只知一旦发病,便会陷入昏迷之中,如同活死人一般,更严重者当场殒命。其唯一的特例,便是陛下……”   曲太医看向他道,“如果陛下没有再发过病,那便说明陛下身体内的毒或许已经解除。”   慕容霄眉间一凝。   他发过。   ——那次抓鱼掉进景王府的湖中后他昏昏沉沉,便是毒发,若不是及时从前世回来,大约也死了。   还有,上辈子,他也是在雪天遇冷而死。   也就是说,自己体内还有毒……   他闭了下眼,道,“若毒未接除呢?是不是只要不遇冷便可以无事。”   却见曲太医摇了摇头道,“非也,此毒的确遇冷则发,但就算不遇冷,到了一定时间,也会发作。”   慕容霄心间一沉,又问,“那一定时间会是多久?”   曲太医道,“从老臣所查阅到的病例来看,多则数年,少则数月,并不一定。”   多则数年,少则数天……   慕容霄沉默一阵,而后颔首道,“请曲太医再去寻找解毒之法,且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他人。”   曲太医应是,见君王挥手,便又告退,悄悄出了干明宫。   余下慕容霄在窗边伫立良久,直到深夜的打更声不知多少遍再度传来,才终于抬步去了榻边。   ~~   这一晚,慕容霄没有回来,沈拾月只道他在处理慕容瀚的事,早早就自己睡了。   第二日直到傍晚,才见他回来。   慕容霄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异常,踏入殿中后还主动向她陪起了罪,“昨夜忙到太晚,怕扰你睡觉,朕便没有回来,娘子会不会生朕的气?”   沈拾月心情还不错,只笑道,“看在陛下是为大事辛苦的份上,今次就不追究了。”   咳,正所谓孕期需要开心,她决定以后心放宽些,这样肚子里小崽崽也能健康。   哪知却见慕容霄又道,“还有一件事,朕要向娘子坦白,沧浪园中的事,朕也早听到了禀报,只是无法确定慕容瀚何时动手,怕娘子担心,所以并没有同娘子说。”   这个,沈拾月其实昨夜也明白了。   毕竟那时他准备的那样充分。   只不过她当时一心挂念他的那个什么毒,后来又沉浸在有孕的喜悦中,这才没有心思问他。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是心宽为主,她于是先假装生气的模样,问他道,“那陛下可还有瞒我其他事?”   却见慕容霄立时摇头,“没有。”   沈拾月挑眉,“那便看在陛下主动坦白的份上,看在孩子的面上先饶过你这一回,下次再有,可不轻饶。”   慕容霄问道,“那朕能问问,是怎么个不轻饶法?”   却见沈拾月眯眼道,“就罚你抄一百遍宠妻手册,睡一百天干明宫的冷床,还要被针扎一百次!”   慕容霄嘶的一声,“真的好可怕,朕一定会谨遵娘子教诲。”   说着又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摸着她的小腹,道,“还有多久才能出生?”   也是头回当妈的沈拾月想了想,掰着指头道,“人家都说十月怀胎,眼下算是第一个月,怎么着也得等十一月吧。”   十一月?   慕容霄若有所思道,“那时天便又冷了。”   沈拾月颔首,“是啊,不过我要坐月子,想来天冷比起天热应该更舒服些。”   慕容霄嗯了一声,“那便好。”   说着又问,“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沈拾月暗自转了转眼珠,故意问道,“那陛下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却听那人在头顶道,“什么都想要,女儿可以陪伴你,男孩可以照顾你。”   沈拾月笑起来,“这个回答还不错,其实我也什么都想要,最好男女各来一个,哦不,两个吧。”   ——虽然她从前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妈,但这一怀孕,仿佛所有的母爱都涌出来了。   慕容霄却挑眉道,“男女各生两个?你岂不是要生四个?”   沈拾月点头,“当然了,这样他们便各自都有兄弟姐妹,可以相互陪伴。”   ——最主要的是,一气儿生四个,将来皇子公主都是她的,看谁敢欺负她哼!   慕容霄也在旁颔首,“对,生四个。”   若能陪你生四个,便是抄一百遍宠妻手册,睡一百遍冷床,被针扎一百次,他也心甘愿意。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沈拾月发现, 自打自己怀孕之后, 慕容霄变得特别忙,每日都是早早起床去干明宫, 直到很晚才回来, 晚饭也顾不得跟她一起吃,甚至经常在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才上床休息。   她只道是新春伊始,朝政上有许多大事, 诸如春播春闱之类要等他处理, 身为皇帝, 他忙一些也可以理解。   加之她此时也正处于孕初期强烈的妊娠反应之中,每天不管白天黑夜都仿佛晕车一般还困得要命, 也顾不上别的。   怀孕第二月的末尾,母亲沈夫人进宫来看她, 将她一番仔细打量, 问道,“娘娘最近怎么样?臣妇怎么瞧着比先前还清减了?”   沈拾月打了个哈欠道, “老爱睡觉,早晨起来没一会儿就犯困,吃完晌午饭又得睡一阵,晚上照样还是早早就困。”   沈夫人道,“困了就睡,娘娘现在一个身子要顶着两个人用,总归要辛苦的。”   说着又问,“吃的怎么样,胃口还好吗?”   沈拾月摇了摇头道, “别提了, 最近只能吃得下白粥, 一点儿荤腥都闻不得。”   想她以前可是胃口极好,酸甜辣咸就没有不爱吃的,现在就跟与饭有仇似的,连想都不愿意想,能不清减么。   哎,这当妈也太不容易了。   沈夫人在旁安慰,“过去头三个月就好了,娘娘现在有什么想吃的就吃些什么。”   这话一出,沈拾月倒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同母亲道,“我……这两天正想吃您做的豆腐。”   “豆腐?”沈夫人乍听还有点懵。   却见沈拾月点头,“就是那种才做出来的还热热乎乎的豆腐,只沾点酱油腐乳汁就能直接吃的……”   啧,说着都流口水了。   虽然她是半道穿来的闺女,之前并没有吃过母亲做的豆腐,但记忆里就是忽然冒出这样一股味道,叫她想的不行。   明白过来的沈夫人笑道,“这有何难,早知如此,臣妇便做好了给娘娘送来。不知宫中可有家伙,我这就给娘娘做。”   一旁的小霜忙点头,“有的有的,御膳房每日都自己做豆浆,石磨什么的都有,奴婢这就叫人去取。”   说着便带人去了御膳房。   如小霜所说,御膳房每日都做豆浆,所以也正好有泡好的黄豆,小霜一并取了来,只见沈夫人用小石磨将黄豆磨成白白的豆浆,再用纱网仔细过滤好,又倒在锅里熬煮,待煮到沸腾,稍稍放量,再点入卤水,放置两刻钟,便有豆腐脑可以吃了。   先舀出几碗豆腐脑,其他的放出磨具中继续压制。沈拾月兴致勃勃在旁看着,闻着那浓浓的豆香味,口水都要留出来了。   眼看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白嫩嫩的豆腐终于做好,沈夫人赶忙给闺女切了一块,只见闺女接过直接放进了嘴里,连酱油都顾不得沾,连连点头道,“就是这个味道,太好吃了。”   沈夫人笑道,“好吃就成,时候不早,臣妇也该告退了。”   ——做豆腐是个费工夫的活,她今早入宫,一番下来,眼看着天都快黑了。   沈拾月只好起身相送,等送走了母亲,回到殿中又美美的吃了一大碗豆腐。   这下胃里舒坦,肚子也饱了,一旁还有母亲做好的豆腐脑,她于是吩咐小霜道,去给陛下送碗豆腐脑尝尝鲜。   小霜应是,便提着食盒去了干明宫。   没一会儿却又回到沈拾月跟前,禀报道,“启禀娘娘,陛下去太皇太后那了,并不在干明宫中。”   沈拾月奇怪道,“陛下上寿康宫做什么了?”   小霜压低声道,“听说是天牢里的那位,没了。”   天牢里的那位?   沈拾月一愣,是慕容瀚?   她忙问,“怎么没的?”   却见小霜又道,“听说是自己拿裤腰带吊死了。”   沈拾月一顿。   那人渣竟然自裁了?   ——自打那日行刺失败,弑父杀母的行径公之于众后,这人就更加疯癫,据说整日在牢房里大喊大叫,害得狱卒们痛苦不堪。   说实话,这样死了倒还好。   小傻子不杀他是小傻子仁慈,他自己要死,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她点了点头,“晓得了,那就把这豆腐脑给寿康宫送去,请陛下与太皇太后一道尝尝鲜。”   小霜应是,便又去了寿康宫。   ~~   寿康宫。   “启禀皇祖母,方才传来消息,慕容瀚今日在天牢自缢,狱卒发现时,已经没了气息。”   慕容霄声音落下,却见太皇太后只是微微一顿,便道,“死了就死了吧,叫人收拾收拾,与他那娘埋在一处便是。”   慕容霄应了声是,他本也是这样打算的。   却听太皇太后又道,“听说陛下这阵子特别忙,只是再忙也要顾着身体,别觉得年轻不当事。皇后有孕,你也该多陪着些才是。”   慕容霄只得又应了声是。   不是他不愿意陪娘子,也不是他不拿身体当回事,只是那可恨的余毒,叫他不知还有多少时日,他只是想在到自己走前,尽力为她们娘俩准备好一切罢了。   顿了顿,他想说什么,却见有宫人入殿道,“皇后娘娘着人送了凤仪宫自己做的豆腐脑,请太皇太后与陛下尝鲜。”   这叫太皇太后眼睛一亮,立时道,“凤仪宫自己做的?真是难得,拿过来瞧瞧。”   宫人应是,便见小霜提着食盒进到了殿中,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又赶紧上前接过,从食盒里小心端出两碗白生生的豆腐脑,再浇上一旁的卤子,殿中顿时香气四溢。   老太太被香味吸引,忙接过来尝了一口,忍不住点头道,“又香又滑,真是不错。”   说着看向一旁的孙子,道,“陛下也快尝尝啊!”   慕容霄唔了一声,也从宫人手里接过豆腐脑尝了起来,也颔首道,“皇后的东西,一向好吃。”   太皇太后问小霜道,“皇后怎么想起自己做豆腐了?”   小霜忙道,“皇后娘娘这阵子一直没什么胃口,今日见到忠勇公夫人,忽然想起了夫人做的豆腐,夫人便为皇后娘娘亲自做了些。”   老太太又叹道,“这生儿育女可不是轻省事,皇后又是第一次当妈,陛下真要好好陪她才是。”   慕容霄嗯了一声,眼看手中的豆腐脑吃完,便放下碗,挥退殿中宫人,对太皇太后道,“孙儿有一事,想求皇祖母。”   ……   ~~   自打沈夫人在凤仪宫做了回豆腐,小霜几个宫女都学会了,于是沈拾月便隔三差五都能吃上新鲜热乎的豆腐。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待到头三个月之后,初时的困倦果然都渐渐消失,她的作息终于正常了。   胃口也好了许多,不再怕油腥,喜欢酸甜咸辣一切的重口味,称得上吃嘛嘛香,眼看着头三个月清减下去的肉肉又长了回来。   然而眼看入了盛夏,孕妇体温高,比起旁人,她更觉暑热难耐,只好每日守着冰釜度日,再吃些冰碗子解解暑。   这日恰逢御膳房做了好吃的桂花凉糕,她便带着去了寿康宫,打算与太皇太后分享。   恰逢熙太妃也在,一见她便夸赞道,“皇后娘娘的气色真好,面容如此红润,想来应是龙胎养人。”   说起来,这阵子她的气色确实很不错,整个人容光焕发,白里透红,仿佛自带磨皮滤镜一般。沈拾月笑道,“怕不是这阵子胃口好,吃得多罢了。”   说着又忙向太皇太后道,“前阵子孙媳总是疲乏,不敢到皇祖母跟前来,这阵子终于好了些,今儿叫人做了些桂花凉糕,特请皇祖母尝尝鲜。”   说着便叫宫人将凉糕取出,分别给太皇太后与熙太妃呈上。   御膳房出品必是精品,凉糕桂花味十足,还有浓浓的乳香,熙太妃尝过一口,立时点头,“果然好吃。”   瞧见沈拾月也端着碟子品尝,不由又问道,“只是皇后娘娘如今可能吃这凉物吗?”   沈拾月奇怪道,“这有什么吃不得的?”   从前她还见过怀孕的同事吃冰激凌呢,这凉糕才多凉。   话音落下,却见有人入殿禀报,“曲太医来给太皇太后请平安脉了。”   熙太妃眼睛一亮,“曲太医来的正好,不如问问他,也好放心些。”   太皇太后颔首,“不错,叫他给皇后把把脉看看。”   话音落下,便见老太医进了殿中。   待他给众人行过礼,太皇太后便发话道,“皇后有孕在身,不知可能吃得凉物?你给把把脉看看。”   曲太医忙应是,便给沈拾月把了起来,须臾,便道,“皇后娘娘凤体康健,时下暑热难耐,适当吃一些解暑凉物并没什么,只要不贪多,保正食材新鲜便好。”   沈拾月点了点头,看吧,她就说吃凉糕没什么。   太皇太后也道,“那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索性凉糕也吃完了,沈拾月便应是,与熙太妃一道告退出了寿康宫。   等殿中清净,太皇太后问曲太医道,“可找到解那冰寒毒的法子了?”   曲太医答道,“此毒产于西域,这些年寻遍中原,并没有什么可靠之法,臣等已经派人去了西域,暂时还没有回信。”   太皇太后叹息道,“不要放弃,继续去找,务必要找到才是。”   曲太医应了声是,顿了顿,又对太皇太后道,“依皇后娘娘的脉象,龙胎应该是皇子。”   太皇太后闻言念了声阿弥陀佛,又吩咐道,“务必打起精神,叫皇后一定平安诞下皇子。”   ……   ~~   今日前朝的事轻省些,慕容霄回到凤仪宫时,沈拾月还没睡。   见到他来,她立时眼睛一亮道,“陛下来的正好,今日御膳房有新做的桂花凉糕,我叫人放在冰釜里冰镇的,快尝尝吧。”   说着要给他拿。   知道他白日里没空,这可是她特意给他留的。   哪知慕容霄却一脸躲避状,道,“朕……胃口不甚好,还是不吃了。”   ——为了尽量拖延时间,哪怕时下是盛夏,他也不敢轻易触碰任何可能会导致他毒发的东西。   不明真相的沈拾月闻言却觉得奇怪,小傻子的胃口不是一直挺好的?   她赶忙摸了摸他的额头,“陛下该不会着凉了吧?要不要传太医?”   慕容霄说不用,“朕歇息一下就好了。”   语罢便宽衣上了床。   沈拾月见他真不打算吃凉糕,索性自己从冰釜中取出吃了起来。   咳,这可是在古代,吃个冰镇的多不容易啊,放到明天可就坏了。   不能浪费!   唔,果然冰镇的特别好吃,她边吃边问床上的某人,“陛下真不吃么?”   慕容霄忍笑道,“不吃。”   看着她吃也好。   就这般看着她一勺一勺,吃的不知有多香,却在某一刻忽然一顿,竟停住了口。   慕容霄奇怪道,“怎么了?”   却见沈拾月一脸不可思议道,“刚刚我肚子里,好像冒了个小气泡。”   慕容霄,“小气泡?”   没等再问,却见她又道,“这会不会是……胎动?”   话音才落,沈拾月直觉腹中似乎又有一个小气泡冒了出来。   她眼睛一亮,十分肯定道,“一定是胎动。”   嘿嘿,她的小崽崽会动了!多么令人激动!   她急切的想跟慕容霄分享,便几步来到床前,一下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肚皮上,道,“陛下快来感受一下。”   要知道,她的手才刚一直在捧着冰碗,是有点凉的,此时触上慕容霄的皮肤,只叫他浑身一颤。   “娘子……”   慕容霄眉间一皱。   什么都不知道的沈拾月啊了一声,“怎么了?”   慕容霄想说什么,只是没等再张口,却觉一股刺痛由心间迸发。   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某陛下:上一回毒发,是因为自己嘴馋,这回毒发,是因为媳妇嘴馋…… 第71章   一开始, 沈拾月还以为慕容霄是跟她玩笑, 于是伸手戳了戳他,好笑道, “陛下干嘛?胎动而已, 不吓人的。”   慕容霄没有反应。   她便又左右晃晃,甚至伸手挠他胳肢窝。   然而一顿挠后,见他还是纹丝不动, 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才终于知道事情不对, 赶忙吩咐宫人去找太医。   哪知没过多久,不光曲太医来了, 太皇太后也来了。   情况紧急,沈拾月一时也顾不得思考太皇太后为何会来的问题, 只是赶紧说明情况, 叫曲太医给慕容霄诊治。   却见老大夫又是给慕容霄摸脉,又是给他掀眼皮, 还扎了几针,只是一通忙活下来,慕容霄却还是不睁眼,老大夫只好来到她跟太皇太后面前禀报道,“启禀太皇太后,皇后娘娘,陛下的脉象与当初坠马时一样,今次应是体内旧毒复发了。”   什么,旧毒复发?   沈拾月直觉脑子里轰的一声, 小傻子体内竟然还有毒?!!   而在她怔楞的空当, 太皇太后却冷静的对宫人们发话, “尔等守好凤仪宫,任何人不可走漏消息,违令者立斩!”   紧接着又吩咐曲太医,“继续给陛下诊治,不管用什么法子,不得放弃。”   曲太医应是,太皇太后又对福顺发话,“召中极殿大学士,忠勇公,镇威将军觐见。不要张扬。”   福顺应是,紧接着众人便忙活开来。   然见此情景,沈拾月却满头疑惑——太皇太后怎么这么镇定?   ——居然立时就要把朝中的文武重臣都叫来,甚至还有她爹……   难不成老太太早知道慕容霄会复发?   正这么想着,却见太皇太后又对她道,“你有孕在身,不要多想,而今之计,只要好好生下孩子才是。”   沈拾月又是一怔,什么叫不要多想?   难道小傻子这次就醒不了了吗?   她于是道,“那陛下呢?”   却见太皇太后叹了口气道,“哀家自是会全力叫人救治陛下,但若有万一……最大的指望,还是你腹中的孩子。”   万一……   沈拾月已经不敢去想这万一是什么。   她的小傻子,如何能有万一……   ~~   归功于太皇太后的冷静处置,到了第二日,虽然慕容霄还没醒,但宫中依然安稳有序。   沈平澜与镇威将军分率三军,朝中大臣们上奏的奏折也都交到干明宫,由中极殿大学士魏书昂辅佐太皇太后办理。   怕沈拾月有什么事,太皇太后还特意下旨叫沈夫人进宫来陪伴闺女,可谓十足的细心了。   然纵使如此,沈拾月的心情也并没有好转多少,早饭吃不下去,午膳也没有半分胃口。   娘沈夫人亲手给她包了些饺子,煮好后端到她面前,好声劝道,“眼下太医们还在为陛下诊治,一切还有希望,娘娘万不要先苦了自己的身子,您肚子里还有龙嗣,为了孩子,也要吃些饭才是。”   沈拾月叹了口气。   是啊,她肚子里还有个崽崽,除过他爹,他就是最要紧的,可不能苦了他。   她只好勉强吃了几个饺子,不忘跟娘说了声谢谢。   沈夫人放了放心,又劝她道,“陛下上回都能醒,这回也一定能醒的,所以娘娘一定要打起精神。”   沈拾月又叹了口气,道,“可上回那个大夫……已经死了啊……”   老天爷,她的小傻子怎么这么倒霉,鬼门关走一次不行,还得再走一回。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叫那狗东西慕容瀚死的那么痛快,合该一刀刀的凌迟,方能解心头之恨!   沈夫人只好又安慰她道,“天底下那么多能人,也未必只有那一位才能解陛下的毒。不瞒娘娘,其实几个月前,陛下就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天南海北,总会有希望的。”   沈拾月,“……”   什么?几个月前,小傻子就派人出去找大夫了?   ……很好,原来他自己也知道中毒的事。   她又被骗了。   想必是他知道后也告诉了太皇太后,否则昨夜老太太怎么会不慌不忙安排的这么好?   ……   虽然沈拾月有点生气,但也知道现在是最要紧的还是要把慕容霄唤醒才是。   毕竟眼下的法子并不是长久之计,国不可一日无君,如此短时间还好,长久下去,大臣们也必定会有怀疑,再加上宗室里的亲戚,势必要生乱。   太皇太后呀毕竟年纪大了……   所以最要紧的,还是要小傻子醒来才是。   ……   但是眼看一天两天,三天五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过去,宫中的太医依然没能把慕容霄唤醒,派出去找大夫的人也没有任何音信。   小傻子还是直挺挺躺在床上,宛如睡着了一般。   虽然在太皇太后的安排下,朝政大事依旧有序,但朝堂已经一月未见君王,大臣们未免起了怀疑,对此,宫中只得宣布,因为近来天热,陛下带着皇后去了金波园避暑,所以君王暂时不会露面。   如此一来,民心总算得以安稳,但沈拾月却越来越着急了。   已经一个月了,榻上的小傻子越来越瘦,脸色越来越白,再这样下去,是不是真的醒不了了。   沈夫人见女儿忧心忡忡,心里也不好过,只能趁没人的时候安慰她,“娘娘,无论如何,凡事也要向前看,而今只要您平安生下孩子,就能保住陛下的江山。”   沈拾月却满心的苦。   她的崽崽好生,可坐江山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古往今来那么多的小皇帝,又有几个有好下场。   最关键的是,是小傻子难道朕就醒不了了,她的娃儿生下来就没爹吗?   肚子里的崽崽已经五个月,胎动越来越频繁,她试着来到小傻子的龙榻前,拿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唤道,“陛下,宝儿正在肚子里跟你打招呼呢,你不睁眼跟他说说话吗?”   然而任她怎么说,任肚子里的小崽崽怎么动,慕容霄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沈拾月把心一横,索性呼叫系统,   【喂,我这么煎熬你也不出来吭一声,于心何忍?】   系统,【吭。】   沈拾月,【???什么玩意?你吃多了打嗝吗?】   系统,【不是叫我吭一声吗,怎么样,现在心里好点了吗?】   沈拾月差点翻个白眼,【好个屁!我老公要成植物人了喂,你都不管管的吗?】   系统,【……抱歉,本统只是个处理bug的统,管不了剧情走向啊,所以你老公成不成植物人,本统也插不了手的。】   沈拾月,【……那那那,当初说好要让我衣食无忧,躺平吃喝的,现在我都快成寡妇了,你这算诈骗吧,找地儿投诉你啊!】   系统,【……姐姐你这投诉理由就有点太牵强了吧!虽然你老公不行了,但只要你生下儿子当上皇帝,你就是太后了,一样可以衣食无忧,还不用担心有情敌,这是多少人的梦想啊!】   沈拾月,【那倒也是……不是,问题你怎么保证是男孩?万一不是呢,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肯定不能把皇位传给我闺女,那我岂不就跟熙太妃似的风雨飘摇???】   系统,【保证不会!】   还保证?   沈拾月想了想,挑眉道,【照你的意思,我肚子里的肯定是个男娃儿?】   系统,【……本统可不能剧透!反正差不多吧!怎么样,没坑你吧?】   沈拾月却眼珠一转,又哼道,【不成,就算我崽是个男娃儿,我也不想他一出生就没爹!】   ——虽然一开始没想过会爱上这个小傻子,但这段日子,她已经习惯了有他的生活。   这样一个疼她,让着她,真心对她好的小傻子,她不能放弃!!!   她可怜的小傻子呦,从小没娘不说,被封太子后要学了那么多东西,从小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又被那狗弟弟陷害,如今还没等到孩子叫一声爹,难道就不行了吗?   沈拾月越想越悲伤,索性道,【这样吧,我也不难为你,我用金手指跟你交换,我不要那什么乌鸦嘴了,你把我的小傻子给唤醒。】   系统,【……结界这个可不带交换的,你不要金手指是一回事,你老公醒不醒本统可不能保证。】   沈拾月绝望了,难道要永远失去小傻子了?   正一片惆怅之际,却见小霜小心禀报道,“娘娘,曲太医来给陛下行针了。”   她哦了一声,便见曲太医提着药箱进了殿中,向她行过礼便去了御榻前,先给慕容霄摸了摸脉,又小心翻了翻他的眼皮,而后便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在他的四肢与手脚上扎了起来。   此举虽然不能叫小傻子立竿见影的醒过来,却能保持他体内血液循环,叫手脚四肢不至于萎缩。   眼瞧着一根根银针一一扎在了小傻子的身上,沈拾月又忍不住在心里叹起了气。   ——可怜的小傻子,人醒不了还得扎针,这都扎了一个月了……   等等。   扎针……   沈拾月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当初是不是说过,若小傻子再骗她,便要他抄一百遍《宠妻手册》,睡一百天冷床,扎一百次针?   有了!   她于是又对系统道,【喂,你的金手指是不是百发百中来着?】   系统,【这还用怀疑?】   沈拾月,【那还有一个你还没给我实现呢!】   系统,【什么?】   沈拾月,【当初我可说过,慕容霄要是再骗我,必须得抄一百遍《宠妻手册》,睡一百天冷床,扎一百次针的,所以你得赶紧叫他给我醒过来。】   系统,【……扎针就扎针,睡冷床就睡冷床,跟他醒不醒没关系,他这不都睡了一个月,扎了一个月了,继续保持下去不就成?】   沈拾月挑眉,【那还有一样呢,他不醒过来,又怎么给我抄一百遍《宠妻手册》?】   系统,【……请问本统这是掉坑里了吗?】   沈拾月深藏功与名,【别管什么坑不坑,你给我做到就行了。】   系统不说话了。   沈拾月又挑眉,【喂,你要不行我可投诉你啊!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   哪知系统还是没说话,   没等沈拾月再度张嘴,却见福顺急匆匆跑进殿中禀报道,“启禀皇后娘娘,忠勇公找到了,找到了!”   沈拾月皱眉,“什么找到了?”   忠勇公不就是她爹沈平澜?她爹又没丢,什么找到了?   话音落下,福顺这才又道,“是小的没说明白,请娘娘恕罪,是忠勇公找到了那位大夫,现如今正在殿外恭候。”   原来是爹找到了大夫。   虽然不知道这大夫能不能给小傻子治病,但总归有希望,沈拾月立时道,“快带进来!”   福顺应是,忙去殿外叫人。   紧接着,便见沈平澜领着一中年男子进了房中,想来便是找来的大夫。   沈拾月将对方打量一遍,只见其身材清瘦,脸型瘦长,一身青灰色道袍,倒确实有点高人的模样。   没等她开口问,爹沈平澜便主动介绍道,“启禀娘娘,这位便是上回为臣治腿疾的那位大夫。”   原来是那个人。   几贴膏药便将爹的老毛病给治好,想来也是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只是不知能不能解得了小傻子的这毒。   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沈拾月先客气道,“那便请大夫先为陛下诊诊脉,不知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那大夫应是,便到了龙榻旁。   先给慕容霄分别摸了摸两只手的脉象,而后点头道,“果然是那余毒作祟。”   余毒?   沈拾月眼睛一亮。   ——要知道,自打小傻子昏迷后,宫中从来没有对外透露过风声。便是出去找大夫的人,也并未告知他们君王的病因,因此,这外头根本没人会知道小傻子是因为体内与毒发作而昏倒的。   但这大夫竟然一眼就能瞧出来,可见有门啊!   她立时道,“如此说来,大夫有办法解毒?”   却见对方一笑道,“上次解过一回,这次想来应该也差不多。”   作者有话说:   系统:有钱有权没老公,太后可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啊!   拾月:那倒也确实。 第72章   这话一出, 众人都是一愣。   ——什么叫“上回解过一回”?   难不成还有别人中过这样刁钻的毒?   沈拾月却一顿, 悄悄呼叫系统,【阿统, 难不成这大夫是你变出来的?】   系统, 【……谢谢你高看本统,但本统的确不会大变活人。】   沈拾月,“???”   不是系统变的?那是怎么回事?   正当众人一片不解间, 沈平澜却小心翼翼的问那大夫道, “阁下可是曾与鄙人相识?”   话音落下, 却见那大夫洒然一笑道,“将军终于想起我了。”   沈平澜却是狠狠一顿, 愈发不可思议道,“胜群兄, 果真是你么?你没死?”   那大夫点了点头, 叹道,“正是我, 当初侥幸从阎王手里抢了条命,又多活了几年。”   一旁的众人都看傻了——什么死没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曲太医反应过来,开口问那大夫道,“莫非,阁下就是当初曾为陛下解毒的毕大夫?”   什么?当初为陛下解毒的毕大夫?   众人又是一顿。   那大夫倒是坦白颔首,“正是在下。”   然旁人却愈发惊异——要知道当初那个大夫明明死了啊!   好在毕大夫也明白众人的反应,便主动解释了起来——   原来当初被那田氏母子冤枉后,他并不甘心赴死, 便买通狱卒, 又吞下假死药, 以畏罪自杀的假象保全了身体,后在乱葬岗里苏醒,随便扒拉了身死尸的衣裳换上,逃出了京城。   这些年他捏骨整容,改变了样貌,在各处行医为生,虽说死里逃生,然背负污名,一直心有不甘。年前他回到京城打探情况,便顺便给沈平澜这位老友治了腿疾,只不过那时仍是田氏母子当政,他不敢久留,这才又去了别处。   直到再后来听说新君继位,这才放了心,前阵子在南粤听见京城来人找大夫,算出大约是君王旧毒复发,这不便立刻赶来了。   毕大夫话音落下,众人也终于恍然。   而沈平澜却已经激动地难以克制,直接上前抱住老友落泪道,“老伙计,我沈某自认这辈子光明磊落,然最对不住的却是你!你居然还活着!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毕大夫也叹了口气,道,“是啊,活着就好,上回是怕有杀身之祸,没敢跟你相认。叫你背了这么多年的包袱,也是我不好。”   沈平澜摇头道,“只要你能活着,我背包袱又如何?”   众人在旁看得也是感慨万千,然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沈拾月忍不住开口打断道,“来日方长,如今陛下早已为毕大夫昭雪,毕大夫日后便可放心留在京城,当下还是先给陛下诊治吧。”   沈平澜闻言赶忙擦了擦眼泪,点头道,“是,对,陛下最要紧,毕兄请吧。”   毕大夫也应好,便赶紧来到桌边开药方。   机会难得,曲太医赶忙在旁观看,待毕大夫的药方开完,不由颔首道,“难怪当初他们会诬陷阁下下毒,这白降丹,斑蝥,草乌等等,无不都是大热之物,稍有不慎也会中毒,但以热驱寒,便是正道了。”   说着又指着药方上的一味药,不解道,“不知可否请教,这乌珠耳是何物?”   毕大夫大方解释道,“乃是西域一种野草,平素生在那寒种冰莲旁,是最佳解毒之物。”   “原来如此。”   曲太医颔了颔首,却又起了疑问,“只是中原似乎从未见过此物,要上哪里取?”   话音落下,却见那毕大夫从袖中拿出一袋东西,“喏,我这里正有一包,知道早晚还得用,故而去年夏天特意游至天山挖了一些。”   说着便将那袋子乌珠耳与药方一并交与宫人道,“快去配药煎制,九碗水熬成一碗,药渣不要丢弃,晒干后放入殿中香炉,以烟熏殿中,效果更好。”   宫人应是,忙去照办。   没过多久,寝殿中就散出了药香。   熏药对慕容霄有用,然沈拾月是孕妇,为免药效对母子俩造成不好的影响,毕大夫特意叮嘱她要远离,所以这段时间她只能回自己宫里待着,等熏完了药再回来。   眼看着半个月过去,等沈拾月再见到慕容霄时,就发现他的脸色已经红润了起来,只是依旧躺在床上睡着。   她不解道,“陛下为何还在昏睡?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其时,毕大夫正在给慕容霄扎针放血,便从他指尖挤出一滴血液给沈拾月看,“请娘娘看,等陛下的血中没有黑色之时,就差不多了。”   沈拾月垂眼瞧去,果然见那挤出的血中有些暗色,只好又问,“那要多久?”   毕大夫道,“少则三五日,多的话,十天半月也有可能。”   十天半月?   要知道这不光是每天扎针,还要放血啊!   沈拾月嘶了一声,不由心疼道,“陛下可真是受苦了。”   毕大夫也点了点头道,“如此刁钻之毒,的确要受一番苦。”   话音落下,眼看着慕容霄的十指都已经放完了血,毕大夫便将银针收起,暂且告退出了殿中。   御榻前的空置空了出来,沈拾月顺势坐下,将慕容霄仔细瞧了又瞧,又忍不住叹道,“陛下听见没,少则三五日你就该醒了,所以一定要醒过来哦,再不醒的话,我们的崽崽都要出生啦。人家别的爹早早的就跟宝儿聊天,陛下就只躺在这里睡觉,这样下去,等宝儿出生不认得你可怎么好?”   话音落下,孕肚鼓了个小包。   她伸手摸了摸,又跟慕容霄道,“瞧,崽崽又动了,小家伙近来很爱动,皇祖母说这随陛下呢,陛下小时候就是上蹿下跳,一刻也不得闲。也不知崽崽的长相会随我还是陛下,这么可爱的崽崽,陛下怎么舍得不摸摸他,跟他说说话啊?”   呜呜,想起来还是伤心,她的小傻子和她可怜的崽崽,父子俩险些这辈子就见不到面了。   大抵是孕激素的关系,沈拾月近来十分多愁善感,眼瞧着一阵悲从中来,竟忍不住鼻子发酸落下泪来。   而抽泣声传到榻上,却叫躺着的慕容霄愈发煎熬。   ——其实这几个月来,他虽昏迷但头脑一直是清醒着,只是无法控制躯体,虽然外表看上去毫无知觉,却能听见外界的声音,甚至能闻见外界的气味。   所以他一直晓得,自打昏迷以来,他的娘子有多着急难过。   他听见她每次来看他,同他说话,同他分享腹中孩子成长的点滴,天知道他多想回应她,安慰她,却无奈无法控制麻木的身体,做不出任何一丝反应。   不过,自打那位毕大夫来后,他也能感觉到躯体的改善,原先如同木头,渐渐能感知到冷热,只是他尝试了许多次,还是不能睁开眼。   此时,又一次听见娘子的抽泣,他不知多么心疼,只得用尽力气再度尝试,好叫媳妇不要难过……   而此时的榻边,小霜也赶紧安慰沈拾月,“娘娘不要伤心,如今有毕大夫在,陛下已经越来越好了,醒过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沈拾月闻言点了点头。   也是,反正她用BUG卡住系统了,小傻子还得醒过来给她抄宠妻手册呢。   她于是擦了擦泪,恰巧汤药熬好,福顺端着进到了殿中,要给慕容霄喂药,她于是起身让出床前的位置。   孕期已经五个多月,不知是不是娃儿长得快的关系,她近来很容易饿,吃完早膳才一个时辰,这还不到晌午,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她于是先出了寝殿,同小霜道,“我有点饿了。”   小霜忙道,“奴婢这就给御膳房传话,娘娘想吃什么?”   沈拾月唔了一声,“来两个炸鸡腿吧,不能太多,等会还得吃午饭呢。”   小霜应是,赶忙叫人去了御膳房。   约莫两刻钟后,才出锅的炸鸡就送来了。   御厨的手艺自不必说,那炸鸡金黄酥脆,一瞧就知火候十分到位,沈拾月接过咬下一口,香酥的鸡皮裹挟着鲜嫩多汁的鸡肉,香味瞬间充满口腔,咸淡适口,还有浓浓的花椒香,简直叫人停不下来。   她正美美的吃着,却忽然听见殿中传来福顺的惊呼,“陛下……”   陛下?   沈拾月一顿,难道小傻子又出事了?   她一时什么也顾不上,攥着鸡腿赶紧冲了进去。   等来到御榻前才发现,床榻上的慕容霄睁开了眼。   天,小傻子醒了!   是的,慕容霄醒了。   方才喝过药后,忽然感觉到了脏腑内的热气,他于是趁机再次努力调整,终于睁开了眼。   他醒了!   他终于看见了真实的世界,再也不必困在那个黑暗的梦魇之中了。   只是躯体躺了这么久,还是有些虚弱,此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他知道是娘子进来了,于是拼尽全力转动眼珠,朝他日思夜想的人看去……   就见沈拾月长大了嘴巴看着他,手里还攥着一跟没吃完的……鸡腿。   慕容霄,“……”   这情景,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正恍惚间,却见那姑娘几步来到他近前,激动道落下泪来,“陛下终于醒了!终于醒了!呜呜你要是再不不醒过来,我可没办法了……”   慕容霄又努力挪眼看了看那根金黄色的鸡腿。   真的吗?   刚才还在哭的人,这么一会儿功夫,又吃上鸡腿了……   但便是吃又如何,他的娘子,着实受委屈了。   慕容霄有使出全身力气,终于艰难开口,唤了声,“娘子,不哭……”   是的,不哭,他醒来了。   往后不会再有黑暗的梦魇,漫长的余生,能看着你吃好吃的,喝好喝的便好。   作者有话说:   陛下:有一说一这鸡腿闻着真挺香。   拾月:才醒来不用想了,喝药吧。   陛下:…… 第73章   毕竟昏睡了太久, 这初初醒来, 慕容霄的身体还很是虚弱,甚至无法说整句的话, 又经过十几天的疗养, 才终于能下床走动。   虽有太皇太后及几位近臣料理朝政,但他毕竟太久没有露面,朝野间渐渐生出不少传言, 因此待能行动之后, 他便立时在朝堂上现身, 总算安抚了民心。   而待忙完前朝大事,他也不忘赶紧回到娘子身边, 同还在娘肚子里的小崽崽说说话,眼看沈拾月的肚子又大了一些, 还剩不过两个多月娃儿便要出生了, 再不做怕是真的来不及了。   想想娘子已经怀孕近七个月,而他这个当爹的竟还是头一次跟自己的崽崽说话, 慕容霄除过自责,还有些紧张,是以一开始都不知要说什么,只能问沈拾月道,“朕该如何开口?会不会吓到孩子?”   沈拾月哭笑不得,只能道,“里头是陛下自己的孩子,就照自己想说的说便是,难不成以后娃儿生出来了, 陛下还不知跟他说什么吗?”   ……也是, 慕容霄只好鼓了鼓勇气, 又酝酿了一下语言,终于开口道,“崽崽你好,朕是你父皇。”   哪知话音落下,原本在娘亲肚子里鼓包的小家伙竟不动了。   眼看等了许久都没有反应,慕容霄只好又问沈拾月,“这是怎么回事?”   沈拾月也不甚明白,毕竟这才吃完晚饭,照理来说正是小家伙最欢快的时候。   她想了想,道,“可能崽崽没听过陛下的声音,还有点不熟悉。”   说着又摸着肚皮对里头的娃儿介绍道,“崽崽不必害怕,这是你爹,快跟爹打招呼吧。”   然而话音落下,肚子里的小家伙还是没有反应。   慕容霄,“……”   沈拾月,“……”   为了不打击某位新手爸爸的积极性,她只好又同小家伙道,“之前爹爹生病了,不是故意不理崽崽的,崽崽不要怪爹好不好?”   话音落下,慕容霄也赶忙在旁跟着道,“是爹不好,之前睡了那么久,从今往后,爹每天都会陪崽崽说话,好吗?”   哪知小家伙还是没甚反应,宛如睡着一般。   沈拾月,“……”   她想了想,索性又拿起慕容霄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肚皮上,一边轻轻移动一边道,“瞧,爹爹的手很大,很暖,是不是?这是爹在摸摸崽崽哦,崽崽喜欢吗?”   大抵是这话合了小家伙的心意,待沈拾月说完,慕容霄忽觉手掌间传来一阵波动,犹如滚珠隔着娘子的肚皮划过他的掌心。   他一愣,还有些不敢相信道,“这是……崽崽在动吗?”   沈拾月笑他,“不然呢?我肚子里又没有别的。”   话音落下,慕容霄也笑起来。   太好了,崽崽终于原谅他了!   生平头一次感受到孩子的存在,叫心间的期待又多了几重,慕容霄百感交集,不由又道,“爹以后一定天天陪崽崽。”   没想到话音落下,小家伙又动了,隔着肚皮顶了顶他的手掌,仿佛在回应一样。   慕容霄愈发高兴,索性亲了亲小家伙顶起来的硬包,还一个劲的傻笑,“崽崽乖。”   沈拾月也是百感交集,曾几何时这对父子俩几乎都要见不上面,如今当爹的醒来,娃儿也快出生,她终于放心了。   正感慨着,却忽听系统跳出来喂了一声,【这人都醒了,该干的事也得提上日程了啊,那一百遍《宠妻手册可以开始抄了啊!】   沈拾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自打上回被她用BUG卡了一下,这统貌似有点不太爽,这怕不是报仇来了。   却听系统道,【什么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可是本统的职责范围,必须得给它实现!】   沈拾月,【……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什么时候这么上赶着来着?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系统,【本统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本系统要升级了,得快点完成积攒的任务而已,你以为本统像你们人类这么用心险恶?】   沈拾月,【……】   瞧这阴阳怪气的劲儿,居然还敢说她险恶。   ……不过话说回来,该算帐的时候必须得算帐,不然下回她还得受骗。   她于是将目光瞥向正在跟肚皮里的崽崽温馨互动的某人,清了清嗓,道,“陛下是不是还忘了件要紧的事?”   慕容霄嗯了一声,“什么要紧的事?”   起初并没怎么当回事,当无意瞥见娘子的凉凉的目光,才不由一顿——   娘子好像生气了?   他于是脑间开始快速运转,思索自己近来有无什么惹娘子不高兴的行为……   只是还没等想出来,却见娘子忽然起身拿出一本册子,又递给他道,“《宠妻手册》第四条,麻烦陛下念一遍。”声音里有着不容辩驳的威严。   慕容霄只得接过来读,“决不能再对妻子有任何隐瞒无论事情大小,一定要对妻子以诚相待……”   声音越来越小,好了,他已经明白了。   心虚抬眼,再次碰见娘子凉凉的目光,他立时主动道,“是朕不好,又骗了娘子,只是那时你初初有孕,朕知道那毒还在,又没有什么法子,怕你受不了,所以一直没敢说……”   沈拾月哼了一声,“不敢说,就不会发生了吗?那时陛下突然在我面前倒下去,可知我多着急多害怕?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   娘的这还是她头一次为了别人这么着急,甚至要连金手指都不要了!   慕容霄忙又道,“是朕不好,只是朕也不知何时会毒发,只能尽力保护自己,想着等孩子生下再同你说,只是没想到那晚会被娘子的手引发……”   沈拾月,“……”   好吧,事发之后她也了解到了,大概是那夜自己的手太凉摸他才导致他毒发的。   ……但无论如何这事还不是怪他?要是他早点说,她能拿凉手去碰他么!   好在某人还算自觉,没等她生气便又立时主动道,“无论如何,都是朕的不好,要打要罚,悉听娘子吩咐。”   好个悉听吩咐,沈拾月挑眉道,“那陛下还记得我当初说过什么?如果你在骗我,会如何?”   慕容霄,“……记得。朕已经睡了快一百天冷床,扎了快一百天针了。”   说着便主动拿起宠妻手册走向桌边道,“这就去抄一百遍。”   没想到沈拾月却把他一拉,道了声,“慢着。”   慕容霄不解道,“怎么了?”   却见她莞尔一笑,“不必着急,每年写一遍就好。”   慕容霄愣住,“……每年写一遍?”   他有没有听错?   沈拾月点头,“嗯,每年写一遍,写够一百年。”   这样就不怕系统再耍什么幺蛾子啦嘿嘿。   然话音才扆崋落,没等慕容霄说什么,却听系统炸了毛,【耍幺蛾子的是你好不好!写一百年,难不成要你老公活到一百二十三?】   沈拾月嗯了一声,【好主意,我相信你一定行的!】   系统,【???】   ~~   随着夫君醒来,一切重回正轨,沈拾月没了操心事,一心一意等待生产。   眼看离产期越近,肚子越来越大,里头的小家伙也越来越调皮,胎动的时候甚至能看见小手小脚的印子了。   宫中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慕容霄甚至还将岳母沈夫人请入宫中陪伴娘子生产。   闺女头一回生孩子,沈夫人其实也很担心,也还得努力安慰沈拾月,“宫里稳婆太医已经备好了,等到瓜熟蒂落,娘娘只管把小殿下生出来便好,这几日该吃吃该喝喝,千万不要害怕忧虑。”   沈拾月道,“我也没有害怕,现在就想快点生,生下来就轻松了。”   啧,这孕晚期不必前些日子,肚子大了干什么都不方便不说,还有好些东西不能吃,比如眼下正是螃蟹肥的时候,她作为一个孕妇都不能痛痛快快的吃螃蟹啧。   沈夫人却叹道,“一朝为母,从此就再没有轻松的时候了,生下来事情才最多呢。”   沈拾月却不以为意。   总归船到桥头自然直,怀上了就得生出来,该卸货就卸货。   等到娃儿生下来,她就能尽情地吃香喝辣了嘿嘿。   清蒸蟹香辣蟹蟹黄包,统统到她嘴里来!   眼看又是几日过去,京城天气渐转寒凉,待到京城迎来第一场雪时,沈拾月终于临盆了。   因是初产,她的产程颇有些漫长,从见红到真正要生居然足足过了一个白天,且越到后来疼的越密集剧烈,简直叫她险些忍不住要爆粗口。   好在提前学习了不少生产知识,平时走动的也多,待她咬紧牙关拼尽全力之后,终于把小家伙给生了出来。   头发衣裳已经全部湿透,精疲力尽之际,耳边响起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稳婆高兴禀报,“恭喜皇后娘娘,您生了位小皇子。”   沈拾月闭上眼呼了口气,果真是个儿子。   反正有继承皇位的了,生这一个得了。   ……   等沈拾月再醒来时,已经身在温暖的寝殿,她睁开眼,见殿中光线充足,窗外已经是白天了。   床榻边一直等着一个人,见她睁眼,立时凑上来关问道,“娘子,你醒了。”   正是一身龙袍的慕容霄。   沈拾月唔了一声,问道,“什么时候了?”   慕容霄忙答,“巳时了,你觉得如何?”   沈拾月点了点头,“还好,不疼了。”   说来也是,虽然生娃的时候疼成那般,但自打娃儿出来就果真一身轻松了,时下有些稍微的疼痛,都已经不算什么了。   只是她又有些奇怪,问道,“陛下怎么还穿着龙袍?”   却见一旁的小霜解释,“陛下昨夜守了娘娘一整晚,今早也是才下朝就来了。”   沈拾月唔了一声,“陛下也辛苦了。”   却见某人叹道,“比起娘子朕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眼眶竟还有些红了起来。   沈拾月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脸,又道,“崽崽怎么样?”   昨天生下来后她只瞅了小家伙一眼就累的睡了过去,现在得赶紧好好看看。   慕容霄唔了一声,忙亲自将襁褓抱到了她的面前。   沈拾月抬头看去,只见襁褓里睡了一个白□□粉,头发乌黑的小奶娃儿,虽是闭着眼,却已经能瞧出五官的秀气,小嘴还红红的,一瞧就是个精神小伙。   她十分满意,点头道,“我崽长得果然还不错。”   小霜在旁笑道,“皇后娘娘谦虚了,昨日几个稳婆都说,小殿下是她们见过最好看的婴孩了。”   话音落下,不知是被吵醒还是自己睡够,却见襁褓里的小奶娃儿睁开了眼,露出了黑黑亮亮的眼睛。   沈拾月眼睛一亮,“还是个双眼皮呢!”   她的崽崽更好看了。   好吧,看在小家伙这么好看精神的份上,也不枉她这个当娘的辛苦一回了。   话音落下,抱着孩子的慕容霄又忍不住亲了她的额头,再度叹道,“娘子辛苦了,谢谢娘子嫁给朕,还给朕生了崽崽。”   沈拾月嘻嘻笑道,“辛苦点没关系,反正就辛苦这一回嘛。”   哪知这话才说完,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忽然咳了两声。   【有个好消息要送给你。】   大功告成的沈拾月此时心情正好,便问道,【统统好久不见,已经升级好了吗?什么好消息?】   却听系统道,【没错,本统全新升级,顺便祝贺你喜得麟儿,把你的金手指也升级了一下。】   沈拾月有点意外,【还有这等好事?快说说怎么个升级法?】   系统,【把乌鸦嘴换成好事成真,凡事说出口的好事,全部都能成真。】   沈拾月眼睛一亮,【这么好!】   也对,现在她反正也已经人生赢家了,乌鸦嘴已经没什么实用性,好事成真来的正好,以后有什么好愿望说出来就能实现,这也太美了吧!   系统,【那还用说嘛!这不本统就来满足你第一个愿望了,你那时候不是要生四个?安排上!】   什么?   沈拾月一愣。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沈拾月:我有一句XXX……   ---   来了来了,感谢小伙伴们的等待,文文今天正文完结,接下来会不定期更新番外,可能会写崽崽们跟爹娘的日常。   因为十二月底口罩的原因,作者生了场病还有点后遗症,加上三次元事情比较多,本文后期更新缓慢,对此十分抱歉,为了弥补小可爱们,作者打算把番外另开一篇免费给大家阅读,还请大家关注。   接下来要开的应该是《重生后首辅只想吃软饭(暂定名)》那篇,感兴趣的小伙伴们可以收藏,作者努力早点开,争取不晚于4月。   爱大家,最后发一波小红包,么么啾~~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