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书名:虐恋系统逼我攻略反派   作者:余生怀   文案   被穿越空间站选中,薛因梦怀着激动的心情走进甜宠门,谁知……   “1728你走错门了,那是虐恋门!”   “我去你怎么不早说啊!”   虐恋果然很虐,男主是同一人不说,身份都是心狠手辣的反派,一杀二杀超快。这虐恋系统没通关,她还去不了下一个系统,天要亡她,想谈个甜甜的恋爱真难。   第三次进虐恋门,斗智又斗勇,活过三天才开启剧情。为了攻略男主,她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撩他,撩他,再撩他。   “教主,你养的大白狗真可爱,我能做它娘吗?”   “你的脸皮当真是厚。”   ……   “不对你动怒,难道对你动情?”   “我可以吗?幸福来地真突然。”   “可以,做梦。”   ……   “你和说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她们馋你的身子,我馋你的钱。”   ……   男主(没喜欢之前):这种废物也配当我的剑侍。   男主(真香之后):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废地如此清新脱俗。   小剧场:   ①   谢羽笙:想听秘密么?   薛因梦:我不听我不听,听了就要死。   谢羽笙:其实你的真实身份是……我娘的亲妹妹,我的姨娘。   薛因梦:噗!有没有搞错,我比你小!   谢羽笙:哦,我外婆老树开花。   薛因梦:……(果然是虐恋)   ②   谢羽笙:老实说,我是不是你心心念念的男主?   薛因梦:嗯……是是是!您老能把手里的毒药放下了吗?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因缘邂逅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因梦,谢羽笙 ┃ 配角:梁云朗,冬茉舞,展戈,楼微雨,孙秋桐,骆回遥,梁峥 ┃ 其它:恶趣味,穿越体验,破系统,狗血   一句话简介:厚着脸皮死撩喜怒无常的男主   立意:生命需要奋斗,奋斗让人生绚烂多彩 第1章 认错男主   “欢迎来到穿越系统体验空间站。”机械的声音响彻在中央大厅,正前方是显示屏,上头打着所有体验人员的名单。   薛因梦手拿1728的号码牌跟着一群同是十八岁的女孩往前走,都是花一样的年纪,青春朝气。   大厅四周的每块玻璃上都放着看不懂的系统数据,走到这里,薛因梦不由脑洞大开,刚刚填表格的时候她选了甜宠系统。   想她一个母胎单身狗,卑微。   但她一直没谈恋爱倒不是因为条件不好,而是她桃花运出奇地烂,喜欢上的人都有心上人,而那些喜欢她的她又不喜欢,还每每如此。   所以这次穿越体验,她说什么也要当回公主。她还记得自己写的男主需求,帅,脾气好,无条件宠她,附带有钱。   人设完美的男主,想着想着,她脑子里全是自己和男主的不可描述。   ……   “小姐姐们,红色门是虐恋系统,黄色门是沙雕系统,粉色门是甜宠系统,绿色门是宫斗系统,黑色是复仇系统,大家听清楚了么,有疑问的可以问,没有疑问的请进通道。”   大厅里的机械音自顾自说着,站在等候区的少女个个跃跃欲试。   “姐妹到你了,快走啊。”后面的妹纸见薛因梦不动便推了她一把。   “哎呀。”这一推倒是把薛因梦从幻想中给解救出来了,她习惯性跟着前头的妹纸走,经过一段空间通道后到达另一个大厅,这个大厅里有五扇虚拟大门,各有各的颜色。   “……”薛因梦停住。等等,她刚刚一直在幻想和男主的甜蜜生活,至于广播里说了什么,她脑子里完全没印象。   糟了,该选哪扇门。   “哎小姐姐我问……”   “男主我来了!”前头妹子一脸兴奋地朝着红色大门跑去,然后激情地跳了下去。   这么激动?   那红门应该就是甜宠了,于是薛因梦昂首挺胸走过去,一想到待会儿就能遇上自己设定的男主,然后甜甜蜜蜜过一辈子,她就嘴角疯狂上扬。   然而当她纵身一跃的时候……   空中广播忽然大响:“1728你走错通道了,那是虐恋门!”   门后传来一声:“日!你怎么不早说啊!”   *   残魄山庄。   “你怎么不早说啊!”薛因梦猛地一抬头,面上狰狞之色还未褪去,出现在苍白的脸上有点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虐恋世界?   她是走了哪位口味独特的小姐姐的剧本。   薛因梦扭头,这发现自己正趴在床缘边,一半身子坐在床前的踏板上。“怎么这么累呢。”   她撑起身子打量房间,布置倒是很诗情画意,一看就是古装剧本,而自己还穿着一套素净的古装。   房里没人伺候。按照她的推理,这身份应该是弃妇。   我的老天鹅,早知道应该问清楚再跳的。   “咕噜”,肚子一响。   薛因梦咽了口口水,仰头看向桌子上的糕点,使劲最后的力气扑上去就是一通狂吃,就在她吃地狼吞虎咽的时候,“哐”地一声,窗户开了。   一个男人跳了进来,准确地说是一个好看的男人,他长得跟画里走出来的差不多,一双剑眉斜飞入鬓,鼻梁又直又挺,长眸微微上挑,正惊喜地看着她,情意满满,整一个祸害。   这长相,是男主吧……   不过虐恋剧本里的男主怎么会是温柔型的,温柔男主虐地起来?   “盈盈,我今晚来带你走。”男人说着落了地,结果在看到薛因梦时一愣,她怎么吃地满嘴都是糕点粉末,而且这吃东西的样子还极度不雅观。   “嗝。”薛因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饱嗝,两手都抓着糕点,见男人面上神情古怪,这才发现自己没形象了。她连忙抬手擦掉嘴上的碎屑,怎么能在男主面前如此失礼,“我……我……”   “不必多说盈盈我们快走!”陆隽很快便收了面上的惊讶,上前直接牵起薛因梦的手。   “……”薛因梦一脸状况外,她现在到底是不是弃妇,为什么男主要带走她,不合常理啊。   窗户门一动,陆隽搂着她的腰跃下了二楼。   “啊!”这跳楼的感觉太刺激,薛因梦当场吓地叫了出来。   陆隽一抬手便捂住薛因梦的嘴,沉声道:“你喊这么大声是想把守卫引过来么。”   她摇摇头。   他松手后拉着她往小道上跑。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你要带我去哪儿?”薛因梦被迫跟着陆隽在黑暗里狂奔,不清楚状况的她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嘘。”陆隽忽地一揽薛因梦躲在墙边拐角处,边上恰好有一队守卫经过。   薛因梦紧紧贴着墙壁站着,尽管墙面够凉,但她心里的不安却怎么也压不下。   等一队守卫过去后,陆隽急忙拉着她进了假山,他似乎十分熟悉假山里的机关,带着她在狭小的通道里左转右转。   “离开这里之后,我们去天涯海角。”黑暗中,他忽然开口。   薛因梦喃喃道:“天涯海角?”这个答案还挺浪漫的。谁来给个提示,他是不是男主。   “嗯。”他重重应了一声,抓着她的手也更紧,“之前是我没用没能带你走,可如今我想通了,什么虚名都不及你重要。”   “哦。”听他的意思,他们俩是青梅竹马,但她因为什么狗血的原因嫁给了别人,而这个人对她并不好,所以他今晚带她来私奔?   私奔……   这就是虐恋么。   按她看了那么多电视剧的经验来看,他们两人应该没这么容易走出去,顺利走出去就不叫虐恋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等一等比较好。”   “出口到了。”   薛因梦仰头,前头不远处闪着跳动的亮光,而亮光随着他们的走近越来越大。   就这么逃出去了?好快。   然而他们俩一走出假山,突然,四周亮起了大片火把,刺眼地很,似乎要将整个山庄都照亮了,一群穿着守卫装的人朝他们走近,个个手拿长剑,面无表情。   “!”果然被她猜中了,她就知道剧情没这么简单。完了,她那个暂定人设的夫君估计要来。   “陆少侠真是好兴致,竟夜闯我残魄山庄。”一道男声破空而来,夹着夜风中的清露,浮了一层淡淡的讥讽。   守卫自动散开,火光一转,场中全部光线仿佛都集中到了那个人身上,他穿的黑衣比夜色还深。   透亮的火光反而更衬地他容色如霜,清冷地像孤月,眉鬓若裁,五官如雕。   那双浅绿色的眼睛里似乎蕴满了往事,额前几缕慵懒的发丝微微飘着,蒙了火光后在苍白的皮肤上落下几道影子,白与黑的映衬勾勒出无法言喻的俊美。   “……这世上竟有如此出尘绝色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认错男主的感觉。   陆隽偏头往目瞪口呆的薛因梦看了一眼,茶色的眸子暗了一暗,朦胧未明,“你说什么?”   男人听到薛因梦的话后冷声一笑,嘲讽地睨着相拥的两人,如剑的薄唇吐出一道残酷的命令,“抓了之后浸猪笼。”   “浸猪笼?”薛因梦被这三个字震地浑身一僵,反应过来后扯着嗓子就喊,边喊边扯开陆隽的手,“喂喂喂你别走啊,我错了我认错人了,你别走啊我错了还不行吗!喂!喂!我去!”   “盈盈你别怕,我一定带你逃出去,你不用求他!”薛因梦喊地激动,以至于陆隽完全误会了她的意思,他手上一拉将她扯到了身后。   薛因梦见他拉地紧就使劲甩他的手:“你给我放手!我以为你这么帅一定是男主,谁知道你是男二,我的老天鹅,不是男主你带我私奔干嘛,害我要被浸猪笼,我缺这点男人么!”   空间机器人:是的,你缺。   “你给老娘闭嘴!”   闻言,陆隽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道,杵得跟木桩子一样,面上光彩全失。那群人提刀砍上来的时候他几乎忘了还手,没一下便被擒住了。   陆隽被擒住,薛因梦自然也被擒了,那些守卫并没有因为她是庄主夫人而对她客气点。   守卫办事效率高地不行,一眨眼两人便被关进了猪笼。   “你们放我出去!我要见你们主人!我是你们的夫人,我真没有要和他私奔,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薛因梦使劲扯着竹筐掰,可凭她的力气哪里扯地开。   还真是传说中的猪笼,靠,男主是不是随时随地准备着,只要她一跟男二走就把她关进去?这什么狗剧情。   不过说起来也是她没脑子,居然没问清楚就跟男二走,自己也有问题,就这么狗带真不甘心。   “这位大哥,不,小哥哥。”薛因梦伸出竹筐口去扯守卫的手,“你帮我跟你主子求求情,我有话跟他说,我真的不想被丢水里,我不会水,进去就死了,他失去我他会后悔的。”   然后任由薛因梦怎么浪费口水,守卫一直保持木头脸,只管抬着她往前走。   “气死我了。”她居然连一个晚上,不,是一个时辰都活不过。这虐恋系统还真是虐死她了。   一群人抬着两个猪笼到了江边,江水奔腾滚滚,漆黑一片,森冷的寒气直往薛因梦的衣服里钻,冷地她不停打哆嗦。   陆隽一路上都没开口,到了江边反而开口了,“盈盈你别怕,我们今世做不了夫妻,来世……”   “来世你找别人吧大哥。这垃圾狗男主,死就死,我下一世去找甜宠男主!”   “……盈盈。”   薛因梦一说完便被守卫抛了出去,竹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狗男主王八蛋!”   此时站在凉亭里看戏的男人被那一声叫地眉眼一冷。 第2章 男主又是你   猪笼入水的那一刹那,眼前画面一闪,灵魂出窍,薛因梦又回到了去时的空间站。不过短短两个剧情,一个赛一个刺激,她从来没觉得人生如此刺激过。   薛因梦坐在在第二大厅中央,茫然地看着四周,似乎还没接受自己开局不利的现实。   回过神后,她连忙环顾四周,跟她同一批的小姐姐都不在,就她一个人回来了。   尴尬。   “你们刚刚干嘛不早点叫住我,我的小心脏都快被吓出来了,被水淹没的感觉我曾经经历过,不好受,结果我一过去就是浸猪笼,什么狗屁剧情。”薛因梦拍了拍牛仔裤起身,气恼地瞪着上方的显示屏。   去时她没仔细看,现在仔细一看五扇大门,这才发现甜宠系统应该是粉色门,怎么会是红色门,怪她前面脑子不清醒。   她哼了一声,大大方方朝着粉色门走去,然而此时显示屏亮了。   “1728 ,你没通关虐恋系统是进不了下一个系统的。”   “什么意思?”她停下步子,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机械的声音回道:“你之前进了虐恋系统,我们给你录了初始数据,没攻略男主就是没通关,没通关就进不了另一个系统。”   薛因梦两手叉腰翻了个白眼:“我怎么觉得你们比我还坑呢,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不信。”   “真没有。”   “……行吧。”她捋着额前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都赖自己,当初在那儿幻想个什么劲儿,现在好了,说不定别人通关回来了她还在走剧本。说好的甜蜜生活,现在成了地狱生活。   懒得浪费时间抱怨,薛因梦再次走进红色大门跳了下去。   *   四海镖局。   一阵风过,身子晃地厉害,薛因梦睁眼,结果发现自己正在半空中,“啊!”此情此景吓得她手脚一软,整个人脱离秋千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时候,薛因梦因为害怕紧闭着眼睛,然而想象中落地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   这种经典场景怎么可能不是男主的剧本。   不对不对,这个怀抱有点单薄,而且还有点香?   薛因梦缓缓睁开眼,这一看差点让她喷出来,抱着她的是个妹子,而且还是个漂亮妹子。她说呢,怎么会有股香味在飘。   被女人公主抱,她分分钟浮起一身鸡皮疙瘩,飞快从她怀里跳了下来。   薛因梦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上次因为跟男二私奔被男主浸了猪笼,她这次可不敢乱信人了,就算是同性也不敢,真的怕,有阴影。   “姐姐你怎么了?”向黎被薛因梦嫌弃的动作弄地一脸诧异,她明明会轻功,怎么还会从秋千上摔下来。   姐姐?   原来这妹纸是她妹妹,是妹妹就好,妹妹没事。   薛因梦整整衣衫轻咳了一声:“我刚刚在发呆,一下子忘了怎么施展轻功,谢妹妹相救。”   “姐姐,我听说靳公子来了,你是不是因为想他所以心不在焉?”向黎往前薛因梦靠去,抬起手肘撞了她一下。   “靳公子?”薛因梦一听这名字,脑子转地飞快,这是男主还是男二,又是一个青梅竹马?不过按照上一次失败的经验看,青梅竹马一定不是男主。   向黎望着薛因梦脸上不断变化的神情心生疑惑,怎么姐姐看起来像是没睡醒,她平日不是这样的。   “他来做什么?”薛因梦见向黎盯着自己瞧连忙换了神情,“我又不喜欢他。”   向黎咧嘴笑道:“姐姐在我面前还口是心非,你把我当外人啊,他来还不就是想见你呗,怎么说你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说不定,人家这次就来以身相许了。”   薛因梦面上满不在乎,心里倒是想了许多,从目前了解到的信息看,还不能确定靳公子是男主还是男二,是男三也说不定。   “姐姐,人家大老远来见你一次,去见见他吧。”向黎说完便拉着薛因梦的手往前跑,她表现地比她还激动。   *   初春时节,燕子衔着春泥在屋檐上“咿咿呀呀”叫着,石阶上落英缤纷。   向府没上一个世界的那个地方大,姐妹俩没走多久就到了前厅。   一出院门,向黎忽地停了下来,薛因梦伸着脖子往前张望,只一眼,她便看到了前厅里坐着的那人。   !   靠,这绝世出尘的男人化成灰她都认得,不就是上一世的男主么,他怎么又来了,阴魂不散。不用猜,这位就是男主无疑了。   冤家路窄。要不是因为自己要攻略他,她现在就想弄死他,居然让自己浸猪笼。   薛因梦以为自己够生气了,结果一看身边的妹妹,怎么她的情绪比她还激动,那眉眼间的怒气,浓烈地有杀气。   这是什么剧情,她也喜欢男主?   狗血。   如果是这个走向,那她大概知道剧本的内容了。估计就是姐妹喜欢上同一个人男人反目成仇的套路,后面应该是她顾念姐妹情没下狠手,但是妹妹下了狠手,所以虐恋了。   薛因梦在一旁自顾自脑补剧情,殊不知向黎压根不是这么想的。   向黎确实喜欢靳谌年,而且她对他的喜欢不比姐姐向澜少。只可惜靳谌年不是什么好人,竟认了大太监刘公公为义父,刘定章这个宦官把持朝政多年,迫害忠臣无数。   如今天下百姓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他不做英雄反而认贼作父,帮着他迫害忠良,简直不是人。她喜欢他不错,但她也不想看他继续错下去,今日非杀了他不可。   此时端茶丫鬟小翠路过,向黎一把拦住了她。   “姐姐,还是由你去送茶比较妥当。”   薛因梦眨了眨眼:“为什么是我,你不去?”   “我去做什么,靳公子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我,我不喜欢自讨没趣。而且人家现在飞黄腾达了,你去更好。”向黎说着将小翠手中的托盘交给了薛因梦。   薛因梦下意识接了托盘,可她总觉得这里头有点问题。不过这儿是自己家,男主应该不会怎么她,而且她爹也在。   送茶就送茶,他毕竟是男主,自己就应该在他眼前多晃晃。只有攻略他她才能去下一个系统,谁愿意走这出其不意就要死的剧情。   “靳公子说笑了,小女本性顽劣登不得大雅之堂。”向舒是个生意人,虽然清楚靳谌年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想把女儿嫁给他,但他一个小小的镖师哪儿敢得罪他,于是只能说些打太极的话。   靳谌年礼貌性地笑了一下,笑容浅淡,“向大侠谦虚。”   向舒正要说话,眼角余光一瞥,自己的大女儿向澜正端着茶点过来,他面上表情一顿,精明的眸中闪过阵阵不悦,她还真不懂事。   靳谌年侧头,不算温和的视线对上薛因梦,她跟那晚自己见到的似乎不怎么一样,但他肯定她没带面具,因为眼睛骗不了人。   “向姑娘。”他开口,声音不薄不厚,犹如谷底幽幽流淌的清泉,带着清朗之意。   “靳公子。”薛因梦装作娇羞地笑着,只不过这娇羞里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靳谌年嘴角一抽,一丝笑意在他眼角划过,瞬间消失。   “请用茶。”薛因梦躬身放下托盘。   “你们聊,老夫还有些要事处理。”向舒虽不喜这两人在一处,但还是识相地出了前厅。   薛因梦完全不要矜持地在靳谌年身侧坐下,她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笑得有些僵硬的脸。敌不动,她不动。   “向姑娘,几日不见,你变美了。”靳谌年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茶杯上,蓦地,杀气乍现,只一瞬便隐了下去。   薛因梦闻言一颤,她笑着转过头,温婉道:“哪里的话,比不得靳公子,几日不见神采更胜。赶紧用茶吧,凉了便不好喝了。”   靳谌年但笑不语,侧过身子后右手抬起搭在桌上,他握着折扇扣了几下桌面,“这茶我不爱喝,你喝,我试试这桂花糕。”他说罢随手捏了一块糕点,启唇轻咬一口,姿势优雅,略薄的唇瓣上沾了香甜的糕末,于无形中透出一股诱人采撷的味道。   要命,男色果然美好。   薛因梦顿觉口干,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骨碌全喝了下去。   “你……”他眼睁睁看着她喝下那茶水,右手一抖,随后捏紧了手中的折扇。   “怎么?”薛因梦放下茶杯后不解,他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靳谌年收回视线拍了拍衣袍起身,“我该走了。”他原以为她要害自己,可她却自己饮下了那杯茶。   不过是个女人,不值得他放弃眼前的一切,死了也好。她死后自己便再没弱点,谁也要挟不了他。刘定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块踏脚石。   薛因梦见他真走便喊了一句:“喂,你就这么走了?”   靳谌年身形一停,但他没转身,声音比起之前沉了几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啊?”薛因梦一愣,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跟审犯人一样。她站了起来,局促地问:“我想说,你,你什么时候来提亲?”   提亲?他微微仰头,眉骨间蹙起一道折痕。   还没等到靳谌年回应,薛因梦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无力倒了下去,然而在她失去意识前的一刻,她看到了他那双浅绿色的眸子,里面情绪复杂。 第3章 我馋他的银子   再次睁眼,她又回到了熟悉的空间站。   薛因梦站起身欲哭无泪,是她命不好还是她蠢,两次闯关,加起来连一天都活不过,一个不小心就死。难怪男主不喝茶,原来他知道茶里有毒,自己被美色一迷居然傻乎乎喝了,活该她狗带。   “1728你又……”   “无耻老贼住嘴,这次不用你们说,我自己跳。”薛因梦大呼一口新鲜空气,一个百米冲刺又朝红色门跳了下去。   事不过三,她还就不信了,自己活到这么大会没点智商。   这次不管遇到什么人她都当坏人,一个个都是坑。   *   拜日山脚。   “嘶……”开局一片强光差点没把她给照瞎。薛因梦下意识用手挡住了半张脸,适应之后才放下手打量四周。   今日天气甚好,她正坐在一颗香樟树下,石道上人来人往声音嘈杂,貌似这次的落地点跟前两次都不一样。她看着前头一个接一个的吃食小摊子不由猛吸一口,霎时,鼻子里满是食物的香味。   “又饿了。”薛因梦捂着肚子跟随人流往前走,这道人流里女人居多,尤其是年轻女人。管她们去干嘛,她现在连自己的身份是什么都不知道,去凑凑热闹也好。   人流的尽头是一片平整的石墙,墙中挂着一张大告示,白纸黑字,人头涌动间交杂着不少女人的鸡叫,不不不,是尖叫。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有吸引力。薛因梦忍不住踮起脚尖往前看,这系统还是挺人性的,她看懂了这里的字。   只见两个穿着统一白色服饰的路人甲站在告示前,其中一人转向众人念道:“各位乡亲父老街坊邻里,我们拜日教诚招剑侍一名,只要女人不要男人,负责给教主捧剑,月钱一百两,做九休一,嫁不出去包分配对象,有诚意者请往分坛面试处报名。”   月钱一百两?这么高,她是不是对钱没概念,还一个月休三天包分配对象,比她做梦都厉害,如此美差去哪找。   等等,拜……日……教?   这个名字有特点,绝对让人印象深刻。   视线一转,她倒要看看是哪个男人能让这么多女人疯狂尖叫报名,莫不是比之前那两世男主还好看。   然而待薛因梦看到那张画像时,“……”   这线条,这五官,她只能说这副画完全展现不出他美貌的千分之一,但她还是认出了他,大概这就是爱情吧。前两次的狗男主,又是他,他是不是跟自己杠上了。   他长得是好看,还是绝顶的那种,可这性格她就真吃不消了,“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说的就是他这种人。这次还当了拜日教教主,只能说,不愧是他。   不过他既然是男主,那自己说什么也得攻略他。   就在薛因梦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的时候,边上的姑娘们聊开了。   “我才不要什么分配的对象,天天对着教主的脸,这天下间还能有男子能入得了我的眼?”   “啧啧啧,瞧瞧你那样二五八万样儿,我们教主才看不上你呢。”   “你什么意思啊丑货。”   “贱货你说什么!”   “说你丑!”   花痴女粉,在线撕X。真粉丝,从不在意路人眼光。   薛因梦摇头白了俩人一眼,都是没戏的人,随后跟着打算去报名的姑娘往前走。   *   拜日教在拜日山上,山腰上有六大分坛,呈六芒星排布,面试场地在山脚下,这儿原本是个小分坛,上山的必经之路,也是一个情报收集地。   面试场地摆在一片空地上,搭了个类似比武的台子,台前坐着三位面试官,分别是副教主展戈,舞侍冬茉舞,厨房管事越娘,今日越娘是来当代班的,这位置原坐应是医侍楼微雨。   来面试的人非常之多,全是女人,少女轻熟女都有,基本在十二岁到三十岁之间。薛因梦歪头看着面前高低不一的人头,队伍长地她都看不到前面的台子。   原以为排到天黑都轮不到自己,结果根本不是,这人群前进的速度超快,快地她难以置信,是不是面试官看一眼就能淘汰许多人。   薛因梦边挪步子边想,自己得准备一下待会儿的面试,听说他们要个特别一点的剑侍,武功不需要多高,但一定得有个特殊技能。   特殊技能,什么技能算特殊。   随着队伍的快速前进,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三位面试官的真容,坐在最中间的姑娘最显眼,她穿着一身白色裙衫,轻而软,长发披散,五官冷若冰霜,美貌逼人。   好一个神仙般的妹妹。   再看,她旁边的小哥哥长得也不错,丰神俊朗,一袭白衣,怎么看怎么潇洒,拜日教颜值不错。   最后一位打扮朴实的阿姨与那两位比起来就有点格格不入了。   至于面试题目,大同小异,她听了脑壳疼。台上的妹纸各种展示才能,居然还有比惨。比惨,这个她会,他们要什么故事她都有。   一位看着像厨娘的姑娘站在台子中央,大方道:“打打杀杀的我是不会但我会煮汤,都说教主最爱喝豆腐汤,我每日研究专研,定让他满意。”   闻言冬茉舞的面色更冷了,朱唇一动,“下一个。”   “冬姑娘,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你怎能随随便便否了我的厨艺,你还没尝过我煮的豆腐汤呢?”她开始闹。   展戈眸色一凛,挥手便让手下将她带下了台子,不识抬举。他看向身侧的冬茉舞,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情意。   豆腐汤?这个技能她还真不会,薛因梦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危险。   又一位姑娘上台。   越娘发问:“姑娘你会什么?”   姑娘柔声道:“我会十二路洗脚大法,每晚教主疲累之时,我能为他洗脚按摩。”   “噗。”薛因梦听到这个技能一阵狂笑,笑声之大,引地前后几位姑娘都朝她投来鄙夷的目光。   她发现来这里面试的人都是牛人,反正比她强。   冬茉舞眉间更皱,冷声道:“下一个。”   厨娘姑娘不服,这位洗脚姑娘同样不服,只不过一看展戈的眼神,立马灰溜溜地下去了。   眼看就要轮到自己,薛因梦难免紧张,她要是进不去拜日教,后面的剧情就走不了,所以这次绞尽脑汁也得进。   这时台上来了一声:“我,我会暖床。”   暖床谁不会。薛因梦搅着两手在心里吐槽。   “下一个。”冬茉舞的声音开始发颤,细听下还有些咬牙切齿。   展戈看着她的眼神是无奈中带着辛酸,辛酸中带着惆怅,惆怅中带着迷茫。   嗯?   这两人之间有点意思啊,薛因梦的八卦眼精准无误地定格在了冬茉舞和展戈身上。经过几轮面试,她也算看出了点门道,冬茉舞一定是教主的迷妹,而这个副教主一定喜欢她,好一出三角恋。   前一位姑娘下台。   薛因梦整了整自己的着装上台,面对三位性别不一年龄不一的评委,她露出了一个自认最诚挚的微笑。   “你会什么?”冬茉舞开口。   “额,我什么都不会。”   展戈双手抱臂,戏谑道:“什么都不会你来面试?”   对于一个戏精来说,演技可以说来就来,她在寝室里经常跟室友上演各种戏码,眼下是一场苦情戏,怎么说她也是去过选秀比赛的人。   薛因梦装腔作势地吸了吸鼻子,下巴微微颤抖,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闪烁,泫然欲泣。   “不瞒你们说,我来报名是为了钱。我二岁死了爹,三岁死了妈,四岁亲戚被杀,可谓惨中之惨。你们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吗,没有,远远没有结束。我还有位青梅竹马,从八岁到十八岁,我们经历各种苦难,被各种人分开,但最后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她哽咽了下:“不是我吹,他长得那叫一个人间绝色,女人一看误终身。可他为救我断了双腿,不过他身残志坚,我对他至死不渝,来这里就是想多挣点钱好给他好一点的生活。”   “感人,太感人了。”越娘被薛因梦说地老泪纵横,连连抬袖抹泪。“你真是个好姑娘,我同意了,茉舞妹子,我觉得这姑娘不错。”   薛因梦一说完,台下等候的姑娘们开始疯狂骂人。   “你都有心上人了还来面试,过分!”   “你什么意思啊,把我们教主当什么人了!”   “是啊,过分!”   “你个外乡人也配来面试!”   雕虫小技,薛因梦挥手一把抹了眼泪,得意地对上那些气势汹汹的姑娘,斗嘴她完全可以。“什么过分,我怎么过分了?你们来做剑侍是馋教主的身子,我跟你们不一样,我馋他的银子,彼此彼此。”   “嗯,就你了。”冬茉舞点了点头,她喜欢她的坦白直率。   展戈见冬茉舞同意也同意,她说可以就可以。“嗯。”   越娘慈爱地看着薛因梦:“姑娘,你随我们回教里去吧。”   这就过了?   薛因梦对于忽如其来的幸福懵地不行。天下间竟然有这等好事,她就说,她还是机智的。   *   展戈交代好剩下的事宜,一行人上了拜日山。   俊男美女走在前,薛因梦和越娘走在后,再后就是小喽啰。   “薛姑娘,你那位青梅竹马的少侠长得真有那么好看?”越娘在薛因梦身边左问右问,她就特想知道,那人与自家教主相比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薛因梦努力装出一个羞涩腼腆的微笑:“有啊,我见他的第一眼就沦陷了。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冬茉舞听得这话脚下一顿。   “我不懂你念的诗,但我想他还真能与我们教主比一比,可惜断了双腿。”越娘感叹道,有机会她定要见识见识这位公子。“唉,教主最近不出门,他在江湖美男排名榜上都下降了,从第二掉到了第八,第八啊。”   江湖美男排行,还有这东西?薛因梦讪笑。   展戈一脸殷勤:“茉舞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冬茉舞脸不红气不喘:“不累。”   他又问:“那你热不热,我给你扇扇?”   她走地快了些:“不热。”   薛因梦和越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不时观察一下前面那两人,这位小姐姐长得是漂亮,就是性子冷,据说是教主的舞侍,估计跳舞特棒。   堂堂拜日教副教主居然甘心做甜狗,这一路上她听了不下一个时辰的甜狗之词,听地她都有点同情这位小哥哥。   我爱你,你却爱着他,惨啊。   不是每只甜狗甜到最后都能应有尽有。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爱到深处,谁愿意做甜狗。她要不是为了通关系统,也不做男主的甜狗。 第4章 真男主不愧是你   拜日山是这附近最高的山,而拜日教是江湖中最野的教,谁说话都不好使,这个“谁”里面还包括武林盟主梁峥。   山上机关不少,铁闸门、箭阵、八卦阵、瘴气等等,薛因梦跟在展戈身后走地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狗带了。她起初还留意各种机关的开法,可看到最后只觉得没劲,太多了记不住。   展戈开机关的动作不快不慢,他确实在试探薛因梦,她并非当地人,谁知道是不是对面派来的奸细,谨慎点总没错。   幸好,她通过了他的测试。   穿过最大的圣芒坛,再往上走一段路便到了拜日教入口。   越娘拉着薛因梦的手拍了拍:“薛姑娘你别怕,我们并非外界传的那般凶残,大家都好相处的。”   “嗯。”薛因梦点点头,仰头看去。   宽大的石阶一路延伸至山顶,拜日教并不在山顶,而是山腰处往上都是,数十间大屋,围墙高低不同,全是灰黑色的建筑,气魄恢弘,庄严肃穆,细细听去,风中隐约有多人的嬉笑声。   再看这大门,不愧是拜日教,上头画了个大大的太阳,边上一圈烈焰烧地栩栩如生。   进了拜日教,薛因梦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差不多,什么都好奇,恨不得自己长了八双眼睛,然而让她惊讶的是,这个拜日教跟她脑补的截然不同。   她脑补的拜日教跟邪教组织差不多,一心一意搞传销,又或者是个杀手组织,结果这群人什么事都不做全在玩。   有聚众赌博的,中间一张大赌桌,上面什么稀奇古怪的赌法都有。有到处闲逛地,山道上全是来来往往的年轻人,勾肩搭背。还有搞对象的,路上小情侣不少。   这是拜日教?   她是不是进错地方了。   “薛姑娘,看什么呢?”越娘见薛因梦张着嘴不觉有些好笑。   薛因梦转过头,疑惑道:“你们平日都这样?不做事?”   还没等越娘开口回答,展戈抢先道,“今日是休息日。平时他们都要训练出任务。”   “休息日?”哦,她想起来,那张告示上写了“做九休一”,她还以为只有教主身边的人才有这个待遇,没想到普通弟子也有,那拜日教的福利还真是好。   展戈转过身:“你不知道休息日?”   薛因梦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外地人,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吧。不过你们教的福利不错,是不是还包公积金啊?公积金,就是买房子的意思。”   展戈鄙夷地看着薛因梦,她掉钱眼里了,“不包,但你若实力够强,什么都会有。”   “……”   *   前头不远处便是拜日教大殿,是教主和教众议事的地方。殿外整齐地摆放着十二生肖的石雕,每个石雕上方都点着火,大白日点火,乍一看有些诡异。   “薛姑娘,随我来。”冬茉舞转身,长发微微一飘,面无表情。   “嗯。”薛因梦绷着神经跟在冬茉舞身后。即将见男主,想想还有点小紧张,也不晓得他这世是什么性格,大概跟前两世差不多。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大殿,殿里空旷非常,布鞋与地面相撞发出的声音犹自带着回响,没人在两侧站着,也没人在过道上把守。   薛因梦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男人,那个位置显眼地过了头,跟孔雀开屏差不多,只不过孔雀整体是绿色的,而那张大椅子是白色的,周围布满了密集的雪色羽毛。   这教里的弟子都穿白衣,唯独他穿了一身红衣,外罩一件宽大的黑袍,红烈如火,黑浓如墨,红与黑的映衬下更显得他肤色白皙,五官俊若神祗。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面,但她依旧能被他的美貌惊到。   但如果有人说,“长这样一张脸还要求什么温柔”,她是万万不同意的,谁愿意看对方一眼就死,与美色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快乐地活着。   男色诚可贵,小命价更高。   谢羽笙侧坐在椅子上,一条腿自然地踩着软垫,暗纹外袍随着他的动作垂落到地上,挡住了他的另一条腿。他的衣衫不白,可靴子却是白的,白地一尘不染。   他早便看到了冬茉舞和薛因梦,视线掠地轻描淡写,没细看,只因他现在在处置叛徒,没空。他随手抽出一根座椅上的羽毛凑近面庞,拇指轻轻滑过羽枝,温柔地像是在触摸自己的情人。   冬茉舞停住,薛因梦跟着停住。   然后她就看见了跪在过道中央的人,看他的打扮也是教里人,只不过他看起来有些不对劲,额际满是汗水,似乎在强忍着剧烈的痛楚。   眼角余光一扫,薛因梦的心跳快了几拍。   “还不说实话?”声音冷冽比肩千年积雪。谢羽笙侧脸,优雅地扬手一弹。   “啊!”那人当即惨叫一声捂着脖子摔在地上,身子整个蜷缩,面部五官扭曲拧成了一团。   薛因梦怕地一抖赶忙收回视线,她就知道他还跟前两世一样狠毒,不,更狠毒。她得尽快攻略他,否则性命堪忧。   “啊……”一声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惨叫从那人口中喊出,没一会儿,他便在地上打滚,但怎么也不求饶。   惨叫入耳,薛因梦只觉背后凉地透彻,手脚都麻了。   他不知被灌了什么毒药,全身抽搐,随后开始在身上撕扯衣物,毕竟是个男人,力气不小,一袭白衣很快便被他扯地破破烂烂。   尖利的指甲划过皮肤,留下几道深浅不一的血痕。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直往她鼻子里钻,薛因梦还没吃饭,本来她的胃就不怎么好,被这么一刺激翻腾地厉害,几欲作呕。但她知道现在得忍,吐了他肯定要生气,他一生气她又得狗带。   好不容易熬过半天,不能就这么死了。   忍住,千万要忍住。   薛因梦怕是因第一次见这场面,相比之下冬茉舞就完全不怕,她面上神色如常,冷地像座冰雕。   “我的耐心有限。”谢羽笙说着朝薛因梦瞥了眼,长得还可以,不过胆子小了点。   地上那人还在继续往身上抓,他露在外头的皮肤没一处完好,全是血肉模糊,她甚至都能看到他皮肤下的血管,心里那阵翻腾越来越厉害。   谢羽笙自顾自玩着手中的羽翎,修长的手指转地灵活,羽翎在他指尖犹如变戏法一般穿来穿去。   “嗯……”地上那人实在受不了被万虫噬咬的滋味,拼尽最后一丝意志咬舌自尽。   一时间,鲜血喷了一地,有几滴正溅在薛因梦的裙摆上,她尖叫一声往后退去,正好摔在摆放整齐的椅子上。   她这么一叫,惹地谢羽笙和冬茉舞同时朝她看来。   薛因梦被谢羽笙那一眼看地如芒在背,飞快起身站好,她低着头,完全不敢看地上,只得看着冬茉舞仙气飘飘的裙摆。   谢羽笙垂落的外袍也被溅了几滴血,他皱眉,厌恶地褪了外袍扔在地上,刚好盖住了那人的大半身体。“这是你招回来的剑侍?”   “是。”冬茉舞答地不卑不亢,声音听起来依旧清冷,但似乎里面又多了点什么。   谢羽笙将手中羽翎归位,抬眸对上冬茉舞:“你下去。”   “是。”冬茉舞应声后离开,走时瞧也没瞧薛因梦。   她一走,气氛突变,大殿里只留孤男寡女和一具尸体。   薛因梦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不是饿的,是怕的,非常怕,怎么感觉他比前两世还可怕,这是什么变态人设。   谢羽笙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薛因梦,看地饶有兴趣。   薛因梦虽是低着头,但她知道他在看她,看地她毛骨悚然。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不冷,似乎还带着点莫名的笑意。   薛因梦缓缓抬头,对上那张不太敢肖想的脸,他的眼睛不是纯粹的绿色或蓝色,而是介于绿和蓝之间的一种颜色,融合了溪水的浅与天空的湛。   这张脸是好看,但地上的血腥味时时刻刻在提醒她,这个男人有毒。   终于,在一个神情高度紧张的状态下,薛因梦忍不住喉间的反胃感,“呕”地一声,吐出一口胆汁。   嗯?   谢羽笙蹙起剑眉,一股杀气在他眼中迸发,还从未有人看他看吐的。   “呕……”薛因梦顿觉自己要完,她居然在他面前吐了,但这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这剧情,正想说话,又是一阵反胃感袭来。   “来人,将她关到地牢里去。”声音里透着刀锋过体的寒意。   谢羽笙一说完,殿里立马来了两个人,一左一右将薛因梦架了出去。   ???   她还没自我介绍呢,怎么又开始虐了。   “教主饶命我真不是故意的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   两名路人甲不言不语走地飞快,几个呼吸间便将薛因梦带到了地牢。   说是地牢,但里头的设施根本不差,地面干净,有床有桌有凳子,不是那种满地稻草的简陋牢房,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凉快。   刚吐了一会儿,现在实在张不开口,不然她一定好好跟看牢房的小哥哥唠嗑唠嗑。   身子一软,薛因梦颓废地坐在凳子上,半个身子趴着,扭头打量四周,牢房是多,但就关了她一个人。   尴尬的局面,他是不是又要处死自己?好不容易才到他身边,这一天都没过呢。   她走的剧本为什么都这么难。   到了晚上,温度下降,地牢里尤其冷,火把也不顶用。   薛因梦冷地缩在了石床上,她将那条被子裹地紧紧的,不管怎么说,她真不想再跳一次,就这次,这次一定打通关。想着想着,她靠着墙壁沉沉睡去。   到了半夜,地牢里来了两个人,教主谢羽笙,护法骆回遥。   通明的火光照在谢羽笙脸上,他面上没什么特别神情,只不在看向她时,眼里涌起了一点浅浅的光。   “你去查查她的身世。”她看起来有种莫名的眼熟。   “是。”骆回遥木着脸应下。 第5章 女配要抢男主   翌日,地牢里的火把一灭,薛因梦猝不及防被冻醒了。   “我居然没死。”她盯着眼前的陌生环境发出一声感慨,当真不容易,她居然活了一天,“一天”,激动地她想引吭高歌。   没死就好,没死就有后面的事。   狗男主不愧是狗男主,一世比一世狗。   “起来,教主传你。”看牢路人甲出现,两人都冷着脸,语气平平。   薛因梦整了整发辫走出地牢:“两位小哥哥,你们教主找我什么事?他看起来心情好不好?”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l a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不清楚。”“不知道。”   “……”这两人倒是很得冬茉舞的说话精髓,能少说绝不多说。   三人顺着大道往前走,途径一弯清池塘,塘上架着一座月牙小桥,周遭栽着大片的茴藿香,彩蝶飞舞花间,走过花廊,繁茂的花枝逐渐稀疏,露出一处大院落。   这院落跟昨天的大殿比也没小多少,一看就是教主住的地方,至于为什么,看门上的字。   “教主院”,接地气,有水准。   后来她才知道,只要她不被降职,她会一直住在这个院子里。   谢羽笙着一袭白衣坐在石桌前,岁月静好地与景色沦为了一体,他左手搭着太阳穴,双眸未睁,右手抚着一只大白狗,面容冷峻,好似画纸中剪下来的一般。   薛因梦当时就想,他穿白衣的样子估计能把整个教里的人都比下去。   大白狗正乖巧地躺在谢羽笙脚边,见有人过来双耳一竖,极度不屑地睨了薛因梦一眼,随后自顾自睡了。   !   不愧是狗男人养的狗,都是一路货色。   “教主,人已带到。”   闻言,谢羽笙缓缓睁眼。   那一瞬间,薛因梦觉得整个院子都亮了。   “你们下去。”他抬手一挥,宽大的衣袖拂过带风。   “是。”路人甲离去。   谢羽笙保持着单手撑额的姿势,慵慵懒懒地问,“你叫什么?”   薛因梦开口就想报真名,但转念一想,她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谁知道叫什么,“薛……十八。”   谢羽笙一挑剑眉,又问了一声,“真名?”   薛因梦不觉咽了口口水,她肚子好饿,“薛十八。”   他收了面上的情绪,声音骤冷:“真名。”   薛因梦被那扑面而来的寒气吓地往后一退,白着脸不确定道:“薛,十八?”   有趣。   谢羽笙蓦地笑了,薄唇微弯,冷冽的面容中透着一股艳,“为何是十八?”   她见他笑,胆子便大了些,“因为我希望自己永远十八岁。”等等,她这么说不就直接证明了这是假名么,笨死自己算了。   谢羽笙收了笑,轻飘飘道:“十八,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你是不是十八我不清楚,但你若再不说实话,我让你永远留在这个年纪。”   薛因梦浑身一颤,脑中遽然想起昨天大殿里的那人,霎时一股恐惧在心头升起,“我叫薛因梦。”   “薛因梦?”他轻轻念着她的名字,语调轻扬,听来心情还不错。   “真名,千真万确。”见他没什么反应,薛因梦又补了一句。   谢羽笙直起身子,好笑地瞧着她,“你可清楚剑侍是什么?”   “清楚,给你拿剑的。”薛因梦头点地跟小鸡啄米一样。   谢羽笙轻哼一声道:“骆护法,将本座的碎梦拿上来。”   薛因梦眉间一锁,他这算是认可她了?这么快就让自己拿剑,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教主。”骆回遥手捧古剑而来,毕恭毕敬地放在石桌上,随后转身离去,看向薛因梦的视线如蜻蜓点水一般。   “……”薛因梦直直盯着那柄宝剑瞧,碎梦,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像是在立flag,别是以后她要死在这剑下。   谢羽笙扬眸觑了她一眼:“既是剑侍,还不过来拿剑。”   “是。”薛因梦屏着呼吸走上前,面容严肃,颤巍巍地伸出双手。   “……”空气忽然安静。   使劲,再使劲,这碎梦剑怎么回事,刚刚那个人拿它不是很轻松的吗。   一定是她没吃饭的缘故,一定是。   旁边那道戏谑目光不可忽略,薛因梦无奈扭头讨好道:“教主,我没吃饭……”   谢羽笙风轻云淡道:“你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有什么问题,你们招人的时候也没说要会武功。”一看他神色有变,薛因梦急忙为自己辩解,好不容易熬过一天,不能功亏一篑。   谢羽笙眼角泛起笑意:“不会武功,你会什么?”   薛因梦想了想正色道::“吃饭。”   他一愣,从未见过哪个姑娘家以能吃自豪的,“这个答案倒是别出心裁。”   谢羽笙说罢扬手轻轻一拂,只听“哗”地一声,碎梦剑出鞘,如千万雪光散落,直直钉在石砖里,没了一半剑身。   “啪,啪,啪。”薛因梦瞧地目瞪口呆,回过神后忍不住鼓起了掌,厉害。   谢羽笙笑了,笑地院子里全是光,她面上又呆。   “什么时候洗干净碎梦什么时候吃饭,教里不养废物。”他说完转身进屋,那条大白狗跟在他身后进屋,“嘭”地一声,房门合上。   我靠,她的饭又没了。   “狗男主!”薛因梦呸了一声就去拔剑,可任她用尽全身力气,那剑就是纹丝不动。“一,二,三……”   这个虐恋没虐到她的心,倒是虐到她的胃了。   昨日一天没吃饭,今早也没吃饭,再加上气血攻心,薛因梦华丽地晕了过去。   *   “薛姑娘?”   是谁,这声音真温柔。   随着视线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婉可人的脸,她也穿着一身素白衣裙,只不过发辫上绑了几根青色的缎带,面挂浅笑,平易近人。   “你是?”薛因梦撑起身子。   楼微雨见她要起身,赶忙上前扶了她一下,“医侍,楼微雨。”   “哦。”原来她就是越娘口中的楼微雨,看这面相,当医生的姐姐心肠应该不会太坏吧。“微雨姐姐,我的身子有什么问题吗?”   姐姐?   楼微雨愕然:“没问题,许久未进食饿晕的,教主让我先扶你过来吃点东西。”   “他有这么好?”她怎么就不信呢。   “教主说等你吃完了继续。”   “……”她就知道。   楼微雨说着端了碗小粥过来,香味扑鼻,米香中还含着草药的清香。   薛因梦接过碗后当即大喝一口,饿死她了。“微雨姐姐,你来这儿多久了?”   “我自小长在这儿。”楼微雨在床缘边坐下,笑地温和恬雅。   “你平时不做事?”   “除了教主召唤,我一般都在院子里待着,你以后也一样。”   “不用干活?我记得那个告示上写做九休一。”   楼微雨摇了摇头:“做九休一指这九天里你得时刻准备教主传召,但教主并不会每日传你,剩下的那一天你不用等,尽管做自己喜欢的事。”   “原来如此。”   薛因梦捧着碗想,听楼微雨这么说来,谢羽笙对她们俩还不错,怎么到她这儿就区别对待了。“微雨姐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楼微雨端着一碟包子过来,语带嗔意,“我们一般大,你不用叫我姐姐。”   “好姐姐,你让我装一下嫩。”   楼微雨:“……”   “我听越娘说,我们教主论美貌在江湖上能排名第二,谁是第一。”薛因梦拿到包子便往嘴里塞,她十分想知道第一是什么神仙颜值。   楼微雨闻言一怔,似水柔情的眸子阖了一下,“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我是外乡人。”   “是武林盟主梁峥。”   薛因梦试着脑补了一下梁峥的脸,最后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出,“一定是名气加成,我不信他单靠美貌能赢教主。你觉得他长得好看么?”   楼微雨为难道:“还成吧。”   *   用过早饭后,薛因梦回了院子里继续她的拔剑事业,现在的处境简直比她编的故事还惨。   拔剑拔剑,拔他个鬼。   薛因梦懒散地拨弄着剑柄,仔细打量,这才发现上头有颗宝石,浅碧色的,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哐”一声,冬茉舞从房间里出来,洁白的裙,清冷的脸,不愧是教花。   薛因梦正想打招呼,谁知甜狗展戈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束铜陵凤丹,散着缱绻的孤芳,如夜风逐月。   手捧鲜花的俊俏少年郎,谁不喜欢呢,冬茉舞不喜欢。   “茉舞,这是我为你摘的凤丹。”   冬茉舞瞧也没瞧展戈手里的花,反而是对上了他的脸,声似千年不化的寒冰,听不到一丝心动,“我不喜欢,你往后也不必为我做这些。”   “我做这些是因我高兴,你喜欢什么花,我明日去摘给你。”展戈听得冬茉舞的话并无不悦,他早已习惯了她的拒绝,她要是哪天不冷他了,他才浑身不自在。   啧啧啧,真是标准的甜狗之词。   薛因梦在一旁听地直摇头,展戈的条件其实不错,外貌俊,性子好,就是气场不够看着没什么牌面。冬茉舞喜欢的人是谢羽笙,也不知他对这件事怎么看,后面会不会为爱黑化。   等等,冬茉舞喜欢谢羽笙,那她不就是要跟她抢了。   她看看她,又想想自己,嗯,论外貌,自己想赢她有点困难。   “我不喜欢花,更不喜欢你送的花,副教主,我说地够清楚了么?”冬茉舞这话算是直接封住了展戈的退路,半点不给他留希望。   展戈的脸明显一僵:“你不喜欢,我明日便不带花来了。”   “你带什么我都不喜欢。”   冬茉舞又来一句诛心的话。   这姐姐真狠啊,估计展戈的心此时拔凉拔凉的,不过既然不喜欢直接拒绝也好,总比吊着他强。   可她看展戈不像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人,估计冬茉舞嫁人了他都会继续当甜狗,不是她自信,是展戈放不下。   展戈低头苦笑了一下,正当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房门开了,谢羽笙从里头走了出来。   冬茉舞见谢羽笙出来急忙轻移莲步到了他身边。   薛因梦在一旁看地是连连摇头,惨,真惨。 第6章 我给自己加戏   “教主。”冬茉舞微启螓首,柔柔地喊着谢羽笙的名字,原本寒如晨星的眸子此时宛然秋波似水。   展戈那张清俊阳光的脸当即一暗,他俯身恭敬地喊了一句,“教主。”   三个人的单箭头电影,薛因梦看地津津有味,甚至还想犀利点评一番。一方面她是真同情展戈,冬茉舞这举动简直就是往他心窝上捅刀子;另一方面她为自己头大,有冬茉舞这么个情敌,她觉得自己能通关的概率大大减小了。   “嗯。”谢羽笙不动声色地睨了眼冬茉舞,随即看向展戈,然而他视线的最终落脚点却是在表情丰富的薛因梦身上。   对上那道明了的视线,薛因梦一阵做贼心虚赶忙低头,双手握住剑柄装地专心致志。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谢羽笙不屑地哼了一声朝着她走去。   冬茉舞犹自带着期盼的水眸一冷,与此同时,展戈兀自黯然的眼神亮了。   眼角的余光时不时便往三人那儿飘,一看谢羽笙朝她走来,薛因梦激动地手上忽然来了力道,一个使劲,这剑好像被她掰动了。   谢羽笙满不在乎地笑着,容色隽逸,沉地醉了十里桃花,他见薛因梦看呆时冷不丁出声,“你的晚饭没了。”   “……”一听晚饭没了,薛因梦飞速回神,刻意讨好道:“教主饶命,我不会武功怎么可能弄得出这剑,您太看得起我了。想必茉舞姐姐也不行吧。”   她在挑衅自己?冬茉舞面色一寒,锋如利刃。   谢羽笙敛眉一挑,不紧不慢道:“你要跟她比?”   “不敢不敢。”薛因梦连连摇头,“论美貌我自然比不过茉舞姐姐,但其他我或许可以。”她没什么特长,唱歌勉强能拿出手,就看谢羽笙能不能欣赏她的歌了。   看看男主这高高在上的样子,想必对她的印象分一定很低,不行,她要给自己加点戏,拉一拉分数。   “你可会做汤?”谢羽笙身形一动,翩然在石凳子上坐下。   煲汤?   “不会。”薛因梦非常诚恳地摇了摇头,她的厨艺只能自己入口,别人吃怕是会吐。   冬茉舞静静看着两人互动,面上渐渐覆了层剔透的冰雪,方才的柔情转眼间成了讥笑,这个剑侍,她似乎找错了。   展戈心道:这个剑侍找得好,教主似乎对她有兴趣。   闻言,谢羽笙即刻收了笑,抬手优雅地掸去肩上落花,他起身道:“不会做汤便继续在这儿拔剑,给你最后一晚。”他说完便往院门口走,快地两袖生风。   冬茉舞眉梢一喜,随后迈着小步子追了过去。   这一次,展戈没有再跟上去。   “哼。”薛因梦朝着谢羽笙的背影吐舌,她看向一脸心灰意冷的展戈,厚着脸皮开口:“副教主,你要不要跟我聊聊天?”   “抱歉,我不想说。”他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苦笑,星眸蒙了尘埃。   “你要是想追茉舞姐姐就得听我的,不然就凭你刚才那老土的方式怎么也追不到她。”薛因梦说地自信,她使劲撮合他们两的目的很简单,她需要通关,而冬茉舞这个情敌太强劲,她得先把她踢出局。   展戈正要离开,听得薛因梦的话语一停,他狐疑道:“你当真有办法?不是诓我的吧?”   薛因梦松了手:“不是,绝对不是。想当初,我家乡那位青梅竹马也是高冷地一批,要不是我主动我们根本没故事,所以你得跟我详细说说你和茉舞姐姐之间的爱恨情仇,我好对症下药。”   展戈怅然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你也瞧见了,所谓爱恨情仇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茉舞喜欢教主在拜日教不是什么秘密,我也晓得。但我见她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喜欢了整整十年,每日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然而她对我所做的一切无动于衷。或许,感情终究无法勉强,也不能靠等待换来。”   “副教主,要不你先帮我拔了这剑吧。”   “……呵。”   *   晚饭时分,每个院子里都飘着一股诱人香味,各种食物的香味交杂在一起,勾地薛因梦直流口水,她眼巴巴地瞧着谢羽笙的屋子。   “咕噜……咕噜……”   她饿了半天的肚子,十分应景地叫个不停。   没的晚饭,实在没办法,她开始在脑子里幻想美食,炖猪蹄,红烧排骨,麻辣小龙虾,辣子鸡丁……越想越饿,到最后她甚至觉得自己又要晕过去了。   薛因梦恼怒地看着手中的碎梦,怎么回事,白天不是还动了一下么,怎么现在又不动了,古怪,她用力地踢了它一脚,“喂,你是不是在耍我?你动不动,再不动我就把你扔剑炉里。”   “空间站里有没有人?应一声。”她试图联系空间站,然而没人鸟她。   一群无耻老贼,把她丢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就不管了。   人在又饿又困的时候就容易产生消极情绪,薛因梦也不例外,她此刻只觉人生悲惨,明明填的是甜宠,进了虐恋系统也就算了,怎么还一直虐她的胃呢,她真的好饿,她不想被人强制减肥。   “啊……”就在她即将破口大骂的时候,杀气如巨浪般涌起,掀地夜风都森冷了几分。   忽地,院子外飞进一群黑衣人,个个手拿长剑,杀气逼人。   这扑面惹来的杀气,薛因梦的尾音一下子就高了上去,“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她这惊天一喊算是把屋子里的人给喊出来了,第一个出来的是木头脸骆回遥,他出手迅猛,长剑一离鞘便杀了一人,下手利落果决。   薛因梦吓得躲到了石桌子后面,她不会武功,干站着就是靶子。   第二个冲进院子里的人是展戈,他抽出腰间软剑也跟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剑之所指,泛起千层杀气,一时间,院子里倒了不少人。   薛因梦躲在石桌后看地惊心动魄,原来展戈武功不错,这样的人居然去当甜狗。实话实说,爱过冬茉舞那样的绝色后,估计以后很难会有人再入他的眼,她也能理解。   最后出屋的人是谢羽笙,而他身侧一左一右跟着冬茉舞和楼微雨,像极了左拥右抱。冬茉舞面瘫脸,没什么大表情,楼微雨温柔脸,这两人面对一群刺客神色如常。   他们三个怎么会从同一间屋子出来?   薛因梦顿时脑洞大开,尽管这个时候脑补不太合适,但她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全是不堪入目的画面,想不到,真想不到,她的男主居然是这种人。   骆回遥,展戈与刺客们打地难分难解,剑与剑的交击声不绝于耳,两道白色的身影在一群黑色衣人当中相当惹眼,好似夜空里翩然的白蝶。   堂堂教主竟然不出手帮忙。   薛因梦不由看向了稳如老狗的谢羽笙,他漫不经心地站在石阶上,神色冷漠地令人琢磨不透。   真是淡定,不愧是教主。   谢羽笙眼眸一眯,斜眼望着躲在石桌子后的薛因梦,这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小,他在刀光剑影中信步朝她走去。   “还不出来。”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视线,薛因梦撇撇嘴,出来就出来,他在这儿,自己也不怕会被殃及无辜,毕竟他的恐怖身手她是见识过的。   忽地,银光一闪,一名刺客从右侧凌空飞来。   “教主!”冬茉舞楼微雨同时娇呼一声。   “小心!”薛因梦想也没想,猛地往前一扑意图用身子去挡那一剑。等死的瞬间,她把眼一闭,自己可不想再玩什么拔剑戏码了,她的胃受不住,这一世没的发挥她认输,大家下一局再见。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嗯?   薛因梦倏地睁眼,对上那张俊到人神共愤的脸,她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杀气。   他救了她,而且没推开她。   那她现在抱他算是吃他的豆腐么。   薛因梦美美地想着,正想说他抱起来的感觉还不错。然而,一声嘲讽无情地将她拉回了现实,“你这么弱居然能活到现在。”   ???   她气上心头,使劲推开了谢羽笙,“你!你不……”   下一刻,她的视线被他手中的武器吸引,是一根羽翎,白色的羽翎。这不就是大殿王座上的羽毛么?   他不用剑?   那他招什么剑侍。脑子有病。   “嗯?”谢羽笙挑眉,她会救自己倒是很意外,也不知这招是美人计还是苦肉计。   薛因梦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一转身便看到地上躺了一堆尸体,而其中一具尸体的脖子上正插着那只羽翎,她看地脖子一疼。   “以后不用来拔剑了。”   真的!   正当薛因梦高兴的时候,谢羽笙凉凉地来了一句,“明日去拔鹅毛。”   “啊?”薛因梦转身,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明媚的大眼睛眨了又眨,那意思像是在说,感情你的武器都是从鹅身上拔下来的?   想想那个教主座得拔多少鹅毛啊。   她为教里的鹅委屈。   谢羽笙越过她,抬手一拂,碎梦拔地而起又回到了他手中,在空中掠过一道弧度后入鞘,发出“铿”地一声。   “教主你好厉害哦。”这娇滴滴的话一说完,她自己都觉得令人作呕。   “我不需要废物说厉害。”谢羽笙扬手将碎梦扔给了骆回遥,看也没看薛因梦,径自进了屋。   “……”靠。   薛因梦跺了跺脚走回自己的屋,对上冬茉舞时被她狠狠地剜了一眼,她故意回了个天真的笑。她当然知道她为什么瞪自己,不就是因为她刚刚抱了谢羽笙么。   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要给自己加戏了。 第7章 怒拔鹅毛   天空湛蓝高远,山谷幽幽,花香怡人,鸟鸣和着溪流声传来。一道瀑布嵌在两道石壁之间,飞流直下,两侧是清脆树林,风吹绿叶“沙沙沙”地响。   谢羽笙立在瀑布下,见她走来勾唇一笑,“梦儿,我们成亲吧,一切交给我。”   “嗯!”   他握着她的双手越靠越近……   刺眼的日光透过木门上的雕花空隙闯了进来,此时薛因梦还在梦里,梦地嘴角疯狂上扬。   楼微雨见薛因梦还不起便亲自来喊她起床,她瞧着她面上古怪的神情不由好笑,“因梦,该起了,教主不是让你今日去厨房拔鹅毛么?”   一听“教主”那两个字,薛因梦有如触电一般,直挺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搓着惺忪的睡眼,一副完全没睡醒的样子。   想到刚才做的美梦,她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这人还没上手,梦先做上了。   楼微雨凑近打趣道:“梦见家乡的少年郎了?”   她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算是吧。”   楼微雨掩嘴笑了一声,在床缘边坐下柔声道:“手伸过来。”   “做什么?”薛因梦听话地伸出右臂,懵懂地瞧着楼微雨。   楼微雨拉过她的手腕,指尖一动,放了颗朱砂在她手臂上,随后一点,那朱砂眨眼间便渗入皮肤,只留一颗红点在皮肤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守宫砂?”薛因梦好奇地盯着皮肤上的红点看了又看,黑科技?   “嗯。因梦你记住,拜日教的教规是,作为教主的侍女,出嫁前不得失去童真。”   “哦。”薛因梦心想,这教规还算通人情,要是当教主的侍女一辈子不能嫁人才惨。   “快去洗漱。”   “嘤嘤嘤。”   薛因梦不情愿地下了床,不情愿地洗了漱,最后不情愿地去了厨房。   *   “因梦妹子?”越娘见薛因梦出现在厨房门口甚是诧异,“你来这儿做什么,煮汤?”   “煮汤?我不会。”怎么个个都问她会不会煮汤,她看起像是厨艺了得的样子么。   越娘吩咐众人自己配菜,随后到了薛因梦跟前打量,听说教主第一日便让她去了地牢。“那你来厨房是?”   薛因梦见越娘看她看地起劲,连忙往自己脸上摸,“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我只是想不通教主为何要让你去地牢,他除了处置叛徒时狠了点,平日极少为难人。还好他将你放出来了,他若再不放你,我都想去为你求情。”   他处置叛徒的手段岂止是狠了点,是非常狠,极度狠,简直狠到令人发指。   眼下有个关心自己的人,薛因梦郁闷的心情倒是好了点,不过前两次光速狗带的经验告诉她,不能太相信人,不然又得被坑。   “越娘,教主让我来给他拔鹅毛。”   “拔鹅毛?”越娘不解。   “嗯,他的武器不是用鹅毛做的吗?”薛因梦仰着脖子往边上的笼子里看去,大白鹅果然不少。   越娘暗忖,怎么教主对她跟冬茉舞楼微雨的差距如此之大,他从不让她们两人做这些事。而且教主的武器不是专人打造的么,什么时候改用鹅毛做的了。   想来教主是在为难她。   越娘同情地看了眼薛因梦:“鹅在那边,你自己看,想拔多少拔多少,我先去忙了。”要是其他事她还能帮一帮,教主的事不行。   “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薛因梦一步一步朝关着鸡鸭鹅的地方走去,她其实很怕鹅,小时候被追过有阴影,鹅的杀伤力不仅大还凶残。   她一走近,关在木笼子里的一群白鹅立马伸出了长长的脖子鬼叫,两只大翅膀扇地厉害,情绪貌似十分激动。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凶狠,吓得薛因梦立马停下了脚步。   “姑娘,你一直杵在这儿干嘛呢,挡着我们的道儿了。”   厨房里人多且杂,毕竟教内人多,大家都要吃饭的,何况今天可不是休息日,好手要出任务,伙食必须跟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薛因梦往边上一挪,她刚一走近,被鹅一叫又退了回来。   狗男主真是会折磨人。   半个时辰过去了,薛因梦压根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去抓鹅,甚至连前进一步都做不到。   越娘看地实在忍不住决定帮她一把。“因梦妹子,你这么看得看到什么时候,我帮你抓几只出来。”   “它会咬人。”薛因梦苦着脸道,她对鹅和公鸡都有阴影,曾经被这两物种支配过。   越娘笑着说:“抓它脖子就成。”她熟练地打开笼子,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大鹅的命运咽喉。“给你。”   薛因梦抖着手伸地缓慢,一靠近又缩了回来。   “别怕啊,抓它脖子它就动不了,不会咬你的。”越娘说着将手中的大鹅拿到了薛因梦面前。   对上那两颗黑漆漆的小眼珠,薛因梦一阵毛骨悚然,但她也不好意思让越娘一直拿着,一狠心,她两手一伸,一把抱住了白鹅的脖子。   “额啊额啊……”大鹅即刻猛烈地挣扎了起来,薛因梦一个激动就给扔了出去,大鹅落地,视线锁定薛因梦就往朝她飞了过去。   “我的老天救命啊!”薛因梦喊完拔腿就跑,童年阴影要来了。   越娘:“……”   厨房众人:“……”   倏地,一根银针飞来,直直扎进了白鹅的身体,它中标后从半空中掉下,“啪”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薛因梦正往厨房门口跑,不想撞上了楼微雨。“微雨姐姐救我!”她往后一看,“……”,那只嚣张的白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它晕了,你没事吧?”楼微雨一进厨房,看到的就是薛因梦抱头逃窜的样子,滑稽地很,众人都惊呆了,她笑着出手救了她。   “没事,没事。”薛因梦拍着心口给自己顺气,刚刚吓死她了,“微雨姐姐你好厉害,你要是男人我就嫁给你。”   “贫嘴。”楼微雨责怪地看了她一眼,柔声道:“还不去拔毛。”   “哦!”   越娘回过神后无奈地摇摇头,拎起地上的白鹅就是手起刀落,放血麻利,随后给薛因梦备了几桶热水。   “越娘,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薛因梦十分感动地坐在厨房外头拔鹅毛,她低头仔细研究,这鹅毛大小尺寸不对吧,谢羽笙用的那根羽翎精致无比,而且比这鹅毛长多了。   二次加工也不像,所以他真是用鹅毛做的武器?   不管了,先完成任务再说,她是要攻略他的人。   薛因梦拔毛的时候,一拔一个狠,让它刚才追着自己跑,让它嚣张,现在还不是落在她手里随便她霍霍。   越娘安排好厨房里的事宜后在薛因梦身侧坐下,她帮的够多了,这拔毛的事情就不参与了。   “因梦妹子,你觉得,教主对你如何?”   一听谢羽笙的名字,薛因梦立即翻了个白眼,“不怎么样,我甚至觉得他没把我当女人看,也没把我当剑侍看。”她说着手下用力,狠狠地拔了一撮鹅毛。   “不会吧?”越娘满脸疑惑,她看人向来准,她是个好姑娘。   “越娘,我长得丑吗?”薛因梦扭过脸问,她原本对自己的长相还有信心,但被谢羽笙这么一折腾,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长得丑才被他戏弄。   越娘笑:“哪儿丑了,美,你们三个都美,比起我简直就是天仙。”   她们三个?   虽然她很想问一句“我们三个谁更美”,但是转念一想,她还是不自取其辱了。   “越娘,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越娘长叹一声道:“我啊,十六岁上的山,在这拜日教大概待了几十年。”   “这么久?”她眨了眨眼。   “嗯,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薛因梦拧了一把手里的大鹅,“就是我有个朋友,她喜欢教主,想问问教主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越娘会心一笑:“你那个朋友是茉舞妹子吧?”   薛因梦装作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越娘得意地笑道:“什么我怎么知道,全教都知道,她喜欢教主又不是秘密。我觉着吧,以她的模样教主定是喜欢的,而且他俩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就是教主一直没什么表示。”   他们俩居然是青梅竹马,那展戈岂不是更没机会了,她先替他点根蜡。   “哎,说起来,这教里谁不喜欢茉舞妹纸,她可是一舞倾城,微雨妹子也好,这两人都好,只不过都没嫁出去,白瞎了这么好的姑娘,谁能娶到她们俩,那真是福气。”   “是是是。”   ……   *   三只,整整三只大白鹅,薛因梦拔毛拔了一早午,等到她欢欢喜喜地拿着一箩筐鹅毛去见谢羽笙的时候,谢羽笙嫌弃她嫌弃地不行。   他一挥手,一道白影过来,只见十只白翎整整齐齐落在了薛因梦身畔,刚好将她围了起来。   “啪”地一下,薛因梦手中的竹筐落地,她看着地上漂亮的羽翎,怎么看怎么不像竹筐里的鹅毛。   “这是什么?”谢羽笙穿了一身黑色劲装,潇洒地坐在椅子上,泼墨般的长发流泻在肩头,衬地他面冠如玉。   这张椅子虽没有大殿里的那张华丽,但也还行,就是周围的羽毛少了点,不像孔雀了。   薛因梦恭恭敬敬道:“这是教主要的鹅毛。我拔了三只,够教主用一阵子了吧?”   谢羽笙懒散地往竹筐瞥了一眼:“谁说我要鹅毛是用来当武器的?你这脑子怎么也废了?”   “我……”擦,这男人脑子有毛病是不是,耍她很好玩是不是。   黑如沉潭的眸子一阖,谢羽笙饶有兴趣地瞧着薛因梦一脸隐忍怒气的模样,语调微扬道:“既然你都把毛拔了,那鹅留着自己煮汤喝。”   他一抬手,围在薛因梦周围的羽翎全被他收了回去。   “……多谢教主大恩大德。”薛因梦勉强扯了扯嘴角,拿起竹筐就走。   然而她一出门便将那竹筐丢到了一边,看着就火大,狗男主,谁要喝鹅汤了,吃烧鹅还差不多。 第8章 你做它娘亲   薛因梦一路撒着气去了厨房,里头的人正在准备晚饭,浓烈的食物香味汹涌扑鼻,她看向被自己料理干净的三只大鹅,安安静静躺在竹篮子里,正等着被人切割。   毛都拔了,不能浪费,浪费可耻。   她装模作样地走在几个烤肉师傅身后,偷偷瞧了好一会儿,心想,等他们走后自己烤鹅吃,补一补气血,不过才来三天,她都快被谢羽笙这个狗男主气死了。   “因梦妹子,看什么呢?”越娘在抹布上搓搓手,走近轻轻拍了一下薛因梦的肩。   “没看什么。”薛因梦讪笑,随后走到一旁调料汁,葱蒜盐茴香料酒这些该用的东西都有现成的。   越娘想起薛因梦被白鹅追着跑的样子便想笑,她从没见过哪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这般怕鹅的,“哟,你这是要做饭?”   “没,玩玩而已,我这手艺做出来的菜……还是不害你们了。”为了面子她还不能说实话。   越娘“哦”地意味深长。   等众人走后,薛因梦开始大展拳脚烤鹅。   废了一只鹅。   再来,废了二只鹅。   再来,第三只烤鹅勉强能入口。   她看着不算美观的烤鹅盛了碗米饭,吃地特别香,大概是被自己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动了。吃饱喝足后,薛因梦看着面前作废的那两只鹅想,扔了可惜,拿去给谢羽笙养的狗吃?   攻略他有难度,要不她先攻略他的狗?   不是有位大神曾经说过,要追一个人就得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冬茉舞她就不想了,她不来砍自己都算好的,至于楼微雨,该了解的她都了解过。   男主身边又没什么人,最亲近的就是那只狗了。   好,目标就是它。   打定主意后,薛因梦捧着做废的烧鹅屁颠屁颠地去了谢羽笙房间,她重重咳了一声后抬手敲门,没人回应。正当她纠结要不要离开时,“汪!”门内传来一声叫唤。   她推门进去,那只大白狗半坐在地上,柔顺的白毛软绒绒地铺在身上,见她进来,它不屑地瞥了一眼,那姿态跟谢羽笙差不多。   “我给你带好吃的东西来了,想不想吃?”薛因梦献宝一样地捧着手中烧鹅凑了过去。   刚开始大白狗还不屑一顾,但一闻那味道,狗眼锃亮,嘴巴一咧,舌头伸地老长。   “真香是不是?”她就说,哪有狗不吃肉的,谢羽笙养的狗也不例外,“你看看,就算你不喜欢我看不起我,但你还是馋我手中的烤鹅。”   她说着开始得意,殊不知一件事,狗急了也是要跳墙的。   薛因梦一直不给一直逗,它立马怒了,尖利的牙齿一龇,獠牙整个露出,霸气地一声吼。   “给你吃给你吃。”薛因梦吓得连忙放下手中盘子。   白狗低头吃得津津有味,大口一咬,舌头一卷,就连骨头都嚼碎吞了。   “好吃不?”薛因梦坐在椅子下的台阶上,单手托着下巴,其实这狗长得很好看,有点像萨摩耶,但比萨摩耶大,就是性子随主差了点,不然她真想抱一抱它,它抱起来一定舒服。   “喂,你吃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人了。”   “汪汪!”不是!   她看着它吃地开心的样子笑:“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也没听他叫过你。”   “汪汪汪!”不知道!主人都是“你你你”地叫,它真没名字。   “那,我叫你小雪吧?”薛因梦好奇往下瞄了一眼,飞快收回目光,“原来你是男的,那还是不叫小雪了,太女人不好。吹雪,吹雪怎么样,男人的名字。”她沉思了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始摇头,“不太行,不如你就跟你爹姓,叫小谢吧。”   “你叫它什么?”谢羽笙从阴影里走出,眉目冷冽,烛火在他眼角泛着细碎的流光。   “小谢……”薛因梦对上谢羽笙阴晴不定的脸,登时吓得一个激灵从台阶上站起,躬身道:“见过教主。”   “嗯。”谢羽笙沉声,眸底划过一丝不快。   白狗当即呜咽一声,委屈地走到他衣袍边,它默默盯着盘子里还没吃完的烤鹅流口水。   我还没吃完……   “为何让它跟我姓?”谢羽笙蹲下身,长如羽翼的睫毛动了动,他不轻不重地抚了一下狗头,白狗立马收回自己想吃的眼神。   薛因梦见谢羽笙蹲下也不敢继续站着,急忙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在我们村,狗都跟主人姓,当儿子养的。”   “是么?”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忽然来了一句,“哦,这么说我是它爹,那它的娘呢,你么?”   “……”幸福来得太突然,薛因梦睁着水灵清澈的眼,煞有介事地点了一下头,“好!”   谢羽笙嘴角一抽,面上表情有些绷不住,他冷脸起身哂笑:“我发现你什么都不行,但至少有一点强过许多人。”   薛因梦感激地看了眼白狗,你真是我的月老,这么快就让谢羽笙发现了我的优点,她站起期待地问:“是活泼可人温柔善良坚强么?”   他矮身缓缓凑近她,薄唇一动,“你的脸皮当真是厚。”   “……”   *   “恭喜1728活过三天,顺利开启虐恋系统。”   薛因梦正躺在床上做梦,空间站猝不及防传来一句话,依旧是那个不带感情的机械音。   她猛地睁眼,大有一种自己被欺骗感情的愤怒,要活过三天才会走剧情?我尼玛,感情她之前的经历都没开剧情,白受罪了。   “在?回个话,有没有攻略手册给我?”   “没有呢。”   “你个虚拟东西还跟我装可爱?滚!”   “好的!”这次回她的不是机械音,而是天真的孩童音,并且贱到了极致。   “老贼!不给攻略给个提示也行啊!”她气地一拍被褥从床榻上坐起,一个个机器人也是狗。   起床,洗漱。   刚一出门,薛因梦就遇到了来送早饭的越娘,然后她脑子里瞬间来了想法,反正闲着没事,不如去献一下殷情,不在男主面前多转转,他怎么能看到自己的好。   昨晚是个好开始,要坚持。   薛因梦捧着早饭敲响了房门。   “进来。”门内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薛因梦端着早餐进屋,心思一转,他对冬茉舞和楼微雨好,偏偏对自己不好,可能是自己话太多了。她今天就学学冬茉舞,看他是不是喜欢这个类型。   谢羽笙长身立在案前作画,提笔蘸墨,笔走游龙,画的正是拜日山,气势磅礴,隐约有杀气透出。   “教主,你的早饭。”薛因梦冷着一张脸,声音里也没带情绪。画作旁还有副复杂的计划图,她顿了会儿。   谢羽笙的视线虽在自己的画上,但他也瞧见了薛因梦。“等等。”   薛因梦正要走,闻言停住,视线低垂,她怕自己一看他就演不下去,“教主有何吩咐。”   谢羽笙抬手将紫毫笔搁在墨盘上,扬眸睨着薛因梦,这是学的冬茉舞?“昨晚睡地如何?”他朝着她走去。   “尚佳。”   谢羽笙在饭桌前坐下,淡淡道:“吃过早饭了?”   “还未。”   墨眉一挑,他指尖捏了颗红色的药丸,“张嘴。”   张嘴?薛因梦忍不住一仰头:“啊?”   就在她张口的时候,他指尖一弹,药丸进了她嘴里,她下意识一吞,反应过来后便想呕出来。   “你敢吐出来就得再试一种药。”声音不冷不热,他瞧着她笑,眉眼如描精致。   “……”薛因梦一脸欲哭无泪,张嘴想求饶,这才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啊……”   我靠,他是毒哑自己了么。   气上心头,她恶狠狠地瞪他,两条柳眉倒竖,面部表情夸张地喜感。   这就对了。   谢羽笙优雅地拿起筷子,戏谑道:“本座刚研制的毒药,明日便失效,下去吧。”   “哼!”她横了他一眼,拿起托盘走地飞快。   他冷眸看她,明明不心甘情愿却又要接近他。   薛因梦,假名字不错。   *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薛因梦一跑出谢羽笙的房间就去找楼微雨,她一定可以解自己的毒。   “嗯?”楼微雨正在捣鼓自己的草药,周身全是浓厚的药香,沉地醉人。   薛因梦进门后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张嘴做着口型,右手指指谢羽笙的房间又指指自己的嘴巴,“啊!”   楼微雨被她夸张的面部表情逗地笑了出来,柔和的眉眼尽数舒展,她继续捣鼓着自己的草药,又拿了一味赤芍撒进石臼里。“你中的毒是教主下的吧?”   “嗯嗯嗯!”薛因梦见楼微雨没什么表示便走到她跟前晃,给我解毒啊。   “教主亲自下毒,我是不能解的。”   “嗯嗯嗯嗯!”   楼微雨放下石杵,见着薛因梦忍不住又是“噗呲”一声,“他是教主,我只是他的侍女,做不了主。”   “嗯……”薛因梦可怜兮兮地拉着楼微雨的袖子摇,不说话她难受,高冷真不容易装,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忍得住一天不说话。   楼微雨扣着薛因梦的手腕把脉:“你说什么了,为何教主要毒你,他可不从不拿我和茉舞试药。”   一听这话,薛因梦更委屈,凭什么,他总是区别对待,难道就因为她开启了虐恋系统?结果没开心多久她就哑了,她真难,当初同情展戈不如同情自己。   薛因梦苦着脸摇头,没有,她什么也没做,简直比窦娥还冤,完全搞不清状况就被毒了。   “教主不会平白无故毒人。”楼微雨眨着眼不信。   薛因梦当即翻了个白眼,又使劲摇头,他就是平白无故毒她。   “定是你惹地他不快了,忍一天吧,明天便能说话。”她回身又去捣她的草药。   “……” 第9章 塑料姐妹情   楼微雨不帮解毒,薛因梦也不好强求,她耷拉着一张苦瓜脸去散步,没想到大白狗兴冲冲地跟了上来,尾巴摇地欢快。   拜日山风景极佳,前有暖日高照后有仙境缭绕,周围绿树成荫,鸟鸣花香,一人一狗漫步在大道上。不说这个教怎么样,这地方是真美,再加上整个教都穿白衣衫,她老有种修仙的感觉。   “汪汪汪!”大白狗见薛因梦一直不去厨房便吼了两声提醒她,它跟着她只是想吃烤鹅,她不做它就不跟了。   然而满脑子怎么攻略谢羽笙的薛因梦压根没关注它。   “汪!”没得吃它走了。   大白狗呜咽一声,撒开四肢跑地飞快。   “嗯嗯!”薛因梦看着那一团奔跑的白球冷笑,这狗也太现实了吧。她随手摘了根狗尾巴草继续往前走,此情此情真让人想来一嗓子,可惜,她哑巴了。   不远前方有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流,而溪边风景独好,她忍不住在草地上坐下欣赏美景,轻薄飘逸的白裙散开,绽地如夏日水莲。   刚试一下就被毒,也不知道谢羽笙是不是喜欢冬茉舞,他要是喜欢的话,她还真不好意思做小三。   头大。   “呼”地一声,飞刀划破空气直直插在薛因梦脚边的草地上,刃上折着一张字条。   她看清脚边东西的时候差点没心脏骤停,要是这一刀射偏了……   纸条?给她的?她这么快有迷弟了?不会吧。   她才来多久,教里的年轻单身男人是多,但那些都是冬茉舞和楼微雨的迷弟,唯独没有她的,虽然她长得也不差就是了。   薛因梦想大喊一声“是谁”,然而她一开口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单音节。   她起身仰着脖子环顾一圈,连个人影都没有,今天不是休息日,大家都出任务去了,山上冷清地很。   这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离开,武功一定很高,也可能是她太菜察觉不到。   薛因梦再三确认没危险后才蹲下身,一把拔出飞刀,小心翼翼地展开了字条。   按计划行事,自己小心。   ???   没头没尾,看不懂什么意思,难道她在拜日教里有认识的人?   字条落款处有个标记,像朵白云,字迹倒是好看,干净整洁还带有一抹锋利,能想象出这人大概是个什么模样,但她谁也不认识,给谁回信去,难不成她真是奸细身份?   一想到这儿,薛因梦脑子里立马闪过那天谢羽笙处置叛徒的方法。   我靠,这是哪个王八蛋要陷害她。   “因梦,你在看什么?”楼微雨恰巧来这附近采药,见薛因梦拿着纸条发愣,不由警惕起来。毕竟她是外乡人,身份干不干净还真不好说。   薛因梦光速收了字条揉成一团,只不过这动作实在多余,任谁都看得出她在掩饰。   “嗯,嗯嗯。”她一脸假笑。   “当真?你没瞒我?”楼微雨面上温柔全收,银针已从袖中滑到了指尖。   薛因梦心想,刚才自己那动作表情够让人起疑的了,不如直接把纸条给她看,而且她们俩关系不错,她应该会相信自己。   “嗯……”她沉吟了一声,随后将手中皱巴巴的字条交给楼微雨。   楼微雨指尖一提收了银针,她接过她手中的字条展开,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标记,虽然没标明是谁,但这东西让她想到了一个人,再一联想,她便猜到了薛因梦的身份。可她不明白薛因梦怎会不懂武功,而且这性子不像是他教的。   “嗯嗯嗯嗯?”薛因梦见楼微雨变了脸色,心里登时慌了。她的表情像是看出了什么。   “回去吧。”楼微雨将字条还给薛因梦,再抬头时已不复之前的温柔,眸中存着一股森然冷意。   对于她的大转变,薛因梦心里直叫委屈,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认识写字条的人么。   “嗯。”她缓步跟在她身后,心里七上八下,好不容易开启系统,别又狗带了。   *   入夜微凉,缺月朦胧,晚风拂过教主院里的一排排琉璃灯,烛影摇曳似水。   面前铺着一张白纸,薛因梦撑着脑袋,握笔乱写乱画,她将溪边发生的事想了一遍又一遍。   “梦姑娘,教主传召。”门外有人道。   “哦。”   薛因梦胡乱收了东西出门。   院子里有两处凉亭,而谢羽笙正坐于其中一个,轻袍缓带,偏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冬茉舞和楼微雨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两人都没看她,这就很尴尬。   她们俩把位置站了,她站在哪儿。   “……”薛因梦抿着嘴地站在凉亭外,进去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我看你明天还想当哑巴。”谢羽笙敲也没敲薛因梦,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不想!非常不想!   薛因梦说不出话只能使劲摇头。   “揉肩会么?”谢羽笙幽幽转过脸,黑绸般的长发随着一动。   薛因梦迟疑了一会儿,随后不确定地点了点头,大概,可能,也许会吧。   “过来,替我揉肩。”   “嗯。”薛因梦搅着手慢吞吞走到谢羽笙身后,当即就有冬茉舞的一记眼刀飞来。   颤巍巍伸手,薛因梦抖地不行,她害怕她心虚她紧张,自己身份未明,而谢羽笙又这么喜怒无常,叫她揉肩一定有阴谋,她慌地要心肌梗塞了。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她深吸几口气才敢按上他的肩膀,轻轻地捏一下,见他没说话才敢继续,身畔那道杀人的视线是叫人害怕,但她脸皮厚,她不在意。   楼微雨心头一惊,在她的记忆里,她和冬茉舞都没这么伺候过谢羽笙,怎么薛因梦一来就有这个待遇。她若是普通女子她管不住,然而她不是,她是奸细。   谢羽笙眉峰一挑,不冷不热道:“进来。”他话一说完,一片白色鱼贯而入,白压压地跪了一地。   拜日教前几日接了个大单子,刺杀武林中一个威望不小的大侠,摆明了要和梁峥作对,计划天衣无缝,然而任务失败了,都说有叛徒。   于是此次出任务的人全到了教主院里,骆回遥跪在最前头,他是这次任务的领头人。   薛因梦忍不住朝骆回遥看了一眼,之前没仔细看他,也是剑眉星目的长相,就是脸有点木,不是冷,是木,他背后受了伤在淌血,其他人也受了大小不一的伤,看着像是中了暗算。   “任务为何失败?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若是本座不满意,即便你是大护法,本座也不会饶你。”谢羽笙看向骆回遥,眸光狠厉。   谢羽笙这一问,薛因梦又想起那张字条,她有点方,虽然自己没做什么,但按照虐恋剧情的普遍走向看,她一定是对面派来的奸细,至于身份是什么级别,那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说起来,真的有人聪明到找她当奸细么,她不会武功,长得不够绝世倾城,脑子也就一般般,这个人到底看上了她什么特质。   “这次是属下失职,属下甘愿领罚。”   只见银光一闪,骆回遥拔剑便往自己的左手砍去,电光火时间,“听”地一声,一只白翎打中他手中长剑,长剑被打地偏了过去。   真是惊险刺激,薛因梦看地手下动作一紧,吓得她立马松了手。不过好在谢羽笙没搭理她,她大着胆子又捏了起来。   “教主,属下有话说。”楼微雨在谢羽笙跟前跪下,素来柔美温婉的脸上头一次没了温柔,只有冷,看地薛因梦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没发生那件事之前,她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谢羽笙若有似无地睨了楼微雨一眼,眼角微抬,“说。”   楼微雨正色道:“属下认为,此次计划失败是由奸细所为,是她将教主的计划部属泄露,这才让凤来山庄的人早有准备,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谢羽笙拿出一只羽翎放在手心,问地漫不经心,“那么你觉得这个奸细是谁?”   薛因梦听地心口砰砰直跳,但她现在还算平静,因为她根本没机会接触到他们的机密。不对,她见过他的计划部署,就在今天早上,可她当时并没有细看,只觉得是一些看不懂的东西。   糟了,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属下不知,但属下认为,奸细是这院子里的人。这计划乃是教主亲自所写,能见到之人少之又少,更何况是教主的寝居,谁敢自由进出。”   楼微雨说地既模糊又意有所指,薛因梦紧张地呼吸都轻了几分。   谢羽笙一转视线看向骆回遥,他正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神情,“所以你认为奸细是谁,本座不接受似是而非的回答。”   楼微雨扬眸,目光一触薛因梦便收回了。   对上她目光的瞬间,薛因梦只觉心跳都要停了。她以为凭她们俩的关系,她不至于这么对她,结果事实证明自己自作多情。   “怎么,说不出?”谢羽笙加重语气,话中莫明带了暗示,“你若是说不出,那护法还是得领罚,不用断手臂,但也不好过。”   冬茉舞恰恰是读懂了楼微雨的眼神,忍不住偏头往薛因梦看去。   “嗯嗯嗯!”薛因梦被冬茉舞一看,神情紧张之下出了声。   她一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她身上,吓得她连忙往前一步跪在楼微雨身边,十分诚恳地拿出了怀里的字条。   不是我,是别人陷害我的!薛因梦努力用眼神示意谢羽笙。   谢羽笙瞥了眼字条,眉眼间说不出的诡异,扬手一弹便解了她的毒。   “教主我发誓,我真不是奸细,我才来山上几天,这就做奸细,你们不是都怀疑到我身上了么,我才没那么蠢,就算是要做,呸呸呸我不会做,我来拜日山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来挣钱的。教主大人你千万千万要相信我。”   呼,能说话为自己辩解的感觉真好。 第10章 暖床你会不会   谢羽笙将字条按在石桌上,再笑时已是寒气逼人,“要本座信你也可以,拿出证据来,拿不出证据表忠心也行。”   薛因梦试探道:“要怎么表忠心,比如?”   他眼中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狠毒,浓地迫人眉睫,形状优雅的薄唇一开,“自残。”   骆回遥握剑的手一紧。   “……”薛因梦抿了抿嘴,泄气道,“那算了,你还是把我当叛徒吧,不过,能不能给我个痛快?”   谢羽笙摇摇头,声音出奇地温柔,出口的话却令人发指,“直接杀了你不痛快,我正好缺个试毒的药人,不如你来填这个空?”   薛因梦咽了口口水,又是怕的,她紧张地哭了,“教主我发誓我真的不是叛徒……”当药人不如去死,死了还能继续开下一局。   谢羽笙收了羽翎感慨道:“我在想,谁会蠢到找你这样的废物当眼线。”   “你!”薛因梦忍不住直起身,然而一对上谢羽笙就蔫了,“教主说得对,我这么废,怎么可能会有人找我当叛徒。”大丈夫能屈能伸。   “这倒是句实话,随我回房,此事我自有定夺。”   白影一动,谢羽笙已然到了房门口,他前一句话显然是对着薛因梦说的,后一句自然是对院子里的人。   骆回遥蓦然仰头,锋利的剑眉深锁着,木头一般的脸上终于有了细微的表情。   楼微雨松了口气,急忙起身去扶骆回遥,“大护法,我帮你包扎伤口。”   “……”薛因梦看了眼两人,随后屁颠屁颠地跟上谢羽笙,原来她刚刚是在帮骆回遥。   院子里的人大多去了楼微雨那儿疗伤,此时只冬茉舞一人在凉亭里站着,身姿纤细轻盈,她木然地看着那扇房门被关上,将自己隔在了外头。   薛因梦,这个她招来的人,究竟是福还是祸。   “茉舞,教主呢?”展戈适时进了院子,一瞧冬茉舞那哀伤的样子,他的心都要碎了。   “回房了。”冬茉舞冷脸道,说罢转身欲回房。   “我知道你不愿见我,可我就是忍不住想来见你。”展戈自嘲地笑了一声,他不清楚她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但他明白她现在一定不好受,或许自己可以趁虚而入一下。   闻言,冬茉舞停下脚步,素白的纱裙荡了一荡。   “明明清楚你喜欢的人是谁,可我却执意如此,我真傻。不过我要告诉你,我对你的喜欢与你如何看我无关,你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倘若有一天你追累了,但愿能回头看看我。”   他收回视线悄然离去。   身后许久都没动静,冬茉舞忍不住回头,然而院子里空无一人。   他走了。   *   进了房间,薛因梦绝对没在怕的,毕竟几天相处下来,她自认还比较了解谢羽笙,虽然喜怒无常,但他对自己真没那个想法。   “教主,你现在是信我不是奸细了吗?”薛因梦见谢羽笙晾着自己不由问了句。   谢羽笙站在案前,眉眼低垂而专注,“我听越娘说,你进我们拜日教不为其他,只为钱,而你需要钱是想同家乡的青梅竹马过上好日子?”   “是是是,就是这样。”薛因梦忙不迭点头。   “听说那位少侠长得很俊,与我相比如何?”谢羽笙忽然抬头,烛火在他眸中跳跃,可他的脸却很冷,沁着梦幻般的霜华。   薛因梦愕然,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信了还是不信,但男人的骄傲不能碰,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他其实长得也就一般俊。”   谢羽笙走出书桌,缓缓踱步而来,“你说女人一见他误终身。”   薛因梦赶忙低头,盯着自己的裙摆和露在外头的一截白靴子瞧,“我只是用了一下夸张的手法,你们都俊都俊,不不不,你比他俊。”   “是么,既如此,侍寝吧。”谢羽笙走向木施,轻飘飘来了一句。   薛因梦猛然抬头,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对上谢羽笙含笑的星眸,恍然若梦,是她听错了么?   “什么?”   “侍寝。”柔和的声音。   薛因梦扭捏道:“侍寝,是我想的那个侍寝么?你要跟我生孩子?”她还没到那么缺的地步,她就是想攻略他而已。   “……”谢羽笙听得那三字差点一个趔趄摔了,薛因梦还在原地嗫嚅,他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你想的什么侍寝?过来宽衣。”   “没什么,什么都没。”她赶忙走过去,正对上他的衣襟,头一次红了脸,她很少脸红,双手抖地不成样子。   他轻笑:“再抖一下,你这双手便没了。”   “我,我不抖了。”薛因梦捏了捏自己的手,原本还算灵巧的双手此时就像生了锈,机械得很,一定是长久不用它的后果。   她一边捏手一边打量他腰间复杂的腰带,脑子里有一团浆糊在搅,这谁打的结,怎么看起来这么难解。   看不懂就容易紧张,但是越紧张就越看不懂,以至于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腰带打了什么结。   “……”她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然而谢羽笙一直没出声,似乎存心看她为难。   大概是两人的呼吸撞到了同一点上,薛因梦只觉得脸上更热。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决定赌一把,随便一抽,谁知这一抽后他的腰带被打了个死结,等她再拉时已经拉不动了。   空气忽然凝滞。   “你果然不负废物这两个字。”   “谢!”她张口就想反驳,然而出口话锋一转,“谢教主夸赞。”   谢羽笙嘴角微弯,轻轻一扯,腰带上的系绳直接被他扯断,他张开双手,“继续。”   不知怎么的,薛因梦忽觉自己的脸烫地不行,她什么时候变娇羞了,不对,这不是她的作风,她娇羞个什么劲,娇羞不能攻略他。   她挥了矜持去拉他的腰带,这回一解就开,她踮起脚去扯他的外衣,面上红地不敢看他,眼睛飘忽。   她褪下他的外衣放在木施上,一转身,谢羽笙已经去了大白狗身侧。   嗯?   薛因梦眨巴着眼不解。   “去暖床。”谢羽笙抚着大白狗的皮毛,大白狗瞬间醒了,亲昵地蹭着他的手,一脸“求抚摸”的可爱样。   “啊?”薛因梦被这三个字震地有点蒙,他是来真的么,如果是来真的……没有如果,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自己的样子。   那他这是干嘛,想发泄一下为什么不去找冬茉舞。   他到底对自己有没有意思,她真希望他对她有意思,那自己这床上地也不亏。   谢羽笙抬头,薛因梦还在脑中天人交战,他沉了脸,“嗯?”   薛因梦赔笑一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她将自己裹得紧紧的,探出一个小脑袋。   幽幽的烛光打在谢羽笙的侧脸上,清透地如蓝田玉一般,透着金色光华,让他的五官柔和不少,也多了一丝暖意。大概是她有任务滤镜,她觉得只要他不折磨人,不开口,什么时候都好看,真男主的美颜。   有机会的话,她还是想看看武林盟主是什么盛世美颜,居然能当第一。   “教主,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问,但我不会答。”他又摸起了狗头,好似在等什么时机。   薛因梦撇撇嘴:“那我问了有什么意思。”   谢羽笙回道:“让我知道你是不是真没自知之明。”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自不量力一下,你为什么不让茉舞姐姐来给你暖床,人家可是眼巴巴地盼着呢。”她说这话完全是因为好奇,没有一点吃醋的意思在里面。   她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谢羽笙对冬茉舞怎么看。   谢羽笙手上动作一停,大白狗乖巧地趴在了他脚边,一双大眼睛看看薛因梦,又瞧瞧他,总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你吃醋了?”尾音往上一扬。   薛因梦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我不配吃醋,是好奇。”   “再翻白眼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教主我错了,我在吃醋。”   谢羽笙拍了拍狗头起身,大步朝着薛因梦走去。   薛因梦不由咽了口口水,手上下意识拉紧了被子,虽然心里无所谓是一回事,但实际上怎么样又是另一回事。   他见着她的动作便觉好笑,心头忽然起了逗她的心思,他微微俯身,独属于男子的清冽气息直往她面上扑,言语轻佻,“你在害怕?”   对上那张放大的俊脸,她呼吸一窒,他真像黑夜里的妖精,抓不住才更撩人。   “我说我在期待你信不信?”她头脑一热来了这么一句。   谢羽笙脸上的表情一僵,薄唇抿成一道直线。“滚下去。”   “……”   是她耳朵不对,还是她打开这句话的方式不对。   “你不是让我暖床吗?”怎么回事,她居然有种失望的感觉,要死,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黄色废料。   谢羽笙冷着脸,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捏起被子的一角,“哗”地一下掀了薛因梦裹在身上的被子。“你不是已经暖了吗,现在可以滚下去了。”   “……”原来是这个暖床,是他太纯洁,还是她太污了。   薛因梦不情不愿地下了床,她还刚把被子捂热他就来了,真是掐地一手好时间。   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谢羽笙坐上床榻,轻描淡写道:“今晚你睡外间,被子在柜子里。”   “我能不能问问原因?”薛因梦更不解了,他到底想干嘛,这操作很迷。   “没有原因,你去不去?”谢羽笙抬手,指尖夹了颗药丸。   “蹬蹬瞪”,薛因梦逃也似的去了外间榻上,她到底在攻略个什么东西,真难伺候。   谢羽笙见她躺下,掌风一挥便灭了屋内的所有烛光,一时间,屋内陷入了黑暗。   薛因梦倒没认床的习惯,头一回跟个男人睡一间屋子,她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新奇,大概她的脑回路跟普通人不一样。   等等,他不会是想害自己吧。毕竟教里叛徒这么多,晚上肯定有人来刺杀他,他让她睡外间是想找替罪羊?   这么一想,她脑子里那点旖旎的心思跟烟花一样炸了,全部化成了脏话。   也不对,谢羽笙武功这么高,没这么做的必要。   难道他还想试自己?   薛因梦脑子里转地飞快,想尽了各种他让自己睡这屋子里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原因,她觉得什么原因都有可能,毕竟教主的心思肯定难猜。   翻,再翻,想不通,睡不着。 第11章 你叫地真难听   任务中受伤的人全去了楼微雨屋内,她一人像是有八只手,这边下针后去那边包扎,那边包扎后又来这边上药,忙地不可开交。   应骆回遥要求,她将他留在了最后。   其他人在谈笑,而骆回遥却一语不发,视线幽幽,紧盯着明灭不定的烛光,木头一般的脸和着一动不动的身子活似一尊泥塑雕像。   “雨姑娘,你的医术真高明,被你这么一包,我的伤口便不疼了。”   “你小子胆儿肥啊,敢肖想教主身边的人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别说了别说了,教主明日要叫你吃毒药了。”   这最后一句话惹地屋内伤员都笑了起来,可骆回遥依旧陷在沉思里,他在想一件事,在想一个决定。   楼微雨直起身时不经意间瞧了他一眼,他面上并没什么表情,她心头涌起一阵失落,空落落的。   这些人开玩笑归开玩笑,但肢体动作上却十分恭敬,毕竟楼微雨是教主身边的人,他们不敢动手动脚,美色不及小命重要。   待这群人离去之后,楼微雨才拿起白布走到骆回遥身侧。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背上的箭伤,伤口深可见骨,且不止一处,看地她心头一抽。   骆回遥回身,淡淡地说了一句,“多谢。”话中听不出情绪。   她自然晓得他为何会这么说,也晓得他在为什么事道谢,但她不要他的谢。   她很想问他,你为何要这么做,可她清楚,他什么也不会说。   止血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周围,她动作又轻又柔,手中白布在他身上一圈又一圈裹着。倘若可以,她倒希望自己能这么一圈圈缠绕下去。   可惜,这点短暂终究会结束。   她慢慢打着结,固执地想延长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她的指尖很热,也很平稳,丝毫不见颤抖。   骆回遥说了那句后便再没说话,屋内静悄悄的,药草味弥漫在空气中,你不言,我不语,心意未明。   “好了。这几日你注意一下,明日再来换一次药。”楼微雨收了药转身,转身便不再留恋。   骆回遥站起身,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楼微雨纤细的背影,良久才沉声道:“多谢。”   “这是我该做的。”   他拿剑走人。   她回头,目送他远去的背影,那句话,或许她永远也说不出口。   *   夜色渐浓,晚风渐重。   薛因梦乱猜地睡不着,冬茉舞同样也难以入眠,她脑中一直想着他俩在房内做什么,越想越睡不着,最后忍不住去了隔壁门口偷听。   素白的纱裙在风中荡开,轻似白莲,她缓缓靠近紧闭的房门侧耳,没声儿?   榻上,谢羽笙徒然睁眼。“你睡着了?”   薛因梦此时压根不想搭理谢羽笙,但转念一想,他要是一个不高兴拿自己试药那就得不偿失了。   “回教主,没有睡着。”   “没有起来喊两声。”   “什么?”薛因梦满脑子问号。喊两声?他的操作真是越来越迷了。   “喊两声,你听不懂人话?”谢羽笙看向外间那道模糊的人影,眸色如夜,漆黑一片。   薛因梦一听这语气连忙讨好道:“听得懂,就是不懂教主要我喊什么话。”   他阴沉沉道:“不懂喊什么话?过来,我这里有颗让你痛不欲生的药。”   噗。   “不了不了,”薛因梦头摇地像拨浪鼓,“我懂,那个药就免了。不就是戏精上身么,谁不会。”她嘀咕一声,拉着被子整个人坐了起来,喊之前还特意清了清嗓子。   “哎呦,哎呦……”她就当自己来姨妈了,姨妈疼,疼地做作矫情。   他嘴角一抽:“大声点,听不见。”   狗男人,这是什么奇葩癖好。   “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她心里来气,不由赌气似的喊地特大声。   “别动。”谢羽笙忽然出声,声音比之前大不少,细听之下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啊?   “我没动!”她没好气地呛了他一句。   谢羽笙轻笑道:“继续。”   “哎呦,哎呦,好疼啊……”薛因梦一脸面无表情地喊,喊着喊着,她脑子里一下子污地不成样。   孤男寡女,女的喊疼,不让人浮想联翩都不行。   他听地嘴角有些上扬,引着她问,“你哪儿疼?”   “我哪里疼你不知道么?”她狠狠地瞪了里间一眼,他果然是个变态。   “……”门外冬茉舞听地面上一热,可心里却凉透了。她跟在他身侧这么多年,他从未让自己在夜里伺候过他,她也没在他房里留宿过。   薛因梦才来多久,四天,不过短短的四天。   他究竟喜欢上她什么了,话多?   冬茉舞一脸失魂落魄地下了台阶,柔软的裙摆飘起,如风过湖面,带起层层涟漪。   谢羽笙侧头看向紧闭的房门,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别喊了,难听,鸡都叫地比你好听。”   “……”我尼玛。   *   清晨。   日光倾泻在薛因梦脸上,浮着一层淡淡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地一清二楚。   谢羽笙系好腰带走出里间,极度嫌弃地睨着薛因梦的不雅睡姿,他出手快速掀了她的被子。   冷气袭来,薛因梦颤地一哆嗦,小脸一皱。“……”   “还不起来。”他居高临下看她,一副高冷模样。   薛因梦起身一把扯过谢羽笙手里的被子给自己包上,眼睛瞪地老大,“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叫礼义廉耻!”   谢羽笙被她说地薄唇一弯,讥讽道:“昨晚在我房里叫地那么大声,现在跟我谈礼义廉耻?”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呢,尽管他说的是大实话。“是,是你让我叫的,都是你的锅!”   他的锅?什么锅?   谢羽笙虽听不懂薛因梦的词儿,但从她的表情里他大概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今夜不用你伺候,出去。”   “说地好像我愿意留在这里一样。”薛因梦恨恨地抱着被子跑出房间,走地头也不回。   谁知,她一出房门就遇了上了前来汇报事宜的骆回遥和展戈。   骆回遥眼神微微一变,展戈则是睁大了眼睛,怪不得她那日信誓旦旦地在自己面前说能帮他追到冬茉舞,他还当她是说笑,如今一看。   有手段啊,这才来几天,都对教主上手了。   “看什么?没见过大美人?”薛因梦刚刚被气地不行,此时自然没什么好话,她说完就走,丝毫不管这两人怎么看她。   *   教主缘太好,人缘就会太差。那晚之后,全教上下的人,不管是教众还是打杂的,看薛因梦的眼神总带了点不可置信,大概都在想,“这女人有什么比得过冬茉舞的,教主居然会看上她”。   薛因梦在教内人气本来就不咋的,被谢羽笙这么一搞,她那点靠外貌赢来的微薄人气也没了。倒不是说她要粉丝,只不过,隔壁两屋早上总有人送花送东西,她有点小小的羡慕。   日上三竿,通常来说,只要谢羽笙不传她,她就能睡到大中午。   用完早饭后,薛因梦去了楼微雨那儿,她从字条那事后对自己就怪怪的。她虽然没全心全意信她,但终归也当她是好朋友,结果她背后捅了自己一刀,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微雨姐姐,你在么?”薛因梦叩响了楼微雨的房间。   “嗯。”   她推门而入,屋内并不是只有楼微雨,还有护法骆回遥,看样子,他们正在换药。   出于礼貌,薛因梦问了一句:“骆护法,你的伤没事吧?”   骆回遥仰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直把薛因梦看地云里雾里。   他这么看她干嘛,喜欢她?不会吧。   楼微雨拿了块干净的白布过来,见骆回遥盯着薛因梦看,手上力道不由一紧,然而那丝不快很快便被她隐了下去。“因梦,你来找我何事?”她细心地在伤口上抹着药粉,背对着薛因梦问。   到底是女人,而女人的心思总是敏感一些,薛因梦一下子就听出了楼微雨声音里的不自然,还有一点难以察觉的排斥。   不过此时的她还没想那么深,脑子里全是八卦,反而认为她是在赶她走,嫌弃她这个灯泡太亮,这么一想,骆回遥看她的眼神似乎也能对上。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你不是我的好姐姐么?”她对她回不到以前,她也一样。   楼微雨没再说话,完事后骆回遥起身离去,此时屋内就剩了两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尴尬的香味。   “微雨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奸细?那晚,故意借教主的手除去我?”骆回遥一走,薛因梦也不扯别的,开门见山。   楼微雨被薛因梦直白的话说地手上动作一顿,她转过身,温婉地笑着,“是,但教主说你不是,你便不是。”   薛因梦眨着一双水灵清澈的眸子:“你这么听他的?你喜欢他?”她肯定楼微雨不是传纸条给她的人,但自己得试一试她,谁知道她下次会不会又让她背锅。   “我喜欢教主?”楼微雨无可奈何地横了她一眼,“你就会乱说话。”   “不是么?不是就好。”薛因梦咧着嘴,笑地甜美可人。   “怎么,你喜欢上教主了?你们那晚……”   “喜欢上了。”她答地爽快。   楼微雨一愣,她既知道她是奸细自然不会容她,可眼下她对她还有利用价值,何况她看地出,教主对她很特别,不过这个特别并不是好事。 第12章 我看你在坑我   教主院。   冬茉舞轻点足尖翩然起舞,柔若无骨的轻盈带起了衣袂翻飞,似仙似灵。   她跳舞时也是冷着一张脸,但她就是跳地让人沉醉。不得不说,美人跳舞就是迷人,何况她舞技出挑,薛因梦不禁看呆了,连连感叹自愧不如。   谢羽笙脸上倒没什么大表情,许是看地多了,“身似轻燕,软如云絮,你的舞美极了。”   被心上人夸奖,冬茉舞清冷的脸上随即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晕染在妩媚的桃花眼边,将院子里满树的木槿全比了下去。   谢羽笙的视线一转:“你呢,你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薛因梦老实道,她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自己从小就被义务教育充满了时间,哪儿有空培养特长,唱歌不过是仗着自己音色美、音准好罢了。   他眯起眼眸道:“果然是废物。”   薛因梦忍不住反驳道:“我是什么都不会,但那也是我,我并不会因此看低自己。至于这些东西我可以学,或许学地不好,但教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术业有专攻,我知道的东西,她们未必知道。”   闻言,冬茉舞一脸鄙夷,她这种心高气傲的人自然看不上薛因梦这种什么都不会只会说话的废人。   楼微雨却听得一愣,她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谢羽笙心里发笑,淡淡道:“她刚才跳的舞你记住多少,跳一遍?”   “那我还是不献丑了,免得污了你们的眼。”对上冬茉舞轻蔑的视线,薛因梦的好胜心升了起来,“跳舞我是不会但我会唱歌,只不过我家乡的歌,你们可能听不懂。”   谢羽笙微微摇头,表现地兴致盎然,“你尽管唱,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歌与茉舞的舞比起来如何。”   “唱就唱。”薛因梦使劲咳了一声,张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试着调了下嗓子,结果对面两人跟见鬼一样地看着她。“我只是开下嗓,还没开始。”   “满纸满卷画墨已凉,眉目无双,几弦瑶筝人影恍恍,再回望却是思量。清徽未书几行,自别后梦一场,莫离殇,莫情忘,莫想。”   她唱歌的声音不比说话时的大大咧咧,反而又尖又细,还自带一股空灵之感。词短情长,她眉间萦绕着似有似无的思念之情。   谢羽笙的眸光一变再变,从最初的惊艳,到冷漠,再到最后的阴鸷。   自别后……那个人么。   “不曾梦回也记青梅,十五展眉愿同尘灰,心知是谁,默然终相随,不言亦不悔……”   她的青梅竹马。谢羽笙捏着手中的羽翎把玩,神情莫测。   默然终相随,不言亦不悔。楼微雨垂下眼帘,这句词儿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勾起了她爱而不悔的心思。   冬茉舞心道,她是想起家乡那个青梅竹马了?还真有脸想。   一曲唱罢,薛因梦满脸得意地看着三人,然而三人表情各异,没一个是赞赏。“……”,难道她们不觉得她唱地好听么。   “想起自己的青梅竹马了?”谢羽笙开口,声音清朗,但听在薛因梦耳中却有丝沁入骨髓的寒意。   “没有。”薛因梦眼神一通乱飘,在某人看来就是做贼心虚。   “启禀教主,郝坛主回来了。”一人进了院子道。   “嗯。”   *   拜日教这次接了个特别的暗杀任务,对方是德高望重的江湖大侠,除了结怨过的仇家,他们一般不接这种生意,因为麻烦,但这次例外。   议事大殿。   谢羽笙坐在白孔雀般的教主位上,到了这儿,他便是绝对的主宰者,跟在院子里时的翩翩公子模样截然不同。他今日格外地冷,看地众人如入冰窖。   薛因梦自觉与楼微雨站在了一处,她不敢跟冬茉舞站一块,一个就够冷了,两个真吃不消。   这次任务的负责人郝问流正跪在大殿中央,头垂地很低,白色教服泥泞不堪,身上有多处剑伤,而其中一处显然是中了毒,伤口已经溃烂,散发着一股腥臭的气息。   “任务失败了?”谢羽笙锐利的目光直射郝问流,破开空气,携着了然的寒芒。   郝问流虚弱道:“属下甘愿领罚。”   谢羽笙随手抽出一支座上的羽翎,缓缓道:“不急,先说说经过。是谁伤了你?”   “梁峥义子,梁云朗。”他说话时肩膀微微颤抖,大概是中毒后提不起真气。   “梁云朗。”谢羽笙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眸光不经意间瞥了薛因梦一眼,然而她并没什么反应。“我安排的计划又被人识破了,你觉得问题出在哪一环?”   “昨晚属下带人潜进曹府,谁知梁云朗等人早便在那儿了。”   “照你这么说来,教里还是有奸细。”   一听“奸细”两个字,薛因梦反射性地紧张了一下,因为她本尊很可能是奸细。   郝问流咳了一声忍住:“属下不敢妄加定论。”   “他们死了,你为何有脸回来。”谢羽笙轻叹一声,然而下一刻,只见素白的广袖一拂,他出掌打中了郝问流,郝问流中掌后飞出数丈,鲜血喷了一地,当场丧命。   如果换了前几天,薛因梦此时一定会尖叫,但看地多了,她的心里承受能力也就上来了。   谢羽笙理了理衣袖道:“微雨,撕了他的脸。”   撕脸?薛因梦疑惑。   “是。”楼微雨走下王座,指尖在郝问流耳畔摸了摸,随后用力一撕,露出“郝问流”的真面容。   “吴忘归。”展戈冷声道,“是他,想必上次的事也是他出卖我们。”   然而谢羽笙并没应话,只是眸光一沉再沉。   薛因梦想,谢羽笙为什么知道他不是郝坛主,就凭那几句话?她没听出什么来,难道她的智商真不行?   说起来拜日教怎么回事,居然有这么多叛徒。到底是谢羽笙不行,还是对面太行。不过按照“邪不能胜正”的套路来说,反派被内部人出卖也正常。   想着想着,她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份,说不定自己以后也会因为什么原因出卖他,然后就虐了。   离开大殿后,薛因梦一人在小道上散步,脑子里一直回放着刚才发生的事。郝问流是奸细,所以那字条是他扔的?可他一直没来找过自己,就算是平时偶遇也没,怎么看都不像认识自己。   骆回遥接的任务其他人不会接,那郝问流怎么可能会在上次任务中暴露他们的计划。   奇怪,她想不通,有用的信息太少。   小道幽静,花香袭人,乘着微风吹过。   骆回遥迎面而来,他依旧是那副木头脸,没什么表情,但跟高冷又不是一回事。   “骆护法,好巧。”她笑着朝他打招呼。   “……薛姑娘。”他点头示意,喊她名字时闪过一瞬迟疑。   然而他这一迟疑被薛因梦捕捉到了,也不晓得是不是她多想,她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里有种欲言又止的意思,诡谲地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擦肩而过,薛因梦带着满脑子疑问往前走。“汪汪汪!”大白狗欢快地朝她奔了过来。   她俯身笑摸它的狗头,“小馋鬼,这么好来找我,行,今天就让你饱餐一顿。”   “汪!”它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开心地直流口水。   *   休息日,教里年轻人活跃了起来,走道上全是人。   薛因梦起得迟了便去越娘那儿蹭吃,越娘也不亏待她,什么早点都给她留一份。   “因梦妹纸,我,能不能,问你个事儿?”越娘看薛因梦吃地开心便想八卦八卦。   “什么事?”薛因梦吃饱喝足,拍着自己的肚子一脸享受,甚至还想去外面晒晒太阳,今天天气可好。   “就是,就是,你,你和,你和教主,你们……”越娘迫切地看着薛因梦,不知如何开口。   薛因梦被她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弄地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想问什么,问啊。”   “嗯。”越娘重重咳了一声,“你和教主那晚有没有那样啊?”   薛因梦眼珠子一转,原来她是问八卦,虽然自己很想说有,但实际上没有她也不好乱说,万一被谢羽笙打脸,她很尴尬的。“我倒是想有,可惜没有。”   “没有啊,我就说。”越娘转身朝着几人喊,激动地面色通红嗓子尖利,“她说没有,你们谁压有的,银子拿出来!”   “……”感情她也不是问八卦,而是问自己的钱。   靠,她这个朋友她不交了。   押错注的人纷纷献上银子,越娘收地盆满钵满,对上冷笑的薛因梦,语气中不由带了几分讨好,“我这不是相信你的为人么,你说你对那位青梅竹马至死不渝,我这才压没有的。”   “呵呵。”薛因梦冷笑两声起身就想走,她没脸了。   “因梦妹子你别生气啊,你等等,这样吧,我给个机会让你跟大伙熟悉熟悉,怎么样?”越娘一把拉住薛因梦。   薛因梦侧了侧脸,她确实想借个机会跟教里的人接触,这次是个好时机,她想教里一定有人认识她,只不过她一直在教主院里那个人没机会接近。   老实说,越娘还真怕薛因梦不答应,毕竟这是冬茉舞的吩咐,对于坑薛因梦,她心里过意不去。   “好啊,你要让我做什么?”   越娘有意躲着薛因梦的眼睛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别是要坑我吧?”薛因梦眨了眨眼。   “不会。”   “那我姑且信你一次。” 第13章 我居然垫底   春日暖阳,拜日山上万紫千红的风景让人耳目一新。   “……”薛因梦怀揣期盼到达广场时,她发现自己还是被坑了,冬茉舞和楼微雨也在,而且看台子上那架势,怕是要让她仨儿来个厨艺大比拼。   有没有搞错,说好的不坑她呢,人与人之间连这么点信用都没了么。   薛因梦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男人,个个神情激动,还有拉横幅喊口号的,展戈就站在冬茉舞的粉丝群中央,手里捧着一束雪白的凤丹,他可真够显眼的。   这两位姐姐都有粉丝支持,而且还是一大群,相比之下她就有点凄凄惨惨戚戚了。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她的人气是有多低,一点牌面都莫得。   “因梦妹子你快上来啊,就差你了。”越娘在台上喊地热情。   薛因梦本想趁着大家没看到她时溜走,结果刚一转身就被越娘喊了,她这么一喊,场中所有目光齐刷刷朝薛因梦看了过来。   “大家好啊。”薛因梦皮笑肉不笑地朝着众人打招呼,走地毫无灵魂,她发誓,等这什么活动一结束她就跟越娘绝交。   楼微雨望着薛因梦笑地像个温柔的姐姐,而冬茉舞则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   越娘一把拉过薛因梦转向众人道:“因梦妹子是前几日刚来的剑侍,想必大家对她不甚熟悉,越娘我啊就想借今日的比试让大家认识认识她。众所周知,我们英明神武俊美无双的教主爱喝豆腐汤,所以她们三位要比做豆腐汤,由全教兄弟选出的十人评判,不管做地如何,大家千万别伤了和气。”   薛因梦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想伤和气就不该要评委,有评委就有分数,有分数就和气不下去。   “好!”台下众人开始欢呼,期间交杂着不少冬茉舞和楼微雨的名字。   ”呵呵。”她好气哦,但是必须保持微笑。   教主院里的谢羽笙并未打算去看闹剧,但他一人在屋里也看不进书,索性出门散步,然而散着散着就到了广场。   他看着众人手中的牌子发笑,她来的日子也不短了,这人缘,啧啧啧,真惨。   越娘说完客套话比试也就开始了,毕竟豆腐在日头下晒久容易变味。   也许是越娘想捧冬茉舞,又或许是展戈想沛捧冬茉舞,最后冬茉舞被安排在了C位。   在一群光棍的喊声中,她们仨儿在台上煮起了豆腐汤。   冬茉舞这次是铆住了劲儿要在比试上胜薛因梦,她喜欢谢羽笙,自然也知道他喜欢喝豆腐汤,但没一人能煮出他喜欢喝的豆腐汤。   她对此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他喜欢喝的豆腐汤究竟是什么样儿的,什么味儿的,竟让他如此念念不忘。   楼微雨的心态倒是平和,一切随缘,她来不过是不想越娘难做。至于这汤,她只管做自己喜欢的。若不是她爹受过老教主的恩惠,她也不会一直留在拜日山伺候教主。   想比于前两位,薛因梦的心态就比较尴尬,她的厨艺不能说烂,勉强能给自己吃而已。   她在砧板上小心翼翼地切着白豆腐,毕竟待会儿要给别人吃,卖相得好一点,不然估计全是差评,也不知道认识她的那个人有没有在评委里。   豆腐切好后下锅翻炒,随后加入一勺清水,等待豆腐汤沸腾的期间,薛因梦凑近越娘让她去厨房里拿点地瓜粉。   “好。”越娘满头雾水地去了。   “茉舞茉舞,仙女就是威武。”展戈领着众人喊起了羞耻的口号,加上横幅什么的真有追星架势,然而冬茉舞连点余光都没给他。   再说骆回遥,他虽然是站着看戏,但他站的位置在一群楼微雨的迷弟中间,这就很能说明一切。   薛因梦当即叹了口气,还以为他喜欢自己,现在事实打了她的脸。   这么多弟子,这么多这么多,就没一个给她举牌子的,怎一个惨字了得。不过想想,她最近跟谢羽笙走得近,谁敢给她举牌子,他们可能有贼心没贼胆。   骆回遥人是站在楼微雨这儿,但他的视线却是在薛因梦身上,他看她的时间不算长,偶尔一瞥。   “汪汪汪!”大白狗吐着着舌头跑来,众人纷纷给它让出一条道。毕竟是教主养的狗,地位非同凡响。   大白狗非常自觉地蹲在了薛因梦正对的台下,薛因梦当场感动地不行,不枉她经常给它吃烤鹅,够义气。   她吸了吸鼻子,接过地瓜粉后开始拌水。对于做汤她是一窍不通,肯定弄不出谢羽笙想要的味道,但豆腐羹她会弄,而且经常煮,绝不会煮坏,只不过他们吃不惯。   谢羽笙足尖一点上了广场边的大树,单腿曲起坐着,斜倚树干,悠闲地看着台上三人,素白长袍被风吹地微微飘荡。日光从树叶缝隙间落下,打在他如玉般的面庞上。   冬茉舞和楼微雨对他来说没什么好看,他看她们俩的时间太多,所以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到了薛因梦身上,她弄的豆腐汤似乎不大一样。   不过她能做出什么东西来,怕是能跟猪食比肩,上次那个焦鹅怎么看都难以下咽,结果吹雪吃地津津有味。   薛因梦见锅里的豆腐汤沸腾便加了点辣椒进去,她喜欢吃辣,而且无辣不欢。她将手中的地瓜粉慢慢倒进锅里,一边倒一边搅,直把锅里的东西弄地粘稠起来。   熟悉的味道让她有了熟悉的记忆,穿到这里之后她都没想过家,这一弄反而有种想家的感觉了。   倒完地瓜粉后继续搅拌,等汤羹沸腾后,她切了把葱花一撒。   大功告成。   半个时辰后,三人都完成了各自的作品。   冬茉舞做的豆腐汤,色泽鲜艳,汤浓味浓,汤里有菌菇和鸡蛋,香味扑鼻。楼微雨是医侍,做了一锅混合草药疗伤的豆腐汤,药用价值和食用价值相当,汤清豆腐白,散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再看薛因梦做的豆腐汤,颜色比起前两个差了点,但看着还算有食欲,因为葱花好看,而且这味道比起前两个也不同。   谢羽笙瞧着薛因梦碗中的豆腐羹一愣,这个颜色,让他想起了六岁时的自己。   当年,谢苍海被所谓的武林正道围攻杀害,他们拜日教的众人自然也难逃幸免,死的死,逃的逃,娘亲带着他走密道下了山,两人在城里过着艰难的乞讨日子,时常是有了这顿没下顿,一切全靠天意。   有一次,他实在饿得不行,而他们在街上又没讨到什么好东西,娘亲便去地里挖了野草根。她将野草根切成了豆腐块,做了一锅所谓的豆腐汤。   他还记得她说,若这里面的东西是真豆腐便会很好吃。不久的以后,他们一定吃得上。   她这么说,他便这么想,一直这么想。   然而直到她为保护自己而死,他也没能吃到她做的豆腐汤。   教里人都知他爱吃豆腐汤,却没人知道他爱吃的豆腐汤是什么模样,他自己也形容不出。   他眼中闪过无数儿时的回忆,大多并不美好,其中夹杂着漫天的血色,一张张狰狞的脸。娘亲死的那天,鲜血溅到了他脸上,盖住了他最后的视线。   “时间到,我们三位姑娘也都做好了豆腐汤。”越娘吩咐几人将三人做的豆腐汤各自盛了十碗拿到台下。   冬茉舞看清薛因梦锅里的东西后,樱唇一扬,得意外露,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汤也配跟她比,楼微雨的倒是可以一比,药膳有新意。   三碗汤一端上来,展戈迫不及待地尝了口冬茉舞煮的豆腐汤,他不敢吃太快,只敢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生怕自己喝太快感受不到里面的各种美味。   骆回遥率先尝了薛因梦的汤,楼微雨看地眼神一暗,默默垂下了脑袋。   “……”谢羽笙微蹙剑眉有些坐不住。   而此时台上三人,冬茉舞高傲,楼微雨沉默,薛因梦无所谓。   她的厨艺本来就不怎么的,这么比简直当众处刑,但她怎么说也借着这次机会在大家面前露了脸,算是有点收获。   至于结果,她猜都不用猜,自己肯定垫底。   越娘见几个评委都吃地差不多了便开始说话,“认为茉舞妹子做的豆腐汤最好的请举红牌,认为微雨妹子做的豆腐汤最好的请举绿牌,认为因梦妹子做的豆腐汤最好的请举黄牌。”   “呼……”薛因梦深吸了口气,虽然知道自己即将垫底,但她还是小小期待了一下。   “红牌。”“红牌。”“绿牌。”“红牌。”“绿牌。”“绿牌。”“红牌。”“绿牌。”“红牌。”“红牌。”   骆回遥是先喝了薛因梦的汤,但他举着绿牌,这让楼微雨的心情稍稍好了些,可之前在心里打的那个结始终难解。   果不其然,最终结局是,六红牌,四绿牌,零黄牌。   “……”   虽然她知道自己一定垫底,但这底垫地也太可怕了吧,居然没一个选她。她的人缘到底是有多差,还是说她做的豆腐汤十分难吃让他们难以下咽。不会啊,她刚刚尝过,就是平常水平。   难道他们是在给副教主面子?毕竟展戈喜欢冬茉舞跟冬茉舞喜欢谢羽笙差不多,全教上下都知道。   一定是这样。   薛因梦拼命在心里给自己找挂零的理由,不过她没想到的是骆回遥居然选了楼微雨,原来他们俩个还真有戏。 第14章 这个男人好会   “茉舞赢了!”展戈喜上眉梢,手捧凤丹跃上台子,身姿轻如白燕煞是好看。   “我不收,你拿走。”冬茉舞冷着一张秀美绝俗的脸,瞧也没瞧他,即便有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想给他面子。   面对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展戈也不恼,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轻轻将刚采下的凤丹放于桌上。   日光在他修长干净的背影上跳动,白地让人睁不开眼。   她偏头看向那束白如冰雪的凤丹,心头第一次涌起了烦躁。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薛因梦看地感慨万千,要是换做谢羽笙这么拒绝她,她早便放弃了。   越娘对这比赛结果并不意外,她走到台前道:“我们茉舞妹子不仅人美心善舞技高,连厨艺都好,谁若娶了她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当然我们微雨妹子的厨艺也好,尤其是将药理融入食材,不愧是医侍。”她说完讨好似的看了薛因梦一眼,“至于因梦妹子做的豆腐汤,我倒是没怎么见过,但看着味道还不错,想必是因第一次上台紧张没做好,没事,我们下一次继续。”   薛因梦嘴角止不住地冷笑,呵呵,还有下一次。   “你们在做什么。”不大不小的声音顺着微风吹来。   众人见谢羽笙到来,急忙从椅子上起身单膝跪下,声音整齐洪亮。   “参见教主。”   “嗯。”谢羽笙负手在后,穿云踏光而来,他今日也穿了件白袍。纵然广场里一片白色,可他就是穿地独一无二,走地风度翩翩,好看地让人情不自禁。   冬茉舞见着谢羽笙,淡漠如寒星的眸子微微一动。她花了几年心思研究豆腐汤,直到近日才琢磨出了一个法子。而这次的比试也是她让越娘办的,一来是为了让他知道,二来是为了将薛因梦比下去。   结果已出,她的目的达成一半。   “启禀教主,我们方才在比试做汤。因梦妹子刚来教里,弟子们对她不甚熟悉,我便想趁着这次比试让大家见见她。”越娘回道。   谢羽笙漫不经心地行至众人前头,“哦,比了什么汤?”   他一出现,大白狗立马跳到他身侧跟着,毛茸茸的尾巴摇地欢快。   “是教主最爱的豆腐汤,茉舞妹子和微雨妹子都做地极好,因梦妹子也不错,就是卖相上差了点。”越娘不经意间看了冬茉舞一眼,她哪儿会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只不过这次委屈薛因梦了。   谢羽笙仰头朝台上的三人看去,冬茉舞正在瞧他,见他望去便转了视线,楼微雨则是大大方方地与他对视,笑容柔美和煦。最后一个,她虽在看他,但她看的却不是他,而是他的狗。   “越娘,盛碗卖相不好的豆腐汤来,我尝尝。”谢羽笙一拂衣袖,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薛因梦惊地张大了嘴巴。莫非他喜欢这吃法?对啊,怎么说她也是女主,而他是男主,男女主之间哪儿会没点特别的羁绊。   这么一想,她对谢羽笙喝完汤后的赞美之词充满了期待。   谢羽笙此话一出,冬茉舞站不住了,刚染桃花色的面庞转瞬成千年寒冰。展戈看她看地一阵心疼,她为何如此执拗。   骆回遥神情微变,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闪着一点未知的光。   教主入座,众人无一不自觉,纷纷站到他身后默不作声。一时间,场内完全没了刚才热烈轻松的气氛。   越娘手脚麻利地盛了碗薛因梦做的豆腐羹,毕恭毕敬地放在谢羽笙面前。想不到教主竟然先喝薛因梦的汤,莫不是喜欢上她了。   那茉舞妹子的一片真心可怎么办哟。   谢羽笙垂眼注视碗里熟悉的汤羹,目光灼灼,一想到当年的事,当年的仇,他凌厉的眉峰便皱了起来。   众人都在等谢羽笙喝汤后的反应,没想他未喝就皱了眉头,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薛因梦看地内心一抖,怎么回事,自己又要狗带了么。   半晌,谢羽笙拿起汤匙吃地面无表情,那汤羹一入口,他眼眶微酸,这味道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正因为一样他才更恨,娘亲死了,杀她的就是那些自诩正道人士的伪君子。   他每年都在为爹娘报仇,一查到当年在场的人便会下山亲自动手,而今仇人已杀了大半。   谢羽笙的眉头紧一分,薛因梦的心就冷一分,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众人屏着气,静悄悄地等着谢羽笙将碗里的汤喝完。   楼微雨不由看向了骆回遥,他也在看教主,依她对教主的了解,若不是喜欢他不会喝。   终于,在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的紧张等待中,谢羽笙优雅地放下汤匙,形状姣好的薄唇上沾了层汤汁,莫名勾人。   薛因梦看地眼睛也不眨,男主的盛世美颜不看白不看,何况她今天被打击到了。   “不仅难看,而且难吃。”谢羽笙扔下一句话后起身走人,留给众人一个玉树临风的背影,潇洒到不行。   “我擦。”薛因梦气地骂出了声,脚下使劲踩着台面,她觉得自己哪天死了一定是被他气死的。狗男主。   众人在听到谢羽笙的评价后全露出了会心的笑,还以为教主的品味跟他们不一样,结果并非如此,然而智商在线的展戈和骆回遥却不这么看。   正当冬茉舞露出一缕笑意时,走到一半的谢羽笙忽然转过身来,唇角一勾,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对着薛因梦笑地炫目,这笑可比上方的日头都耀眼。   “可我选你的汤。”   他说完就走,并不管这话在人群里会掀起什么大风浪。众人倒吸一口食物香气,他们教主竟然真的喜欢薛因梦这个来路不明的剑侍。   展戈吁了口气,他半悬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骆回遥依旧木着脸,但他眼里的情绪却一点点透了出来,而这一情绪正巧被楼微雨捕捉到,她面上笑意渐渐退散。   这样一个出其不意的狗男人,她居然有点心动。   薛因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刚才那一笑真真是电到她了,好看到无法描述,算得上她人生中见过的最美笑容。她见全场弟子都盯着她,忍不住娇滴滴地来了一句,“哎呀你们别这么看,我会害羞的。”   谢羽笙走了没几步,一听这话脚下一停再次转过身来,刚才的笑已成过去,森冷的声音犹如从寒潭低下传来,“杵在台上做什么,还不带吹雪去散步?”   这语气听地薛因梦一个激灵,飞快提起裙摆跑下台。迎面对上大白狗,她一愣。等等,“吹雪?”它真叫这个名字?   这名字不是她取的吗,还是说她和男主心有灵犀?   大白狗眨着那双可爱到爆表的眼睛,极度鄙夷地睨她。   大概是被自己的猜想甜到了,薛因梦并不在意吹雪的狗眼看人低,她现在就想抱它,还是那种很用力地抱。   “儿子你有名字了,我们散步去。”她牵起吹雪小跑着跟上谢羽笙,留下一群人当场石化。   儿子?那这狗的爹,岂不是……   这手段岂止是好,简直了得。展戈在心里惊叹,她居然能让教主开口选她,还让她带狗。   冬茉舞的脸色此刻已是白地不能再白。   比试的后一半,她输了。   *   谢羽笙听得薛因梦那声“儿子”,眉间一紧,她的脸皮厚比石墙。   一男一女一狗漫步在拜日山的大道上,谢羽笙走了这道,这道上便没了人影。   “教主教主,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选我,我做的汤真的不好喝吗?”薛因梦问地轻快,声音里的笑意满地即将溢出来。   谢羽笙不紧不慢地回了两字,“难吃。”   “难吃你还选我,你不像是个会偏私的人,我还以为你会选茉舞姐姐的。”薛因梦试探道,她迫切地想知道男主现在是不是对她有好感了。   “你错了,但凡有一个人选你我便不会选你。”   吹雪安静地任由薛因梦牵着,它能怎办,它也不想当电灯泡啊。   薛因梦撇撇嘴,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他选她,但她认为他对自己肯定有一点好感,没有为什么,曾经用过飘柔的女人就是这么自信。   这长身玉立的背影,越看越好看。   这么好的男主怎么就不能是甜宠了,她的身份虽然有待商榷,但她觉得虐恋之所以会产生不就是因为男女主作天作地么,要么就是双方身世狗血。那是不是她不作不要身世,这个设定的走向就会正常起来?   “教主,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谢羽笙腿长走得快,薛因梦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他,然而吹雪跑地可比她快多了。   “废物一个。”   “除此之外呢?”   “没了。”   “在你眼里我就没其他优点?”   “没有。”谢羽笙倏地停下脚步,薛因梦一个刹车没刹住往前扑了出去,就在她以为他会接住自己的时候,他身子一偏往旁边侧了,于是她华丽地摔在了吹雪身上。   “儿子我不是故意的没砸到你吧?疼不疼啊,娘亲给你揉揉。”薛因梦起身对着吹雪的脑袋就是一阵搓,直搓地它原本顺滑的毛都皱了。   “嗯……”吹雪终于被惹毛,它咧起嘴呲牙,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薛因梦十分懂得见好就收,它一呲牙她就松手。她幽怨地看了谢羽笙一眼,扶一下自己会死啊,真不懂怜香惜玉,亏她对他的好感上升不少。   谢羽笙怡然自得站在一旁挑眉,摆明了是在嘲笑她。 第15章 你想嫁给我么   洗漱后,薛因梦躺到了柔软的被褥上,她两手枕在脑后,幽幽地望着床顶想事。   男主总不安套路出牌,每当她以为他喜欢自己的时候,他就反着来,而当她以为他喜欢冬茉舞的时候,他又偏偏跟她搞暧昧。   都说女人的心是海底针难以捉摸,她倒觉得谢羽笙的心是六月天,变化无常。   “咚咚咚。”楼微雨叩响了薛因梦的房门问道:“因梦,你在么?”   “在的。”薛因梦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心底警惕了几分,“你进来吧。”   楼微雨推门而入,素白的衣裙,素净的面容,眉目温婉可亲。   不得不说,就算是同一件白衣,这教里人穿出的感觉都不同,冬茉舞穿出了冷,她穿出了柔,还有一种淡淡的愁。   “微雨姐姐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她对楼微雨的情意不比从前,冒不得险。   “我睡不着,来找你聊聊天。”楼微雨缓缓在床缘边坐下,她此时看她依旧同前几日一样温柔,似乎那件事从未发生过,但薛因梦清楚,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薛因梦扯着被子坐到了她身边,她凑近她,“哦,那我先问个问题,这个问题困扰我许久了。”   “你问。”楼微雨的视线在床榻上掠过。   她眨巴着轻灵的水眸,一脸好奇,“就是上次的事儿,教主怎么凭几句话就能知道那个郝坛主是假的,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楼微雨偏头看向薛因梦,眸色深沉如墨。“他身上的毒就是教主下的。”   “……我还是没懂。”她的脑子不够用了。   楼微雨似又似无地朝着门口看了一眼:“你与教主是怎么回事,我和茉舞都没牵过他的狗,你们之间……”   “什么怎么回事。”薛因梦暗中观察楼微雨,她怎么忽然问起谢羽笙了,她的心不是在骆回遥身上么。   再一看她的视线,门外?   楼微雨见薛因梦往房门看,伸手往后一拂。   “我说我和教主两情相悦你信不信。”薛因梦张口就来,她敢打赌,冬茉舞现在就在门外偷听。为什么她不亲自来问自己,而要借着楼微雨的口问,她要是亲自来问,她们俩说不定还能掰头掰头。   “是么?”楼微雨显然不信,不止冬茉舞跟谢羽笙一起长大,她也是,只不过她没爱上谢羽笙。   不爱才会比旁人了解地深,更何况她清楚薛因梦的身份,她不会爱上教主,教主也不会爱上她。   “你猜。你怎么不说说自己,你有喜欢的人吧,当我是姐妹就说实话。”薛因梦一把抓住楼微雨的手,她就是要冬茉舞急,急了自己进来问。   大家公平竞争,她是要通关,但她也想帮展戈一次,他太惨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楼微雨别过脸,视线微垂,见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眼神一暗。   “哐当”一声,冬茉舞推开了房门,她依旧冷着那张万年没表情的脸,樱花色的唇瓣紧抿着。   薛因梦甜甜地叫了一声:“茉舞姐姐,你也睡不着么,要不我们姐妹三人来唠嗑唠嗑?”   冬茉舞闻言更压不住怒气,仿佛下一刻就会褪下高冷的面具上来撕她。“不需要。”   薛因梦面部一动,说地夸张:“茉舞姐姐我错了,虽然你喜欢教主在先,但爱情里没有先来后到,只怪教主魅力太大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冬茉舞一愣,冷声道:“你的家乡不是有人在等你回去么,原来你是骗人的!”   薛因梦忍着笑,她似乎发现了一件事,冬茉舞看着聪明,但实际上还挺单纯的。   “我没说谎,我家乡确实有位青梅竹马在等我回去,但这跟我喜欢上教主有什么关系,谁规定一个人不能喜欢两个人。和他在一起我确实快乐,但自从遇见教主,我才发现以前的我不是真正的快乐。”   “你,你……”冬茉舞指着薛因梦说不出话,面上因情绪翻涌而泛红,她大概是被她的脸皮厚度给惊到了。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音调明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晕开一抹促狭的调笑,晚风吹来,谢羽笙从门外踏入。   噗。   太巧了。她刚才说的话直白又夸张,有点逗弄冬茉舞的意思在里面,结果好死不死地被谢羽笙听到。如果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那她可能不会觉得说这话怎么样,但问题是有人在,   这就很尴尬。   “教,教主,你怎么来了。”薛因梦脸上表情一僵,随后硬生生地扯出个讨好的笑。   “见过教主。”冬茉舞和楼微雨没料到谢羽笙会来,两人面上也有些不自在。   “你们三人这开着门聊天的习惯不大好,本座在门外可是站了有一会儿了。”谢羽笙饶有兴趣地瞧着薛因梦,她也会不好意思么。   遇到他之前不是真正的快乐?呵。   “……”那她就更尴尬了。   冬茉舞很快便收了情绪,仿佛刚才那个张扬外露的人并不是她。她彻彻底底输了,但她不能哭,就算是哭也只能在一个人的时候哭。   “发什么呆,时候不早,去我房里伺候。”谢羽笙说地平常,但这种平常近似一种刻意。   薛因梦抿了抿嘴,他现在说这话怎么就那么暧昧呢。“是。”她飞快抱着被子跟上谢羽笙。   那两人一走,她们也不好待在这儿,冬茉舞和楼微雨一前一后出了薛因梦的房间,各怀心思。   *   薛因梦抱着被子小心翼翼地跟在谢羽笙身后,灵动的眸子转个不停,她将今晚的各种可能都想了一遍,他这是什么意思。   又要让自己去半夜鬼叫?   谢羽笙进房后径自去了木施前,主动张开双手示意薛因梦给他宽衣。   薛因梦在外间放下被子后朝里间走,“教主,其实我想问……”   “嗯?”他眸光微冷,仿佛山里静静趟过的流水。   “……没什么。”她低头解着他的腰带,这次倒是好解,做起来也还顺手。她将褪下的长袍挂好,一转身便看到了那张床。   今晚她还要继续暖床么……   谢羽笙轻描淡写地瞥了眼薛因梦,鼻尖轻哼一声,随后自己上了榻。   薛因梦半是庆幸半是失落,慢慢走到吹雪身前逗它。“教主,它为什么会叫吹雪,有什么含义?”她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问,这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不说点什么,尴尬的气氛会让她满脑子一种颜色。   谢羽笙抬手摘了发冠,如云般飘逸的长发迤逦而下,他随口问道:“你那个汤如何做的?”   “你不是说不好喝么?”薛因梦索性在吹雪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强制搂着它的脖子,吹雪不悦地吼了一句,但没甩开她。   “我最近做了一种毒药。”   “教主我错了,我只是在汤里加了点地瓜粉而已。”他是不是下毒上瘾了,就会这一招。   他拿起枕边的武学秘籍翻开,淡淡道:“以后每日做一碗送过来,正好锻炼锻炼你的厨艺,你一个姑娘家,厨艺如此之差,以后怎能嫁的出去。”   薛因梦忍不住反驳他:“我总在你房间里睡,嫁的出去才有鬼了。”   他从书籍中抬头,星眸透亮,那一眼,看地人心头狂跳,“这么说,你想嫁给我?”   “我可以吗?”薛因梦满怀期待地看向谢羽笙,她这么快就攻略他了?就靠一碗豆腐汤?   其实他还是喜欢吃的,只不过在傲娇?   “你可以,做梦。”   “……”她就知道,他不会按套路出牌。   *   这几日,薛因梦确实教了展戈许多追妹子的办法,不过那些东西都是她在小说里看到的,不保真,要能追到冬茉舞,那她为他高兴,追不到也不能怪她。   别看谢羽笙经常叫她去他房里伺候,以至于教里女弟子羡慕她羡慕地紧,但实际上他们俩什么也没有,他的手她都没碰过,更别说盖着被子纯聊天了,她一不规矩就会被下毒。   某天,薛因梦照常牵着吹雪去山道上散步,展戈迎面走来,他当然不是来偶遇的,而是特意来找她赐教的。   “副教主。”   “你不必如此客气,叫我大哥就好。”展戈对上薛因梦,俊脸略微局促。   吹雪走在两人中间十分不是滋味,走几步喘几声已示不满。   “我叫这个称呼比较习惯,想说什么别不好意思,我洗耳恭听。”薛因梦一眼就看穿了展戈,在对付外人上他的智商肯定没问题,但在感情上他不行。   展戈怅然道:“你说我该怎么办,这么些年,茉舞对我一直不冷不热,我也无从下手。近日,我照着你的方法冷了她一段时间,但她见着我同以前一样,表情也没多给一个。”   “嗯。”薛因梦捂了捂嘴,“这才几天时间,你再等等。等时间一久,她肯定会有感受,女人的心思都比较细腻。”   “是么?”展戈狐疑。   “是。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有方法教你,但我不能保证你一定能追到到她,毕竟有些人就是死心眼儿,而这类人不会因为你的等待而爱上你。”   他轻轻点头:“嗯。”   “副教主。”薛因梦偏头看了展戈一眼,“郝坛主不在了,新坛主有上位么?”   展戈一收失落,眸中瞬间变得精明起来,“你怎么会关心起这个?”   薛因梦讪笑:“好奇而已,我怎么说也算拜日教的一份子,关心教内事务没问题吧?”   展戈沉声道:“教主今日又召了骆护法去问话,大概会重新选一位坛主。”   “哦。”薛因梦心想,他又找到叛徒了?拜日教里真是奸细多。 第16章 你是我姨娘   邻近武林大会,教里接的业务飞速增加,就连副教主展戈也不得不下山执行任务,他一走,教主院里的鲜花立时少一半,单看送花这一点,其他献殷勤的弟子是真比不过他。   今早,议事大殿里传出个惊天大消息,教主要亲自下山做任务,一时间,全教上下都炸开了锅。   天气晴朗,薛因梦牵着吹雪在山道上步,一路听了不少弟子们的谈话。难得,本教领导居然亲自去做基层任务,而且对方还不是什么大人物,几位坛主轮流相劝,冬茉舞更是哭红了眼。   “因梦妹子,因梦妹子,你快去劝劝教主,让他千万别下山去。”越娘得知谢羽笙要下山后,急急忙忙从厨房里赶来,一个飞扑拉住薛因梦,哭地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他不听我的,你对我有什么误解。”薛因梦尴尬地扯着自己的衣袖,她的鼻涕眼泪都搓她衣袖上了。   “因梦妹子……”越娘在吹雪凶狠的眼神中怯怯地松了手,眸中泪意盈盈,就这么直直瞧着薛因梦,什么话也不说。   “……嗯,我试试吧。”她这么看她,她哪里下得去拒绝的口。不过说起来,谢羽笙非要亲自下山,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难道是去抢东西?   *   薛因梦快步回了教主院,正好碰上谢羽笙出门,她急忙出声喊住他,“教主你去哪儿。”   谢羽笙与她擦肩而过,走地目不斜视,“跟我去一个地方。”   “是。”   离开前头的大片屋子,走小道行至后山,薛因梦跟着谢羽笙去了拜日教里的禁地,传说这地方除了教主和副教主,其他人一旦进入,格杀勿论。   到了所谓的禁地,薛因梦更觉得它像古墓,四周全由石头堆砌,状似小房屋,正门前蹲着两座四不像的大石雕。   谢羽笙伸手在石雕上按了几处,“咔”一声,石门往两侧大开,他率先进入,薛因梦紧随其后。   一待二人进入石室,石门便自动关上,室内烛光一盏盏亮起。   这石室虽大但通道却不多,只三条,左,中,右,而谢羽笙走的正是中间这条。   他带自己来这鬼地方做什么。   薛因梦咽了口口水,不由拉紧了身前的衣衫。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石室应该是历代教主的墓地。   又一道石门开启,这石室估计是最大的一间,同议事大殿差不多,四周石壁上点着通明的烛火,里头亮堂堂的。   走道两侧摆满了石棺,各有二十,每具石棺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古文。   周遭弥漫着一股寒气,阴森而诡异,薛因梦走地浑身不自在。   走着走着,谢羽笙在一处石棺前停下,侧身伫立,眸中的悲痛沉地化不开。   “这石棺里面是上一任教主么?”薛因梦不由往谢羽笙身侧靠了靠,她冷。   “不,躺在这里面的人,是我娘。”他并不在意她的动作,低垂的视线一直未离开过石棺。   “你娘?”薛因梦猛然抬头,这一看可把她心疼到了,他现在看着就像几天没吃饭的吹雪。   半晌,谢羽笙淡淡道:“我爹尸骨无存,并不在石棺里。”   “……教主,我想抱抱你。”他的身世原来这么惨。   谢羽笙闻言低头看向薛因梦,她眼眸里充斥着对他的爱怜,有那么些温暖,他蹙眉冷声道:“本座不需要。”   他说完走到石室中央,默然地看着前方的石碑。这块墓碑长一丈,上头只写了三个大字。   可惜这三个字太潦草,她看不懂。   薛因梦望着谢羽笙寥落的背影出神,他带她来这儿究竟想做什么。   “或许有一天,我们会用到它。”他蓦然开口。   “啊?”薛因梦不解,“教主说的是石棺么?”   他转过身来,极度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大步走出石室。“你来见我似乎有话想说。”   她快步跟上他,犹疑道:“教主,你这次为什么要亲自下山,能不能不去?”   “准你猜一下。”他走地闲庭信步,并不快。   “报仇?”薛因梦随口一说。   谢羽笙倏地转过身来,视线瞬间骤冷,像是含了千年不化的积雪,看地她心底发毛。   “……”就算她猜对了,他不用这么看她吧,她又不是他的仇人。   “我要杀的这个人,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怎么可能跟我有关。”薛因梦当即就想翻白眼,然而她脑子里猛然想到了一件事,眼神一顿,谢羽笙这么说,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谢羽笙一直盯着薛因梦,自然没错过她的表情变化。   她讪笑:“不可能,我就是个小山村里出来的人,怎么会认识江湖中人,更不可能是你的仇家。”   他逼近一步,不紧不慢道:“我说个秘密给你听。”   薛因梦吓得往后一退:“我不听我不听,既然是秘密,还是教主自己留着吧。”   谢羽笙哼了一声,又逼近一步,“知道我为何对你与茉舞微雨她们不同么,因为你的身份,你其实是……”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   她的身份?   薛因梦连忙竖起耳朵,然而谢羽笙却不往下说了,她张大眼睛瞧着他。   他见她这样子,心头犹如落了一片细雨,淡淡的,“不是不想听么?”   “算了,我能有什么身份。”薛因梦说地毫不在乎,刚想挪步,却发现自己离他有些近,近地她鼻尖都能闻到他身上的熏香味。   谢羽笙仰起视线,语调微扬,“你是我娘的亲妹妹,我的姨娘。”   噗!   “咳咳咳。”薛因梦使劲拍着自己的胸膛,她噎到口水了。我的老娘,她听到了什么鬼东西。   “有没有搞错,我比你小,怎么可能是你姨娘,你要不要跟我滴血认亲。”   “我外婆老树开花,有你不奇怪,至于滴血认亲,你把手伸过来。”他说着便想来拉她的手。   薛因梦又往后退一步,双手自动缩回了宽大的衣袖里,“不了,我不信,但我也不滴血认亲,这个没有科学依据。”   科学依据?   谢羽笙眸光一闪。   “姨娘,我要杀的是我们的仇人。”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一听这个称呼,薛因梦差点给他跪了,她讨好地望着他,“教主,你千万别这么叫我,我受不起,你快恢复正常,我怕我绷不住了。”   “是么,小姨娘。”他仿佛叫上了瘾,挑着眉逗她。   “……”薛因梦估计自己现在就是个表情包,还是十分喜感的那种。   “紧张什么,骗你的。”谢羽笙睨了她一眼后转身继续走。   “……”她就知道。   *   第二天一早,谢羽笙便离开了拜日山,他不在,薛因梦基本就没什么事做。   照常,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去厨房的路上听得不少人都在讨论即将召开的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过几日就要到了吧,咱们今年去不去?”   “去啊,怎么不去。”   “可教主没发话。”   “那些正道人士也没规定我们不能去,我们干嘛不去露露脸。”   “也是,教主的排名都降到多低了,再不出门转转,估计都压到五十开外了。”   薛因梦心想,武林大会不是正派人士的狂欢么,跟他们拜日教有半毛钱关系,这些人激动个什么劲儿。   等等,说到武林大会,她倒是想起了传说中的第一美男武林盟主,这个人,她是一定要见的。   到了厨房,越娘一脸幽怨地看着她,薛因梦默默别开脸,拿了馒头就走,她几乎是用逃的速度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她视线一转,桌上不知被谁放了张小字条。   子时,小榕树下。   什么意思,又是陷害?   这个人怎么回事,一次又一次地陷害她。还是说,他真的找自己有事商量。   薛因梦点了蜡烛,拿起字条放在烛火上,微弱的火苗燃上薄薄的纸张,一下子便着了起来,眨眼间将它吞尽,只留下一点黑色的粉末。   她是傻X才去赴约,谁知道对面是个什么人,就算真认识她,那这个人的道行也不高,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跟自己见面,他是嫌暴露地不够是不是。   *   四日后,展戈回教。   冬茉舞刚打开房门,一见展戈踏进院子,她眉头就蹙地死紧。他这几日不是不来烦她了么,怎的又开始了。   “哐当”一声,薛因梦走出房门。   展戈起初确实是在对着冬茉舞笑,但他脚下方向一转,朝着薛因梦走了过去。   冬茉舞:“……”   “因梦。”展戈一脸少年样的到了薛因梦身前,神情明朗。   薛因梦对这亲昵的称呼非常不适应,不过她反应很快,展戈这是在激冬茉舞。副教主上道啊,就是她的名声要没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受伤吧?”   “没受伤,我在山下买了件东西给你。”展戈说着从怀中拿出一盒精致的胭脂。   “……”虽然是在演戏,但是真收就不好了,她受之有愧。   楼微雨出门时正好撞见这一幕,她随即看向冬茉舞,冬茉舞亭亭地立在门外,面上一贯冷淡,看不出情绪。   薛因梦轻咳一声示意展戈,做戏别做过了。   展戈继续扯着嘴笑。没事,你快收下。   “哇,好漂亮的胭脂啊。”薛因梦装地一脸开心,表情夸张。   “嘭”,冬茉舞进屋。   薛因梦朝她那处看了又看,也不知她是为了自己生气还是为了展戈生气,如果是为了展戈的话,那展戈还有点希望,如果是为她的话,那展戈就没什么希望了。   “副教主。”骆回遥适时出现,见薛因梦与展戈在一起,神色微变。   “什么事?”展戈略微激动地看着冬茉舞的房门,他自然以为她是在吃醋,于是心情大好。   “几位坛主有事与你商量。”   “好。”展戈笑着离开,脚步轻快不少。   骆回遥忍不住偏头觑了眼薛因梦,又是一脸欲言又止,而这一切全落在楼微雨眼中。   薛因梦到没注意骆回遥的眼神,一回身,对上楼微雨复杂的眸子,她愣了,“微雨姐姐,看什么呢?”   她笑地勉强,柔声道:“没什么。副教主竟会送你东西,他倒是有心。”   楼微雨的话其实没什么毛病,但薛因梦总觉得自己听出了点其他意思来,讥讽?   她往骆回遥离去的背影一瞥,“你喜欢骆护法,我看出来了。”   “……”楼微雨没接话,垂首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我觉得他也喜欢你,只不过不好意思开口,你要是想有故事就主动。”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楼微雨扯了扯嘴角,薛因梦顿觉自己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苦涩,这种感觉让她有点说不上出的闷。   她想将她当朋友,但她知道,她们已经做不了朋友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说来听听。”   “你不会明白,因为你以后会站在他那边。”楼微雨定定地看着薛因梦,一句话说地意味深长。   她这句话将她震在了原地。 第17章 男人不能伤腰   是夜,乌云蔽月,静悄悄的,教主院内的灯已全灭,漆黑一片。   薛因梦在床榻上睡地正香,时不时还抱着被子呓语几声。倏然,窗户被人破开,冷风呼啸灌入,她吓得一个激灵,掀开被子便想逃,然而一起身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唔唔唔!”我去,她今晚不是要狗带了吧。   “是我。”谢羽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一缕微微的虚弱感。   狗男人。幸好是他,薛因梦高度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身子软绵绵的。   “走,去我房间。”他缓缓松开她。   空气中飘着一股清晰的铁锈味,薛因梦一吸鼻子,心头一颤,他受伤了。“嗯。”她点点头,静静跟在他身后。   到了主房,谢羽笙上榻后自己解开外袍,他穿着一身墨黑劲装,血色自然都被掩盖了,所以当他露出白色里衣时,她才看到他腰上的伤,大概有两寸宽,鲜血似乎止住了。   “……”如果这一剑割到自己身上,她可能会嚎个几天。薛因梦凑近颤声问,“教主,你真的受伤了?”   谢羽笙抬头,入鬓长眉微蹙,看她的目光跟看傻子差不多。薄似利剑的唇瓣失了血色,反而更添几分病弱之美,衬着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真叫人心猿意马。   “去将墙壁里的解药拿过来,机关在墨砚上,左三右三。”   “……哦。”薛因梦看地恍神,他冰冷的声音一出,即刻拉回了她的魂儿。她按照谢羽笙的吩咐打开机关,“咔嚓”,墙上的山水画一转,露出一个四方的小空格来,她走近,看着里头的瓶瓶罐罐为难,哪个是解药。   “白瓶里装着毒药,红瓶里装着解药,这两种药长得一模一样,你拿一颗解药给我,别弄错了。”他单手撑着自己,手中羽翎蓄势待发,只要她选毒药,她就会死。   薛因梦当时倒是没多想,飞快拿了颗解药出来。   “教主。”她将解药交给他,又去拿了一杯水过来,两眼泪汪汪的,心疼之色溢于言表,“到底是谁伤了你,武林盟主么?”就他这武功,能伤他的人应该不多。   她说者无意,但谢羽笙听者有心。   谢羽笙接过薛因梦手中的杯子微微抿了点,服下解药后,他面上渐渐恢复血色。其实他的面色并非是因为失血惨白,而是中毒。他低估了梁峥的武功,几十年的功力和对敌经验果然不是虚设,即便他天赋好内力高,终究还是杀不了他。   “不,是他的义子。”谢羽笙抬眸,似要看穿她一般。   薛因梦被他看地有些莫名其妙,他干嘛这么看着她,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谁?”为了转移自己局促的心情,她接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谢羽笙侧了侧脸,明亮的烛火顺着他的脸部线条勾勒,一看就是被造物主眷恋的男人, “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知道,我外地来的。”   “梁云朗。”   “梁云朗?不认识,不过名字还挺朝气的。”薛因梦起初并没觉得这个名字什么特别,然而脑中“腾”地灵光一现,那张纸条,她眼皮一动。   不会吧……   “据说他有个青梅竹马。”他的视线一直在她脸上,不冷不热,恰到好处地锁着她,令人捉摸不透。   她与他对视,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快了起来。这双眼睛真好看,蓝碧色,亮得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般。   “哦,她美吗?”薛因梦下意识问,有美男不看白不看,据说两个人这样近距离看,产生爱情的几率比较大。   然而谢羽笙率先支撑不住,他阖了一下眼眸,薛因梦忽觉冷意袭来,“丑。”   她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眸子里不染杂质,天真娇憨又清纯可人。   谢羽笙见她没什么不悦便加了一句,“你比她更丑。”   “你!我丑不丑干你什么事,你的腰都伤了,在我们那儿腰伤了就是不行,一点行情都没有。”她睁眼瞪他,头一回出口挑衅。   不行?   谢羽笙敛眉,眉间一寒,眼底涌动的暗流分明是迫人的杀气。   “我错了,教主怎么能说不行,行,非常行,时候不早我去睡觉了晚安!”薛因梦说完拔腿就跑,一溜烟儿便没影了。   他瞧着她离去的背影,薄唇紧抿。   *   清晨,气温在不知不觉中升起。   薛因梦在床榻上转了又转,她不想起床便会缠着被褥打滚,翻着翻着,她的手肘压到了某个东西。   嗯?   她睁开眼,那处凸起在床榻里侧的角落里,如果不是因为她喜欢乱滚,恐怕她还发现不了这个东西。   薛因梦拉着被子挪了过去,一层层扒开软垫,果然,最下一层躺着个精致的小瓷瓶,只拇指那么大,上头盖着一个木塞子。   这是什么?   她来的时候身上根本没带东西,所以这东西一定不是她的,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眼下有两种猜想,一种是那个人给她的,另一种是有人故意放的,而且还是她亲近的人。   她的房间只有三个人来过,冬茉舞,楼微雨,谢羽笙。谢羽笙显然没这么无聊,而冬茉舞不屑做这种事,至于楼微雨,她不敢想。   排除法,那个人找她都用纸条传消息,又怎么可能在她房间里放东西,所以答案呼之欲出。   薛因梦收紧手掌,她没敢将塞子拔出看看,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毒药,但她知道一件事,这个瓷瓶绝不简单。   *   今日风平浪静,谢羽笙照常去大殿议事,没人看出他受了伤。   他这行为让薛因梦很是不解,他为什么要装成一副没受伤的样子,难不成教里有武功高强的奸细么。   不知怎么的,她脑子里忽然想起一张木头脸来,浑身一冷,如入冰窟。   “微雨姐姐。”   此时日头已高,楼微雨正在院子里摆弄她的草药,白衣长发,岁月静好地像仙女。   楼微雨闻言转过身来,关切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一下。”薛因梦站在原地看她,笑地甜甜的。   “嗯。”楼微雨也没再问,回身继续拨弄自己的草药。   纵然谢羽笙瞒地好,但他能瞒过其他人,却瞒不过冬茉舞和楼微雨。冬茉舞见谢羽笙不对便私下去问了楼微雨,知道他是中毒后连忙带人冲进薛因梦的屋子。   “嘭”,房门被人推开。   “茉舞姐姐,你怎么来了。”薛因梦正在房里逗吹雪,它刚吃完烤鹅,大发慈悲地让她抱了会儿。   冬茉舞一见吹雪内心更气,它以前根本没名气,这个名字是她来之后才有的。“薛因梦,你是奸细,你就是奸细!”她皮肤似雪般冷白,此时却翻着淡淡的红,想来是气的。   “说我是奸细,茉舞姐姐有什么证据?拿出来看看。”薛因梦一手摸着吹雪,好整以暇地看冬茉舞。   “你以为我没有吗?”冬茉舞冷哼一声。   楼微雨闻声从隔壁赶了过来,站在一旁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但她此番表现却在薛因梦的意料之中。   薛因梦站起身,视线与冬茉舞齐平,“哦,那你倒是拿出来,只要你能拿出我是奸细的证据,我现在就去教主面前认罪。”   两个长相都不差的美人,这么近距离面对面站着,不是打架,就是要……   “来人,搜她的屋!”冬茉舞冷冷道,她身后站着的两名侍女作势便要搜屋子。   薛因梦右手一横喝道:“站住!茉舞姐姐,怎么说我也是教主的剑侍,她们俩就这么搜我的房间,似乎不太好吧?”   冬茉舞挑眉道:“你心虚了?”   “错。”她摇摇头,“我不是心虚,我是想让教主过来作证,他在场才好,如果我房里没什么东西让你们搜出来,那你得当众给我道歉!”   “好!”冬茉舞挥手,“去请教主过来。”   “是。”   吹雪默默坐在一旁观察屋里的女人,女人多的地方果然是非多。   没一会儿,谢羽笙,骆回遥,展戈三人来了。   谢羽笙走在最前头,不用猜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微雨的医术果然还是厉害。   展戈起初还不清楚状况,一看冬茉舞的脸,立即选择想相信她。   “……”骆回遥木着脸,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薛因梦脸上。   楼微雨的目光从骆回遥面上掠过,微微一暗。   “怎么回事?”谢羽笙在椅子上坐下,淡淡地瞧着三人,宽大的衣袖落了一地。   “教主,属下认为薛因梦是梁峥派来的奸细。”冬茉舞冷声道,“在她房内必能搜出点东西来。”   任凭冬茉舞怎么说,薛因梦丝毫不在怕的。   谢羽笙神态自若,单手托着额际,“你如何知道在她房内能搜出东西来?”   冬茉舞被说地一愣,求助似的看向了楼微雨。   楼微雨上前道:“恕属下斗胆,教主的面色看着像是中了灵魅之毒,且中毒时间是在下山前。属下养的蛊虫对这毒有感应,它从后山一路爬来此处,我和茉舞的房间里没什么,所以想来瞧瞧因梦的房间,我相信因梦不是奸细,但搜一搜也有必要。”   她能做的,就是一次又一次为他开脱。   闻言,骆回遥眼神一动。   薛因梦听完轻轻一哼,她原本对她还抱有希望,不过现在没了。   “灵魅?这不是梁峥的独门暗器么?”展戈皱眉,视线一转定格在薛因梦的脸上,她的眉眼间似乎有那么些影子在里面。   展戈这么看自己,薛因梦背后一凉,他在她眼中一直是单纯甜狗,此时竟有些狠辣。   “是。”楼微雨颔首。   冬茉舞接着道:“薛因梦,眼下教主在这儿,你让搜么?”   “你们随意。”薛因梦耸耸肩,面无表情地往侧一退开。   两侍女在房内搜索,这儿找那儿找,翻箱倒柜,就连个小角落都没落下。 第18章 他动心了吧   谢羽笙上半身斜倚在茶桌上,怡然地看起戏来,玉面精致如画,只是比起下山前要略微苍白,他并未出声阻止,反而像是默许了冬茉舞的行为。   冬茉舞见谢羽笙不拦她,看向薛因梦的眸中便携了些许得意。   她笃定她是奸细,也笃定是她下毒。满嘴鬼话连篇,说不定连名字都是假的。上次楼微雨那般瞧她,她就该看出来。   侍女一路搜索到床榻上,薛因梦兀自站地淡定,幸好她早发现了那东西,不然就算有八张口也说不清,分分钟被当做奸细处置。   感谢空间站保佑。   空间站:我什么也没做,多亏了你睡姿不雅。   “在这儿。”其中一名侍女喊道。   她一出声,这屋子里头的人飞速变了脸,神情各异。冬茉舞欣喜万分,楼微雨纠结复杂,骆回遥略微担忧,展戈不可置信,只有谢羽笙依旧稳如泰山,面色无波。   那名侍女双手捧着小瓷瓶,毕恭毕敬走到谢羽笙跟前,躬身道:“教主,这是属下在梦姑娘被褥底下找到的东西。”   电光火石间,薛因梦一把抢过那侍女手中的瓷瓶握住,旋即转身对上几人。   “你这是要销毁证据?”冬茉舞急道。   “因梦,你要做什么?”楼微雨捏紧了手中银针。   谢羽笙微抬眼眸,右手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扣着,食指与中指一前一后交替,那双幽深的眸子乍然一沉,逼人的压迫感瞬间充斥整个屋子。   展戈的手已经按上腰间软剑。   拇指一顶,“唰”地一声,骆回遥手中长剑出了一半鞘。   所有人都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便连周遭空气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薛因梦看着面前剑拔弩张的几人微笑,她当然怕,怕地全身肌肉都绷紧了。毕竟这么多人出手要杀她,怎么着也算大场面。虽然她不会武功,但她要赌一回。   “别激动,你们千万别激动,我只是想问茉舞姐姐一句,你为什么会认为这瓶子里的东西是毒药,还说地那么肯定?”   扣着桌面的长指一顿,谢羽笙眼中似乎有丝极淡的赞赏,这个时候她倒是没犯蠢。   “第一,教里只有你是新来的。第二,微雨说教主在下山前便中了毒。第三,她的蛊虫寻到教主院里,我没有,她没有,教主更不可能有,那么剩下的人只有你,而且这东西是从你被褥底下翻出来的,若不是什么毒药,你会藏地如此隐秘?”   大概冬茉舞是头一次说这么多话,冷若冰霜的面庞因激动浮起少许血色,好似抹了层淡淡的脂粉,美地逼人眼球。   其实她生气的时候更好看,眉眼生动,多了不少这个年纪该有的娇俏,平日面瘫脸太过老成。   她一开口,展戈便盯着她瞧,这几日他强忍着没见她,都快把他忍出相思病了。   薛因梦眨眨眼道:“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为什么会认定它就是毒药,我问你,你见过那个什么灵魅吗?”   冬茉舞皱起细长的柳眉道:“传说灵魅无色无味,我怎会见过?不过微雨懂,你让她的蛊虫一试便知。”   薛因梦扭头看向楼微雨,恰好她也在看自己,如水的眸子里一片深幽。这瓶子既然是她放的,那她怎么做都能让自己中招,她傻了才让她试。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说这是毒药,那我就证明给你看,它不是。”语毕,她右手一抬,悉数将瓶子里的东西倒进了嘴里。   白糖有点多,不过真甜。   “……”楼微雨张着嘴,面上神情赫然。   谢羽笙五指一收,身形微闪便到了薛因梦身前,他一把扣起她的手腕,刚才还道她有点脑子。然而一把脉,他立马嫌弃地扔开了她的手。   骆回遥见状暗中舒了口气。   “教主……”薛因梦面上直愣愣的,她对于他刚才的一系列动作有些懵,怎么也没想到是他先关心自己。   他是不是对自己动心了?   这么一想,她今天试到的信息量有点多。   “你……”冬茉舞怔怔地看着薛因梦,她没想到她会喝毒药自证清白。   “我没事,所以你说这是毒药么?”薛因梦说地略微得意,眼角余光全落在楼微雨脸上,她眼中的痛楚,她看得一清二楚。她干嘛不做地绝一点,都出手陷害了还难过什么。   没必要,真没必要。   谢羽笙的视线扫过众人,唯独漏了骆回遥,“本座确实中了灵魅,不过不是在下山前而是在下山后。那晚,本座与梁峥交手,一时不慎中了他的暗器。微雨,你难得出错。”   “……”他为什么不早点解释,不用猜,又是故意的。   “想来是我的蛊虫出了错。”楼微雨轻声道,声音里有细微的颤抖。   “嗯,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不得再提。”谢羽笙说完拂袖离去。   “等等。”薛因梦出声叫住冬茉舞, “茉舞姐姐,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如果没找到证据就当众跟我道歉,这就要走了?你的歉还没道呢。”   冬茉舞在众人的视线下红了脸,朱唇轻启,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许久才道:“是我不对,我错怪你了。”她说完捂脸便跑,留给众人一个仙气飘飘的背影。   “茉舞!”展戈随即追了上去。   薛因梦想,她终于知道展戈为什么会迷恋冬茉舞了,别扭地可爱还单纯,就是老冷着一张脸。不过单纯有些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容易被人利用。   她站在原地,望着楼微雨纤弱的背影重重吐了一口气。   *   上次那事一过,教里也没人再说薛因梦是奸细,遇着她是该笑就笑,该打招呼就打招呼。   两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即将在半月后召开,拜日教内的几大坛主纷纷跪求谢羽笙出去打擂,以他的身手打第一不是问题。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教主在江湖美男榜上的排名,他们教主明明长得如斯俊美,排名竟然跌出前十,这让他们拜日教的教众气地想打人,教主怎么能排在那些个歪瓜裂枣的无名鼠辈后头。   谢羽笙养伤期间就没传过薛因梦,所以薛因梦的日常就是牵吹雪遛弯。   经过半个月的美食攻击,她把它治地还算服帖,它对她不仅不排斥还很友好,虽然没对谢羽笙那么恭敬但也算可以,毕竟她见识过它看冬茉舞和楼微雨的嘴脸,那叫一个高冷不屑。   当然,冬茉舞压根不会跟它计较,她连眼神都不会给,楼微雨就更不会,她会温婉地笑,但如果吹雪朝着她喊一声的话,那她的银针就来了。   经过上次的事后,薛因梦很少去找楼微雨,她们之间回不到从前,谁知道她有多少陷害的手段在等着自己。她不想当小白鼠,自己也不是每一次都能遇见幸运女神。   “因梦妹子,因梦妹子,你等等我。”越娘标志性的声音由远及近。   “嗯?”薛因梦想起了比赛那事,转脸就是一声狰狞的冷笑。   越娘一脸讨好地看着薛因梦,厚起脸皮挽住她的臂弯,“因梦妹子。”   “不敢当不敢当。”薛因梦默默抽出了自己的手。   谁知越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她声音大了些,“你怎么还在为那事儿生我的气,都过去多久了,再说,若是没有我,你恐怕也得不到教主的青睐。”   “呵呵。”她能等到谢羽笙的青睐明明是他口味独特。   越娘捧起薛因梦的手看地含情脉脉:“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什么都做给你。”   薛因梦回地面无表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直接点,说吧,你想干嘛?”   “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么,上次教主让你拔鹅毛我有没有帮你,你就说有没有?”   “有。”   “你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我有没有给你留早点?”   “……有。”   “我对你究竟如何?”   薛因梦翻了个白眼牵着吹雪继续往前走。“所以你这次想让我干嘛?”   “你且听我慢慢道来,事情是这样的,你不下山不知道,我们教主在美男排行榜上的排名已经掉到十名开外了。你说痛不痛心,气不气人,教主不在乎可我们在乎啊。”越娘摆着一副十分痛心的模样,看得薛因梦满脑子问号。   “十名开外?这不是按照美貌来排的吗,怎么能掉这么厉害,最近江湖上美男层出不穷?”她对这个美男榜虽然好奇,但也没特别好奇。   越娘一顿拨浪鼓似的摇头:“不是,是按照你在江湖上露脸的次数,被人见地多了,名次自然便上去了。教主总不下山,下山也是在晚上,谁看得到他啊,排名不掉有鬼。”   “然后呢?”这个榜单的算法真诡异。   越娘随手搭上了薛因梦的肩膀:“然后,六位坛主近日一直劝说教主下山参加武林大会,可惜教主一直没什么表示。你也知道,我们拜日教怎么说也是江湖第一大教,武林大会这种露脸的事怎么能不去,何况以教主的身手拿第一也可以。”   “上一届武林大会第一是谁?”   “梁云朗。”   “又是梁云朗。”薛因梦偏头,他上次下山不就是伤在梁云朗手里么,有他在,他能拿第一?   她见越娘说地一脸激动,心想,在越娘眼里,谢羽笙的武功一定能秒天秒地。   无话可说。   “因梦妹子,你是外乡人不知道武林大会的热闹,特热闹。”越娘见薛因梦不表态便开始诱导她。   “嗯,我能想象出。”那些年的电视剧她可没少看。   越娘小小推了薛因梦一把:“你要不去劝劝教主,让他下山露露脸?”   “我们去参加武林大不会被那些正派人士群殴么?”她记得谢羽笙接的生意里杀的都是什么什么大侠,那他和正道人士的梁子应该结地很大。   越娘一听有门笑道:“这个你别担心,梁峥曾经规定过,武林大会前后一月不得闹事,就算是□□也得等武林大会之后。教主去露个脸就回,他们不敢追过来。”   “那,我试试,你别报太大希望。”薛因梦被越娘说地有丢丢心动,她还真想去见识见识传说中的武林大会,毕竟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过武侠梦,只可惜几次进门穿的人都不会武功,不然她天天玩轻功装X。   作者有话要说:  看书的人新年快乐呀,么么哒。   薛因梦:我不管,你对我动心了,你就是对我动心了。   谢羽笙:你晚上来房里伺候,子时我告诉你答案。 第19章 相互做戏试探   午饭时分,薛因梦端了厨房精心准备的饭菜回教主院,托盘里还有一碗自己做的豆腐羹。   明媚的阳光从木窗外闯入,铺着屋内四周漾开了耀金的暖色,此时谢羽笙正在矮榻上打坐,双眸紧闭,灵魅之毒虽险但也被他化解了个七八。   薛因梦敲门后进入,躬身在饭桌前布起了饭菜,“教主,你的午饭到了。”   一刻钟后,谢羽笙下榻,他今日穿了身艳烈的红衣,缓步而来,邪气的俊美能挑满室日光。他撩着衣袍落座,刚拿起筷子,见她满脸殷勤又放了下去。   “教主怎么不吃?”她讨好地尤为刻意。   谢羽笙冷了脸,语调淡然,“有什么事就说。”   薛因梦谄媚道:“既然被教主看出来了,那我也就直说了,教主长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多下山见见人,美好的东西应该被人欣赏,而不是孤芳自赏。”   他闻言皱起眉角:“你觉得做哑巴的滋味如何?”   她下意识往后一退捂住嘴巴,见他没出手的意思才敢开口,“教主我错了,我想去外面见见世面。”   “嗯。”谢羽笙应了一声后开始用饭。   薛因梦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想,他这一声算是答应了还是没有,她猜不准他的心思。   “你是想去看武林大会,还是想去看人?”谢羽笙冷不丁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薛因梦想了又想,心思一转再转,最后决定老实回答,“都想,我从家里出来这么久也没见识过武林大会,听说很热闹,至于见人,我特别想见见武林盟主长的什么样子,居然能当上第一美男。”   谢羽笙夹菜的手一顿,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倘若是,那只能说明她的演技炉火纯青,让他看不出破绽。“不怎么样,传说他几个义子倒是长得不错。”   他说话间,双眸中掠过一簇深意,若帘似雾。   “义子?”薛因梦眨眨眼,随即脑洞大开,这些个义子应该都是俊俏的小哥哥,天天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反正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怎么,心动了?这里头属梁云朗最好看。”谢羽笙再次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薛因梦一看他这眼神就觉得瘆得慌,脖子周围凉飕飕的,她摇头道:“不不不,我怎么能是那种见着美男就走不动路的人,教主你看,大护法跟副教主也长得俊,但我对他们不来电,我只喜欢你。”   空间系统站:你是,你看见美男走不动路。   “无……”薛因梦当即就想骂脏话,她分明不是,可谢羽笙在前她不敢骂。   谢羽笙偏头瞧她,她虽然没什么规矩,行事乖张,但说“喜欢”两个字还是头一回。   薛因梦抿着嘴,半是紧张半是期待地等着他回应,然而她的真情表白只换来一声冷哼,里面包含了不屑、鄙夷、痴心妄想等情绪。   “准了。”   “真的吗?”   “你的话太多了。”   “我明白,我这就走。”她行了一礼后转身走地飞快。   谢羽笙望着门口那道欢快的白影,头一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若是她真在做戏,那她迟早有一天会露出马脚,他等着那一天。   *   三日后,谢羽笙还真领了几人下山去看武林大会,这让几位坛主和越娘欣喜不已,感动地老泪纵横,见着薛因梦就是一通感激,他们教主总算能恢复排名了。   下山的人不多,共二十余人,备六辆马车。谢羽笙与薛因梦、冬茉舞、楼微雨坐一辆,展戈单独一辆,骆回遥则是跟自己的下属一辆,其余弟子平均坐三辆。   一路上,薛因梦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情绪,她来这个世界有一月多,基本上都待在拜日教里,今天见了拜日山之外的景色哪儿能不兴奋。她趴在窗户上看地津津有味,完全没顾忌身后几人的不同目光。   冬茉舞一脸冷漠,只道她没见过世面。   楼微雨正在一旁看医书,偶尔看一眼薛因梦开心的侧面,笑地哀伤而温柔。   谢羽笙自上车后便一直在闭目养神,他腰间的伤还没好透彻,何况对于他来说,窗外没有什么值得他看。   *   这个世界没有国家,只有十二城,而今年的武林大会在元安城举行,按赛制来说,参赛者不能是各个门派的掌门和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大侠,并且年纪要在四十以下,职业不限,性别不限,也就是说,女人也可以参加武林大会。   薛因梦在路人口中听了不少关于武林大会的消息,比如上一届,梁云朗第一,而孙大侠的女儿孙秋桐得了第六,前头都是男人,那么她就是年轻一辈女子中武功最好的。   五日后的傍晚,一行人到达元安城,元安城与拜日山不同,它是座城,有制度化的管理,有护城河,也有城主。   马车缓缓驶过城门,走进如梦似幻的烛光里,元安城的夜晚向来热闹,人多,东西也多,因为武林大会的召开,这几日更热闹。   这打光,这场景,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美。   薛因梦趴在窗户上感叹:“真热闹,看地我都想下去逛街了。”   “……”谢羽笙缓缓睁眼。   马车在钱来客栈前停下,薛因梦自己跳下马车,仰头一望面前的牌匾就想笑,它为什么不叫悦来客栈,好歹是武侠剧里的连锁店,不过这个也好,接地气。   “这不是去年武林大会上勇夺第二的沈公子么,你今年来是想一举夺魁?”   “哪里哪里,在下与梁公子那场比试确实是技不如人,他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对手,今年我只想同他切磋切磋。”   “我听说你的千幻剑法可是又上一层楼了。”   “都是江湖传言,不可信。”   “沈公子这就谦虚了。”   薛因梦率先踏进客栈,听得他们在聊武林大会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她就看到了去年第二名的沈翼,长得一般,面相敦厚老实。   见谢羽笙进来,谈笑的众人齐刷刷往他看去,一时间,楼里鸦雀无声。   这场面,嗯,看样子他们拜日教在江湖的名声无比之差。   薛因梦抖了一抖,看这一群人的眼神,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她转头看向冬茉舞和楼微雨,这两位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所以她真的吃了见识少的亏。   谢羽笙并未因那些凶狠的目光而停下步子,他呼吸都没乱一下,走地不紧不慢,自带华贵之气。   其中一人怒目欲裂,随即拔剑而起,却被他身侧之人按了下去。   薛因梦小心翼翼跟在几人身后,耳听八方,她倒是想起了越娘的话,武林盟主曾经规定过,武林大会前后一月不得杀人,如有违反杀无赦,所以他们虽然想动手,但也不敢在这里放肆。   骆回遥与掌柜定了房间后,众人上楼,谢羽笙住天字一号房,紧接着是冬茉舞,再接着是展戈,展戈后面是楼微雨,楼微雨后面是骆回遥,中间隔了一段普通弟子,最后才是薛因梦的天字十三号房。   拿到房牌时,薛因梦绝对是震惊的,怎么回事,她若有所思地看向骆回遥,这偏心是不是太偏了点,然而骆回遥并未看她。   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薛因梦苦着脸推开房门,不愧是元安城里最好最贵的客栈,房间干净整洁,设施齐全,案上还摆了架古琴,可惜她不会弹这么文雅的东西。   她放好包袱后打开窗户,俯身往下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城里跟山上就是不一样。这里的夜市真美,各种构图让她想起了清明上河图。   钱来客栈与城中河相邻,薛因梦一眼就看到了河流里的几艘大花船,甲板上站着不少穿着暴露的姑娘,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两岸边站的都是男子,其中大部分都在往花船上扔东西。   有折扇,有玉佩,有牌子,还有银子?   是的,她没看错,是银子,有大有小,而且小部分银子还掉进了水里,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   一群败家子,见着美女就走不动路。   空间站:你还不是一样。   “靠,怎么我遇上事的时候你们一个个不在,吐槽我的时候倒是很积极。你们怎么回事?”   没声儿了。   “无耻老贼。”   真想出去逛逛。薛因梦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这是她身上仅有的一百两,出去都得用自己的钱不划算,而且自己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迷路就糟了。   要是楼微雨没和她闹掰,她倒是想跟她一起去逛街,立场不同,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至于冬茉舞,估计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她就更不会去找她了。   有了,展戈。   薛因梦收好银票后分分钟去敲响展戈的房门。   “谁?”   “副教主,是我。”   薛因梦扯着嗓子故意喊地大声,也不知道隔壁的冬茉舞有没有听见。   冬茉舞当然是听见了,毕竟她刚准备楼下买点东西,刚走到房门口,她那嗓门,她哪儿会听不见。   她不懂,这女人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教主么,怎么又来找副教主了。   “你找我?”展戈一脸不解。   “我找你去逛夜市。”薛因梦努力往冬茉舞的房间门甩下巴,好在展戈在这件事上很上道。   “好,我陪你去。”他说地同样大声。   这俩人都大声,以至于不仅冬茉舞听到了,谢羽笙也听到了。   然后这俩人做戏一般地下了楼。   “哐当”一声,冬茉舞打开房门,冷脸看着两人并肩的背影,心头竟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淡淡的,有点涩,仔细一想又察觉不到。   “你在看什么?”如月色流水般的声音响起,谢羽笙踏出了房门。   “教主。”冬茉舞矮身施了一礼。   “嗯,我正想出去走走,你陪我。”   冬茉舞微愣,这是什么天大的好机会。   那两人往客栈的左边走,这两人往客栈的右边走,然而这城里的道路四通八达。 第20章 男二还是你   满城灯火交相映着阁楼飞檐,夜市春风沉醉,入眼处全是琳琅满目的珠玉珍宝,光彩夺目的绫罗绸缎以及香味扑鼻的小摊吃食。   “我这么试当真管用?”展戈想起冬茉舞这几日如何对他,心头一阵发酸,生生从俊朗少年转成忧郁甜狗。   “从上次的情况来看还是有点效果的,莫方,莫急。”薛因梦双眼放光地盯着摊上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想买的心蠢蠢欲动。   展戈耷拉个脸,偏头看向薛因梦,“你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让教主动心,我实在看不出你有哪点比得上茉舞。”   “……”薛因梦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她现在真想一拳打过去,“副教主,求人帮忙是这么说话的吗,你应该多夸我几句。”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展戈回问地理所当然。   “你踏马……”薛因梦仰脸对上展戈,柳眉倒竖,想想还是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行,我什么都比不上冬茉舞,不过我们半斤八两,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你什么都比不上教主。”   展戈眼眸一沉,苦笑道:“是,我比不过他。”   她见他神色消沉便开始软言安慰:“算了算了,我们两个单身狗就不要互相伤害了。要不这样吧,你来个最直接的。只要茉舞姐姐对你有点意思,不要怂,上去就壁咚,低头就亲她。”   希望冬茉舞的武力值不高,不然展戈很可能被她打残。   “你说什么?”亲她?   展戈面上忽地红了,羞恼的颜色一路延伸至耳根。那样不合礼数,虽然他们拜日教没森严的教规,可这……他不敢。   薛因梦抬手哥儿们似的拍了拍展戈的肩头:“对,亲她。在我们那儿,其实女方对你有好感的话,壁咚强吻什么的还是可以做一做的,而且你长得俊有苏点,不过茉舞姐姐怎么说呢,依照我的观察,她算甜甜的小女生,成不成功不好说。”   “你们那儿?”展戈看着肩头的手挑眉,蓦然想起上次下毒的事,他怀疑过她,因她长得确实像一个人,但她表现出来的东西属实不像。   “嗯!”薛因梦重重点了点头。   “你老实告诉我,你家乡那位少侠是假的吧?”展戈一双眼睛睁地清亮,万千烛火落在他眼中,犹如繁星点点。   薛因梦看着他讪笑,怎么有种男闺蜜的感觉出来了,说起来,他们俩算是求而不得的惺惺相惜。   与此同时,谢羽笙和冬茉舞从对面翩然走来,正好撞见相互对视的两人,同是白衣,站姿暧昧,这场景在那双深邃的瞳仁里美地犹如拓下来的画卷。   冬茉舞一怔,心头那点微涩再次出现,这景真美,而那两人在人群里也显眼。   “你说没有就没有。”薛因梦笑着转了头,结果这一转头就看见了对面的一对璧人,“……”   空间站: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太踏马惊喜,太踏马意外了。   嗯?这群无耻老贼又在偷看她的剧情。   展戈自然也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谢羽笙和冬茉舞,他二人走在一起当真是相配,相配地他有些自惭形秽。   “教主,你怎么也来逛夜市了?还带上,茉舞姐姐?”薛因梦开始假笑。   谢羽笙勾唇浅笑,笑地如沐春风,俊美夺目的五官霎时引了不少姑娘侧目,“我习惯带她。”   薛因梦接口道:“哦,茉舞姐姐张这么美,确实挺好的,带在身边有面子。”   “……”冬茉舞眸光一冷,面上闪过一丝不悦。   “我们走。”谢羽笙侧头对着冬茉舞轻声道。   “是。”冬茉舞应声后便不再看薛因梦,路过展戈身畔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展戈木然站在人堆里,背影写满了寂寞。   薛因梦顺手拿起一旁的面具把玩,心里头还真有点说不上来的醋意,明明她以前看他们俩在一起就没这感觉。   *   一夜未眠,将睡不睡。   翌日,薛因梦顶着一张熊猫脸起床,她也想正常休息,尽管身体困到了极致,但她的思想就是不允许她睡,死活都要让她醒着。   她睡眼惺忪地去了二楼露天处用早点,拜日教的人都在,并且已经开吃了。   薛因梦默默在谢羽笙那桌坐下,默默低头喝粥。吃着吃着,她倒是来了点精神,无意朝楼下一瞥,谁知这一瞥就瞥到了一对俊男美女。   而这对俊男美女正是梁云朗和孙秋桐。两人挨地比较近,貌似十分亲密。   “我听义父说你爹又出城了,那些小帮派真不安生。对了,上次虎头帮闹事的人,你爹是如何处理的?”   梁云朗是梁峥收的义子,梁峥对他极好,教的也好,自幼良好的熏陶让他看起来浑身都是正道少侠的气质。   “云朗哥哥,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能不能别聊那些有的没的,非要扫我的兴吗?”孙秋桐气地俏脸一皱,梁云朗这根本就是人在心不在,他的心一直在梁因梦身上。   她知道梁因梦去了拜日山做卧底,毕竟她爹是帮着梁峥在做事,而且这在庄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梁因梦对于江湖上的人来是说是个迷,众人只道梁峥有个女儿,从小寄养在尼姑庵,仅此而已。   “……”薛因梦看清梁云朗的脸时就懵逼了,我擦,这不是她第一世的青梅竹马么,他怎么也来了,这世界真小,还是说他在这个世界依旧是她的青梅竹马。   有没有搞错,真是孽缘。   薛因梦看得面上表情一变再变,谢羽笙侧眸,顺着她的视线自然也看到了梁云朗。   原来她是在看他。也是,他们俩既是从小订了婚约,梁云朗这么做实在不该。   “薛因梦。”谢羽笙缓缓放下碗筷,声音淡淡的,不大不小。   这恐怖的语气,薛因梦当即一抖,精神道:“在,教主有什么吩咐?”   谢羽笙倏地笑了起来,恍若桃树下等人的温润公子,然而在座的人情不自禁一颤,“看到楼下那个男人了吗?”   薛因梦不疑有他,诚恳地点了点头:“看到了。”   “他就是排在第二的美男子。”   谢羽笙这话一出,冬茉舞和楼微雨不由同时往下看去。   “怪不得,真俊。”她无意识感慨了一下,梁云朗论外貌确实好看,美男一个,甚至眉眼间与谢羽笙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他长得温和正气,谢羽笙要清冷一些,桀骜一些。   谢羽笙衔着笑意道:“好,你现在下去,勾引他给我看。”   “啊?”她没听错吧。薛因梦一脸目瞪舌挢,这是什么新的惩罚方式。   梁云朗一看就是炮灰男二,她去勾搭他是个什么鬼。他们俩个有仇吗,上上辈子的仇带到这里?   一旁的冬茉舞也惊了,她看得出教主对薛因梦不一样,可为何又让她去勾引梁云朗。   冬茉舞不懂,但楼微雨却看出了点东西,虽然她说不上来那是为什么,但她明白一点那种心境。   薛因梦盯着谢羽笙那张好看到不像话的脸在想,他们俩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他对自己一贯特殊,这次真的只是想戏弄她么,还是有其他目的在。   “好。”不管他在想什么,她就借这个机会试试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是不是在吃醋,如果不是,那她以后就再想一点撩他的方式,她一定要拿下他。   这两人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做。   骆回遥和展戈煞有默契地对望一眼,他们也是越来越不懂教主在想什么了,自从薛因梦来了拜日教,他的行为越来越迷。   骆回遥转头看向楼下的梁云朗和孙秋桐,眸中隐约有怒,尽管待在谢羽笙身侧多年,他依旧猜不透他的心思。   薛因梦“蹬蹬瞪”下了楼,然而她一下楼,在座的人立马觉得周遭空气冷了,而展戈大概是这群人里头最高兴的,教主不喜欢他的心上人,他又可以了。   茉舞拒他千百遍,他待茉舞如初恋,哪里跌到,哪里站起来。   “这位姑娘你抢了我……”薛因梦几步跑到梁云朗身前。   “梦儿!”   梁云朗见着薛因梦,漆黑的眸子一亮,孙秋桐的眼睛则是一冷,怒气乍现,握剑的手紧了又紧,她一直都清楚,他喜欢的人是她。   梦儿?   薛因梦被梁云朗叫地一呆,这是她的名字?怎么跟真名字这么像,这个剧情里她该不会也叫薛因梦吧。叫这么亲热,青梅竹马无疑。   “你怎么在这儿?”梁云朗满脸惊喜,上前便握住了薛因梦的手,他起初不愿让她去拜日教做卧底,但梁峥一直给他洗脑,洗着洗着他就同意了,毕竟江湖稳定比个人小爱更重要。   他往周围环顾一圈,并未看见谢羽笙的踪迹,难道说他不在附近,梦儿特地来报信?   薛因梦细细打量着梁云朗,老实说,她觉得他的眼睛和谢羽笙有点像,第一世那晚太急她没空欣赏美男,如今静下心来一对比,她竟觉得他们俩有种莫名的相像。   这也许就叫,丑的人各有各的丑法,好看的人总是相似的?   “这位大哥有话好说,快放手,不要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影响不好。”薛因梦是在试探谢羽笙对她有没有心,但和梁云朗太过就不好了,毕竟谢羽笙一生起气来,她的下场可能就真哑了。   “你……”梁云朗见她一脸“嫌弃”便想是谢羽笙在暗中监视,他连忙放了手。梦儿好不容易才混进魔教,他不能让她前功尽弃还让自己难受。   忍,必须忍。   “云朗哥哥,你跟她说什么呢我们快走。”孙秋桐挤着眼瞪薛因梦,使劲扯过梁云朗走人。   “……”薛因梦仿佛看戏一般地看着两人,祝他们百年好合。她如今对自己的身份猜了个大概,跟第一世设定差不多,又是男二青梅竹马男主天降,而且她还因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隐藏在拜日教当卧底。 第21章 我是你爹啊   梁云朗尴尬地拉开了孙秋桐的手,对着雪薛因梦急道:“梦儿你别误会,是义父让我来保护秋……孙姑娘,仅此而已,你信我。”   “云朗哥哥……”孙秋桐一听梁云朗改口,小脸立时一白,委屈地不行。   “额……”眼前这姑娘一看就喜欢梁云朗,那眼神她再懂不过。话说男二是什么人设,为什么有点男版绿茶的味道。   明明满脸写着不情愿,但又不直截了当拒绝,甚至无意识给了对方希望。还好他不是男主,是的话她宁愿先去死一下然后从头再来。   薛因梦面上自然,丝毫没什么不悦,这让梁云朗心里稍稍好过了些,毕竟他最怕的事就是她误会。   谢羽笙兴致盎然地看着楼下的两女一男,真是一台好戏,越看,他的手越痒。以往他从不来武林大会,一是没兴趣,二是不屑,他的实力不需要这些伪君子证明。   更何况他们拜日教向来被武林正道不齿,他没必要找不痛快。   他盯着薛因梦的小表情,她见梁云朗与孙秋桐在一处似乎没什么不悦,而且看地比他还津津有味。   梁云朗不是她的青梅竹马么,不是说他在苦苦等她回去么,为何她此刻神情跟他想的截然不同。   “云朗哥哥,想想梁伯父,大局为重,我们快些走吧。”孙秋桐耐不住便搬了梁峥出来,他们继续僵持在这儿,梁因梦的身份迟早暴露。   “梦儿你等我……”梁云朗最终还是屈服在了那几个字之下,他走几步便回一次头,目光里的不舍覆了一层又一层。   他为了大局就可以这么置她于不顾么?   呵呵。   薛因梦狠狠吐槽了一番男二的狗屁人设,好歹他第一世那么讲情义,怎么到了这一世变人渣了,也不知道是在给她降低难度还是增加难度。   她转身回客栈跑上二楼,然而谢羽笙不在,不过其他人都在,可他们看她的眼神就跟见了鬼一样。   “哎呀,你们又这么看我,我不是说过我会害羞的嘛。”薛因梦矫揉造作地捋着发丝坐下,这下连骆回遥都跟见了鬼一样地看她。   楼微雨望着对面的薛因梦看了又看,她怎的对梁云朗如此生疏,还是说她的演技实在是好,让人看不出破绽。   相比其他人而言,冬茉舞的心思就要简单许多,她没看出薛因梦的身份,只道她的姿色勾搭不了梁云朗,这让从小便有众多爱慕者的她有些得意。   展戈虽不信薛因梦那天编造的故事,但他也不信她是奸细。   *   武林大会还未开始,大家空着也是空着,愿意出门逛街的就出门逛街,愿意留在屋子里睡觉的就留在屋子里睡觉,反正有规定在,不用担心有人找他们寻仇。   薛因梦昨晚没睡饱,下午自然要补觉。   不得不说,梁云朗的出现让她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新猜测。   男二的青梅竹马,究竟有什么大来头。   不过关于出身这一点她不用猜,一定是武林正派,不出她的脑洞,剧情还是按照狗血的方向发展了。   想着想着,不知道怎么的,她脑子里又想起了骆回遥,他看自己也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那样子像极了今早的梁云朗。   一个不太妙的预感在脑子里诞生,但她希望真相能打她的脸。   她记得越娘曾经提过,骆回遥是在六年前来的拜日教,实力出众,两年内便当上了大护法,当时教里不服他的声音不少,但这些声音都被谢羽笙压了下去,以至于他对谢羽笙一直忠心耿耿。   按理说,他应该不是叛徒,或许是他正好认出了自己的脸,但又不敢肯定,所以才会那么看自己?   “不想了,头大。”   一觉睡醒,薛因梦从床榻上坐起,夜幕渐渐落下,窗外烛光点点,已有夜市初景。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游船河上。   谢羽笙住天字一号房,她住天字十三号房,中间隔十几个房间,她就算有想法,现在也没搞头了。   说起搞头,骆回遥莫不是怕她对谢羽笙不利才这么分配房间的。   不过他将自己安排在楼微雨隔壁,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还让冬茉舞和展戈相邻。啧啧啧,这心机,表面上看着木的人还真不一定是木的。   薛因梦回忆起昨晚那场景,就算展戈住在冬茉舞隔壁也一样没机会,因为谢羽笙也住她隔壁,说不定她现在就在他屋里。   外面正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好风景,今晚再让谢羽笙和冬茉舞约会,她真就要哭了。   想到这里,薛因梦飞快穿好衣服踏出房间。她一个人走在三楼的走道里,四周没什么人,静悄悄的,静地有些诡异。   走过拐角就是天字六号房,再是五号房,四号房,三号房,二号房。   嗯?   二号房没点灯,那不就表示冬茉舞此时可能在谢羽笙的房里吗?我靠,谢羽笙这个大猪蹄子。   薛因梦缓缓靠近天字一号房,正准备偷听时,身子猛地一麻,下一刻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我的老娘,这是额外什么剧情。   肩膀一疼,她整个人被一道黑影拎起,从三楼大厅直直跳了出去。   黑衣人带着她在高低不一的飞檐上疾驰,身姿轻盈利落,晚风刮地她脸生疼。   谢羽笙方才确实与冬茉舞在一屋,但他们什么也没做,甚至聊起了展戈。他在谈笑,但他也在等一个人。   “教主,我……”冬茉舞开口。   只听屋外一动,谢羽笙旋即破窗而出追了上去。   他果真来了。   黑影纵然挟持一个人,但也无损于他踏雪无痕的轻功。   谢羽笙的轻功也好,足尖点得飞快,前行的身子如利箭一般,但黑衣人的轻功显然更上一层楼。   薛因梦一看下面的高度差点眼前一黑,她要是能说出话立马开喊。   被人绑架什么的也太刺激了,而且她看得出来,这黑衣人的武功很溜,绝对是一流高手。   她刚来元安城,客栈都没出过,哪来的仇人。   也不晓得那群无耻老贼有没有看在她,她需要帮助。   求剧情给力,求黑衣人别杀她。   黑衣人拎着薛因梦就跟捏蚂蚁差不多,在城内蜿蜒的巷子里左拐右拐,最后进了一间大院子。   谢羽笙敛气立在不远处的正脊上,晚风吹起他宽大飘逸的衣袖,飘然似仙。   都追到这儿了,那黑衣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试问当今武林,谁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自然是武林盟主,梁峥。   *   乾鼎山庄,武林盟主梁峥主事的地方,也是召开武林大会的地方,它坐落在元安城的正中央,占地最广。   黑衣人拎着薛因梦在一处空地上下落,随后轻轻一点她的肩头。   薛因梦开口就是:“大侠饶命啊,我真不认识你,也不记得自己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上有炒股失败的爸妈,下有嗷嗷待哺的吹雪,人生艰难。”   梁峥听完薛因梦的话,眉间一拧,他缓缓拉下蒙脸的黑巾,露出一张显然已经不算年轻的脸,但依稀可见俊朗的五官,想必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   “???”她认识他么,看他这样子似乎对她没恶意。   “梦儿,你在说什么胡话?”梁峥开口,声音低沉如钟,他叫地亲昵,但眉眼间却不见丝毫亲昵。   “……请问你是,我那个,我前几天伤了脑子,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薛因梦摸着脑袋开演,她对眼前之人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想,毕竟这气质这武功,一般人很难不想到那个人。   不过她不敢肯定,反正穿越的人都会先装失忆,那她也装一装,猜错了不亏。   然而梁峥可不是容易糊弄的人,这么多年的武林盟主根更不是白当的,他上前一步,闪电般地扣住了薛因梦的手,两指搭在她脉搏上。   “嘶……”这人手劲真大。   梁峥这一扣同样捏住了她的命脉,只要她不是梁因梦,她便会当场毙命。   “怎么回事,你的脉象比起之前要差许多,谁伤了你?”梁峥冷眸看着薛因梦,脸上阴沉地可怕。   薛因梦看他这脸色,浑身一冷,心头犹如灌了铅一般,直起鸡皮疙瘩。她小心翼翼地问:“我不记得了,请问,你到底是谁?”   梁峥喉间微动,一丝浅淡的哀伤在他眸中闪过,很快,他又是那个高高在上能主宰别人命运的武林盟主。   他对她的母亲没有爱,对她也没有,只有能利用的价值而已,而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昔日爱人都能牺牲,女儿算什么。   “我是你爹,也是当今的武林盟主。”   !!!   她居然真是武林盟主的女儿,和男主对立到不能再对立的身份。这个世界有江湖没有朝廷,武林盟主的地位就跟皇帝差不多。   这样一个特殊的身份,她走在街上居然没一个人认识,也是奇了怪了。   “爹?”薛因梦不确定地喊了一声,这个真相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可以不要身份,但看现在这情况,不是她要不要的问题,她相信,只要她敢说不做他女儿,他就会一掌打死她。   “嗯。”梁峥轻轻叹了口气,他定定地看着她,却又不像是在看她,更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那一刻,薛因梦想他大概是在回忆她的娘亲,但她并不觉得他眼里有爱,似乎只是在看一个陪葬品。   不知道为什么,她当时心里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词。 第22章 所谓青梅竹马   薛因梦站地局促,丁点儿大气也不敢出。梁峥,这个她名义上的“亲爹”,带给她的只有恐惧。   “……”   空气在沉默中停滞,梁峥忽然开口,“你可还记得自己去拜日山是为何?”   “不记得了,我醒来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必须要去谢羽笙身边。”薛因梦轻抚额头作势垂了视线,梁峥段位太高,在他面前说谎,她背后凉地慌。   “只记得这一点?”梁峥眸光一动,低沉有力的嗓音直直挑破空气,“不错,是我下的命令,让你去他身侧有两个目的,杀他,灭拜日教。”   他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将事情的全部告诉她,她既然忘了一些事便不算他女儿,以后也不一定是颗好用的棋子。   这目的简直不用猜。   “爹为什么要这么做?”薛因梦佯装不解。   梁峥缓缓转过身,背对她站着,身如迎风苍松,丝毫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为江湖的安稳,拜日教一日不除,江湖上便一日不得安宁,你在拜日山待了这许久,谢羽笙有没有怀疑你?”   他不看她,薛因梦要自在许多,思维也快了些,“暂时没有。”   “听说你做了他的剑侍,他对你如何?”   “比起冬茉舞和楼微雨差远了。”   “你再想些办法,让他对你上点心。”   “啊?”薛因梦小小惊讶了一下,她爹这是让她对谢羽笙用美人计么。“爹,女儿在拜日教待了不少日子,并不觉得它像江湖上传地那样凶残,而且教众平日里也没做什么伤害普通人的事。”   梁峥忽地转过身来,带起一道刺骨冷风,只是那么淡淡的一眼,薛因梦瞬间感到全身血液凝结,有那么一刻,她觉得他会杀了她。   她说呢,这剧情走到昨天都没什么大问题,怎么会叫虐恋门,原来不仅仅是虐在男女主对立的身世上,还虐在她爹根本不爱她这个点上,如果他爱她,或许她能撒撒娇逃过一劫,但眼前这个男人的眼里只有权利和地位。   不说她这个女儿,就算是那些义子想来也是棋子。   “爹……”   梁峥背光而立,面上满是阴郁之质。   薛因梦吓得面色一白,她丝毫不怀疑他下一步会扭断她的脖子。   “哐当”一声,“梦儿!”   梁云朗打开房门,见着薛因梦惊喜地一喊,三步并作两步朝她走来,眉目俊朗,唇角含笑。   “你怎么也在这里,真巧啊。”薛因梦心头一松,微微扯了点笑容。她是梁峥的女儿,他是梁峥的义子,还真是青梅竹马地不能再青梅竹马了。   “梦儿……”梁云朗情急之下便想去抓薛因梦的手,可薛因梦快他一步收回了自己的手。   对于薛因梦抗拒的动作,梁云朗一愣,双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她到底是怎么了,早前在街上撞见,她对自己冷淡,他还道是因谢羽笙在附近,可她到了这儿还是如此不亲近他。   她,变了。   “你们俩许久未见,是该好好聊聊,爹先走了。”梁峥一晃眼便没了影儿。   梁峥一走,薛因梦紧绷的神情放松不少,面对他的分分秒秒,她的神情高度紧张,总觉得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死。   “梦儿,你当真不认识我了?”梁云朗满脸焦急,她刚才和梁峥的话他听了一半。   薛因梦装得可怜兮兮,软言道:“嗯,不认得了,我去拜日山的途中不知被谁伤了脑子。”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当初我便不该答应让你去拜日山。”梁云朗伸手又想拉她,但手伸到一半硬生生收了回去。   难怪她看自己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意,难怪她见自己和孙秋桐在一起也没什么反应,原是忘了。   “没事,我们去屋里,我跟你聊聊以前的事,兴许你能想起些什么。”梁云朗勉强笑了笑,实际上他心里比谁都痛苦,如被烈火烤过的匕首割过。   或许他一开始做的决定便错了。   “哦。”   *   在梁云朗的口中,薛因梦了解到了江湖人士对于拜日教的全部看法,一句话概括就是,他们魔教杀人无数,教里人全该死。   拜日教确实接杀人生意,毕竟那么一山的人需要养活,再说,江湖中的杀手组织也不少,而且她很清楚,谢羽笙从不接杀普通人的生意,他只杀江湖中的人,而这里面不乏采花贼、江洋大盗之类的恶人。   所以拜日教是说不上什么武林正派,但绝不是魔教好么,何况他们又不搞传销,想入教就入教,只不过当叛徒的下场有点惨就是。   这么一想,她倒是明白为什么谢羽笙身边那么多叛徒了,梁峥真的厉害,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我们自小订了婚约……”   “什么!我们有婚约了?!”晴天霹雳,简直是晴天霹雳,她居然跟梁云朗是未婚夫妻。   梁峥女儿这个身份还行,虽然有点虐,但什么都不及梁云朗未婚妻这个身份雷。   她十分肯定自己现在爱上了谢羽笙,就算不爱谢羽笙,梁云朗这不懂拒绝美女的性子她也不会喜欢。   想起那天,她口口声声说要忘记身份将虐恋转甜宠,结果事实打了她的脸,她根本没有能力摆脱这个身份。   “嗯,是义父在五年前定的。”梁云朗似乎是想起了当年的事,眉眼间带了微醺的暖意,这让他看起来更俊俏。   “你虽是义父的亲生女儿,但义父一直将你养在樊连山上的尼姑庵里。你十二岁生辰,他才带我去见了你。我到今天还记得那日,清清楚楚,你在桃树下舞剑,剑气带起了满地的落花。从风回绮袖,映日转花钿。花下的你美如瑶池仙子,从那一刻起,我便决定娶你。”   “我会舞剑?你认真的吗?”自己居然会武功?那她怎么什么都不懂,而且她也没感觉到身体里有传说中的真气,她就是个菜鸡。   梁云朗灼灼地看着薛因梦,眸中柔情一片,他们在一处,似乎又回到了那日,那片桃林,她在桃林下对他笑,天真可人,让他心甘情愿沉沦。   “那个,你别这么看我,我有点不好意思……”薛因梦扭过脸,目光开始乱飘,他这么看她,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不过对面要是换了谢羽笙,他这么看她,她大概会激动地哭出来,然后直接扑上去就是一通不可描述。   虽然梁云朗长得也好看,甚至跟谢羽笙有那么点想象,但她对着他就完全没感觉。   在这两人的强烈对比下,她更肯定了自己喜欢谢羽笙的心。   没有对比,没有真爱。   “抱歉,我情不自禁。梦儿,你当真是一点也不记得我了么?关于我们的记忆,一点也没有?”他哀伤地问,声音沙哑而颤抖。   薛因梦垂了头,她真不会处理这种纠结的感情,为难,头大。   “没有,我一点都不记得,但你的脸,我其实记得一点,只不过……”那是第一世界里的人,跟这个世界没关系。   “只不过什么?”梁云朗紧逼一步问,目露期盼。   薛因梦咽了口口水:“只不过我只记得你的脸,至于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全都忘了。”   “是么?”他眼中的光芒随之而暗。   “嗯。”薛因梦忸怩着有些坐不住,她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再不回去,万一被人发现,那她估计又要被当成奸细。“梁公子,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为了我们的大计着想,你是不是应该把我送回去?”   “大计?”梁云朗听得这个词儿,眼神更暗,暗地深如穹夜,若不是为了大计,他如何会同意让她去谢羽笙身边做卧底。“是,为了义父,为了江湖武林的大计。”   为了这个大计,他牺牲了她。   “嗯,我送你回去。”   “谢谢。”   他苦笑:“我们之间这么客气做什么。”   她接口:“没什么,可能我比较有礼貌。”   深夜,两人走在清冷的小道上,此时街上没什么人,只三三两两的吃食摊在冒着热气。两道影子在地面拉地长长的,按理说,男俊女美走在一起大多相配,但这两人走在一起总会让人觉得不协调。   “梦儿,你……”   “……嗯,你继续说,我在听,我没有放空。”   梁云朗叹了口气,轻声问:“你和谢羽笙,你们之间有没有……”   “嗯?”薛因梦转向梁云朗,大概是她太污,她居然秒懂他在问什么,但她在他面前又不能是老司机,于是只能装不懂。   她是谢羽笙的侍女,而谢羽笙在江湖上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地,难怪梁云朗会这么问。   薛因梦仰起头,直直看着梁云朗,“如果我说我们之间有什么呢,你会怎么做?”   梁云朗身子一颤:“我不信,你不会。”   她又加一句:“如果我说我真喜欢上了他,你会怎么样?”   他眉间一片混乱,慌乱道:“你在骗我。你怎么会喜欢他,你忘了我们之间那些……”   “我确实忘了,之前我说过的。”她说地坦然,看地更坦然。   “我……”梁云朗结舌,他的心乱了,他有着全天下男人都有的自尊。   啧,真是不够果断,不管是恨还是爱,他都是那副犹豫不决的模样,而她反感这样的男人。   薛因梦情不自禁就将他和谢羽笙做了比较,在她写的那些条件里,其实梁云朗很符合她想象中的男主,帅气、温柔、宠她,但他实际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自己却没那么喜欢,反而喜欢了相反类型的谢羽笙。   这说明什么,说明现实和幻想有差距,你给自己设定的那些框框条条会在遇见对的那个人时自动消失。   两人一路沉默。   钱来客栈此时半打烊,大半人都睡了,但是楼微雨没睡,骆回遥也没睡。 第23章 我等你动情   子时,大部分人都已睡下,然而骆回遥没睡,幽暗的灯影烛光里,他一人在楼下喝起了酒。   在拜日教待地越久,有些东西便会被磨地越淡。他不得不承认,那颗急于报仇的决心已比当初来的时候要淡许多。   他一杯杯地喝,想借着酒劲来麻痹自己,忘却那些陈年往事,但他没喝醉,喝了半天也没喝醉。   他对爹娘的记忆已经模糊,此时回想,只有一道高大的背影在眼前闪烁,后面的事全是义父告诉他的。   出身名门,他本该无忧无虑长大,像他爹那样做个正道大侠,日日行侠仗义,快意人生,可谢苍海让一切变了轨迹。   骆回遥紧紧捏着手中的酒杯,用力地骨节泛白。   这时,楼道口出现一抹倩影,楼微雨从楼梯上婀娜走下,端的是一副花容月貌,眉眼间还萦绕着温婉的贤良。   她盯着他寥落的背影,眸中神采转为怜悯心疼。   莲步轻移,她在他对面坐下,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骆回遥抬脸,眸中挣扎随即消失地无影无踪,“你怎的还不睡,时候不早了。”   “你不是也没睡么,为何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楼微雨怔怔地瞧着骆回遥,她平时压根不敢这么瞧他,但此时,她敢。   他一对上她的眼睛便想退,她的眼睛清澈地像是看穿了一切,从他见她的第一面起,他就有这种感觉,以至于他一直不敢跟她对上视线。   “睡不着罢了。”他仰头饮尽杯中烈酒。   “我也睡不着。”她跟着仰头喝了半杯。   他停下手,静静地看着她,她整个人好似夜里开出的曼陀罗,美得高贵圣洁,还平易近人。   教里人都说冬茉舞如何如何美,其实他更喜欢楼微雨的美,喜欢她身上的静,在她身边,他的心能快速安静下来,犹如风里飘摇的旅客在迷茫孤寂时找到了归属。   他的身份,两人心照不宣。   他不懂她为何要一次次帮自己隐瞒,他其实害了许多拜日教内无辜的人。有时他不想,他也不愿,但事实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可他又何尝不无辜,若不是谢苍海,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造化还真爱弄人。   “你大可不必如此,往后该如何便如何。”   楼微雨微微一颤,她仰头,眼眸里含着雾蒙蒙的水珠,衔而不落。   “我愿意。”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她这句话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那些相对无言的时光化成种子,在这潮湿的夜色里开出了花,尽管它开的不是时候,但终归是开了。   骆回遥伸手想握楼微雨的手,这是他第一次回应她。   “你们两个怎么坐在这里?”薛因梦一踏进客栈便看到了这两人,当时她根本没细看,她要是细看之后肯定不会出声。   一听这声音,骆回遥飞快收回了手。   薛因梦当即就想给自己一巴掌,她破坏他们俩的单独约会了,而且看样子进展不错。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看到,把我当空气。”她说完便提起裙摆往楼上跑。   她的出现给了两人当头一喝,拉出了两个即将陷入情爱的人。   骆回遥冷冷地望着薛因梦的背影,这么晚,她是去见义父了么。   楼微雨此时的想法与骆回遥一致,她能猜到薛因梦去见了谁,她会帮骆回遥,但她不允许有人伤害教主。   她喜欢薛因梦,喜欢她跟妹妹一样地粘着自己,但她也很清楚,该下手的时候,她绝不会手软。   *   薛因梦走过拐角停住,忍不住转身探出脑袋望了望。   没想到,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会有进展,还是这么隐秘的进展。   “要命。”她狠狠拍了一下额头,忘记问梁云朗骆回遥的事了。   虽然楼微雨连着对付了她两次,但她始终还是舍不得她这个姐姐,她真的好,可她的心思她也总是猜不透。   薛因梦叹了口气往屋子里走,他们俩要是对立面,将来还指不定会怎么样,有发展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像她和谢羽笙。   关上房门,她看也没看就开始解腰带脱衣,时不时还哼几句忧郁情歌。   “你脱衣是要向本座投怀送抱?”冷冽带刺的声音在房里一处响起。   !!!   这个声音,薛因梦看向声音来源,谢羽笙就坐在窗边,一脸阴沉地看着她。   “教主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她急忙拉起衣衫。   我的天,她刚刚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了,不过她怕什么,这衣服一共三层,她才脱了第一层,第二层敞开了而已,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现代短袖比这长衫可是厉害多了,他都没怎么,她在大惊小怪个什么劲。   “本座要休息也不见你来伺候,去哪儿?”谢羽笙问地漫不经心,黝黑的眸子直盯着她,一点也没觉得不妥。   薛因梦拉着自己不整的衣衫,脑中灵光一现,自己要不来个□□,然后她果断脱了中衣。   谢羽笙:“……”   “我只是出去见见世面,毕竟我小山村里来的,看什么都新奇。”   她当然不敢告诉他事实真相,说起那个亲爹,她到现在都没办法接受,但她不接受也不行,梁峥的存在感一般人比不了。麻蛋,还平白无故多出个未婚夫来,真是狗血。   谢羽笙走了几步在椅子上坐下,尽管是在客栈,但他那随意一坐就跟坐在议事大殿里一般,该有的气场一点不少,“本座让你勾引的人呢,怎么,翅膀结实了,把本座的话当耳旁风?我看你明天是不想吃饭了。”   又是不吃饭,他除了用毒和不吃饭罚她就没点新意。   薛因梦觉得累了便想坐下,一坐下又觉得自己这身份不太对,立马站了起来。   “坐。”谢羽笙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谢教主赐座。”薛因梦在谢羽笙对面坐下,她第一次觉得这椅子坐着不舒服,危机四伏,如坐针毡,“教主,你觉得我长得美么?”   谢羽笙回地毫无犹豫:“丑。”   薛因梦不由翻了个白眼,默默在心里将他骂了一百遍,“既然我长得丑,那你为什么还让我去勾引梁云朗,让茉舞姐姐上不好么,几率大,效率高。”   “你这么不听话,我要你何用?”谢羽笙幽幽从怀中拿出了一只雪翎把玩。   薛因梦一看他那动作“腾”地一下站起,她捂着脖子讨好道:“教主息怒,教主息怒,动怒对身体不好,何况你身上还有伤,动怒容易裂开伤口。”   谢羽笙听得薛因梦这求饶,心情好了点,她是在为自己开脱,但也顾忌到了他的身体,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眸中流光溢彩。   “不对你动怒,难道对你动情?”   薛因梦双眼一亮,故作娇羞道:“好,好啊。”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谢羽笙一扫她那副期待的模样,忽地笑了起来,笑地魅惑众生,他收了羽翎,柔声道:“你过来,我试试看。”   对上那好看炸了又隐隐透着诡异的微笑,薛因梦背后一凉,飞速摇头,“不了不了,我有自知之明。”   谢羽笙敛了笑意起身:“时候不早,本座回房休息了。”   薛因梦站在原地低头应道:“恭送教主。”   “哼!”谢羽笙冷哼一声出了房门。   “嘭!”房门在哭。   嗯?   甩门甩地这么响,他是不是又生气了。薛因梦快速爬上榻,拉起被子将自己一盖,管他呢。   *   “狗血。”躺上床后,薛因梦想着梁峥和梁云朗的话,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奇葩身世,越想越狗血。   空间站:狗血的人看什么都狗血   薛因梦:你们这群无耻老贼又在看我笑话。   空间站:我们只是在记录数据,1728不要误会。   薛因梦:你们一定知道我的身世,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还让我自己走,什么鬼剧情。   空间站:我们只有基础设定,后面剧情全靠你自己,全部告诉你,你听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刺激了。   薛因梦:我擦,真是好刺激,呵呵呵。   空间站:那你还想不想看看梁因梦经历了什么?   薛因梦:废话!资料发来!   “……”梁因梦所经历的一幕幕在薛因梦眼前播放,她呆了。   梁峥真的有当她是女儿么,她跟工具人有什么区别。   梁云朗真配不上她。   ……   第二天一早,薛因梦特地抹了胭脂去谢羽笙的房间,昨晚他带气而去,她说什么也要哄哄他,毕竟他不仅是教主还是男主。   “咚咚咚。”薛因梦敲响了天字一号房的房门,“教主你在吗?”   没人回应。   故意不理她?他应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哐当”,冬茉舞从隔壁走出,冷淡地瞥了薛因梦一眼,别扭地说,“教主一大早便去练剑了。”她说完就走,留给薛因梦一个好看的后脑勺。   “……”薛因梦挑了挑眉,冬茉舞这么看还挺可爱的,比之前高冷的时候更美,还有点烟火气。   他一大早去练剑?   他不是都用羽毛当武器的么,什么时候改用剑了。   说到剑,她又想起了那把听着极度像是在立flag的剑,“碎梦”,真踏马有暗示意味。   薛因梦快步下楼,展戈正好从外头回来。   他见她行色匆匆不由暗忖,她大概是急着去找教主。   “梦姑娘早。”   她一把拉住他问:“副教主,你知不知道教主在哪里练剑?”   展戈看着她的手顿了会儿道:“教主在西郊城外的竹林里练剑。”   “好,谢谢。”薛因梦一路提起裙子跑出客栈,她觉得自己此时有些莫名其妙,分外想见谢羽笙,想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   按照展戈的指示,薛因梦到了竹林,这里没有其他人,就谢羽笙一个在,一袭白衣在竹林间翻飞。 第24章 被他苏到了   竹叶在剑气中飞扬,生生被削成了细丝,翩然的白影被一片嫩绿衬地尤为显眼,而那把名为碎梦的剑,在他手中舞地极为好看,剑光流转,泛起千层雪光,激起万堆风浪。   剑气混合着杀气在顷刻间弥漫。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原本还算平稳的剑势中满是杀气,带着周遭的风速都快了一倍。   “……”薛因梦站在原地没敢动弹,他剑势转变时,她开始颤抖,浑身发冷。这一定是传说中的杀气。   梁因梦会武功,但薛因梦不会,忘了怎么用武,她就是个普通人,所以身上没什么杀气,谢羽笙一时也没发现她。   等到他发现有人偷看他时,他剑尖一转,飞速朝她掠来,令人窒息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将她整个人笼了进去。   !   我擦。   薛因梦本能往后一退,谁知一脚踩上石块没站稳。   “哎呀!”   千钧一发之际,谢羽笙手中剑势一转往后收起,一把拉住薛因梦的手,一个用力便将她扯到了怀里。   “……”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这算是她第二次吃他豆腐了,还是这么近距离地吃,不过感觉不怎么样就是了,因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不是爱情。   “放开。”谢羽笙的声音清冷无比,比起竹林里肃杀也不遑多让。   “哦。”薛因梦十分乖巧地放开了他,敛眉垂眼,站地规规矩矩。   “你来做什么,偷看本座练剑?”谢羽笙俯身,冷冽地扫了眼薛因梦。   薛因梦急忙摇头解释:“不是不是,是副教主说教主没吃早饭,我担心教主,所以来看看。”   “两手空空,你这谎撒得不怎么高明。”谢羽笙执剑转身,一身白色劲装在竹叶的翻飞下甚是好看,连带这景色,美地就像一幅画。   薛因梦嘟起嘴朝他做了个鬼脸,小心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怎一下子就给她甩脸色了。   他以前虽然也没给过她好脸色,但她总觉得他在逗她,调笑味比较重,可这次明显不一样,他整个人都很冷。也许无事发生,只是她女人的第六感在作祟而已。   “教主,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说,我发誓我一定改。”   她从小到大只在父母面前乖巧做人,在别人面前还真不会这么卑微。   谢羽笙走地不快也不慢,始终和薛因梦保持着一定距离,他在气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心头那股萦绕不去的东西,姑且可以称之为怒气。   他对她原是利用居多,想利用她反击梁峥,然而现在事情似乎偏离了他的预想。他并不喜欢变化,尤其是自己的变化。   “你在那儿看了那么久,学会什么了?”   薛因梦一愣:“啊?我都没看清楚。”   “所以你要我再练一遍给你看?”他音调一转,在一个点后上扬。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她立马摇头。   他忽地转过身问:“你会舞剑么?”   “我连武功都不会怎么可能会舞剑,不过教主要教我舞剑的话,我一定好好学!”   薛因梦见谢羽笙转了话题也就跟着他转了话题,估计那个问题他是不想回答了,也罢,反正男主的心思就是这么难猜,她甚是觉得他拿了女主的剧本。   “你想学武?”谢羽笙挑眉,静静地看着薛因梦,但这安静里却有一丝窒息的压迫。   薛因梦本来想说是,因为她特想装比,一看谢羽笙的神情,嗯……直觉告诉她她,她该换个答案。   “其实也不是那么想,就是觉得会耍剑很厉害,有那种装比的感觉。”   谢羽笙蹙起眉梢:“你说什么?”   “我说教主的武功非常厉害,大家都觉得你能拿武林大会第一名。”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他轻哼一声:“过来,我教你舞剑。”   薛因梦闻言飞快摇头,要是换了平时她肯定答应,但他今天这状态就算了,她害怕。“还是不了,我这么笨学不会的。”   “你在质疑我教人的能力?”   “我不是我没有我也不敢。”   薛因梦老老实实走到谢羽笙跟前,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她局促地手脚施展不开,只能僵着身体。   “转过身去。”   “哦。”   她听话地转过身,背对着他,大概是小说看地多,她总觉得他会给她一剑,然而她就狗带了。   然而事实跟薛因梦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抬手将碎梦剑递到了她手中,可以她的力气根本握不住它,这剑太沉,她的手劲不行。   就在她拿剑往下垂的时候,他握住了剑柄,她的手在剑柄后段,紧挨着他的手。   她愣愣地看着两人想握的手,心跳在一瞬间往上蹿起,这是什么神一样的发展。   “你懂怎么调动真气么?”   “不懂。”   “废物。”   “……”   他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抬高了她的左手作势捏出剑诀。   “教主……”他靠地有点近,她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仿佛小鹿乱撞一般。   他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手别用力,跟着我。”   “……嗯。”她此时有种脸要僵了的错觉,虽然看不到两人整体的姿势,但她能想象地出,造型一定很暧昧。   “弯腰。”“矮身。”“往右跨出去。”“身子后仰。”   后仰的那个动作,她看到了他的脸,因为他低了头,四目相对,她猛然觉得脸上烫地慌。   他带着她在竹林里舞起了剑,大概是有他这个高手在,剑势行云流水,有女子的柔情,也有男子的刚劲,白裙的下摆与白袍的下摆时不时便会交缠。   然而又一个后仰,她用力过猛撞上了他的胸膛,那触感,她开始想入非非,心头被一点甜甜的酥麻充斥。   他苏起来的时候还真是苏断腿。   谢羽笙再次冷了声音:“集中精神,你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身后温度骤降,她即刻将脑子里那点旖旎的想法抛了出去。   越到后面,她离他越近,到最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怀里,剑势的走向也是他在控制,剑气带着满地飘落的竹叶飞舞、旋转。   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甜到了。   他低头淡淡觑着她的头顶,她此时在想什么他都不用猜。   她身上的清香顺着竹叶清浅的味道进入他鼻尖,这是他头一次感受到安心两个字。   教她舞剑不过是他心血来潮,但他的心情反而好了不少。   收了剑势,他停下动作,她跟着一停。   “结束了么?”她没敢转身,心头涌起一缕失落,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真是意犹未尽。   他往后退了一步,嫌弃道:“难不成你想继续?”   想,非常想。   “我不敢想,随教主喜欢。”   谢羽笙冷哼一声收了碎梦,转身往出口走去。   “……”真是搞不懂这个心比海底针还恐怖的男人。   *   三日后,武林大会正式在乾鼎山庄召开。   这日清晨,薛因梦还在梦里就能听到窗外人声鼎沸,直把她吵地睡不着,分分钟起来想骂人。   她将被子往脑袋上一蒙,然而外头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非要吵地她起床不可,她忍无可忍只得起床。   洗漱完毕后,薛因梦黑着一张脸去二楼大厅用早饭,毫无疑问,她又是最后一个起的。   没有为什么,都是习惯,他们是习武之人需要早起练武,可她不一样,她对自己没有要求,虽然会武功更好,但不会其实也没什么,还不是走过来了。   谢羽笙优雅地用着早点,吃地像个贵族,冬茉舞就更不用说了,那张脸自带气质。   每次在他们面前吃早餐,薛因梦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她个人是觉得,吃饭吃地尽兴就好,这也要优雅那也要优雅,她好累。   “武林大会快开始了,兄台你什么时候走?”   “我啊,不急,反正今日一些好手都不会出场。”   “是么,难不成你还想直接挑战梁公子?”   “我倒是想啊,可惜没那个本事,能拿个前十就不错了。”   薛因梦喝着喝着就忍不住往邻桌聊天的两人看去,梁云朗这一世倒是厉害,想起第一世他跟自己被浸猪笼的场景,薛因梦感慨地连连摇头。   真是物是人非。   不过,她是那个物。   谢羽笙见薛因梦一直朝两人看,放下碗筷后开口,“茉舞,待会儿你陪我去乾鼎山庄。”   “是。”冬茉舞先是看了谢羽笙一眼,随后又看了薛因梦一眼。   她如今对谢羽笙的喜欢没当初那般浓烈,以前他没喜欢的人,她觉着自己有机会,可他现在有了,她慢慢也就放下了   她并不想做一个让自己都讨厌的人。   她看得出教主在置气,至于缘由她不懂,不过她清楚一件事,教主在用她气薛因梦,她乐地配合。   展戈还以为薛因梦去了竹林以后会跟教主和好,结果,嗯?   教主又开始了,这两人一有什么,他就找冬茉舞陪他,他到底什么意思。   薛因梦听得谢羽笙的话忍不住转过头来,他的行为真是让她摸不着头脑。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两人一起练情意绵绵剑,感情升温到不行,怎么今天又来这一招。   呵呵,不带她就不带她,说的好像她稀罕他带一样,她自己也可以去看。   然而谢羽笙像是知道薛因梦在想什么,他对着她道:“其他人都能去,但是你不行,在房里好好待着。”   “为什么我要在房里好好待着,我连出去看比试的自由都没有了?”薛因梦气地扔下碗筷,仰起脸对上谢羽笙。   他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因为我是教主,你得听我的。”   说得好有道理,她无法反驳。   薛因梦深吸几口空气调整心头火气,“哼!”她学着他昨日冷哼的样子上了楼。   “我们走。”谢羽笙瞧也没瞧她。   “是。”冬茉舞跟着起身。   展戈一脸哀伤地坐在原地,他真难。   薛因梦气呼呼地走在走廊上,他是教主怎么了,她就是不听,再说,她可以拉上展戈,他怎么说也是副教主。   “因梦,你和教主又怎么了?”楼微雨从对面走来,眉眼间一片柔和。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他比我来大姨妈的时候都要喜怒无常。”薛因梦撇撇嘴。   楼微雨忍不住低头一笑:“既然教主让你待在屋里,你便待在屋里吧。”   “等等。”薛因梦一把拉住她,正色道:“微雨姐姐,我有话想跟你谈谈。” 第25章 骆回遥的身份   两人进了屋,薛因梦开口摊牌,“微雨姐姐,其实你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吧?”   楼微雨还真没料到薛因梦会说地如此直接,一向覆脸的温柔在一瞬间凝固,犹如一张上好的面具,被无情的事实切成了两半。   然而薛因梦并没有因此停下,她继续道:“还有大护法骆回遥,他可以说是我的义兄,对么。你知道,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而且还帮他隐瞒了不少事。”   指尖夹了一根银针,蓄势待发,楼微雨淡淡道:“你为何要说出来?”   薛因梦眼尖,不过她没戳穿她,而是上前一把握住楼微雨的手,她直视她道:“因为我懂你的心,帮他的同时你肯定伤了不少教中弟子。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心里一定不好受。而我和你一样,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背叛了自己最亲的人。”   楼微雨被她这一握,立马收了指尖银针,“你爱上教主了?我以为你一直在做戏。”   薛因梦摇摇头,笑地可人,“我见他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了,做戏当然有,但是真情也有而且更多。”   关于这件事,她早便想和她摊开聊,只是一直没机会。   “那你和梁云朗,你们不是定亲了么?”   “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他,定亲也不是我定的,有那么一个爹,我什么事没得选。”薛因梦松开手,改为搭着楼微雨的肩,“微雨姐姐,我知道你害过我两次,可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是在帮骆回遥。”   “我……”楼微雨垂下眼帘,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薛因梦拍了拍她安慰道:“其实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骆回遥怎么说也是我义兄,你帮了他也好。我来这里的最初目的确实是为了杀教主,但我不会这么做,便是我爹来,我也这么说。”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她看着她微微出神,不懂她今日坦白的目的何在。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好姐姐,好了,现在我们说开了,以后你帮骆回遥的时候能不能事先知会我一声,我真怕自己稀里糊涂就被教主杀了。”   楼微雨垂首自责道:“因梦,我……对不起。”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们从现在起冰释前嫌,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带我去看武林大会,怎么样?”薛因梦眨巴着眼睛卖萌。   她这么做也不算是在冒险,而是在赌,她虽然会为了骆回遥推她出去,但平时绝对是将她当做妹妹看的。   多一个姐姐哪里不比多一个背后捅刀的人要好。   楼微雨对上她清亮的眸子,温柔重新爬上了她的面庞,她亲昵地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不行,教主吩咐过,你不能出去,违抗他命令的后果你也清楚,上次做哑巴的滋味不好受吧?”   做哑巴……   薛因梦想起之前那事就憋屈,谢羽笙的性子确实喜怒无常,她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只要一个不高兴就拿自己试药。   问题是……她期待了这么久的武林大会哪里能错过。   “那,我不求你和我一起去了,免得连累你。我自己一个人去,我发誓,看一会儿就回来,不会太久的,你帮我兜着点好不好?”末了,她摇着她的手撒娇。   然而楼微雨并不吃她这一套,虽然她看得出教主对她不一般,但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考量,“不行,我不能答应。”   “我要真打定了主意,你看不住我的。”   “你说的,看一会儿就回来,我陪你去。”楼微雨拗不过她点了头,但她自己也想去看一个人,去确定一件事。   “嗯。”薛因梦使劲点头。   “走吧。”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   两人顺着人流一路到了乾鼎山庄,十二城里都有这么一座山庄方便武林大会举行,而今年,它便是举行地,也是英雄豪杰最向往的地方。   只要梁峥退位,有能力的人就有资格做武林盟主,当然,他们的实力得在武林大会上排进前三,然后由几位德高望重的大侠选举产生。   楼微雨和薛因梦两人还没换衣服,在人流里白地显眼,一看就是拜日教的人,但她们俩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反正梁峥定了规矩,没人敢在这里动手。   薛因梦看着面前的乾鼎山庄感慨,到底是武林盟主主事的地方,建筑和设计都非同凡响。那晚自己来去匆忙没注意,又是在晚上,可现在大白天,她终于将山庄看了个大概。   一个字,大,三个字,非常大,跟她想象中的皇宫差不多,典雅而雄伟,怪不得能在这里举行武林大会,再看今天这人流,多到不行,就是一个二个看她们的眼神有点怪。   薛因梦高傲地扬着脖子从人群里走过,直接忽视那些诡异的眼神。   武林大会在山庄最中间的场地里举行,有一处四方的擂台,大约有一百平米,擂台地面上画着繁复的花纹,周围围着木栏杆,栏杆上挂着红带子。   这擂台确实跟电视剧里的差不多。   再看周围,看台上一片五颜六色,什么帮派都有,据说每个帮派都讲究服装统一,而这些统一服装的人聚集在一起就会很显眼。   反正薛因梦是看不出谁谁谁是什么门派,毕竟她对这里的门派不熟。不过光头男一定是少林寺,其他就全靠想象。   等到薛因梦跟楼微雨挤进比试场地时,擂台上正有两人在比试,只听得拳风刚猛,拳拳到肉,看样子都是厉害的大佬。   “微雨姐姐,你认识这两个人么,他们是不是很厉害?”   “不认识,武功平平。”   “啊?”是她太菜了么。   薛因梦不可置信地看向楼微雨,难不成她也是高手。印象中,她只见过她甩银针,剑法什么的就没见过,可能高手都深藏不露。   “嗯。”楼微雨不懂薛因梦为何对武林大会有兴趣,她看地津津有味,她却在担心。   这次教主下山,他一定会趁此机会报仇,至于具体怎么做,她还不知道。   她之所以会陪薛因梦来乾鼎山庄其实是为了见他。   “会武功就是好。”薛因梦看地星星眼,她要是有两下子她也上去打,当然,只跟女的打,跟男的打她觉得不行。   “或许吧。”楼微雨叹了一声。   薛因梦视线乱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梁峥,毕竟是武林盟主,位置都是C位,不想看到都不行,紧接着她就看到了梁云朗,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劲装,长发用一根黑色发带系着,利落潇洒。   再然后,她看到了孙秋桐,她的位置就在梁云朗身边。而且两人怎么说呢,看起来和还挺登对的,尽管自己是梁云朗的未婚妻,但她完全没做未婚妻的自觉。   她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攻略谢羽笙,管梁云朗和谁在一起,有人配他也好。   想是这么想,可惜他们之间有个问题横着,梁因梦是梁云朗的未婚妻,她就这么跟谢羽笙走了算怎么回事。   此时谢羽笙就坐在看台上,坐地光明正大,看地光明正大,他还真不怕梁峥会对他下手,毕竟这里普通人太多,真打起来会伤及无辜,梁峥这个伪君子绝不会冒险,而且他自己定的规矩,自己肯定要守。   他随意一瞥,视线牢牢定格在人堆里的薛因梦脸上,她还敢真敢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冬茉舞和展戈在谢羽笙身侧一左一右站着,骆回遥不知去了哪儿。   楼微雨一眼便看到了谢羽笙,自然也看到了骆回遥不在,她心想,他会去哪儿,去做了什么。   她不由开始发慌。到了这儿,她隐约能感觉到,他的心思越来越重。   “微雨姐姐你怎么了?”薛因梦见楼微雨脸色不对还以为她身子不适。   “我没事,你不是说看一会儿就走么,有一会儿了,我们走吧。”楼微雨勉强笑了笑,她得去找骆回遥。   “嗯。”薛因梦是喜欢待在这里看比试,不过她是求着她出来的,自然不能让她难做。   不过更可怕的是,她刚刚瞄到谢羽笙了。   他一个拜日教的教主,传说中的大魔头,居然就那么大大方方地坐在那儿,周围一圈人杀气腾腾,她看着都吓人。   两人视线对上,谢羽笙眉间一收。   “微雨姐姐我们快走。”薛因梦吓得拉上楼微雨就跑。   两人朝着人流涌入的相反方向离开。   梁峥自然也看到了看台上的谢羽笙,毕竟他坐的位置那般显眼,看着他,他就像是看到了他母亲,一丝怨恨在心头浮现,搅地他捏紧了拳头。   同样,他也看到了人堆里的薛因梦和楼微雨,时机来了。   *   梁峥交代几句后离了座位,梁云朗代为评判。   乾鼎山庄的某个房间内,梁峥背对着一群黑人站着,出声浑厚,“你们几个听清楚了?”   黑衣人齐声道:“听清楚了,属下定不辱使命。”   “去吧。”   “是。”   一群黑衣人快步出了房间,穿着一身黑衣的年轻人从帘内走出,他脸上覆着一块面巾,只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眸子。   “义父。”   “你回来了。”梁峥见着他,眼角掠过一丝慈爱,并不全是虚假。   他的声音很淡,没什么起伏,“是。”   梁峥踱了几步在椅子上坐下:“我刚派了人去试谢羽笙,试试他有没有对梦儿动心。”   “我觉得他动心了。”男人顿了顿道。   梁峥拿起手边的茶杯摇头,他捏着茶盖轻轻摩挲,“不,你觉得没用,还是得试一试才清楚,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他应了一声:“嗯。”   “眼下没什么任务给你,你姑且先回去,省得他们起疑。”   “是。” 第26章 英雄救美   擂台上的比试如火如荼,台下喊声嘈杂,人流涌动,谢羽笙离了看台,展戈和冬茉舞没走,不过两人挨地也不近。   展戈坐得端正,看似目视前方,然而他眼角的余光却总往一边飘。   冬茉舞坐得优雅,表面上稳如老狗,实际上内心慌得一笔。她很清楚展戈的心思,毕竟他明里暗里说了不下百次,以前从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却让她乱了。   看清谢羽笙对薛因梦的心意后,她对他算是彻底死了心,可就这么接受展戈,她觉得荒唐。   “别挤别挤,你们挤什么呢!”   “你小子都在前头看那么久了,还不许我们瞧瞧?”   “这冷美人比孙姑娘更美。”   谢羽笙看比试喜好风景极佳的位置,所以他挑的地方自然显眼,而冬茉舞坐的位置更显眼,她一入座便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尤其是男人。   之前碍着谢羽笙的面他们还不敢看地太放肆,可谢羽笙一走,他们便肆无忌惮了。   说起来,江湖上向来只有美男排行榜,不曾有过美女排行榜,只因参加武林大会的女侠太少,但今年参加武林大会的女侠有百来个,元安城里的人便私下弄了个美女排行榜。   今日之前一直是孙秋桐排第一位,美貌与实力兼备,不过冬茉舞一来,这名次待会儿就得变。   单论美貌,孙秋桐娇俏有余,而冬茉舞则是冷若冰霜、洁若冰雪,全身上下都带着一股高雅不可侵犯的气质。   对于这类女子,一般男子都无法抗拒,但想不想得到她就要另说了,毕竟冬茉舞是拜日教的人,而拜日教在江湖中素有“魔教”之称,纵然他们有贼心但奈何没贼胆。   “这位姑娘,你许了人家没有?”一位器宇轩昂的蓝衣少侠拨开人群走出,背后背着把古剑,他和别人不一样,远观并不能满足他,他想要就会主动争取。   然而冬茉舞瞧也没瞧他,视线依旧在擂台上。   她无视他,年轻人也不恼,毕竟这么美的美人,有点脾气也可以理解,他受得住。   “我叫邹泉流,是小和山邹大侠的独子,来武林大会也是想闯出一片名气,你今日没听过我的名字不打紧,等武林大会一结束,我便会小有名气。”   任凭邹泉流如何吹嘘自己,冬茉舞愣是半点余光也没施舍给他。   前一个喜欢的人太优秀,这后面挑人就难。   冬茉舞在心头叹了口气,冷着脸转向展戈,“不看了,我们回去。”   展戈一脸欣喜,语带结巴,“好……好……”   *   薛因梦和楼微雨出了乾鼎山庄往回走,两人都有心事且都在想男人,但方向不同,一个在担心对方会做什么,一个在想怎么攻略对方。   人在想事便说不了话,一路沉默。   乾鼎山庄到钱来客栈有大段距离,往大路走耗时,于是两人抄了小路。   眼下日头升得正高,周遭粉色杏花将春意开地妖娆,浮香阵阵。   两人行至一处偏僻地,微风变速,前头忽然从高墙上跳下一群黑衣人,他们穿着的衣裳上没什么标志,看不出是哪个帮派的弟子。   薛因梦虽初入江湖,但经过几日观察总结,她还是看出一些经验来的。   这里每个门派都穿统一服装,因为审美不同,每个门派的衣服款式也不同,有最简便的单一颜色,也有花里胡哨的五颜六色,而后者反而是最好分辨的,因为颜色堆地丑,过目难忘。   不过为了区分单一颜色,撞色的门派会在背后和身前绣上门派标记,方便让人认出。   就说他们拜日教,身前靠心口的位置处有个金丝绣线的小太阳,而太阳便是他们的教徽。   这些人身上什么标记都没,花纹也没,那他们的身份就非常值得探讨了。   楼微雨反应快速,一把将薛因梦护在身后,这是下意识的动作并没有经过思量。她看得出,这些人来意不善,而且不是好对付的主儿,应该是冲她们拜日教来的。   尽管梁峥规定过武林大会期间不得寻仇,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有些人就喜欢走钢丝,为了报仇什么都可以不顾,包括自己的性命。   薛因梦被楼微雨刚才那个保护的动作弄地心头一阵感动,还好自己跟她摊牌摊地早,不然现在什么情况真不好说。   “因梦你先走。”楼微雨绷着脸,袖中银针一滑落到手中。她虽然武功一般,但银针使地还可以,而且她懂药理,知道如何下针会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我……”薛因梦面露犹豫,她当然不是什么圣母,这几人看起来不像好人,能逃她为什么不逃。   可她也清楚一件事,她今天要是逃了,一旦楼微雨出了事,下半辈子她绝对会活在悔恨中,良心不得安宁。   一旁的大树上,谢羽笙看戏看地兴致盎然,他不是不想出手救人,而是想看看薛因梦会怎么选。   “啧啧啧,想不到这小道上还有这样两个美人呢。”领头人直盯着薛因梦和楼微雨看,嘴角噙了一抹邪佞的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嗯?   听这话,他们不是冲她们俩魔教人的身份来的,而是冲着她们的美貌?   没想到她遇上了色鬼。今天是什么不宜出行的日子,真背。   如果他们想杀人,那他们日后一定难逃梁峥的惩罚,但如果是调戏良家妇女,那后果就待定了。   “你们别过来。我姐姐武功很厉害的,她能吊打你们一群,劝你们别自找没趣。”薛因梦扯着嗓子喊道,她没胆也要上。   “哎呀,我好怕啊,小娘子,有什么武功全使出来,小爷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俩能使出什么花招。”领头人一脸狞笑,说完还舔了舔自己肥厚的嘴巴。   薛因梦看地那张倒胃口的脸直想吐。呕。   这是一群什么江湖败类,可惜她看不出他们是什么门派的。   “别废话了,你快走!”楼微雨说着将薛因梦使劲往后一推,薛因梦被推地一个踉跄。   她刚推完她,手中银针便“唰唰唰”出了手,一共八根,全对着准了对面八人的要穴。   她们出来地急,她身上根本没带多少银针,也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薛因梦站稳后拔腿就跑,飞一样地往小道上狂奔,她跑得快去找救兵比在那儿拖累楼微雨要强。   楼微雨出手是准,可惜她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对方的武功要比她高得多,而且速度也够快。   不是每个黑衣人的武功都高,但领头人的武功显然不弱,而他躲过了她的银针。   谢羽笙正要想出手帮楼微雨,刚拿出羽翎便瞥见了骆回遥的身影,他眸光一动,随即一点枝丫往薛因梦跑走的方向追去。   武功稍弱的五个黑衣人被银针封了脉门倒地不起,领头人见状冷笑一声,“你们两个去追那个逃跑的,这个归我。”   “是。”两名黑衣人应声后飞快掠了出去。   领头人一欺近,楼微雨自然也就没了优势,毕竟她的优势是银针,而眼下只剩一根银针,至于其他拳脚武功,她真的一般。打普通人可以,打这种高手不行。   楼微雨倏地往后一退,扬手撒出一层白色药粉,如细雨般绵密罩了过去。   谁知领头人似乎早已料到她的举动,在她出手之前便屏了呼吸,只见他身形微动飘至她跟前,出手一抓紧扣她纤细的手腕,接着顺势一转,将她整个人带到了怀里。   演戏是演戏,但这美人也确实也美,自己享受一下软玉温香的滋味也没什么不好。   “小美人 ,你真香。”他俯身深深嗅了一口她的发丝。   “你放开我!”楼微雨被扣地动惮不得,想逃也逃不了,他的手劲儿很大,用力地像是要捏碎她的腕骨一般。   被一个陌生男子这么抱在怀中,还被碰了几处,她羞愤欲死,紧紧捏着最后一根银针。   “美人当前,我为何要放?”   骆回遥赶到时,见到的便是楼微雨被人强制揽在怀里的场景,他眉间一凛,周身杀气尽显。他不是什么善类,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有好的,也有坏的。   纵然他知道这是梁峥试探谢羽笙的陷阱,可他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长剑若闪电般出鞘,锋利的剑刃在日光下闪着银光,剑光一过,领头人的头颅便被生生削了下来。他只剩一个身子站在那儿,乍一看有些恐怖。   楼微雨兀自反抗着,骆回遥上前一把掀开了那具无头尸体。   她恢复自由后转身一瞧,花容失色,“啊!”   “别怕,他已经死了,是我。”这是骆回遥头一次说话如此温柔,温柔地有点僵硬。   楼微雨眼中遽然来了泪意,水意盈盈,她往前一扑便抱住了他,骆回遥被她抱得一愣,鼻尖只闻一片香味袭来。   她是医侍,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草药味,淡淡的,好闻地让人心安。   骆回遥下意识便想推开楼微雨,一想她受了惊吓眼下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便没动作。他呆了会儿,缓缓抬起手,不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像是在说,不要怕。   楼微雨想,他没推开自己又难得安慰她,不由就抱地紧了点。   “……”骆回遥的手忽地停住,身子愈发僵硬,他面上一阵局促,微微发红,然而楼微雨显然不明白他此刻是什么情况,她只想在他怀里静静待一会儿,她刚才真的怕极了。   她在他怀里哭地身子一抖一抖的,削瘦的肩膀在他身前轻轻震动,柔柔地惹人怜惜。   他皱起远岱浓眉,刚才下手太快,太便宜那人了。 第27章 两男一女修罗场   尽管薛因梦拼了命一般地跑,可两名黑衣人不消片刻便追上了她,而且越追越近。   谢羽笙在一处檐角上下落,手中羽翎飞出,快若利箭,直直扎进黑衣人的后背,两人应声倒下。   耳畔风声呼啸,气流如刃,她生平第一次跑这么快,快地耳蜗生疼,双腿发酸。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慢不得,慢了只会耽误救人的时间。   从小巷子进入主街道,视线豁然开朗。   “哎呀。”她迎面撞上一人,这味道……   “教主?”薛因梦猛然仰头,来人果然是谢羽笙,她心头一阵激动,泪水夺眶而出,她拉着他的手急道,“教主不好了你快去救微雨姐姐有人要害我们!”   “嗯。”谢羽笙快速抽回手,风轻云淡地扫了她一眼,他还道她是为了自己活命才逃走,可事实上她是回来搬救兵。   他猜错了,她的心没那么毒,脑子也没蠢到无可救药。   “嗯什么,你快去救她啊!晚了就来不及了!”薛因梦急地不行,可谢羽笙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怎么都不着急,楼微雨不是他的侍女么。   谢羽笙淡淡道:“我没空。”他说着径自往前走,而那方向正是他们下榻的客栈。   “没空?你有没有搞错,微雨姐姐正在对付一群她对付不了的人,你居然说你没空?!”薛因梦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上前一步抱住他的手臂,她头一次如此生气地瞪他。   谢羽笙挑眉,并没有甩开她。   这两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自然引地一些人议论纷纷,城里人大多去了乾鼎山庄看武林大会,但有不少人在茶馆里听戏,而这些人大多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   旁边便有一个大茶馆,里头坐满了中年人,有男有女,还有几个孩童。   说书先生作为武林大会的实时播报员,说地那是眉飞色舞,各种添油加醋,将原本几招便结束的比试说地惊天地泣鬼神,引地听众情绪高昂。   “由阎罗手张昌钟对五毒圣女晏碧绯的第八场比试可谓精彩至极,早便听说这两人之间有过一段情,上了擂台那叫一个相逢恨晚,男的招招打情,女的频频骂俏。”   “哦~”众人惊叹。   “两人打着打着便抱在了一处,张公子一番情话说地他人潸然泪下,晏姑娘听地更是芳心暗许,于是两人弃权下台。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殊不知,这美人有时候也难过英雄关,你们看,那些个排名前几的少侠大多都有心上人,就是这个理儿。”   众人听地瞠目结舌,随后纷纷鼓起掌来。   “梦儿?”   梁云朗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他本并不想在街上喊她,可他一见她这么拉着谢羽笙便忍不住了,心头有怒气燃烧。   江湖中不乏俊男美女,美好的爱情故事不少,然而狗血的爱情故事更多。   茶馆里其中一人往楼下看时,一声惊呼,其他几人便悉数围了上来。   “你们看,这不是美男排行榜第二,上届武林大会勇夺第一的梁少侠么?”   “他对面那个男人莫不是昔日美男榜上排名第二的拜日教教主谢羽笙。”   “这两人竟然撞上了。”   “那名女子是谁?”   说书先生趁着喝茶的空隙往下一看,随后脑中全现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   “众位且听我慢慢道来,楼下站着的两名男子想必大家都知道,一个是上届武林大会第一的梁云朗梁公子,也是我们武林盟主的义子,这另一位便是拜日教教主谢羽笙,他从不参加武林大会,那么此次来我们元安城是为何呢,自然是为了美男排行榜,之前谢羽笙排第二,现在成了梁云朗,这如何能让他不气?”   他一说书,一半人瞧了过来,一半人犹自看着楼下的大戏。   “都说正邪势不两立,乾鼎山庄一直是武林正派的象征,而拜日教在江湖上的名头并不好,素来被人称作魔教,但他们也没滥杀无辜,只不过是为钱做生意罢了。至于这名女子,也是拜日教的人,传言谢羽笙有三名侍女,舞侍冬茉舞,一舞倾城二笑倾人,医侍楼微雨妙手回春玲珑剔透,这位便是他最近招的剑侍,姓名性子暂且不祥,外貌算个美人,而我们梁公子显然看上她了。”   薛因梦转身,满脸黑线地看着梁云朗,他怎么回事,不在乾鼎山庄看武林大会反而来这里,还在街上正大光明地叫她,他是傻X么。   谢羽笙缓缓对上梁云朗,两人的眼神都平淡之至,然而平淡之下却是暗潮汹涌,烈地即将要厮杀一番。   气氛好像不太对,薛因梦看看谢羽笙又看看梁云朗。   这两人对视怪怪的,总觉得下一刻会打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为她打架,要是的话,那她回去能吹一辈子,虽然这场争风吃醋很可能是靠女主光环得来的,但她也要吹。   “梁公子。”谢羽笙率先开口,声音泠然如水。   “谢公子。”梁云朗冷声回道,他瞧着他们俩如此亲密的模样便想上去将梁因梦扯到自己身边来。   茶馆里的说书人继续道:“都说孙秋桐孙姑娘对梁公子一片情深,然而梁公子始终未回应她,这里头的关键是什么你们可知,关键便是楼下那位姑娘。所以说,感情这事真不能勉强。但是……梁公子是武林正道的少侠,爱上魔教的人,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呢?”   众人接口道:“难办。”   薛因梦说不出话索性不说,有时候说多错多,安静如鸡更好。   “梁公子如此情真意切地看着我的剑侍做什么,难不成看上她了?”谢羽笙的视线轻轻掠过薛因梦,随后出口挑衅。   梁云朗蹙起剑眉,要不是义父规定武林大会期间不得动武,他现在就想跟谢羽笙切磋切磋。   “谢公子,你难得下拜日山,江湖上认识的人也不多,梁某虽是上届武林大会的第一,不过你若来参赛,梁某必定先接你的挑战。”   谢羽笙哼了一声淡淡道:“本座下山并不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毕竟本座对那些虚名毫无兴趣。”他偏头看向薛因梦,凝视她的眼神近于细雨的缠绵,“我来,只因梦儿想看武林大会,仅此而已。”   他说完反手握住了薛因梦的手,笑意在浅碧色的眸中弥漫,蜿蜒滢滢。   薛因梦:“……”   虽然她十万分期待他和自己表白,但是这个表白好像不太对,有种挑衅的意思,不够真心,听着不舒服。   梁云朗一愣,他还真没料到谢羽笙说话如此直接,也没料到梁因梦会让谢羽笙这么喊她,她没用假名字?   他失望地看着薛因梦,好似她背叛了他们之间的誓言。   薛因梦不是梁因梦,她对梁云朗自然没什么感觉,有的也是第一世认错男主的微妙感情,不过她眼下倒是有点替梁因梦难过。   这么一想,她还真不敢看他,然而她的不敢看在谢羽笙眼中反而是逃避的意思,是面对心上人时的为难。   谢羽笙抬手用力搂过薛因梦,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昨晚你不是让我对你动情么,我现在来了感觉,走,我们回房。”   他搂过她转身就走,转身时还不忘给梁云朗一个挑衅十足的眼神。   “!!!”薛因梦面上一红,下意识扭头看向梁云朗。   修罗场来地太突然了,她纵然不觉得自己是梁云朗的未婚妻,但谢羽笙这么说也太刺激了点。   他是故意的吧,他一定是故意的,他一定看出来了,他看出梁云朗喜欢她了。   谢羽笙的那句话,梁云朗听地清清楚楚,气地他握剑的手开始颤抖,另一只手忍不住便要拔剑。   不,不能动怒,梦儿这么委曲求全是为什么,都是为了让义父扳倒拜日教,他现在动手不是时候,他要忍,一定要忍。   薛因梦对上梁云朗气到发红的眼神,情不自禁别开了眼,这剧情真是狗血,不好对付。   “还不走。”谢羽笙强制揽着薛因梦往钱来客栈走,一路上有不少眼睛在看他,且女人居多。   典型的两男争一女戏码,看的人只会更多。   楼上说书先生往下瞄了一眼继续说:“我们梁少侠不愧是武林盟主的好义子,为了江湖大义甘愿放弃个人的儿女私情。”   “好!”众人适时鼓起掌来。   被谢羽笙搂着走,薛因梦心跳如鼓,快地都要跳出来了,并不是紧张,而是吓得,他从不对她做什么亲密举动,除了上次竹林舞剑,忽然这么来一下,她觉得自己不太行。   下山之后,他对她好像奔放不少。   有阴谋,一定有阴谋。   她不是抖M,真的不是。   “教主,我们还是先去救微雨姐姐吧,去晚了她可能会没命。”薛因梦猛地想起了楼微雨,被梁云朗一搅她差点给忘了。   谢羽笙目视前方道:“她不需要你操心,有人已经去了。”   “啊?”那个人是骆回遥?   这么一想,她倒是明白谢羽笙为什么如此淡定了。等等,他怎么会知道她们遇害的事?   先进钱来客栈,再进天字一号房。   “教主,你是来真的吗?”薛因梦看着谢羽笙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真的。”谢羽笙冷脸上了榻,一脸正色道,“脱。”   薛因梦下意识抓紧了身前的衣襟。他这根本就不是喜欢她,只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他冷然地看着她,幽深似潭的眼中闪着明灭不定的光,让人看不清真实情绪,“不脱?要我亲自动手?”   “……”薛因梦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问:“教主,你是不是吃醋了?”   “是。”谢羽笙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说完他一愣,嗯?   薛因梦双眸一亮,惊喜道:“真的?你喜欢我?”   谢羽笙一见她那副欣喜的表情,心底便无来由地烦躁,厉声道:“我不喜欢废物,不脱滚出去。”   “好的!”薛因梦贱兮兮地回了一句,走之前还特意给他关上房门。他要是真喜欢她,她兴许就脱了,可他不喜欢,那算了,不值得,显得自己掉价。   谢羽笙撩起身前一缕发丝,静静地它们滑过手指。   他方才在做什么。 第28章 她爸借题发挥   薛因梦吹着额前的一缕发丝踏下楼梯,一抬眸便见楼微雨从大门口走进。   一个人?   不是说骆回遥去救她的么,怎么不见他人,还是说救楼微雨的人不是骆回遥?不过看她毫发无损,她那颗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   “微雨姐姐你没事吧?”薛因梦提起裙摆“咚咚咚”跑下楼。   “我没事。”楼微雨垂着螓首,满脸失魂落魄样,听得薛因梦的声音才勉强扯了个笑。   “我扶你去房里休息吧。”薛因梦上前扶住楼微雨的手臂,她此时的模样让她有些心疼。   “嗯。”   进房后,楼微雨沉默无言,薛因梦瞧着着急。这次要不是她舍身救自己,自己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微雨姐姐你别这样啊,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薛因梦忍不住上前握住了楼微雨的手,但愿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楼微雨未抬眼,眸中盈盈一片,泪水在悲伤里凝成珠子,滚滚而落,“啪嗒啪嗒”地打在裙裾上,晕湿了轻薄的布料。   他明知自己害怕也不送自己回来,那他为何要救她,为何要杀那个人。   谁敢在乾鼎山庄的必经之路上闹事,就算是偏僻的地儿也不会,所以可能只有一个,那些人与梁峥有关,所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楼微雨一直哭,薛因梦看地心头难受极了,女人之间的情绪就是会传染。   “微雨姐姐,你要是不想说就尽情哭,来,我肩膀借你。”她一屁股坐在她身侧,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楼微雨缓缓靠了过去,半抱着薛因梦,埋首在她瘦弱的肩头啜泣。   薛因梦说不了安慰的话便一下一下拍着她,她脑子里闪过许多楼微雨哭的原因,她在自己眼里一直是善解人意的大姐姐,从未哭地如此小女孩过。   “因梦,你说,我是不是不配被人喜欢?”她低低地说,声音因为喘不上气而沙哑。   她这么一问,她算是知道她在哭什么了。为男人。   去救她的人一定是骆回遥,然后剧情的走向大概是她趁机表白,而骆回遥出于某种原因拒绝了她。   “怎么会呢,微雨姐姐人美心善医术好,谁娶了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咱们教里你的迷弟那么多,我还一个人都没有,这么一对比,要哭也是我先哭吧。”薛因梦轻轻抚着楼微雨的发丝,指尖在柔顺的发中穿梭。   楼微雨自嘲地笑了下,轻轻叹道:“你跟我不一样,教主他是喜欢你的。”   薛因梦一愣,随后道:“别骗我了,我还不了解他么,他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开心就逗我,不开心就毒我,喜欢个屁,他只喜欢他自己。”   “不,我跟他一起长大,我比你更了解他。”楼微雨仰起头,长睫上挂着清亮的水珠,梨花带雨,“但有句话你说对了,他更喜欢他自己。”   “是么。”薛因梦半晌才反应过来。   *   是夜,孤傲的月色洒满了远近,大片银色覆盖在元安城上方,是时,一道黑影在晚风中疾驰,最后一跃进了乾鼎山庄。   乾鼎山庄最北边的院子里,梁峥独自一人坐在石凳子上,赏夜又赏月,同时他也在等一个人。今日安排的东西没白费,至少其中一个他是试出来了。   黑影矫健地从墙头纵身跳下,垂首站在梁峥身后。   “那些人是谢羽笙杀的?”梁峥问。   骆回遥不假思索道:“嗯。”   梁峥对着圆月摇头:“他什么时候改用你的剑了?”在拜日教待的日子久了,他竟学会了骗他。   骆回遥答道:“是他让我杀的。”   梁峥叹了口气转身,他收养的三个义子中,他最得自己的喜欢,但也最不像自己,“你那时候应该在那儿么?”   骆回遥顿了会儿道:“就算我不在,副教主也会在。”   是,他在找借口,他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一天会欺骗义父。   梁峥站起身,苍老而精明的目光直视他低垂的眉眼,“展戈在看台那边赶不过去。回遥,你变了。英雄到底还是难过美人关啊。”   “……”骆回遥不再说话,也没什么好说,说多的全是谎言。   他抬手夹住一片枯黄的树叶,淡淡道:“不过这样也好,拜日教在武林大会期间犯了事,我照样能治他一治。”   *   翌日一早,薛因梦早早起了床,心事重就容易睡不着。   她昨晚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一会儿想谢羽笙,想他究竟喜不喜欢自己,一会儿想骆回遥,想他为什么不和楼微雨在一起。   几个念头一想,哪里还有睡觉的时间。   “头疼。”薛因梦揉着太阳穴走在走道里,忽然,楼下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紧接着就是数十人的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她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于是探出栏杆望了一眼。   这一看可是把她吓到了。   她爹怎么会来这儿,梁云朗也来了,还有一群不认识的人,不过看他们那样子,来者不善。   再一看那几具被人抬进来的尸体,不就是昨天调戏她和楼微雨的人黑衣人么。   昨日他们的衣衫上根本没标记,怎么今天一下子就有了,还这么明显。不用猜,这一定是她爹设的局,他要借机发挥了。   梁峥早在山庄里便跟人演了戏,故意让众人看出这几人死于谁手,然后他才带着这些尸体和几位德高望重的大侠来钱来客栈,毕竟那规矩是他定下的,自然也要他来执行。   客栈里那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一见梁峥纷纷逃了出去,谁敢跟尸体待一起,而且看这架势也不像是好事,不能触了霉头。   “教主。”薛因梦见谢羽笙出门赶忙跑上去,然而谢羽笙瞧也没瞧她,直接绕过她走了。   “……”   她能明确感受到,他跟以前不大一样了,而这种感觉让她很不爽。死男人。   谢羽笙信步从楼梯上走下,轻袍缓带,面容冷峻,展戈在后,再是骆回遥和三位侍女。楼微雨定定地瞧着骆回遥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梁云朗见着薛因梦眼前一亮,然而薛因梦并没有看他。   “教主让属下……”骆回遥一见梁峥等人便得明白了他们为何而来。   谢羽笙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就算他不杀人,梁峥也会找上门来,早来晚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骆回遥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收了话。   “梁盟主,好大的架势,带这么多人来迎接本座?”谢羽笙走下最后一格楼梯才开口。   梁峥一见他,眸中便有杀气浮现,但他面上却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谢教主,老夫做武林盟主已有二十年,期间鲜少有人在武林大会期间闹事,可昨日却有人在武林大会杀人,你说,这人老夫该如何处置。”   谢羽笙无视地上的尸体,翩然走到一张桌前坐下,他说地轻松,“你若是把武林盟主的位置让给本座,那本座便替你处置了。”   其他人没敢坐,全站在了他身后。   他此话一出,梁云朗的手立即握上了剑柄,他不允许有人对义父不敬。   梁峥闻言瞳孔一缩,寒芒凛凛,英挺的剑眉跳了一跳,“谢教主倒是会开玩笑,你若真想当武林盟主,就该散了这拜日教。”   薛因梦静静地看着名义上的爸爸跟自己的攻略对象打嘴炮,心情无比复杂,老实说,她不喜欢这个爹,他对她根本就没有爱,全是利用,他只想让自己做武林盟主做地更舒心。   等等,她记得谢羽笙对她说过一件事,他爹死的时候尸骨全无,这不会是她爹做的吧,如果是的话,那真是虐恋。   他对着仇人的女儿,真的能喜欢?   这么一想,她好难。   “谢教主应该看得出这些人死于谁手,不用老夫解释,在座的人都看得出,他们是死于你教大护法骆回遥之手。”梁峥的声音忽然变得高亢起来,带着层层的迫人气压。   楼微雨不由往骆回遥望去,但她担心的不是他现在的处境而是他昨晚做了什么,她更担心,这是他们设计的一个圈套。   或许在她心里,拜日教没有骆回遥重要,但谢羽笙却不是,她在爹爹面前发过誓,她会尽力护他,虽然她的武功并不能保护他。   谢羽笙拿起茶壶不紧不慢道:“梁盟主想如何处置他?”   梁峥惋惜道:“按照老夫之前定下的规矩,骆回遥该出一命抵一命。何况这里不止一条命,已经是轻算他了。”   “哦,若是本座想护短呢?”谢羽笙右手一扬,一只雪白的羽翎在他指尖竖立。   梁峥冷笑一声正要开口。   “教主,此事因属下而起,属下但凭梁盟主处置。”骆回遥木着脸从谢羽笙身后走出,一字一句说地掷地有声。   薛因梦虽然知道骆回遥是奸细,但她也知道谢羽笙不会放任骆回遥被梁峥带走,所以她要仗着她是梁峥女儿的身份任性一下。   她上前一步扬声道:“这种当街调戏民女的人渣怎么就杀不得了?”当然,她不是觉得人渣就要死,但这场戏是他爹安排的,她只能这么说。“在你们这群正道人士眼中,女人就该被人调戏?”   梁峥没料到薛因梦会出来说话,面上闪过一抹的错愕。   谢羽笙也没想到薛因梦会出来说话,他眸光微变,渐渐转深。   一位穿着黑衣,看起来像是人渣掌门的人气愤道:“女人怎么能跟男人比?”   薛因梦仰着脖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学着谢羽笙的样子高冷道:“我觉得你娘很美,所以我可以找个老男人调戏你娘么?”   男人意欲拔刀,谁知长刀刚出一寸便被梁云朗按了下去,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是站在哪儿边的。   就在男人拔刀的那一瞬间,谢羽笙捏着羽翎的手一紧,那是蓄势待发的动作,而这一切全落在了梁峥眼里,看样子,他的另一个试探也有结果了。   “前辈,她只是个姑娘。”梁云朗沉声道。   “呵,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姑娘。”梁云朗那么一压,他都使不出劲儿了,只得作罢,“行,我不动她。”   薛因梦松了口气,她继续道:“你看看,我才说说你就要拔刀,我要是真做了,你还不得杀了我泄愤?所以你这是双标咯。”   她此时倒是不怕,因为她知道,梁峥尽管不爱她但绝不会让人杀了她,就算他会,梁云朗也不会,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而梁云朗也确实这么做了。   另一黑衣人不屑道:“调戏你们拜日教的女人怎么了?你们拜日教做了那么多黑心事……”   谢羽笙拧眉,指尖飞速一弹,他出手够快,梁峥没拦住,那人一口咽下毒药直接哑了。   “狗嘴就不该开口。” 第29章 我在为你心疼   谢羽笙这话一出,对面一群人登时气地脸红脖子粗,长剑在鞘里吟着颤音,他不仅敢当众毒人,还对他们恶言相向。   他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梁峥瞬间沉了脸,狭长的眸中好似有股血色升起。   梁云朗眉间深锁,左手握紧了剑鞘,他很清楚这件事是谁安排的,但他不清楚的是,梦儿竟然会帮着谢羽笙。   薛因梦站地昂首挺胸,对上一群所谓的正道人士,她居然有种他们是反派的错觉,果然伪君子就是比真小人恐怖。   “梁盟主曾经规定过,武林大会期间不得寻事,这个寻事我可以广义理解吧?他们先调戏我在先,有因必有果,如果他们不动手就不会死,自己先犯贱怎么能怪别人呢。还有,针对刚才那位黑衣人说的,我们拜日教是接了不少杀人的生意,但我们并没有杀过普通人,杀的都是江湖中人,而且还有许多是恶人。”   谢羽笙轻阖眼帘,再看向薛因梦的背影时,眼底嵌了层浅浅的笑意。   梁峥听得此话眉骨耸动,眸中寒光如锥,她竟然敢教训他。   薛因梦见对面一群人被她唬住,继续道:“这个世上本来就不是非善即恶的,你非要觉得我们拜日教做的都是恶事,那么我问你们,你们这群人中有没有人从来没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大到人命关天的误杀,小到遇见乞丐不给钱,但凡没做过一件恶事,那你才有资格说这话。”   “你!”一群大老爷们被她赌地说不出话,个个瞪大了眼睛怒目而视。   “啪,啪,啪。”谢羽笙抬起右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三下左手掌心,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她除了谄媚之外的口才。   骆回遥静静听着薛因梦的话,木头一般的脸上掠过些许无助的迷茫。楼微雨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他,他既做出了选择,自己又何苦再执迷不悟。   “……”梁云朗愣愣地瞧着薛因梦,眼前的梦儿让他觉得陌生,他在她身上找不到一点以前的影子。   然而梁峥与梁云朗都不晓得的是,梁因梦正是见了拜日山脚下的人,才会了解到拜日教并不像江湖上传言的那般。她早便厌倦了做工具人的日子,那日百感交集汇成心灰意冷,这才选择了死亡,她不愿再继续做违背自己良心的事。   梁峥的脸色一沉再沉,语中寒气森然,“强词夺理。老夫定的规矩不论是谁都该守,否则这江湖上哪儿有秩序可言。照你所说,那几个人是该死,可骆回遥不破规矩,老夫也不会来找他,有因必有果,那么贵教是否该为他们几个的将来谢罪?”   “……”好吧,姜还是老的辣,她原本是想仗着自己在现代学的东西来堵他们的嘴,但这件事确实很难完全将骆回遥的责任撇去,所以她说话不可能没漏洞,而梁峥也是钻了她的漏洞。   不愧是老狐狸,还是他厉害。   谢羽笙起身拉过薛因梦,看着她的视线温柔不少,“梁盟主,本座管教无方,让侍女冒犯了大家,还请你与几位大侠别与她动怒。”   薛因梦听他这么说,心头便有气,她明明是在帮他。“我哪里……”   “嗯?”他喉间重重哼了一声,眨眼示意她。   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嗯。”他这半带宠溺的眼神让她不得不妥协。行吧,她信他能处理好,他毕竟是个教主,而自己充其量只有女主光环而已。   两人之间游走的暧昧似有似无,看地梁云朗心里一痛。   梁峥冷然讥道:“老夫岂会跟一个小丫头片子置气,谢教主,这事老夫定会给江湖豪杰一个交代。”   谢羽笙开口:“既如此,梁盟主想如何?”   梁峥正色道:“要么你便让骆回遥自尽偿命,要么废你十年功力。”这才他的最终目的,死了几个手下,自然要换回点有价值的东西。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一年功力都相当重要,更别说十年。   薛因梦听地心头一跳,原来这才是梁峥的目的,好毒。   谢羽笙从容道:“好。本座认为大护法没做错。至于盟主定下的规矩,本座替他还。”   “教主!”众人随即大喊出声,而骆回遥喊地尤为大声真切,他已经不想再欠他了。   梁峥端一张公事公办的脸道:“既如此,谢教主动手吧。”   谢羽笙也不浪费时间,两指一并直点身上左右两处神藏穴,血气翻腾上涌,他俯身吐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渍顺着唇角流下,衬得玉面如月冷白。   “教主。”薛因梦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他,她可心疼死了,真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就废了自己的十年功力。   “教主!”冬茉舞迈出右脚,见薛因梦已在他身侧便收回了脚步。他身边其实一直都没有自己的位置。   楼微雨咬着牙关强忍苦楚,自己答应过爹爹要守护教主,但他今日却为救骆回遥出了这事,她愧对九泉之下的爹爹。   “我没事。”谢羽笙转头,惨白的面上拂过一缕极淡的柔情。   薛因梦咬着唇内软肉说不出话:“你……”   梁峥达到目的自然不会再留,这计划是成功了,但他对自己的女儿万分失望。   梁云朗眼睁睁看着薛因梦为谢羽笙担忧,看着她一颗心扑在他身上,他顿觉昔日种种恍然全碎,化作粉末随风飞逝,再不属于他。   “既然谢教主已经接了惩罚,此事到此为止,你们既然来参加武林大会便得守规矩。我们走。”梁峥说罢甩袖而去。   死了的那几人也不是什么有名的侠士,有人会为他们抱不平不过是想趁机对付谢羽笙而已,既然梁峥这么说了,谁敢再说个“不”字。   骆回遥死死地握着剑鞘,力道大地要捏碎它。   这不是谢羽笙第一次救他,他在几次任务中救了他不下七次,这让他原本想杀他的心被磨了棱角,日渐光滑。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叫他如何能轻易放弃,他渐渐陷入痛苦的挣扎里。   一个习武之人被废去十年功力,十年,一个人能有多少个十年。   “教主,我扶你去房间里休息。”薛因梦鼻尖酸涩地很,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流下,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因为心疼他哭。   展戈收回视线看向了身侧的楼微雨,她的表情出奇地怪,她到底在想什么。   *   进了天字一号房,薛因梦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哭地完全没有形象可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谢羽笙起初还有点感动,直到她把眼泪鼻涕都擦到他袖子上,他的脸顿时就黑了,“你哭什么?”   薛因梦使劲拉着他的衣袖给自己擦眼泪,她就坐在他身畔,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坐的地方有什么不对,“你为什么不让我再试试,为什么要下这么快的手,兴许我能让他们就此作罢。”   他盯着她那副小花猫的样子,总觉得比平日更可爱,至于自己的袖子,这件衣服不要了,她想哭就哭,想哭多久就哭多久。   “你觉得我需要你救么?”   她对上他不屑的眼神,心头黯然,哽咽道:“是啊,我在你眼里就是废物,你哪里需要我救。”   他目光一转:“不全是。”   然而薛因梦听了这话更伤心,她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喜欢上他了,他虽然嘴毒爱欺负她,但关键时刻苏到不行,作为教主行事果断赏罚分明还护短,她对他的喜欢里也有点仰慕敬佩的意思。   他嘴角的血迹还未擦去,那抹妖冶的颜色,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山中魅人的精灵,“你在为我心疼?”   “嗯。”薛因梦吸吸鼻子,对上谢羽笙的脸,他的颜值什么时候看都叫人心猿意马,“那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心动。”   他勾起薄唇,笑地惑人,“没有。其实你不用哭,我身上有七十年的功力,废了十年而已,还有六十年。”   “啊?”薛因梦整个呆住,感情她白哭了这么久。   “你怎么这么蠢。”他叹息地说了一句,我怎么也这么蠢。   *   当晚,薛因梦就收到了梁峥要求见面的消息,她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这不,找自己算账来了。   让自己逞一时嘴快,但当时那个情形她怎么可能忍得住,是不由自主也是情不自禁。   然而她说了那么多也没帮到他,还是让他伤了。   薛因梦趁着夜黑风高出了钱来客栈,她一直觉得自己出客栈没人知道,然而骆回遥和谢羽笙都知道,还清清楚楚。   这次的见面地点不在乾鼎山庄,而是在一家小客栈,梁云朗抱剑站在门口,长身玉立,见着时薛因梦欲言又止,而他这个样子让她想到了骆回遥,神情像极了。   “梦儿,你,你先进去吧,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哦。”薛因梦点了点头。   客栈里就梁峥一个人,他一人坐在桌前给自己倒酒,并未转身看她。风灯在晚风中飘摇,破碎的烛光密密麻麻,照着梁峥的半张脸。   薛因梦心头涌起一阵恐惧,这氛围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好兆头,她慌了。   不过怎么说他也是她的亲爹,应该不会杀了她吧。   “爹。”她紧张地喊了一声,全身紧绷,双腿因恐惧而麻地失了知觉。毕竟她今天做了忤逆他的事,还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了。   梁峥倒酒的手一顿,他轻轻放下酒杯,一点点站起身。   然而他一转身,紧接着便有“啪”地一声。   薛因梦的脸被打地偏了过去,虽然梁峥没怎么用力,但他怎么说也是一个武功高强的男人,打她的力道小不了。   白皙娇嫩的皮肤上立即浮起了五道指印,她被打蒙了,梁峥下这么重的手,仅仅因为她没完成任务。 第30章 你去给他下毒   “梦儿!”梁云朗一听巴掌声便跑了进来,满心满眼的心疼,关切之色溢于言表。   他看着她红肿的面颊,想伸手触摸又忍了下去。   薛因梦扬眸看了眼梁云朗,他是真心实意喜欢梁因梦,但他不懂她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就算梁因梦不自杀,他们以后也很难在一起,他为人不够果断。   “我没事。”她立即别开视线,自己既然喜欢上了谢羽笙,还是少看他为妙,而且和他对视她觉得别扭。   梁峥盯着薛因梦的动作冷笑,今早之前,他一直认为这步棋是下对了,没想到头来却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为何要帮谢羽笙?你与他朝夕相处喜欢上了?”   “我没有。”薛因梦低垂眉眼,脸上火辣辣地疼。对着梁峥她哪里敢说实话,他这个人太可怕了。   她以前还觉得谢羽笙可怕,跟梁峥一比,他简直温柔和蔼。哪有父亲会这么打自己的亲生女儿,梁因梦怕不是他捡来的。   “看看你今日在众人面前说的话,哪儿学来的歪理,还敢教训我,真是翅膀硬了。”梁峥一脸漠然地站着,眸中幽暗的阴鸷浓地化不开,“怎么,想说自己帮他们只是为了取得谢羽笙的信任?梦儿,你太令我失望了。还有,你今早如何看谢羽笙的,我看地清清楚楚,你如此做对得起云朗么?”   这最后一句,梁峥说地激越,字与字中的怒气不加任何掩饰。   薛因梦张口想为自己辩解,但一瞧梁峥的脸,她还是忍了好,好汉不吃眼前亏,什么狗屁身世,什么渣爹。   梁云朗被梁峥的话戳到了心窝,面色一暗。   她为何不替自己辩解,她不是很会说么。其实不用义父点明,他今早也看地一清二楚,她看谢羽笙的眼神与他有着天壤之别。   刚定婚约那会儿,她看自己情意满满,似嗔似娇,可她现在看自己是全然陌生。她说自己伤了脑子,但感觉怎会忘得掉。   梁峥走进一步,薛因梦下意识退了一步。   “梦儿,爹不是不疼你,只是不想你做错事。刚刚有没有打疼你?”他伸手温柔地抚着她稍稍凌乱的发丝,声音柔和不少。   “……”薛因梦不可思议地看着梁峥,完全没有从混乱中回过神,结果他又开始对她好了?   梁峥是精分么。他是不是以前经常做这种事,先打一巴掌,再给点父爱?   她记得那天看的资料,梁因梦从小在尼姑庵里长大,没有享受过父爱和母爱,就只有一个年逾古稀的师傅,所以梁峥带她下山后她尤为依赖他,他让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但她最终还是悟了,自己的父亲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她替他做了不少事,有骗男人的,也有骗女人的,还有骗一群人的,很多,很多,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坐稳武林盟主的位置。   薛因梦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几句,她可不是梁因梦,不会跟她一样对梁峥言听计从。   “刚才的事是爹不对,爹不该打你,你也不能再任性了。等这最后一个任务结束,你便回来与云朗成亲,以后不用再管江湖中的事。”梁峥说着拿出一瓶毒药。“这里头装的是弑心散,你放在谢羽笙的日常饮食中。”   薛因梦低头接过那瓶毒药时只觉得烫手,但她还是接了,她怕自己不接梁峥会打死她。   梁峥见她接药,眼神便缓了缓,随后寒暄几句才放她离去。   又一次跟梁云朗走在一处,薛因梦尴尬地不知该说什么,毕竟她不是梁因梦,她跟他没有共同的记忆,她也不想骗他,没意思。   她不说,梁云朗也什么都没说,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   夜色沉沉,灯火零碎,远处压来一片黑云,仿佛砚台里的墨汁,顺着天际一点点蔓延而来。   敷过药之后,她的脸倒是不那么疼了,肿还是肿。   他送她到了那条熟悉的街,脚下步子忽地停住。   “梦儿,我想过了,我不愿你再去谢羽笙身边,走,我们回去求义父收回命令。”梁云朗似乎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脸郑重地凝视着薛因梦。   “还是不了吧。”他们俩现在回去这么说,谁知道梁峥会做出什么事来,他有没有脑子。   “怎么,你不愿意,你真爱上他了?”梁云朗沉着脸靠近她。   薛因梦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道:“其实,感情这个事不好说,也不能勉强。”   梁云朗定定地瞧着她,目不转睛,“是么,我想我明白你的答案了。”   *   薛因梦独自一人走回客栈,她绕着腰带缠在指尖嬉戏,她该怎么办,真要去给他下药么。   想想都不可能,他可是她的攻略对象,而且自己还喜欢上了他,下什么药,她又不傻。   但她也清楚一件事,她这次再不完成任务,那个盟主爹真的会弄死自己。   烦,狗血剧情让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薛因梦踏进客栈时一个人影也没有,那些大侠小侠们大多都已经睡下,堂中只点了一盏灯,跑堂的店小二靠在最里面的桌子上打盹儿。   现在大概快十二点了,本来就是睡觉的时间,就她还在为小命奔波。   梁峥那一巴掌真狠,她的脸到现在都是麻的。   薛因梦回房后简单洗了漱,躺在软软的被褥上。“喂喂喂,几个无耻老贼,你们在不在?回个话?”   “你又有什么话要问,我们正在录数据。”   “我信了你们的鬼话,你们说,我这毒药到底要不要下啊?”   空间站答地那叫一个果断:“下。”   薛因梦冷哼:“真的假的,你们又想坑我。”   “下了你马上能开下一局。”   “我就知道,无耻。”   它拖着机械的声音,语气愈发地贱,“那你还问什么,好好加油,已经有人攻略男主享受美好人生了,也有人跟你一样还在走剧情。”   “这么看来,我的进度不是最慢的?”   “不是,现排名倒数第三。”   薛因梦一下子张大了眼睛:“我不信,你们是按照什么标准排名的?”   “按照男主的好感度和剧情进度综合考量,不过倒数那几个全是进了虐恋门的,让你们喜欢虐恋,都是自己的选择,挑甜宠门的可都排前面。”   “我靠,好气哦。”最主要的是她还怪不了别人,一失足成千古恨。   “1728该睡了,明天你还得秃头想办法。”   “滚!”   睡觉,不想了,薛因梦拉起被子将自己盖住。   渐渐进入梦乡,这晚她又梦见了谢羽笙,可是这次他们没什么缠缠绵绵的剧情,全是相爱相杀,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了武功,他没下狠手,但她下了。   结果可想而知,BE了。   “不要!”薛因梦大喊一声从床上坐起,那个梦吓得她一身冷汗,一滴滴往颊边流淌。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是做的什么梦,一定是见了梁峥心里有阴影,以后必须少见。   薛因梦走出房门时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   眼下还有很多事情没解决,不过急也急不来,走一步算一步。刚才她照过镜子,自己的脸看着还有点肿,疼倒是还好。   她朝着走道往前走,客栈里的人大多都去看武林大会了,留下的人里女人居多,而且这些女人还都在看谢羽笙的房间。   “看见了么,天字一号房,拜日教教主谢羽笙就住那个房间。”   “他真的俊啊,我昨日见过一次,比起梁云朗来不相上下。”   “我倒是觉得他更俊,俊地找不到词儿说,除了武林盟主,江湖上就属他最俊。”   “最近他的排名上来不少,从十七升到了第五,再过几天,一定能升到第二。”   “谢羽笙俊是俊,但听说他身边有三位侍女。”   “我也听说了,贴身侍女,说的好听,其实还不是那种关系。”   薛因梦一听她们提到自己立马竖起耳朵,怎么说他也是三位侍女当中的一个。她在拜日教里没什么名气,在外头估计就更没了。   不得不说,美貌真是行走江湖升排名的利器,尤其是当你没什么本事的时候,你的外貌就是你打开知名度的武器。   就像冬茉舞,她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也会有一群少侠来寻问她的喜好,即便她是拜日教的人也义无反顾,还说什么她是被逼入教,拜日教做的事与她无关。   这群人跟追星族有什么区别,洗白能力一流,虽然她也清楚冬茉舞什么都没做,但他们这么一洗,冬茉舞瞬间成了绝世白莲,不过她确实挺白莲的,还单纯。   “有个侍女长得的确不错,最近还登了美女排行榜的第一名,就是喜欢故作清高,另外两个长相一般,我上我也行。”   薛因梦一听这话就怒了,她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口气,是谁这么不要脸。她虽然长得没冬茉舞好看,但怎么也没到一般的地步吧,梁云朗还说过她美呢。   她往楼下说话的女人看去,聊天的一桌全是女人,穿的衣服比较杂,看不出是什么帮派,她对江湖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帮派也记不住。   长得这么路人还说她跟楼微雨一般,谁给她的脸。   “喂,楼下那桌姐姐们,早上吃大蒜了吗,口气这么大?”   “你说什么!”一位穿着红衣的女子拍桌而去,纤手直指薛因梦,小圆脸上怒气横生。   “说你早上吃大蒜了。”薛因梦加大了声音,笑道,“我建议你吃点薄荷叶消消口气。”   “你!”她拿起桌上的茶壶便往薛因梦脸上扔,好在薛因梦矮身一躲。   薛因梦仰头看着砸到房门上的茶壶,“嘭”,撞上去又掉下来,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她拍拍自己的胸膛,还好自己反应够快。 第31章 我准你多想   怕楼下姑娘再扔东西砸她,薛因梦只得矮着身子往前走,走了一大段距离才到谢羽笙的房门口,她回头一看。   天字一号房距离天字十三号房还真远地可以,想想骆回遥也是个心机boy。   她现在才知道,他之所以把自己安排地那么远,并不是怕她会伤害谢羽笙,而是方便梁峥找她。   奇怪,他和楼微雨做了这么多天的邻居,也没见他主动找人家约会,简直浪费安排。   眼前房门并没有关拢,而是虚掩着的,薛因梦轻手轻脚地凑过去,透过门缝,她一眼就看到了跪在一起的骆回遥和楼微雨,一高一矮,男的挺拔,女的纤细,从背影上看相当般配。   骆回遥垂脸自责道:“是属下失职,害得教主被逼自废十年功力,属下该死。”   楼微雨仰头接着道:“不,是属下的错,护法若不是为救属下也不会杀他们,更不会让教主受到牵连,教主还是罚属下吧。”   骆回遥加重语气道:“此事同微雨姑娘无关,是属下不该冲动,属下甘愿自废十年功力领罚。”   “护法……”楼微雨急了,眼中似有泪意,时至今日,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围护他,“一切事皆因属下而起,教主不该罚大护法。”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谢羽笙此时只着了一件单薄中衣,状似随意地坐在塌上,听着两人你争我抢地领罚,他眼中隐隐泛着笑意。   若是骆回遥肯放下仇恨,或许他和楼微雨还有机会。   骆庸的死全因父亲练功走火入魔,是误杀。他几次救他,确实有替父亲赎罪的意思。可他比谁都清楚,他不会放弃报仇,因为他也不会。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又如何要求别人做到。   “他们该杀,若是本座在场也会直接动手,此事不怪你,至于惩罚也不必了。本座的功力只有本座的师傅能治,既然你们俩都想担责,那便一起去霁山寻他。”   骆回遥与楼微雨皆是一愣,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谢羽笙会如此决定。   薛因梦姿势不雅地蹲在门外偷听。   找他师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个人,不过昨天谢羽笙说自己有七十年的功力,那他就算少了十年也还有不少功力,怪不得这么牛X。   说起来,他这么厉害上次还伤在梁云朗手中,难道梁云朗身上有一百年功力?功力这么好得的吗,都是哪里送的。   让这两个一起去找人,他倒是会借机做媒。   回忆上次楼微雨在自己的怀里哭地那么伤心,薛因梦还真想帮她一把,没想到他先帮了。   “是。” “是。”   骆回遥和楼微雨应声后出了房间。一开房门,结果薛因梦正蹲在门口,两人一脸诧异。   “因梦?你怎么在这里?”   “早上好啊,今天天气不错,我刚刚鞋带松了。”薛因梦拍拍裙摆站起,笑呵呵地看着两人,蹲地久了腿有点麻。   她脸上一点都没被发现偷听的不好意思,反而眼神愈发猥琐。   “嗯,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出发?”   楼微雨一瞧薛因梦便知她在想什么,她并不觉得此次霁山之行会让她和骆回遥之间有所改变。   上次那事里他已经表明了立场,所以他们纵然有再多相处的时间都是枉然。她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已经害了教主一次,又怎好让自己再执迷不悟下去。   “我打算明日一早走。”楼微雨说完自顾自回了房,并没管骆回遥的答案。   骆回遥对上薛因梦的脸,视线微变,随后点点头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古怪。   薛因梦侧头看着两人的房门出神,这氛围怎么看怎么不对。   “躲在外面偷听多久了,还不进来。”谢羽笙凉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薛因梦浑身一抖,规规矩矩地推门而入,她满脸堆笑讨好,“教主早上好。”   他的气色倒是比昨日好了些,要不是他告诉她实际情况,她这会儿估计还在难过。   “你的脸怎么了?”谢羽笙的视线定格在薛因梦右脸上,飞扬的剑眉锁起,室内光线在无形之中一暗。   薛因梦闻言心头一慌,她刚才走地太快忘记这个事了,不过说谎对于她来说算不得难事,借口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这是我昨晚打蚊子打的,它一直在我耳边乱飞,嗡嗡嗡地叫,我就等它飞到我脸上吸血的时候给了它一巴掌,谁知打重了,然后我的脸就肿了。”   她说地煞有介事,怕是连自己都信了,不大匀称的脸上还做出一副气愤的表情来。   谢羽笙仰头,明媚的眸中躺过一泓静静的暖流,他自然清楚她的脸是怎么肿的,昨日那般让梁峥难堪,他不罚她才怪。   以他对他的了解,一巴掌算轻的。   江湖中人都知道梁峥有个女儿,但是谁也没见过,所以他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让他的女儿周旋在几个实力强劲的帮派之间,帮他除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怎么看也不能将她跟那些帮派内斗的事联系在一起,她是有点小聪明,但绝不懂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   每次勾搭他都是直来直往,就会用说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也没有传说中的冰雪聪明。   都说她自小长在尼姑庵,怎么对男人这么热衷,莫不是压抑太久。   “过来。”   薛因梦满眼睛疑惑不解,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走到了谢羽笙跟前,谁知他一把将她拉到了身侧的位置。   “砰砰砰”,她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许多,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时,血压“腾”地就上去了。   想起自己昨晚在梁峥那里接了毒药,她有点心虚,低了视线不敢看他。   “教主有什么事吩咐。”   谢羽笙饶有兴趣地看着薛因梦局促不安的样子,她平日对自己不是挺大胆的么,什么话都能说,怎么这会儿开始害羞了。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动作轻佻,然而薛因梦不习惯地一扭下巴。   面对她这一拒绝的动作,谢羽笙的目光立马变了。   薛因梦吓得一个激灵,飞快拿起他的手放到下巴上,恭敬道:“教主请继续。”   “……”谢羽笙被她弄地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她脑子在想什么东西。他拿起枕头边的小盒子打开,指尖抹了点清凉的膏体,随后抚上她的面颊。   “……”她刚才以为他是在整她,结果???   他在干嘛。给自己涂药?   她对上他那皎洁如皓月的眸子,眼尾细而略弯,瞳仁颜色分明,似有一缕醉意落在其中,看得人心神荡漾。   他的指尖很热,恼人的热度顺着两人相触的皮肤传到了她脸上,以至于她的脸越来越热,跟煮熟了一般,但他指尖的药却是清凉的,在某种程度上稍稍缓解了一下她皮肤上的热度。   薛因梦不由屏住了呼吸,全身僵地厉害。   他呼出的气息走进空气,似有似无地吹拂在她脸上,她这才发现,他靠地很近,近地她能看清他下眼皮上的睫毛,跟小扇子有一拼。   男色当前,一定要矜持。   她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亲上去了,虽然她一直觊觎他的美色,但这种大胆的事不能做,不然又要被毒。   他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便想逗她,声音压了一半,“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我不敢说。”   “若是我准你想呢?”   他轻轻抚着她微肿的面颊,动作越来越轻,最后竟带起了一丝酥麻的痒意。   薛因梦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他的段位这么高的嘛,她觉得口有点渴,嗓子里干地很。   “我想,不不不,我不想,我真的不想。”她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要被毒了,于是连忙改口。   他又凑近了些,两片好看的薄唇即将贴上她的,“你可以想。”   薛因梦把眼一闭喊道:“我不可以,我不敢,我不配。”   谢羽笙蹙眉,嫌弃地推开了她的脸。   “???”   “算你有自知之明。”   “……”薛因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烫啊,烫地她都快觉得这不是自己的脸了。   她视线一转,这才发现两人坐地还挺近,但他也没推开她,就是脸色不太好看。   “教主,你是不是生气了?”   难道,他是因为她刚才的话而生气么,难道他不想听自己说“不想”?这么一想,她的脑洞就来了。   谢羽笙不屑地睨了她一眼:“你说呢?”   薛因梦狗腿道:“没有,教主怎么可能因为我不肖想你而生气。”   “嗯。”他喉间哼了一声。   “教主,你为什么让大护法与微雨姐姐一起去找你师父,是想撮合他们俩么?”薛因梦眨巴着眼睛问,她爱八卦。   “你的话太多了,走,陪我出去逛逛。”谢羽笙起身拿了件外袍披上。   “哦。”虽然她很想问,为什么你不带冬茉舞去,你不是习惯带她么,但她转念一想,他这会儿心情不佳,还是不自讨没趣了。   其实时间长了,她倒是能摸出点他的脾气门道来。笑的时候不一定是开心,大概率是生气,而且是暗搓搓的那种;生气的时候就是真生气,需要人哄。 第32章 你刚刚亲我了   春意在武林大会中渐浓,柳絮乘风漫天舞,飘地洋洋洒洒,争先恐后惹路人白头。   两人对于元安城都不算熟,走到哪儿算哪儿。元安城的白日不比夜晚热闹,因大多数人都去了乾鼎山庄,道上人流稀少,而夜晚是个充满遐想的词。   薛因梦小心翼翼跟在谢羽笙身侧,不敢走太近,更不敢并肩。   她低着头,视线总游走在他侧放的手上,皮肤和骨节都足够完美。这么好看的手,真想牵上去。   “你们看你们看,是谢羽笙。”   “当真是俊,还有点傲。”   “他若是能去打擂便好了。”   “我也想看他与梁公子打。”   路过两人周围的年轻姑娘看得放肆,说得大声,完全不在意当事人怎么想。   谢羽笙这张脸走到哪儿都是焦点,走的时间越久,看他的姑娘也就越多。   薛因梦环顾一圈如狼似虎的视线,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取代梁云朗成为江湖美男榜上的第二名,那倒是称了越娘的意。   流言入耳,谢羽笙不悦地颦起长眉,余光往薛因梦一瞥,主动牵起她去了另一条街。   “……”她的手有些暖,柔弱无骨,软了他心扉。   “……”他的手有些凉,牵久了还是凉,但她心头暖了。   薛因梦的目光顺着相牵的手往上看,恍若剪影的侧脸透着一丝不耐烦,他也会有被人看烦的时候么。   两人携手漫步在似花非花的柳绵中,很快便白了头。   走到一偏僻处,谢羽笙蓦地停下,薛因梦跟着停地不明所以。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穿地破旧,脸上脏兮兮的,可那双眼睛却出奇地亮,此时他正拿着一只木剑在挥,练地倒像是那么回事。   薛因梦自认不懂武学,不过能让谢羽笙看入迷,那他肯定有什么可取之处。   那男孩练着练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不知哪里不对,于是换着步子试了一遍又一遍。   谢羽笙松开薛因梦的手朝他走去,缓缓在小男孩身前蹲下,“你出剑的方向不对,怎么使力都是徒劳。”   小男孩闻言,那双黑葡萄似得眼睛铮然一亮,“大哥哥,你懂武功?”   “懂,你剑中有杀气,想给谁报仇?”谢羽笙看着他手中缺口满满的木剑,目光幽深如湖,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   曾几何时,他也拿过一把小木剑在破庙里乱挥,娘亲见着后骂了他一通,她抱着他说,做江湖中人总会死在刀剑下。   然而她错了,就算他不学,最后也会死在刀剑下,所以他应该学,还要学地比任何人都出色,或许她也不会死。   薛因梦默然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谢羽笙的背影,他似乎在想事。   她大致看过他的童年,只有几个画面,而这机会还是死乞白赖求来的,不过她不敢细看,怕难受。看了之后她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喝豆腐羹,那大概是他儿时最独一无二的美食,承载了对母亲的怀念。   有时候她会想,他对自己特别是不是因为自己会做他娘做的豆腐羹。   “给我爹娘报仇。”小男孩一说起报仇眼神便变了,完全没了孩童该有的天真。   他这样的年纪不该被仇恨充斥,江湖有江湖的好,当然,江湖也有江湖的不好,你强大了就能主宰别人的命运,不强大,就是被人主宰的命运。   这么一想,她要没跟在谢羽笙身边,这个时候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谢羽笙沉声问:“你的仇人是谁?”   小男孩皱眉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的眼睛上有一道疤,很长很长的疤。”   “鬼眼,裘笑罗。”他低低念着这个名字,每个字都像是利刃从肉中剜出来一般,“他也是我的仇人,但我愿意把这个人留给你来杀。”   谢羽笙从怀中拿出一本剑谱放在掌心,对着小男孩道:“照着它练,只要你学会了便能杀掉他。”   “大哥哥,你为什么要帮我?”小男孩看着剑谱双眼放光,伸手想接又觉着不好意思,非亲非故的他干嘛帮他。   眼前这个大哥哥看起来像是好人,可看起来像好人的坏人多了去了,他不敢随意相信人。   谢羽笙轻轻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温柔道:“我说了,他也是我的仇人。原本我打算亲自杀他。既然你要报仇,那我留给你,你杀了他便是帮我。”   小男孩接过剑谱使劲点头:“谢谢大哥哥。我一定会勤练剑法,争取机会杀了他。”他欢欢喜喜地捧着剑谱翻了又翻。   “嗯,我会时常来看你。”   薛因梦弯身偷偷望着谢羽笙一脸温柔的模样,他好像从来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反正她没见过,她见的都是他满脸不屑的样子。   *   两人并肩走在偏僻的街道上,这小街上没什么人,肉眼可见的空旷,旁边是条不大不小的河,偶有扁舟驶过。   不远处有棵庞大的香樟,上头挂满了红布条,随风而扬,长短不一,一看便是姻缘树。   “教主,你怎么随身带剑谱啊?”   谢羽笙闻言转过头,见她满头柳絮便想剥下来,然而薛因梦惊地往后一退,“咚”,她放在腰封间的小瓷瓶滑了出来,光明正大地躺在地上。   “……”擦,她没换衣服,也没把这东西拿出来。   薛因梦飞快捡起小瓷瓶紧紧捏在手里,掌心有汗沁出。   “这是什么,又是糖?”谢羽笙眼眸一眯,右手作势便想去拿,“要不要给我尝尝,甜不甜。”   “这里面是面粉不是糖!”她心里一慌,扬手直接将它扔进了河里。   “……”他看着瓷瓶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噗通”一声落入水中。那东西似乎也在他的心湖里溅起了水花。   薛因梦仰起头:“教主,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谢羽笙侧着身子负手而立。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爹是你的仇人,你会杀了我么?”有那个小男孩在前,她便想试探试探他。   谢羽笙微抬眼皮,他侧过脸,眸底深处飘着丝丝缕缕的迷茫。“我会先杀他,再杀你。”   薛因梦心头一冷,自己的结局好像已经注定了。她讪笑,“为什么要杀我,又不是我杀了你爹娘,我不无辜么?”   谢羽笙继续往前走,言语中带着未知的叹息,“你是他女儿,我若杀了他,你定会为他报仇,在你报仇之前我会先杀了你。你报不了仇生不如死,也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去,这是什么理论。   薛因梦小跑着跟了上去,不死心地问,“你真忍心杀我吗?”   谢羽笙顿了一会儿:“忍心。”   怎么办,她好像有点体会到心痛的感觉了,至于为什么,不要问,问就是爱过。   “你不觉得我和其他女人不一样么?我或许不会为了他报仇。”   他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哪里不一样?”   薛因梦挺起胸膛道:“有形的东西当然是一样的,因为我们本质上都是女人,但是无形的东西不一样,她们馋你的身子,而我……”   谢羽笙随口一接:“馋我的银子?”   噗。那是以前,现在不是。   薛因梦一把拉过他的手摇头:“不不不,不是什么银子。我要的是你的过去,现在,还有未来。”   他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快速抽回了自己的手,“你了解我么?”   薛因梦深吸一口气,她要表白了,“不了解,但你如果给我机会了解的话,我愿意花一辈子的时间去了解你。”   谢羽笙皱眉回了一句:“你的话真多。”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这是又生气了。   “教主又要毒我么,我只是说了自己的真心话,你要是想让我以后不说话,那你就直接毒哑我好了。”   豁出去了,她不信他会真毒哑她。   薛因梦微抬下巴张着嘴,一脸大义凛然。   谁知,他俯身亲了下来,还直接来了最刺激的那种,上颚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扫过,她瞬间睁眼。   “……”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脸,那排小刷子一样的长睫毛,它们翘地很是欢快。   他忽然睁眼,见她瞪着眼不由低声骂了一句,“笨蛋,还不闭上眼睛。”   !   她的血槽空了,甚至想晕过去。   圆满了,人生真圆满。   上方红布条在风中“哗哗”作响,脆地犹如笑声。   他扣着她柔软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紧紧贴在身前。   ……   “教主,你是不是喜欢我?”薛因梦红着脸,呼吸急促。她还是第一次和人接吻,而且还是和自己喜欢的人,那感觉,一个词,美好。   谢羽笙放开她冷声道:“不喜欢。”   薛因梦大声反驳道:“我不信,你刚刚亲我了,你一定喜欢我,你就是傲娇,我就喜欢你傲娇的样子,不要害羞啊,你亲都亲了,我都没不好意思。”   她脑子一热就开始放肆,然而她忘了一件事,谢羽笙是个用毒高手,想干嘛就干嘛的那种,她在他面前显然还是太嫩了。   就在谢羽笙转身的时候,薛因梦只觉得嘴里进了一颗药丸,下一秒,她又说不出话了。   “嗯嗯嗯!”   “我说过,你的话太多了。”   谢羽笙走得潇洒,白影翩然,他喜欢听她说话,但不代表她可以窥探他的心事。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   “嗯嗯!”薛因梦跑上前一把拉住了谢羽笙,好在周围没什么人,大部分人都去看武林大会了,而少部分人在茶馆里听说书人说书。   谢羽笙低头看着臂弯处的手,视线往上便看到了薛因梦喜感十足的脸,她的眼睛很美,像一汪清泉,明澈透亮,但她此刻的表情不怎么美,因为她急,做出的表情难免狰狞。   “想让我给你解毒?”   他的声音听起来极度悦耳,大概是由于心情太好。   “嗯!”她用力点头,然而换来的却是他的一声轻笑,爽朗地不像他。   “我只带了毒药,并没有带解药,这一段路你得先闭上嘴了。”   他说地无比欠揍,薛因梦是想揍他,不过她暂时还不敢,尽管两人之间的关系感觉上近了一步,可他怎么说也是她的教主,地位不一样,而且他武力值压制,她暂时不敢放肆。   等到他彻底爱上自己的那天,也许自己就敢放肆了。 第33章 当街拉拉扯扯   小道上迎面走来一女子,俏丽的脸配英气的眉,她穿着件鹅黄的劲装,及腰长发未梳发髻,而是同男人一般简单地束着,只不过发间加了几根彩色缎带。   柳絮扑面,孙秋桐忍不住抬手挥了挥,她手里握着一柄古朴精致的长剑,乌木剑柄上挂了道长长的剑穗,一动便有飒爽女侠的风范。   “嗯嗯。”薛因梦苦着脸跟在谢羽笙身后,半拖着说不出话的娇憨恳求,这个时候当哑巴真是太为难她了。   谢羽笙一转步子回身,对上薛因梦那张皱成包子的脸便想笑,他微微侧头,眨眼间也自带一股勾人的风流。   “还不走快些,不听话的小哑巴。”   傻子才听不出他话里的戏谑,薛因梦哼哼两声,跑上前一扑,报复似的挽住了谢羽笙的手臂。   “哼!”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愉快地转了几下。   “你,你们两个……”孙秋桐颤着手,眼前一幕把她给彻底震住了,她讷讷地瞧着薛因梦和谢羽笙亲昵的动作,两人挨地都快贴在了一处。   光天化日之下,这对狗男女还要不要脸了。   虽然她心里清楚梁因梦是在拜日教做卧底,虽然女人的外貌也是一种武器,但她跟谢羽笙在大街上调情置云朗哥哥为何地。况且他们俩已经定了婚约,她这不是在给云朗哥哥带绿帽子么。   忽来一股杀气从对面涌近,薛因梦抬头一瞧。是那天和梁云朗一起逛街的姑娘,她只记得她姓孙,其他就不知道了,反正跟她没得关系。   谢羽笙冷眸觑了眼孙秋桐,下一刻便收回了视线。   “你对得起云……你们俩当街拉拉扯扯简直伤风败俗。”孙秋桐开口,突然想起梁因梦此时还是卧底,话语随即一转。   薛因梦看着自己的双手想,她这具身体怎么说也还是梁云朗的未婚妻,这样挽着谢羽笙似乎不大好,要是放在第一世肯定被拉去浸猪笼了,然而谢羽笙并不这么想。   她一动,“嗯?”他喉间压了一声,不满的情绪明显地都不用猜。   “嗯……”她对上他霎时凌厉起来的眉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敢松开我就打断你的手。”   看懂了谢羽笙的眼神后,她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大概长期被压迫真的能锻炼人的服从性,她很没骨气地选择了不松手。谢羽笙对于她最后的决定貌似十分满意,抬手大方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耷拉着脸给他翻了个白眼。这动作是摸吹雪么,一点爱意都没。   “你们!下贱,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根本就配不上他!”孙秋桐见梁因梦没松手便骂出了声。是,她是想梁因梦离开梁云朗,可她这么做也太伤云朗哥哥的心了。   谁要配得上梁云朗,他是什么香饽饽,好笑,她还觉得梁云朗配不上梁因梦呢。   薛因梦听了孙秋桐的话便想作呕。她还记得在梁因梦的资料里头,梁峥是怎么逼她去做那些她根本不愿做的事,而梁云朗明知道她不愿也没开口求梁峥,反而被梁峥几句话说地妥协了。   这么没担当的男人,她为什么要配得上,她脑子里又没水。   “梦儿,你有没有听到一条狗在叫?”谢羽笙带着薛因梦继续往前走,一句话问地漫不经心。   薛因梦很快反应过来,他这么骂一个女孩子不好,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弯了嘴角,假如自己现在能发声,她能笑地方圆十里的男女老少都来打她。   可惜自己哑巴了,而且罪魁祸首还是这个让自己笑的人,有一丢丢尴尬。   “你!”孙秋桐当然听出了谢羽笙话里的意思,她气地脸色一白,怎么说自己也是武林大会上排名前几的高手,而且在江湖美女排名榜单上也是前列,谁见着她不是夸,今日居然被谢羽笙这么嘲笑羞辱,她的肺都要气地炸开了。   她抬手便要拔剑,然而谢羽笙的动作显然更快,在她刚握住剑柄的那一刹那,他手中的羽翎出了手,快准狠,直直打在孙秋桐的剑柄上,只听“铿”的一声,刚出鞘一寸的剑又落回了鞘内。   孙秋桐此刻面上的神情可谓精彩至极,红白青三色交替而现,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连拔剑出鞘的能力都没有,久经历练,她已是年轻一辈女弟子里身手最好的,打也也能打一半男子。   却没想到在谢羽笙面前如此挫败,这就很伤自尊。   薛因梦看地瞠目结舌,想不到,真想不到,谢羽笙丝毫没因孙秋桐是大美人而让着她,出手果决,一击即中。   一看孙秋桐那样子她就想笑。   “你的武功在我面前还不配拔剑,连废物都不如。”谢羽笙说完一拉薛因梦从孙秋桐面前走过。   “……”孙秋桐犹自沉浸在刚刚被人回旋吊打的情绪里,等她回神的时候,谢羽笙和薛因梦早走远了。   她满脸涨红,气愤地跺了跺脚。魔教的人还敢这么嚣张,总有一天,等梁伯伯带人杀上拜日教,她一定要给他一刀。   还有梁因梦,她根本是爱上了谢羽笙,什么做卧底,做个屁。   *   晌午时分,钱来客栈人满为患,一楼的位置不仅没了,连空隙里都有人站着。   当谢羽笙与薛因梦并肩踏进大门时,男人们不屑一顾,女人们芳心尽碎,而拜日教教众则纷纷惊呆了,这要换做冬茉舞,他们是绝对不对惊的,但薛因梦的话,那就很惊了。   面对这么多诡异的眼神,薛因梦头一回冷了脸,她还后悔了呢,捞一回好处的下场就是变哑巴。   尽管谢羽笙没笑,但大家都觉得他在笑,尽管薛因梦冷着脸,但大家都觉得她其实在开心。   误会,天大的误会。   展戈看地一脸复杂,这两人绝对有情况,还是大情况。   来元安城那晚他和薛因梦还惺惺相惜,看人家这进度,从今往后他们俩惜不起来了。   惆怅……唉……   问世间情为何物……   展戈不由往冬茉舞看去,没想到冬茉舞也刚好朝他看来,两人视线对上。   !   他心里那叫一个激动,连忙回了她一个爽朗讨好的笑,谁知,冬茉舞极度嫌弃地转了脸。   “……”   谢羽笙径自上了楼,薛因梦懒得跟,一屁股在冬茉舞身边坐下。   展戈一见她这安静的模样便猜到她是被教主下了毒,他好笑道,“你又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嗯嗯!”薛因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居然敢取笑她,她以后不帮他出谋划策追冬茉舞了。   “果真?我不信。”   “嗯嗯嗯嗯!”一句脏话。   “行行行,吃饭吃饭。”展戈又偷偷瞧了冬茉舞一眼,薛因梦和教主都好上了,怎么他追茉舞就这么慢呢,自己的条件也不差吧。   *   用完午饭回房,薛因梦横躺在床上想事。   今天绝对是个大进展,她跟谢羽笙亲了,也不知道现在谢羽笙对她的好感度有多少,是不是上了一大截。   想着想着,她脑中乍然一现梁峥的脸,吓地她急忙摇头,这张脸简直有毒。要命,他给她的那瓶毒药被扔河里了,下回见他要怎么解释,真叫人秃头。   不过扔了也好,本来她也想不出好办法处理它,扔了一了百了。虽然她不清楚那里面是什么毒药,也许是他们上次说的灵魅,也可能是其他的毒药,但她绝不可能给谢羽笙用。   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会。   所以梁峥那里只能走一步是一步,毕竟谁晓得她会不会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   骆回遥跟楼微雨明日一早去霁山,摆脱梁峥几天也好,不管他们俩的感情有没有进展,这趟出行说不定会给两人留下一个刻骨铭心的回忆。按着设定来看,他们有进展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有回忆差不多了。   她还真担心一件事,到时候梁峥大概会让骆回遥亲手杀了楼微雨,那真是要虐地肝疼。   她想事想地起劲,“休”,窗外飞进一只银色的小飞镖,深深钉在门板上,她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薛因梦朝外头看了眼,确定没有人后才敢起身,她将上面折着的字条轻轻展开,这底部的标记还是云,跟上次的字条一模一样。   她原本不理解这云是几个意思,不过现在明了了,是梁云朗。想不到上次那字条也是他写的,他居然能混到拜日教里去。   然而薛因梦不知道的是,梁云朗只混了那么一次,为了给她提醒,他在拜日山上闯了许多机关,差点因此送命,回山庄后被梁峥罚跪了不少时日。   只不过这些事他一直没对她说罢了。   子时,宿烟江上,不见不散。   不用猜,肯定是孙秋桐将她和谢羽笙在一起的事告诉了他,说不定还添油加醋说了不少东西,所以梁云朗急了,但他急了又怎么样,他亲手将梁因梦推出去,现在想挽回,做梦。   薛因梦看完后将字条放在蜡烛上一烧,她不想见他,见了心情不好,而且用膝盖想她都知道他会说什么,一定是什么他爱她之类的话,只不过为了天下苍生身不由己,不得已才将她送往拜日教做卧底。   这台词她信手捏来,尽管他是真心喜欢梁因梦,可梁因梦已经被他逼死了,她是薛因梦。   到了深夜,薛因梦偷偷溜出客栈。她一走,天字十四号房的窗户便开了。 第34章 我教你壁咚吧   宿烟江边,沧水沉沉侵夜色。一道黑影临江而立,长袍在晚风中拂地飘然。   薛因梦一眼便看到了凉亭里的梁云朗,她拨了拨额前的发丝,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敢走过去。   梁云朗听得声音随即转过身来,他沉着一张脸,一扫平日温润,神韵间的乌云压顶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杀气?   薛因梦顿觉梁云朗此时有些可怖,这江边只有他们两人,而自己又不会武功,他真想怎么样的话那自己铁定完了。   “大哥有话好说,莫要生气,生气伤身。”   “大哥?”梁云朗眉间一锁,听了她的称呼后更气,他握剑的手都在抖。   “额……”一看梁云朗这架势,薛因梦的头脑清醒地不行,心思一转便开始柔情攻势。   “云,云朗,之前的事我忘了你别怪我,要不是爹让我去拜日教做卧底我也不会失去记忆。”她暗中掐了自己几把,眼泪汪汪,“其实这里面也有你的责任,你没护住我不是么?”   话一说完,薛因梦就有点佩服自己的演技。她才不承认眼泪是自己掐出来的,不过她也就顺势演了,而且发挥得还不错。   那些梁因梦的记忆片段,她看了很多,这其中自然有梁云朗,而且占了大半。毫无疑问,梁因梦爱梁云朗,他是她记忆里最珍贵的东西,可他没珍惜,放开了她。   她死前那一刻想的依旧是他,是那天,他们在桃树下初遇的画面。初遇越是唯美,只会显得结局越是凄美。   “我……”梁云朗一听这话,满脸的阴霾瞬间化成痛苦和自责,“你说的没错,是我害了你,倘若我那天能竭力劝阻义父,你便不会去拜日山,也不会忘了我。呵,是我自作孽,是我咎由自取。”   他自嘲地笑着,声音逐渐减小,到最后像是被鱼刺给哽住了,半点不见昔日武林大会上技压群雄的魄力。   “……”薛因梦看得不是滋味,打心眼里想骂他一通。你现在这样子算什么!早干嘛去了!   这两人相顾无言,而远处一人伫在黑暗中。   “我们走吧。”梁云朗一把拉住薛因梦的手,薛因梦处于放空状态压根没反应过来。“离开元安城,离开江湖,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隐居,好么?”   他话语中的渴求多地卑微,说完便拉着她走,薛因梦回过神后一个急刹车。   “等等等等你别冲动,冲动是魔鬼,我爹不会答应我们就这么走了的。他多年处心积虑广撒人去各个帮派是为什么,是为剿灭那些不安分的帮派好一统武林,你要是坏了他的事,他绝不会放过你。”   “你说什么?”梁云朗惊诧地看着薛因梦,她怎么这般说话了。   薛因梦仰着脸正色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是。”他找不到话来反驳她。义父对他有养育之恩,而这份恩情他还没报答完。他曾答应过会帮他统一江湖,自己真能放弃一切一走了之么。   梁云朗再次陷入沉思,他重情重义,考虑的事太多,做决定难免不果断。   薛因梦见他犹豫又说:“云朗你听我说,我如今在拜日教混得不错,而且爹也把毒药给了我,你不想我半途而废就别阻止我。”   “梦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爱上谢羽笙了?”梁云朗低头,灼灼地望着薛因梦,他在她眼里看到的全是陌生。   她叫自己的名字都叫地如此别扭,哪里还是那个和自己许下白头誓言的女子。   “我……”薛因梦张口答不出话。   他轻声道:“说实话。”   她眨着眼睛问:“我说实话你会不会打我?”   梁云朗一怔,苦笑道:“我怎么舍得打你,是,对么?”   “我不想骗你,是。”   “为何?”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似乎在隐忍什么。   薛因梦缓缓将自己的手从梁云朗手中抽出:“感情的事里哪有为什么?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梁云朗任由她抽回自己的手,喉间堵地难受,“方才秋桐跟我说你们在大街上搂搂抱抱,我起初还不信,可你亲口告诉我是。你对我真残忍。”   “你让我说什么,我说过了,这是你自己造成的,如果你当初竭尽全力留下我,我就不会去拜日教,也不会……”死。   这句话,她代梁因梦委屈。   “……”梁云朗喉间一动。   “我是喜欢上了他,可我不会辜负爹,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梦儿……”   薛因梦独自一人踩着夜色回了客栈,以她的功夫根本没注意到会有人跟踪。   夜里,她做了一个说不清好坏的梦。   梦里有她还有谢羽笙,他们俩站在骇人的悬崖边上,而对面站的人正是梁峥梁云朗,还有骆回遥。   他们步步紧逼,逼他们自尽,她背叛梁峥在先,梁峥自然不会给她一条活路。   最后,她和谢羽笙跳崖了,不过俗话说得好啊,武侠小说里跳崖一定不死,不仅不死而且还有奇遇。   对,他们俩没死,隐居生活也从风景极佳的崖低开始。   结局是好,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   清晨,薛因梦早早睁了眼,不是自然醒,而是被吓醒的。好端端的隐居生活没过多久,梁峥阴魂不散地又找到崖底来了,她刚洗衣服回来,对上他后大喊一声便醒了过来。   洗漱完,薛因梦萎靡地开了房门,展戈正站在门口,一脸局促地瞧着她。   “副教主,你是来找我么?”   “嗯。”展戈十分用力地点了点头,白皙的面上泛起点点红晕。   可疑,非常可疑。   薛因梦一手搭着门框,姿势放荡不羁,“有什么事快说,别一副娇羞地站在我门口,万一被教主看到误会了怎么办,我们可是刚有点进展。”   展戈闻言俊脸一耷,看向薛因梦的眼神里立即带上了鄙夷。“我想问你,你上次说的那个壁咚是何意思?”   “啊?”薛因梦瞪大了眼睛,一双柳眉挑地喜感,“我没听错吧,你居然来问我怎么壁咚,待会儿有安排?要实施?”   “嗯。”展戈极度不自在地应了一声。   薛因梦左右看了看,这边就四个房间,走道上没什么人,亲自示范一下也可以。   壁咚帅哥,她怎么说也不亏。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行,我教你,但是你不准动也不能出手,我可不会武功。”   展戈狐疑地敛了眉道:“好,开始吧。”   “咳咳。”薛因梦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左手按着展戈的胸膛一推,单手撑在他手臂右侧。   姿势倒是标准,就是他们俩身高差有点大,她做起来不太和谐。   “你在做什么?”展戈不解,一脸懵然。古里古怪的,这就是壁咚?   “壁咚你啊。”薛因梦想想又将另一只手放在了展戈身侧,尴尬的是她两手太短,这一放就导致她看起来像是在抱他。   展戈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往后一退,整个人贴上了房门。“……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即便这周围没人他也不自在。   薛因梦正经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这是在教你泡妹子,你待会儿要实践,动作马虎不得,要做得标准才有效果。我告诉你,这个动作的要点就在于,你的表现一定要苏,苏,加重点,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展戈答地诚恳:“不知道。”   “就是,就是……”薛因梦抿了抿嘴,她好像也说不上来,“就是要撩动她的少女心,让她芳心悸动,不能让她觉得你在耍流氓。懂吧?你的手一定要放在她的颈侧,不能贴太近,气息要若有若无,神态要勾人,嘴角最好带点弧度,等她娇羞的时候,你再慢慢低头……”   薛因梦演讲正激情的时候,“哐当”一声,隔壁房门开了。   “低头做什么?”这声音清如碧落之水,听在耳内便叫人忍不住想窥视主人的样貌。   !   薛因梦一听这声音,整个人刹时被冻住了,四肢僵硬。好在展戈反应及时飞快拉开了她的手,两人隔了一段距离站着。   “教主,事实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刚刚是在请薛姑娘教我如何壁咚。”   薛因梦一个劲的点头:“对对对,教主我们绝对没在干嘛,我和副教主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师徒关系,比雪还白的那种。”   “你这段位还能当他师父?”谢羽笙的视线轻轻扫过两人,那一眼,瞬间让对面两人喘不过气来。“展戈,她刚刚教你的动作,你学会了多少?”   “算是会一点吧?”展戈不确定地说。   “会了便好,你现在去茉舞的房外候着,等她出来时做一遍。我看看你学地如何。”谢羽笙抱着手臂从两人中间走了过去。   “啊?”展戈登时傻眼,有没有搞错,他脑子里就记得这个动作,其他动作要领被刚刚那一紧张弄得全忘了。   “嗯?”谢羽笙沉声。   “是。”展戈咬牙,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冬茉舞的房间。   薛因梦胆战心惊地跟在谢羽笙身后,他似乎没有不高兴,但这恰恰预示着他非常不高兴。   她好像没做什么吧,就是教了一下展戈撩妹的技术,毕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甜狗,实惨。   “教主,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真的吗?”   “你的意思是我说谎骗你?”   “我不敢。”   “你什么都敢。”   薛因梦回头看了眼天字十四号房,奇怪,他怎么会从这房里出来。“教主为什么会睡在我隔壁?”   谢羽笙回得不假思索:“这房间看风景不错。”   “教主什么时候来的?”   他陡然一停,说得漫不经意:“就在昨晚。”   “……”我的天,那他岂不是知道她半夜出去了么。完了,她的身份要瞒不住了。 第35章 我明日去打擂   展戈两手在袖中握拳,单单一小段路都走地步履艰难。这还是他第一次不愿尽快看到冬茉舞的脸,他此刻居然更希望她能与自己错过。   薛因梦说的那个什么壁咚他只听了一半,剩下的讲解压根没听,教主还真会挑时间出来。她最后说要低头,低头做什么来着。   谢羽笙走到客房拐角处一停,薛因梦跟着一停。   看他这样子似乎没有继续往前的意思,那不就是要在这拐角处看戏。虽然她也想在这儿看戏,但他在身边,她总觉得哪里别扭。   展戈如木桩子一般地站在天字二号房门口,他屏着呼吸,大气也不敢出。茉舞待会儿出来,他便要学着薛因梦刚才教他的东西壁咚她。   她说手并不能放太近,要靠近她的颈侧,然后嘴角带笑缓缓俯身。   再然后,没了。   这样,那样……展戈脑子里走着壁咚流程,谁知面前猛然来了“哐当”一声,冬茉舞开了房门。   那开门声跟沙场战鼓有的一拼,催动着他的身子往前靠,他顿时紧张地不行,心口扑腾得厉害。   冬茉舞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整个人宛如描了层冷月的光影。看到展戈站在门外,那对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不解。   他呆站在这儿干嘛。   展戈对上冬茉舞透心凉的眼神,身子一颤,双手抖地不行,之前被她拒了太多次,他有阴影。   “……茉舞。”   “你抖什么?”冬茉舞对于展戈的行为很是奇怪,按照惯例,他一大早应该来送花,但他手里没花。这表情,是在怕她么。   “噗嗤。”薛因梦看地分分钟想笑,意识到那两人会尴尬,她连忙捂住了嘴。   谢羽笙抱臂半靠在木窗上,他对展戈如何追求冬茉舞没兴趣,他比较想知道的是,冬茉舞之后会如何做。   “茉舞,我……”展戈傻站着说不出话,他怂了。   “你想说什么,不说便让开,我要走了。”冬茉舞并不愿和展戈耗在这儿,而且她对他向来是这个态度,无形之中便成了习惯。   冬茉舞冷着脸踏出门槛关好房门。   然而她一转身,眼前忽地袭来一片白色,紧接着便被展戈困在了双臂间。   冬茉舞:“……”   展戈:“……”   她抬头,视线一触,两人都懵了。   薛因梦此时笑地有些直不起身,她使劲拉着谢羽笙的袖子扯,因为忍笑抖地像个筛子。   谢羽笙回身冷冷瞥了她一眼,眼神利地犹如一把冰锥,吓得她立马松开手。   她捂着嘴,懵懂地眨着一双算盘珠似的大眼睛,里头正被笑意填满。自己可不要第三次被毒了,事不过三,一个坑不能一直跳。   展戈呆呆地瞧着冬茉舞没有下一步动作,冬茉舞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完全做不出反应。   她僵着身子,面上头一次起了红晕,这是她见他时从未有过的东西。   冷若冰霜的颊上染了轻薄如蔻的胭脂,自然是雪地里最美的风景线,展戈不由看呆了,脑子一空,将薛因梦说的话忘得个干净。   他此刻只觉心跳愈发剧烈,冬茉舞的心跳也快,两人如鼓的心跳跳得即将撞到一点上。   长久的对视真能从彼此心里扯出点什么来。   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展戈终于想起了薛因梦的话,他喉间上下一滚,随后朝她慢慢俯下身。   两人的脸靠地越来越近。   此情此景,薛因梦是看地热情澎湃,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来临,他们能不能成就看这一吻了。   谢羽笙看地饶有兴趣,不过最后还是摇了头,眼中笑意从深处一点点蜿蜒而上。   就在展戈的脸离冬茉舞只有一寸时,冬茉舞朝着展戈的白靴子一脚踩了下去,紧接着就是“啪”地一声,清晰透亮。   薛因梦被那声音震地一抖,好有穿透力的巴掌声,冬茉舞的手劲真厉害。她还以为展戈这次能一举拿下她,没想到还是不行。   展戈顿时慌了,顾不上脸疼赶忙解释道:“茉舞我刚刚是……”   “登徒子!”冬茉舞狠狠踢了一脚展戈的膝盖,随后拂袖而去,白影飘地飞快。   “嘶。”展戈疼地呲牙,不得不蹲下身揉自己的膝盖。   “额……”薛因梦对于展戈的遭遇表示同情,正想上前去安慰几句,却不想被谢羽笙一拉按到了房门上。“……”   他单手撑在她身侧,嘴角含笑,矮身朝她靠近,气息若有似无地吹拂在她脸上,暧昧地刚刚好。   “教主……” 薛因梦没挨几刻就觉得腿软。他这是在壁咚她?不过他学地可比展戈好。   “你刚刚说,要低头对么?”谢羽笙压了声音,话中揶揄满满。   “对是对,不过我们这样影响不好,万一有人看见怎么办?”薛因梦的目光开始乱飘,她还真怕被人看见。“我脸皮薄。”   “别顾左右而言其他,低头要干嘛?”他的头更低了,吐出的气息直往她唇上飘。   薛因梦红着脸嗔道:“低头干嘛还要我教你?你昨天不是做过了么?要亲就快。”   她说着还真闭上了眼,大有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谢羽笙凝视了她好一会儿,“哈哈哈……”他直起身笑地爽朗。“你怎么这般好骗,这些古怪东西都是从哪儿学的?”   “你……”她睁开眼,对上他时,不知怎么的便想起了梁云朗。他这么笑,眉眼间更像了。“教主有兄弟姐妹么?”   谢羽笙当即收了笑,儿时模糊的画面犹如一条毒蛇盘踞在心口,狠狠地噬咬着那一块软肉,疼地他不愿再想。“没有。”   “哦。”大概她想多了。   “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他俯身又凑了过去。   “什么事?”薛因梦往后一缩,赌气道:“教主,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靠这么近?”   她最近对着他容易害羞,以前还想怎么怎么撩他,可等他回撩之后,她又有点扛不住。   唉,她这个难伺候女人。   “怎么,你在害羞?”他越凑越近,薄唇似有似无地擦过她的唇瓣。   薛因梦心头一通狂跳,她想她是越来越喜欢这个男主了。如果现在能放弃自己的身份便好了,她想立刻开始和他的婚后生活。   “我才没有。”她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双手一个用力让自己贴了上去。   谢羽笙不觉倒吸一口凉气,他对她的动作也是始料未及。   “你不会害羞么。”她踮起脚尖,迫使自己与他贴地更近。   他垂了视线,沉声道:“我打算明日去挑战梁云朗。”   什么 !   这消息宛如一道轰顶巨雷砸向她,薛因梦触电般地放开了手。   “为什么要去,你之前不是说下山只为来看武林大会的吗?”她当然没说是为了她,上次谢羽笙之所以那么说,估计是想气梁云朗,她也不会太当真。   “来都来了,为何不去。你不是想让更多人看到我的样子么,最好的地方便是乾鼎山庄的比武擂台,那个地方最显眼。全江湖都能看到我,说不定我还会成为武林大会的第一名。”   谢羽笙说这话时一直盯着薛因梦,他不想错过她面上的每一个细节。   “教主,你能不能不去?”薛因梦仰头,红晕早已褪尽,只剩满脸担忧。   他做的决定未免太突然了。   当然,她还没自不量力到觉得他是在吃醋。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但她猜不到,以后也不一定会猜到,毕竟他的心思一向难猜。   “你不希望我去是怕我会赢梁云朗?怕他接受不了?”谢羽笙静静注视着薛因梦,眸中温度一下子骤冷,冻结了一池秋水。   “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些虚名,你实力够的话赢他不是很正常么。可你上次被他伤了,为什么还要去。”她倒不怕梁云朗会怎么他,她是怕梁峥,梁峥的心思她想都不敢想。   谢羽笙问得淡:“你在担心我?”   “是,我在担心你。”薛因梦加重了语气,“所以你能不能不去?”   谢羽笙别开眼:“此事我自有分寸。”   *   用完早膳后,谢羽笙去了城外西郊练剑,这一次薛因梦没跟上去,她回了房。   好日子果然长不久,她和他才好上,他就要作死了么。不作不虐,作了就容易虐。   可恶的是他还不听她的。   薛因梦颓废地坐在凳子上,半个人往桌边趴。事情又朝着她完全没想过的方向发展了,他为什么非跟梁云朗打,他们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   她下毒的事都还没解决,他又给她加一道难题,头都要秃了。   “无耻老贼,你们在吗?”   “在。但是我们没有办法可以教你。”   薛因梦一听这话气地身子都直了,“我靠,你们也太直接了,不能给我留个念想么?”   “1728 ,怎么选是你的事,之前我们就说过没有通关手册给你,一切靠自己。你要知道,我们只有最初的剧情设定,并没有完整的故事,故事的走向是你在选择,而且你的选择会改变每一个人人物的命运,最后导致的结果也不一样。”   “怎么感觉被你们一说,我有点害怕了。”她的选择会改变每个人的命运,她什么时候这么牛X了。   哦,她是女主,怎么就不能牛X了。   “所以我们没建议,不过再蠢的人也不会去下毒。”   “废话,这还要你们提醒。”没脑子的都知道不能下毒。   “再见,消失了。”   我擦。   薛因梦想了又想,绞尽脑汁,她好想问人该怎么做。   回想他们曾经说的话,他总问自己认不认识梁云朗,难道他早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也对,他那么聪明。   可他什么都不说,还撩自己,这又算什么,他又想做什么。   乱,理不出个头绪。   薛因梦再次躺回了床上,她决定等骆回遥回来后找他问问。毕竟他的马甲已经掉了,而且她看得出,他其实挺纠结的。   不得不说,谢羽笙将他留在身边真是下了一招险棋,骆回遥绝对是一把好刀,可这把刀一旦用得不好,最后死的人就是他。   不过他用对了。 第36章 牵一回红线   午后未时左右,薛因梦敲响了冬茉舞的房门,“咚咚咚。”   “谁。”冬茉舞的声音冷地有点摸不着头脑,兴许是为了早上的事在生气。   “茉舞姐姐,是我。”薛因梦回地自然,调子轻扬,她现在更不怕她,反而对她的好感度比以前上升不少。   因为她高冷的脸下有颗单纯的心。   没回应?   薛因梦耸耸肩打算离去,“吱呀”一声,冬茉舞开了房门,她脸上的冰冷就没化过,除了在谢羽笙面前。   “我还以为你不开门是不想见我呢。”   冬茉舞对于薛因梦的调笑话并没做出什么回应,发现谢羽笙喜欢她后,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毕竟她抢了自己喜欢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   “春日午后温度正好,在房里睡觉没意思,所以我来找你逛街。”薛因梦笑地甜甜的,圆滚滚的杏眼跟着一转。   冬茉舞下意识念了一句,“逛街?”   “嗯。你要不要一起去?我对元安城不熟,不过我看你还挺熟的。而且我对这里的胭脂水粉也不懂,你一定比我懂。不要一脸高冷地看着我,走吧走吧。”   薛因梦说完厚着脸皮挽住了冬茉舞的手。   冬茉舞面色一寒便想甩开她的手,然而薛因梦一把将她拉了出去,她都没来得及甩手。   “你走慢点。”她这么拉,她脸上的表情要绷不住了。   两人匆匆下楼,两片白色的裙摆飞地飘逸,如蝴蝶展翅,自成一道风景线。   楼下客人见了冬茉舞后纷纷移不开目光,不愧是美女排行榜上的第一名,当真名不虚传,美就一个字,不止说一次。   展戈刚进门便与冬茉舞擦肩而过,他飞速回了身看两人。奇怪,她们俩怎么搅在一起了。   就在此时,薛因梦背对着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展戈自己也比了个OK的手势,这是什么意思?   *   街道上这几日尤为冷清,摆摊的人少了不少,正常人都喜欢去乾鼎山庄看武林大会,更别说今日梁云朗出场。听说这两日的比试一个比一个精彩,全是高手对决。   薛因梦那颗想看比赛的心整日蠢蠢欲动,不过介于上次的事,她有些后怕,不敢再拉人去乾鼎山庄,万一又惹出什么事害谢羽笙自废武功,那她哭都来不及。   尽管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在街上走,可这些人也爱看美女,爱美是人的天性,冬茉舞一出现,看得他们是连连赞叹。   “美啊……”   “真美……”   “清丽无双。”   冬茉舞被这些人看地不悦,冰雪般的面庞上又覆了一层霜,尽管从小便被人格外注视,但她还是不习惯。   薛因梦叹了口气,对于周遭的热情目光表示心酸。长得出色就是好,她要是个男人现在肯定一脸得意,有冬茉舞这样的绝顶美人走在身边,还真倍儿有面子。   然而问题是,她是女人,这就很要命。   女人最容易来的是什么,是柔情,不,是嫉妒。   薛因梦不得不承认自己此时有那么点小小的嫉妒,虽然她长得也好看,但比起冬茉舞来还是差点。   难不成高冷能增加颜值?   不对,看脸,反正她觉得谢羽笙什么时候都好看。高兴的时候好看,生气的时候也好看,逗她的时候更是好看地让她心跳加速。   “茉舞姐姐,关于早上的事你怎么看,你觉得副教主那时是不是格外地俊,惹得你的心都乱了?”薛因梦扯了扯冬茉舞的衣袖问。   “你偷看我们。”冬茉舞颦起细长的柳眉。   “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看到。你不要这么小气嘛,而且又不只我一人在看,教主也看了。”薛因梦连忙将谢羽笙拖出来挡箭。   “你在跟我炫耀?”冬茉舞冷冷道。   如今再提谢羽笙,她心头已然再没那般酸涩,反而淡了,好比沾了清水的白纸,有那么点印记在,但依旧能写。   她是真放下了,只不过内心深处还有点说不清的不甘,大概是不懂为何教主会喜欢薛因梦,或许换了楼微雨,她会接受地快一些。   而且薛因梦的身世怎么看都不简单,教主真的什么都能不顾么。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不过是你要这么想的话也可以,可能我潜意识里真的有这么点意思在里面。”薛因梦笑了笑,随后又忍不住笑了会儿。   冬茉舞偏头瞧她,她身上的有些东西,她还真没有。   她从来都不是个有趣的人,她很闷,她有的只是一个好看的皮囊。   这皮囊有太多人喜欢,那么展戈呢,展戈喜欢自己这么多年,他又是为了什么。   薛因梦见冬茉舞发愣便碰了碰她,“茉舞姐姐你在想什么呢,你还没回答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对副教主到底是怎么看的?”   “不能。我没什么好说的。”   “哎呀,什么事都埋在心里累不累,说出来吧,兴许我能帮你拿拿主意。”薛因梦引着冬茉舞说话,她还是讲江湖义气的,答应了要帮展戈就会一直帮。   冬茉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正要说话。   “冬姑娘!”   这时,迎面疾步走来一公子哥,他身后跟着一群家丁打扮的人,而这些人手里都拿着一堆东西,看样子像是礼品,包装精美。   嗯?什么情况。薛因梦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冬茉舞从不正眼瞧人,这是她高冷的标志之一,可你要是谢羽笙的话,那另当别论。   薛因梦打量对方后得出了个综合分,七分不能再多了,长得一般般,身材一般般,品味一般般,进了拜日教也只是不拉低平均水平而已,在展戈面前更是没竞争资格。   “我们走。”冬茉舞瞧也不瞧对面那人。   “冬姑娘莫走,且听我一句。”潘归守在两人面前直直跪了下来,去他的男的儿膝下有黄金。   冬茉舞嫌弃地皱紧了眉头,早知便不出来了。   薛因梦则是在一旁看起了戏,今天这场年度大戏预定。   “我不认识你,走开。”冬茉舞开口就是一通精准打击。   然而面前这个年轻公子显然没被打击到,他跪着走了几步,一把拉住冬茉舞的裙摆。   “冬姑娘你嫁给我吧,自从遇见你之后,我是茶也不思饭也不想,日日只想见你,但你总不出客栈,我便天天带着聘礼在此处等你,妄想有朝一日你能看到我。老天垂怜,今日终于让我等到了你。冬姑娘,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噗。   薛因梦差点没笑出声,那些东西竟然是聘礼,我的老天。   这公子也是痴情,不过不及展戈,展戈可是等了冬茉舞十几年,长情地没话说。   冬茉舞冷然开口:“放手,你弄脏我的裙子了。”   潘归守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仿佛瞬间被点了穴道愣在当场。传说冬茉舞性子冷,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今日一见倒是名副其实。   不怕,他既喜欢上了她,自然就有被拒绝几千次几万次的觉悟,他在来之前发过誓,她要是不答应他,他宁愿出家当和尚,从此了却情缘。   “冬姑娘,你应了我吧,只要你答应嫁给我,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摘了,我家里有的是钱,你不用担心我养活不了你。”   “走开。”冬茉舞此时已经烦了,要不是周围有人看戏,她会直接打人。   周围看戏的人越来越多,纵然大部分年轻人都去了乾鼎山庄,可仍旧有一部分人没去,或者没来得及去,而这些人便成了此时的吃瓜群众。   “哟,这不是拜日教的冬茉舞么,果然是绝世美人,当得起第一啊。”   “她身边那位是谁,也是个美人,怎么没见过。”   “她你都不知道,据说是拜日教教主的新相好。”   “什么,谢公子有相好了?”   “岂止啊,梁公子还爱慕她呢。你们不知道吧,前几日谢公子与梁公子在大街上大打出手便是为了她,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好命。”   “……”薛因梦听着这些人的谈话,冷笑地脸都要僵了。   舆论当真可怕,一传十,十传百,假的都会传成真的。她什么时候让谢羽笙跟梁云朗为她打架了。这是什么狐狸精人设,不过她喜欢。   冬茉舞一见围观的人多起来便想走,然而潘归守死活拉着她的裙摆不让她走。   薛因梦见冬茉舞的样子便知她要暴走,怎么说也是自己将她带出来的,不能让她陷入尴尬的境地。   她俯身想去掰潘归守的手。   “呼”,一柄长剑从人群空隙里飞了过来,生生贴着薛因梦的手飞过,精准地割断了冬茉舞裙摆上的一片布料。   薛因梦倏地收回手,真险,自己的手差点没了。来人正是展戈,他今天来的倒是时候,不过追女孩子就该这样,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他一来,她都有点想退位让贤。   由于惯性,潘归守捏着布料的一角往后一摔,他一脸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利剑,这剑差一点削掉他的手。   冬茉舞一看这剑便知是谁来了,她脑子里忽然想起了早上的事,面上微微发烫,好在她不易脸红。   这么一想,她还有些不敢看他。   展戈冷着脸从人群中走来。   薛因梦使劲给他使眼色,这个时候就该发挥男友力,一定要帅,一定要狂拽炫酷,霸气地让这个什么什么公子彻底死心,不然有一就有二,那些基于冬茉舞美色的人一直乱搅,他的优势会被磨没。   “茉舞你没事吧?”展戈拔了地上的剑后径自走到冬茉舞身前。   冬茉舞侧着视线轻轻道:“我没事。”   既然展戈来了,自己也没待着的必要,功成身退,希望他们俩今日能有点进展。   薛因梦默默退出人群一个人往回走。   空间站曾经说过,她的每一个选择都会改变人物的命运,所以自己在攻略谢羽笙的同时也撮合了一桩姻缘,想想还不错。 第37章 你穿红衣丑绝了   到了晚饭时分,谢羽笙还未回来,而薛因梦等人早已坐在饭桌前望眼欲穿。教主不在,没人敢动筷子。   等待太过无聊,薛因梦索性敲起了碗碟,敲着敲着还敲出了一段轻快的旋律。   冬茉舞和展戈就坐她邻桌,一左一右,两人谁也没说话,安静地像吃了哑药。   不得不说,经过上午的荒唐事后,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变了。薛因梦总觉得自己闻到了空气中恋爱的味道,隐隐约约。   真好。现在这小日子要多惬意有多惬意,如果她不是梁峥的女儿大概会更惬意。   想到这里,她敲击碗碟的动作随即慢了下来,节奏一变,调子的味道也就变了。   谢羽笙执剑踏入大门,带进一股阴暗的夜风,他在主位上从容坐下,只一眼便看出了展戈与冬茉舞之间的不寻常。   展戈得偿多年所愿,他自然为他高兴,不过,他真是凭借早上那动作俘获了冬茉舞的芳心?   是的话还真叫人哭笑不得。   谢羽笙偏头看向薛因梦,恰好她也在看他,黑亮的眸子里带着分外的得意,脸上也是一副邀功姿态。   他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瞎猫碰上死耗子。   “教主,你近日为何总去郊外练剑?从不见你如此上心。”展戈极度艰难地将视线从冬茉舞脸上移回。教主最近的行为不大寻常,他脑中油然生了个不妙的念头。   闻言,冬茉舞也看向了谢羽笙,薛因梦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谢羽笙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问:“武林大会比到第几轮了?”   展戈似乎没料到谢羽笙会问起这事,面上划过一瞬错愕,“明日决出前十。”   “嗯。”谢羽笙瞥了眼桌上的几碟凉菜,“上饭。”   趁着展戈和冬茉舞都在能帮着一起劝劝,薛因梦问得直接,“教主,你明日真要去比试么?”   !   展戈和冬茉舞十分有默契地对望了一眼。“教主万万不可。”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谢羽笙挑眉,并没答展戈的话。   “教主为何要去武林大会,你以前从不……”   店小二适时出现打断了展戈:“客官,热气腾腾的饭菜来了,几位吃好喝好。”钱来客栈上菜很快,一下子便摆了满桌的珍馐。   “这次想去。”谢羽笙说完便开始用饭。   展戈使劲给薛因梦使眼色:你快劝劝教主。   薛因梦无奈地回了他一个眼神:你以为我没劝过么?   展戈:没有商量的余地?   薛因梦:没有。   展戈:那定是你劝的方式不对。   薛因梦:哦,那你来啊。   两人暗自在空中进行眼神较量,谁也不让。   “还不吃饭是不想吃了?”谢羽笙沉声道,他自有他的打算,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辜负了下山的初衷,“我心意已定,多说无益。”   “是。”展戈默默拿起筷子。   *   晚膳过后,薛因梦和展戈冬、茉舞三人坐在客栈二楼露天处商量大计,周围坐着一圈吃瓜的教众。   然而令薛因梦料想不到的是,展戈和冬茉舞自坐下后便一直在看她,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我靠,你们两个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不愿意谢谢,再说我已经劝过他了,这个时候该你们俩上。”   展戈一语不发,由上到下打量着薛因梦,忽然发现她整个人都很素净。别的姑娘好歹还戴点发饰抹点胭脂,单说冬茉舞,她耳边就带了一对珍珠耳环,薛因梦却什么都不弄。   “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啊。”薛因梦一看展戈那目光分分钟想揍他,搞得她跟礼品一样,她可不想当小白鼠。   “茉舞,你认为我们之中谁去劝说教主比较妥当?”展戈打定主意后转向冬茉舞。   冬茉舞盯着薛因梦开口。“你去。”   “哟,怎么着,你们两这是合起伙来对付我了?呵,如果不是我你们今天晚上都站不到一起,更别说其他。所以你们现在这么对我没有良心!你们过河拆桥!你们忘恩负义!你们恩将仇报!你们……”   薛因梦戏精上身就开始演,说得那叫一个凄惨,展戈听得直皱眉头,她脑子是不是有病。   冬茉舞反而听地忍俊不禁,相处时间越久,她对她的成见也越少。   展戈冷着脸起身,薛因梦警惕地往后一退,“你要干嘛。别动手动脚,我要喊教主了。”   谁知她刚说完,展戈便一指点了她的静穴。“你喊教主我便连你的哑穴也点了。”   “日!会点穴了不起吗!”她又吃了不会点穴的亏。   冬茉舞点点头:“嗯。”   “我……”   展戈拉着冬茉舞对她评头论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她劝教主用的方式不对。   “我说,你不会是想让我那个什么他吧,我跟你们说,这个方法不行的,男人做多了伤身,而且明天他执意要去比武的话,输定了。”   她是觉得跟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没什么,但是吧,这个时机不对。谢羽笙明天对上的人可是梁云朗,大意不得。   况且他决定的事其他人再怎么说都无用,她也一样,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   “嗯?”冬茉舞对于薛因梦的话听地似懂非懂,随后眨着眼睛看向了展戈。   早在薛因梦说话时展戈便红了脸,她也太大胆了。冬茉舞这么一看,他的脸更红,简直红透了,比上花轿的大姑娘还厉害。   “咳咳。”展戈捂嘴咳了几声,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此时再对上冬茉舞,他的思想怕是要歪。“张三你过来,去买套城里花魁穿的衣服。”   “是。”张三应声而去。   展戈转过身:“茉舞,你将她带去房里好好打扮一番,我们待会儿送她去教主那儿。”   “我的老天鹅,你们认真的吗?”薛因梦急了,她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去那什么什么他。   展戈回地理所当然:“自然是认真的。”   薛因梦气得肝疼:“认真你码个头啊,你什么时候见教主改过自己答应的事,你对他有什么误解?”   “没有误解,一切看你的魅力。”   “魅力这种东西我有吗,我有的话就不会没人上街给我求婚了。”说实话,虽然男一男二都爱她,但她有自知之明,只有谢羽笙是喜欢她这个人,梁云朗喜欢的可不是她,是梁因梦。   都没什么人喜欢,所以她哪来的魅力。   尽管如此,冬茉舞还真不听薛因梦听了展戈的,她同样不愿谢羽笙明日去参加武林大会,虽然她对他放下了,可他是拜日教的主心骨,他若出了事,拜日教该如何。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儿时的事。   “我觉得我们可以再……”   没等薛因梦说完,冬茉舞便拖着她到了天字二号房。   “你们这是强买强卖!犯法的!”她忍不住又嚎了一句。   展戈顿觉她话多,顺手便点了她的哑穴。   清净。   随后,冬茉舞开始在薛因梦的脸上描眉点胭脂,末了还给她带了副浅色的蓝田玉坠子。   “副教主,衣裳来了。”张三买回来的衣裳极艳,朱红色,刺眼地很。   “……”薛因梦看着镜子里的人欲哭无泪,冬茉舞的审美简直可怕。   这衣服,这妆容,哪里是去勾人,吓人还差不多。   然而展戈和冬茉舞一致认为她此时的造型相当不错,毕竟是按照某楼头牌做的,一分不差,虽然风尘气了点,但教主肯定大开眼界。   “时候不早你该过去了,我们等你的好消息,千万要缠住教主,拜日教的存亡全靠你了。”展戈郑重地握住了薛因梦的手,言辞恳切。   薛因梦立时剜了他一眼,她要是现在能动就给他一巴掌,可惜她动不了也说不了。   她刚做完月老,这两人居然就把她给卖了,人间惨剧。   薛因梦带着最后的希望看向冬茉舞,谁知冬茉舞十分正经严肃地朝她点了点头。   “……”果然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无法沟通。   “走。”展戈发话。   冬茉舞拖着薛因梦到了隔壁房门口,谢羽笙此时正在榻上凝神打坐。   “咚咚咚”。   “我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再说。”谢羽笙缓缓睁了眼,眸中精光一片。   他明日想要的不只是打败梁云朗,他更要一步步逼梁峥来找他。   行。展戈也懒得说,一掌破开房门后将薛因梦推进去,顺道还解了她的穴道,最后贴心地为两人关上房门。   薛因梦被推地往前一扑,就在此时,一床被子从榻上飞落,下一刻,她摔进了柔软的棉被里。   谢羽笙看清薛因梦的脸时,嘴角抽个不停。他是想过他们会让她来劝自己,可没想是让她打扮成这鬼样子来劝他。   “王八蛋副教主忘恩负义带着冬茉舞跑路了,早知道我就不该帮他们,都是小人,小人!”薛因梦捏着自己的肩膀在被子上坐起,忍不住又骂了几句。   身前那道视线无法忽略,她仰起脸对了上去。   毫不意外,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里写满了鄙夷,她就知道,他怎么会喜欢这种浮夸的打扮。   这衣服简直了,要露不露的,还买大了,张三这个傻缺。   “你这是要勾引我?好让我明日去不了武林大会?”谢羽笙定定地盯着薛因梦,神情似笑非笑。   妆容倒还好,就是这衣服实在不衬她,而且她也撑不起来。   嗯?顺着他的视线,薛因梦低头一看,“……”,这衣服把她弄成平板了。   她兀自坐在棉被上,满脸怒气,他盘腿坐在榻上,嘴角笑意幽深。   “教主,我这打扮好看么?”   谢羽笙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屋内烛火因他的光华又亮了几分,他换了个姿势坐着,不紧不慢道:“丑绝了。” 第38章 你钓我就上钩   “……”这评价跟她预料的差不多,就是程度更重点。   薛因梦扭脸胡乱抹了把唇上的口脂,展戈和冬茉舞的审美当真不敢恭维。不是娇艳贱货就能勾人的好伐,不是头牌就代表所有男人都喜欢她的好伐,一个个都不懂行情。   “是我污了教主的眼,我这就消失。”她说着从棉被上站起,偏长的裙摆拖地一截,踩得她极度不适。   谢羽笙犹自坐在榻上,蓬松的乌发落于两肩,单手支撑着下颚,那双浅碧色的眸子里似有清水浮动,他就这么静静地瞧着她,不发一语。   棉被落地处到房门没几步距离,可薛因梦却觉得此时气氛尴尬,非常尴尬,他一定知道自己今晚来的目的,他在看她笑话。   呵,出了这道门,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正当她的双手触上门栓时,一条白色腰带缠住了她的柳腰,如水蛇一般紧紧绕着她。   “你……啊!”   谢羽笙扬手轻轻一扯,薛因梦顺势一飞便扑到了他身前,她的双手下意识攀上了他肩头,压在柔软的墨发上。   两人四目相对,烛光在某个呼吸之后变地旖旎起来。   “教主,我,我想去换衣服。”她连忙直起身,隔着烛光看他,夺目的五官似乎笼了一层薄雾,如梦似幻。   “然后呢,还要继续来勾引我么?”他挑着眉看她,嘴角轻启。   “不了吧,你决定的事神仙也难改,我不给你添麻烦,我比较有自知之明。”   薛因梦边说边解腰间的腰带,她一动,他手中的力道倏地一收。   那腰带像是带了灵性,缠地更紧了,让她再次往前扑了过去。   “教主怎么会被我……”薛因梦双手撑着床板,使劲不让自己靠上谢羽笙。她的腰已经够细了,不用强制收腰。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会上钩?”谢羽笙缓缓俯身,视线牢牢锁着她,嘴角那抹无意的弧度看地薛因梦直想咽口水。   这个男人还是会撩的,也很懂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他的脸有优势,声音也有,全身上下都有。   明明是她来勾他,怎么现在感觉身份互换了。   薛因梦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怎么看都不对劲,而且还在床上,她觉得不行。   “教主如果真决定明天要去比试,那就好好歇着,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我觉得你陪我一晚,兴许我明日比试的劲头更足。”谢羽笙忍着笑,一手慢慢拉开缠在她腰间的腰带,随后大手一挥灭了屋内烛火。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亮堂堂的屋内一下子陷入黑暗,四周静悄悄的,静地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窗外的光线隐隐从窗纸中透进,她适应之后才勉强看到他的脸。   此时天字一号房对面正坐着两个暗中观察的人,直到烛火熄灭,展戈才露出欣慰之色。   “你在笑什么?”冬茉舞不解,他这笑怪怪的。   展戈对上冬茉舞后急速收了笑,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掩饰,“没笑什么。”   “他们在里面做夫妻之间做的事?”   冬茉舞问地直白,惊地展戈差点没把嘴里的茶给喷出来,“咳咳咳……算是吧。”   但愿教主明日去不了乾鼎山庄。   *   彼此的呼吸声在黑暗里愈发清晰,相互缠绕又相互吸引,合着悸动在心头萦绕。   “……”这尼玛谁顶得住。   这气氛,不说暧昧都说不过去,他不会真想那个什么什么吧。   “教……教主,我该回房了,我觉得你真和我鼓掌的话,明天比试的时候会虚。”她顶不住,她开口了。   明天的比试是个体力活儿,所以晚上做运动绝对不是好事。   谢羽笙虽不懂薛因梦说的鼓掌是什么东西,但是“虚”这个字他懂,全天下男人的禁忌,她竟然敢挑衅他。   “你觉得我会虚?”他揽过她的肩膀按到了光秃秃的床榻上,原本这里该有的被子被他拿去给她当垫子了。   噗。   薛因梦一看这架势不由慌了,他不要命了么。明天的比试不是儿戏,梁云朗的第一也不是浪得虚名,他上次就伤在他手里,今晚还敢乱来。   “没有没有,我说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教主怎么会虚呢,教主明明很实。教主我给你科普一下,脸上带妆睡觉会影响皮肤,我不想我的皮肤加快衰老,你让我去卸个妆吧。今晚好好养精蓄锐,我就不打扰你了,祝你明日比武取得好成绩。”   薛因梦说地格外狗腿,毕竟现在这姿势极其危险,容易擦枪走火。实在是时机不对,时机对的话,其实她能接受。   “我房里可以洗。”谢羽笙单手撑着自己,一手捏了捏她的脸,似乎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我更喜欢用我房间的水。”   “你在质疑我房间里的水?”   什么鬼。   “教主你别玩了,我真的要去卸妆,你好好休息不行么?”   欲哭无泪,明明她是为他好,他怎么就不懂呢。   “你穿成这样跑进我的房间,我要怎么好好休息,我是个正常男人。”谢羽笙压低声音,平日素来清冽的嗓音此时微微沙哑且带了点急促,挠地她耳膜有些痒。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撩她,他的每一个呼吸也在撩她,热气在不知不觉中爬上了她的面庞。   她轻声问:“可你不是说我这样穿丑绝了么?”   “难道不是?”他不答反问。   她哼了一声:“那你还这么激动,你审美有问题。”   “因为你穿了。”   他这话说地跟叹息一般,直直钻入她耳尖,听地她浑身一麻。   “……”这她是有点顶不住了,不行,顶不住也要顶。梁云朗对他下手绝不会轻,不能掉以轻心。   “梦儿,你在想什么?”   “洗脸。”   “……”谢羽笙一怔,随后轻笑出声,他整了整衣衫起身,“还不起来去洗脸。”   薛因梦直挺挺躺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转变是不是快了点。   “嗯?”   他武功好,在黑夜中视物也清晰,完全看得清她面上的神情。她就这么躺着,直愣愣地瞧着他,呆傻地可爱。   “还不起?难不成你是想继续刚才的事,原来你……”   “我没有想!我这就回去洗脸,教主晚安。”薛因梦一坐起便被谢羽笙拉住。“教主有何吩咐?”她颤着声问。   “在我房里洗。”谢羽笙说地不容拒绝。   薛因梦顿时懵了,他今晚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还想换,换衣服。”   “怕什么,我不能看?”他问地理所当然。   “你能看么?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薛因梦惊地张大了嘴,他今晚是被人魂穿了么,出口全是有颜色的东西。她都方了。   “那我看了之后娶你。”   “……好,好啊。”等等,这句话有哪里不对。   他松了手,像摸吹雪一般地摸了下她的脑袋,“去换吧。”   薛因梦颤巍巍地下床走到洗脸盆前,掬起水就往脸上扑,也不晓得冬茉舞的胭脂是什么做的,有没有铅在里面,她怕。   她洗了一遍又一遍,搓了又搓,都快把自己的脸给搓红了。   她洗脸的时候,谢羽笙侧坐在榻上看,看她的一举一动。   洗到脸都疼了的时候,薛因梦才机械地转过身,适应黑暗之后,她倒是能看清一点房内的布置。   为毛不点灯,他差那点钱么。   “教主,你为什么想我今晚留着这儿,你是教主么,你是不是被人魂穿了?”薛因梦拉着衣襟小心翼翼地问,她实在想不通他怎么忽然间变了个人。   谢羽笙眉峰一动,淡淡道:“我这里有三种毒药,你要不要选一种试试味道?”   “教主我错了,你是真教主,比真金还真。”   “还换衣服么?”谢羽笙好整以暇地看着忐忑的薛因梦,逗她真有意思。   她有气无力道:“不换了。”   他随手拍了拍床板:“不换上来,该睡了。”   “哦。”薛因梦迈着沉甸甸的步子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展戈和冬茉舞这两个坑货坑死她了。   上榻,躺下,她觉得自己跟死鱼也没什么区别。   “教主,没被子了,我冷。”   “废物。”谢羽笙低声骂道,随后去衣柜取了一床被褥,直接对着她的头扔,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她。   薛因梦盖好被子躺在里侧,谢羽笙和衣躺在外侧,两人开始同塌而眠。   “教主不盖被子么?”   “不用。”   “着凉了容易感冒,我还是再去拿一床吧?”薛因梦说着便要掀被子,谢羽笙一把按住了她的被角,“不用,没被子了。”   她垂下眼帘不敢看他,“那,这被子给你用吧。”   “不需要。”谢羽笙加重语气,“还不睡?”   “哦。”薛因梦再次躺下,她很想说,要不我们盖一床吧,仔细想想又觉得暧昧,像是在邀请他似的。“教主晚安。”   “什么?”   “没什么。”   一阵沉默,夜色如水静谧,相邻的两颗心各自跳动,谁也没睡着。   薛因梦侧头看了谢羽笙一眼,想想还是把被子分给了他一半,都躺在一张床了,她矫情个什么劲儿。她拉着被子的一角盖住他,末了又拉了点。   黑暗里,笑意从谢羽笙唇角溢出,漾起,他转身半揽住她,轻声道:“这样更好,快睡。”   “嗯。”她估计自己的脸热地能煎饼,尽管她没谈过恋爱,但看过的小说和电视机不计其数,果然看和亲身体验就是不一样。   她半靠着他的手臂睡去,嘴角带笑。   然而谢羽笙依旧没睡。   明日的比试结果如何,谁都不好说。他清楚她是梁峥的女儿,一早便清楚,但那又如何。他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报仇如此,她也如此。 第39章 情敌巅峰对决   乾鼎山庄。   今日正是决出此届武林大会前十的好日子,按照规定,因故未来得及报名参赛之人可直接挑战前十,挑战成功便能顶替他的位置。   “梁云朗!”“梁云朗!”“沈翼!”“梁云朗!”“孙秋桐!”“金破玉!”……   看台上男女老少扯着嗓子喊地激动,个个情绪高昂,每届武林大会的挑战赛向来好看,所以今日比武的气氛尤为浓厚。   薛因梦等人坐在看台第一排,她紧张地牙关打颤,虽然谢羽笙作为男主不会轻易狗带,但受伤在所难免。   蓦地,她脑中闪过一幕今早的画面,看到他腰间那道疤时,她一个没忍住哭了。   结果换来的却是他无情的嘲笑,不过那嘲笑在她听来却意外顺耳。   “你抖什么,以教主的武功打梁云朗应该不成问题。”冬茉舞这安慰人的话说地有些僵硬,她如今对薛因梦倒是友好。毕竟她怎么说也是自己和展戈的月老,客气点应该的。   她从小长在拜日山上,与谢羽笙楼微雨是青梅竹马。她以为自己会和谢羽笙走到一处,而楼微雨会和展戈走到一处,然而谁也没有按着她的想法走。   缘分有时当真奇妙。   “你真的肯定教主能胜了梁云朗么,他们之前有没有打过?”薛因梦扯着冬茉舞的袖子问,她只清楚谢羽笙上次和梁云朗交手输了。   “不曾有过。”回答问题的人是展戈,他正在看挑战区。   他猜不透教主为何要下场比试,是为复仇,还是为薛因梦。他们一同长大,但他终究不够了解他。   艳阳高照,比试擂台上站着十人,梁云朗最中,第一名牌面大,而且那张脸也好看。八男两女,孙秋桐站位第五,比上一届还好一名。   薛因梦的视线扫过孙秋桐时停住,原来那天和梁云朗一起逛街的姑娘就是孙秋桐,她当时都没将她与孙秋桐联想到一起。   梁云朗一眼便找到了看台上的薛因梦,他总能在人堆里轻而易举地发现她,她在自己眼中一直最特别,好似会发光。   两人的视线在不经意间撞上,薛因梦尴尬地别开了眼,梁云朗一愣,面上神采逐渐暗淡,尽管此时阳光明媚也带不走他眼中阴霾。   梁峥从C位站起,朝着众人道,“眼下站在擂台上的十人便是此次武林大会打擂次数最多取胜次数最多的人,也是今日决出的前十。因故未能报名参赛的人可随意挑战其中一位,胜了便能接替他的位置。若是没人挑战,这十位便是今年武林大会的前十。”   “我要挑战。”“还有我。”“我!”   早已等在挑战区的人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等梁峥说完他们便能开始比试。有人是因来得迟了没赶上之前的比试,有人是因前几日状态不好未能报名,总而言之,挑战区的人相当多。   多数人都挑战一个既定目标有优势,谁知道最后一个能不能捡漏。   “请挑战区的人开始抽取比试号子。”孙鑫发话,他是梁峥身边的得力左膀,跟随他多年。   他的话音一落,便有两人拿着木箱子去挑战区。   薛因梦此时更紧张了,展戈和冬茉舞倒是神情自然。究竟是怀疑自己关心则乱,还是他们对谢羽笙的武功太自信。   挑战区的位置不大,就在擂台边上的一个凉棚里,人多地即将站出划线。   谢羽笙在一群江湖人种当真是鹤立鸡群,凭借的不仅仅是出众的外貌,还有独特的气质。   气质这个东西其实挺难描述的,一旦你有了,那你就会比一般人更耐看。   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衣裳,好巧不巧的是,梁云朗也穿了一件黑衣裳,从远处看,这两人还真有点像。   薛因梦的心直扑在谢羽笙身上,然而他此刻并未在看她,而是在看自己的剑。   她顺着他的视线而走,目光定格在那把她吐槽了不下十次的剑上。他居然改用剑,怪不得最近都去竹林里练剑,勤快地让她有点害怕。   说实话,她到现在都没想通为什么他会来挑战梁云朗,他就算是跟梁峥有仇也不该跟梁云朗过不去,梁云朗当年才几岁。   挑战区的人一个个抽了号码牌,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谢羽笙在第二个挑战位。   梁云朗的视线跟着薛因梦落到了谢羽笙身上,他竟真来挑战他了。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跟他一绝高下,而眼下显然是个好时机,他今日定要证明给梦儿看,谁才是她值得嫁的那个人。   薛因梦一看谢羽笙的号码牌差点没晕过去,他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她原本还想着,挑战梁云朗的人多一点能耗耗他的体力,可惜现在看来不可能了,他们俩会打地很纠结。   “你如此担心教主倒是看不起他了。”展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他也在担心,然而他担心的是梁峥会伺机对他不利,他倒不担心谢羽笙会打不过梁云朗。   他们俩之间是没交过手,不过江湖上早有人对比过他们,都说五五开,但他觉得教主更胜一筹。   “你懂个屁。”薛因梦脱口而出。   展戈啧了一声道:“我怎么说也是副教主,你敢对我不敬?我这便让人把你带下去。”   “那你让人来带啊。”薛因梦烦乱地白了他一眼。   这两人果真没心没肺,昨晚急地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结果今天一点都不急了,也是奇葩。   “不敢,我怕教主回来揍我。看比试吧,你还真别小看他。”   冬茉舞附和道:“你要相信他。”   第一个人被挑战的人是孙秋桐,而挑战她的人是个男的,他大概是觉得孙秋桐这关比较容易过,其他几人没搞头。   孙秋桐执剑走向擂台中央,她忍不住偏头看了看梁云朗,然而梁云朗看向了别处,她气地一跺脚,秀丽的眉间升起一股怨气。   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见了梁因梦之后便跟她生分了。   梁峥朝着一处打了个手势,铜锣声一响,擂台上的比试正式开始。   男人的剑很快,孙秋桐的剑也很快,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剑影,强烈的起劲交织成网,将两人全笼了进去。   孙秋桐能站在这台上,靠的当然不是他爹的名气,而是自己过硬的实力。   女人习武跟男人不一样,她们大多依赖巧劲,真正从力道上比拼是万万打不过男人的,但孙秋桐有一点过人的本事是,她的力气不小,且身形灵动,能在眨眼间发出十几剑,看地人眼花缭乱。   男人在习武上差女人的还有细心和心思,而学武也需要一点天赋,这就是为什么同一招,有人用起来有杀气,而有人却是在舞剑。   孙秋桐身法灵动,而男人的步法却不怎么好,没一会儿便被她捉弄地团团转。   “哈!”孙秋桐娇斥一声,一个倒翻踢中了男人的脖颈,趁他往前扑去时又朝他背后踢了不少脚。   这最后一脚,她直接踢到了他的尾椎上。   “铛……”有人敲响了锣鼓。   “第一场比试,孙秋桐胜。”   “第二场比试,由拜日教教主谢羽笙,挑战排名第一的梁云朗。”   孙鑫的话让看台上的声音瞬间沸腾,尤其是女人,男人看这两人打架无非是想看高手对决,女人看这两人打架是看脸,而这两人的脸都足够好看。   薛因梦的神情渐渐焦灼,她不如展戈和冬茉舞那般自信。   谢羽笙手执碎梦缓缓走上擂台,微风扶起他鬓边的发丝,华贵的衣袍迎风飞扬,本就出色的外貌在此刻更为惊人。   近日,他在美男排行榜上的名次上升很快,现如今已排在第三,而第二是梁云朗,不过这场比试过后,谁在先谁在后便不好说了。   梁云朗同是执剑在手,神色冷然,眼神如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谢羽笙走上台阶。   “哇,谢羽笙怎么也来比试了。”   “我们江湖中人的盛事,与他们拜日教何干。”   “梁盟主也没规定不让他们参加啊。”   “这倒是,但我王二麻子就是看不惯他。”   “可能你长得丑吧。”   “传说谢羽笙的暗器使得出神入化,一手雪翎发出时犹如漫天飞雪,怎么今日改用剑了。”   “你们觉得他对梁云朗有几分胜算?”   “谁知道呢,不好说。不过他要是赢了梁云朗,那梁盟主可就坐不下去了,他倒是会来事。”   ……   听着周遭人的谈论,薛因梦的心跳越来越快,比试还没开始,她的神经就已经处于高度紧绷状态,感觉一有什么,自己真受不住。   梁峥应该不会在公共场合偏帮谁,也不会发暗器吧。   众人高喊,梁峥端坐在看台上,目光直往擂台上的两人去,他们长得倒不算特别相似,谢羽笙像她多一些。   这场比试,他求之不得,不知她在天上是何感受。   他是答应过放他一马,可他自己不知好歹硬要和他作对,那便别怪他了。   不久前他试过谢羽笙,这两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间,谁输谁赢不一定。   “谢羽笙,我就知道你会来。”梁云朗扬手一抬长剑,剑尖直指谢羽笙,锐利的锋芒当即扑面。   “我当然要来,不来她怎么知道选我比选你强。”谢羽笙说地傲慢,不是他对自己自信,而是对自己的经历自信。   他不说薛因梦还好,一说,梁云朗的怒气值在须臾之间便蓄满了。   看台距离擂台大约有四丈远,薛因梦听不清他们之间在说什么,但她勉强能看懂两人的口型,梁云朗要爆发小宇宙。   他怎么回事,不知道蓄满怒气会让对方加武力值么,笨蛋。   谢羽笙“哗”地一下抽出碎梦,剑尖指地。   梁峥起身,阴冷的目光深不可测。“第二局比试,开始。”   “铛”的一声,锣鼓再次响了。 第40章 赢了比试输了人   梁云朗刚蓄满怒气,手中剑气暴涨,杀气更是强劲,接连几个杀招,攻的全是谢羽笙身上的要穴。   尽管如此,谢羽笙也并未还手,只是一味接招,接地从容,他抬剑左挡右边挡,守得意外被动。   薛因梦看地坐立不安,她一把拉过展戈问,“我怎么感觉教主一直在躲,你快给我科普科普,我现在需要你们懂武功的人解读。”   展戈嫌弃地打掉了她的手,淡定道:“怕什么,教主是在激梁云朗呢,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考量,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清不清楚教主有多厉害?”   薛因梦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怒目道:“我要是知道他有多厉害还问你,而且就算再厉害的人也会有失手的时候,我担心他难道不应该?”   冬茉舞侧头:“你别担心。”   “你不担心?”   “还好。”   果然变了心的女人跟泼出去的水一样。   谢羽笙和梁云朗的比试可是赚足了众人的眼球,有颜值还有实力,美男打架就是好看,也是一种享受。看台上的女人喊地撕心裂肺,尖叫连连,大有一番较量哪边粉丝更多的趋势。   前两届武林大会上从不见梁云朗如此迫切地攻击对手,今日还是头一次,台上如虹的剑气即将满出来了,风声呼啸地厉害,仿佛是他的剑在长吟。   梁峥见梁云朗失了平日沉稳不由蹙额,他怎么轻易就乱了剑法,不应该。   两道黑影在擂台上动地迅疾,快如闪电,猛如鹰隼,剑与剑的交击声凛冽不迭,正当大家奇怪为何谢羽笙只守不攻时,他出手了。   不过他出手是被梁云朗逼的,梁云朗怎么说也是两届武林大会的第一名,实力当然没话说,刚才只是一时乱了心神,所以一旦他找回心神,剑法便恢复了正常。   他使的是穿云剑法,剑招灵动诡异,犹如白云漂浮,绮丽多变,配合如鬼魅一般的身形,让人找不出破绽。   谢羽笙虽觉这剑法难以破解,但还没到让他认输的地步,他所学剑法不多,不过贵在精。学武最重要的不是会什么高明的剑法,而是临时对敌的灵活。   不论是什么剑法,只要招式之间融会贯通,再普通的招也是厉害的杀招。   两人打地难分难舍,两柄长剑发出的剑气璨然如雪,寒气迫人,众人只听得台上“铿铿铿”地响,却不想这两人用的都是杀招,一个不小心便会当场丧命。   梁峥表面上一派风轻云淡,然而他握着茶杯的手却出卖了他,孙秋桐更是担心地拽住了孙鑫的手。   “爹爹,云朗哥哥会不会输?”或许是她的武功还未到家,她竟一时看不出谁会赢。   孙鑫的脸自从谢羽笙上台后便没放松过,他若击败梁云朗,这江湖就得变天,“不好说,再看看。”   展戈刚开始还看地惬意,到这会儿却不行了,他面上逐渐泛黑。   薛因梦一看他的脸色,心头猛地一跳。再看台上那两人,剑尖都往对方心口刺,吓人地不行。   长剑迎光更是刺眼,恍如银条交错。   梁云朗执剑刺向谢羽笙心口,谢羽笙旋即往右一侧,他这一剑便刺进了他飘起的衣袖中。电光火时间,梁云朗手腕一翻,横剑往谢羽笙心口削去。   “喝!”薛因梦忍不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冬茉舞跟着站了起来,这两人一站又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冬茉舞还是美女排行榜上的第一名。   长剑与衣衫贴上的瞬间,谢羽笙抬剑往上一挑,斜着刺了出去,剑尖顺势割破梁云朗的衣襟,他趁机抬手朝梁云朗的心口打去,两人对了一掌后各自分开。   梁峥缓缓放下手中茶盏,侧身往孙鑫耳边说了句话。   孙鑫会意,随即往薛因梦走去,孙秋桐略一思索后也起身跟了过去。   谢羽笙与梁云朗比武,两人自当全神贯注,毕竟谁都不是宵小之辈,一时间打地够难分难舍。   展戈的余光瞥见孙鑫与孙秋桐往他们走来便觉不妙,这里怎么说也是梁峥的地盘,他们真要做什么,光凭他根本阻挡不了,而薛因梦是这场比试的关键。   不,教主不能输。展戈扬手一挥拦在薛因梦身前。   薛因梦一眨不眨地盯着擂台,还没意识到周围发生了什么。展戈的手一出现,她下意识往左边一看,来人是孙秋桐和她爹。   他们这是想用她来要挟谢羽笙?卑鄙。   梁峥也太毒了。   “展副教主,梁盟主想请薛姑娘一见。”孙鑫面无表情,说地礼貌客气而疏离。   孙秋桐站在孙鑫身后狠狠地瞪着薛因梦,无论如何,她都要帮云朗哥哥赢下比试,武林大会的第一只能是他。   薛因梦苦着脸回了她一个白眼,这群正道人士真是下作。   谢羽笙赢了的话,对他们武林正派打击绝对不会小。也许,他之所以这么执意挑战梁云朗,恐怕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薛因梦昂首挺胸道:“麻烦孙大侠回去告诉梁盟主,我不过是个小女子,不配见他。”   孙鑫一愣,似乎没料到薛因梦会拒绝他。“薛姑娘……”   “我的意思够清楚明了吧。”她当然知道自己说不去的后果是什么,大不了和梁峥彻底断绝关系,单方面也行,反正她来这个世界只为攻略谢羽笙,梁峥关她屁事。   这一世搞定她就不用再开一局,好不容易走到这里,谁愿意重新来过。   对于孙鑫而言,梁峥的命令他一定要做,既然薛因梦不肯,那就只能用武力解决。   孙鑫伸手想抓薛因梦,展戈当即出手一挡,两人暗中较劲。   “……”冬茉舞眼中满是担忧,她不愿展戈出事也不愿薛因梦被带走,但她明白,展戈的功力是万万不能和孙鑫比的。   这时,孙秋桐面带杀气地朝薛因梦走来,薛因梦慌地往后一退。   冬茉舞上前一步拦在薛因梦身前,孙秋桐横剑一隔便推开了她,她抢身一把抓住薛因梦的手臂。   “嘶!”这女人的手劲好大。   “爹……”就在薛因梦开口想喊梁峥救她时,孙秋桐扬手将她往擂台上扔了下去。   她从看台上落下,一袭白衣飞地如白蝶一般,宛然仙子落入凡尘,急速流动的春风刮地她脸上微疼。   就在生死一瞬间,她脑子里乍然想起了如何使用轻功,正是鼎鼎有名的左脚踩右脚神功。   两脚互踩,空中回旋三百六十度落地,然而她的落地处正好在梁云朗和谢羽笙之间,俩人恰好挥剑刺向对方。   “啊!”这一幕万分惊险,看台上的人纷纷站起身来。   梁峥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对梁因梦虽没什么父女情,但真看着她死还做不到,何况她的利用价值还多。   谢羽笙见薛因梦落地,长眉一拧,飞速转了剑势,抱过她往一侧转去,反手一剑挑开了梁云朗当空而来的长剑。   “好!”看台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薛因梦好半晌都是懵的,刚刚还在感慨自己找回了轻功,结果下一刻梁云朗的剑就到了。   “梦儿……”梁云朗看清薛因梦后浑身一僵,“哐当”一声,他的剑落了地。   他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差一点便刺中了她。   谢羽笙皱眉看向看台,展戈正在跟孙鑫较劲,他低头觑着怀里脸色惨白的薛因梦,冷声道:“故意掉下来的,想看他赢我?”   “怎么可能!我是被孙秋桐扔下来的,差点以为自己要狗带,吓死我了。”薛因梦委屈地不行,她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魂都快吓没了。   梁云朗像根木头一样地看着他们俩,他输了,不论是在武学上,还是在感情上,他都输了。   他能及时收剑,还能救人,但他不行。   “胜负自有定论,不比了。我们上去。”谢羽笙收剑入鞘,随后搂着薛因梦掠上看台。   原本刮脸的风在此刻变得柔和起来,薛因梦忍不住仰头看了眼谢羽笙,她男人真帅,不过就这么不比是不是任性了点。   梁云朗视线一转看向孙秋桐。   孙秋桐对上他的视线后不由低下头,她也是在帮他,他为何这么看着她。   孙鑫见谢羽笙掠上看台便收了手,展戈受力反噬往后一退,好在冬茉舞上前扶住了他。   他跟孙鑫较劲时废了不少内力,这下全力一收还真有点站不住。没想到冬茉舞会来扶他,心里美滋滋。   “你怎么样?”冬茉舞的脸破天荒不冷了,言语中的关切也很明显。   展戈顿时觉得自己开心地要上天。“没事。”   孙鑫连忙扯过孙秋桐:“我们走。”   孙秋桐使劲剜了一眼迎面走来的薛因梦,她们走着瞧。   薛因梦见冬茉舞扶着展戈立马跑过去问:“你没事吧?”   展戈脸色惨白,跟一个前辈拼内力真是蠢,他都虚了。   “他虚了,叫几个人将他抬回去。”谢羽笙淡淡地扫了展戈一眼。   “虚了?”薛因梦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展戈,这模样就是传说中的虚?   展戈此时懒得计较薛因梦的话,虚了能换冬茉舞关心,值。   谢羽笙仰头看向梁峥笑地轻慢。   梁峥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起身宣布:“第二场比试,梁云朗胜。”   “梁云朗!”“梁云朗!”“梁云朗!”   周遭的喊声异常响亮,然而站在擂台中央的梁云朗却丝毫没有喜悦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输了,输地彻彻底底。 第41章 真心话大冒险   展戈被几人抬回客栈后,冬茉舞心甘情愿留在天字三号房里细心照料,不过展戈这也不算得是重伤,休养几天便成。   “啧啧啧,我看有人要美上天了。”薛因梦双手托腮撑在桌上,俏皮的杏眼笑地如半月一般,她看这俩人完全是出于看偶像剧的心态,养养眼睛。   “怎么,教主没传你?”展戈此时心头略烦,他想单独同冬茉舞说说话,她却在这儿当电灯泡,教主的魅力什么时候这么不行了。   对上展戈暗示意味十足的眼神,薛因梦大胆地选择了视而不见,她就是要当电灯泡,她喜欢,她乐意。   “你的眼睛怎么了?”冬茉舞忍不住摸上了展戈的眼睛,柔柔道:“怎么一直在眨。”   展戈被她指尖的温热碰地一热,即刻收回视线,眸中温柔一片,“没事,有点疼而已。”   “疼?我去叫大夫。”冬茉舞说着便要起身,谁知展戈一把拉住了她。“你别去,让薛因梦去。”   薛因梦当然知道展戈这是在下逐客令,所以她见好就收。   “赶人了,我走我走。”   她好心为两人关上房门,刚一转身便撞上了骆回遥和楼微雨,两人一脸风尘仆仆,走得并不近,没有想象中的突飞发展。   看样子他们这趟同行没什么收获。   “因梦,我听说副教主受伤了,要不要我为他瞧瞧?”楼微雨勉强扯了个笑朝薛因梦走来,然而这笑苦涩至极。   薛因梦笑道:“不用,人家现在好着呢,因祸得福,我们就别打扰他了。”   楼微雨一愣:“是么。”   “我去回复教主。”语毕,骆回遥进了天字一号房,紧接着就是“砰”地一声。   薛因梦耸耸肩,上前挽住楼微雨问:“微雨姐姐,你们没找到教主的师父么?”   楼微雨缓缓垂下螓首,轻轻应了一声:“嗯。”   “都是天意,你也不用太过自责。”她想想还是多问了一句,“对了,你和大护法,你们之间是不是吵架了?”   细碎的阴郁在楼微雨眼底浮现,铺了浅浅一层,“没有。”   “哦。”薛因梦抿了抿嘴,她不愿意说,她还真不好强求。   *   夜色一落,或者说武林大会一停,这元安城便热闹了起来,道上行人接踵而至,透亮的灯火点亮千万。   骆回遥一人走在人烟稀少的小道上,形单影只,俊朗的眉眼间依旧木地跟假人差不多,只不过眼神里多了一抹怯弱的愁绪。   他忽地停下脚步,拇指顶住了剑柄,冷声道:“出来。”   “是我是我,别拔剑。”薛因梦双手合十从墙角走出,笑地虚假。   骆回遥神情淡漠,似乎已经料到了是她,“你找我有事?”   薛因梦忙不迭陪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俩,我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我爹是不是让你潜伏在谢羽笙身边好司机杀了他?”   她问地直接,骆回遥沉默了半晌,握剑的手紧了又紧。“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迟迟不动手?”这问题薛因梦一直以来都想不通,骆回遥在谢羽笙身边多年,怎么可能一次都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谢羽笙的武功是高,但他的身手也不差,而且离地近,他想杀他的机会比许多人都要多。   然而他却一直没这么做,反而在拜日教待了六年,这太奇怪了。   骆回遥不悦地睨了薛因梦一眼,随后开口。“此事与你无关,管好自己,义父让你做的事你做了么?别忘了,你与云朗已经定了婚约。”   被他这么一说,薛因梦顿时来气了。   “那又怎么样,我不怕告诉你,我正准备跟那个渣爹断绝关系,反正他没养过我我对他没感情,而且所谓的恩情我想我还得够多了。我以后不想继续帮他做事,你要不也别做了吧?我知道你下不去手的原因是什么,而谢羽笙值得让你下不去手,他对你好,对教里的人也好。不是么?”   “闭嘴。”   骆回遥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语气骤冷,利如寒风入骨。   他半是回忆道:“我跟你不一样,谢苍海杀了我爹娘。终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薛因梦倒吸一口冷气,原来骆回遥不只是奸细这么简单,他还有家仇要报。“你执意要报仇么?”   “嗯。”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她,仿佛在做什么决定,“你随意。”   “随意?”薛因梦满脸问号。   骆回遥说完就走,留给她一个有故事的背影。晚风吹起素白的衣袍,轻拂翻飞。   怪不得他和楼微雨走不到一起,原来有这个原因在。可叹啊,他们江湖中人就是这样,喜欢杀来杀去,今天你爹杀了我爹娘,明天我就要杀你为我爹娘报仇。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是每段缘分都能有始有终。   *   二楼包厢,六人都在,坐了一张大圆桌。座位排布:展戈,冬茉舞,谢羽笙,薛因梦,楼微雨,骆回遥。   从进门到吃饭到现在,谁也没说话,气氛格外沉闷,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薛因梦憋不住开口,她在这个气氛里吃不下饭。   “既然大家吃得差不多了,要不来玩个游戏?”   谢羽笙自顾自用饭,展戈和冬茉舞一同侧头看了她一眼后扭头继续吃,骆回遥看也没看她,楼微雨正对着她笑。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什么游戏?”谢羽笙偏头。   “真心话大冒险,教主想玩么?”薛因梦满眼期待地看向他,还是他捧场。   谢羽笙不留痕迹地瞥了眼对面的骆回遥与楼微雨,“玩。”   “我不玩。”骆回遥出声果断拒绝。   薛因梦放下碗筷道:“大护法,这游戏玩的人多才好,你怎么能不玩呢?教主都想玩,别扫他的兴啊。”   “回遥,梦儿的游戏我想见识见识。”   谢羽笙一说,骆回遥便不再说话了。   薛因梦转着桌上的菜给在座之人科普:“规则是这样的,你们看这个空碗,我待会儿会转一下,转到谁面前谁就要接受惩罚,惩罚有两种,一个是真心话,另一个是大冒险。真心话呢,是对方问什么你必须老实回答,大冒险是对方说什么你都得做。鉴于这是第一轮我先出题,下一个接受惩罚的人由上一轮接受处罚的人出题。怎么样?”   “为何不让我们转?”展戈狐疑。   “因为你们都有武功而我没有,你们容易作弊。所以我来转,这理由合情合理吧。没什么疑问的话我要开始了。没有吧?开始。”   薛因梦用力一转木盘,她玩这个游戏当然有私心,能听这几人的真心话,也想看有人出丑。   转盘快速转了起来,几圈之后慢慢停下,眼见那碗就要到谢羽笙身前,谁知它转过了,到了骆回遥身前。   薛因梦睁大了眼睛,扬起脖子道:“我觉得教主作弊。”   “你有什么证据?”谢羽笙慵懒地挑了一下眉。   “没有。”她怏怏道,“这碗在大护法面前,大护法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机会来了,不用白不用。   骆回遥的脸有了一丝抽动,他就不该答应玩这个游戏,谁知道她会说出什么话来。“大冒险。”   “你确定?”薛因梦话中不怀好意。   “嗯。”此时骆回遥还不知道自己一只脚踏进了坑里。   薛因梦溜溜地转着黑珍珠般的眸子:“我出的大冒险是,你得在在座的三位姑娘当中选一个人亲她。”   她此话一出,众人都惊了,这游戏是这么玩的么?简直惊世骇俗。   骆回遥瞳孔一缩,刚想说什么立马闭上了嘴。   谢羽笙弯起眼角,有趣。   冬茉舞眨了眨眼睛,怎么也没想到薛因梦会如此出题,简直是在逼骆回遥。   楼微雨低头注视着碗里的饭粒,她的手有些僵硬,她不信他会选她。   “大护法别愣着了,答应要玩就得玩,选吧,你是选我们冰清玉洁的茉舞姐姐呢,还是选我们善解人意的微雨姐姐呢?”薛因梦站起身,拿着筷子当做话筒递到骆回遥面前,她说地俏皮。   “你!”骆回遥死死咬着牙,他悔不当初。   展戈倒是好奇骆回遥的心思,虽然他来教里的日子不少,但他喜欢谁他还真没看出来,不得不说,薛因梦这一招很直接,不过他要是选冬茉舞的话,他是万万不同意的。   “回遥,你快选啊。”展戈十分好心地推了一把骆回遥。   骆回遥下意识看向了楼微雨,蜻蜓点水地一转,不行,他不能这么做。   于是他正大光明地看向了薛因梦,薛因梦被他看得往后一退坐了下来。他选她?不是吧。   她下意识往谢羽笙身边挪了点。   谢羽笙偏头瞧了眼往自己身边靠的薛因梦,眸中泛着一缕隐约的宠溺。“回遥,你再不选便让梦儿帮你选。”   他此话一出,楼微雨闪电般地抬了头。   “好。”骆回遥顺水推舟,他选不出。   楼微雨急忙对着薛因梦摇头。你别玩了。   “我帮你选微雨姐姐,亲吧。”薛因梦霎时松了口气,她还真怕骆回遥来个反套路选她,那她真是要哭。   “……”骆回遥僵着身子转向楼微雨,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涌起了薄薄的红晕,他本就长得不差,有了神情倒是比平日更好看。   “亲啊,不要怂。”   楼微雨嗔怪地瞪了薛因梦一眼,都到这个时候了,她根本不清楚状况。去霁山的一路上他们俩聊了不少东西。他放不下仇恨,那他们就是没路走。   他执意报仇,而她,不想再因他而害人了。   “我……”   “你……”就在楼微雨仰头的瞬间,骆回遥飞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她一对上他的视线飞快别开了脸,俏脸红透,她没想过他会真亲。   冬茉舞盯着两人看了许久才恍然大悟,微雨喜欢的人竟是骆回遥。她若是不愿意的话,这会儿银针便出手了。   展戈也长疏了口气,还以为自己会无端多个情敌。这么好的福利,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   “好好好,我们开始下一局。”薛因梦再次转动木盘子,这碗又一次即将转到谢羽笙跟前,谁知它又偏到了冬茉舞那儿。   他一定是作弊了,可她没证据,她看不见。   冬茉舞看着面前的转盘微怔,秀气的柳眉微蹙,想想刚才那惩罚,她有些不敢继续。   薛因梦看看骆回遥又看看冬茉舞:“这次由大护法出题,你问茉舞姐姐吧。茉舞姐姐,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真心话。”   骆回遥沉思片刻,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喜欢教主多还是副教主多。”   “溜啊……”想不到骆回遥挺黑的。   他这话一出,展戈的脸直接黑成了锅底,谢羽笙反而是一副看戏姿态,他无所谓。   冬茉舞摇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展戈略微失望,不过她起码没说喜欢教主更多,这算是最好的答案了。   “茉舞说不知道便不知道,下一局。”谢羽笙发话。   薛因梦再转转盘,然而这一次是她自己中招了。果然风水轮流转。她讨好似的看向冬茉舞,但愿她不要为难自己才好。   冬茉舞问:“你爹是谁?”   闻言,薛因梦张嘴怔住,她怎么好端端的问这个,然而薛因梦不知道的是,这是展戈暗中让冬茉舞问的。   此时谢羽笙面上笑意全收,乌云密布。这个问题他们之间一直没挑明,如今被人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谁也没准备。   骆回遥和楼微雨惊了,冬茉舞想搞事么。   “他叫薛谙,是个普通的生意人。”还好她有真爸爸,假爸爸是梁峥,反正怎么说都不能算说谎。   谢羽笙侧过脸,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你说的是真话?”   “比真金还真。”薛因梦用力点了点头。   桌上几人神情各异,因着这句话,气氛从最高点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我累了。”谢羽笙起身离去,留下一桌目瞪口呆的人。   “……”薛因梦死死捏着手里的筷子说不出话。本来想玩游戏搞搞气氛,没想把气氛搞没了。   展戈只想确认薛因梦的真实身份,得了答案自然要帮谢羽笙一把,“还不追上去,你点子不是很多么,拿出那些东西去哄教主,保证你手到擒来。”   薛因梦气地一跺脚,果断追了上去。既然她都在骆回遥面前明说了,在他面前明说又怎么样,反正她想这样很久了。 第42章 他绝不放她走   谢羽笙刚踏进房间,薛因梦一个箭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他,她紧紧环着他的腰,生怕自己抱得松了他会消失。   “放手。”尽管她动作亲昵,然而他的声音很冷,只两字便让她坠入了冰天雪地里。   “不放。”薛因梦收拢双手将他抱地更紧,她像个小猫似的在他背后蹭了蹭,“教主,我想跟你说实话。”   她这一小动作弄地他的心都软了,他放在身侧的右手在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   “说。”   她仰脸看了眼他的背,伟岸而高大,犹如一堵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墙,而她想在这个背影的庇护下过一辈子。   “我叫薛因梦没错,可我也是梁因梦,梁峥的女儿。”   桌上的烛火在夜中款摆摇曳,幽幽地映着两个抱在一处的人,划过寂静,好似一幅蕴光浅赭的写意画。   “你来拜日教是想杀我?”谢羽笙右手一动,羽翎一落便到了袖口。   理论上他杀她易如反掌,实际的话,看他怎么想。   “不是,我去拜日教是想让你喜欢上我。”恢复轻功后,她能感受到杀气,所以他身上一闪而过的杀气还是被她捕捉到了,“这是真心话。”   他手腕一转收了羽翎,讥笑道:“你觉得我蠢么?”   “不蠢。所以你不信我的话尽管动手。”薛因梦缓缓放开谢羽笙。“死在别人手里或许我不甘心,但是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   笑话,她看了那么多小说怎么会没学点情话。   谢羽笙拉开她的手转过身。   薛因梦仰着头,目光并不躲闪。   “你是不是觉得我舍不得杀你?”他的声音极轻,好比摇摇欲坠的梦境,一碰就碎。   她笑地恬淡,眸中流光婉转,“不是,我从来没这么觉得,甚至很怕你下一刻就会掐断我的脖子。”   他静静看她:“那你为何要坦白?”   薛因梦垂下视线,下一刻又对上了他,“因为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再为梁峥做事了,他不是我爹,不,应该说算不上是我爹。他从小将我养在尼姑庵里,根本没管过我。”   他嗤了一声:“为何喜欢我?因我的脸?”   “噗嗤”,薛因梦不由笑了一下,“因为很多,不过我不否认你的脸是其中一个条件。”   “哼。”谢羽笙不再看她,迈着利落的步子径自走向床榻。   她站在原地不敢动作:“教主,你这个哼是什么意思?不杀我了么?”   谢羽笙解着腰带哂笑:“我曾经有上百个仇人,现如今只剩最后一个,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么?”   “梁峥。”她看着他颀长的身影道,手握设定剧本没卵用。   “你坦白是想让我别杀他?”他背对她自顾自解着衣襟。   “你会为了我不杀他么?”   “不会。”他手上动作一顿,反问,“倘若我杀了他,你还想同我在一起么?”   她垂着眼帘,微微迷茫,“我不知道,理论上我对他确实没什么感情,可这具身体是她女儿,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清楚自己会怎么做。”   感情上的事说不准,她不会乱应承诺。   他上榻,瞧了她许久后薄唇一开,“过来。”   这晚,夜色静地尤其沉默,榻上两人谁也没开口,呼吸声也细不可闻。   薛因梦背对谢羽笙侧躺着,她睁着眼,默默看着黑暗里的墙面出神。   她才刚体会几天甜甜的恋爱,怎么忽然又回到虐恋了。这是她的锅么,不是,是剧情设定的锅,是空间站的锅,太难掰了。   他现在对她是什么看法,能不能给她个痛快。继续以前的相处模式怕是不行。   还让她躺在身侧,也不像是不要她。   她估计自己脑袋想破了都不会想通,男人的心思一旦深起来,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身体怎么说也是梁因梦的,是梁峥的女儿。或许她为了通关虐恋系统会和他在一起,但自己真能过得去心里那一关么。   烦躁,无比烦躁。   薛因梦纠结地难受,无意识翻了个身,这一翻便对上了正在看她的谢羽笙。   窗外有点点光亮照入,这让她依稀看清了他的样子。那双令人甘愿踏入冥河的眼睛里醺着醉意,复杂又难懂。   嗯?   “在想什么?”谢羽笙收了目光,说话时已经躺平。   薛因梦大着胆子问:“我在想,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一句明确的话。”   他鼻尖短促地哼了一下:“那句话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嗯。”可能他说完那句话后她就通关了,后面的剧情也会迎刃而解,强行扭转局面。   “等我报了仇。”他似乎有意逃避。   “……”她盯着他即便是躺着也俊挺的鼻子,心头一股酸涩,堵得厉害。   是,她不是玛丽苏设定,没有资格让男主为她放弃报仇,可是男主这么坚持报仇,一点也不想想她也是很难受了。   当然她不是不让他去报仇。她没经历过那种事,但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爸妈被人杀了,她就恨不得直接剁了那人,所以他的心情她也可以理解。   黑暗掩盖着两人,同样也遮住了谎言与阴谋。   他在心口叹气。他最终还是利用了她。   自从上次交手后,梁峥便对他有了防备,不容易得手,况且他靠单打独斗根本杀不了他。   有些事在一开始便定下了了,谁都逃不过既定的命运。今日之事一出,看梁峥能坐到几时。   她和报仇,他两者都要。   报仇之后,他大概会采取点特殊手段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挑动了他的心,他绝不会放她走。   *   一大早,众人在二楼用早点。   是个人都能感受到谢羽笙和薛因梦之间的不寻常,气氛凉得很,有人暗中交换眼色。   展戈当然不敢直接问谢羽笙“你们之间怎么了”“是不是昨晚吵架了”,所以谢羽笙一走,他们几个便将薛因梦包围了。   楼微雨率先开口:“因梦,你和教主之间是怎么回事?”   她这话一出,坐在一旁喝粥的骆回遥随即扭了头。按昨晚那个开头,她该是摊牌了。   薛因梦怡然地吃着早饭,“没有”。她原本想单方面宣布跟梁峥断了关系,不过现在这事态让她有些犹豫。   如果她不是梁因梦,她管他找谁报仇呢,什么问题都没有,但她是,这就不好说。   “说谎,你胆子肥啊,还敢跟教主吵架。”展戈风凉地来了这么一句。   冬茉舞放下碗筷白了他一眼。“你闭嘴。”   薛因梦一把撸着自己的长发压到脑后,大声道:“怎么不敢了,他不高兴可以毒我,我现在不怕他。”   展戈扬着调子高声道:“哟,一晚不见就变了个人,谁给你的勇气,仗着他喜欢你?”   “胡说,明明是梁静茹给我的勇气。”   骆回遥在一旁听地也是烦躁,心头一团乱麻,越滚越乱。义父吩咐了,让他近日尽快动手,趁着谢羽笙在此处,回拜日教后他反而不好下手。   他要怎么下手,要如何下手。   但凡是个重义气的人都下不了手。   *   乾鼎山庄。   “这都几天了,为何迟迟不动手,你在等什么?”梁峥负手站在烛光里,目光暗沉,恍如有利箭飞出。   骆回遥站在房门边,一袭黑衣即将与夜色融为一体,他低头盯着手里的剑道:“我还没寻到机会。”   “你在他身边待了六年。六年有多少天,你当真一点机会都没有?我不信。”梁峥踱步至骆回遥身前,抬手重重按在他肩头,“回遥,你是不是不想报仇了?”   骆回遥被梁峥戳中了心事,牙关一动,“不,我只是……”   “下不去手?”梁峥接了他的话。   他了解每个义子,这几人秉性不同,有重义气的,有重感情的,有什么都不重的,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地弱点。   “是。”   梁峥眼眸一眯:“你下不去手?想想你父亲,若不是谢苍海,你父亲便不会死地那般痛苦,你母亲也不会自刎,你此时更不会站在这里。若没有他,你早已娶妻生子,又怎会过这漂泊的日子。”怎么一个两个都对谢羽笙下不去手。   “你想想这一切是因谁而起,你父母死了,你却下不去手杀谢羽笙?”   梁峥严厉的声音将骆回遥带到了当年,娘亲在他面前自刎的场景犹在昨日,惨烈地他至今难忘,夜里有时还会梦到,冷地全身发凉。   他发过誓,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梁峥满意地拍着骆回遥的肩头:“很好,就是这个眼神,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报了仇,你爹娘的在天之灵才会安息。”   骆回遥垂首道:“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梦儿最近如何,与谢羽笙走地近不近。”   “近。”   “你觉得他们之间如何?梦儿下得去手杀么?”   “下不去。”   “是么。”她也不让他省心,是时候让她回来了。   骆回遥犹豫了一会儿:“他们俩,睡一处。”   “什么!”梁峥猛然提高音量,眉间拧成了麻花。他曾告诫过她,尽管美貌是她的武器,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到最后一步。   他绝不允许她生下谢羽笙的孩子,如若有,他会第一个杀了她。   骆回遥只当梁峥是为了梁云朗愤懑,毕竟梁因梦跟梁云朗定了婚约,她会那么做,他也奇怪。   初遇时他以为她在装失忆,后来才发现她的确不记得自己,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诡异地很,可她最近似乎又恢复了记忆,行为更让他不解。   “义父,我想,因梦爱上谢羽笙了。”   梁峥沉吟道:“你回去真会下手?”   骆回遥点头:“是。”   “那我便去将她带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书的小伙伴们新年快乐呀。   小剧场   薛因梦:都过年了还不哄哄我,小拳拳捶你胸口,嘤嘤嘤   谢羽笙:既然你这么暗示,那我只能做点什么了。新的一年从xxx开始。 第43章 我选你   不说早上,便是一整天,那两人之间的气氛都不大对劲,跟前几天的腻歪简直不是一个事儿。用过早点之后,没出门的吃瓜群众耐不住寂寞开始八卦他们家教主。   “梦姑娘这脾气,教主竟能忍她这么久?换作我们怕是早就各种毒药伺候了。”   “可不是嘛,轻则一天,重则半年。”   “你们也就敢趁着教主不在过过嘴瘾。”   “话不能这么说,副教主还坐着呢。”   “副教主抱得美人归之后神隐不问世事。”   “你完了,你引起副教主的注意力了。”   所以说八卦还真不一定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也可以,还能精准打击。   几个吃瓜群众不约而同看向一旁悠哉喝茶的展戈,展戈自追到冬茉舞后小日子愈发惬意,整日笑不离口,搞得教众都不怎么怕他。   骆回遥不知去了何处,展戈与冬茉舞、楼微雨同坐一桌品茗,袅袅的水雾从茶壶口飘出,逐渐弥漫在空气中,一时间清香四溢。   还真不是展戈忘恩负义,是那两人的心思都埋在土里,他想帮也帮不了,再说,感情这个事上,他还是弟弟。   “微雨,你和薛因梦走得近,要不你去问?”冬茉舞倒了杯茶递给楼微雨。   楼微雨在茶杯上抚了抚,叹道:“我只怕自己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她有时很倔。”   展戈抬头瞄了眼天字一号房:“你去拉她下来,剩下的我来。”   楼微雨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会做人。”   *   临近戌时,谢羽笙和薛因梦依旧没下楼用餐,骆回遥也不在,于是楼微雨被众人推上了楼去试毒。   “咚咚咚”,楼微雨扣响了房门,恭敬道:“教主,你还没用晚饭。”   “你去让她过来。”   楼微雨一愣:“是。”   然而还没等她走到天字十三号房,薛因梦便从拐角处出现了,她虽然在跟谢羽笙赌气,但是吧,这么久了也没人来叫她吃饭,尴尬至极。   爱情算什么,不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所以她想想还是下楼吃饭比较实际。   “微雨姐姐。”她有气无力地喊了楼微雨一声,勉强也提不起兴致。   楼微雨本想先问几句,一见她这模样后改口道:“教主让你去他房里。”   薛因梦懒懒地回道:“哦。”   出房之前她说得信誓旦旦,“他都不来哄哄老娘,老娘再也不理他了!”   结果他一喊她就巴巴地去了,没尊严,展戈甜到最后应有尽有,都不知道她是个啥子情况。   薛因梦敲门后垂头丧气地走了进去。   此时夜在中天,地上薄雾渐起,笼在元安城之上,唯美似梦。   谢羽笙着一袭白衣坐于古琴前,青丝仿佛墨色的瀑布一般倾泻而落,裹着艳红色的系绳缠绕,他随意地拨弄着琴弦,眸中心思不定,似乎在等人。   “教主。”当真要命,就算她生他的气,她还是喜欢看他的脸。   “嗯。”谢羽笙抬眸,烛光透过了那片浅碧色,明明暗暗又星星点点。   不管她的选择是什么,他都不会阻拦,但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   “为何不说话。”   薛因梦低着头道:“我没什么好说。”   “是么?”   “嗯。”   “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他的语气骤然一变,犹如携了一股势不可挡的锋锐。   薛因梦抬头,对上不远处的谢羽笙,他让自己觉得熟悉又陌生。之前种种全成了搁置的记忆,只能远远回想。   “教主喜欢我怎么说话。”   “没脸没皮的样子,说要做我的娘子,还说让我对你动情……”他回忆起两人之间的昨日,唇角自始至终都挂着一缕浅浅的笑,仿佛能掠过千年。   薛因梦自嘲地笑了笑:“说不出了。我撩了你这么久,你连喜欢两个字都说不出口,想想我还真是失败。”   他沉了眉:“我说过,等我报了仇自然会告诉你。”   她无所谓道:“可是我现在好像没那么想听了。”   谢羽笙起身行至她身前,磅礴的压迫感徒然临近,薛因梦站地很直,并不畏惧。   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你非要跟我怄气么?”   “我没有怄气,我不配不是么?”   “你……”他俯身吻了上去,吻地肆虐而毫无章法,那是他心中无法排解的烦躁。他以为自己能按着计划走,可她始终是变数,而他在乎这个变数。   “唔……放开……”她一抗拒,他扣在她腰间的手倏地收紧。   缠绵间,一阵杀气由远及近,谢羽笙反应灵敏,出手便与来人对了一掌,双方受掌力反噬各自退后几步。   来人正是梁峥,他这次倒没穿夜行衣,也没蒙面,暴露地正大光明。   “爹……”薛因梦一见梁峥出现都懵圈了。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还不蒙面,是想开大杀谢羽笙?   梁峥出手便要抓薛因梦的肩头,谢羽笙横手一拦,扣住他的右手时立即化抓为掌,另一手紧接着朝他身前打去。   薛因梦自动往旁边一靠。   梁峥怎么说也是武林盟主,哪能没两把刷子,他的反应能力自然是一等一的,拿不下谢羽笙便要去攻薛因梦,果不其然,谢羽笙左手一抬想抢身救人,他虚招一晃直接点了谢羽笙的天枢穴,随后一掌拍了上去。   谢羽笙中掌后摔在桌上,刚起身便吐出一口鲜血,血腥味于顷刻之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不要杀他!”薛因梦张开双手拦在谢羽笙身前,满脸祈求地看着梁峥。如果梁峥不听她的,那她就只能跟他一起死了。   谢羽笙默然抹去嘴角的血渍,怔怔地看着挡在身前的薛因梦,她的背影纤弱而倔强。   “你闭嘴!”他上次与自己打了许久,怎么今日五招都没走过,莫不是灵魅之毒还没痊愈。   梁峥面露阴鸷,狠厉的目光如风中猎食的猛隼一般,长臂一拉将薛因梦扯到身侧,他抬手往她脸上打去,“不知廉耻的东西。”   薛因梦挨了这一巴掌后冷笑道:“爹要打就打,若你执意要杀他,那我陪他一起死。”   谢羽笙捂着心口的手一紧,手背僵了一刻,他仰头,眸光从幽深转为明媚,似乎能带来朝露中第一缕阳光。   “你这个逆女!”梁峥刚举起手,不料腹部一痛,他当即便要去抓谢羽笙,没想被他一掌打在了身前。   “噗!”梁峥中掌后大退五步,面色惨白一片。   “爹……”薛因梦不可置信地看着从容起身的谢羽笙。他刚刚是在做戏?   她是不是,从来都不了解他。   谢羽笙并没看薛因梦,他定定地看着梁峥,血色的仇恨爬上了他整个面庞,再不见冷然的玉色,那双眸子里染着妖冶,好看,却也令人恐惧。   上次对上梁峥他便想用毒,可惜没用到,因梁峥一直防着自己,即便是交手时也会用一层功力护着自己,但他对自己的亲手女儿不会那般设防。   薛因梦忽觉自己跌进了冰库,由头冷到脚,不用猜都知道梁峥中了毒,而这毒是谢羽笙下的,他下在哪里,她身上?为什么她没中毒。   “你对我的那些好都是假的?”他从头彻尾都在利用她,和自己睡一处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在等今晚?   呵呵。日子过地太舒适,她都差点忘记他的人设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报仇,也是会不择手段的人。   可他不该利用自己。   不管她多喜欢他,他这么利用自己,他们之间还真的是很难在一起了。她也没这么卑微吧。   原本梁峥还以为自己会死在谢羽笙手里,但薛因梦一出声,他扬手便将她拉到身前挡着,强忍着疼痛扣住了她细长的脖子。   “额……”薛因梦被掐地难受,呼吸一点点被隔断,她的大脑渐渐开始空白。   谢羽笙的手有些许微微颤抖,但他在笑,“你以为用她就能威胁到我?梁峥,你还真是小看我了,我谢羽笙从不受人威胁,你要动手便快,我今日定要为我爹娘报仇。”   她恍惚看着他冷漠无情的样子,那些好听的话都是骗人的,他才是演技最好的那个,装地她都快信了,信他真喜欢自己。   这一局,她认输。   薛因梦缓缓闭上眼睛。   她一闭眼,他的心整个慌了。理智告诉他,这是杀梁峥的大好机会,错过了便没有了,但他心中有另一人在说,他动心一次也不容易,错过了也没有了,他不是说人和报仇都要么。   梁峥冷笑一声。   “谢羽笙,你骗骗别人或许还行,骗老夫还真差了点,你想梦儿死,好,老夫成全你。”他说完手上便开始用力,虎口一收。   谢羽笙紧握左手,骨节泛白,在梁峥收拢虎口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喊出了声,“等等。”   梁峥笑了,笑地猖狂,他就知道,他看人不会错。   他过不了薛因梦这一关,所以他今晚必定要输。   薛因梦不由睁了眼对上谢羽笙。   他这算什么,都决定选择报仇了还救她干嘛,他等一次机会也不容易。不过这样也好,她倒是不欠梁峥了,她本来也就不欠他什么,梁因梦也是,但是还一次恩情后她以后做什么都能心安理得。   “把解药扔给我。”梁峥死死掐着薛因梦的脖子,力道并没有因自己赢了而放松。   他一用力,谢羽笙立马将手中解药扔了过去。   梁峥单手拨开瓶子,倒了点粉末在薛因梦嘴里迫使她咽下,见她没事才敢一口喝下。   谢羽笙压着嗓子道:“你还不放了她。”   一等恢复功力,梁峥即刻抓着薛因梦越过窗户跳了出去。“谢羽笙,你这辈子都报不了仇。”   “砰”,展戈与骆回遥闯进房间。   楼微雨下楼说教主喊了薛因梦,他们便以为事情有所转机,一个个全去了街上逛,直到听到梁峥这一声才匆匆赶来。   谢羽笙半靠在窗前,一动不动地像尊精美的雕塑。他以为他会在报仇和她之间选择报仇,真面临选择的时候,他选的,是她。   展戈环顾四周,没什么异常,但他总觉得漏了什么,“教主方才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谢羽笙淡淡地回了一句。   “因梦不在么?”楼微雨问。   谢羽笙沉声道:“她回家了。”   骆回遥眸光一闪,他心知肚明,是义父带走了她,他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   “都下去。”   “是。”   楼微雨出门后静静走在骆回遥身后,她说地肯定:“你知道她的事。”   骆回遥头也不回道:“不知道。”   她脚下步子一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薛因梦:我觉得我需要来几个追妻火葬场的剧情。   谢羽笙: ……娘子我错了。 第44章 你们俩择日成亲   薛因梦被梁峥抓地动惮不得,只能任他带着去乾鼎山庄。说心里话,她就算不想回钱来客栈也不会想去乾鼎山庄,她更愿意找个地方静静。   偏凉的晚风在空中肆虐,游走在她周身,愈来愈密,打在她浮肿皮肤上反而有止痛作用。   梁峥掐住她脖子收紧的那一瞬间,她已经做好了回去开下一局的准备,没想谢羽笙选择救她。这说明什么,说明其实她在他心里比报仇更重要。   如果他心里真那么想,那她现在恨不得分分钟飞回去,和他从此以后再也不分开。   认真想想,梁峥带她走也不是不可取,起码能让谢羽笙意识到自己的重要。   视线几变,一炷香后他们在乾鼎山庄落下。   薛因梦装地一脸冷酷道:“爹,你让我继续留在谢羽笙身边吧,我现在对他没半点感情,这次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说下药就下药。”   “不必,之前是爹对不住你,今后你哪儿都不用去。不过你有个更重要的任务得做,嫁给云朗。”梁峥强忍着心口的刺痛道,谢羽笙用毒果然厉害,他怕是近几日都动不了真气。   谢羽笙与云朗都爱梦儿,呵,这出戏倒是还在可控范围内。他这么想让自己死,那自己更该先下手为强。   薛因梦一听那几个字慌地眼睛都瞪大了,她连忙摇头道:“爹,我暂时不想嫁给云朗,我还小婚事不急的,过几年行不行?”   “由不得你!”   梁峥低声斥了一句,随后快速踏进院子。   梅趣院,清亮的笛声起起落落,绮叠萦散,飘荡在空旷寂静的院子里。   梁云朗独自一人立在树下,挺拔的背影落满孤寂夜色。骆回遥什么事都没瞒他,他自然也知晓薛因梦和谢羽笙的事。   他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怪不得谁,全是天意。   “义父,梦儿。”   薛因梦一听梁云朗的声音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对他的印象分负地不行了,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说,更不会成亲。   “嗯。”梁峥幽幽瞧了他一眼,他对他的情绪向来复杂,一面是相处多年堆积的父子情,一面是夺妻之仇的恨意遗留。   “从今日开始,我将梦儿交到你手里。等武林大会过后你们俩便成亲,把这件事趁早了了。”他说完便走,留下两个相互尴尬的两人。   薛因梦站地不安,目光乱飘,她想骂人,还是破口大骂的那种,梁峥这操作她服。   “谢义父。”梁云朗是觉得她背叛了自己,可他仍然会娶他。梦儿对于他而言便是一个追逐的梦,尽管这个梦已经不再那么美了。   自己对她有执着,也有爱恋。   梁峥走后,薛因梦对上梁云朗,开口直截了当:“梁云朗,实不相瞒,我的心里只有谢羽笙,我不会嫁给你。”   梁云朗捏紧了右手,他温柔道:“我不介意。梦儿,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想起来的,想起我们之间经历的一切,我不信你心里没有一点我的位置。”   他注视着她全然陌生的眼神,心头在滴血,一切痛楚只能压。   薛因梦被梁云朗一通直接的表白话说地哑口无言,她真想说自己不是梁因梦,但自己说出事实恐怕小命难保,她不敢冒险。   这究竟是什么狗剧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   飘零院。   薛因梦洗漱后仰躺在床榻上,拇指和食指相交做了相框,面对这个陌生而危险的环境,她是哪儿哪儿不习惯,她想拜日教,想钱来客栈。   介于谢羽笙今天利用了她,她还不想这么快原谅他。大概是对自己太有信心,她觉得他一定会来找自己,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啧,命运真是会折磨人。   她忍不住朝着空气喊:“无耻老贼出来,我要跟你们聊聊这破剧情。”   “这破剧情是你自己走的,不过我们倒是有件事要恭喜你,1728,你从倒数第三升到了倒数第六。”   薛因梦做了个假笑:“这值得恭喜?我的心都要被谢羽笙搞碎了,等我哪天通关再恭喜我。OK?”   “有一说一,值得恭喜,这说明男主对你的好感度高了不少。”   “是么,那我还是高兴一下吧。”他们这么一说,她倒是更加确定谢羽笙会来救她。   “没事就自己想剧情,不要老召唤我们,我们很忙。”   “等等,我想知道怎么逃出去。”   机械的声音里难得带了点幸灾乐祸:“自己想办法,我们莫得办法,想不出来是你蠢。”   “马丹!”   *   乾鼎山庄不比钱来客栈,那里周围是自己人,这里全是陌生人。   彼时,薛因梦还在梦里。   未知的某一天,她和谢羽笙在拜日教成了亲,当晚被展戈他们闹了许久的洞房,最后谢羽笙烦了,直接将他一顿暴揍。   “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地开心。   “嘭”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来人正是孙秋桐,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劲装,长发高束,右手一扬,剑柄正对薛因梦。   薛因梦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怎么回事,地震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都不是完璧之身了还有点脸嫁给云朗哥哥!你下贱!”她指着薛因梦就是一通骂,气地两腮通红。   “……”薛因梦一脸懵逼,不是完璧之身?她哪里听来的,莫不是梁峥说的,他会这么说?不考虑考虑梁云朗的面子?   她倒想不是完璧之身,唉,不巧地很,她是。   真惨,就把初吻送出去了,其他什么也没捞到。   薛因梦暗自打着算盘,如果他们下一次见面他表明立场,她立马推了他。   “孙秋桐孙女侠,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一个伟大的女人,我不是完璧之身不好么,难不成你还真想我嫁给梁云朗啊,你乐得接受?”薛因梦仰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孙秋桐,两道柳眉挑地喜感。   她好像发现个事儿,这剧情的女配设定都不算极端恶毒。孙秋桐要是极端恶毒女配,估计这会儿已经拔刀砍自己了。   “我,你闭嘴!”孙秋桐一听薛因梦的话,小脸上的神采立时暗了下去,“我不喜欢又怎么样,难道我不喜欢你就不会嫁么,不会,你还是会嫁。你和他早便订了婚约。”   她低头自言自语地说着,视线一直在自己的剑穗上。那剑穗是她许久之前缠着梁云朗买的,是她强求来的,不是他主动送给她,但她告诉自己,这就是他送的。   薛因梦看地满脸疑惑,她怎么一下子伤感起来了。   “你难过什么,我才难过呢,我得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不过你也可以难过,因为你喜欢的人即将娶别人。”   她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   等等,孙秋桐是个有利的切入点。她想离开乾鼎山庄,就这点本事绝不可能逃出去,但孙秋桐可以,她武功不错还是孙鑫的女儿,在这儿有一点话语权,不像她,她的地位跟透明人一样。   “孙秋桐,我们要不要来做个交易?”   孙秋桐收了剑放于在身后,她又不傻,当然清楚她想做什么,她想逃出乾鼎山庄。   “你想逃婚?”   “对,所以你愿意帮我么。帮了我,梁云朗就是你的了。”薛因梦绞尽脑汁蛊惑孙秋桐,她眼下是她唯一的希望,她一定要抓住她。   “我不能。”孙秋桐苦笑一声,“我也不敢,我怕梁伯伯。”   这理由真实地一批,她也怕梁峥。他根本就没把她当女儿看,那晚,他的手掐在她脖子上一点都没抖,直到后面也没放松。   他是真想要她的命。她没这样的爹。   “莫怕。你想啊,只要我不嫁,你就能跟梁云朗在一起,这样不好么,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是你放的我,一举两得。”   孙秋桐古怪地看了眼薛因梦,她怎么回事,以前不是很喜欢云朗哥哥么,怎么这次回来以后像换了个人。   “你为何移情别恋,我不懂谢羽笙有什么好,他值得你喜欢,值得你背叛梁伯伯?”   薛因梦撑着下巴点了点头:“你当然不知道他的好,你连他的外表都欣赏不了,可我知道,我知道他所有的好,这就足够了。我觉得他值得,反而你认为我值得嫁的人我觉得不值得。”   梁峥对她没有爱,梁云朗的爱太软,她都不要。   “你根本就不知道云朗哥哥为你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当初他为了你闯……”   “秋桐,你怎么在这儿?”梁峥忽地从门口踏入,他面上带着层密不透风的笑,可薛因梦却觉得他根本没在笑,笑意冷得很。   孙秋桐见着梁峥一慌,不过转瞬便恢复了平日懂事的模样,她笑地甜甜的,嫩生生的,在年轻的脸上开出了花。   “因梦刚刚回来,我来看看她。我们以前怎么说也是好姐妹。”   梁峥对于孙秋桐的话不置可否,他点头道:“嗯,你先出去,我有事要同她说。”   孙秋桐偷偷瞄着薛因梦:“好。因梦,我晚上来看你。”   “一定要来,我等你。”薛因梦说完就有种她们演技倍儿棒的感觉。她不是小白兔,还是说女人个个擅长演戏。   这转换还无比自然,面部表情生动。   孙秋桐一走,屋内的空气遽然闷地慌,气压也低了不少,梁峥不亏是梁峥,武林盟主这四个字果然不是谁都当得起。 第45章 我觉得你在骗我   “爹。”她喊这句完全是基于正常人礼貌,其他情意半点没有。   梁因梦对梁峥是又爱又恨,她渴望父爱,可梁峥给她的父爱都带着目的性,次次如此,日子久了,她便厌了。假的东西终究是镜花水月,看着好看,不要也罢。   “梦儿。”梁峥撩着衣袍在床缘边坐下,抬手轻抚薛因梦长及腰部的发丝,慈爱道:“为了武林的安稳,爹只能这么做,你恨爹么?”   呵呵,为了武林安稳,这个借口果然大义凛然。那晚他为保命是真想杀自己,她又不傻。不过这是在他的地盘,该装的柔顺还是要装。   “女儿明白,女儿不怪爹,爹当时也没得选,毕竟谢羽笙对女儿还有那么点意思在,而且爹也是人,还是武林盟主,女儿的命跟整个江湖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女儿理解爹,所以爹不用自责。”   薛因梦体贴地为梁峥想了不少理由,她想地都觉得自己伟大,但自己不伟大又能怎么样,下场肯定不好过。   然而梁峥却觉得她话里夹枪带棍,听地他很是不舒服,自己确实亏欠了她。以往是利用,可这次不一样,他让她嫁云朗是真心为她好。   不过她有句话说对了,他没得选,他的位置没坐稳。   “你这次回来同以前不大一样了,你以前不会这么同爹这般说话。”梁峥话锋一转,言语之间沁着冷冽的寒意。   薛因梦被这冷气波及地一抖,她是哪里说得不讨好他,她说的简直不能再好了。“爹,是人都会变,何况女儿大了,女大十八变,思想成熟一点不正常么?”   梁峥直勾勾地瞧着薛因梦,她也不退缩,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暗自相撞,谁都不让。   “女大十八变,呵呵,你的心怕是也变了吧。你对谢羽笙是做戏还是真爱上他了?跟爹说实话。”   薛因梦被梁峥说的话一堵,她勉强扯着嘴角微笑,唇瓣弯起一道沟壑,“我是女人,喜欢男人有什么不对。不把自己投入进去怎么让谢羽笙动心。”   “你投入的太多了,所以爹才让你回来。”梁峥顿了顿,侧脸不自然地问,“你们多久了?”   “什么?”薛因梦不解,眉间一蹙,浅浅的折痕如同描摹了一层清墨。   “同房。”梁峥快速道。   “……”她差点没喷出口水,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事儿了,“三四天吧。”   梁峥吁气道:“那便好,爹会尽快安排你与云朗的婚事,你以后不用去做任务,好好在家相夫教子。”   薛因梦一听这话慌地不行,强忍怒气道:“爹,我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你为什么还要我嫁给云朗,你这不是在给他带绿帽子么?”   梁峥闻言老脸一暗,薛因梦立马往后缩去,她太懂他这表情了,分分钟要甩她巴掌的节奏。   妈了个蛋的,她爸妈都没打过她,这个名义上的爹倒是过手瘾了。   “住嘴,你必须嫁给云朗,谢羽笙那里想都不要想。走,跟我去见你娘。”梁峥呵斥一声起身。   “是。”薛因梦穿好外衣默默跟了上去。   她在梁因梦的资料里倒是没看到她娘的信息,按照梁因梦的性子,她娘应该很温柔吧。梁峥似乎一直不怎么喜欢她,至于为什么她不清楚,不过她想梁峥待会儿会告诉她。   *   两人到了乾鼎山庄后山处,陶润的坟墓在最里头,一眼到底,就是一块光秃秃的石碑,几个字,周围倒是干净,也很安静。   梁峥沉脸立在墓碑前,身姿直挺,他低头凝视着碑上的几个大字,这几个字是他亲手所写,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因为他欠她,他娶她只为她家祖传的武功秘籍。   婚后他没正脸瞧过她一次,她却意外温柔,照顾他时无微不至,什么怨言也不曾有过。   她自然是个好女人,但他显然不是一个好丈夫。   薛因梦静静站在梁峥身后不置一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应该是回忆。   沉默许久,梁峥转身,冷冷地看着薛因梦。“有件事爹必须告诉你。”   这架势让薛因梦徒然想起谢羽笙在古墓里对她说的话,什么秘密,都是坑。   “我不听我不听。”   “你必须听,因为它关系着你和谢羽笙两人。”   真身世来了?   “哦,我是他娘的亲妹妹?”想想都不可能,她是他娘的妹妹,那梁峥不就是他外公了,真是有够扯的。   “你是他妹妹。”梁峥说地很慢,慢地像是过了一个四季,一个字一个字……   “啊?”薛因梦呆了,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她是谢羽笙的妹妹……这是什么鬼设定。   有情人终成兄妹?这根本不是狗血不狗血的问题,这是剧毒。   她在攻略她哥?   要不是梁峥在,她现在就想召唤空间站出来问候几句,什么鬼剧情,是这样设定的么,这设定能过审么。   显然不能。   所以不可能,梁峥又在骗她。   “怎么会,他竟然是我哥,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你在骗我!”薛因梦表演欲上身就是一顿演,满眼匪夷所思,多一分则浮夸,少一分则面瘫。   梁峥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仰头看向天际,碧空如洗,偶尔鸟兽飞过。   “当年,我刚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江湖上还乱地很,尤其是拜日教,劣迹斑斑,声名狼藉,教主谢苍海更是杀人不眨眼,他杀的人里有不少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我身为武林盟主自然要除了他,这等小人一日不除,江湖上便一日不得安宁,但谢苍海的无相功登峰造极,便是我也奈何不了他。于是我让出了最心爱的女人,让她去拜日教做卧底,偷取谢苍海武功的罩门。”   我擦,当年的事这么劲爆的么。不对啊,既然这个女人是后来去的拜日教,那谢羽笙不应该是她弟弟么,怎么成哥哥了。梁峥的数学是不是不太好。   呸,弟弟也不行,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她信了梁峥的鬼话。   “爹为何要这么做?她不是你心爱之人么?”薛因梦装作听故事一般地问,疑点太多,她听得想笑。   “是,她是我心爱之人,但我更愿意江湖得到太平。我对不起她,我这辈子都对不起她。”他说得似真似假,听不出情绪,“你跟你娘长得真像,不过她比你要聪明地多。”   “……”薛因梦一脸黑线 ,我去尼玛的。   “她长得很美,当时有不少人爱慕她,这里面也包括谢苍海,他对她一见钟情,可那时润儿已和我定了婚约,又怎会答应他。”   这套路真熟悉,为什么同样的套路他还能用两次,也是个执着的人。   “然后呢,娘亲爱上谢苍海并跟他生了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就是谢羽笙?”薛因梦自己接过了话头,她小说看得多,完全可以脑补后面的剧情。   梁峥设计的剧情本绿地发黑,哪有让自己的未婚妻去勾搭别人的,被绿活该,不值得同情。   说句实话,只要是两个不丑的年轻男女在一起,假戏很容易就会做成真的。她不知道谢苍海是什么性格,能让娘亲喜欢上,那一定有过人之处,或许跟谢羽笙一样是傲娇。   “不全是。她起初会给我回复一些拜日教的武功罩门,还有破解的招式。后来,我们见面越来越少,她的神情也越来越怪,那时候我才明白,她爱上了谢苍海。一年后,她同谢苍海成了亲,她成亲那天我去拜日山闯了十八道机关,闯得遍体鳞伤,却连她一面也没见到。”   梁峥说地两眼通红,声音越来越狠。薛因梦听得咽了口口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故事听起来有点不协调,梁峥这不就是自己作死么,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要走歪门邪道,最后老婆也被人抢了。   不值得同情,反正她是这么想的。   标准男二剧情,跟梁云朗不愧是父子。   怪不得他那么喜欢梁云朗,原来是在梁云朗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可怕。   “娘亲她,是怎么死的?”   “谢苍海娶了她之后,拜日教在江湖上便没那么肆无忌惮了,以至于我的威望越来越高,而我的武功也在一位高人的指点下日益突飞猛进。她来找过我几次,我们……当时有不少江湖中人主动请缨去拜日教当卧底,也是他们打开了拜日山上的所有机关,这才让我们畅通无阻地上了拜日山。”   梁峥的声音里透着苍凉的苦涩,宛如尘封已久的佳酿,渐渐转浓。   “她带着谢羽笙从密道里逃了 ,你还小,是我救下了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谢苍海落在那些人手上自然不会有好下场。下山之后,她带着谢羽笙东躲西藏,过着乞丐不如的日子。听说是九帮的人找到了她……我念在昔日情分上将她敛了,安葬在这里。”   “……”   薛因梦听地不是滋味,当然,她敢肯定梁峥说的不是故事的全部,故事的全部她要问问空间站,那群无耻老贼不会骗她。   “娘……”薛因梦一脸痛苦地扑到了墓碑前,她不知道这里面的人是不是谢羽笙的娘亲,但一定是梁因梦的娘亲。   梁峥劝道:“梦儿,你和谢羽笙是亲兄妹,别再执迷不悟了。”   “嗯……爹,女儿现在心里很乱,你让女儿好好想想,女儿想单独陪一会儿娘亲。”薛因梦半靠在墓碑上,泪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泪眼朦胧,柔美地倾了一世浮花。   “嗯。”梁峥见她难受也不多说,转身离开。 第46章 只有你值得   待到梁峥的身影消失不见,薛因梦才直起身。   林间桃李开地正盛,芳香浓郁,暖风一过,飞落的花瓣便乘风而落。   “你肯定知道我不是梁因梦,对不起啊,我也不是故意占她的身子,刚刚喊你娘也是一时情急,别怪我行不行。”薛因梦说完对着墓碑拜了几拜。   她抬起袖子将面上横流的眼珠擦去,全是她演技的象征。   当年狗血恋的真相一定没这么简单,梁峥还没说梁云朗和骆回遥是怎么来的,而且她总觉得梁云朗跟谢羽笙长得有那么点像,至于为什么,她暂时不敢肯定,有个猜测让人害怕。   “无耻老贼们在不在,我1728需要支援。”   “在,但是我们不帮。”就你一天天事多。   薛因梦半坐在墓碑前,她随手拿了根竹枝在地上划拉,“我觉得你们自己也想不出。”   “你想不出说明你脑子不行。”机械的声音。   她在地上写着那几个人的名字,“别废话了,我需要问点东西,谢羽笙的娘是不是我娘?”   机械的声音秒转儿童音:“是的呢。”   薛因梦笑地阴恻恻道:“我们是亲兄妹你们空间站明天就停电。”   “不是呢。”委屈的儿童音。   “你仿佛在逗我笑。”   “我们给你看的资料已经够多了,不要得寸进尺。嘤嘤嘤。”   薛因梦低头盯着地上的几个名字沉思,他们之间能勾出不少线,“那你们就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以后我不问以前的事。”   “不是。”   “好的呢,你们可以消失了呢。”   薛因梦拍了拍衣衫起身,她就知道不是,梁峥果然阴险,故意骗自己。   他这么做不会只为了让自己跟梁云朗结婚吧,他有这么喜欢梁云朗?她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武林盟主的心思也是难猜的一比。   *   顺着原路返回,薛因梦刚一踏进山庄便遇见了梁云朗,他似乎在等自己,该来的就是躲不掉。   梁云朗站在几步之外的石阶上,日光铺满了那张清俊的面容,映出一抹愁苦。“梦儿,你真的变了。”   她接口道:“哪里呢?”   “全部。”   “……”他那双略像谢羽笙的眼睛看地她心头藤蔓乱饶,无比复杂,赌地她难受。   糟糕,她忘记问空间站梁云朗和谢羽笙什么关系了,血亏。不过想来那些无耻老贼也不会告诉自己。   “所以呢,我变心了,我不是完璧之身了,你还愿意娶我?”梁云朗是男人,而男人大部分都介意一件事,能不能走到最后,看他是更爱你还是更爱那件东西。   梁云朗闻言一僵,眼中划过一瞬狠厉,复又变得温柔起来,“我愿意。”   薛因梦偏过头,他要说自己不愿意,那她还有说的余地,结果他说愿意,这让她后面的话都不好说了。   “你又何必这么死心眼。”   梁云朗苦笑道:“我也不想,可只有你值得我心甘情愿。”   “我只爱谢羽笙一个人。”   他袖中握紧的拳松开:“我知道。”   薛因梦忍不住喊道:“即便你娶了我的人,我的心也永远是他的,我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会开心。”他是不是要黑化了,她怕。   “你又何必说出来。无论如何我依旧会娶你,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梁云朗敛去面上温柔,阴暗的爪牙在黑暗里滋生。   “你!”   “我不想伤害你,你别逼我。”   *   午饭时分,教众在二楼等着用饭,谢羽笙和薛因梦又不在。   楼微雨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展戈,其他几人随后全看向了展戈,展戈被一群人看得莫名其妙。   怎么都在看他,他们自己不能去喊么。   于是他一甩脖子看向了骆回遥。   谁知骆回遥只顾自己低头用饭,谁也没看。   “我去喊教主。”冬茉舞起身道。   “那我也去。”展戈跟着起身。   就在两人离开座位时,谢羽笙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一袭黑衣格外寒气逼人,好在有腰间玉坠压了一半锋芒。   展戈与冬茉舞对视一眼,楼微雨仰起头,只有骆回遥木着脸。   “教主。”   “教主,因梦她……”楼微雨开口。   “以后谁都不得再提这个人。”谢羽笙冷脸入座,任谁都看得出他隐忍的怒气。   冬茉舞不解,薛因梦这是回老家陪自己的青梅竹马了?   她不是喜欢上教主了么?怎么回事。   “她为……”冬茉舞正想问为什么,然而展戈一把拉住了她。   楼微雨默默端起碗筷。   也是,她是梁峥的女儿,没有理由不回去。尽管她喜欢谢羽笙,可她和教主究竟是站在了不同的对立面,最后变成这样再正常不过。   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顿饭吃地冷淡,大家都不好过,谁也不敢出声。   *   乾鼎山庄大厅。   “云朗,如今梦儿回来了,你们的婚事得尽快安排上。”商量完武林大会的各项事宜后,梁峥主动提起了薛因梦的婚事。   正在想事的梁云朗一愣,反应过来后内心狂喜,“谢义父成全。”   此时,躲在门外偷听的孙秋桐默默退了出去。   梁峥和煦道:“我待会儿找人给你们俩算算时间,等武林大会一过你们便把事办了,省得夜长梦多。”   梁云朗此时激动不已,管梦儿心里是不是有谢羽笙,终归是他得到了她。   “一切但凭义父做主。”   “好,你们俩的婚礼,我一定办地风光,让全江湖都知道。”   全江湖?   那岂不是意味着谢羽笙也会来,他来,梦儿还愿意跟他成亲么。   不,乾鼎山庄守卫森严,他不一定能进来。   梁云朗暗自盘算着该如何阻止谢羽笙。   孙秋桐垂头丧气地回了后院,眉间一拢,小脸一皱,将“不高兴”三个字表现到极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会比心上人娶别人更残酷。   她喜欢云朗哥哥,从小就喜欢,薛因梦有什么资格嫁给他,她比她适合一万倍。   “孙秋桐?”薛因梦刚一出门就见到站在门外发呆的孙秋桐,她怎么一脸心事重重的。   “你?呵,我倒是忘记恭喜你了。”孙秋桐抬头扫了薛因梦一眼,为何云朗哥哥就是不能看看她,明明她比梁因梦更爱他。   “你干嘛一脸丧气,发生什么事了。等等,你刚刚说恭喜,什么恭喜,我有什么好恭喜的?”薛因梦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不会是梁峥定了她额和梁云朗的婚事吧?   要死,她逃都逃不了了。   “哼。还能有什么好恭喜的,当然是你跟云朗哥哥的婚事。我方才在大殿门外都听到了,梁伯伯说要让人定日子。”孙秋桐说地委屈,眼眶红红的,仿佛下一刻便要哭出来。   薛因梦一把将孙秋桐拉进屋里,“你说什么!他们开会时就说这个?”我去,有没有搞错,她都没想好怎么逃出去,梁峥就要安排她嫁人了?   去他的。   孙秋桐飞快收回了手,恨恨道:“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云朗哥哥,我不甘心。”   薛因梦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是想了许多办法,但最直接的就一种,让这个亲成不了。“你想不想嫁给梁云朗?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再不把握就会彻底失去他。”   她横眼斥道:“你在说废话。”   “那你就更应该帮我逃出去,我不在你的机会也就来了,这样不好么?我们双赢。”薛因梦再度开始给孙秋桐洗脑。   孙秋桐抬眼,想嫁给梁云朗的心根本按耐不住,她本就对她的提议蠢蠢欲动,之前是没胆子需要人推一把,这下好了,梁峥的话在无形之中推到了她一把。   “我是想嫁给云朗哥哥,不过有我帮忙你你也逃不出去,你根本不清楚梁伯伯的本事。这山庄守卫森严,一个拜日教的人都进不来。”   “你说真的?”薛因梦下意识往外头看去,这周围看不出有什么人,怎么就守卫森严了,又或者说墙外其实潜伏着许多高手?   孙秋桐满面愁容地点了点头:“嗯。”   薛因梦顿时泄了气,什么狗剧情,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想谢羽笙都快想出相思病了。   “逃不出去我有另外的办法让你嫁给梁云朗,就看你肯不肯试了?”薛因梦直直盯着孙秋桐瞧,等不及谢羽笙来了,她必需自救。   孙秋桐双眼一亮,俏丽的脸上顿时变得明媚动人,“什么法子?”   “给梁云朗下药。”薛因梦说地肯定。   “啊?”孙秋桐面上一红,给他下药?   若是被爹知道,他非打死她不可,女儿家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虽然梁云朗哥哥的为人没的说,出了事一定会负责,但这么对他是不是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   “你在纠结什么纠结,再纠结下去梁云朗就要跟我成亲了,那时候你想都没得想。我知道你在担心自己的名节不想威胁他。不过我告诉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想嫁给他就要有非要得到他的魄力。”   孙秋桐被薛因梦这么一说更心动,她明白,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不好好把握便会永远失去他,她不想眼睁睁看着云朗哥哥娶别人,他的妻子,她当定了。   他身侧的位置只有她能站。   “好,我答应。”   “好,击掌为誓。”   两人分外有默契地击了一掌。   薛因梦暗忖,绝不能让自己重来一次,大家你不仁我不义,谁也怪不了谁。 第47章 女装大佬   清晨,元安城下了一场漾漾的细雨,雾蒙蒙地笼罩着绵延起伏的青山,空中弥漫着青草的芳香,道上一片湿漉漉的。   武林大会的挑战赛刚开始,城内人群大多涌去了乾鼎山庄,各处空旷。谢羽笙撑着油纸伞,独自一人漫步在青石路上,走过一道街后,原本雪白色的靴面染了点点污泥。   他下山不仅只为报仇,还因她想来。如今,他不但报不了仇,还弄丢了她。   倘若重来一次,或许今日仍会上演。   新雨过后,不知不觉中,他行至烟里街,小男孩住的地方。此时,小男孩正在空地上练剑,招式的运用显然要比上次的毫无章法要好许多。   他给的剑谱是一本上层剑法,要学会它,少不得领悟力,而他学得还不错。   小男孩见谢羽笙站在一旁连忙收了手中木剑,他兴冲冲地朝他跑去,小脸红扑扑的,欣喜万分。   “大哥哥,你真来看我了。”   “嗯。”谢羽笙蹲下身,轻轻抚着他柔嫩的脸蛋。   “你娘子没跟你一起来么?”小男孩问地天真,他哪儿懂什么大人的情爱。   “你为何会觉得他是我娘子?”谢羽笙闻言一怔,娘子这个称呼听在耳中,他当真有点说不出的滋味,心头涩涩的。   小男孩鼓着嘴道:“不是么?我看街上走在一处的男人女人都是小夫妻,而且你们俩看起来也像。”   谢羽笙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他们俩看起来像夫妻,他怎么不知道。   “她不来是生我的气了,我做了一件,对不起她的事。”   “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大哥哥在外面有女人了?”小男孩随心一问,毕竟他们大人之间不就那点事,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   他这么说是因他还小,觉得男女之间只这么点事,其实不尽然,走不下去的感情太多,原因少说也有百种。   谢羽笙被他说地哭笑不得,他哪里会有什么女人,那些女人还不如剑谱好看。   “不是。我利用了她。你说,我是不是很过分?”这话他从不对身侧人说,冬茉舞楼微雨她们也不行,可在这小男孩面前,他倒想倾吐几句心声。   “嗯。”小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软软的声音渐高,“这不是废话么,谁愿意被人利用。”   “那你说,我该去找她么,她怕是不愿见我。”谢羽笙怅然地叹了一声,两道墨眉间生生压出一道褶子,如雨后春笋一般。   “当然要去,还要跟她道歉。我娘死得早,但她曾经教过我一件事,若是把心爱的姑娘弄哭了得跪地求饶。”   小男孩说地煞有介事,她娘的原话,他其实记不大清楚,只记得大致意思。   跪地求饶?   做梦!   谢羽笙嗤了一声:“我也告诉你一句话,男儿膝下有黄金。”   “这句我也听过,那大哥哥觉得是姐姐重要,还是自己的面子重要?”小男孩一句话问出了谢羽笙的纠结所在。   谢羽笙被他问地说不出话,他眼下还说不出谁更重要,心乱如絮,找不到天平的另一端。从小到大,他只为报仇而活。   可她出现了。   她跟拜日山上的女人不一样,她们对他的爱慕里有恭敬在,但她很直接,然而她跟那些疯狂的女人又不一样,她更喜欢口头上说,对他真正的喜欢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知从何时开始。   她带着目的来,却什么都不懂,甚至还帮了他几次。   “大哥哥,你犹豫了。”小男孩眨巴着他圆溜溜的眼睛,笑得狡黠,“为了报答你的一部分恩情,我去帮你跟姐姐说吧。”   谢羽笙轻笑一声,勾起手指弹了弹他的脑门,“我不是懦夫,求她原谅我会亲自去。”   “你定能求得姐姐的原谅,下次一起来看我好不好。”   “好。”   *   整整一天,薛因梦都在跟孙秋桐商量下药的事,包括怎么拉梁云朗到她房里用饭,怎么给他下药,怎么处理后面的事,每个环节都得计划地天衣无缝,实施的时候一点也马虎不得。   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下,梁云朗兴冲冲地带着几个裁缝去给薛因梦量嫁衣尺寸。刚走到一半,有人来报说城东发生了帮派斗争内乱,于是他立马掉头。   “因梦,云朗哥哥跟梁伯伯他们去城东了。”孙秋桐急急忙忙推开房门跑了进来,鬓边发丝一散,耳边那对珍珠晃地厉害。   她们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自从知道薛因梦死心塌地喜欢谢羽笙后,孙秋桐对她的好感度涨了不少。   “不要急,不要慌,冷静,淡定。我们再对对待会儿的细节,他肯定会回来吃饭,只不过会推迟点,所以你有更多时间准备。”薛因梦拎起茶壶给孙秋桐倒了杯茶,面上笑盈盈的。   其实她也紧张,毕竟自己还得上场劝他吃,演技不得忽视。   孙秋桐今日格外地慌张,她对于待会儿的事是又期待又害怕。没有女人会不怕,但对方是梁云朗,是她心爱的男人,所以她在害怕之余又带了点隐隐的期待。   “别紧张,你可是女主角,我这个女配角会全力配合你。”   两人正说着呢,门外忽然来了一守卫。   “什么事?”孙秋桐起身问道,她倒是有几分女主人的架子。   守卫回道:“孙小姐,外头有位姑娘说要挑战你,她刚来元安城,错过了今日的挑战赛。”   “来挑战的?”孙秋桐轻蔑一笑,她倒是不怕有人来挑战,武林大会还没结束,不过今天没她的场。她回来时特地吩咐过,不论是谁来找她挑战,尽管放进来,她没在怕的。   “让她进来。”   “是。”   “你这时候还跟人单挑呢,心也是大,小心待会儿没体力了吃不消。”薛因梦单手撑着下巴莞尔,说了一句调侃的话。   红晕随即蔓上了白嫩的面庞,衬得孙秋桐眉眼之间更为俏丽,她嗔怪地瞪了薛因梦一眼,“你管我,我体力好得很。”   薛因梦挑着细长的娥眉揶揄道:“是么,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吊打别人。”   “行啊,你跟我一块去,我让你见识见识本女侠的雪落剑法。”   “哟,听起来好生厉害。”   两人并肩走出房间。   院子里的几个守卫让开之后,她们才算看清这名女子,她的身形比一般女子要高许多,比起男子来也差不多,可能还高一些。   这姑娘的脸,一个字,美。   即便她们俩也不差,可此刻站在她面前也有些黯然失色。   通常来说,练武的女子比一般女子要结实些,可她这结实地快赶上男人了,以后谁敢娶她。   薛因梦眨着眼暗自打量,她总觉得这“姑娘”像一个人。   “你要挑战我?”孙秋桐淡淡地扫了眼面前的女人,并不惊讶。来挑战她的男人女人都有,但大多是女人,许是男人要面子。   挑战她的女人不计其数,什么样儿的都有,年纪大的小的,外貌美的丑的。这个美是美,怪也是真怪。   “是,我要挑战你。”女子开口,声音又尖又利,还有种故意捏嗓子的感觉,薛因梦听地一口口水差点喷出来。   是他,他来了。   如果说她之前还只是怀疑的话,那现在就是百分百确定了,这个古怪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谢羽笙假扮的。   我的天,他居然穿女装混进来。说实话,这张面具美到了极致,颜值跟冬茉舞不相上下。   他是不是有偶像包袱?   谢羽笙穿着一身素色女装站地英姿飒爽,垂落的长发全打了发辫,异域味十足,他手腕上还缠着一圈红鞭子,活像条赤练小金蛇。   要不是男人进来查得严,他用得着扮女装么。幸好没被教里人瞧见,不然他的脸都要没了。   “要打就快,本姑娘今日忙得很,没时间跟你耗。”   孙秋桐因梁云朗的事神经崩地厉害,有个人能让她发泄发泄也好,兴许她的焦虑会少一些。   “孙姑娘请。”谢羽笙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孙秋桐轻轻推了一把薛因梦:“你让开些,我怕我们俩打的时候会误伤你,你就看着吧,看我这个武林大会的第五英雄是不是徒有虚名。”   薛因梦忍着笑走去一旁凉亭,她上次见识过他们俩的实力差距,这次结果猜都不用猜,谢羽笙对孙秋桐能回旋吊打。   长剑出鞘,孙秋桐第一招便往谢羽笙门面刺,剑气直破空气,势比惊涛拍岸。   谢羽笙一翻手腕,手中鞭子气贯如虹地缠上了孙秋桐的长剑,一节又一节,缠地紧紧的。   孙秋桐执剑的虎口被震地一麻,她微微一愣,这女人的力道比起男人来也不差。她当即转动手中长剑,绕着鞭子的方向转了几转,谢羽笙见状绕着鞭子又缠了长剑几圈。   他的速度显然要比她快,但他今日来的目的不是要打败她,而是见薛因梦。干打架只会浪费时间。   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他不得不开始做戏。梁峥和梁云朗过不了多久便会回来,留给他的机会不多。   孙秋桐一按剑柄瞬间抽出了里头的另一柄长剑,银光一闪,她执剑便往谢羽笙握鞭的手削去,谢羽笙绕鞭子的动作慢了三拍,十分配合地让她削了鞭子。但就实力而言,他就算没用过鞭子打她也是小意思。   嗯?   薛因梦在一旁看地不解,论武功,他不是应该吊打孙秋桐么,怎么今天打地难分难舍了,甚至她觉得孙秋桐赢面更大。   他上次被梁峥打的伤还没好?   这么一想,她担心地心头被扯了一块肉,生生地疼。他只身一人闯乾鼎山庄还穿女装,她真是什么气都没了。 第48章 这是情蛊信不信   孙秋桐出掌如穿花蝴蝶一般,掌指收聚成刀,一击打在谢羽笙身前,谢羽笙中掌后急退几步,还未站稳时又挨一掌,这第二退便退进了薛因梦的屋里。   “教……你手下留情点!”薛因梦拔腿朝着屋子里跑,慌乱间差点喊出那两字,好在她反应及时。   孙秋桐打上头时哪儿会轻易罢手,非得尽兴才行,她三步并作两步跨入屋内,反手便往谢羽笙的心口刺,谁知对方出手甚是快速,一招便点了她颈侧穴道,她只觉身子一麻。   这院子周围共十六个明面守卫,两个暗卫,暗卫一般不看屋内情况,只管院子周围,除非梁峥开口,否则他们便是哑巴。   谢羽笙立在阴影里,手中长鞭被孙秋桐削了个干净,只剩一截光秃秃的鞭柄。   “你们……”薛因梦提着裙摆匆忙跳入屋内,一看孙秋桐的造型。好吧,她就知道他在装,这戏瘾比她还厉害。   “你是谁,为何要闯我们乾鼎山庄,你有何目的?”孙秋桐手握长剑举到一半,整个人动惮不得地杵在门口,她不由暗忖,中计了。   她死命盯着眼前的怪女人,明眸中射出两道惊疑的光,夹杂着滔天的怒火。   是自己大意了,这女人不简单。   “我是谁与你无关。”谢羽笙说这话时视线全在薛因梦脸上,一瞬不瞬。   薛因梦怔怔地站在门口,单手扶着门框,对上他那双褪去掩饰的眼睛,她竟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她想他,他又何尝不念她。   “你是为谁来的,想对付云朗哥哥?”孙秋桐倒没猜出面前这人是谁,只道她是来找梁云朗麻烦。梁峥虽是武林盟主,可不服他想要他死的人犹如过江之鲫,梁云朗作为他的义子自然也不好过。   薛因梦关上房门往前走了两步,清甜的嗓子里携着了然的得意,“他是为我来的,我可以自恋一下吗?”   “自信一点,我就是为你来的。”谢羽笙说这话倒是没掐声线,冷冽而清,恰似一道透明的泉水躺过,水润深沁。   “你说这话不会又在骗我吧,我可不敢盲目自信,同一个坑掉两次那真是真爱了。”她扬眉仰脸,双手在身后交握。   “你是谢羽笙。”孙秋桐一听两人的对话立马明白过来,这古怪的女人是拜日教教主谢羽笙。想不到,他为见薛因梦能如此冒险,也是难得。   她轻轻阖了一下眼皮,长睫一颤,免不得为自己难过,他们俩如今倒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可她呢,她何时才能与云朗哥哥相爱。   会有那么一天么。   “嗯。”谢羽笙转向孙秋桐,沉声道:“我想请孙姑娘帮个忙。”   孙秋桐垂脸丧气道:“我现在和薛因梦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来这儿的事告诉别人,更不会告诉义父。”   “多谢。”   “不用谢,我不是在帮你,是在帮我自己。你们俩走了,我和云朗哥哥才能好好的。”正邪势不两立,但感情不分正邪。   谢羽笙偏头淡淡地扫了桌上饭菜一眼,长眉稍敛弧度,他是用毒高手,这饭菜里有什么东西一闻便知。   不用猜,这定是薛因梦想出来的鬼主意。   她对梁云朗当真一分情意也无。也好,兴许梁云朗娶了孙秋桐之后便不会再招惹她。   “你还不解开我的穴道,我可不想打扰你们俩互诉衷情。你们之间应该有许多话要说,别浪费时间。”孙秋桐得知真相后也不别扭,目光坦然。   拜日教跟乾鼎山庄有什么仇不说,眼下是个人的爱恨情仇。等到两边厮杀时,她照样不会手下留情。   谢羽笙颔首:“多谢。”   孙秋桐拉着薛因梦走到房门口,她故作大声道:“那位姑娘晕过去了,你且照看她一下,我去拿点疗伤药过来。”   “好,你去吧。”薛因梦应声后关上房门。   然而她一转身便落进了谢羽笙怀里。   “放开,我的气还没消,不准你抱我。”她极为矫情地反抗了一下,自己其实早不气了,但他在面前,想起自己在这里受的委屈,她忍不住便想跟他撒一撒娇。   她一挣扎,他扣着她的下巴便吻了过去,痴缠缱绻,比起之前那吻要温柔不少,她如水一般软在了他怀里。   许久。   她气呼呼地捶着他的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轮着小拳拳,力道不轻不重,更像在调情。   他两手紧紧箍在她腰间,低头吻着她的鬓角,呼吸微促,“我错了。”   她假意冷哼道:“你还真有脸说,我不原谅,谢谢。”   他叹着气道:“你若不原谅,那我只能待在这儿等梁峥来杀。我死了,你的气才消?”   “无赖!”她幽怨地瞪了他一眼,还真是被他吃地死死的。感觉自己以后完全没翻身的余地。   薛因梦仰起头,细细凝睇着他白皙的面容。明眸璀璨,秀靥艳比花娇,还特地涂了脂粉,抿了口脂。   不得不感慨一下,这张脸绝了。   她抬手,找着他耳后的易容皮边,一个用力将它撕了下来。那张熟悉的清绝面容出现在眼前,她鼻尖一酸,眼眶盈满朦胧水雾。   他这张脸配上女装好像也没多大违和。她非常不想承认,他穿女装的样子能三百六十度吊打她。   空间站:论男票穿女装比自己好看是什么感觉。   薛因梦:那当然是自豪了。   空间站:你果然不要脸。   “为什么这么迟才来找我?我想揍你一顿。”她一巴掌拍在他身前。   谢羽笙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你在我面前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她仰起头,略弯的眼角得意非常,她很清楚,他心里有她,“因为我仗着你喜欢我。”   那些不长不短相处时光里,他对自己如何,她有感觉。她在意的只是他的利用,谎言在她心头打了个结,一个难解的结。   倘若他说一句报仇比她重要,那她该难过还是得难过。谁也不想自己在心上人心中比不过一件不存在的东西,尤其是仇恨。   谢羽笙板着脸道:“没脸没皮。”   薛因梦愈发得意,嘴角疯狂上扬,“上次你自己说的,喜欢我没脸没皮的样子,说,为什么一直不来见我。”   谢羽笙摸了摸鼻子别开视线,耳根稍稍见红,“我以为你不愿见我。”   “屁,我想见你,想得都快得相思病了。”她踮起脚环住他的颈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教主,你能不能脱了这女装,我们这么抱着,我感觉自己在搞百合。”   “百合?何意?”谢羽笙颦着眉头不解。   薛因梦弯着眼角道:“男的跟男的在一起叫断袖,女的跟女的在一起叫百合,懂吧?”   “嗯。”谢羽笙沉吟了一声,“我待会儿还得穿这身衣服出去,脱了麻烦。”   “好吧。”她静静靠在他心口上,聆听他强有力的心跳,心田里盈了一片欢喜,“我问你,为什么放心我一个人回来,你不怕我和梁云朗之间再续前缘么,万一我爱上他了怎么办?”   “你不会。”他说地肯定,自信地让人想揍他。   “为什么?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毒,怎么那晚梁峥一碰我就会中毒?”这件事埋在她心里也有段时间,她想破脑袋也没想通。   谢羽笙挑眉道:“我说是情蛊你信不信?”   薛因梦松开他走到床边坐着,她翻着白眼:“不信,哪里会有这么狗血的东西,你不要告诉我,除了你其他男人碰我就会中毒,这个设定简直天雷滚滚。”   “不信还问,不过你说对了一件事,除了我碰你不会中毒之外,其他人都会,可惜那药只有一天药力。”谢羽笙撩起裙摆踏上床板,“事实证明药效不错。”   “马丹,你又拿我试药!”薛因梦按着谢羽笙推往被褥上推,她翻身而上,两手拎着她的女装衣领,这衣裙要脱的话还挺方便。   她上次肖想过,只要见到他立马推了,可惜这个时机不对,得等下次出了乾鼎山庄。   “你下次再毒我试试,一脚踹了你!”   “松手,我是正常男人。”他一头乌檀般的发辫散在枕头上,配上俊美的面庞可比娇娘还美几分,那双浅色的眸子登时变得深邃幽深,暗示意味十足。   “我不管。”薛因梦俯下身,“我问你,以后不报仇了吗?谢羽笙,我是梁峥的女儿,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   她早不认自己是梁峥的女儿,毕竟他上次为了自己的命能牺牲她,她又不是圣母,什么狗屁父女情,去他的。   谢羽笙跟梁峥不一样,他是她的攻略对象,也是她喜欢的人,如果他放不下报仇,仇恨一直横着他们之间并不是好事。   谢羽笙神情一凛,整个人变得锋利如剑,与方才判若两人,“若我说想报仇,你会离开我么?”   “不会,我也不会阻止你。”第一,她不觉得梁峥是什么好人,第二,他想报仇天经地义。   藕色的薄唇一勾,他看着她笑:“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薛因梦答地理所当然,“想你想的。”她这不叫没脸没皮,叫直接。   “受宠若惊。倘若我真为你放弃报仇,你是不是会一辈子陪在我身边。”他静静瞧着她,眸光熠熠闪烁。   她拎着他的衣领往上拉了一寸,“废话,就算你不放弃报仇我也会一辈子留在你身边。”   “理由?”   “因为你值得。”   他伸手捏着她的脸蛋,面上春华沉醉,轻声道:“等我下次来带你走。” 第49章 演技比拼   “为什么今天不带我……”   “嘭”,有了内力加持,这一声震耳欲聋,孙秋桐捧着一堆疗伤药闯入屋里,定睛一看榻上两人,“你们……”。   反应过来后,她嫩白的面颊飞速升温,赶忙回身关了房门。   孙秋桐红着脸走到桌边,哗啦一下将怀里的瓶瓶罐罐全倒在桌面上,她侧着脸问:“你们俩在做什么?”   男女之间的事她不是全然不知,可也不是一清二楚,懵懵懂懂,似懂非懂而已。   薛因梦俏皮地朝着谢羽笙吐吐舌,随后翻下身来。尽管有孙秋桐在房里她也没多不好意思,毕竟她比她还不好意思。   “我刚才在帮他检查身体。你怎么来这么快,难道我爹回来了?”   要是梁峥这个时候回庄,新仇旧恨一加,谢羽笙铁定完了,她也得完。   “嗯,梁伯伯和我爹已经到了桃李街口。”孙秋桐说着转向谢羽笙,“你得走了。”   谢羽笙起身将易容皮重新贴好,对着满脸担忧的薛因梦道:“好好照顾自己,等我。”他塞了一根发簪到她手中,“比你的药好用。”   “嗯。”薛因梦紧紧捏着发簪,眼下只觉得鼻尖发酸,心头不舍地紧,却只能目送他离去。她没敢跟他一起出门,怕安暗卫看出什么东西来。   他刚才说,肯为自己放弃报仇。   她垂眼一笑,俏颜雾里看花,唇畔欲语还休。   如果梁峥那天说的故事有一半是真,那谢苍海确实死有余辜,可他娘亲做错了什么,杀她的人该死。   只要他不告诉自己什么时候报了仇,她其实无所谓。梁峥这种人也配做她爹,可别侮辱了“爹”这个字。   *   一炷香后,梁峥、孙鑫与梁云朗回了山庄,庄里风平浪静。   梁峥一踏进主院便觉蹊跷,浓眉下的双眼射出一道精光,他总觉得有处不对劲。“大小姐可有出庄?”   守卫低头答:“没有。”   梁峥似有似无地瞄了一眼薛因梦住的院落继续问:“有没有男人进过飘零院。”   守卫如实道:“没有,半个时辰前倒是有个姑娘来过,说是来挑战孙小姐的,刚走。”   “姑娘?”他眉骨一动。   “是,她被孙小姐打晕在大小姐屋里躺了片刻,后来孙小姐亲自送她出了庄。”   “是么。”梁峥眯起狭长的眼,弯曲的尾处一勾,古怪,难不成这女子是拜日教的人。   上次谢羽笙如此利用梦儿,想来她对他已心灰意冷,应当不会见他才是。   梁峥同孙鑫进了议事大厅,梁云朗直接去飘零院,孙秋桐薛因梦两人正在用饭,相谈甚欢,笑声荡在风里散了一路。   怎么这两人近日老在一处,她们之间的关系何时变好了。   “秋桐?”   “云朗哥哥,你回来了,我和因梦正在用饭呢。”孙秋桐送完谢羽笙后立即来了薛因梦屋里,下一场戏即将开演,而且她还是女主角儿。   薛因梦坐在孙秋桐一侧,梁云朗一来她立马进入状态,面上笑颜温婉如画,“你应该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点东西?”   她这一笑,梁云朗顿觉从前那个心里只有他的梦儿回来了,他心尖一软,撩起袍子在她身侧坐下。   “你和爹去处理什么事了?看来不怎么棘手。”   “住在城东的巨蛟帮死了个人,他们怀疑猎鹰帮的人,于是两边起了冲突。”   “哦,那你们找出凶手了吗?”薛因梦使劲给孙秋桐使眼色。   还不倒酒,你在紧张什么呢,再紧张下去,梁云朗都要看出端倪了。   孙秋桐趁着薛因梦跟梁云朗聊天时为三人都斟了一杯酒,薛因梦事先吃过解药,但她没有,她怕没胆面对待会儿的事,她需要东西推一把。   梁云朗柔声道:“还没找到凶手,不过从他的伤口形状来看倒是有点线索。”   “能看出什么线索?”薛因梦跟着问,她得拉住梁云朗的注意力。   “你何时对这些东西如此上心了,之前不是一直不想听么。”梁云朗顺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神色如常。   薛因梦讪笑道:“我只是怕你和爹遇上什么不测,江湖上的破事太多,你们小心点。有一说一,我还挺喜欢看破案小说的,特刺激,尤其是晚上躲被窝里看更刺激。我给你们讲……”   “小说?”孙秋桐正紧张呢,听得薛因梦说的新鲜词儿便被扯了注意力。   “就是,就是坊间话本。”她对上梁云朗狐疑的眼神心里忽然没了底,糟了。   “好看么,那些市井东西我还不曾读过。”   梁云朗压下脸,笑意全。她出去一趟,说的许多东西他都听不懂,想来是在拜日教里学的,庸俗。   孙秋桐见梁云朗脸色不佳心里一慌。她是第一次给人下药,怕自然是怕的,可为了自己往后的幸福,赶鸭子上架都得做。   薛因梦别脸拿过孙秋桐面前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紧接着又给梁云朗倒了一杯。说多错多,她一激动起来就容易说现代东西。   梁云朗和孙秋桐其实挺般配的,不论是外貌还是武功家世。   不过他要执意爱着梁因梦的话,那后面的事便不好说了,在她看来珍惜眼前人才好。   “听说方才庄里来了个姑娘?”梁云朗想起守卫说的话随口一问,来找孙秋桐挑战的姑娘多得很,他也见过几个。   孙秋桐和薛因梦一听这话不约而同握紧了酒杯,不过薛因梦要比孙秋桐淡定一些。   她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被她推出擂台的事近在眼前,九死一生都经历了,还能想起怎么用轻功,只能说,这是小场面。   “怎么了,难到不是?”梁云朗见两人神色微变便觉古怪,莫非那人是拜日教的。   孙秋桐缓了缓心头慌乱才开口:“是一位姑娘,还是个用鞭子的高手,甩得不错,可惜武功不如我,没几招我便将她打晕了。”   “是啊,你都不知道当时秋桐有多威风,我以前不清楚她有多厉害,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看得我是羡慕嫉妒恨。”   薛因梦开口一通夸,说到演技这个事,孙秋桐还真不如她。   孙秋桐说完举杯一饮而尽,怕是早已忘了酒里有什么东西。   薛因梦在一旁继续给三人倒酒,孙秋桐喝不喝问题不大,重要的是梁云朗喝。   她斜眼瞄他,奇怪,他怎么还不醉,谢羽笙不是说这药药力极高么,尤其是对付武功厉害的人,一毒一个准。   他是不是把药搞混了。   就在薛因梦在心里碎碎念的时候,“扑通”,梁云朗双眼一闭倒在了桌上。   计划通。   “呼……”薛因梦猛然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自己要扑街。   孙秋桐见梁云朗倒下腾地站了起来,粉面香腮上覆着一层凌乱的焦急。接下来的事一想,她的脸便同煮熟了一般,滚烫非常。   “你想什么呢,还不快扶他去床上,我一个人抬不动。”薛因梦双手穿过梁云朗的腋下开始拖,使劲拖着梁云朗往床上走。   真尼玛沉。自己这么点力道翻两倍都不够。   “嗯……”孙秋桐晃悠悠地扶着自己的脑袋,走地歪七扭八,她事先是吃过一点解药,可这酒喝多了解药不行,晕地厉害。   “我去,你不会喝醉了吧。”薛因梦喊道,心里叫苦连天,猪队友啊,真实哭泣。   她使劲挪着梁云朗往前走,走一点是一点,一定要在他药效发生前将他拖到榻上。   她现在是不指望孙秋桐了,不如自己可靠。   就在薛因梦拖到一半时,孙秋桐娇躯一软直直倒了下去,好死不死地半趴在梁云朗身上,极度加大了薛因梦的工作量。   “沃特妈惹法克,你是猪队友吗,不帮忙就算了居然还给我加难度,我要哭了好不好。”   “嗝。”孙秋桐打了个饱嗝,使劲扒拉着梁云朗的袖子,“云朗哥哥……”   “行行行,我不搬了,看样子梁云朗的药效要来了,你们喜欢就在地上,爱怎么怎么。”   薛因梦直起身时累地气喘吁吁,她爬上床拿了套被褥往两人身上一扔,结结实实地盖了上去。   你们俩就在这里鸳鸯戏水,老娘不奉陪了。   薛因梦抬手正要开门,“梦儿……”梁云朗苦涩地喊了一声,千回百转,语中哀求到了极致,那一声将梁因梦对他的眷恋全喊了出来,薛因梦使劲甩着头,她没回身,怕心里有罪恶感。   她也是难做,希望自己的选择没错,有错也回不去了,而且这是孙秋桐自己选的路。   *   所有的旖旎都掩在了夜色里,上头孤星伶仃,酝酿着沉浸已久的狂然。   薛因梦踉踉跄跄地进了孙秋桐的房间,她的房间她还是第一次来,比她要花哨一些。   一沾上被子,她倒头就睡,解酒药也解不全,谢羽笙给的药果然厉害。   梦里迷迷糊糊,她走在一个水天一色的透明空间里,还见到了其他穿越体验的姐妹。一个个都在跟男主度蜜月,看得她直想骂脏话。   靠,靠,靠,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薛因梦抱紧手里的枕头沉沉睡去。   梁峥处理完江湖中的各种大小事务后去找齐炼下棋,路过飘零院,他见里面灯光全灭,不禁觉得奇怪。   都睡了?这才什么时辰,尤其是云朗,他还有事要同他商量。   才走三步,他便隐约听到了点声音,梁峥老脸一红,飞快退了出去。   是梦儿跟云朗?   也罢,年轻人的事随他们去。他在他身上确实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第50章 捉人在榻   翌日,天空澄碧,纤云不染,跳动的日光直直射入房内,暖暖地蔓了一层。   薛因梦抱着枕头睡得香甜,嘴角微扬,直到阳光烈地刺了眼,她受不住才醒转。   “嗯……”她张开双手伸了个大懒腰。这太阳一看就是好天气,适合踏青。   等等,她好像有什么事没做来着。   !   对,是时候去捉那个什么了。   薛因梦分分钟穿好衣裳走回自己的房间,也不知那两人醒了没,按理应该没醒,有的话,她早该听到尖叫声。   既然他们没醒,那就看她接下来的这一声吼,保管让方圆十里的人都能听到。   薛因梦搓了搓手后一顿,单用手推怕是气势不够,于是她铆足劲,抬腿一脚踹开了房门。   “哐。”房门凄凄惨惨地荡了几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床上两人正在熟睡,女的半依男的,男的往她侧着,幸福外溢。   这恩爱的唯美画面,她都不忍打扰,可她必须这么做,得趁梁峥这会儿在山庄,而且孙鑫也在。   还好谢羽笙给的药厉害不用后续处理,饭菜里的毒早化了,不然她还得来搞饭菜,动静太大容易暴露。   “啊!”她猛吸一口气,当即来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直把院子外的守卫全喊了过来,就连隔着两座楼的梁峥和孙鑫也被震地一颤。   “怎么回事?”梁峥黑着脸朝飘零院奔去,孙鑫紧随其后。   等他俩到飘零院时,守卫一个个整齐地站在薛因梦房门口,齐刷刷看向别处,庄丑不可外扬,该当瞎子的时候就当瞎子。   孙鑫顺着薛因梦的视线往房里看,视线一到榻上,他差点晕过去,他女儿正与梁云朗躺在一张榻上,且他们俩并没穿衣服。   这场面,是个明事的人都清楚发生了什么。   梁峥脸上乌云密布,视线一扫众人,厉声道:“其他人都下去,此事不得外传。”   “是。”守卫们低头离开。   薛因梦整整面部表情,昂首挺胸地进了屋内,既然两观众来了,那么下一刻就是她上场,这一场她主演。   梁峥默然地站着,目光明暗不定。这件事,她脱不了干系。云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什么秉性他一清二楚,绝不会这般糊涂。   他不是一个容易喝醉的人,更不是一个会酒后乱性的人。但不排除孙秋桐设计陷害,她喜欢云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江湖上人尽皆知。云朗和梦儿的婚事将近,她会做出这事来也不奇怪。   她如今是得逞了,云朗和梦儿的婚事也难办了。孙秋桐是清白之身,就这么给了云朗,他不好好处理,孙鑫那儿不好交代。   梁峥眉心一紧,深深锁出一道沟来。   为了实际呈现的效果逼真,薛因梦进入状态后瞬间变了个人,她木着脸拿起桌上一壶凉茶朝床榻走去。   俗话说得好,女人骨子里就是个戏精,不就是扮演一个被人背叛的女人么,她怎么就不会了,她什么都会,在这个世界没她演不了的戏。   薛因梦扬起手中茶壶一倾往熟睡两人的脸上狠狠倒了下去。清香的茶水从茶壶口倾泻,如数泼出。   “嗯……”孙秋桐呢喃一声。   “你们两对得起我?”薛因梦冷脸站在床前,右手使劲一扔茶壶,演得有模有样,虽然她心里想笑想得很。   “梦儿?”梁云朗睁开眼,迷茫地瞧着薛因梦,下意识往身侧一看,这一看快把他的心都吓停了。   孙秋桐……   她怎么会在他床上,不对,这不是他的房间,是梦儿的房间。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昨晚做了什么。   昨晚,他脑中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感觉,他做了一个美梦。   然而眼前的事实告诉他,梦里的人不是梦儿,是孙秋桐。   他慌地一把推开了孙秋桐,孙秋桐懵懂地搓了搓朦胧的睡眼,待看清面前人后也是一声尖叫,“啊!”   她这尖叫不比薛因梦轻,反而更大,更响,深入人心。   “云朗哥哥,你,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孙秋桐马上反应过来,赶忙扯着被子往身前拉。   即便他口中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她也心甘情愿。   她必需算计他。   站在门口的梁云朗和孙鑫一动不动地快成了雕塑,没想到一大早有这么出戏等着他们。   梁峥偏头扫过桌上饭菜,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味道,他绝不信梁云朗是因酒后乱性非礼了孙秋桐。   这两人定有一个不对。   他更偏向自己的女儿。   她心里还有谢羽笙,为了不嫁给云朗设计这么一出也合理,至于事实到底如何,他会彻查,查不出也有办法解决,或许还能一举两得。   薛因梦愤愤地看着两人,面上气地比平日红润,“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我床上,还做了这等苟且之事。梁云朗,你口口声声说要娶我,还说一辈子只有我一个人,呵呵,现在算什么?男人的嘴果然信不得。你配不上我!”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不论是眼神和情感都十分到位,将那种被背叛的悲哀愤怒和心酸体现地淋漓尽致,这场戏大概是她发挥最好的一次。   当然,她自己是这么想的,别人怎么看就不知道了。   “我不要一个不洁的男人,我们婚事吹了,我恨你!我恨你!”薛因梦捂着脸跑出了房间,一路哭,过足了戏瘾。   “梦儿!”梁云朗一掀被子便想去追薛因梦,然而一掀被子发现自己没穿衣裳,赶忙又盖了回去。   梁峥和孙鑫都在门口,他想穿衣服还穿不了,只得干做在床上焦心。   孙秋桐捏着被子的一角哭地无法自持,她是真哭也是假哭,为自己哭,为这场戏哭。   梁峥沉着脸,一语不发。   “你们……秋桐你,你让我说什么才好,唉……”孙鑫捂着心口,气地全身都在抖,他是用了十层功力才没让自己晕过去。   她娘去得早,他过于宠爱她,这才让她做出如此出阁之事。   “爹,是女儿做错了事,你骂女儿吧,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不知廉耻,这事不怪云朗哥哥,你别怪他。都是疟女儿……”孙秋桐垂脸啜泣,晶莹的泪珠如卷帘一般下落,削瘦的肩膀高低起伏,柔弱地惹人怜惜。   “秋桐,是我糊涂对不起你,你别哭了。”梁云朗见她这模样也问不出口昨晚的细节。   心乱过后,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他酒量虽不好,可也极少喝醉,除非是义父拉着他喝,然而昨晚他压根就没喝几杯。   古怪,太古怪了。一切如同事先设计好的陷阱,就等着他跳下去。   梁峥别过脸道:“你们俩先起来,打理好后来议事大厅。”   “是。”“是。”   *   议事大厅。   梁峥召来了日常守在飘零院外的暗卫询问昨晚之事,明面上的守卫只清楚常人进出,暗卫倒是知道点院子里的东西。   两名穿着黑衣的暗卫跪在大厅中央,肤色偏白,脸上神情默然,冷如万年不化的冰雪。   梁峥坐在盟主的主位上,梁云朗握剑站在他身侧,面上戾气四散。   大概是怕梁云朗尴尬,梁峥没让孙鑫过来。   “昨晚你们有没有听到大小姐房里的大动静。”   “这……”两个暗卫仰头答不出口,他们一直守在房顶,并不会扒开瓦片去看里头发生了什么。   一般尴尬的事到了便自觉回避,不该看的事不看,棉花耳塞也有。   “昨晚,梦儿走出房门时是什么模样?”梁云朗忽然开口,若真是她陷害自己,那她一定没事。   暗卫娓娓道:“看大小姐那模样应是喝醉了,走路踉跄,最后进了孙姑娘的房间。”   她也喝醉了?昨晚一切与她无关?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不对。   他此时才发现,他对如今的她一无所知。她爱上了别人,不再属于他 。   梁峥问:“昨晚院子里是不是就他们三人?”   “是。”   “……”梁峥闻言更觉此事古怪,他拿了那屋子里的饭菜给齐炼看过,并未发现饭菜里有什么药在,酒里也没,一点蛛丝马迹也不留。   单凭梦儿一个人做不到这程度。真是她一人所为,那她的心思未免太缜密了些。他不信孙秋桐没参与。   “行了,你们两下去。”   “是。”   “云朗,你可曾记得昨晚自己喝了几杯?”梁峥看向梁云朗,他面上阴郁不少,笼罩着隐忍的黑暗,恍如在雷雨倾盆的前一刻。   梁云朗尴尬道:“不多,具体不记得,不过绝不超过四杯。”   “昨晚你们三一起吃的饭?”   “嗯。”   他的酒量没这么差。梁峥看向大门,“谁给你倒的酒?”   “她们俩都倒过。”梁云朗回忆起昨晚的点点滴滴,他只记得一些模糊的画面。   那两人的神情从一开始便透着古怪,如今想来,大概是薛因梦和孙秋桐一起合谋陷害他,这个局不像是一个人所布。   他该多想,只不过他当时没多想。   “都有?”梁峥眸光一闪,真有点什么古怪还好说,可事实却是什么都看不出,那便是过分古怪。   滴水不漏,反而更像精心设计。   “昨晚我去找梦儿,她和秋桐正在用饭,她们俩一见我便喊我坐下一起吃,我那时没多想。而且梦儿主动开口,我如何拒绝。期间,她一直在同我说话,我一提起白日那女人,她们俩的神情立时变了,没几杯之后我……”   梁云朗道出昨晚细节之后一下子便想出了其中的不对,事情关键很可能在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身上。   “看来你跟我想的一样,我们先在城里找一找这个人。”梁峥起身走出大门。   梁云朗侧脸:“她是什么来头。”   梁峥冷哼一声:“恐怕他根本不是女人。”   “是。”听他这么一提醒,梁云朗心里便有数了。 第51章 两个都嫁   梁云朗起身穿衣走人,从头到尾背对着她,一句话也没留。他一走,这屋内便陷入了冷寂,连压抑的抽泣声也在一点点消失。   孙秋桐双手环膝抱着自己蜷缩在床榻上,面颊上满是悲哀的泪渍,平日里傲气的双眼久哭之后红肿地厉害。   她捡起衣衫穿上,麻木至极。   献出清白单单只为留住他的人。他的心,她是一星半点也未触摸到。   她系着腰间细带,心头像是灌了铅块,沉地压抑。   面前房门紧闭,薛因梦交握双手站在门口。屋子上有暗卫盯着,她们俩暂时说不了话,这可急坏她了。   许久,孙秋桐打开房门,她像是没见着她,路过她身边时什么也没说,眼神也没给。   或许她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她怕自己的骄傲会掉。   薛因梦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又叹,感情天生会折磨人。她随后踏进房间,没一会儿便有下人来打扫收拾,床上所有用品被换了个干净。   她半侧身子坐在桌边,默然地看着下人们忙进忙出。自己晚上是不是该换个房间,她比较容易脑洞大开。   她自认昨晚和今早的戏做得不错,至于梁峥那儿如何决断还不好说。首先,他顾忌孙鑫的面子一定会让梁云朗娶孙秋桐,那么她呢,他会怎么安排她。   假使一切按照计划走,她倒是可以趁着他们成亲那天逃出去。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管你们搞三搞四。   *   乾鼎山庄办事效率向来高,梁峥上一刻说要查人他们下一刻便开始全城搜查。   元安城内大街小巷贴满了谢羽笙的女装画像,画地栩栩如生,凡是见过她一面之人去乾鼎山庄说说经过便有银子拿。   众人一听这银子数目,不管见没见过都一窝蜂似的涌去了乾鼎山庄,大大增加了乾鼎山庄的筛选工作。   钱来客栈,晌午时分,正值用餐高峰。   一群穿着守卫服的男人直直朝王掌柜走去,其中一人展开画像问:“王掌柜,可有见过画像上这人?”   王掌柜倾着身子,盯着画像瞧了又瞧,他每日见的人多如牛毛,哪儿会特地留意一个。“我日日见人太多,不记得。”   那边人在说,而这边拜日教一行人集体沉默,众人免不了暗中偷看谢羽笙的脸色。   教主的脸放晴了?   自从梦姑娘走后,他们家教主是日日黑脸,并且一天比一天黑,就差没写“靠近者死”这四个大字。尽管如此,仍有不少脑子不好使的人靠近他,尤其是女人。   而这些女人的下场可想而知,被迫飞行,更有甚者直接被毁容,不过药力充其量也就一天时间。   问题是,哪个女人想被毁一天容。   即便谢羽笙的行为让江湖中大多数男人想揍他,可他在美男排行榜上的排名偏偏升了,跃至第二。   骆回遥这几日没回乾鼎山庄,对于里头发生什么事并不知晓,但他清楚一件事,梁因梦喜欢谢羽笙。   可他同样也清楚,梁因梦同梁云朗早便定了婚约,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何况义父执意对付谢羽笙,他那日答应过会尽快动手,而这个尽快他拖了多天。   也罢,是时候结束了。   楼微雨夹菜时忍不住瞥了瞥骆回遥,他最近的情绪总是泛着躁动,犹如水面下的暗潮汹涌。若他真打算杀教主,她定会第一个站出来挡剑。   “教主,武林大会这几日便会结束,我们何时启程回拜日山?”展戈在冬茉舞的眼神下问出了声。   他这一问,全教人不约而同朝谢羽笙看去。   谢羽笙给自己盛了碗汤,慢条斯理地喝着,“先不回去,再过几天。”   过几天,为何要过几天,桌上几人起了心思。   展戈想:他想去找薛因梦?   冬茉舞想:教主终究忘不了她。   骆回遥想:难不成他想硬闯乾鼎山庄。   楼微雨想:即便因梦回来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你们想回去?若是想回去可自行回去,不必等我。”谢羽笙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他不会让他们跟着冒险   展戈说地掷地有声:“教主在哪儿我在哪儿。”   冬茉舞点头应了一声:“嗯。”   楼微雨温婉地点了点头,眉眼间尽是坚定。   谢羽笙放下青花瓷碗,视线似有似无地掠过骆回遥,他若肯帮忙,他救梦儿会容易地多,但他必定不愿。   此时骆回遥只顾低头用饭。   饭后,谢羽笙上了楼,四人没动。展戈和冬茉舞对骆回遥的身份并不明了,可楼微雨却是了如指掌。   展戈转向楼微雨道:“你们说,教主是不是在等薛因梦?”   “不一定。”楼微雨想,因梦既回了梁峥身边又怎会回来,骆回遥也一样。   她忍不住便往骆回遥看,正好他也在看她,两人视线相交,触电一般,楼微雨率先收回了目光。   骆回遥的眼神倏地一暗,有那么一瞬,他想放弃报仇。不得不承认,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他心里的恨意越淡,难怪义父会催他。   想起上次六人玩的游戏,那种家人相伴嬉戏的滋味他从不曾有过,他眷恋。   然而他心里很明白,这种温暖是虚幻的,绝不属于他。他来拜日教的最终目的是报仇,建立在谎言之上的情意早便注定了结局。   一切的最后是血色。   *   夜色沉沉。   骆回遥趁着教众睡下一人回了乾鼎山庄,他想知道山庄里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薛因梦此时正坐在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边赏夜边想事,她焦虑地不行,坐也坐不安稳,梁峥说今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交代……   他会怎么安排,希望别把自己算进去。   骆回遥换了一身黑衣踏进了飘零院。   薛因梦对上他后微微诧异。说起来,她倒是有几天没见他了 ,看他这样子,想必又在纠结报仇的事。   做江湖中人难,做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更难。   “因梦。”骆回遥开口,他的声音到了这儿也听不出生机,淡地跟白开水差不多,过耳既忘。   薛因梦假意咳了一下:“你这么叫我我还真不习惯?以前也是?”   骆回遥问道:“什么以前?你当真不记得了?”   她挑眉:“不然你以为我是假装不记得么。”   “我以为是。”骆回遥走了几步在薛因梦对面坐下,他看她看得并不避讳,“为何离开教主,你不是喜欢他么?”   薛因梦张大眼睛瞧着骆回遥:“你什么时候变成八婆了,我离开他的原因当然是身不由己,难道你不懂?说我干嘛,你和微雨姐姐呢,你们俩有什么发展?”   她一提楼微雨,骆回遥立马给了她一个白眼。   “与你无关,我看教主这几日吃不下饭便想来问问你,随你说不说。”   “哦,高冷啊。吃不下饭可能是因为他肠胃不好,你让微雨姐姐给他开点开胃的药就好。”想不到骆回遥为这事来问她,薛因梦倒是吃了点惊。   他的仇是难报了。   “……”骆回遥张着嘴,“你……”   薛因梦歪头问得无辜:“我怎么?”   “大小姐,盟主让你过去。”守卫来报。   两人对视一眼。   “一起走?”   “嗯。”   *   戌时,梁峥召了薛因梦等人到议事大厅,他再三沉思才做出了这决定。   孙秋桐垂首站在孙鑫身侧,梁云朗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冷着张脸,梁峥则端坐在高椅上,波澜不惊。   孙鑫满脸怒气全盘外露。闹出这事也是家门不幸,可孙秋桐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女儿,他做不到公正看待。   薛因梦与骆回遥一道走进议事大厅。   梁峥心道,回遥怎么同梦儿在一处,他们俩之前的关系明明很是一般。   “爹。”“义父。”   梁峥起身行至骆回遥身前,“你怎的忽然回来了。”   “他们都已睡下,我便回来了,听说云朗出了事。”骆回遥的眼神有些闪烁,他并不擅长撒谎,所以能不说就不说。   “嗯,待会儿我要宣布一件喜事,你在也好,沾沾喜气。”梁峥看骆回遥的眼神意外慈爱,情真意切。   薛因梦忍不住腹诽。哗擦,这才是看子女的眼神吧,自己真是他亲生女儿?感觉梁因梦在梁峥心里的地位比不过梁云朗和骆回遥,工具人而已。   惨,惨绝了。梁峥竟然重男轻女。   等等,他刚刚说喜事,什么喜事?梁云朗和孙秋桐的喜事?   要是他决定让他们俩成亲,那她就有机会逃,到现在为止,事情的发展方向还算正常。   梁峥转身望着冷面微愠的梁云朗跟低头暗自神伤的孙秋桐,最后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薛因梦,不管她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她必需嫁给云朗。   他们三人之间像极了他当年的处境。他心里的遗憾和执念,即将有了归宿。   “云朗,事情既已发生,是个男人就该承担责任,义父希望你做个有担当的男儿。秋桐,梁伯伯绝不让你受委屈。”   “嗯。”孙秋桐此时内心百感交集,既有嫁给梁云朗的喜悦,也有为将来未知的担忧。   薛因梦屏着呼吸不敢出声,还好,梁峥是按着套路走的。   骆回遥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云朗为何不要因梦改娶孙秋桐了。难道是因梦说出了自己和谢羽笙的事?   然而,就在薛因梦在心里笑开花的时候,梁峥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崩盘了。   “只是梦儿早与云朗有了婚约,他们俩自小情投意合,就这么拆散实在于理不合,更何况他们之间青梅竹马,所以我做了个主,我将你们俩都指给他。”   “什么!”薛因梦和孙秋桐同时叫出了声,这是什么操作,两女共侍一夫? 第52章 梁云朗急了   这下骆回遥也懵了,她们俩都嫁云朗?   孙秋桐眼眉撩起,双目张得直直的,梁峥那话犹如一道掣雷扑面劈来,将她刚起的喜悦轰了个干净。   “爹,女儿只愿得一个一心人共度余生,既然云朗要娶秋桐,那女儿自愿退出,一颗心分两半就没意思了。我自小长在尼姑庵里,男人对我来说如粪土,不是一心一意还不如孤独终老。你成全我,也成全他们吧。”薛因梦上前一步说道,梁峥还真会出其不意。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古人诚不欺我。   都嫁梁云朗,两女共侍一夫,呵呵,做他的春秋大梦。就算梁云朗只娶她一个她都不嫁,更别说他要娶两个。   梁云朗闻言握紧手中长剑,英气的眉心透出一股按捺不住的恼怒。他此时对她是又爱又恨,她想求一心人,他又何尝不想。   那年,他们在桃树下许下山盟海誓,“不求富贵荣华,只求同心白首”,如今誓言犹在耳畔,他没变,她却变了。   “我是你爹,难道我没资格安排你的婚事?”梁峥脸一沉,墨眉冲冲地往上挑起,微合的嘴角向下咧着,满是凶煞。   从拜日教回来后,她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当众忤逆他。她以为他看不出她玩的什么把戏么。云朗与秋桐的闹事多半是她的主意,秋桐没这么多心眼。   那个古怪的女人在元安城中凭空消失,必是他人假扮,而这个人无疑是谢羽笙。   “爹,你为何强逼女儿嫁给云朗,若是女儿拼死不嫁呢?”   薛因梦扬起脖子说地刚毅,这个时候不坚持就得嫁给梁云朗,坚持一下还有回转的余地,不管这个可能有多少。   但梁峥是什么人,当今武林盟主,也是梁因梦的爹,而他喜欢听话的棋子。她一直这么不听话,他会亲自处理。不听话的棋子便是废物,自己的女儿也不例外。   “你在威胁我?”梁峥话音一落,杀气猛然炸开。   薛因梦吓得往后一退,好在骆回遥及时扶住她,他见她站稳后立马收回了手。   他也没料到梁峥会做出如此荒谬的决定。他心底竟有种想帮薛因梦逃出乾鼎山庄的冲动。   “女儿不敢。”薛因梦低头硬声道。小命要紧,既然在梁峥这里讨不到好处,那她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梦儿,爹是为你好,秋桐你也熟,日后必能好好共处。至于你们三人的婚事,我会尽管快安排。”薛因梦服软,梁峥的语气也软了些。   “嗯。”   *   出了议事大厅,薛因梦气呼呼地走在回廊上,及腰长发如柳絮一般荡着。   梁峥为人真是又阴又毒,这么逼她对他有什么好处,不怕她走极端么。梁云朗是他义子,收买人心应该也不至于。   她捋着身前的发辫思索,一定要在成亲日之前想出办法逃走。她来这儿的目的就是攻略谢羽笙,眼看就要到手,结果剧情急转直下让她措手不及。   要怎么逃。   乾鼎山庄戒备森严,守卫众多,谢羽笙进来都得扮女人,她哪儿能轻易出去,虽说她轻功可以,但武功实属垃圾,打起来只有被秒的份。   唉,头大。   “梦儿……”梁云朗的声音顺着夜风传来,听不出喜怒的语气让薛因梦浑身一颤,直起鸡皮疙瘩。   薛因梦扭头左看右看,连个鬼影都没有,难道刚才是自己幻听?   面前黑影一动,“啊!”薛因梦爆发出一声尖叫,看清来人后连拍胸脯给自己顺气,“你差点吓死我!”   “是么。”   梁云朗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尤为落寞,优越的五官上布满痛楚,看得薛因梦一阵心虚。   仔细一想,她在心虚个毛线,害死梁因梦的人又不是她,是他,是梁峥。   薛因梦讥讽道:“我真没想到原来你是这种人,一娶娶两个,怎么,想坐拥齐人之福?”   梁云朗自嘲一笑:“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   “不是么?”薛因梦反问。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除了这张脸,他怕是一点都不了解她。那些恍然若梦的回忆在此时想来全成了利刃,一刀刀割着他。   “那么你呢,你在这件事里当真清清白白?你敢说你没算计我?”梁云朗眉心拧起,嗓子渐渐拨高。   薛因梦一怔,她还是头一次见他发火。   她曾经听过一句话,一向温柔的人发起火来最是可怕,就像一只温柔乖巧的猫忽然露出了它尖利的爪牙,格外可怖,带着周遭的空气都燃烧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梁云朗,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嫁给你,我心里只有……”   “闭嘴!我不想再听到那三个字。”   她被他吼地往后退了一步。   梁云朗见她被自己吓着,急忙敛去外露的情绪,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急道:“梦儿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大声说话,你别怕我。梦儿,你为何要变心,为何要这么对我。”   薛因梦只觉自己的手腕被他抓地生疼,她皱起眉骂道:“放手,你抓疼我了,快放手!”   梁云朗大概是被薛因梦刺激地有点疯狂,她越是挣扎,他手中用的力道便越大。   他一手紧紧抓着她,一手抚上了她的脸蛋。   指尖触及皮肤上的温度,柔软地陌生,他在心里感叹,他已经许久没和她如此亲近过了。   “梦儿……”他脑中闪过谢羽笙那天说的话,心里犹如困了只猛兽,它不停地在抓狂,在叫嚣,想要冲出牢笼。   “别碰我!死变态你有病吗,你放开,救命啊!”薛因梦被梁云朗这看似温柔实则调戏的动作吓得不轻。   怎么感觉他要黑化。不行,不能再继续了,用脚想她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要真怎么她,她以后绝对有心理阴影。   “你们在做什么?”   及时雨!   薛因梦惊喜地朝着骆回遥喊:“回遥哥哥救我!”   骆回遥一听薛因梦那称呼,面无表情的脸上抽地厉害。她喊地他想走人。   梁云朗长眉一蹙。她刚见着他时也喊他“云朗哥哥”,可随着时间推移,她喊他的次数日渐减少。   “云朗,因梦。”骆回遥缓缓往两人走来。   “二哥。”梁云朗手上动作轻了些却依旧没放开薛因梦。   他与骆回遥并不在一处长大,他们之间也算不上熟,义父总送他和大哥去各处学武,见不得几面。   薛因梦的声音越喊越高:“二哥你快让他放了我,我觉得他变态!”   骆回遥声音一沉道:“云朗,你怎么能这么对因梦。”   “梦儿是我的未婚妻,二哥,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梁云朗说话难得呛人,骆回遥有些接不住。   薛因梦使劲给骆回遥使眼色。不要怂,上来揍他啊。   可惜她没想过一个实际问题,骆回遥的武功不及梁云朗,就算真打起来还是梁云朗占优势。   “你既叫我一声二哥,我如何管不得你 ,何况因梦也是我妹妹,你欺负她我岂能坐视不理。云朗,你以前不会强迫她。”   骆回遥语气平平,尽管是责备人,然而配上那张木头似的脸全然没了气势。   “我们的事与你何干。”   “梁云朗你放不放,你是不是非逼死我你才甘心?”薛因梦放弃挣扎,说地异常平淡。   梁云朗低头对上薛因梦厌恶的视线,倏地松开了手,他怔怔地看着她眼里的厌恶。“梦儿……”   “滚!”薛因梦放话后飞快跑回了自己屋内。   他伸手连她衣袖的一角都没抓着,心头茫然空了一片。   梁云朗转过身道:“二哥,你回来得倒是时候。怎么,仇报完了?我怎么没听说谢羽笙死了。”   “此事与你无关。”骆回遥冷声道,“管好自己。”   梁云朗目送骆回遥远去,他什么时候也开始帮着谢羽笙了。曾几何时,他记得他说过一句话,他只为报仇而活。   *   薛因梦关门后飞快插了三道门栓,确定门外没人她才敢靠着房门安抚自己。   要不是骆回遥阻止,谁知道梁云朗会做出什么事。马丹,她之前还以为梁云朗是个深情男二人设,没想到黑化了。   他刚刚那样子差点没把她吓哭。   真是欠了梁峥的,不仅是梁因梦欠,她也欠,这具身体可能上辈子刨了梁峥的祖坟。   薛因梦洗漱后躺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想又召了空间站出来问话。   既然上次答应不问以前的事就不问,还好她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呼叫空间站,你们在吗?”   “你怎么又来了,我们真的很忙,就你事多,还不是一般的多。”   薛因梦哼哼道:“你们是机器人,又不会被我耽误多少时间。我就是想知道,那个,谢羽笙对我的好感度多少了,有没有到能支持我通关?就问这个,不是很为难你们吧?”   “这个倒是能问,只不过你叫我们叫地有点勤快。”   “别废话了。”   “在几个选择虐恋系统的人里面,你排到了第二。”   薛因梦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她惊喜道:“第一是什么神仙,不对,她是什么口味独特的人,肯定是老手,我这种菜鸟比不得。这么一对比我走地不错是不是,都到第二了,第二啊。”   “但凡你……”我们不要说话,让她一个人吹。   “没事了。拜拜。”   “好的呢,再也不见。”忘记提醒她要加倍提防梁峥,算了。   薛因梦嘚瑟完之后一拍脑袋。哎呀,她又忘记问剧情了,她到底还有多少剧情需要走。 第53章 来世我不愿遇见你   这天一早,梁峥拉着三算命大师在书房里左算右算,终于在两个时辰后敲定了梁云朗薛因梦孙秋桐三人成亲的日子,就在明日。   乾鼎山庄的昭告一出立马传遍了元安城,便是连三岁小儿都知道武林盟主认回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据说是从某山接回来的。   持续几日的武林大会将于今日结束,前十排名与上届相比大数不变。钱来客栈一楼坐满了食客,而一部分人已背上包袱准备启程返乡。   通常来说,吃饭时间也是聊八卦的最佳时间,况且今日八卦也多,有人一起头,其他人便跟着起哄。   “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梁公子要娶亲了。”   “哪个梁公子?”   “还哪个梁公子,武林大会上技压群雄的那个,当今武林盟主的义子。”   “我也听说了,他明日要娶梁盟主的女儿和孙大侠的女儿。”   谢羽笙拿筷子的手一顿,面色微寒,似琉璃易碎。她们俩一起嫁?明日?梁峥这老贼。   “一夫二妻,艳福不浅。”   “是啊,梁盟主肯将亲生女儿许配给他,看样子梁云朗的位置稳了。”   “我还听说这梁姑娘是个大美人呢。”   “我去乾鼎山庄时见过一次,梁姑娘面熟得很,似乎在街上见过。”   “确实面熟,我还在钱来客栈出现过她。你们可记得前几日梁云朗和谢羽笙在街上大打出手的事,想来是梁公子把那侍女当成自个儿的青梅竹马了。”   楼下嘈杂纷乱的声音不断传来,悉数进入拜日教几人耳中,一个个都自觉地低下头。这个时候不能让教主为难,他们懂的。   冬茉舞竖起耳朵,越听越清晰。梁峥新认的这个女儿长得跟薛因梦一模一样,或者说,薛因梦就是梁峥的女儿。   她记得,她进拜日教那天说自己有个青梅竹马,从没听说梁云朗有什么病,怎么到她嘴里就身残志坚了。   她是梁峥的女儿,可她一路上也没做伤害他们的事。   谢羽笙冷着脸放下碗筷道:“你们吃完饭后都回房收拾行李,今日便走。”   骆回遥抬眸,眼底浮着浅浅的赤色,他本该在昨晚杀了谢羽笙,但他终究没下去手。他握剑的手一对上他便再难进一寸。明明带人设好了埋伏,明明时机已到。   楼微雨垂下眼帘,对于昨晚的事她清清楚楚。   “我们?教主不跟我们一道?”展戈环顾一圈只觉一桌人各怀心事。   还好茉舞没这么多破事。之前他还不信薛因梦是奸细,然而这些流言一整合,所有疑点都集中到了薛因梦身上,她果然是梁峥的女儿。   没想到,但也不难接受。   爱上仇人的女儿是什么感觉,大概只有教主明白。不好过。   “本座自有打算,你们先走。”谢羽笙起身,似乎并没听到楼下那些嘴碎之人的话。   展戈心道,他这是打算明日一人去乾鼎山庄,还是想单独静静。   他不在意薛因梦了?他不信。   从容回房,谢羽笙也就是表面上淡定,实际心里慌得一笔,原本他算好了时日去带她走,就在梁云朗与孙秋桐成亲那日,说来梁峥还是技高一筹,他这一招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不仅薛因梦中招,他也难出手。   时间紧迫,她明天同梁云朗成亲,梁峥今晚定会加强山庄守卫怕他去抢人,所以他今晚硬闯乾鼎山庄怕是不行。   *   饭后,普通教众全回房收拾行李,骆回遥一人出了客栈走在街道上。临近入夏,和煦的春风已然带了点热气,吹地人心头恼火。   不论是主街道还是几条小道,入目处一片空旷,只几处稀稀拉拉的摊子,三三两两的行人,谁也不会注意到骆回遥,因为他在美男排行榜上的名次并不高,不够脸熟。   楼微雨默默跟在骆回遥身后,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这距离就好比他们之间永远跨不过的仇恨。   因梦明日便会嫁给梁云朗,她今晚必须去见她,更要把她救出来。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看她一眼到底。   她爱教主又如何会心甘情愿嫁给梁云朗,估计这几日她在乾鼎山庄无时不刻想逃走。再说教主那性子,明日定会去乾鼎山庄救因梦,她也不能让他冒险。   以骆回遥的武功怎会不知楼微雨跟在他身后,他在心头叹了口气,径自往城门方向走,走地不快也不慢。   他清楚她为何而来。   薛因梦。   日头日渐拨高,天空一碧如洗,暖光穿梭于微隙间。   两人一路出了城门到达郊外,郊外不远处有片牧春林,杏花如雨一般开得正旺,宛如银色霜花。林间松软的泥土上满是落花,绵延十里,清香袭人。   “你跟着我做什么?”骆回遥忽地停住,身如迎松站得直直的,他紧握剑柄并未回头。   楼微雨正躲在一颗大树后,听得他的话便从树干后走了出来,素来温雅如水的脸上头一次泛了冷。   此地只有他们两人,确实不用隐瞒什么,摊开来说更好。   她对着他的背影淡淡道:“我想求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骆回遥微微侧脸,金色的日光打在他立体的侧脸上,映着光,描了线,“抱歉,我不能这么做。”   云朗明日成亲,义父今晚必定加强守卫,她一旦被发现,下场可想而知。   他绝不让她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嗯,打扰了。”楼微雨勉强扯起嘴角,她转身离去并不多说。即便他不帮,她自己也能进入乾鼎山庄,只不过救出因梦会难一些。   “你去哪儿?”骆回遥回身,薄唇轻启,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不想她做傻事。   “不用你管。”楼微雨踏着落花往前走,他不帮便不帮,她并不怪他,毕竟他有他的立场,何况梁云朗是他义弟。   “微雨。”骆回遥身形一动便到了楼微雨身前,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手上没怎么用力,生怕弄疼她。“别做傻事。”   “放手。”楼微雨低头,视线顺着手臂上的那只手往上看,缓缓对上骆回遥,她嘲讽道,“骆护法。”   他们之间的所有早已结束。她来找他,一方面是想问他是否愿意帮忙,另一方面也是想试试他。她心底仍抱有一丝期待,期待他是会放弃报仇。   骆回遥在拜日山待了六年,怎会不清楚楼微雨的性子,何况他对她也不是全无情意,“你别冲动,我带你去。”   她为自己做的一切他都知道,为帮自己隐瞒身份她害了不少教众。她原本是个善良的姑娘,却为他让双手沾满了血。   可惜他今生注定偿还不了她的付出,但愿来世他们能做普通人。   他愿守护她一辈子。   楼微雨苦涩地哼了一声,快速抽回自己的手,她转向一侧,留给他一个柔和的侧面。   “多谢。”   她的手从他手中抽出,骆回遥喉间动了动,心头像是缺了一口,随后,这个缺口越来越大,像是失去了直觉的一部分,麻木了神经,让他有些看不清她。   “等晚上我带你去。”   “嗯。”   楼微雨继续往前步,微风一过,卷着细小的落花黏在她素白的衣衫上,翩飞若蝶。   “微雨。”骆回遥再次叫住了她。   楼微雨身形一顿,背对着骆回遥,她心头乱地很,想不出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倘若有来世,换我。”他的声音一贯平淡,不如谢羽笙清冷如泉,也不如展戈清朗如风。   但骆回遥有骆回遥的独到,虽然大多人会觉得他木不解风情,可楼微雨却只倾心他,她喜欢他身上的压抑和那双蕴满秘密的眼睛。   谁要来世,今世不好么。   她很清楚,他们之间不会有今世,他执意报仇,而她不会袖手旁观。   “大可不必。来世我并不想遇见你。”她走在花雨里,纤弱的背影在骆回遥眼中越来越小,越来越清晰。   她的背影早在他心头烙下了抹不去的印子,刻在骨子里。她对他的情他一直都明白,她或许不知道,他对她的情也如此。   玩真心话大冒险的那晚,他在心里选了她,但他不敢说。他知道薛因梦会选她便顺势踩了个台阶,这是他唯一的私心。   倘若她不愿他来世去打扰她,那他甘愿在暗处守候。真到奈何桥,他定不会喝孟婆汤。   日落西山,拜日教的人陆陆续续上了马车,展戈与冬茉舞一辆,骆回遥与楼微雨一辆,其他人各自分配。   谢羽笙长身一斜立在二楼窗口,他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自然也看到了骆回遥与楼微雨偷偷拐去了另一条道。   这么多年,他们俩在他眼皮子底下,没人看得比他更清楚。微雨一心一意对他,可骆回遥始终放不下仇恨。   他这个人过于执着也极重义气,倒头来下不了手,苦的终是自己。   说得容易,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等那两人走远,谢羽笙从窗口跃出跟了上去。   去乾鼎山庄的路不算远,楼微雨不作声跟在骆回遥身侧,两人极有默契,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骆回遥的轻功自然要比楼微雨好,他在放慢速度等她。   楼微雨心里明白他是在照顾她,于是咬牙加快了速度。 第54章 我不想虐他   又是一个无聊的夜晚,无聊的人待在无聊的房内做着无聊的事。   薛因梦锁完房门后颓废地倒在桌缘边,右手托腮左手拨弄茶杯,这日子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她要疯咯。   唉,结婚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明天她就得嫁给梁云朗。梁峥这个魔鬼,她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为明日能准时拜堂成亲,梁峥吩咐下人连夜布置山庄,四周看起来必须喜庆,其中又以主院和飘零院为首。   门外人声喧闹,管家喊得尤为响亮,下人来来回回,搬东西挂东西,忙得不可开交。   薛因梦起身推开窗户,前头人忙,后头只有一汪小池塘。圆月高挂半空,盈盈皎洁,月圆应该人团圆,可她却与谢羽笙天各一方,实属元安城最惨情侣。   越想越心酸,越心酸就越想发泄。   “老贼们快出来。”她扯着嗓子一声怒吼。   “出来了。”   薛因梦半个人往前倾,盯着池塘里的水月道:“我跟梁云朗明天的婚礼不会一切顺利吧?唉,我希望谢羽笙来救我又不希望他来。以梁峥的名头,明天来喝喜酒的高手一定多,他要来抢亲铁定完蛋。何况这次随行的教众又不多,他也不会让他们来送死。怎么办,怎么办啊?”   空间站找了个男声慢悠悠道:“1728,你的话是真多,不是说了嘛,剧情全靠你走,男主死不了,不过受伤难免,至于受多少伤我们不好说,看梁峥下手轻重。”   薛因梦:“我靠,你们这么说我都慌了,万一,万一他,我不敢想,他稍微伤点我就心痛地要窒息,重伤我还不得晕过去。”   空间站:“不要怕,该来的躲不掉。”   “风凉话,不伤在你们身上你们懂个蛋。”   “啧啧啧,你之前不是说想要追妻火葬场么,都给你安排了,虐一虐他,让你消消气。”   薛因梦气地杏眼圆睁:“擦!不行!不虐了!我后悔了,虐他最后心疼的还是我,我不想心疼,我想和他谈甜甜的恋爱。”   “不想听你废话,我们忙得很。你的剧情已经开到了三分之二,再加点油就能通关。对了,梁峥对你的好感度太低,明天自己小心点。”   “梁峥对我的好感度?喵喵喵?我和他之间还有这个东西?你们怎么不早说,你们要是早说的话,我就死乞白赖地讨好他了。”   男声装傻道:“你有问?好像没有吧。”   薛因梦倒吸一口凉气:“……我要说脏话。”   “那你对着空气说,溜了溜了。”   “法克!”   薛因梦气地横手一拍窗棂,什么垃圾空间站,都不提醒提醒她。她还以为自己就跟谢羽笙有好感度,万万没想到梁峥这个魔鬼也有。   完了,她这几日都没跟梁峥拉拉关系,明天莫不是要被扒层皮。   *   月光从树枝间掠过,惊飞了一枝头的鸟鹊。   骆回遥带着楼微雨走密道进入乾鼎山庄,这密道直通他住的房间,并不会有人发现。   谢羽笙躲在暗处,直到那两人进了密道他才从拐角处走出。想不到乾鼎山庄与大同赌坊之间有密道,明日乾鼎山庄不容易进,走密道总比穿女装强。实在不行,他易容成骆回遥的样子去抢亲。   夜色渐深,梁峥和梁云朗依旧在前厅商量明日酒宴事宜,短时间内需准备的东西太多,只能连夜采购相关物资。   骆回遥的房内没什么多余东西,简单而干净。   楼微雨对着镜子细细贴了一张极为普通的面具,轻轻按着边角。自小学医,她的易容术比谢羽笙还高几分。   好一会儿,她起身拿过被褥上刚洗净的白袍,小心翼翼地叠着,低眉间那一抹娴静挑起了素夏的夜风,温热到心尖。   “哐当”一声,骆回遥进屋,他手中正拿着一套庄内婢女的衣裙,为了躲避屋檐上潜伏的暗卫,她必须扮做侍女,否则义父问起他说不出话。   楼微雨不自然地放下衣袍,她一看那衣衫便知他的意思,直接去见薛因梦确实不妥,可这不就意味着她得在他面前换衣裳么。   “给你,我不看。”骆回遥木惯了的面上闪过一抹慌乱,似有红晕,他侧着脸将衣衫递给她,心头乱跳。   “嗯。”楼微雨红着脸拿过衣物。   骆回遥背对着楼微雨走向房门,他此时出门太过古怪,容易叫暗卫看出什么。   她抬眸觑着他精瘦的背影,并不羞赧,反而更为苦涩。今晚一过,她便不再是她了。   骆回遥武功不差,听觉比常人灵敏,那些稀稀疏疏的声音入耳,他不敢说自己脑中全无想法,毕竟是个年轻男人,但他控制得住。   他在脑中回想自己曾经习过的安神心法,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又一遍,念完再念,直到自己不再乱想。   “我换好了。”她系好腰带转过身,水莲般的颊上含羞带粉。   骆回遥扬起脸:“我这便带你过去。”   楼微雨踏下床板朝他走去:“谢谢你。”   他开门的手一顿,任何时候他都不愿在她口中听到这三个字,这三个字该是他对她说的话。   “……”骆回遥打开房门,谁知两人刚出房门便遇上了迎面走来的齐炼。   齐炼见骆回遥回庄难免惊诧:“回遥?”   楼微雨当即低下头,立在一旁默不作声,骆回遥伸手一揽将她搂到怀中。   齐炼在江湖上的名气一般,他跟在梁峥身侧不问世事只管医人,自然见不了骆回遥几面。他含笑看着两人,从不见回遥近女色,怎么今晚身侧带了个丫鬟。也是,年轻人血气方刚。   “齐伯。”骆回遥朝着齐炼点头。   “嗯,你义父在议事大厅与云朗商量明日婚事,不过我想你眼下也没时间去见他。”齐炼好笑道,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楼微雨脸上,长得太普通了点。   楼微雨这张脸面具做得还真平淡到了极致,没什么记忆点。   骆回遥不冷不热道:“齐伯说笑了。你这是要去找义父下棋?”   “嗯,年纪大了睡不着,可惜你义父今晚没时间与我下棋。幸好你我的院子里不需要布置,不然也吵得恼人。”   齐炼无奈地叹了一句,他本性喜静,热闹起来反而不习惯。“我先回屋了,你随意。”   “好。”   骆回遥徐徐松开楼微雨,方才是一时情急也是心头所想,此时放开还真有点抓不住的失落。   好在面上有易容皮遮掩,楼微雨的羞赧才没透出来。   齐炼走后,骆回遥拉着楼微雨快步去了飘零院,两座院子之间隔得倒不远,他怕的是被屋檐上的暗卫认出,这些明面上的侍卫反而不可怕。   山庄守卫众多,他们能做到不惹人注意便不惹人注意,到时候有到时候的说法,反正他已经骗过义父一次,也不差再来一次。   *   入夜,飘零院里聚满了人,忙里忙外地布置。梁峥怎么说也是当今武林盟主,自家女儿义子成亲太寒酸容易让人看笑话。   “咚咚咚。”骆回遥叩响了薛因梦的房间。   彼时薛因梦还沉浸在口嗨里,她甚至想自己贴个易容皮逃出去,真等明天拜完天地,她名义上都成梁云朗的妻子了,就算跟谢羽笙逃出去也会背上个“贱人”的骂名。   虽然这骂名对她来说无关痛痒,但她总觉得不爽。   “谁啊?滚!”她一听敲门声还道是梁云朗在门外,而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他这个人有病,为什么非要娶自己,典型“得到人得不到心”的真实写照。   骆回遥抿了抿嘴,低声开口,“是我。”   薛因梦回身。这声音是骆回遥?他怎么来了。   他来肯定不是想救她出去,应该是有话想带给她。说话有什么卵用,算了,说说话也好。   她打开门,目光却被骆回遥身侧的侍女给吸引了,她朝着她看了又看,这个肯定不是谢羽笙,而是楼微雨。   她的嗅觉虽然比不上听觉敏感,但楼微雨这身熟悉的草药味真是让她好想。   什么叫好姐妹,这就是,冒着生命危险来见她,够义气。   “二哥回来了,快请进。”薛因梦同样懂得要在暗卫面前演戏,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下人在,一个不小心肯定被梁峥发现,她不能害楼微雨。   不过这两人在一起倒是有点耐人寻味。算是和好了还是短暂合作。   “嗯。”骆回遥一本正经地应了声,随后跨进屋内,楼微雨低头紧随其后,她装丫鬟的姿态倒是可以。   房门一关上,薛因梦转身便拉住了楼微雨的手。“微雨姐姐,你可真讲义气。要不是大护法在,我现在就想抱你。”   楼微雨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好不容易才来看她一次,她还跟她开玩笑。“你啊,还是这么贫嘴。”   骆回遥默默走到窗边赏月,背对两人站着。   “别站着,坐啊。”薛因梦拉着楼微雨坐下,她拎起茶壶给她倒了杯。   “因梦,你明日真要嫁给梁云朗?”   闻言,薛因梦的俏脸立马垮了。还能怎么办,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办法。   “有梁峥在,我怎么都逃不走,嫁定了。”她撇撇嘴,唇线下弯,眉宇间漫着一股化不开的愁。   楼微雨从未见过薛因梦这般愁苦的模样,自从那日两人摊牌说开,她是真心将她当做妹妹看待,何况教主爱她。   她走后,她都没见教主笑过,再次见他笑还是在昨日。或许其他人没看到他扮女装出门,但她瞧见了,那一刻,她才知道教主对因梦多上心。   教主素来心高气傲,肯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怎会不爱,所以她料到他明日会来抢亲。 第55章 我替你嫁   “你想逃么?”楼微雨一把抓住薛因梦的手,倔强的目光牢牢锁着她。她之前做过太多错事,是时候为往日的糊涂弥补了。   薛因梦低头瞧着俩人的手,瞳中澄澈,她算是明了楼微雨的来意,她想代替她嫁给梁云朗。   虽然她替嫁之后这个事会到骆回遥身上,而以骆回遥在这里的话语权,她脱身的概率绝对比她大,但这种事不能用假设,她不能拿她的命冒险。   “当然想逃,不过我会自己想办法,而且就算我想不出教主也想得出,所以你别担心。傻姐姐,让你替嫁还不如我上场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呢。”薛因梦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楼微雨的手安慰。   “不行,你今晚必须走,教主离不开你。我来之前便想好了,由我代替你嫁给梁云朗当一辈子替身。”楼微雨抬起另一只手包住薛因梦的手,她略带恳求道,“因梦,教主想杀梁峥并不容易,眼下他执意报仇只会枉送性命,你劝劝教主,让他放弃报仇吧。”   站在窗户边赏月的骆回遥对两人的对话听地一清二楚,他一声不吭,像根木桩子似的,然而握剑的那只手却绷地紧紧地,手背青筋缓缓挨着皮肤跳动。   他真没想到她会如此牺牲自己。嫁给云朗,她又何苦糟践自己。   她是在折磨他,还是在折磨自己。   薛因梦偷偷往骆回遥那儿瞄了又瞄。不愧是木头,他还真能忍啊,楼微雨都这么说了他还不出声,甚至连气息都没变化。   要是现在能开玩笑,她还真想说一句“好啊”,她就不信骆回遥还能忍。可惜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薛因梦倏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她盯着楼微雨果断道:“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你今晚要是来看我我乐意,想做我的替身,做梦。而且我们性格不一样,你装不了我,梁峥没那么好糊弄。”   “我不……”楼微雨矢口道。   薛因梦打断她:“对,我知道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有人在乎。”她朝着骆回遥的背影喊,“你要没命了,某人可能会心疼死。”   “……”骆回遥握剑的手又狠了几分。   嗯?怎么还无动于衷,没救了,让他们狗带算了。   “因梦……”楼微雨还想说话,然而薛因梦开口直接回绝,“再说我就让你们走人。”   “你不舍得我替你出嫁,难道你舍得教主为你牺牲?”楼微雨压了声音,“教主让我们今日启程回拜日山,我想他是打算明日只身去救你,你不担心?”   “什么!他还真打算一个人来救我,这个傻X。他就算能打过梁峥还有那么多武林豪杰在,而且梁云朗实力也不差,双拳难敌四手他不懂么。”薛因梦气地一跺脚,蛾眉倒蹙。   楼微雨紧逼一步道:“我和教主你要怎么选?”   “我,我不选。”薛因梦扭过脸,这垃圾选项,不管是谁牺牲她都不愿意。   “因梦,这世上有许多事情都不会如你所愿,你能做的就是尽快取舍。”楼微雨婉言道,她早便做出了决定,与其让她日后看着他们搏命厮杀,不如让她在这里代替她。   薛因梦皱起小脸,拿过身前一缕青丝绕着,她想求外援。唉,刚刚问过空间站,他们怕是不想再搭理她。   骆回遥侧着脸,额间青筋隐隐凸起。   “我不管,我虽然没想出办法,但我不会让你替我。还有,你回去告诉教主,他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别来救我了,我有办法保护自己。”薛因梦半抱着楼微雨,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看她。“你再告诉他一句,他要是敢受伤,我就真嫁给梁云朗。”   “……嗯。”楼微雨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她从发丝间抽出一只细细的银针,淬上烛火后闪着熠熠的光。“这是我涂了毒药的银针,见血封喉,你小心拿着,解药只有我有。”   薛因梦伸出双手,极度小心地接过银针,这么好用的东西可不能弄丢。   “收好,既然你不愿我替你出嫁,那我便走了。因梦,姐妹一场,我希望你千万别做傻事。”楼微雨握着薛因梦依依不舍,手中力道加了又加。   “嗯。”薛因梦被她一番话说得泪意盈盈。不管何时何地,离别总是最催人泪下的东西,毕竟谁也猜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我送你到门口。”   骆回遥听两人说完之后才回身,他的视线快速从楼微雨面上掠过。   她方才说要替薛因梦嫁给梁云朗,当时他差点忍不住说出心里话,他想带她离开江湖,可他最后还是将那句话咽在了喉间。   她的存在是在动摇他报仇的决心,然而大仇未报何以为家。   骆回遥与楼微雨一前一后走出房间,薛因梦张口欲言又止。   不管最后结局如何,梁云朗想娶她?   三个字,不可能。   *   一辆辆马车相接离开元安城,车速并不快,悄悄地碾着夜色而去。   “你在想什么?”冬茉舞见展戈久不说话耐不住问了一句。   展戈闻言侧头望向她,隽雅的面庞上衔着丝丝温柔,慢慢在狭小的车厢内散开,“我在想你。”   冬茉舞嗔怪地横了他一眼:“不是在想教主?他明日定会去乾鼎山庄救因梦。”   展戈转过身,顺手握住冬茉舞的柔荑,他定定地看着马车门,“他做出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或许薛因梦可以,可惜她不会说。”   不傻的人都知道梁因梦就是薛因梦,也是奸细,但她确实没做什么害他们的事,所以教众对她的接受度也高。   “我想回去帮教主。”冬茉舞撇头,不知所措地转着目光,没个焦点。   展戈摇头道:“我们去了反而是添乱,不如安心回拜日山,等教主带薛因梦归来。”   “嗯。”   “嘭”,骆回遥抱着被点了穴道的楼微雨破门而入,车内两人皆是一愣。   展戈急忙放开冬茉舞的手,面色如常,“你们怎么来了?后面有埋伏?”   “没有。”骆回遥轻轻地放下楼微雨,冬茉舞急忙扶过楼微雨坐好,“她想独自一人回去帮教主,幸好我及时拉住了她。你们看好她。”   “那你呢。”展戈问。   骆回遥背过身去,不带感情道:“我去帮教主,你们赶紧回拜日山。”   楼微雨闻言转了转眼珠,他当真会去救教主?   展戈不假思索道:“好。”   “但愿我们还能再见。”骆回遥说完跃下马车。   *   书房灯火通明,映出一道笔直的人影。   梁峥单手按着空无一字的喜帖,依稀俊朗的面庞冷地如同被冰雪覆盖了一般,不断有寒气从他眉宇间沁出。   他做武林盟主已有二十余年,期间总有些不自量力的帮派想扳倒他,尤其是聚义楼和天龙派,这两股势力强劲,且阴老五和慕容歌的威望并不比他差。   这两人总在江湖上明里暗里表示他灭不了拜日教,想取而代之,所以他明日必须擒住谢羽笙,他要让他们看清,只有他梁峥能坐这个位置。   不出所料,谢羽笙明日定会闯庄救梦儿。   梁峥敛眉沉思,机会只有一次,他绝不放虎归山。至于骆回遥那儿,他早便不指望了,他太重义,注定下不了手。   他提笔醺了点墨,一笔一划地写着那个名字。   凤竹,你负我在先,是你负我在先,莫要怪我。   “义父。”骆回遥从暗处走出。他一出声便打断了梁峥的思绪。   梁峥抬眸,和蔼道:“什么事?”   骆回遥略一思索道:“谢羽笙明日会来山庄救因梦,但我并不清楚他的计划。”   “其他人回拜日教了?”   “是。我同展戈说,我留下帮谢羽笙抢人。”   “谢羽笙可知你的行踪?”他说着将面前喜帖一盖。   “暂时不知。”   梁峥起身:“好,从此刻起,你以后都不用再回拜日山。”   “嗯。”骆回遥极轻地应了一声,微垂的眼睫颤得厉害。   *   翌日,喜庆的大红色充斥着整个乾鼎山庄,每一处都挂满了红绸带,大红灯笼开路,入目即是囍字。   受邀的江湖中人验脸后陆陆续续进入山庄,有时几个,有时一拨。乾鼎山庄虽大,但各路英雄豪杰往这儿一聚,倒也显得它不那般大了。   武林大会于昨日结束,梁云朗拨得头筹,孙秋桐第五,按理说这两人是无比般配,可今日成亲的人里头却无端多了个梁因梦。   江湖中的年轻女侠大多为孙秋桐为榜样,也大多喜欢梁云朗,而孙秋桐喜欢梁云朗也不是什么秘密,众所周知。梁因梦这么无缘无故冒出来还跟孙秋桐兴起平坐,免不了被人说闲话。   “梁因梦真是好命。”   “谁说不是呢,有个好爹比什么都行。”   “你们还真别不乐意,听说梁因梦大小也是个美人,勉强配得上梁云朗。”   “有孙姑娘美?”   “平分秋色。”   来参加喜宴的人不少,这不仅是梁峥的面子,还有孙鑫的面子,更有梁云朗和孙秋桐的面子。   梁峥早在昨夜便布置好了今日守卫,一般位置比平日多了两倍,各处出入口多三倍。在不让他逃走的情况下,他要亲自拿他。   他处心积虑让薛因梦潜进拜日教,为的也是杀谢羽笙。早知他会让他难做,当年他就该一把火烧了拜日山,善念只会让余孽死灰复燃。 第56章 婚服里藏匕首   骏马铁蹄落地嗒嗒地响,马车摇摇晃晃着前行,细碎的枯枝在车轮驶过后发出“咔嚓咔嚓”声。   楼微雨静坐在冬茉舞身侧,动不得说不得,但她那双眼睛里射出的目光却不可忽视,整个马车内的气氛被她搅得沉闷无比。   展戈坐不住便解了她的穴道。“你执意下车我立马点回去。”   楼微雨闻言身形一顿,“你不让我去追他,你会后悔的。”   “你错了。”展戈稳坐在座位上,他如今也只能淡定。还记得上马车前,谢羽笙对他说过一句话,“若我回不了拜日山,你便是教主。”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正因为清楚,他才想先送冬茉舞与楼微雨回拜日山,毕竟山上机关众多比这里安全。   梁峥是规定武林大会举办一月之内不得杀人,可定规矩的人是他,想怎么说的人也是他,上次那陷害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在元安城注定斗不过他。   何况他的武功只能排到普通一流高手,对上梁云朗都没多大胜算,更别说对上梁峥,去帮教主还不如回拜日山带人,几个不行就带一群,人多还是好办事。   “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回去。”   楼微雨摇头道:“你根本不知道教主明日去乾鼎山庄会面对什么,他必定凶多吉少,说不准还会被人从背后捅刀子。”   冬茉舞急道:“捅刀子?谁会在教主背后捅刀子?”   展戈自嘲道:“你真以为我不问教中事务便一无所知么。微雨,教主有自己的打算,你不该去打乱他。你们自小在一处长大,你当了解他的性子。我回拜日山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我清楚,我们就算留在那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教主真出了事还有我这个副教主坐镇拜日教,可一旦我死了拜日教便是一盘散沙,到时梁峥硬攻拜日山,你觉得哪方胜算更大?教主思虑周全才不希望我们插手他的事,我希望你能静下心仔细想一想。”   楼微雨被展戈一席话说地哑口无言,她会如此冲动大多是因以前做了太多错事,如今想赎罪罢了。   冬茉舞偏头愣愣地瞧着展戈,她一直以为他没什么能力,武功没教主好,也没教主有担当,平日闲散地很,心里只想如何追求她,没想他在紧要关头展现了一个副教主该有的担当。   她没选错人。   “你真的知道,知道他,他……”剩下的话,楼微雨没说出口,或许也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展戈仰头苦笑:“我虽没教主料事如神,可你们也别拿我当傻子。他的事我起初并不知情也不关注,毕竟有教主在,我多想反而惹人嫌。这几年,我时常与他出任务,假的再怎么包装也是假的,时间久了自然会露出破绽。”   冬茉舞听得满脸不解,看看展戈又看看楼微雨,他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与那个人时常出任务?   “你若真想帮教主,最重要的不是现在赶回去而是同我们一起回拜日山,那里更需要我们。你该清楚一件事,拜日山的机关布置他一清二楚,若梁峥真想趁教主不在的时候对付我们,你以为拜日山上的六位坛主能挡得住他么?”   展戈说这话是出于对大局的考虑,楼微雨缓缓垂下视线。   他对拜日教知根知底,真想带人闯山必定一路畅通无阻,拜日山没了教主还有副教主,而展戈对议事大殿里的机关运用也熟。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展戈拍了拍楼微雨的肩头,语重心长道:“事情都过去了,你再说也不能改变什么。微雨,你眼下担心的事放一放,或许你该相信教主,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嗯。”   冬茉舞对两人的话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她心中浮了个答案,他是奸细?   *   飘零院。   薛因梦既是跟孙秋桐一道嫁给梁云朗,而且两人又同住一院子,于是梁峥便将两人安排在了一间房梳妆打扮。   两个即将嫁给梁云朗的新娘子坐在一处,说尴尬也尴尬,说好笑也好笑。   薛因梦一早起来便被丫鬟们拉着沐浴更衣梳妆,还不能反抗,一反抗她们就去喊梁峥,真是怕了。   大概是因梁峥对自己的安排比较自信,他倒是没点她的穴道,她还真要感激一下他的自信。   两方铜镜里映着两位美娇娘,一个哀怨,一个冰冷。   薛因梦冷眼睨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平时懒得化妆,就上次被冬茉舞和展戈强制化了一次。冬茉舞那个手艺让她体验极差,完全没有整容般的效果。   反观梁峥请来的几个老姑姑,个个化妆技术了得,完全将她的特点展现了出来,比平日要美上好几倍。即便对上隔壁的孙秋桐,她也没差多少。   不过有一说一,孙秋桐今天的状态不行。   薛因梦不由转向孙秋桐,她不是一直期待嫁给梁云朗么,怎么这会儿一副棺材脸。虽然她这个电灯泡抢了一半位置,但她至少还是嫁了的,不用这么悲观吧。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开心点。”   “你想开心便自己开心吧,在我看来,今日的事并不值得我开心,你同我即将共侍一夫。”孙秋桐神色黯然,因着昨晚一宿未眠,眉眼间满是疲惫,即便上了厚厚的妆容也掩盖不住。   她一直盯着镜子瞧,丫鬟们给她上了最美的妆容。万万没想到,自己梦想成真的一天会是这样的荒诞局面。   能嫁给云朗哥哥她开心地不行,可梁因梦也一并嫁了,这算什么,谁能忍。   “快笑一个别摆臭脸,你以为我想嫁给他?我是最不想嫁的那个好么,我一想到自己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就想死。”   薛因梦这话一出口,喜娘刚一踏进门便说了她一句。   “大小姐快住嘴,这话可说不得,什么死不死的,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怎能说死,不吉利,呸呸呸。”喜娘长着一张喜感的脸,穿着一身繁复的大红衣裙,头戴红珠花,身材略微臃肿,红光满脸。   也是,她有钱拿自然是红光满面,不像她,她要哭了。   不,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等拜完天地才是她该哭的时候,还好她早有准备。   梁峥想强逼她嫁给梁云朗,那也得看她同不同意,她可不是工具人。   “什么吉不吉利的,就凭我嫁的人不是我喜欢的这一点,今日就不吉利了,我不在乎今天顺不顺利,最好这个婚它结不成,那我就爽了。”薛因梦对着镜子冷笑,她们都觉得她嫁给梁云朗是天大的好事,呵呵。   可惜,别人拿梁云朗当宝,她当草。   孙秋桐忍不住侧头望了薛因梦一眼,都到这个时候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她怎么昨日不说。   喜娘被薛因梦的讥讽说地闭了嘴,大小姐怎的这般说话,从没见过哪个新娘子如此没教养。孙姑娘前几日在擂台上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可今日倒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大小姐,这话你在我们目前说说也就罢了,万一被盟主听到可怎么办。”   “什么被我听到。”梁峥的声音猛然在门外响起。   薛因梦听得这声音双肩一抖,背后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真尼玛有威慑力。但她今天还真就不怕,她就不信他今天还会甩她巴掌。   孙秋桐见梁峥进来便想起身行礼,“梁伯伯。”   “不必多礼,快坐下好好打扮。”梁峥说着走向薛因梦,言语中阴鸷满满,“方才你们在说什么。”   薛因梦无所谓道:“没说什么。”   “是么。”梁峥蓦地一把扣住薛因梦的手腕,右手顺着宽大的衣袖一隔便将她袖中的小匕首取了出来。   匕首落地。   “盟主饶命。”喜娘和丫鬟们一看匕首全慌了,急忙跪下求饶。   她们根本不知道薛因梦会有这么一招,按照乾鼎山庄的规矩,事情没办周全她们得受处罚。   “这是什么东西!”梁峥低声喝道。   薛因梦见梁峥发现她的秘密心都凉了半截,这是她的第一手准备,结果就这么被梁峥缴了,不过她还有另一手准备,本来这个准备也就一般。   她是想起了点武功,可对付梁云朗她充其量也只能利用一下他爱她的心理。   一晚上两个,他吃得消么。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今晚一定不会去孙秋桐那儿,百分之百会来她的房间,那她岂不是要狗带。   所以她有两手准备,果然准备是越多越好,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   “回父亲大人,这是我的玩具。”   “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别逼我点你全身穴道。”梁峥黑了脸。   薛因梦一听秒怂:“父亲大人我错了,是我不小心将这个东西带在身上,你饶了我吧。”要是被点全身穴道,那她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有行动力她才有自救的可能。   梁峥冷声道:“哼,身上还有什么,拿出来。”   “没有了,不信你可以让丫鬟们搜我的身。”薛因梦张开双手,对上梁峥后说地坦然。   孙秋桐看着地上的匕首若有所是想,她还真做足了准备誓死不嫁云朗哥哥。   “别耍花样,我对你的容忍度有限。吉时快到了,好好打扮。她再闹出什么事,你们一个也跑不掉。”梁峥说完甩袖走人。   他离开半晌,这屋子里跪着的人才敢起身,方才她们真是怕极了。 第57章 我来抢你   “大小姐可别再任性了,嫁给梁公子有何不好,你瞧瞧我们这些伺候人的,怕是求十世都求不到好福气。”喜娘理了理裙摆起身,扭着丰腴的身子挪到薛因梦身后。   薛因梦唇角勾起一抹讥笑,颊边仿若罂栗绽开,“哦,你快闭嘴吧。”   喜娘面上一窒,不情愿道:“是。”   金雀嫁衣,华凤发冠,鸳鸯盖头,这些东西看着越是喜庆就越显得这场婚礼讽刺。   薛因梦随手转着铜镜,没想这一转对上了孙秋桐,她正在看她,鬓边垂下的流苏晃出点点柔光。   她扬眸看着镜子里的孙秋桐,脑中乍然又来了想法,不是有句话叫“上有计策,下有对策”么。   她就不信,当着那么多人,梁峥会不要武林盟主的面子。   “孙秋桐,你信不信我?”   “嗯?”孙秋桐那张略带愁容的脸侧了过来,她此时说这话是何意思。不过几日相处下来,她对梁因梦还算了解,她无心嫁梁云朗只求与谢羽笙双宿双飞。“信。”   薛因梦扯起嘴角笑地粲然,轻声道:“好,你记住这句话,千万要记住。”   “嗯。”   “吉时快到了,还不给两位新娘子盖上盖头扶去前厅。”喜娘怕两人又商量出什么逃婚计策,赶忙出声打断,正好这时外头来人迎接。   丫鬟们将鸳鸯盖头往薛因梦和孙秋桐的头上一盖,门外鞭炮次点起。   薛因梦只觉眼前光线被一片红色覆盖,而她厌恶这鲜艳的颜色。   *   一簇火光亮起,谢羽笙手执火把走在通往乾鼎山庄的密道里,这密道一路直通没什么岔路,机关倒是有几个。   梁峥为人阴险,他们交手多次,谁也没从对方手中讨到便宜,所以他今日定会趁着他去抢人时设计他。   乾鼎山庄的大部分守卫都被安排在几个出入口,后头院子也分主次,其中骆回遥所住的朝暮院还真没多少守卫。一来是他不常回,二来是齐炼好静。   谢羽笙今日只身闯乾鼎山庄抢人,不是全无准备,可也没做万全准备,只能说是跟老天赌一把。   别人是富贵险中去,他是新娘险中求。   “轰隆”一声,厚重的石门缓缓朝着一侧挪动,外头光线逐渐进入密道。   谢羽笙刚走出石门,只见亮光一闪,冷气扑面,骆回遥的剑便到了面前,剑尖距离他的脖子只有两寸,剑刃引了日光银光闪闪。   骆回遥恨声道:“谢羽笙,我要为我爹报仇。”   “可以,要动手便快,我赶着去前厅抢新娘。”谢羽笙对上骆回遥并不慌乱,似乎料准了他此时不会动手。   骆回遥微微出神,回神后眼神清冽,“你一早便知我是奸细?”他对他出现在此处没一点惊讶,想来早已知晓他的身份。   “你来拜日山的第八日我便知道了一切。”   “为何不揭穿我。”   谢羽笙站得坦荡,无奈道:“我父亲确实误杀了你父亲,你为他报仇无可厚非,但我不会束手就擒。”   骆回遥长臂一伸,剑尖又往前递了一寸,然而他身上毫无杀气。   周遭空气在两人僵持时停止了流动,“铿”,骆回遥收剑入鞘,他侧过身,“你去吧,我们的事之后再算。”   “多谢。”   *   吉时一到,山庄里到处都是起哄声,大门口挂着一串串的鞭炮放地震耳欲聋,“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梁云朗身着一袭大红新郎服,衣料垂感极佳,金冠束发,银丝玉带拦腰,他站在大门口迎客,来参加喜宴的姑娘们都忍不住他瞧。   梁峥虽在院子里招呼人,可他的视线总在几处入口上。还不见谢羽笙出现,莫非他不来?   不来最好。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礼官一声高喊,气息绵长。   喜娘扶着孙秋桐和薛因梦从后院走出,两片摇曳长裙在走动间开出了雍容牡丹,流光溢彩的嫁衣上绣着金丝孔雀,开屏便如轻宫羽扇,迤逦飘逸。   薛因梦低头注视自己脚下的步子,逐渐朝孙秋桐身边靠。   礼官高喊后,梁云朗早已站在大厅中央等候,器宇轩昂,目若朗星,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薛因梦身上,世事无常,可最终还是他娶到了她。   义父早在庄内设了埋伏,谢羽笙一来必死。   两喜娘扶着两位新娘一人往左一人往右,三人站定后共拉一根红绸带,梁云朗两手抓着正中间,薛因梦握右端,孙秋桐拉左端。   新人拜天地即将开始,众人齐齐看向前厅,毕竟梁云朗在江湖上的名气不小,脸好实力强,这种人走到哪儿都是关注点。   “一拜天地。”礼官半抬脖子,扯着嗓子高喊,余音袅袅。   “且慢!”   听得这声音,薛因梦双眼一亮,一把扯了盖头,又惊又喜地看向来人。   谢羽笙从右侧院外飞入,一身白衣在微风的吹拂下飘然似仙,他落在院中,手中正拿着那把名为碎梦的剑。   “教……”薛因梦刚想上前却被梁云朗一把拉住,他死命拉着她,手中力道大地出奇。   梁峥黑了脸,倏地放下茶杯起身。“谢羽笙,你来得正好。”他虽不知谢羽笙从何处进入山庄,但也不愿多想。   院中坐了大片的江湖中人,且大多对谢羽笙深恶痛绝,恨不得除之后快,料他武功再高也难逃,今日必叫他葬身此处。   众人见谢羽笙到来,但凡带剑之人全抽出长剑齐刷刷指向谢羽笙,霎时剑光闪成了一片。   “我也觉得正好,抢人还是得挑时候。”   “你快走!”薛因梦冲着谢羽笙摇头,还不快走,她的手腕被梁云朗握地紧紧的,根本挣不脱。   恰似一道风过,梁峥率先掠了出去,若能一人拿下他,他还真不需要别人插手。   梁峥出手便去扣谢羽笙的脖子,眨眼间变了七八招,好在谢羽笙反应迅速,往后一退拔出碎梦剑迎上。   薛因梦在厅上看得想骂人,他这个傻X,就真一个人来抢她了。   众人见梁峥出手全默了下去,只等其中一人支撑不住。   两个武功绝顶之人在院里打地难分难舍,梁峥不愧是学过拜日教武功路数的人,招招出手都能克制谢羽笙的招式,无论谢羽笙对招式的运用如何灵活,他都能压住他的剑锋。   梁峥与梁云朗不同,他对武学的领悟力和经验都足够多。   两人所用招式均为狠辣,谢羽笙所学倒不仅是谢苍海所留下的无相功,还有师父寒关笑那一派的惊鸿剑法。   梁峥知晓无相功的罩门,他比谁都清楚,当年父亲就是败在他手上。   他敢来是有底牌在,只要梁峥不在这时杀了自己,那自己便能救薛因梦出去。   谢羽笙右手一转剑柄想发出里头的毒针,却不想被梁峥扣住了手腕,他左手弹出剑尖,两指从剑背上划过,梁峥只觉一道粉末散在空气中,当即往后一退。   好在他每次与他交手都秉着气,时时刻刻提防自己不被他的毒药波及,他一退,谢羽笙顺势一指点在他的灵墟穴上。   梁峥被点中之后只觉心口一痛。果然,他看出了自己的罩门,他就不该跟他多交手。   今日这么多人看着他绝不能输。   两人身形交错时,梁峥两指一并弹开了碎梦剑,他低声道,“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孪生哥哥。”   !   谢羽笙闻言一晃神,他的孪生哥哥……   他没死?   当年他才四岁,记不得太多事,那时娘亲只能带一人逃跑,而她放弃了哥哥,他依稀记得哥哥在门外哭地撕心裂肺,那声音此时想来依旧清晰无比。   他若没死的话,现在该与他一般大……   想通的瞬间,谢羽笙猛然看向厅上站着的梁云朗,是他。   梁峥趁谢羽笙慌神之际出手扣住了他的脉门,随即反手一转按着他肩头一压,谢羽笙被他压着跪在了地上。   梁云朗见谢羽笙落败,手中越扣越紧,他们上次交手是他败了,而今日这次他想再来一次。   “爹,我求你不要伤害他!”薛因梦拼命甩着梁云朗的手,开大嗓子朝梁峥喊。   梁峥在谢羽笙身上连点几处大穴,这是他的独门点穴手法,能让他行动自如却无法用武,如同废人无异,他按着谢羽笙吩咐道:“来人,穿了他的琵琶骨。”   “不要!”   没一会儿,下人取来锁链。   “你们看着她。”梁云朗松开薛因梦往院子里走去。   薛因梦见下人要来拉她,身子一动便闪到了孙秋桐身侧,她紧紧锁着孙秋桐的脖子,拿出发间银针抵在她颈边。银针上淬了剧毒,她没敢靠得太近,也不敢让自己中毒。   孙秋桐出于本能右手化掌,然而她刚准备出手,脑中忽地想起了薛因梦之前说的话,她曾对她说要信她,莫非她早与谢羽笙计划好了,想利用她逃出去?   这么一想,她也就放弃了抵抗。在这件事上她还真信得过她,至于谢羽笙,她相信梁伯伯能抓他一次也能抓两次。   周围人一见这状况急忙冲上来想阻止薛因梦。   薛因梦大声喊道:“你们别过来!你们敢靠近我就下针了,看是你们的动作快还是我的针快。”   谢羽笙顾不上自己被擒,反正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他见梁云朗朝他走来,心头跳地厉害。   他真是他的亲哥哥?   他对他的记忆早已模糊,即便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亲情感应。   梁峥拿过铁链正要动手。   薛因梦带着孙秋桐往院子里走,“梁峥你快放了他!如果你不放了他,我便要孙秋桐给他陪葬。”她的声音足够大,大到让院子里的每一人都能听到。 第58章 我有了他的孩子   “你疯了,还不放了秋桐!”孙鑫拍桌而起,怒视薛因梦。   厅上薛因梦为主的画面定格,院子里谢羽笙为主的画面也定格。   宾客们见状不由窃窃私语,这是个什么情况,梁因梦竟帮着谢羽笙对付她爹?不愧是盟主,教出来的女儿都与众不同。   “梁因梦怎的这会儿帮起谢羽笙了?”   “暗度陈仓?梁公子这……”   “你们难道不觉得她像极了那日街头谢羽笙与梁云朗为之争风吃醋的侍女么?”   “对对对,就是她,我说梁姑娘怎么瞧着这般眼熟呢。”   “不是早有人说这两人长相酷似么。”   “你信她们是两个人?反正我不信。”   梁峥见薛因梦挟持孙秋桐,手下动作一紧,狠厉的眼眸微微眯起。她这个颗棋子算是彻底废了,早知今日,他便不该留她。   梁云朗刚走到谢羽笙身前,薛因梦这一喊又将他喊回了头,那根抵在孙秋桐颈边的银针当真刺眼地很。   这院中坐了多少江湖中人,她如此对他,全然不顾他会被全江湖看笑话。   呵呵。   谢羽笙仰头望向厅上挟持人的薛因梦,她又一次扰乱了他的计划,暂时说不上好坏,不过勇气可嘉,毕竟是在敌人的地盘,每一步都有风险。   “梦儿,你在做什么。今日是你和云朗的大喜之日,别让人看了乾鼎山庄的笑话。”梁峥使劲按着谢羽笙道。   薛因梦嗤了一声:“爹,女儿从来都不想嫁给梁云朗,女儿心里只有谢羽笙一人。如果你执意伤害他,那我手中银针也会往前递上一寸。说个题外话给你们科普一下,这银针上涂了剧毒,此毒见血封喉,不信你们可以试试。爹是全武林的盟主,怎会保不住一个孙秋桐。再说孙秋桐可是孙大侠的独生女儿,而孙大侠又是爹的左膀右臂,你真舍得让孙大侠痛失爱女?嘶,女儿还记得自己和爹似乎有许多小秘密,爹应该不会想这些小秘密被人知道吧?”   尽管孙鑫就在前厅里站着,离薛因梦也不算远,可他并没上前救人,甚至还拦住了意欲上前的人。   说实话,他这么做也有私心,女儿这几天的心事重重他看在眼里。为人父母,谁都希望儿女心想事成,如今薛因梦肯自动退出再好不过。   何况以秋桐的武功不至于受制于人,显然她不反抗是出于某些目的的考虑。梁云朗只娶一人,这是她想要的。   梁峥还真没想到自己会有被女儿将军的一天,在座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要真为擒拿谢羽笙牺牲孙秋桐,日后定不好做。   第一,他和孙鑫之间难免产生隔阂,说不定还会反目成仇。再者,不服他的人本就多,正好借此事发挥。其三,他曾让她去那几个帮派做过奸细,她要真当众将那些事说出来,想必自己的地位便会摇摇欲坠。   以前的梦儿绝不会吃里扒外,但她爱上了谢羽笙,难保她不为情走极端。   “梁盟主,谢羽笙杀了我派前任帮主,我定要亲手杀他。”   孙鑫急道:“盟主,切莫伤害我女儿!”   “梁盟主,拜日教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谢羽笙更是大魔头,你放虎归山终成隐患。”   孙鑫又道:“盟主,你看在我多年为你卖命的情分上,救救秋桐吧。”   “盟主……”   “都给我住嘴!”梁峥死死捏着谢羽笙的脉门不动,额间隐隐有冷汗沁出,他此时已陷入两难境地。   谢羽笙暗中运气妄图冲破几处被点的穴道,他必须在短时间内让自己恢复武功。梁峥按着他的手劲逐渐减轻,想来他选了孙秋桐。   “教主……”薛因梦虽不懂梁峥那几下是在干嘛,但看谢羽笙的表情必然不好过。   梁峥不会是废了他的全部功力吧,那他岂不是成废人了。   “梦儿,只要你放了秋桐,我可以放你和谢羽笙离开。”梁峥思索片刻道。   “好,你先放了他,再给我们两匹快马。爹,你的为人说实话我信不过。”薛因梦想想又对梁云朗道,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彻底断了他对自己的念想,“梁云朗,我已经有了谢羽笙的孩子,不值得你娶,我配不上你。”   “……”谢羽笙对上薛因梦的目光,她怎的这般傻,万一他们逃不出去她该如何,这群伪君子绝不可能放过她。   “你!”梁云朗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右手旋即按上剑柄,却不想被梁峥压了下去,他给他使眼色。   我们先放人,谢羽笙没了武功,他们逃不了多久。   梁峥沉着脸,她竟用他教的东西来和他谈判,不孝女。今日过后,他再没这个女儿。   “好。我答应,来人,牵二匹骏马过来。”   薛因梦押着孙秋桐走下石阶,两人都穿一身喜服,姿容也美,走在一处甚是养眼,可惜景不对。   院中有人拔剑跃跃欲试,有人是纯粹看戏,梁峥的女儿甘愿堕入魔教,也不知他日后会不会大义灭亲。   梁峥缓缓松了手,谢羽笙费力站起身,俊美如玉的面庞惨白一片,刚刚自己强行冲破穴道,不仅没冲破反而气血攻心,他现下是撑着十二分的力才能站起。   薛因梦颤声问:“你还能走么?”   “我没事。”谢羽笙哑声道。   “那我们走。”   梁峥一脸愠色,挺拔地站在众人身前,眼睁睁看着薛因梦等人远去,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   两位新娘都不在只梁云朗一人,那还什么拜天地,众人悻悻离去,对于今日这婚礼倒是有诸多话说,恐怕元安城一月内都不缺饭后谈资。   梁峥一回议事大厅便召了骆回遥。孙鑫耷拉个脸坐在一旁,有谢羽笙在,他如今倒是不确定薛因梦是否会伤害秋桐。   日光落在地面闪着光,骆回遥木着脸踏入大厅,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他的身份不需要再掩饰。   梁云朗早已换下婚服,冷脸站地如同石像一般。一个娘子带着另一个娘子走了,他成了全江湖的笑柄,以后想必谁都能在背后笑他。   “义父。”骆回遥低头恭敬道。   梁峥抬眸看他,眉目肃然隐有失望之意,三个义子里头他最喜爱他,可他做的事却最让他失望。   “回遥,谢羽笙是你放进来的?”   梁云朗侧脸,愤懑地盯着骆回遥,杀气尽现。   “他曾多次救我,这次便当我还他的人情。”骆回遥单膝跪下,“此事是我之过,还请义父让我带人杀上拜日山,趁着展戈赶回拜日教之前灭了他们。”他做了就是做了,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一码归一码。   梁峥长叹一口气,骆回遥的本性最适合行侠仗义,可他没这个命,他的命在出生时便注定了,他注定要为报仇而活。   “好,义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次你务必完成任务。义父不会纵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是。”骆回遥颔首。   “你带人即刻赶往拜日山,顺便召集其他帮派联盟与你一道前去,我与云朗随后便到。”   他顿了会儿:“是。”   *   落日西斜,马踏尘土。薛因梦等人出了乾鼎山庄后马不停蹄地赶往拜日山,一日换一匹马。   令人意外的是梁峥说到做到,真没派人跟踪他们,至少在明面上他得顾忌孙秋桐的性命。   因着谢羽笙的身体状况,薛因梦没敢骑太快,她和孙秋桐同乘一匹马,谁知道梁峥最后有没有招,反正孙秋桐在随时拿她当挡箭牌。   几人连夜赶路,等到了第三夜,其他两人没什么,薛因梦倒是有些撑不住,她是个体能负数的渣渣。   夜色愈发沉了,他们抄了近道,正处在一片深山老林里。   三人在树林里生了堆火,火光照亮一片空地,孙秋桐自荐去打吃食,她是真心将薛因梦当朋友看待,要不是她,自己也嫁不了云朗哥哥。   然而命运总是爱捉弄人,倘若她喜欢上的是别人而不是谢羽笙,她们俩或许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孙秋桐坐在树边熟练地转着手中树杈,野兔在火烤下“滋啦滋啦”地冒着油,香味尽数传入薛因梦鼻子中,勾着她的味蕾蠢蠢欲动。   薛因梦靠在谢羽笙肩上,她担忧地看着他,一路走来,他面色惨白地可怕。   “教主,你怎么样,如果撑不住的话我们歇半天,不用这么急赶路。”   “你以为我是你么,我撑得住,怕你撑不住。”谢羽笙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他的伤倒是没什么,只不过使不出武功而已。   梁峥绝不会轻易放他离开,他处心积虑报仇,他费尽心机除拜日教,双方都没这么容易放手。   薛因梦闷声道:“你别小看我,我没事,可以继续赶路。而且你不是说,明天我们就能到拜日山么,我哪有那么娇弱。”   “废物还是小心自己为好。”谢羽笙抬手将薛因梦按在肩头,“不用担心我。”   “我忍不住要担心你,你老实告诉我,梁峥把你怎么了?”薛因梦轻声问。   谢羽笙似有似无地往孙秋桐瞥了一眼,“没怎么,受了点伤而已,问题不大。”   “是么?”她狐疑地仰起头,估计是因为孙秋桐在他不好说实话吧。   “嗯。”   “走了这几天,我身上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典当了,明天还得换马。”薛因梦低头在嫁衣上找着贵重物品,这一路上的干粮都是她靠饰品换的。   她没想到银子的问题就算了,谢羽笙居然也没想到,逃跑没银子简直寸步难行。   “换不了便不换,这两匹马还能撑一段时间,最迟明日日落,我们能到拜日山。”   “哦。”薛因梦转头看向孙秋桐,她低头专注地盯着手里的烤肉,跟她记忆里的大小姐不怎么一样。 第59章 我想你陪我一起死   谢羽笙伸手轻轻弹了一下薛因梦光洁的额头:“看什么,是不是羡慕人家手巧?”   薛因梦翻了个白眼往他肩头蹭,她抓住他的衣袖一角道:“不羡慕,因为我有你。我的生活技能虽然差了点,但我会的东西可不少,而且我会的东西她不会,你也不会。”   “有什么是我不会的。”   “语数外理化生。”   谢羽笙:“……”   “不会吧。这些东西只有我会,我还会唱歌跳……广播体操。”她要不收得快,那个“舞”字就出来了。   “你上次唱的那歌,是写给谁的。”谢羽笙漫不经心地问道,说起来,他对那歌的词儿十分在意,心里一直埋着个小九九。   薛因梦转着灵动的眼珠子,狡黠道:“你猜?”   “我猜你是皮痒了。”谢羽笙佯怒道。   “那你想怎么样。”薛因梦说得自豪,眼波流转,“我现在是要什么都没有,要命就有一条。”   谢羽笙倒是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他一笑比火堆上的光还亮几分,“那巧了,我就要你这条烂命。”   她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撇着嘴道:“你怎么说话的呢。”   孙秋桐自顾自转着手中树杈,面上有层火光在跳动,他们俩之间的对话她听地一清二楚,这就很让她为难,也很让她羡慕。   也不知她何时才能与云朗哥哥能如此相处,斗嘴也好,依偎也罢,什么都行。   “你们俩别调情了,过来尝尝我的手艺,我没烤过兔子不知轻重。”   薛因梦对上孙秋桐手里的烤野兔直流口水,好香,香地让她欲罢不能。她脑中忽然想起一句话来,一想便笑,一笑便停不下来。   “你笑什么?”孙秋桐不解,她这笑莫名诡异。   “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能吃它呢。”薛因梦掐着嗓子,用了个嗲嗲的声线。   孙秋桐:“……”   谢羽笙冷哼:“应该用来生炒?”   “对,还得多加点辣椒,教主懂我。”薛因梦挽着谢羽笙到火堆前坐下。   孙秋桐:我觉得自己跟他们在一处就是个错误。   三人分食一只野兔,薛因梦吃得津津有味,满嘴油光,她见孙秋桐一直默不作声便问了一句:“秋桐,你想梁云朗了?”   孙秋桐抬头,脱口而出:“废话。”   “那你去一边想?”   “……”孙秋桐直起身子,哭笑不得道:“你还真是忘恩负义,要不是我你们逃得出来?”   薛因梦大力咬了一口兔腿,嚼碎吞下后,她摇着头道:“不一定,我想了三个办法,只不过你这个最好用。”   “你的心眼让我甘拜下风,走了这几日,我们明日该到拜日山了吧?”   “嗯。都早点休息,赶最后一天路。”   “那便好。”   孙秋桐去溪边洗了把脸后睡在火堆一边,谢羽笙与薛因梦睡另一边。   野林里的夜色静地可怕,但露天睡有露天睡的别样滋味。   等孙秋桐安然睡去后,薛因梦缓缓靠近谢羽笙,有个问题在她心里憋了几天,她一定要问。“教主,你真的没有兄弟姐妹吗?”   谢羽笙正靠在树干上浅眠,她一说他便睁开了眼,灿然的眸中有簇火苗在燃烧,“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你和一个人长得有点像。”   他看着面前少了一半柴火的火堆,淡淡道:“我曾经有个双胞胎哥哥。”   “真的?”薛因梦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猜对了,梁云朗是谢羽笙的哥哥。不过他们俩看起来不是特别像,应该是异卵双胞胎。   谢羽笙侧过头:“怎么,你好像对这件事异常有兴趣,看出什么了。”   “你一定知道我想说什么,你这个哥哥,跟我和秋桐都有关系是不是。我那天看到你看他的表情了,欲言又止,你以前都不会这么看他。”   一阵夜风吹过,薛因梦不由哆嗦了一下。   他抬手将她搂入怀中,细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梁云朗,不,是谢羽筝。他们之间的误会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他自小长在乾鼎山庄,怕是不会认他。   “你们……”   “睡觉。”   *   午后,艳阳高照,山道上热气弥漫,成群结队的骏马奔腾而过,扬起一片尘土。   骆回遥为首,领着数百人日夜兼程赶往拜日山,走的全是小道,势必超在展戈之前。   上千铁蹄踏碎泥地,长鬃飞扬,一匹匹骏马奔过浅溪,溅起大片水花。   三个时辰后,众人整装休憩,下人来报,“二少爷,盟主已在赶来的路上,他吩咐你先带人上山。”   “嗯。”骆回遥独自站在溪流边,面容冷峻,眉心微低。潜伏六年,他等报仇这一日等得足够久,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黑夜里,烈风拂面。   “大家再忍忍,明日便能到拜日山。”   “好,杀魔教!为帮主报仇!”   “杀尽魔教妖人!”   “一个都不放过!”   路上众人士气高昂,几十只骊马仰天长啸,其声如惊雷震天动地,然而骆回遥的心却冷到了极点。明日日落之前他们便会到达拜日山,届时他会手刃自己相交多年的兄弟,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翌日申时,众人到达拜日山脚。   前方一条拜日街上人声喧哗,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满目的摊子摆地整齐。   骆回遥坐在马上缓缓前行,这街的每一处他都熟悉,尽管他再三打磨那颗报仇的心,可一看到这些人,这些熟悉的景物,他依旧忍不住心软。   比起乾鼎山庄,拜日山更像他的家,拜日教里的兄弟也更像他的亲人。   然而他是梁峥的义子,他与谢苍海有着血海深仇。若不是他,爹娘不会惨死。他脑中再次想起那日娘亲自刎在身前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想,想到自己的心坚如磐石。   “骆哥哥,你回来了?”迎面跑来个小女孩,声音清脆,大约五六岁的模样,眼睛睁得大大地,笑地甜甜的。   骆回遥没回话,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   任阳谷谷主抬手一拂,只见一把十寸长的短剑直往小女孩心口飞去。   “啊!”   “唰”,骆回遥出手,一剑挑开了短剑,“她是无辜的。”   小女孩吓得够呛,拔腿便跑,“娘亲娘亲,有人要杀我!”   “骆少侠,切莫妇人之仁。”   “你们听着,动这条街上的人便是与我为敌。”   一行人穿过长街到达拜日山入口,暖洋的日头还没完全落下,天际霞光一片。   拜日山从来都是个欣赏落日的好地方,曾几何时,他总一人在山顶看落日,而如今他却要亲手毁了这个回忆。   “骆少侠,我们何时上山?”   “现在。”某位少侠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骆回遥的纠结,将他从昔日时光里扯了出来。   日头落尽,绚丽的晚霞消失,天空成了铅灰色,一刻比一刻暗淡。满天白云渐渐地被铅灰色溶蚀,黑夜即将来临。   弃马上山,数百人在骆回遥的带领下穿过一道道机关,这些机关的解法骆回遥了如指掌,大部分是谢羽笙与展戈所教,还有一部分是几位坛主所教。   他们谁都没错,错的是命运。   拜日山山腰分布着六个神坛,呈六芒星排列,素来有六位坛主镇守,想畅通无阻也没那般容易。   骆回遥在拜日教待了这么些年,自然对几位坛主的武功路数一清二楚,破神坛登上山顶不过是时间问题,他将所有人马分为六路各自上山,坛主由他与几位掌门对付。   众人冲天破祭坛时,四周血光溅起,到处都是厮杀声,血腥的铁锈味充斥在整片空气里。   一张张熟悉的脸在眼前倒下,满眼的不可置信,骆回遥始终都是那副木偶一般的脸,手下动作并未慢一分。   尽管有不少教众冲上来阻止这群所谓的正道人士,但他们大多不是对手,骆回遥带来的全是乾鼎山庄的好手,随他而来的人里不乏一些武林高手,更有几位掌门级别的人物,武力值足够高。   一时间,拜日山上血光冲天,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已然看不到昔日那片其乐融融的模样。   拜日山原本很美,但今晚一过,它便会不复存在。   *   几辆马车缓缓驶过木桥。   “大家快跑啊!”拜日山脚下的人纷纷开始收拾行李,街上到处都是尖叫声和哭喊声。   展戈心头一冷,急忙推开门跳下马车,顺着晚风,他隐约能听见拜日山上的刀剑声。   糟了,他们来迟了,他已经带人上了拜日山。   冬茉舞和楼微雨随后跳下马车,两人见这可怖的景象下意识对望一眼,心头那点不安越来越浓。   “他,是他……”楼微雨的脸在一瞬间褪去血色,差点站不住身子,好在冬茉舞及时扶住了她。   “副教主。”一名教众满是鲜血,踉踉跄跄往展戈扑来,他身中数刀气息微弱,“副教主,大护法,大护法,他,带人杀上山了……”   楼微雨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微雨。”冬茉舞跟着蹲了下来。   “我没事,让我看看他的伤。”楼微雨上前为奄奄一息的教众把脉,然而他身上的伤实在太重。   冬茉舞低头盯着那名教众的脸,之前她对骆回遥的身份还只是猜测,而眼前有人告诉了她真相。   “副教主,快去救……”他一口气没上来,双手无力地垂落在地上。   “我一定会救他们,你去吧。茉舞微雨,你们俩快找地方躲起来。”展戈缓缓合上那名男子的眼,锋利的眉骨拢起,眸中射出一道寒芒。   骆回遥竟如此不近人情,真带人屠杀拜日教。   “不行,我必须去。”楼微雨斩钉截铁道。   冬茉舞附和道:“我也要去,拜日教是我家,我已经逃过一次不会逃第二次。”   展戈怔怔地看着两人,喉间被愤怒堵地说不出话,“好,我们一道去,若保不住拜日教便一起死。”   “副教主,还有我们。”身后几辆马车上的教众陆陆续续跳了下来。   展戈颤声道:“好。”   *   那边混战焦灼,这边薛因梦三人还在一处小道上,不过距离拜日山脚并不远。   “到了。”谢羽笙勒住缰绳,不知为何,来的路上他心口总盘着一股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在预示。   孙秋桐英姿飒爽地坐在马上,经过几日奔波,她面上少了点傲气,平易近人许多。   “嗯,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当红娘的感觉还不错。”她转过身来,鄙夷地看着两人,“谢羽笙,虽然我这次帮了你,但日后见面我们还是敌人,我对你不会手下留情。”   “啧啧啧,你打得过他么,拿头打?”薛因梦白了孙秋桐一眼,她怎么还把他们当魔教,脑子油盐不进。   这事说起来得梁峥负责,他就是传销头子,天天给他们洗脑,她在乾鼎山庄跟她说了几百遍也没让她对拜日教改观。   “我日后还你一次。”谢羽笙目视前方说得心不在焉,他此时只想尽快上拜日山。   “不用,你们离开就算是还我的情了,就此别过。因梦,四个字送给你,后会无期。”孙秋桐调转马头往回跑,她急着去见梁云朗,也不知他有没有在担心她。   “拜拜。”孙秋桐走远,薛因梦呼了口气转向谢羽笙,“教主,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谢羽笙敛眉沉声道:“我们快走,也许梁峥已经到拜日山了。”   “不会这么巧吧。”薛因梦勒着缰绳驱马跟在他身侧,但愿梁峥还在路上。   此时本该是拜日街夜市最热闹的时候,然而山脚下的人疯了一般地跑着,道上一片狼藉,什么地摊都撤了。   “他们这是……”薛因梦见着这犹如末日来临的场面时也是吓了一跳,难不成梁峥真带人上山了。   不对,拜日山上不是有很多机关设着么。应该是骆回遥带人上了山。反正她不信梁峥能闯过所有机关,要是可以他早上了。   “我们换条路走。”谢羽笙拉着薛因梦走小路绕到了拜日山山后。   拜日山的背面与前面不同,山壁陡峭,光秃秃的,基本上没什么东西,只有几条长长的藤蔓垂挂下来,每一根都比手臂要粗,足够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谢羽笙上前拽住其中一根藤蔓使劲往下拉了拉。   “教主,我们现在是要爬上去?”薛因梦担心看着谢羽笙,他的脸在夜色里异常惨白,还有隐约的焦急和心痛,从不见他有过这表情。   看到前头那景象,他早猜到发生什么事了吧。没想骆回遥还是选择了复仇,更没想到的是,他会带人上拜日山。   “嗯。”谢羽笙转过脸来,定定地瞧着薛因梦,“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去开机关,然后拉你上去。”   “等等。”薛因梦一把按住了谢羽笙的手,她一路上都没见他用过武功,心头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那日孙秋桐在旁她没继续问。尽管孙秋桐不会伤害他们,不过她还是留了个心眼。   “怎么?”谢羽笙回身。   薛因梦哽咽道:“孙秋桐不在,你老实告诉我,你的武功是不是,废了?”   谢羽笙轻笑一声,抬手宠溺地捏了捏薛因梦的脸,“什么时候变地这般聪明了?”   “我本来就不笨,我要是真笨你会喜欢我么?”   “谁知道呢。”他牵起她的手,清冷的声音里夹了一分温柔,“梦儿,我想你陪在我身边跟我一起死,你会怨我么?”   薛因梦含笑摇摇头:“不怨。教主,我虽然是一个很怕死的人,但一想到你上去之后会永远见不到你,我忽然觉得死也不是那么可怕。你尽管带我去,我就喜欢你这么自私。”   话是这么说,可她还真不一定会死。毕竟剧情都走到这儿了,而且他对她的好感度也高,通关没问题。当然,要死就一起死,反正他死她也会重开一局,从本质上看没什么区别,那还不如一起狗带。 第60章 表白来得太快   漆黑的穹夜笼罩着远近,山间风大,“呼呼呼”地吹,藤蔓上的细叶如蹿动耗子一般窸窣作响。   薛因梦那一番话可谓是踩到了谢羽笙的柔软点,他低头,嘴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转过去。”   “为什么要转过去?”薛因梦眨巴着眼,疑惑道:“不是应该闭上眼睛吗?”   他凑过去,飞快在她唇畔点了一下,“我眼下用不了轻功只能爬上去,转过去,我要面子。”   “噗呲”,薛因梦衔着浅颦笑意从谢羽笙手中抢过藤蔓,她得意地横了他一眼,“早说啊,我有轻功,我带你飞。”   “你的轻功并不到家。”   “别小看我好不好。”   薛因梦轻轻搭着藤蔓,足尖一点便顺着藤蔓飞了上去,身姿轻盈翩若惊鸿。   飞燕术用来攀岩再适合不过,梁因梦武功一般,轻功倒是出奇地好,估计是逃命逃多了练出来的。   谢羽笙仰头,眸中泛着扰人欲醉的光,那是一种类似春水粼粼的宠溺。“飞高了,下来些。”   “哦。”薛因梦抓着藤蔓的手一松,往下挪了一个身位。   “撩开右侧藤蔓,那儿有个石盘。”他将手中火折子扔给她。   薛因梦接过火折子,拉着一根藤蔓在腰上缠了几圈,随后按照谢羽笙的指示撩开右侧藤蔓。   “这是什么宝贝。”   微弱的火光打在石壁上,那是一个大约十几寸宽的圆形石盘,上头布满了各种奇怪的线条,画不像画,字不像字。   “你看得懂?”   “不懂。”   “那你会看线条走向么,是什么字?”   “额。”薛因梦一脸为难地看着石盘,这太为难她了吧,她又不懂周易玄学。   “笨蛋,等我上去。”谢羽笙说罢将碎梦剑往腰间一别,攀着藤蔓一步一步往上爬。孙秋桐在时他不敢露出一丝不适,他防她。   自小到大他心高气傲惯了,如今变成废人无异于从天堂坠至地狱。他虽不愿在薛因梦目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但他也只会让她看到此番模样。   薛因梦举着火折子往下照,待看清谢羽笙费力攀爬的动作,“……”她张着口,忽又觉得闭嘴更好。   也不知道武功被废有没有后遗症,还连日赶路,他的身体怕是不大行。梁峥这个王八蛋,画个圈圈诅咒他。   她瞥着他攀爬的那根藤蔓想拉一把,但她清楚,他一定不想她这么做。   好半晌,谢羽笙才到薛因梦身侧,他的气息并不稳,稍稍急促。被梁峥封了经脉之后,他如今的状况比起普通人还差点。   他摸上那片罗盘,随口道:“我以前觉得你是废物。”   薛因梦盯着他的侧脸接了一句:“现在呢?”   “还是废物。”   “我要是什么都强就不需要男人了吧,一个人孤独终老不好么。”   “我需要。”谢羽笙眯眼注视着石盘上的线条,这石盘乃至整个拜日山的机关皆由第一任拜日教教主所做,只作逃生之用。   石盘上的线条并不是一成不变,它根据六大祭坛的转动而动,要开启密道必须会看罗盘,而拜日教只有谢羽笙一人会看。   他伸手按在左下方的凹槽里,顺着逆芒坛的标识转动,只听“咔”地一声,两人上方的石壁突然凹进去一大块,露出足以容纳一人的通道口来。   薛因梦顿觉石壁一阵颤动,她惊地手上一滑,“哎呀火折子掉了。”   “没事,我们先进去。”谢羽笙率先进入密道口。   通道里黑地不见五指,阴暗而潮湿,但还算宽敞,一待他们进入石壁立马合上。   薛因梦不由往谢羽笙身边靠了靠,这也太黑了吧,容易让她脑洞大开。“教主……”   谢羽笙在心头数着步子,“怎么。你怕黑?”   “嗯,有点儿。”   “那就再靠近点,我们要上台阶了。”   既然他都这么明示了,她索性抱紧了他的手臂。这一抱,小情侣的感觉随之而来。“你为什么还看得见,你的武功不是没了么?”   “被封了而已,这条道我经常走。”   “密道出口不会是禁地里的古墓吧?”她蓦然想起他之前带自己去过的古墓,那时他说过一句古怪的话,“或许有一天,我们会用到它。”没想今天还真就用到了。   “嗯。”   “我再问个问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骆回遥是奸细了?”   谢羽笙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笨么。”   “切。”薛因梦嘲讽道,“那你干嘛不直接杀了他,还留他在身边,这不是自找麻烦?”   “是我高看自己了。”谢羽笙长叹一声,其中愁闷若有若无。他以为他这些年做的事至少不会让他带人屠杀教众,然而他想错了。   或许他心里的仇恨比他想象的还深,比他更烈。   薛因梦一听他这般说话便忍不住母性泛滥。“别难过,就当养了个白眼狼。他要是来找你一个人报仇还好,杀那些手无寸铁的人算什么本事,简直丧心病狂。教主,你没了武功出去要怎么对付他们,而且说不定梁峥已经在山上了。”   谢羽笙的脸埋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他轻声道:“山顶还有机关,不过会牺牲一批人。”他说这句话时,脚下步子逐渐减缓,“你当真愿意跟我一起死么?”   “听着,我可以给你说三遍。”她清了清嗓子,“愿意,我愿意,我薛因梦愿意跟谢羽笙一起死,够不……”   “我喜欢你。”   薛因梦:“……”   男主表白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她心头一喜正要说话,谁知谢羽笙停住了。   *   展戈带着楼微雨冬茉舞等人上了拜日山,一路上的机关全被人破坏地干干净净,道上全是普通教众的尸体,伏地遍野。   “看样子梁峥也来了。”展戈捏紧拳头,骨节交错地“咯咯”响起。除了他,其他人可没这本事。他当年来过一次,清楚如何破坏机关能做到最彻底。   冬茉舞扭过脸不忍再看那些熟悉的面庞,教主不在,想来他们今夜凶多吉少。她此时恨极了骆回遥,大家待他不薄,他却带人来屠杀拜日教。   不过她想楼微雨才是最痛苦的人,因为那是她爱的人。   冬茉舞转身紧紧握住楼微雨的手,她的手冷地失了温度,凉如冰雪。   “我没事。”楼微雨用尽全身力气稳着声音道,“我们快赶去议事大殿,想来六位坛主是被梁峥擒了。”   “我猜也是,我们快走。”展戈猛提一口真气往道上掠去,冬茉舞楼微雨紧跟其后。   十几人以生平最快速度往山顶跑,路上有不少江湖中的小喽啰在搬东西,他们见一个杀一个,半点没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楼微雨不是第一次杀人,双手翻飞,手中银针频出,幸好她身上的毒药足够多。可冬茉舞的手从未沾过血,所以相比于其他人她应付地有些吃力。   这两人的武功并不高,杀些一般会武的人简单,一旦遇上武功稍高的人便不行,帮派掌门那级别的人物她们俩更是连一掌都接不住。   展戈在前头开路,一路杀上山顶。   “哈!”六埙老鬼出其不意地从草丛里跳出,随即挥掌打向楼微雨,他也是用毒高手,楼微雨遇上了自然难缠,好在展戈及时赶到,一剑割了六埙老鬼的咽喉。   楼微雨侧目一看,手中最后一根银针出手,恰好打进一黑衣人的眉心,而那人正举刀砍向冬茉舞。黑衣人中针后面上一黑,往后直直倒了下去。   “我没事,你快去帮她。”   “你照顾好自己。”展戈也不废话。   山顶上的广场里到处是人,有拜日教的,乾鼎山庄的,还有其他帮派的,一个个如同修罗地狱里逃出的恶鬼,脸上全是狰狞。   议事大殿的两扇大门往外敞开,六大坛主全被绑在石柱上,梁峥就在里面站着,他出手一掌打向历代教主的座椅。   “嘭”,插满雪翎的座椅应声四分五裂,洁白的雪翎散了一地。   楼微雨从怀里拿出一段檀香往议事大殿跑,她要救几位坛主,这檀香能让人瞬间晕厥,梁峥也不例外。她撒着最后一点散魂香冲出厮杀的人群。   “妖女!”麒麟帮帮主汪遗恨执剑飞来,然而他刚靠近楼微雨便被人从背后刺了一剑。   “噗!”汪遗恨俯身吐出一口鲜血,捂着心口转身,见杀他之人是骆回遥后,他气地直接倒了下去。“骆回遥你……”   骆回遥?   楼微雨倏地停了下来,缓缓回头,对上刀光血影里的骆回遥,他正站在十步外看她。这一眼,注定他们今世要错过来世也不会相遇。   她对他是又爱又恨,但今日,恨肯定大过爱。若不是他,拜日教不会有今晚的惨烈。那些普通教众何其无辜,他们竟然一个都不放过。   她冷冷地瞥了眼地上气绝身亡的麒麟帮帮主。他又救了她,可她今日并不需要他救,她与拜日教共存亡。   周围的人在厮杀,而他们人群里对视,两人的视线冷然停滞,可这无情中又透着千丝万缕的情意,无声无息。   纵然他们已成对面,他终究还是做不到不顾她生死。   骆回遥阖眼别过脸,便是在那个瞬间,一把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楼微雨心口透出,出剑之人正是刚赶上山的梁云朗。   他冷着一张雕塑般的脸,神情狠厉至极。拜日教的所有人,他今晚见一个杀一个,尤其是那些叫得上名字的。   骆回遥姑息优柔下不去手,那便由他来。   “微雨!”骆回遥失声大喊,那一刻,他才知自己的所有轰然倒塌。   梁云朗抽出长剑,骆回遥执剑朝他一击,好在他反应迅速一剑荡开了他。“二哥,她是拜日教的人,死不足惜。”   “梁云朗!”骆回遥抱住软下身去的楼微雨,咬牙切齿地看着梁云朗。   “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梁云朗说完便加入了混战。   骆回遥颤着手,双眼涩地不行,手中长剑颓然落地。   楼微雨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殷红地刺眼。他想堵住她往外流的血,却又不知该怎么堵,他根本不敢碰她。   “微雨,对不起,对不起,我,我……”骆回遥的整颗心顿时被揪了起来,抑制了他的全部呼吸。   “回遥……”楼微雨缓缓抬起手,她想触摸他的脸庞。世事难料,她最后还是死在了他怀里。   也好,她错了太过错事,这样死去也算是一种惩罚。可惜九泉之下她再无颜得见爹爹。   “微雨……”骆回遥的双肩抖地厉害,似乎是从灵魂深处喊出了这两字。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和她成了一体,她流逝的生命也带走了他的,叫他痛不欲生。   是的,他后悔了。他来这里始终都存着一丝侥幸,认为自己不会遇上她。   可事实是遇上了,不仅遇上,他还害死了她。   “我终于……终于,不用……再面对你,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是我,是我害了拜日教,是我……”楼微雨已是油尽灯枯,每说一字,气息便弱一分。   她并不怕死,上山之前她便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骆回遥拿过楼微雨的手压在脸上,一行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面颊留下,一滴滴打在她死灰色的面上。   他的下巴因情绪涌动而颤抖,哑声道:“不,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后悔了,我不该执着报仇,是我害了你。微雨我不报仇了,你别走,别离开我……”   说到最后,他声音里全是撕心裂肺的祈求和无助。   “来世,只愿我们陌路……”楼微雨说完这三字后闭上了眼,而那双温柔如水的眼再也不会睁开。   “不!你等我,等我,等我……”骆回遥死死地抱着她,可就算他抱地再紧,抱地多想留住她,她也已经走了,永远地离开了他。   周围的局面因梁云朗等人的到来变得更加激烈,没一会儿,那群正道人士便占了上风。   骆回遥犹如一具行尸走肉般地抱起楼微雨,他抱她去了后山禁地,他想她愿意睡在那儿,而他,愿意跟她一起躺下去。 第61章 传说中的师父现身   “有危险?”好不容易听到表白,薛因梦正想调戏调戏谢羽笙,结果他徒然停住吓了她一跳。   “没有。”谢羽笙按在右侧机关上用力一推,“我们到了。”   石碑往一侧徐徐移动,伴随着厚重的摩擦声,大片金色光线涌入。   在黑暗里待久之后一遇光线,刺眼非常,薛因梦下意识抬手挡住了眼睛。   面前便是他们之前到过的主墓室,出口在大石碑后头。四周石壁上的灯火已被点亮,墓内光线充足。   谢羽笙盯着一处纹丝不动,薛因梦不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阮凤竹石棺前立着一人,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他穿着一袭藏青色的长衫,这长衫不知由何布料所制,有种别致的飘然,衬得男人风骨绝佳。   他侧身俯视石棺,瞳中深邃如夜,闪着星星点点,散发出的情意仿佛是在看自己心爱的女人。   嗯?薛因梦满脸问号,这男人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谢苍海没死?   空间站:剧情解答人。   薛因梦忍不住出声:“你说什么?”   她一开口,“谁在哪儿!”寒关笑厉声喝道,待看清来人时他先是一愣,随即舒展眉眼。   谢羽笙踏出密道恭敬道:“师父。”   师父?   薛因梦脑中的画面转了又转,还真有这么个人存在,怪不得他能进古墓。   看那眼神,他应该很喜欢谢羽笙的娘亲吧。嘶,婆婆的魅力有点大啊。   寒关笑人影一闪便到了谢羽笙身前,他抓起他的手腕一扣,三指同按,食指与中指再单按几次,“你的武功被封了?”   谢羽笙淡淡道:“梁峥封的,师父可有法子解开?”   一听那两字,寒关笑眼尾一沉,沉吟道:“不一定,我姑且试试。”   他拉着谢羽笙在空地上盘腿坐下,思索片刻后出手连点他身前几处大穴,两手快如闪电,一通试探后他又连点几处。   薛因梦在一旁瞧得甚是担忧,两手握了松松了握,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出。希望这位大佬能治好谢羽笙,不然他出去等于送死,她至少还能撑一下。   死是没什么,但有句古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能生为什么要死。   一炷香后,寒关笑面上覆了层薄薄的汗珠,鬓边头发也白了几根。方才他共用了十五种解穴手法,可没一种能解开梁峥的独门点穴。   薛因梦矮身小心翼翼问:“解不开吗?”   寒关笑面无表情道:“我再试几种。”   “师父。”谢羽笙按住他的手,“来不及了,等我回来再试。”他站起身,薛因梦连忙凑了上去,彼时她还穿着鲜红的嫁衣,乍一看有些惹眼。   寒关笑沉声责备道:“笙儿,你没了武功出去能做什么,眼下外头已经乱成了一团,我来这儿是为不让他们打扰你娘的亡灵。”   谢羽笙摇头:“他们是我拜日教的弟子,我身为教主如何能不顾他们的生死,若是爹娘在,他们定会赞同我的做法。”   寒关笑语塞:“你……”   谢羽笙顿了顿正色道:“师傅,我哥没死。”   “他没死?”寒关笑闻言激动地不能自己,起伏的胸膛满怀惊喜,“他当真没死?”   “嗯。”谢羽笙点点头,眉心如麻花拧起,“他眼下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怕是不会认我们。”   寒关笑蹙眉:“你这话是何意,他为何不认我?”   谢羽笙垂了眼帘,偏白的薄唇吐出三个字:“他便是梁云朗。”   “梁云朗?”寒关笑脸色一变,犹如被人从心口剜了一刀。“竟是他……”   他久居霁山,几乎不踏足江湖,只在阮凤竹的忌日才会来这拜日山。梁云朗这个名字在江湖中也算响当当,因为它一直挨着另一个名字,“梁峥”。   阮凤竹是被梁峥所害,他曾发过誓,若是有朝一日遇上他,他定为她报仇。   “……”薛因梦在一旁听地云里雾里,梁云朗是谢羽笙的亲哥哥,是这位师父的儿子?   谢苍海不是他们俩的爹?谢苍海绿了?   好绿的上一辈。这剧本比起梁峥的绿也不遑多让。   谢羽笙一看薛因梦的古怪神色便知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哪儿会不了解她,她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亲昵地弹了弹她的额头,无奈道:“事情并非你想的那般,以后有机会向你解释。”   寒关笑这时才将注意力放在薛因梦脸上,他方才还道她是个普通侍女,然而谢羽笙这动作足够证明她不是一个侍女这么简单。   她长着一张白璧无瑕的脸,上有灵动的杏眼,下有弧度上扬的檀口,俏皮可人,跟冬茉舞完全是两个不同类型的姑娘。   “笙儿,你长大了,是时候该成家了。”   薛因梦弯着眼,甜甜地喊了一句:“师父好。”   还没等寒关笑回应,谢羽笙低声哼了一下:“没脸没皮。回来再喊,走。”   “哦。”薛因梦撇了撇嘴,两人并肩出主墓室。   “我与你们一道去。”寒关笑抬脚追了上去。   *   夜幕渐渐地黑,山顶凉风愈发肃杀,今晚未知的结局为拜日山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骆回遥一脸万念俱灰地朝着古墓走去,他怀里抱着刚死去不久的楼微雨,白衣上的鲜血渐渐凝结,那头黑泉一般的青丝在烈风里荡着。   石门一开。   “微雨姐姐!”薛因梦往两人掠去,看清楼微雨的脸时,她全身一僵,差点站不住脚跟。   “微雨……”谢羽笙上前一把拽过骆回遥的衣襟,恨声道:“为何要带人上来,你想报仇尽管来杀我!骆回遥,你为何要害死她!”   寒关笑静静立在几人身后不发一语,骆回遥与楼微雨走到这地步,他并不意外。   骆回遥任由谢羽笙揪着自己的衣襟,他脸上满是死气,目光空洞而呆滞。   许久,他扬眸,了无生趣地扫了眼谢羽笙,随后如视珍宝地放下楼微雨,静静凝视着她早已失去温度的面庞。   这张脸在他心里挖了个洞,逐渐向外腐蚀血肉,直至湮灭。   “是,是我害了她,我如今生无可恋,你杀了我吧。”骆回遥说着哑了声,“我想将她葬在古墓里。”   “她可以进去,你不行。”谢羽笙倏地松开骆回遥,在他看来,他死一万次都不够,但微雨已香消玉殒,即便杀了他她也不会复生。   “微雨姐姐……”薛因梦跌坐在地上,包着楼微雨的手低声哭泣。她把她当妹妹看,她叫她“姐姐”也不是虚情假意。   除了之前的两次陷害,她对她没什么不好,甚至愿意代替自己嫁给梁云朗。她这么美好,为什么说死就死了。   那些相处的回忆彷如画卷在眼前展开,一天天,一幕幕,薛因梦哭地泣不成声,眼角处蜿蜒着一串串咸湿碎光。   骆回遥道:“除了梁峥,普天之下只有我能解你身上被封的穴道。教主,我没有资格在你面前要求什么,我只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谢羽笙冷声道:“我不答应,你可知微雨曾经来找过我,她说她死后便不愿再见你,你不配。”   “是么。”骆回遥动了动嘴角,尖锐的疼痛在他身体里蔓延,风砂入口堵住他的了喉咙,他苦涩道,“那便听她的吧。”   他起身拉过谢羽笙的手,连点外关曲池消泺三处大穴,再点膻中穴和璇玑穴。这是梁峥的独门手法,解穴之法他只教了他,没教大哥和云朗,至于理由他不清楚也没兴趣清楚。   谢羽笙并没阻止骆回遥的动作,他要解他还拦着不让么,没有武功怎么对付梁峥,有了薛因梦后,他更不想死。   最后一点中庭穴,骆回遥将自身真气全输进谢羽笙体内助他打通全身经脉,他内力不济加之心力交瘁,五脏六腑皆有损伤,强硬解开这穴道必要拼尽所有。   不过他此时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他脑中只一个念头,随楼微雨一道死去。   即便不躺在一处他也想去奈何桥追她,他怕迟了自己追不到她。   “全解了。”骆回遥刚一说话便喷出一口鲜血,谢羽笙急忙扶住他,轻声道:“回遥。”   骆回遥张口再吐一口鲜血,他侧着脸看谢羽笙,“教主,我对不起微雨,也对不起手下的兄弟,为你解开穴道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我死不足惜。微雨不愿我去找她,可我想去找她,我欠她太多,你若是不愿我埋在古墓里便将我埋在这墓门口吧,离她近一些。”   谢羽笙一把骆回遥的脉象便知他命不久矣,他松口道:“我改主意了,我同意你们俩埋在一处。”   骆回遥费力地扯着嘴角,“谢教主。”他最后看了楼微雨一眼,眸中眷恋若细雨缱绻。   “……”谢羽笙仰头长叹一声,随后合上骆回遥的眼。   薛因梦心头五味陈杂,她前不久还骂过骆回遥,现在他舍弃性命救谢羽笙。虽说功过不相抵,但人死真让她什么都计较不了。   谢羽笙望向寒关笑道:“师父,麻烦你将他们俩葬在同一具石棺里,顺道帮我照顾一下因梦。我去前头帮他们。”他恢复武功后便改了之前的打算。   薛因梦在他开口前先一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拖你的后腿,你去吧,但是谢羽笙你给我记住,你要是死了,我也跟你睡同一副石棺。”   谢羽笙被她这话说得心口一软,似乎有雪翎拂过,带起一潭秋水,掀得千层涟漪,“我不会死,等我回来。”   “我等你回来娶我。”   “好。”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转身后一眨眼便没了影子。   薛因梦站在原地,名为担忧的东西占据了她的心房。她极度迫切想跟他并肩作战,可一估量自身的垃圾武功还是算了,说不定还要他护她,那不是给他添乱么。   之前计划一起死是因两人都注定活不成,一起去还能死一起,但现在不同,谢羽笙恢复了武功,加上机关助阵,他还有机会搏一搏。   寒关笑拍了拍薛因梦的肩,慈爱道:“我能叫你因梦么?”   薛因梦抹着湿润的眼眶扭头看向寒关笑,“我都随教主叫你过师父了,所以师父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我准备搬他们俩进去,你搭个手。”   “好。”薛因梦一见地上两人,鼻子又是一酸,她轻轻扶起楼微雨,强忍着那股即将爆发的哭意。   这结局真是造孽。为什么他们俩没个好结局。   空间站:因为你没撮合到位。   薛因梦气地吼了一句:“我擦!你也没说我能撮合他们俩的爱情啊。”   “我说过哦,是你自己没在意,1728,你的每一个决定都能影响这里的人物以及他们的结局。”   经空间站一提醒,薛因梦倒是想起有这么句话,“……行行行,你们说得都对。”   “你在同谁说话?”寒关笑往四周看了又看,这附近有人?   薛因梦讪笑道:“没什么,我自言自语呢。”   “是么。”寒关笑倒没再问,搬起骆回遥进了古墓,薛因梦背起楼微雨跟上。   此处是拜日山的背面,无论前头有多大声音,传到这儿都只剩细小的一点响,微弱的金属与金属碰撞声散在风中。   进了古墓,寒关笑将楼微雨和骆回遥放到一具石棺内,他按着棺盖一拉,薛因梦情急之下出声喊住了他。   “师父等等,再让我看一眼他们两个。”薛因梦半俯着身子趴在石棺边,他们俩的脸她记得深刻,不长不短的一端时间里,他们都经历太多。   在她看来,他们俩如今这结局是BE了。可她又想,楼微雨不死骆回遥估计也不会放弃报仇,更不会明白自己对她的刻骨情意。   这么看,楼微雨的死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必然。   但愿他们来世能有个好结局。   “盖上吧。”薛因梦含泪转身,离别的场面真叫人痛苦,生离死别尤其让人心碎。   寒关笑快速拂过棺盖合上,“咔”,薛因梦禁不住不舍又回身看了一眼。   “他们俩走到今天也是命。”   薛因梦吸了吸鼻子道:“师父知道他们俩的事?”   寒关笑负手踱步至阮凤竹的石棺前,幽幽地绕着它走,“笙儿能看出的事,你以为我看不出?”   薛因梦接口道:“也是,不然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都是老狐狸。”   “你怎么说话的。”他的声音压了几分。   “啊,师父我不是说你老狐狸,我是说那些有城府的人。”比如梁峥。   寒关笑的视线一直没开过石棺,他无意道,“我以为笙儿会同茉舞在一处。”   薛因梦挑起两道细细的柳眉,这话听起来真不舒服。“不可能,冬茉舞在话多这一点上不如我,教主不喜欢的。”   “你倒是自信。”   “巧了,教主就是喜欢我自信。”   寒关笑抬眸,见薛因梦一脸得意不禁莞尔。原来笙儿喜欢她这性子,那茉舞确实差了不少。他久不来拜日山,没想发生了这许多事。   凤竹,你瞧见了么,这是笙儿挑的姑娘。 第62章 当年爱恨真相   薛因梦见寒关笑直盯着她瞧,头一次红了双颊,她假意抬起袖子擦拭面上干涸的泪痕。   擦着擦着,她脑内不由浮起空间站刚刚说的话,寒关笑是剧情解答人,他一定清楚当年狗血恋的真相。   “师父,我能不能问你个事儿?”   寒关笑含笑道:“尽管问?”   薛因梦极尽端庄地往前走了几步,“梁云朗是教主的亲哥哥,怎么会成了师父的儿子?教主不是师父的儿子吧?”   寒关笑沉默了会儿:“不是。”   “额……”薛因梦整个懵了,她张着嘴,讷讷地像个表情包,“我觉得自己更晕了,你们几个的关系是不是有点乱,你不是教主的爹……难不成教主的娘,我婆婆她嫁了两个男人?”   绿色草原转人?这剧情,是谢苍海绿了还是师父绿了。   寒关笑轻轻抚着阮凤竹的石棺叹息道:“他们倆虽是孪生子,不过,笙儿的爹是谢苍海,筝儿是我儿子。”   !!!   他的回答惊地薛因梦虎躯一震,这是什么过山车式设定,她的脑子都不够用了,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字能概括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狗血。   “绿”,三个男人头顶都绿油油的。   双胞胎不同爹确实有可能,但是吧,具体情况非常不可描述,她婆婆的行径当真女中豪杰啊。   寒关笑见薛因梦面色古怪,开口道,“是我对不起笙儿的爹。”   薛因梦尴尬地合上下巴道:“师父我再问个问题,我婆婆是不是和梁峥有过一段?”   提起梁峥,寒关笑眸中划过一道凶恶的杀气,“她原先是梁峥未过门的妻子。”   “梁峥后面是不是又娶了一个女人?”她整理过梁峥和空间站的说辞,从各种线索来看,她娘一定是后来的女人,也就是传说中的炮灰女配。   寒关笑不轻不重应了一声:“嗯。”   “哦,原来如此。”梁峥真鸡贼,知道她失忆就骗她,还往死里骗。   他竟然将两个不同的女人放在一起说。她娘,不,梁因梦的娘真惨,谢羽笙的娘也惨,跟梁峥有关的女人全都没有人权。   “师父,我对你们上一辈的事有点好奇,你能不能跟我详细说说?”   寒关笑拂过石棺上的纹路,一笔一划描摹着,他侧目道:“你为何对当年的事有兴趣。”   薛因梦垂了一下眼皮,对上寒关笑时一派坦然,“实不相瞒,我爹就是梁峥。”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寒关笑眉尖一收,短短的呼吸间,薛因梦在他面上看到了分明的杀气,但她并不怕,因为谢羽笙,还因为她是他喜欢的人。   “师父,不瞒你说,我已经跟梁峥断绝了父女关系,更不会阻止教主报仇。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很好看嘛?”   “你倒是有几分胆识,也看得开。”寒关笑被薛因梦的厚脸皮震地一愣,她一个女子如此大气,倒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了。   “不,我胆小,怕死怕地很。”如果她是真梁因梦,能看得开才有鬼。幸好她是薛因梦。   寒关笑负手在后,沿着石棺边缘走,苍老而厚重的声音响彻在古墓里,隐隐有回身从四面八方传来。   “当年的江湖并不如现今太平,而拜日教的势头更是昌盛,完全压制了所谓的武林正道。谢苍海行事荒唐乖张,人人得而诛之。凤竹在梁峥的劝说下作为婢女进入拜日教,她传了不少教内信息给他。十三年前谢苍海救过我一次,我医毒双绝,为报救命之恩来这儿给人治病。凤竹来之前我并不常来拜日山,一月只一次。后来,谢苍海练无相功走火入魔,时不时发狂杀人,我走遍各地为他找寻解药。”   他顿了顿,声音旋即变得温柔起来,“那日清晨,青山如黛,我从塞外归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凤竹,她误入机关林被关在陷阱里,是我救了她。她冲着我笑,美地惊心动魄,令我情不自禁倾心。可我清楚,她喜欢的人是谢苍海,我只能压抑自己对她日益剧增的情意。思念催着我,至此,我来拜日山的次数越来越多,后来更是一住几天。她待我很好,不,应该说她待谁都好,教里人无一不喜欢她,谢苍海更是爱她爱得无法自拔。郎有情妾有意,他们俩比谁都要般配,凤竹为他抛弃了身份和梁峥交给她的任务,他们成了亲。成亲那晚,谢苍海入魔打伤了她,我将谢苍海送去古墓锁住,回来后才发现她因中毒掌发了热。我……犯了男人的冲动……”   薛因梦抬手将自己的下巴合住,听得那叫一个投入,双眼发直。不得不说,狗血真吸引人。   “自那之后,我再没回过拜日山,即便是找到救治谢苍海的药也不敢亲自送来。那事是我心里的一个结,我对他们问心有愧。两年后,我找到了医治谢苍海的法子,终是忍不住回了拜日山。在外多年,无论我做什么都压抑不住对凤竹的思念。我想着再见她最后一面,可我上山了才知道,她在数月前诞下一对双生子。”   薛因梦举手提问:“师父怎么知道梁云朗是你的儿子?虽说他现在看起来是和你有点像,但当时他们俩那么小,从外貌上看不出区别吧。”   寒关笑道:“我一开始并不知筝儿是我儿子,直到那天为他看诊。我们寒家人素有奇脉,一把脉便知,他有气奇脉而笙儿没有,何况我是大夫,你以为我没法弄清他是不是我儿子么。”   “……好吧。”薛因梦囧了,梁峥只把自己和谢苍海说绿,结果事实是三个男主都绿了,“师父就没想过在公公死后认回梁云朗么?”   “说来也是我之过。”寒关笑苦笑一声,“得知筝儿的身世后,我心中雀跃却并不愿打扰他们的和睦。然而当我再次回到拜日山时,拜日山早已被梁峥攻破,谢苍海尸骨无存,凤竹和他们俩不知去了何处。许是凤竹有意隐瞒,我一直未寻到他们的踪迹。三年后我收到消息赶去难民村,没想还是迟了一步。在一个破庙,凤竹身中数剑倒在血泊里,呵,梁峥的心当真是狠,杀了谢苍海不够还要杀她。我将她与笙儿带回拜日山,并请好友为他们修好了机关。据笙儿所说,当时凤竹只能带走一个,筝儿是哥哥,凤竹便选了笙儿。”   “唉,她选谁都不好过。”薛因梦心头堵得慌。想不到梁峥带走了梁云朗,他心理变态,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梁云朗是认贼作父。   儿时记忆这么惨烈,怪不得谢羽笙否认了自己的过往。   薛因梦想起自己与梁云朗成亲那日,一定是梁峥说出了梁云朗的身世,所以教主慌神了会被他拿下。他当时到底是以什么心情看梁云朗的,原本亲哥哥没死是大喜,但他成了杀父仇人的义子。   说狗血也狗血,说虐也虐。   他对梁云朗不仅有亲情在,还有一分愧疚,毕竟婆婆当年放弃了哥哥选了他。   等等,他愧对梁云朗,以后不会出于弥补心理把她让给他吧。呸呸呸,她在想什么呢,今晚哪边会胜都还是未知数,她居然在脑补狗血后续。   “啊!”   寒关笑一听这尖叫声忙问:“怎么了?”   薛因梦急道:“梁云朗今晚也在拜日山上,而且他不记得当年的事,至于为什么肯定是梁峥的骚操作,说不定教主和他现在正在自相残杀。”   盛存笑一沉老脸,足尖一点便掠去了墓道口,风中传来一声,“你在古墓里等我们。”   薛因梦跟着跑了几步,慢慢停下,满眼担心地望着墓门。有师父在,他的压力会小不少。她希望谢羽笙和梁云朗都能活着,希望展戈和冬茉舞也不要死。   *   拜日教与武林正道的厮杀已经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死伤不计其数,广场上更是倒了一片,血流成河。   议事大殿。   梁峥得意地站在墨玉台阶上,看着四分五裂的座椅冷笑,他想起当年自己逼死谢苍海的画面,今日再毁拜日教,他心底别提有多痛快。   谢羽笙走密道进了大殿,他按着墙上壁画启动了机关。   广场覆盖了殿外的大半区域,是最好的机关埋藏地。展戈被一群人拦住根本进不去大殿启动机关,不然拜日教打得不会这般费力。   大殿右侧石壁上的黑白棋盘便是开启机关的所在,上头的黑白棋子皆是机关引子。   谢羽笙趁梁峥不注意时转了棋盘上的白棋,“轰隆”,广场一震,正中心一处石块往下沉去,站在那块区域的人全掉进了地下,而那群人里面大部分是梁云朗带来的正道人士,他们刚赶到广场。   广场中央塌陷,拜日教教众见状赶忙趴下身,谢羽笙再推一颗黑棋,无数铁箭从十二雕像的口中射出,那些正道人士如何知道拜日教的隐藏机关。其中几位掌门挥剑挡着铁箭,武功一般的人纷纷被铁箭击中。   “谢苍海,我今日便要烧了拜日山,还要杀你儿子,哈哈哈……”梁峥仰天长笑,出手便要杀被绑的六位坛主。   谢羽笙见梁峥动手当即再移一颗白子,一声巨响,一座四方铁笼从梁峥上方直直掉落,然而梁峥躲闪得更快,落地一个翻滚躲开了铁笼。   梁峥起身见谢羽笙在摆弄机关,他气急,猛提一口真气,身子犹如利箭一般往他飞去,出手直取他心房。   谢羽笙出剑迎上,梁峥立时改抓为指,手掌一转弹开了剑尖。   不对。梁峥暗忖,他竟解开了穴道。这封印手法和解法只有他与和回遥清楚,那么解他封印之人必是骆回遥。   他最后还是为那女人背叛了他。   梁峥出手越发狠辣,好在谢羽笙恢复了武功,两人一时还分不出胜负。梁峥比他也就多在对敌经验丰富,而谢羽笙地武功显然不弱,他同他交手招式越多越没优势。   谢羽笙从梁峥臂下轻飘飘地穿了出去,出掌往他身后打,谁知梁峥背后像是长了眼睛,身子往旁一侧,回身与他对了一掌,谢羽笙单手一撑石壁上的灯架,一脚踢中梁峥心口,他回身再移一颗黑子。   这时,广场四面八方的石柱上开始喷射毒烟,这烟对拜日教人没什么影响,对江湖中人来说就有大大的影响。   凡是武功一般的人基本当场歇菜,武功高强的人反应够快,立马闭气逃进议事大殿,还有一部分逃离了广场,而逃出去的人当中还包括梁云朗。   索性这广场足够大,有人逃到一半便倒了。   展戈被一群接二连三围攻,打了半天还在广场边缘徘徊。   因为他护着,冬茉舞没怎么受伤,只是有些体力不支,持续不断地杀人让她身心俱疲。   展戈身上被砍了多处,鲜血早已染红白衣,几处剑伤深可见骨,那张昔日丰神俊朗的脸此时惨淡地如同白纸。   冬茉舞在他身后看得心惊,既然说好要一起死,她怎能让他一人承担。   梁云朗刚出广场,见展戈连杀几人便往他掠去,剑势猛烈,似有排山倒海的狠劲。   “小心!”冬茉舞见梁云朗掠来下意识挡了过去。 第63章 亲弟弟抢我妻子   机关门开,寒关笑进入议事大殿,此时梁峥与谢羽笙正在棋盘前打得起劲,剑气与掌风交错,割地周遭空气到处流窜。   寒关笑一见梁峥便想起了当年阮凤竹惨死的模样,霎时眸中瞳仁一缩,怒火攻心。他飞身往他背后打出一掌,梁峥与谢羽笙交手哪儿敢有半点分心,此时有人偷袭自然中招。   梁峥捂着翻涌的心口站稳后看向来人,他对面前这个人的厌恶不下于谢苍海,“寒关笑,你还活着?”   寒关笑死地盯着梁峥,面上怒火比殿外石雕上的烈火还旺几分,“笙儿,这里交给我,你快去帮展戈。”   “好!”谢羽笙并不迟疑,再按一黑子便借力往殿门掠去。   他虽想亲自为爹娘报仇,但眼下保住教内弟子才是当务之急。也不知展戈与冬茉舞两人如何,即便是能撑下来,此刻也是负伤满满。   死亡之气扑面而来,冬茉舞闭眼,准备替展戈挨这一剑,谁知面前蓦然发出“铿”地一声,却是谢羽笙执剑挑开了梁云朗的剑。   “教主……”冬茉舞睁眼大喜。   “噗。”展戈体力不支,吐出一口鲜血后单膝跪了下去,全身重量皆以长剑支撑。   “展戈!”冬茉舞连忙蹲下身扶住展戈,方才那生死一刻她已豁出一切,而今没死才觉得生命可贵。   展戈侧头看向冬茉舞,虚弱道:“你真傻。”   冬茉舞含泪摇头,水目流盼,稍显凌乱的发髻更让她添了几分落魄美。   “哥,收手吧。”谢羽笙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声音里夹杂着三分无奈七分恳求。   他对他的感情繁复地千丝万缕,然而撇下他的愧疚逐渐盖住了其他所有。他身为拜日教教主,万万不能让他继续伤害教中弟子。   “谢羽笙你总算来了。”梁云朗同是执剑而立与谢羽笙相对,这场景像极了武林大会上那场比试,“你刚刚说什么?”   谢羽笙喉间一滚,哑声道:“梁云朗,你是我的同胞哥哥,谢羽筝。”   梁云朗勾着唇角嗤笑一声,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谢羽笙,想苟活下去也别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我是你同胞哥哥,你配么?”   冬茉舞和展戈讶异地对望一眼。   展戈表示他并不知晓此事,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俩的外貌确实有几分相似,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并非从小长在拜日山,而是拜日教新建之后被赤芒坛老坛主捡回来的。   冬茉舞对当年的记忆模糊了大半,她那时才三岁,还未完全记事,但她记得杨爷爷曾对她说过,谢羽筝死在了那场屠杀里。   结果谢羽筝不但没死还成了梁云朗。梁峥暗中收养他定是为日后让他们兄弟相残,他好毒。   谢羽笙神色复杂地看着梁云朗,心头愧疚更甚,“你不记得当年的事了?”   当年?   梁云朗脑中闪过一簇微光,快地他没来得及抓住,他压下心头那点不安的跳动,厉声道:“要动手便快,我不想跟你废话!上次是我输了,今日我再同你分个高低。”   “你不信可与我滴血认亲。”   “没这个必要,即便我是你哥哥又如何。亲弟弟?”梁云朗冷笑一声,视线愈发狠厉,“在我成亲之日带走我妻子,让我在全江湖面前丢尽脸面,这是亲弟弟干的事?谢羽笙,夺妻之仇不共戴天!我今日定要杀你泄恨!”   梁云朗语毕便与谢羽笙打在了一处,他是气急,出手快而狠,却无章法。   久战之后的梁云朗自然打不过谢羽笙,而谢羽笙出于愧疚并没下手,只是一味地躲。   他已爱上薛因梦,纵然心中再有愧于梁云朗也不会将她让出。   冬茉舞艰难地扶起展戈,广场里的人几乎全倒了。之前厮杀是江湖中人居多,几个机关之后正好相反,不过梁峥那边剩下的全是高手,且有一半进了议事大殿。   忽地一道剑光闪现,邹泉流扬剑冲来,冬茉舞刚提起长剑便被他打了出去。   “是你……”邹泉流看清冬茉舞后心痛非常。   他还清楚地记得武林大会那日,她嘲讽自己忽视自己,但他心里依然有她,毕竟这脸可是美女排行榜上的第一。他一对上她,手便软了,差点握不住剑。   “冬姑娘,你随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冬茉舞冷脸冷声道:“我情愿你杀了我。”   “你!”邹泉流心头流着哗啦哗啦的血。冬茉舞怎么就这么倔呢,他有什么不好,他明明什么都好,美中不足便是在武林大会上没挤进前十。   他自幼习武以为这次定能拿个前十,然则他偏偏是十一名,“十一”,多么残酷的名次。大家都只记武林大会前十,十一算什么,跟落孙山有何区别。   “你爱上这个男人了是不是,好,那我先杀他再带你走。”他说罢抬手往展戈刺去。   白驹过隙间,展戈一把将冬茉舞推开,谢羽笙与梁云朗交手时也没落下展戈他们。察觉身后杀意一起,他赶忙隔开梁云朗回身一刺,碎梦从邹泉流颈后穿过。   谢羽笙快速抽出长剑,剑身一抖,上头便再无半点血迹。   梁云朗横剑削来,谢羽笙当即往后一仰抬腿踢在他手腕上。两人再次纠缠在一处,长剑与长剑不住地交击低吟。   四处逃窜的正派人士全往山下奔,只有少部分还留在山上与拜日教人周旋。有了毒烟助攻,武功一般那些人实在不足为惧。   谢羽笙喊道:“你们俩快走。”   “教主自己小心。”冬茉舞立马扶起展戈往后山走。   阴老五见展戈往小道上去,举起铁锤便跃了过来。谢羽笙旋身闪到展戈身后抬剑抵挡那一击,碎梦直直撞上坚硬无比的铁锤,他只觉虎口发麻,震地手腕也有些疼。   梁云朗见状手中动作一慢,这时又来两位掌门从不同方向攻向谢羽笙,谢羽笙足尖一点铁锤往上跃起,身如游龙一般绕到了慕容歌身后。   阴老五的武功只比梁峥差一些,其他掌门的实力也不差,谢羽笙想胜几人自然难,但逃命绝没问题。他只守不攻往后退去,有意无意将梁云朗和几位掌门引入议事大殿,这几个都是高手,两三个还好说,一起围攻他还真对付不得。   殿内,寒关笑与梁峥等三人交手,暂未有败势,围攻谢羽笙的三人见梁峥支撑不住便全往那儿掠去。   谁在乎梁峥死活,他们更想坐武林盟主的位置。   “笙儿快打破焚龙球!”寒关笑最后看了眼梁云朗。这是他的儿子,亲生儿子。   梁峥是养育了梁云朗十几年,但他非死不可。这几人都是武林排名前几的人物,笙儿一人难以对付,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由他拖住他们。   谢羽笙翻手一掌将正欲往前的梁云朗打出殿外,他随后也跳出了殿外。   “师父……”   他将几人引到殿里也正有此意,但他想救寒关笑出来,众人一听那三字便往大殿门口逃。   寒关笑不敌几人中掌后吐出一口鲜血,他朝着谢羽笙大喊,“笙儿!”   谢羽笙挥手将醉梦掷出,银光一现,碎梦直直飞进殿门正上方的琉璃球上,“啪”琉璃球碎裂,一道厚石门轰然落下,隔断了里头和外头。   “义父!”梁云朗忙不迭起身冲到石门上拍打,他使劲抬着石门,喊地撕心裂肺。   谢羽笙站在原地,眉间蹙起压了一道折痕。他终于报仇了,可师傅死了,梁云朗的生父死了。   “谢羽笙!”梁云朗像是疯了一般往谢羽笙打去。   谢羽笙连退几步避开他的招式:“梁峥是你的杀父仇人!”   “你闭嘴!你杀我义父,我要他报仇!”   *   后山一片冷寂,只听冷风在空中呼啸。   展戈与冬茉舞体力不支跌在古墓口。   薛因梦在墓道里来回走着,她的心七上八下地跳着,听得有人打开墓门急忙拿出发间银针。   “是我们。”冬茉舞出声。   “茉舞姐姐!”薛因梦立即上前扶过展戈往主墓室走,“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展戈开口正要回答,谁知道教下地面一震。   薛因梦扶着石壁站稳后问:“怎么回事,地震了?”   “噗。”展戈被这一震震到了五脏六腑,当即喷出一口鲜血,“不,是焚龙球碎了。”   冬茉舞闻言面上血色尽褪,颤声道:“教主,他,他……”   “什么焚龙球?”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据说是封门的东西。“你的意思是,他们全被关在议事大殿里头了?”   “不。”展戈无力地摇了摇头,苍白的眉眼间瞬间变得沉重起来,“议事大殿里设有多道机关,只要焚龙球一毁,里面便会有火油流出,再喷火,将殿内之人烧地一干二净。”   “我擦!”薛因梦一听这话哪儿还忍得住,她此时根本顾不上问空间站,她只想飞到谢羽笙面前。   “因梦!”冬茉舞转头便想去追薛因梦,然而展戈拉住了她,“你别去,外头危险,我去。”   “不行,你受的伤已经够重了。”冬茉舞眼中被担忧弥漫,泫然欲泣。   “我没事,听我的。”展戈怕冬茉舞执意要去便点了她的穴道,他弯气嘴,浅浅地笑着,“我不会死,我会留着最后一口气走到你面前。”   冬茉舞哽咽道:“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她的话并未让展戈停下。   冬茉舞这时才明白展戈对于自己的意义是什么。   展戈与谢羽笙的性子不同,处事方式也不同,他只愿她好好的,即便自己去死。   而谢羽笙的行事风格要偏激一些,若是自己能活,他会带着薛因梦一同活下去;若是自己要死,他会拉着薛因梦一起死。简单来说,这种行为就是“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薛因梦出了古墓一路狂奔,如果他真的葬身在火海里,那她分分钟自杀开下一局。   谢羽笙,你可千万别丢下我……   *   “义父……”   薛因梦赶到广场时看到的却是这样诡异的一幕,梁云朗整个颓然地摔在地上,谢羽笙一脸痛苦地站在议事大殿门口。   “谢羽笙!”薛因梦大喊一声。   谢羽笙回头。   两人视线相触,这一眼看得薛因梦眼泪直流,她从来没觉得活着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   她现在就想说一句,“活着真好,和他一起活着,好中之好。”   “梦儿?”谢羽笙与梁云朗同时喊了一句。   薛因梦撒开腿往谢羽笙跑去,她猛地扑过去抱住他,抱得紧紧的。“教主……教主……”   这场面对于梁云朗来说简直就是迎头暴击,怒发一万点伤害,直接将他打地毫无还手之力。   “不是让你待在古墓里么?怎的出来了?”谢羽笙轻轻拍着她的背,对着赶来的展戈点了点头。   “副教主说焚龙球一毁你们都会被困在里面,还会被活活烧死,那我怎么忍得住。还好你没事,你没事就好,我刚才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差点自尽,骗子……”   薛因梦又哭又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在谢羽笙身前,哭着哭着又埋在他怀里汲取他的心跳平复心情,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梁云朗。   梁云朗:“……”她眼里根本没有自己。   “我没事,别哭了。”谢羽笙难得如此温柔说话,他揉了揉她转向梁云朗,“哥,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不信可以问梦儿。”   梁云朗握剑站起,他盯着两人讥笑道:“我不信,她说的话更不可信。”   薛因梦擦着眼泪对上梁云朗,她刚刚太关注谢羽笙把他给忘了。   “梁云朗,你们真是亲兄弟,你一点都不记得儿时的事了?是不是梁峥对你做了什么?”   “你胡说!”梁云朗本就苍白的脸泛起了黑气,关于儿时的记忆他脑中一点都无,尽管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零星画面,他只记得最开始的记忆,他在梁府醒来。   梁峥笑着对他说,他是他的义子。   这十几年里,唯一让他有过疑虑的便是一句话,他曾不止一次听人说他与谢羽笙长得相似。 第64章 我能当武林盟主   过往一幕幕在眼前闪过,那些他曾经不愿去想的疑点在此时成了打垮他的全部。梁云朗站在原地不发一语,面色铁青。   薛因梦见他神色有变上前一步道:“梁云朗,不,你不叫梁云朗,你应该叫谢羽筝,谢羽笙的同胞哥哥。可你父亲并不是前任教主谢苍海而是医毒双绝的寒关笑,他刚刚在古墓里说了当年的全部真相。如果你想验证身份,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滴血认亲,不过我以现代医学的研究告诉你,滴血认亲不科学,而且误差很大。我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一句话,你们寒家的人天生有奇脉,所以你找个大夫问问更简单。长相和年龄不足以说明问题的话,家传的东西总可以吧。其实只要你想试,10种方法都有。不过我猜你心里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你不敢试。”   “……”梁云朗捏紧了手中剑柄,浑身上下散发着沉郁的戾气。   谢羽笙并未作声,他不是不愿说,而是怕激起梁云朗的怒意。   “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你不是梦儿,你只会骗我……”梁云朗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踉踉跄跄地往大道上走,然而他还没走几步便觉胸腔内气血翻涌地厉害,须臾间,一阵腥甜直往喉头蹿。   薛因梦朝他喊道:“你逃避也不能改变事实。”   “噗。”梁云朗喷出了一口鲜血后无力地倒了下去。   “哥!”谢羽笙见状忙上前扶起梁云朗,扣着他的手腕一探。   薛因梦蹲下身看着梁云朗问:“他没事吧?”   “没事。”   “教主,师父是不是在里面……”   后面的话薛因梦没说,可谢羽笙怎会不知她的意思。“嗯。”他极为漫长地点了一下头,似乎那一下耗尽了他全身力气。   薛因梦回头,议事大殿的石门厚地吓人,让她下意识喘不过气。那里面不知有了多少人,无辜的,不无辜的,然而落得这下场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此时广场上站着的全是拜日教弟子。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一见石门落下便逃了,毕竟他们的头儿进了议事大殿,对于他们而言是该跑就跑,谁管得了。   谢羽笙背着梁云朗去了教主院,薛因梦扶着展戈去了副教主院。   *   那晚之后,薛因梦整日在谢羽笙房里照顾梁云朗,好在梁云朗受的不是什么重伤,体力不支气血攻心晕过去而已,问题不大。   相比之下,展戈这次确实元气大伤,估计一两个月内恢复不了。于是冬茉舞天□□不解带地在床前伺候他,端茶递水喂饭,无微不至。   薛因梦偶尔会去隔壁院子里看看展戈,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房内照顾梁云朗。说是照顾,可她哪儿会照顾人,她充其量也就当个看管人员。梁云朗一直处在昏睡状态进不了食,估摸是身世真相给他的打击太大,他一时半会儿不想醒来。   谢羽笙日日忙着安排山下山上的各处事宜,从稳定人心到重选护法坛主费了不少心力。   这次交锋里,武林正道和他们拜日教的死伤都相当惨重。   不过要真论起哪边更惨,那一定是武林正道,共计损失将近百名高手,逃出去的都是二流货色挑不起大梁。当然拜日教也惨,因为楼微雨去了,而她是教内神医,没了她,拜日教的重伤治愈率大大下降。   两日后,谢羽笙开始着手处理议事大殿,他本就打算将它放在最后一个,一是不知如何处理,二是要面对的东西太多。   可惜不想归不想,该处理的还是要处理。   正值入夏,天气渐渐炎热。这天,阴沉沉的,闷人地很,漫天灰色触手可及。   谢羽笙迎风站在大殿门口,白袍一角被风吹起,猎猎的,醒目非常。   薛因梦上前握住他的手,她也不知说什么能安慰他,只用这种方式传达。“人死不能复生,开门吧,我和你一起面对。”   谢羽笙的眉峰压低一分,他盯着石门轻声问:“是我关上了这道门,梁峥死了,你不恨我么?”   “还要我说多少次,不恨不恨不恨,你平时拽得要命,怎么最近这么在乎我的看法。爱上我了?”薛因梦合起双手,两手一起包着他的手掌。“我做人只有一个原则,先撩者贱,他不来屠杀拜日教哪儿会有这样的事,有因有果而已。”   谢羽笙侧头,眸中阴霾渐渐散去,一抹亮光从眼底涌了上来,灼灼动人。   他命人将十二座石雕里的烈火扑灭,随后转动石雕底座,“轰隆”,石门发出一声震动,随后缓缓往上升起。   大殿里漆黑一片,浓浓的烟熏味扑鼻而来,眼前一切跟废墟没什么区别,除了部分金属制品没怎么毁坏之外,其他不是成灰就是成炭,人就更不说了,只剩一副骨架。   谢羽笙有寒关笑要敛,薛因梦有亲爹要敛,人都死了,谁还计较这么多。   教众将大殿里的尸骨全抬了出来,一具具整齐地放在广场上。   “……”薛因梦看得毛骨悚然,老实说她也不知道哪一个是梁峥,她又不是梁因梦,不过烧成这模样,梁因梦也不一定认得出。   她这身体怎么说也是梁峥的女儿,就算是为梁因梦着想,她该送他的尸骨回乾鼎山庄。   薛因梦思索片刻道:“我想把他送回去,还有其他掌门的尸体。”   谢羽笙深深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并无异常才应声,“嗯,我派人送你回去。”   “好。”薛因梦没多说。虽然她很想问“为什么不是你送我?”“你就这么放心我吗?”,可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   谢羽笙为每一具尸骨都准备了棺材,薛因梦在三位新坛主的护送下下了山。   从拜日教到元安城少说也要走四天,他哪儿会放心她一人,自然做了万全的安排。   薛因梦离去时,谢羽笙就站在广场边缘的石阶上,邈远的视线只为一人,那道印在心尖的背影渐渐缩小,直至不见。   *   五日后。   薛因梦带着梁峥和几位掌门的尸骨踏进乾鼎山庄,守卫见她到来纷纷聚集将她团团围住,不少各大门派的弟子也围了过来。   圣芒坛坛主命人将棺盖一一打开,唐管家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棺材,忽地大呼一声,“盟主!”   “掌门,这是掌门!”其中有人认出某具尸骨,他一喊,派里弟子全跪在了那具棺材前。   “师父!”一群人扑到一处开始嚎啕大哭。   薛因梦面无表情地站在院子中央,对于这些人的哭丧不做表态,她身后跟着一堆拜日教弟子,三位新坛主全来了,他们来也就代表谢羽笙的意思。   唐管家哭得老泪纵横,起身指着薛因梦怒骂道:“你竟帮魔教对付盟主!害死自己的生父,你是不是人!”   “梁因梦,你的死期到了,我们有仇报仇!”   “杀了她!”   “捉了她威胁谢羽笙!”   一人带头,其他人全抽出了兵器,一时间,利器的银光充斥着整个院子,在日光的照耀下尤为刺眼。   三位坛主随即护在薛因梦身侧,其中一人道:“想杀梦姑娘得先过我们这关,你们这帮正道人士别不知好歹。如今梁峥和武林排名前几的人都成了白骨,江湖中唯独我们拜日教教主还在,你们若想活命就放下兵器,好好安葬棺材里的尸骨,否则你们这几个帮派将不复存在。孰轻孰重,想清楚了再做。”   “就凭你们几个虾兵蟹将还真奈何不了我,我好心给你们提一句,群龙无首是最容易出头的机会。”   “是啊 ,说不定你便是下一任掌门。”   三位坛主你一句我一句,心思不坚定的弟子立马开始动摇。   活着才有机会给师父报仇,说不定自己还真能当上掌门,反正大伙实力相差无几。再说,他们就算杀了梁因梦掌门也无法复活,没必要对付她,更没必要得罪谢羽笙。愚忠有什么用,活命和利益才是硬道理。   “不,我势要替师父报仇!”一年轻弟子拔刀往薛因梦冲去,刚跨出两步便被神芒坛坛主一招拿下。   “左坛主手下留情,我们不是来惹事的。”薛因梦出声叫住左山寺,她虽习惯了江湖仇杀,但现在这局面她觉得能不杀人就不杀,何况这人也没做错什么,就是愣头青了点儿。   左山寺恭敬道:“下山之前教主曾吩咐,想杀你的人,我们必须在第一时间杀了他。”   “没事,我自有分寸。”薛因梦转向那年轻弟子,“我问你,是我亲手杀死你师父的?”   年轻人愤愤道:“不是。”   薛因为哼了一声讥讽道:“我和你师父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你为什么要杀我,你是看我一个弱女子打不过你才想杀我?好一个武林正道人士,做事光明磊落。我告诉你一句话,只有废物才会欺负不相干的人,你有种就应该去找谢羽笙报仇,而不是找我。”   “你!”男子被薛因梦的话一堵,面色涨红,眼睛瞪得圆圆的。   薛因梦冷笑:“说不出话了?因为你没道理。”她环视周围的其他弟子,“我是来送尸体的,按理说,你们难道不该感谢我?还想杀我,真是没点逼数。想送死的尽管来,看是你们厉害还是几位坛主厉害。我话已经说过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好自为之。”   男子咬牙说不出话,气地颈间青筋暴跳。   薛因梦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三位坛主忍不住为他们教主夫人点了个赞,果然有两下子,难怪教主败了。   “不动手我就走了。唐管家,我和我爹之间的恩怨你不懂,我为他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可到头来在他眼里却什么都不是,不过人都死了,我也不想再计较那些,你好生安葬他吧。”薛因梦想想还是将那句圣母话咽了下去,“再提醒一句,有些人死是因为他想要别人死。你们不先犯贱,我们拜日教绝不会动手,我在这里做保证,爱信不信,走了。”   薛因梦说完潇洒地转了个身,走地昂首阔步。真没想到他们竟然能被她几句话镇住,不过大概率是因他们现在群龙无首,有本事的人全死了,不然她现在哪里能全身而退。   谅他们一下子也出不了绝顶高手,而拜日教里的机关也有一段时间要修,给双方一段修整期也好。   “等等!”齐炼匆忙从后院走出,眉目可亲,端的是一张仙风道骨的脸。   他没见过梁因梦几次,不过对她方才那番话倒是赞同。她是梁峥的女儿,想不到还有如此境界,教主没看错人。   他怕都要自愧不如了。   “你是?”薛因梦狐疑地看着面前这位老人,他长得很和蔼,慈眉善目,跟梁峥比起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不记得我?”齐炼见她一副不解的模样心下生疑,她真失忆了?   薛因梦尴尬地笑了笑,她是在山庄里见过他,然而并不清楚他是哪位,“不记得,我似乎见过你。”   “梁姑娘,我想替当今武林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齐炼郑重道:“我希望由你来出任武林盟主。”他的声音足够响亮,响亮地让院子里的每一人都听见了他的话。   “你说什么?”薛因梦整个愣住,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让她当武林盟主,有没有搞错,她这武功也配么。从小到大她都没当过什么班干部,这江湖事她怎么可能会管。   “齐大侠你是不是昏了头了,让她当我们的武林盟主?”   “她一个女人凭什么当武林盟主!”   “是啊,何况她还是拜日教的人。”   齐炼抬手示意大家听他说:“第一,梁因梦是梁盟主唯一的女儿,眼下梁云朗下落不明;第二,拜日教教主倾心于她,只要你们跟着她,性命无忧;第三,你们真想为自家掌门报仇,就更该巴着她,说不定还有会见着谢羽笙。”   “这……”众人面面相觑,好有道理。 第65章 给我点颜色开染房   院中弟子们交头窃窃私语,看神色似乎并不反对齐炼的提议,估计是被他的三大理由说服了。   薛因梦捂嘴咳了一声向几位坛主寻求意见,然而几位坛主全点了头。   “……”嗯?他们不是和武林正道势不两立么,怎么还点头了。   真要她当武林盟主?   不过话说回来,有个武林盟主的头衔也不错,就看他们是不是真心推举她。   想着想着,薛因梦露出了迷之微笑。虽然不晓得武林盟主的日常是干啥,但自己在这里的事业倒是圆满了,人生巅峰不过如此。   “齐大侠说的有几分道理,我李四认为可行。”   “我钱五也赞同。”   “不行不行,选个女人当武林盟主,若是传到魔教,我们哪里还有面子可言。”   “兄台,话不是这么说的,想那魔教教主还为我们盟主抢过亲呢,就在这乾鼎山庄,你们忘了?”   “你说的也对,真选她当武林盟主,我们说不定还能压拜日教一头。”   “有道理。”   大概是有薛因梦的先洗脑,然后再有齐炼的后洗脑,各派弟子还真同意了让薛因梦出任武林盟主。毕竟掌门死了,不怕死的也死了,帮派里就剩他们这些怕死的,真找谢羽笙报仇那不等于送死么,他们又不傻。   “我可以同意她当我们的武林盟主,但她必须保证我们性命无忧,不能让谢羽笙或者其他魔教人随意杀害我们。”   “对,你必须发誓护我们周全,倘若你连这点都做不到也不配当武林盟主。”   “梁姑娘,只要你能护我们性命,我们便推举你为武林盟主。”   “额……”薛因梦现在是真惊了,这剧情走向是不是意味着她通关了,爱□□业双丰收?   真有这么好的结局?   做武林盟主……她想想又想想,总觉得自己在梦里。   薛因梦按捺着心里的那一丢丢激动道:“这个我是能保证,只要你们不去招惹他们,他们绝不会动手。你们是认真的么,真要我当武林盟主?我可什么都不会,武功不好,双商也不高,更不会处理江湖中的大小事务。”   “你说笑了,不需要你会,我们看上的又不是你的武功和才能。”   “……”当场打脸。她那腔激动的热情顿时被扑了个干净,好吧,感情他们选她当武林盟主是看上了她背后的男人。   哦呵呵呵。   “我觉得……”薛因梦开口正要拒绝,谁知。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从今日起,梁因梦就是我们的新任武林盟主。”齐炼上前一把举起了薛因梦的手。   “参见新盟主。”众人收剑跪下齐声喊道,不仅宏亮还带有回音。   唐管家是打定主意要替梁峥报仇,而齐炼有句话说对了,跟着梁因梦才能见到谢羽笙,于是他带着山庄里的人也跪了下去。   薛因梦觑着周围跪了一圈的人,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剧情走向有点魔幻。   “爱卿……呸呸呸,你们起来吧,别跪了别跪了,折我的寿。”   *   回拜日山后,薛因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谢羽笙分享自己下山的经历,然而谢羽笙正在议事大殿开会,她怏怏地去了教主院看梁云朗。   “汪汪汪!”吹雪摇着它毛茸茸的大尾巴朝薛因梦扑了过去。   薛因梦按着吹雪的脑袋一顿搓,她差点被它扑到地上去,“别扑别扑,我这腰抱不住你。”   “呜咦……”它使劲蹭着薛因梦的手,蹦跶地欢快。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花缝隙里溜进,明亮而温柔,均匀地撒在屋内,不冷不热地刚好。   梁云朗早早醒了,默然靠着床杆沉思,略显苍白的玉容迎着光。   直至今日,他还不能接受自己是谢羽筝的事实。几天以前,自己是梁峥的义子梁云朗,是武林大会的第一名,前途无量。   然而事实告诉他,他认贼作父多年,拥有的一切都是杀母仇人给的,当真讽刺至极。一切的一切让他成了笑话。   阮凤竹当年为何要丢下他,就因他是哥哥么。   “呵。”梁云朗自嘲地笑着。   若自己是梁云朗,他想重整武林正道,可自己是谢羽筝,他还能做什么,他配么。   蓦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梁云朗赶忙躺下假装昏迷。   “吱呀”,薛因梦推门而入,她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悄悄走到榻前,见梁云朗眼皮跳动便知他是在装睡。   她也不拆穿他,只是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番。“怎么还没醒?”   薛因梦转身要走,谁知梁云朗拉住了她的手腕,“梦儿。”   薛因梦低头瞥了瞥抓着自己的那只手,随后拉下他的手放回被子里,“你醒了,小心着凉。”   梁云朗直愣愣地盯着她的动作,眸中闪过一丝痛楚,好似被人在伤口上撒了盐巴,“你是来看我的?”   “不是,我是来劝你的。”薛因梦没敢坐在床缘便,怕他误会,更怕他又来抓自己的手。她走了几步到桌边坐下。“我几日前将你义父的尸体送回乾鼎山庄了。”   梁云朗哂笑:“义父,呵呵,他还是我义父么。我都不清楚他收养我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薛因梦不忍他如此颓然,软言安慰道:“不管他收养你存了什么心思,但你能活下来确实是他救的,从这一点上说,他对你多少有点恩。”   “他对我有恩?”梁云朗咬牙道,“若不是他,我如何会与爹娘分离,他害我家破人亡,又叫我认贼作父。这算什么恩?”   “我也觉得这件事里最痛苦的人是你。可他已经死了,你再计较也没什么意义,不过是为难自己罢了。在外我们那儿有句话叫做,养父母的恩情比亲生父母的恩情要大,而且梁峥对你也不差,别胡思乱想觉得自己人生不如意,比你不如意的人要多了去了。开心一天是活,不开心一天也是活,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梁云朗只觉从薛因梦嘴里听到梁峥两字有些古怪,但她喊得却意外顺口,“你为何叫他梁峥?”   薛因梦顿了顿道:“这是我要跟你说的另一件事。我不是梁因梦,我是薛因梦,梁因梦早在几月前就死了。”   “你说什么!”梁云朗激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面上因震惊而抽搐着,双肩止不住地颤抖。   她对上他的目光丝毫没有逃避,出奇地冷静,“其实你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我不是真正的梁因梦,真梁因梦在去拜日山的途中便死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么,自杀。”   梁云朗以一种近乎憎恨的目光瞧着她:“我不信,你又在骗我。”   薛因梦别过脸,娓娓道:“她从来都不想当梁峥的棋子,她要的是父爱,可梁峥那儿没有父爱,有的只有利用。她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而拜日教的人并非你们想的那般恶毒,他们可不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我记得她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不想再骗人,也不想再贪恋虚幻的父爱了。如果你竭力劝阻梁峥,如果你不放她走,只要你肯在梁峥面前争取一次,她都不会自杀,是你让她看不到希望。”   “我,不信……”梁云朗浑然摇着头,尽管他逃避薛因梦说的每一个字,可心里一直有声音在告诉他,她说的是真话,她不是梦儿,是另一个人。   她们俩长得一模一样,然而她看他的眼里一点情意也无,不论是恨还是爱。   薛因梦站起身:“你们的之间的缘分是你亲手拆的,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她,我不会遇见教主。孙秋桐对你一片真心,既然你和梁因梦的姻缘已断,不妨让自己敞开心扉接纳她。我去乾鼎山庄的时候,他们让我出任武林盟主。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选我吗,因为他们怕死。我何德何能能当武林盟主,真把武林正道交给我,你放心?别在这里自怨自艾了,振作起来,接手武林盟主的位置,做自己当年想做的事。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你再纠结也无济于事,不如看看将来,那才是你为之活下去的东西,何况你还有亲人,你并不是一个人。”   梁云朗捏着被角默不作声,面无表情。   他茫然了,他觉得自己失去了生活的方向。   他甚至不再是梁云朗。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放心,既然你不是我的梦儿,我今后绝不会再纠缠你。”   “希望你能想明白,我不打扰你休息了。”薛因梦踏着日光出了房间。   *   薛因梦关上房门叹了口气,刚一转身就瞧见了谢羽笙。   他正站在对面的金婴树下,细碎的红色落花散在他肩头。面容精致无俦,锦画眉目,他不一定衬红色,但红色一定衬他。   他面上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她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薛因梦还是知道的。   “教主。”薛因梦提起裙摆跑到谢羽笙身前,上前就是一个大拥抱。   谢羽笙哼道:“在里面做了什么亏心事。”   薛因梦从他怀中仰头,眨着流盼的眸子,撇着嘴道:“你为什么一定觉得我是做了亏心事才抱你,我明明是想你想的。”   “说谎。”谢羽笙依旧没动,就这么站着,不推开她也不回应她,“他问了你什么?”   “问了我身世还有其他的,不过这个其他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教主,你猜猜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挂名武林盟主?”   薛因梦缓缓松开谢羽笙,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他抬手将她重新揽入怀中,重重捏了一下她软嫩的脸蛋,“你以为我让三位坛主跟着你是吃素的?”   她皱起脸,忽又咧着嘴笑,“你都知道了。怎么样,我现在是不是配得上你了?”   “还差一点。”谢羽笙冷着脸往一边走。   薛因梦站在原地道:“你又傲娇了?哼,我这个武林盟主的行情高地很,给你个机会,要不要和我早日商定婚期早点成亲?”   “不急,我们拜日教百废待兴,你的事往一边靠。”谢羽笙走得很快,然而薛因梦并不打算追他。   “哦,这样啊。”薛因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刚云朗还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回乾鼎山庄,他随时都能娶我,我回他说还没考虑好。嘶,如果教主认为我不够重要想将我的事往后挪的话,那我还是回去嫁给他吧,毕竟人家把我放在第一位的呢。在我们那儿有句说得好,嫁给自己爱的人不如嫁一个爱自己的人。你说对不对?”   她现在说的话放肆至极,而这放肆的自信是他给的,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她还是知道点他的脾气。好不容易等他爱上自己,那自己当然要放肆。   对,她这种人给点颜色就能开染房。   薛因梦作势往回走,谁知她刚一迈出步子,身后一麻便不能动了。   “你又点我的穴道,你不怕我用内力冲开么,我会武功的!”   “你敢冲就让你当药人!”谢羽笙一揽她的腰肢抗到了肩上。   “当就当,放我下来啊!”薛因梦被硌得难受,双腿直蹬,“教主我错了,放我下去,我有了你的孩子!”   “胡说什么。”谢羽笙板着脸放下薛因梦,一把拉起她的衣袖,微妙地看着藕臂上那颗红点,“守宫砂都在,哪来的孩子?不过你若真想要孩子,我们回房生一个。”   薛因梦接口回道:“好啊。”   谢羽笙面上表情一僵,嫌弃地放下她的衣袖道:“你这脸皮越来越厚了。”他说完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不是喜欢我脸皮厚嘛?”   “没有的事。”   “你明明说过!”   “没有。”   “有,就有!”   两人打情骂俏地出了院门。   直到两人走远,梁云朗才打开房门,他注视着两人相互依偎的背影,心头痛苦更甚。他与谢羽笙是亲兄弟,然而他们俩之间真能好好相处么。   义父没了,二哥没了,梦儿也没了。   他该何去何从。   拜日教不会是他的安身之所,那张与梦儿一模一样的脸与自己的亲弟弟在一起,他接受不了,继续留着不过是徒增伤感。 第66章 他想要女儿   谢羽笙嘴上说要生孩子,结果两人晚上不仅没睡到一起还分房睡,虽然都在一个院子里,可隔地那叫一个远,而且中间还有梁云朗。   “开会开会,又是开会,他怎么天天开会。”薛因梦哼哼几句,张开双手整个人往被褥里倒。   她打着哈欠看向床顶,光滑的沉香木上雕着精美的人物,一颦一笑都栩栩如生,四周换了薄薄的轻纱做帐帘,“喂喂喂,你们在吗?”   “你又有什么鸡毛事。”   薛因梦扯过被子抱着:“我是不是通关了?”   “还差几分。”   “是吗?”   “是,拜拜。”   “……”   连着几日赶路身心疲惫,薛因梦自然不愿早起,一觉睡到大中午更是常规操作,起后照常去越娘那儿蹭点吃的。   那场大战里是死了不少人,但厨房里的几人大多都在,只因他们住得远。   “因梦妹子……”越娘此时见着薛因梦跟见了自己的亲闺女一般,搂着她就是哭。“你没事便好……”   大概人在经历生死之后会意外珍惜身边的一切。   薛因梦倒也没推开她,她现在觉得能活下来怎么样都好。“你哭归哭,别把眼泪鼻涕流我身上好嘛。”   “瞧你说的。”越娘胡乱擦了把眼泪,拉过薛因梦坐下,“唉,造化弄人,你和茉舞妹子没事,微雨妹子却……她也是可怜,一片痴心错付了混蛋。”   她一提起楼微雨,薛因梦顿觉心头隐隐刺痛,仿佛有针在扎,“其实有时候,还真不得不信命。”   越娘愤愤道:“大护法这个奸细,白眼狼,教主哪里亏待过他,害这么多人送了性命。”   薛因梦看着上头的蔚蓝苍穹叹道:“他为爹娘报仇无可厚非,可将这么多人扯进来就不对了,不过他最后悟了也不算迟,不然教主的武功没法恢复。”   越娘搓了搓围裙起身:“算了算了,不说他们,我给副教主炖了鸡汤,你待会儿给他送过去。”   “嗯。”   *   今日天气正好,教主院里的金婴花开得浓烈,副教主院中合欢开得如火如荼,似含羞少女面上的红晕,在茂盛的绿叶间若隐若现,飘散着幽幽的香气。   “别急,慢慢来。”冬茉舞小心扶着展戈在院子里散步,他这十几日里全在床上躺着养伤,长时间卧床让他走地有些软。   展戈的步子踩地并不实,身子也略晃,“我没事。”   薛因梦端着鸡汤踏进副教主院,一眼便看到了两人的背影,男的高挑,女的纤雅,反正是绝顶般配。   这两人的感情升温还真快,想当初他们一行人里有三对,如今却走了一对。   要是骆回遥跟楼微雨也在的话,这会儿更热闹。   想到这里,她徒然想去古墓里看看那俩人。   “因梦?”冬茉舞仰头,见薛因梦愣着发呆便喊了她一声。   展戈瞥了薛因梦一眼:“她在想东西,你打断她了。”   薛因梦不动声色朝着石桌子走去,放下手中鸡汤后才转向两人。   “啧啧啧,茉舞姐姐都瘦一圈了,我看着好是心疼。副教主,你就不能让别人来照顾你么,你看看茉舞姐姐,都不晓得心疼心疼人家,你平日不是挺会心疼人的吗。”   展戈没好气地白了薛因梦一眼,她一来就没好事。   他就喜欢冬茉舞照顾他,她在身边他日日看着好得快。   “你说什么呢,再说这些我要打你了。”冬茉舞咬着唇,秀眉压低,难得露出小女儿家的羞态。   薛因梦一看她在害羞,调戏地更起劲。“好啊,你尽管来打我,你要是能打中我,副教主就是你的人。”   冬茉舞刚扬起了手作势要往薛因梦扑去,然而听她这么一说,她的手便顿在了空中,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你!”   薛因梦歪着脑袋,笑得贱兮兮,“来啊,打我啊。”   展戈见冬茉舞吃瘪便要帮她,他扶着石桌子坐下,“薛因梦,你这嘴也是厉害。教主怕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喜欢上你,你说说,你比我们家茉舞好在哪里?”   薛因梦挑眉道:“你这个……”   “梦儿哪里都好。”   谢羽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薛因梦还未回头便被他揽入了怀里,“你的伤恢复地如何?”   他一来,薛因梦底气更足,扬起声音道:“有茉舞姐姐在,他的伤恐怕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是啊。”展戈摇头叹息,面露似真似假的阴郁,“我这次伤地太重,好得慢。”   谢羽笙佯装惋惜道:“是么,我原本还打算挑个日子让你和茉舞成亲,既是短时间内好不了,那这成亲的事便往后移一些日子。”   “成亲?”展戈激动地连忙站起身来,可他站地并不够直,“教主,我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我随时可以成亲。”   冬茉舞扶住他晃悠悠的身子,语带嗔意:“你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展戈偏头看她,眸底深情一片,“我怕你后悔。早日娶到你早日心安,说不定我一开心,伤全好了。”   冬茉舞闻言面上一红,绯如霞光,“胡闹。”   薛因梦揶揄道:“说不激动过头,虚了。”   展戈一听这话来了气,心口起伏地厉害,“哎你怎么说话的!”   “就这样说话啊,难道我说的这种情况不存在?你要不要拍着自己的良心问一下。”薛因梦说着微怔,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拉着谢羽笙的手问:“你昨天说我们的事往后挪一挪是想跟他们两一起办?”   谢羽笙鄙夷地转着眸光:“你还不算笨。”   “我什么时候笨过?”薛因梦眯起眼瞪了他一下,想想还是问出了口,“梁云朗呢?”   “……”谢羽笙神色一变,怅然道:“他走了。”   展戈和冬茉舞对望一眼,一齐看向谢羽笙。   薛因梦点点头:“意料之中,估计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让他去外面冷静冷静也好,你别担心,以他的身手,江湖上能伤他的没几个。”   “但愿他能想通。当年娘亲放弃他选我,我对他一直心存愧疚,本想好好弥补,可他没给我这个机会。”谢羽笙垂下眼帘,极长的睫毛漫过苍白的肌肤,他说到最后有些哽咽。   “他会想通的,血浓于水,而且他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薛因梦抬手握住谢羽笙的手。   “嗯。”谢羽笙应了一声朝展戈道,“茉舞不会跑,你也别急,等你的伤没什么大碍了我再定日子。”   展戈不情愿道:“是,听教主安排。”   “走,带你去见一个人。”谢羽笙牵着薛因梦离开副教主院。   *   重修后的议事大殿还原地并不差,该有的都有,就是那些机关没了。   “你要带我见谁?”   “你猜。”   薛因梦在脑海中过了几人,那张脸一定,她嘴角不由弯起,“我猜,是你送剑谱的小男孩儿。”   谢羽笙回地声音淡淡的,“猜对了。”   薛因梦靠过去撞了他一下:“猜对有奖励么?”   “奖励没有,毒药就有一大堆。”   “你敢喂我就敢吃。”两人并肩踏入大殿。   小男孩见谢羽笙和薛因梦到来,兴冲冲地朝两人跑去,小脸上笑得一片灿烂,“大哥哥,姐姐!”   薛因梦笑着蹲下身,开心地揉着他的脸,“你怎么来了?”   小男子指了指谢羽笙道:“是大哥哥喊我来的。姐姐,上次的事你原谅他了?”   薛因梦一愣,板起脸道:“原谅什么,无法原谅。”   “姐姐说谎,我刚刚看到你们俩牵手了。”   “谁说牵手就代表原谅。”薛因梦顿了一下,眉梢一颦,“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的事儿?”   “说来话长,当时大哥哥想不出办法特地去找我,还是我告诉他要……”小男子说得起劲,谁知谢羽笙重重咳了一声。   “嗯?”薛因梦狐疑,仰头看向别过脸的谢羽笙,再看一脸憋笑的小男孩,“哦,明白了,我还以为某人来找我是知道自己错了,原来他不知道,是别人提醒的。啧,后悔。”   “胡说。”   “这次我真生气了。”薛因梦摸着小男孩的脑袋问,“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还没有名字。我姓方,家里排行第四,爹娘以前叫我四儿。”小男孩说名字时有些羞窘,不大好意思地转着眼睛。   “方四儿?”薛因梦念着这个炮灰一般的名字摇头,不行,以后遇上对手报名字太尴尬了,“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小男孩使劲摇头:“不喜欢,可是爹娘都不在了,没人给我起名字。姐姐,你要不要给我起一个,我要好听的,威风一点的。”   薛因梦不假思索道:“好啊,我取名字最在行了,你觉方铁柱怎么样?”   小男孩闻言嘴巴一瘪:“我觉得姐姐在逗我。”   谢羽笙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看戏,甚至还坐下喝起了茶,他喜欢看她闹,若是他们以后有个女儿,也许会被她教地跟她一般,他要是再教她点武功。   那她一定是江湖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方大猪蹄?”   “姐姐……”他快被气笑了。   谢羽笙开口:“离仇,方离仇,鬼眼死了,你今后不用再为报仇而活。”   小男孩念着这个意外有寓意的名字双眼一亮:“嗯嗯,就叫方离仇,还是大哥哥厉害。”   薛因梦不服气道:“抢我台词,我下一个要说的名字就是这个。”   谢羽笙看着两人融洽的画面想,要是展戈的病还得拖几个月,那他便不等他一起办婚事了,管他呢。   此时在后院练习走路的展戈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哈欠。   是谁在背后诅咒他。   *   大概是爱情的力量十分有药力,比教中大夫开的各种疗伤药还有效果。为了早日成亲,展戈的伤势好得突飞猛进,一天比一天神速,惊地大夫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   薛因梦得了空便会调戏一下隔壁院的两人,冬茉舞还真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主儿,虽然展戈会说,但他说不过她,所以展戈与冬茉舞一起对阵薛因梦的结果就是被完虐。   毕竟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打嘴炮有什么意思,动手才是硬道理,而且展戈的武功比薛因梦好,他有时还真想和她切磋切磋,可他又怕教主临时改主意不将冬茉舞许给他,于是只得强忍着心口气,憋屈。   展戈不动手,可冬茉舞恼极了会动手,她的武功跟薛因梦相差不大,真要细说的话,大概是冬茉舞好一点儿,然而她想教训薛因梦也不容易,不是被她逃了就是教主出现地及时。   谢羽笙明面上不说,该安排的事是一个不少,他早便算好了展戈恢复的时间,提前与几位坛主商量婚期。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展戈的伤还真不没什么大碍,可以成亲。   六位坛主翻遍日历,最终将四人的婚期定在十天后。   展戈得知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后连喝两碗补药,不是那方面的补药,是强身健体的补药。   “少喝点,虚不受补懂不懂,成亲之后更不行。”薛因梦一句话让冬茉舞当场红了脸。   “你是不是女人,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薛因梦狡黠道:“当然是了,不然你去问教主?”   “你真是……”他没话说。   “认输吧,你们俩斗不过我。”薛因梦此时嚣张地不行。   冬茉舞拉着展戈的衣袖道:“不认。”   “不认是要继续?”   “呵,茉舞我们走。”展戈懒得搭理薛因梦的挑衅,拉着冬茉舞进了屋,“嘭”。   这边忙着准备婚事,正派人士那边乐地自在。   ……   孙秋桐回到乾鼎山庄后并没有找到梁云朗,又在半路上听说梁云朗离开了拜日教,于是她打算去天涯海角找他,找到他后一起商量报仇的事。至于她会不会找到梁云朗,以及找到之后怎么样,两人之间会不会有好结局,那又是另一个故事。   不论从客观还是主观因素来说,薛因梦都希望梁云朗能忘记一切跟孙秋桐好好过日子,再好就是能从她手中接管武林盟主的位置。   如今的江湖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正道,一派拜日教。   正道以薛因梦为盟主,拜日教以谢羽笙为教主,而这两人如胶似漆,两边就相安无事,要是哪天吵架了,你在十二城的主事山庄里就会听到这样一段话。   “大伙儿不好了,拜日教要和我们挑了!”   “哦,想必是盟主和她夫君吵架了,不慌。”   “看他们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我慌了。”   “千万别慌,你继续看,对方首领斗不过我们盟主,这一点,我绝对相信我们盟主的魅力。”   “说的也是,我第一眼看谢羽笙就知道他逃不出我们盟主的手掌心。”   与此同时,唐管家一心一意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才能将谢羽笙引过来,他要设埋伏了。 第67章 四人婚礼   薛因梦等人在成亲前一日去古墓祭拜了楼微雨和骆回遥,借着他们的喜庆,希望他们俩来世能结为夫妻。   成亲那日,拜日教异常热闹,从山脚到山顶都铺着红色,山道上张灯结彩,装饰满目,广场上各处挤满了人,各色乐声不绝于耳。   教主院某间房内,薛因梦站直张着双手,侍女们给她穿了套火红色的嫁衣,第一层白,第二层粉,第三层红,留仙广袖宽大翩然,外罩一件孔雀开屏似的轻纱,裙摆摇曳留出三四尺。   拜日教的嫁衣与乾鼎山庄那件不同,那件嫁衣上绣花繁复亮眼,富贵华丽,而这件除了心口的太阳标志外就没其他点缀,素净飘逸。   侍女们见薛因梦往门外走便喊住了她:“夫人别急,还没化妆呢。”   “你们拿上东西跟我走,我们去茉舞姐姐房里一起化。”   薛因梦提着喜服大步走向隔壁的隔壁房间,一群侍女快速拿过东西在后头追。   “夫人你慢点走小心踩到裙摆!”   “夫人等等我们!”   “夏鸳夏鸯你们俩快开门!”   “嗯?”冬茉舞刚在梳妆台前坐下,听得外头侍女的喊声后往门口一瞧。   只见薛因梦兴冲冲踏进屋内,艳色的薄纱自半空中缓缓垂落,她明媚的脸上挂着烂漫的笑,眸中夜光潋滟,“茉舞姐姐,我们俩一起上妆吧?”   “好。”冬茉舞命人端了张凳子放在她身侧。   一待薛因梦坐下,侍女们赶忙左一盒胭脂,右一盒胭脂地给她上妆。   “等等等等。”薛因梦一把拉住两名侍女的手,她慌了,“你们能不能少抹点胭脂,胭脂也是要钱买的,我不要三层粉糊脸,自然一点,干净一点的妆容好看。”   这样化下去卸妆时候哭成狗,说不定谢羽笙一激动起来不给让她时间卸妆,她顶着一脸厚妆睡觉怎么成,自己的皮肤铁定要坏。   “这……”侍女们锁着眉为难,夫人说的话是何意思。   薛因梦问:“你们听不懂?”   “属下不懂。”侍女们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薛因梦一寸寸指着自己的脸道:“描眉,抹口脂,胭脂薄一点,一层够了。”   冬茉舞听得薛因梦的话不禁莞尔,她要求真古怪,做新娘子不是越美越好么。   “……是。”   侍女们按照薛因梦的要求重新上妆,这妆上得有点快。   三名侍女对着冬茉舞的脸看了又看,实在找不着需要化妆的地方,最后简单地抹了点胭脂,让她的气色看起来红润一些。   “茉舞姐姐,我和你商量个事儿。”薛因梦凑到冬茉舞耳畔说了几句。   “啊?”冬茉舞睁大眼眸,“今晚这么闹是不是不大好,万一教主生起气来,我会挨罚的。”   “怕什么,一生中可能就这么一天,你就不想难忘一点?再说了,教主最近总欺负你们俩,你就不想看看他绿脸的样子嘛?”薛因梦使劲给冬茉舞洗脑,非要洗得她答应她。   既然展戈跟他们一起成亲,她怕是没的闹洞房了,直接进主题多无聊,她给他加点惊喜。   薛因梦偏头想起三天前,她原本还想着穿套自己设计的婚纱结婚,结果谢羽笙一看婚纱图纸便否了她的提议,她不乐意,她要气气他。   冬茉舞浅笑了一下:“明明是你这几日总欺负我们,全推到教主头上算什么。”   “难道他没有帮忙?你就说想不想吧。”   冬茉舞被薛因梦说地有那么点心动,她最近被她带得有些野,不过她还是多方顾虑了一下,万一展戈气到吐血怎么办。   “展戈的伤才刚好,我们……”   薛因梦接口道:“你尽管放心,他好得很,前日还在广场上跟教主比剑,也没见他被吊打。”   冬茉舞迟疑地应着:“那……好吧。”   薛因梦眉眼一展喜道:“哇,茉舞姐姐,想不到你思想还挺开放的,记得明天早上跟我说说教主见到你时的表情,我特想知道。”   “嗯。”   这头,薛因梦和冬茉舞在商量怎么整谢羽笙和展戈,而那头,谢羽笙和展戈在大殿外头迎接来宾,拜日教的人都在山上,迎的都是江湖中人。   薛因梦怎么说也是当今的武林盟主,盟主成亲,他们哪能不来参加。   两新郎官同穿一款新郎服,布料上也没什么花纹,只心口绣了一小块本教标志。   谢羽笙立在右侧,长发如墨,落在罂栗花一般的喜服上,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容华清绝。展戈的喜服颜色稍稍淡一些,直襟长袍淡雅飘逸,他立在左侧,面上韶光流转。   “恭喜两位教主。”   “多谢,里面请。”   “笙儿,小戈,恭喜啊。”齐炼踏风而来,风骨不凡,他看向两人时笑容满面,从眼角一路绽开到嘴角。   “齐叔。”谢羽笙与展戈极为恭敬地喊了一声。   齐炼是拜日教埋在梁峥身边的一颗棋子,也是最深的一颗,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与他们有交集。   梁峥在拜日教放了那么多奸细,谢羽笙又怎么会甘于他后,但他埋棋子只会在最关键的时间用,平时只会当敌人看待。   谢羽笙上次之所以敢一人独闯乾鼎山庄,便是因为他在,他信他可以保住自己。   齐炼仰头看了眼议事大殿,感叹道:“我离开这儿满打满算也有十年了,想不到今日回来竟是你们俩的大喜之日,好,好啊。”   “时间差不多了,齐叔快进去坐吧。”   “嗯……”   *   席间人多,声音鼎沸,嘉宾宴饮乐陶陶。来参加婚礼的人里头有不少正派人士,而拜日教教众向来不与他们搭话。   “我们盟主终于成亲了,成亲好啊,与她共事多日,我有种老父亲的欣慰。”   “唉,她虽不常过问江湖中的大小事务,有时想出的法子也匪夷所思,但如今江湖倒也还算安定。”   “也不晓得她嫁人后会不会偏帮拜日教。”   “说什么呢,你们这些正道人士就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个拜日教的人还说我们是小人?你的脸呢!”   “不巧,在令堂那儿。”   “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还就……”   “嗯?”谢羽笙一个眼神扫过来,这一桌的人全蔫儿了。   “大家吃好喝好。”   “新娘子来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广场上的鞭炮响地热闹,在这连续不断的声音中,薛因梦和冬茉舞由喜娘搀扶着进入大殿,红毯从殿外一路延伸到主位上,两侧各站一排小花童,笑嘻嘻地扬着花篮里的花瓣,方离仇站在第一个,撒地尤为起劲。   谢羽笙和展戈齐齐看向殿门,薛因梦和冬茉舞两人盖着严严实实的红盖头,穿的是同一套喜服,光从外在看还真看不出谁是谁。   好在喜娘知道谁是谁,准确送到了两人身前。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四人牵过红绸,平行一排站在议事大殿中央,外头的鞭炮声渐渐减小。   “一拜天地。”帝芒坛坛主曲雁来穿着一身礼官服站在教主座前高喊,他面上挂着一层红光。拜日教前不久经历了那样的事,确实需要大喜冲一冲晦气,而今日双喜临门。   梁峥已故,武林正道不足为惧,而且盟主还是他们的教主夫人,这局面是好地不能再好了。   四人转身,俯身对着面前的苍穹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话说这四人就没个在世爹娘,几位坛主又不敢坐那高堂位,所以他们这二拜高堂便成了拜教主座。   “夫妻对拜。”   谢羽笙对上薛因梦,展戈对上冬茉舞,双方同时朝着对方拜下。   薛因梦弯下身,盖头跟着往前挪动,她的视野大了不少,不过这视野再大也只能见到自己飘逸的裙摆和对方的喜袍下摆。   她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衣摆不由弯起嘴角,上次那天地没拜成,今日倒是成了。   和自己喜欢的人拜堂就是不一样。   她想起待会儿的事更想笑,笑地整个双肩都在颤抖。   谢羽笙刚直起身,见薛因梦抖得厉害不禁蹙了眉,她在想什么东西。   “礼成,送入洞房……”曲雁来这最后一声喊地尤为抑扬顿挫,他喊完一脱外袍便急急忙忙走到酒席中坐下。   今日不说外人,便是拜日教内部人员都坐满了广场,更别说议事大殿了。   两喜娘搀着薛因梦和冬茉舞去了后院新房,一个在教主院,一个在副教主院。   然而刚到教主院与副教主院的岔路口时,薛因梦一把扯了自己的盖头,顺便撩起了冬茉舞的盖头。   喜娘大惊失色:“夫人你在做什么,这盖头不能掀啊,不吉利。”   冬茉舞猝不及防被薛因梦撩开盖头吓了一跳,“你掀我盖头做什么,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我们现在换位置吧。”   “嗯。”   薛因梦从上到下打量了冬茉舞好半晌,情不自禁夸了一句,“茉舞姐姐,你今晚真美。”   冬茉舞含羞带怯地横了她一眼,“你也美。”   “商业互吹,我们都美。”薛因梦拉起冬茉舞的手再三嘱咐,“记得明天早上跟我详细说说教主的表情,我迫切想知道。”   “好,就你会来事。”她想起展戈曾经震惊的模样便觉得好笑。   “两位夫人,你们这是?”喜娘愣愣地看着她们俩在说话间换了位置,这两人想做什么,想害死她们吗?   薛因梦撩开鬓边的流苏道:“我们打算换个地方感受感受别样的空气,不许多嘴,教主问起来就说送错了,万一明天他罚你们,我替你们兜着。拜过天地之后我是教主夫人了,你们不听我的,我现在就给你们好果子吃。”   两喜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她们还能说什么,明日教主问责能给她们兜着就行,就怕她起不了。   “属下不敢,还请夫人万千记得自己的保证。”   薛因梦大方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让他为难你们的。走,进新房了。”   喜娘苦着脸道:“是。”   于是薛因梦和冬茉舞两人就这么进了对方的新房。   *   议事大殿里的人全在兴头上,男人一拼起酒来,管你是什么人,能对喝就行,这个时候不分正道还是拜日教。   众人都在跟谢羽笙和展戈敬酒,一拨人走了又来一拨人,反正是不间断地走人来人,大有一番要将他两人灌醉的势头。   谢羽笙喝地神色如常,对于敬酒的人来着不拒,不过他倒是没真喝,他一手垂落在身侧,默默将酒水逼出了体外。   这么喝下去,不醉也醉了。   相比于谢羽笙的心计多端,展戈无比实诚,全是实打实喝。   众人念在他重伤初愈的份上也没太灌他,意思意思就行,对于谢羽笙是真刀实枪地喝,一杯又一杯。   喝了一个时辰有余,谢羽笙依旧神态自若,展戈反而有了醉意,俊脸通红,眼神也朦胧了几分。   不得不说,老实人果然是要吃亏的。展戈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老实人,他就是今个儿高兴,毕竟自己取到了冬茉舞,从小到大的女神,倾心多年的姑娘,那种开心,估计在座的没几人能懂。   谢羽笙举起酒杯暗忖,自己这么一直陪他们喝酒也不是办法,他得找个借口。   就在这时,有人提起重头戏了。   “教主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大伙刚刚商量了一下,我们待会儿去闹洞房行不行?”左山寺拎起酒坛子开始作死。   谢羽笙优雅地放下酒杯,右手一扬,只听醉梦“哗啦”一声轻响,明晃晃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想闹洞房?可以,不过得先问问它。”   众人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情况。   刹芒果坛坛主项空镜提醒道:“教主,今日可是你的大喜之日,动武不好吧,不吉利的。”   曲雁来接着道:“是啊教主,你怎么能将剑这种带煞的兵器拿出来。”   谢羽笙冷眼睨着几人:“你们谁先来,一起动手我也不介意,不来的话我回新房了。机会只有一次,我已经给你们了。”   展戈盯着谢羽笙手里的碎梦犹如醍醐灌顶,是他失策了,他居然没带兵器。糟糕,他们去不了教主那儿定会来他这里。   情况不妙,当他们一个个转向自己时,展戈汗颜。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不能让自己的春宵变得更苦短,谁踏马乐意把洞房花烛夜的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第68章 送错新娘   谢羽笙手腕一翻收剑入鞘,银光如练,他睥睨着众人站起身来,在一群高低起伏的惊叹中离开酒桌。   众人各自使着眼色,通气后便一齐跟了上去,谁料谢羽笙倏地横剑回身,众人大退一步,谄媚道:“教主走好,今夜月色也好,莫负良宵。”   浓雅的眉峰一挑,谢羽笙哼了一声将碎梦搭在身后,快步离开议事大殿,他是蠢货才跟他们在这里耗。   “坛主,我们还跟不跟了?”   “我不敢跟。”   “没事,还有副教主。”   谢羽笙一走,众人的翘首企盼全落在了展戈身上,幸好今日有俩教主成亲,一个闹不成还有另一个,更何况冬茉舞乃江湖第一美人,今晚定是倾城动人,一定得饱饱眼福。   “副教主,你看我们……”   展戈一拍桌子愤然起身,大义凛然道:“我不同意,我这个人你们是知道的,原则性的东西不能让,闹洞房是陋习,纯属浪费时间,你们有这闲工夫不如回房提升提升自己的功力,别每次都指着教主回来救你们。作为习武之人,把武功提上去才是当务之急。”   众人一听这话登时扭曲了面庞。   展戈一番话说得是有道理,然而大家情不自禁想捶他,都什么时候了,竟说这么正经的事儿。他们单身汉不是人吗,没成家已经够惨了,居然还被人在伤口上撒盐。   这怎么能忍,绝对不能忍!   左山寺走到一半放下酒坛子道:“行行行,我们不去教主那儿了,我们去副教主院。”   “去副教主那儿闹洞房!”有人发话,一群人便跟着开始起哄,拜日教里人多,来的正道人士也不少,大概是展戈说的话取得了反效果。   “你们!”展戈捏着酒杯一脸痛心疾首,自己做事果然还是欠考虑,如今被人为难也是免不了。   “副教主别废话了,快走啊,早闹早结束。”   一行人推着展戈往大殿门口走。   *   朦胧而旖旎的夜色,伴着素夏的夜风,似乎有花香袭来,晦涩地飘荡着。   谢羽笙迈着快而不轻的步伐行至教主院,不得不承认,他心头此刻还真有些说不出的局促。他鲜少做没把握的事,但眼下不是有没有把握的问题。   她会乖乖等自己回房么,一定不会。   他想起她在拜堂时的表现,指不定在暗中搞了什么小动作,他得提防着点儿。   “见过教主。”教主院外的守门人和侍女见谢羽笙过来连忙躬身行礼,头压得比平日低不少,只因他们全瞧见了进来的新娘是谁。   “嗯。”谢羽笙这时倒没注意几人的古怪,他如闲庭信步般地往里头走,心口随着步伐跳动,跳出一下下的慌乱。   这个慌乱,大多来自于她。   新房外只站着两名侍女,见谢羽笙出现后躬身打开房门。   从议事大殿出来的人并不都去了副教主院,还有几个不怕死的来了教主院,当然留下继续喝酒的也不少,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闹洞房的癖好。   来教主院的勇士没一个敢直接进门,只能凭着诡异的姿势趴在门外偷听,可能对于他们来说,听墙角也是一种享受吧。   “我们盟主平时不是挺能闹的吗,怎么这会儿没动静了?”   “再怎么闹也是女人,女人做新娘子都羞。”   “她羞得起来?”   “夫人前几日还说要安排个什么相亲大会,我等单身汉望眼欲穿,山上女人实在太少了。”   “咋地,你们拜日教不收女人?”   “哪个女人喜欢上来做杀手,最重要的是教主不喜欢收女人。”   日日训练接任务,正常教内弟子根本没时间找女人,何况拜日教在江湖里的名声又不好,找一个情缘更是难上加难。   谢羽笙听得外面几人的谈话,顺手便关上了里间房门。想听他的墙角,门都没有,窗也没有。   今夜良宵太短,他先不计较。   *   “闹洞房咯……”   展戈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回新房,想闹洞房的人大多来了他这儿,数百人鱼贯而入,副教主院里一下子挤满了人。   此时坐在榻上酝酿感情的薛因梦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闹洞房,要是想到,她可能也不会来这么一出。   她虽然脸皮厚了点,但终归还是要脸的,人太多不好意思。   过了会儿,只听“哐当”一声,展戈推门而进,紧接着就是一片嘈杂的男声,夹杂着几句“嘿嘿嘿”的笑声。   薛因梦一听这人声,来者少说也有一百个吧,感觉自己要玩脱。   “展副教主,你可是娶了我们江湖中的第一美人,艳福不浅啊。”   “我们副教主也是个有福气的人。”   “快快快,让副教主掀了盖头,我们要一睹江湖第一美人的风采。”   薛因梦在红盖头下翻了个白眼,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这里坐着的人可不是冬茉舞。   展戈虽不愿这些人来闹洞房,可这些话却听得他有点得意,终究是他娶了冬茉舞。   他秉着气,慢慢朝床上的新娘走去,深邃的眸中拂动着缱绻柔情。   龙凤红烛燃地正旺,她穿着红如烈火的嫁衣,安静地坐在喜床上等他,这一幕与他想象中的画面相差无几。   他有一腔还未说出口的话想同她说,说自己在那些日子里的等待和无奈。   今夜是美,不过这些人杵在这儿当真碍眼,问题是他还赶不走他们。   六名侍女笑盈盈地站在喜床边,每个手里都捧着洞房礼仪用具。   第一位侍女朗声道:“请新郎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展戈按捺着即将溢出嘴角的喜悦,抬手取过托盘上的撑杆往前伸去,弯弯的钩子勾上红盖头的一角,他喉间一动,手上用力,随着盖头被一寸寸挑起,新娘的真面也逐渐露了出来。   “喝!”众人不期而同倒吸一口冷气。   “噗!”展戈一见新娘是薛因梦,触电般地扔了手里的秤杆,其他人什么表情他不知道,但他的脸是真绿了。   “夫……夫人?”教众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极度不自信地以为自己眼花了。   “我没看错吧?”   “我好像也看错了。”   “我们都看错了?”   几人试探着喊道:“盟主?”   薛因梦撩起盖头,讪笑地看着众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惊喜!意外!刺激!我内伤了!”展戈说完双眼一黑,往后连退几步倒去,好在众人一起扶住了他,将他推着重新站了起来。   “夫人,你怎么会坐在这里?”   “你在这里,那隔壁?”   看着众人跟见了鬼一样的惊悚表情,薛因梦满意地拍了拍喜服起身,“哦,应该是喜娘不小心把我和茉舞姐姐扶错了,听到你们的声音我才反应过来。我也是受害者,你们不用怎么惊讶吧。”   “你……”展戈一脸杀气地指着薛因梦,他成亲跟造孽有一拼。   薛因梦故作娇羞道:“和你拜天地的人又不是我,别这么看着我,教主会吃醋的。”   众人想到谢羽笙时浑身一抖,“夫人,你怕是要害死我们。”   *   谢羽笙关上里间房门刚走一步便觉不对劲,这人太过安静,而她从来都不是安静的人。   他皱起冷冽的眉心,直直看着床上端坐着的新娘,她在玩什么把戏。   对方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冬茉舞的手在广袖中握紧,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忽地有些后悔答应薛因梦要玩这出戏。   教主为何不出声,按着他们平日相处的方式不该如此。   不过这场景倒是跟她儿时想的差不多,她从五岁起便喜欢他,喜欢了十三年,如今自己真坐在这喜床上,反而不是如愿以偿了。   谢羽笙走到一半停住,俊脸一沉,浑身上下散发着严冬里的料峭。是他太纵容她了,居然在今晚跟他开这玩笑。   他随意抬手一拂,掌风直接带起了红盖头,翩然跌在喜床上。   毫不意外,他见到了冬茉舞的脸,冬茉舞的脸绝对称得上清丽无双,可问题是,她不是他的新娘。   谢羽笙淡淡道:“是她出的主意?”他内心的狂然近乎火山喷发。   “是。”冬茉舞盯着谢羽笙瞧了会儿,他比想象中要冷静许多,还是说他事先知道了此事。   不对,他要是事先知道干嘛还掀她的盖头。他此时掀她盖头,她心头油然生出一种别扭。   谢羽笙转身道:“我送你去隔壁。”   “嗯。”冬茉舞拿起红盖头跟在谢羽笙身后走出教主院,她心想,不知展戈看到新娘是薛因梦时有什么表情。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那边应该更热闹才是。   果不其然,他们俩没走进副教主院便听到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估计是展戈掀了薛因梦的盖头,大家都懵了。   众人见谢羽笙到来纷纷噤声让出一条道,这个时候需要降低存在感。   “参见教主。”   “嗯?”薛因梦一听那两字像是被人扎了一针,猛然往后退了一步。他比她预想的要来得快,不过看他这脸色,大概率是其他人没事,她要有事了。   她来这出也就想气气他,回报一下他之前气她的那份。   你骗我一次,我骗你一次,这样才算公平。   谢羽笙踏进新房沉声道:“还不给我出来。”   任由谁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怒气,宛如锋利的长剑掠过,冷地人直打哆嗦。   “哦。”薛因梦不慌不忙地提起裙摆,迈着娇俏的小碎步走到谢羽笙跟前。   一对上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她有种他要当场锁她喉的错觉。“教主我……啊!”   谢羽笙一把拎起薛因梦直接从围墙上跳了过去。   “看教主这脸,夫人要完。”   “幸好教主没找我们麻烦。”   冬茉舞拿着盖头婷婷而来,莲步轻移,耳边琉璃摇地清脆。   “真美啊。”   “不愧是江湖第一美人。”   “不管见多少次,她还是美。”   展戈见冬茉舞过来,心头不由松了一口气。她竟也跟着薛因梦胡来,太不像话了,他今晚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茉舞。”   项空镜觉着冬茉舞走得太慢便伸手将她推了过去,展戈顺势接住她抱满怀,众人陆续退出房间。   “走,大伙儿喝酒去,今夜不醉不归。”   “先倒下谁是孙子!”   一群单身汉远去。   “你怎么也开始跟着薛因梦闹了?”展戈牵着冬茉舞往喜床上走。这盖头定是教主掀的。一想到那画面,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冬茉舞自知有错低头不语。   “坐下,我重新掀一次。”展戈拿过她手里的盖头盖在她头上。   “嗯。”盖上盖头后,她弯了弯嘴角。   他捡起被自己扔了的秤杆走向喜床,缓缓挑起她的红盖头。丰润的下巴,樱花似的朱唇,秀美的鼻子,再是一双清冷的眼,眼底泛着羞意,容颜姝华绝丽。   他娘子真是天仙下凡。   “茉舞,你今晚真美。”   冬茉舞不禁侧了侧脸,他这般瞧她,她面上烧地慌。   展戈撩起喜袍在她身侧坐下,他转过她的双肩,柔声道:“茉舞,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不会让你后悔选了我。”   冬茉舞羞地不敢看他,只低低应了一声,“嗯。”   他牵起她的双手,十分郑重道:“在我们喝交杯酒之前,你先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非常重要。”   她抬眸望他,稍有暖意的眸子里带了一丝不解,“什么事?”   展戈的脸随即从温柔变成狰狞,一想起刚才那场面,他差点被气晕过去,“以后不能再听薛因梦的话,千万千万不要受她影响,我不是教主,再来一次我的内伤要复发了。”   冬茉舞忍不住噗嗤一笑,灿地宛然雪地里盛放的红梅,“是么?”   “是。不说她了,别浪费时间,我们喝交杯酒。”他起身拿过交杯酒递到她手中。   她接过酒杯轻声道:“好。”   两人手腕扣过手腕,低头将酒杯中的酒水喝尽。他痴痴地望着她,仿佛自己等候千年第一次见她。   龙凤红烛在新房内欢快地燃烧着,犹如恋人之间道不尽的絮语。   红帐帘自动拉上,然后就是不可描述,自行脑补。 第69章 夫君我错了   从副教主院出来的单身汉们大着嗓门耍狠,一声高过一声,路过教主院门口时全忍不住仰起脖子往里瞧。   他们没胆子去谢羽笙那屋,也不知教主看到喜床上坐着的新娘是冬茉舞时表情如何,想必那才是精彩中的精彩。   可惜此生无缘得见。   众人正想着呢,随即便有几人从教主院里匆匆跑出。   左山寺开口道:“哟,你们几个还真敢去教主那儿听墙角,胆肥儿啊。”   其中一人摆手:“哪里哪里,事关我们盟主的终身幸福,我们做下属的怎会不关心。”   “听见什么了?”   “什么都没听见。”   曲雁来说着又望了新房大门一眼:“真能听见东西,你们几个明日必有苦头吃。”   “嘶,我们死活想闹洞房,教主和副教主拼命不让,结果夫人自己来了个最刺激的闹洞房。是我没见过世面,不愧是夫人,永远知道我们心里在想什么。”   “也就夫人这样的奇女子能收了教主,其他女人着实不行。”越娘连连感叹,自己站错了人。   “那可不,我们盟主必须是女中豪杰。”   *   谢羽笙几乎是拎着薛因梦进了房,走得比风还快,房门在他身后自动关上,也就眨眼间的事儿。   门外侍女虽是低着头,但心里画面却很是丰富。看教主这脸色,夫人今晚估计难顶,能闹这一出真有她的。   大红喜字在烛光的映照下愈发红烈,烛焰跳跃地像是在起舞。宽大的喜床上撒了一层花生莲子,帐帘锦被上绣着戏水鸳鸯,不同于展戈的新房,这榻前一个侍女也没有。   薛因梦仰头瞄了谢羽笙一眼,这漆黑漆黑的脸色,还是主动认错为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教主我错了。”   谢羽笙冷着脸并不做声,他不说话,周遭空气一滞,冰地人心里发慌。   薛因梦被这寒气刺激地一哆嗦,她掐着嗓子使劲搞出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教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说话啊,说原谅我,说不计较我的小性子。不说就不说,谁叫你不让我穿婚纱结婚,我就表面上气气你,你又没什么损失。”   “哦,你还知道自己错了?”谢羽笙脚下步子一停,拎着薛因梦往床上一扔,掌风一拂便关上了里间房门。   “嘭”,这一声比刚才进门那声还响。   (房门:啊,我裂开了,我真的裂开了。)   “嗯。”薛因梦压气调整了一下嗓音,她双手撑着床板翻身坐起。   不对,他曾经欺骗她在先,她做什么都有理由,她干嘛这么没骨气,她要为自己找回士气,今晚就是放肆的时候。   谢羽笙直立在床边,居高临下地哼了一声,他挑眉时,这满屋的红色也能渐渐浅下。   大红色的喜服穿在他身上,配上他这神情反而有几分凛冽的慵懒,而慵懒中又不失傲气。   他抬手,慢条斯理地解开那条打成蝴蝶结的腰带,修长灵活的手指拉着一角轻轻一扯,。   薛因梦见他只动手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你干嘛看着我不说话,回答,为什么不让我穿婚纱结婚?还有,茉舞姐姐今晚美吗?”   谢羽笙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分明如梅树的骨节移了移,他的手有点想松松筋骨,“你说自己知道错了,错在哪儿?”   他褪下外袍,随手一丢,松松软软的华裳像是废物一般被铺在地上。   “我是知道错了,但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所以我下次还敢。”薛因梦顺口一说,说完便觉空气中来了一股杀气,颈间凉飕飕的,她一想自己说的话赶忙改口,“不不不,我刚才嘴瓢了。”   “嘴瓢了是么?”谢羽笙此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他缓缓俯下身,修长的手指往前一伸,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我倒是觉得我们之间不用那么多繁琐的礼仪,直接行周公之礼为好。”   “……我还是喜欢繁琐的礼仪来一遍,有仪式感。”薛因梦不由咽了口口水,满脸堆笑讨好,尽管她是个理论经验丰富的人,可实战经验挂零,就这么直接进入主题是不是快了点儿。   万一,万一怎么的话,那不是很尴尬。   谢羽笙往上一抬她的下巴,冷笑道:“隔壁的新房比这里好看是不是,隔壁的喜床比这里更美是不是?”   “不好看不美,隔壁什么都比不上这里,毕竟这里又您在,您就是天空中最闪耀的一颗星。”薛因梦回地相当有求生欲,“教主,我觉得直接进入主题会让我们俩尴尬,不如我们先喝喝交杯酒,聊聊天,等到天时地利的时候再行周公之礼也不迟。”   果然武力值相差太大就没翻身的机会,在他挑起她的下巴之前,她真以为自己能在他面前放肆,不过今晚看来似乎不大行。   “还有呢。”谢羽笙放下账帘上了榻,一扫床面的花生莲子挥出帐外。   外头空间一闭,两人被困在在狭小的床帐内,明亮的烛光透过红帐打在各自脸上,薛因梦瞬间觉得自己紧张不少,呼吸也“蹭”地一下变快了。   太快了,她有点遭不住。   “教主……”薛因梦不由往后挪了点位置,磕磕绊绊道:“我觉得,我们,我们一步一步来吧,我,我有,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谢羽笙随意坐在薛因梦对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清浅的眸子被红帐印了颜色,勾人魂牵梦萦,直把薛因梦看得口干舌燥。   他是真好看,五官就不用多说了,夺目到发光,只不过,她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点不太好的东西。   他抬眸睨着她局促的模样,嘴上说得厉害,真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是他做主,“问。”   “你是不是处……”   然而还没等她问完,他俯身按着她的后颈亲了过来,顺道把一颗小药丸抵进了她嘴里,她嚼着甜甜的便直接吞了下去。   吞下去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蠢事。   薛因梦使劲掐着自己的脖子,怒气冲冲地瞪着谢羽笙:“我靠,你给我吃了什么!”   谢羽笙单腿曲起,一手搭在膝盖上,他懒散地觑着她,流云般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一滑,落在纯白色的里衣前,黑与白的映衬,尤其惹眼,“你说呢?”   薛因梦费力地咳了几声,那张可人俏丽的脸逐渐皱成了包子,她苦着脸看向他,“不会是合……合……欢什么什么散吧?”   他往前挪了几寸,好笑地看着她,眼角缀了点邪气,“再猜。”   薛因梦双手双脚并用又往后退了点,她缩着身子,委屈道:“不不不,我不猜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教主你别这样玩行不行。”   “不行,此时停了岂不是浪费药,那药难得地很。你方才不是问我茉舞美不美么,想不想知道我看到她时的表情?”他嘴上说得一本正经,面上也是一本正经,然而手上的动作却不怎么正经。   他在解她的腰带!   薛因梦没敢吭声,她心里清楚,自己这个时候要是反抗了,说不定又有糖吃,当然,这个糖是要打引号的。   “不想了,想就是我的错。”   谢羽笙勾起唇角,面上噙着一抹古怪的笑意,“本来就是你的错,听话些,想不想知道我给你吃的东西是什么?”   薛因梦盯着他面上的笑,被蛊惑地点了头:“想。”   他煞有节奏地侧了一下脑袋,状似无奈道:“不行,你不能想。”   薛因梦往腰间松垮垮的裙衫瞧了一眼,颤声道:“那,那我不想了。”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形状姣好的薄唇吐出三个字,“止痛药。”   “噗!”薛因梦差点被口水噎住,他的段位果然还是高出她一大截,也不知道是不是实践多次换来的经验,“教主,我觉得……”   他哼着气,嗓音一沉,“嗯?”   薛因梦欲哭无泪道:“您继续。”   “乖。”他拨弄着她喜服上的环扣,原本怕吓着她想一步一步来,没想她还有心思捉弄自己,那自己只能先振一振夫纲了。   她想了想又问:“教主,这个止痛药有没有副作用,比如神志不清什么的?”   他捏捏她柔软的脸:“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额……”他们聊了这许久也没见自己有古怪的反应,薛因梦想,以他的性格一定不是给自己吃糖,那他到底给自己吃了什么东西。   止痛药?她一个字都不信。   就在她想到一半的节骨眼,她好像有了点感觉。   不是没效果,而是效果来得慢了些。   妈了个蛋的。他还真给自己吃这种药啊。   “你,你……”她顿觉心里有把火在烧,烧地她想朝他扑过去咬他一口。   心里怎么想,她就怎么做。反正她一直想这么做,也想很久了。   今晚是他们的新婚夜,不做白不做。   “我什么?”他凑近她,慢悠悠地解着她的中衣,似乎并不急。   薛因梦急得面上绯红一片,但她偏不让他得逞,她往前一倾,按着他的双肩将他往后推,两人齐齐倒在榻上,陷入一层层大红色的锦被里。   他仰躺着,玉面含笑,目光流转间意外邪气,“想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薛因梦一把拎起谢羽笙的衣领,恶狠狠道,“谢羽笙,你居然,居然给我吃这种药!我是需要吃这种药的人么,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每分每秒都想扑到你,我觉得你应该来点!”   “你说什么?”谢羽笙眼眸一眯,杀气乍然涌现,他揽着她一翻便将她按到了榻上。   她双眼间盖了层旖旎的色彩,双手还紧紧地抓着他的衣领,轻颤道:“我说你应该吃这个药。”   “我看你是不知死活。”他低头重重吻了上去,肆意掠夺。   “教主我错了我错了我认输……”   “教主……”   “……教主……”   这个称呼在平日听起来没什么,可在今夜此时喊来却是别有一番风情,尤其是在薛因梦尾音上扬,虚弱婉转又绵长娇气的时候,听在谢羽笙耳中犹如沙场中的齐角战鼓,催促着他攻城掠池。   “不行。”他定定地瞧着她,眸中那簇妖冶的火光燃地更旺。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   他哼了声,不容她拒绝,“不行。”   “你是我爹……”   “我不是。”他不悦、   “你放过我吧……好夫君……”   他喉间一动,“……不行。”   说什么都不行,那还是走程序晕吧,于是薛因梦说晕就晕,双眼一闭睡了过去。   他鄙夷地看着她,演技还是这么拙劣。   “再装晕试试,我让你见见四更天有多黑。” 第70章 大结局—我是不是你想要的男主   翌日,薄疏的晓雾被微风吹散,巳初,日光从云缝里落下,撒着烂漫的金色瀑布。   夏意穿过红色喜帘进入账中,柔柔地打在两人脸上,暖洋地有些热。   女人乌黑的长发一半散在枕上,一半被压在两人之间,她整个人严丝合缝地镶嵌在男人怀里,男人的手正扣在她腰间,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凉薄的唇畔扬着吃饱餍足的笑。   薛因梦被热气熏醒却没睁眼,昨晚她可惨了。禽兽,那是什么垃圾药,止痛确实有效果,然而她的其他感觉被放大了,但脑子又是清醒的。   那滋味,回忆起来就想骂娘。   腰间横着的那只手存在感太强,让人想忽视也忽视不了,她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酸涩地乏力。   当真跟小说里描写地差不多,全身都疼,同散了架一般。还记得某天,某室友形容她初体验的原话,“什么感觉,没感觉的”,怎么她的感觉如此之大,她们俩体力差不多,一定是她男朋友比较温柔。   没有比较,没有落差。   别说什么幸福不幸福,前提是她的体质无福消受这变态的幸福。不晓得冬茉舞那儿怎么样,展戈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地折腾她。   “在想什么?”谢羽笙忽然开口,他开口时便收回了自己的手。   “哼。”她赌气地不想搭理他,开口就是想养一只可爱的草泥马。   麻蛋,还以为他爱上自己之后自己能农奴翻身把歌唱,结果玩脱了,欲哭无泪。   她想哭,真的想哭。   空间站:哎呦,满分了,得恭喜她通关,不过看两人这状态好像时间点不是很对,算了算了,有时间再讲。   谢羽笙抬手按上她的腰心想,昨晚忘了控制力道。   “嘶,你干嘛?”薛因梦忍不住往前一缩,被触碰过的地方不单单是疼,还有一丝颤栗,酥酥麻麻的。   谢羽笙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给你上点药。”他的声音略微喑哑,带着起床之前的厚重鼻音。   薛因梦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滚,不需要你的施舍。”还不是他害的,她都想退货了。   他沉着嗓子道:“你说什么。”   她下意识又往前一缩,僵硬地讨好道:“您老吃饱了吗?”自己这辈子怕是翻不了身了,惨惨惨。   他顿了会儿,惋惜道:“似乎还没有。”   “干……好夫君,我已经虚了。”她想揍人,就是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如果允许的话,她真想暴打一个人,谁都可以。   “哗啦”,谢羽笙扬手掀了被子,好在夏日并不冷。   “擦!你有病啊!”薛因梦赶忙拉过被子将自己包住,包地严严实实的,她警惕地看着面前的谢羽笙,“你想做什么?”   谢羽笙起身拿了件中衣穿上,转身见薛因梦一副裹粽子的模样,二话不说连人带被直接抱起。“带你去泡澡。”   “哦。”她被裹在薄薄的被子里,情不自禁看向他的侧脸,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棱角分明的面庞了,连下颚线都那么苏。   *   夕阳西下。   薛因梦趁着谢羽笙不在偷偷去了副教主院,此时冬茉舞正站在满片的凤丹里,雪白的衣衫与凤丹的纯白融为了一体。两人相视一笑,不过这笑里多少有点尴尬。   “茉舞姐姐,你在那儿做什么呢。”   “赏花。”冬茉舞挪着莲步在凉亭里坐下,微微侧脸,她今日倒是意外地娇羞,看也不敢看薛因梦。   薛因梦踩着小碎步在她身侧坐下,清了清嗓子问:“你还没告诉我昨晚的情况?”   昨晚?   冬茉舞一听那两字面上一慌,似有红晕渐起,她说话间有些结巴,“什,什么,什么情况?”   薛因梦眨了眨眼:“教主昨晚见到你是什么表情?”   “哦,原来你是问这个。”冬茉舞不由松了口气,回想昨晚的开头,教主见着她很是平静冷淡,“没什么表情。”   薛因梦满脸失望,身子往前一倾,半个人趴在石桌上,“有没有其他描述,就像我这样说,副教主刚一掀起盖头,结果发现新娘是我,他的脸立马绿了,当场晕厥,好在众人把他扶了起来。”   “啊?”冬茉舞诧异地盯着薛因梦,他见她时真晕过去了?怪不得叫她少和她搭话。   薛因梦拉着冬茉舞的衣袖问:“继续说,他当时看你有没有一点其他表情,比如惊艳什么的?”   冬茉舞千娇百媚地横了她一眼:“没有,半点惊艳也没有,我以后再不听你的了,尽出馊主意。”   “哦。是副教主跟你说的吧,你以后真不想跟我玩了?”薛因梦手捧心窝装作一副可怜的模样,“茉舞姐姐为了相公不要我,我的心好痛啊。”   冬茉舞:“……”   展戈刚踏出房门,一听薛因梦的话,赶忙将冬茉舞搂了过去,他鄙夷道:“没错,就是我,是我不准她与你走近,我怕你带坏她,近墨者黑。”   “啧啧啧。”薛因梦扬眸朝两人打量了一眼,“成亲了果然有底气,我没记错的话,我是你们俩的媒人吧?”   展戈一甩脖子:“曾经是。”   薛因梦冷笑:“呵呵,就知道你这个人过河拆桥。”   “哎,我还真就过河拆桥了,你能怎么样?”展戈揽着冬茉舞满脸得意,如今娘子在手,他什么都不怕。   “副教主,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教主夫人,我真要怎么你你挡得住么。教主如今对我言听计从,你们小两口新婚燕尔,但我就要你明日,不,今日外出执行任务,最好是长时间的那种。”薛因梦起身单手叉腰,下巴一抬。   “你!”展戈被薛因梦气地说不出话,她真会整人,相比于婚后第二日去执行任务,昨晚那换新娘都不叫事儿。“我不信教主会如此听你的话。”   “没错,我还真就爱听梦儿的话。”熟悉的声音一到,下一刻,薛因梦便被谢羽笙带入了怀里。   一看对面那两人的脸色,薛因梦哼哼道:“就准你们秀恩爱不准我们秀啊,我看你们俩蜜里调油好一会儿了。”   谢羽笙转过她的脸:“看别人有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秀不是更好?”   展戈:“……”   冬茉舞:“……”   “教主,你方才说的话可是当真?”展戈以为自己跟谢羽笙从小到大的兄弟情难能可贵,没想到,嗯?   谢羽笙轻描淡写地睨了他一眼:“自然当真,难不成在你眼里我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   展戈闻言脸更黑了:“不是。”   “以后梦儿说的话便是我说的,她派你去你就得去。”他强制揽着薛因梦转身,“走了。”   展戈咬牙道:“见色忘患难兄弟!”   *   一点二两三四点,阑珊的烛火在屋里燃地通明,并不比昨晚暗。   薛因梦沐浴后进了卧室,脑中蓦然想起剧情的后续,她解着衣襟踩上床板,随口喊了一句:“喂喂喂,空间站在吗?”   “你以前没通关的时候叫人家无耻老贼,现在通关了开始叫人家空间站,1728 ,你真现实。”空间站这次换了个娇滴滴的女声,这句话一说真是有那味儿了。   薛因梦扭脸翻了个白眼:“喵喵喵?你们这群非生物是抖M吗?客气点还不行?好,成全你们,无耻老贼。”   “嗯嗯,恭喜你通关了,以后能尽情地浪了。”   “这样就算通关了?”薛因梦解下发绳,任由长长的青丝垂在薄被上蜿蜒,“好快,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为什么我一通关剧情就整个变了方向?”   空间站恢复正常机器音道:“你扔了自己的身份又不作天作地,设定都没了怎么虐得起来。往下没剧情走,随便甜,齁死你。”   “那这虐恋还是能掰成甜宠咯。”   “是不是甜宠你没点ACD数吗?”   薛因梦叹了口气:“还可以吧,甜是甜,但我爱地有点卑微啊。”   “呵呵。虽然我们是机器人,但我们还是知道什么叫秀恩爱的呢。”   薛因梦切了一声,忍不住弯起嘴角,“那我再问个问题,梁云朗和孙秋桐相遇了吗,他们俩会不会相爱?”   “你这是要走个红娘系统?那赶紧去死一下,我们给你尽快安排下一个系统。”   “呸!”薛因梦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鬓边碎发,“我没空,我要珍惜和男主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那你管他们干嘛。”   她努努嘴:“好奇嘛,毕竟我是一个善良的姑娘。第三问,是不是走虐恋的人就我通关了?”   “是,不过你的好感度不是最高的。”   “啊?我都通关了还不是我最高,第一是什么情况?”   “你不懂,你是误入虐恋系统,她们是心甘情愿进的系统,人家就喜欢相爱相杀的感觉,不虐不爱。”   “行吧,我不懂她们的世界。”相爱相杀,她口味没这么重,她就喜欢甜甜的恋爱。   “不跟你说了,我们还得录数据呢,拜拜了,祝你们天天看四更天有多黑。”   嗯?   “快滚!”薛因梦回过神后怒吼一声。   “哐当”,谢羽笙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却是薛因梦喊出的那两字,狰意十足,“你方才在跟谁说话?”   薛因梦立即扯了个笑,倒也没打算瞒他,“空间站。”   谢羽笙挑眉:“那是什么?”   她抬头,严肃地瞧着他,“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么?这具身体是梁因梦,不是我。”   他似乎并不惊讶,淡淡道:“不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的外在,也不是你的背景。”   薛因梦一愣,随后笑着露出一排贝齿,杏眼弯弯,“虽然我现在有点想试试十动然拒的行为,但是作死就不作了。夫君你真好。”   “你是觉得自己有精力了是不是?”谢羽笙冷着脸踩上踏板。   薛因梦仿佛老鼠见了猫一般地往后躲:“不不不,我没有,我虚我特别虚。”   谁知谢羽笙坐下后并不搭理她,他拿了本武功秘籍靠在床头翻阅,一页一页,完全没理睬她的意思。   薛因梦自动上了床,他不搭理自己,自己便想去撩他,可撩了之后又遭不住。   这就是犯贱的感觉?   “夫君,我还是跟你说实话吧。我来自未来,你是我的生日礼物,也是我的攻略对象,更是我的男主。相对的,我也是你的女主,我们天生一对。说起来,你这设定还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温柔帅气会宠人的男孩子,其实看原始条件,梁云朗更符合我的择偶标准,可惜……”   “再说一遍那句话。”谢羽笙忽地放下书,视线一转瞬间凌厉了起来。   那句话?   薛因梦想了想试探道:“你是我的攻略对象?”   他俯下身,将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冷声问:“我是不是你心心念念的男主?”   “不是……怎么可能。”还好她反应够快。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夫纲这两个字怎么写,躺好了,今晚不用药。”   “噗。”   *   一年后。   薛因梦生了个大胖小子,谢羽笙见是儿子当场黑了脸,他顺道反思了一下为何不是女儿。   与此同时,冬茉舞的肚子一直没什么动静,这可把展戈给急坏了,他一有空便缠着齐炼给他把脉,他不信是冬茉舞的问题,一定是自己的问题。   齐炼性子好,他来一次给他把一次,只不过说的话都大同小异,让他安心,这种事急不得。   冬茉舞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时常有只猫在挠,她也急。他们成亲一年多,不算短,为何自己的肚子还没点动静。   总见薛因梦抱着儿子在她面前晃荡,她羡慕地不行。   冬茉舞私下同样找了齐炼为她诊治,是不是自己有问题,不过这事她没敢跟展戈说。   齐炼给她左把右把也没把出个所以然,只道是两人对这事太在意,放松心态,顺其自然为好。   这不行,那不行,展戈索性日日拉着谢羽笙求问生孩子的秘诀,谢羽笙不假思索道:“次数多了便有。”   展戈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是我大意了。”   此后,展戈和冬茉舞的小清新日常大变。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个月后冬茉舞顺利怀上。   她生产的那天,薛因梦领着教众在议事大殿里赌钱。“来来来,大家买定离手,赌茉舞姐姐生的是女孩男孩双胞胎,快快下注。”   左山寺捏着下巴正色道:“我看她那肚子,是女孩!”   越娘摇头:“不对不对,我看她吃酸的,是男孩!”   曲雁来看着手中的银子犹豫:“那我压龙凤胎?”   “啊,这……”   “我不压了,我没钱。”   “压了压了,反正你娶不到姑娘。”   “……”   谢羽笙在一旁默默处理薛因梦丢给他的江湖大小事务。   另一头,俩产婆在房里为冬茉舞接生,展戈在房门外急得满头大汗,很不得冲进去代替她。   这一次就把他搞怕了,他舍不得她再生。看她疼成那个样子,他心如刀搅。   “怎么还没生?”“茉舞我们不生了!”“她是不是晕过去了?”“生了吗?”   一个时辰后,“哇”地一声,冬茉舞生了。   !!!   展戈以迅雷之势破门而入。   “开奖了!”薛因梦大喊一声,一群人拔腿往副教主院跑,生男生女都是钱。 第71章 番外一   一晃眼,五年过去,不被父亲喜爱的男婴和被众人宠爱的女婴长成了人畜无害的小男孩儿和胖嘟嘟的小女孩儿。   清晨,朝阳缓缓从东方升起,打在青葱的树林里,绿叶上沾满了晶莹的水珠,微风一拂,空气中满是清香。   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独自一人在院中练剑,他身子虽小,可动起来异常灵活,一把小木剑耍得虎虎生风,有模有样,眉间一点朱砂红地正好。   “林夕哥哥,林夕哥哥。”展轻玥迈着稍显沉重的小步子朝谢林夕跑去,一双小短腿迈地飞快,新换的小裙子穿地不怎么飘逸。   谁知,谢林夕停下动作后把木剑一扬,直接隔在两人中间,他瞧了她一眼嫌弃道:“肥婆,别过来。”   “肥婆?”展轻玥闻言小脸一皱,眼中蓄满了委屈的盈盈泪水,她嘴巴一瘪,随即大声哭了出来。   其实展轻玥也不算特别胖,就是比得谢林夕宽半倍。   她来之不易,展戈宠她宠得不行,什么补品都喂,生生把她喂得有点吨位了。冬茉舞一天劝展戈几次“少喂点”,然而展戈死活不听,于是乎,展轻玥的体重一天比一天大。   “呜呜呜,我不是肥婆,我不是,呜呜呜,娘亲,娘亲,爹爹,呜呜呜……”展轻玥越哭越大声,小身子抖得厉害。   谢林夕:内心毫无波动。   “怎么了?哪个王八蛋欺负我女儿!”展戈一听自家女儿的哭声,差点把项空境刚送他的大刀拿了出来,幸好冬茉舞及时拦住他。   “拿刀做什么,小题大做,她这是在林夕那儿哭呢。”冬茉舞一猜便知是谢林夕说自家女儿胖,让他少喂点他不听,现在好了,女儿被人嘲笑,她好愁啊。   一听谢林夕的名字,展戈的脸顿时黑了,他边走边骂:“这臭小子竟敢欺负我们女儿,我一定要揍他!”   “你这个笨蛋,还不是你喂的,以后少喂些。”冬茉舞笑着跟了出去。   展戈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教主院里,谢林夕正站在原地举着木剑,一脸傲娇,对着展轻玥的哭泣声置若罔闻。   那张脸可不就是谢羽笙翻版么,只不过眼睛像薛因梦,一眼一个鬼主意。不得不说,这臭小子现在长得就是祸水,以后还得了,然而自家女儿偏偏喜欢找他玩,他一开口就是刺儿,惯的他。   谢林夕面上毫无悔过之意,甚至还翻白眼,这一看可是把展戈给气到了。   “爹爹,娘亲,呜呜呜……”展轻玥一看爹娘过来,胖乎乎的小手一挥便往那两人跑。   “我的小祖宗怎么又哭了?”冬茉舞蹲下身抱起展轻玥,素来清冷的面庞上漾满了慈爱与温柔。自从嫁人之后,她越发变得柔情似水,跟以前的冷美人完全不是一个调。   “呜呜呜,林夕哥哥说我是肥婆,娘亲,呜呜呜,我受不了这委屈,呜呜呜……”展轻玥一哭起来是不哭无力不停下,眼泪根本刹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可怜兮兮。   肥婆?   “臭小子你刚刚喊我女儿什么!”展戈上前便想揍谢林夕,他的宝贝女儿可是心尖肉,怎么能哭呢,谢林夕居然敢骂她肥婆,看他弄不死他。   谢林夕急忙往后一退,他的轻功最近被展戈和自家娘亲逼得有点进步神速。   展戈出手往谢林夕的肩膀抓去:“叔叔揍你还敢躲?”   “你又不是我爹,我为什么不躲,不躲是傻X。”谢林夕轻松翻过石桌子往前跑。   薛因梦闻声从屋里走出,长发半挽,素面朝天,那双灵动的眼睛与谢林夕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时光并未在她面上留下什么痕迹,只不过让她比之前成熟了些,有女人味了些。   “你这个小王八羔子又闹什么事了?”她开口就是一嘴熟悉的老话。   展轻玥一见薛因梦出来,指着上蹿下跳的谢林夕哭诉道:“伯母,林夕哥哥骂我肥婆,呜呜呜……你管管他,呜呜呜……”   “什么?!他用这么恶毒的字眼骂你,我替你教训他!”薛因梦撸起袖子去前头堵谢林夕。   这个死小子,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小妹妹,她都跟他说过多少次了,对女孩子要温柔,要绅士,结果他什么都没听进去,嘴毒地一比。   展戈在院子和谢林夕开始了你追我赶,大家都是铆住了劲。论实力,凭展戈的功力怎么可能抓不住他,不过呢,这小鬼狡猾地很,完全继承了谢羽笙对武学的天赋和薛因梦的鬼精灵,简直了,成天就知道在教里整人,除了谢羽笙没人能对付他。   “小混蛋,快过来跪下!”薛因梦往榕树底下走去,她料准了他会从这树上翻下。   巧了,谢林夕正从榕树上探出脑袋,一听薛因梦的话,气地足尖一点跃上了屋檐。   哼,娘亲就喜欢帮着展轻玥骂他,明明他才是她亲生儿子,搞得自己跟捡来的一样。   再者他又没说错,她本来就肥,一年前倒是还挺可爱的,结果最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膘。   “我不跪,你有本事就自己上来抓我。”   谢林夕在屋檐上跑得飞快,展戈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你有种再说一遍,老娘亲自来拿你,展戈你让开。”薛因梦一踩石桌子借力再点树干,轻盈地上了屋檐。她懒是懒,可轻功并没落下。   展戈见状停了下来,一脸“看你生的好儿子”的表情,这个小兔崽子,他天天手痒想揍他。   谢林夕从一处屋脊上跳到另一处墙头,他头也不回道:“娘亲你追不到我的,可别眼神不好撞到哪儿,不然我爹要心疼,那我就完了。”   哦,插一句题外话,他爹看他跟看仇人差不多,见展轻玥就和颜悦色,气死个人了,他到底做什么了什么。   谢林夕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爹爹对他没展轻玥好,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爹爹喜欢女儿,一直想要个女儿,谁知他来了,他看了他一眼后便没再正眼瞧他。   靠,他是个男的就不是他亲生的吗。重女轻男。   别人都是爹娘夜夜哄睡,他倒好,懂事之后就自己一个人睡,独自一张床就算了,居然还不能睡一个屋,他爹是有多讨厌他。   “你给老娘站住!”薛因梦这会儿是真被谢林夕气着了,她此时极度想要个乖巧的女儿。   可惜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女儿,而且她生了谢林夕以后谢羽笙便不让她生了,说是舍不得她再撕心裂肺喊一次,虽然是甜,但是吧,她更想要女儿了。   薛因梦跳上墙头之后一顿追,眼看着就要追到谢林夕,谁知谢林夕往后一转对她做了个鬼脸。   “啊!”薛因梦受到惊吓脚下不稳,直直从墙头一滑跌了下去。   一袭白衣翩然掠过,接过薛因梦后优雅地转了三圈才在院中稳稳落下。   她半依在他怀里,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狗血撩妹神技,某位著名编剧的烂俗桥段,果然是名不虚传,堪堪让人心跳加速。   当然,这场景的前提是抱你的男人足够帅,接人的姿势足够稳,旋转的动作足够仙。   他们俩成亲的时间是不短,但她对他依旧爱意满满,他一苏,她就能心动,仿佛回到了刚开始的相遇。   谢羽笙搂着薛因梦转身,他只往谢林夕淡淡地瞥了一眼,手中羽翎如箭一般飞出,直直打在谢林夕的腿上,谢林夕中招后往前一扑,守卫们见状纷纷叠在地上给他当肉垫。   尽管少主平日总欺负他们,可他们当肉垫当得无怨无悔。   “哎呦,嘶……”谢林夕揉着自己的小屁股,委屈巴巴地从守卫身上站起,敛眉垂眼走到谢羽笙身前站好,那模样,哪里还有刚才嚣张的劲儿。   爹爹来了,他拽不起来,只能选择当乖孩子。   “爹,娘,我错了。”   谢羽笙蹙眉:“错在哪儿?”   “我不该吓娘亲。”谢林夕小声嘀咕道,“不过爹爹这不是有了英雄救美的机会么。”   薛因梦使劲捏着谢林夕的脸,直把他揉成了一个表情包,“让你跑,让你嘚瑟,看你还逃不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谢林夕一脸冷漠,任由薛因梦搓扁揉圆。爹爹在场,他不敢动。   “快,去给轻玥道歉。”薛因梦轻轻推了他一把。“再骂她就是小狗。”   谢林夕皱着小脸,嘴巴一撅,“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说错。”   展轻玥一听谢林夕的话,哭得更大声,“呜呜呜,呜呜呜呜……”   谢林夕狠狠地瞪了展轻玥一眼,就知道用哭来博同情,有这力气这么不去减肥。   “你!”薛因梦扬手便想打他,一见他那脸又生生忍了下去,她好声好气道,“你懂不懂什么叫绅士?女孩子是要哄的。”   谢林夕一扬下巴高傲道:“不懂,我也不需要懂,她又不是我的。”   薛因梦鼓起脸道:“你想气死我?”   “嗯?”谢羽笙沉声。   “我错了,对不起。”谢林夕朝着展轻玥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完全没真心实意可言。   “嗯……”展轻玥还就喜欢他这幅吃瘪的样子。   冬茉舞擦着展轻玥的脸,柔柔道:“好了好了,林夕也没说错,玥儿是有些肉。”   “不稀罕他的道歉!我们走。”展戈搂着冬茉舞快速走出教主院,展轻玥委屈地趴在冬茉舞肩头,依依不舍地看着谢林夕。   他为什么就不能跟她好声说话,每次都逼着她哭,她都哭累了。   “臭小子,你还长脾气了。”薛因梦蹲下身,好玩地掐了掐谢林夕的脸。“你冬茉舞婶婶可是江湖中的第一美人,等轻玥长大之后肯定也是个大美人,到时候一帮男人追求她,有你后悔的。”   谢林夕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肥婆长大了还是肥婆,谁要后悔。”   “你再说我真打你了,这两个字不尊重女性,听见了没有!”薛因梦头一次真黑了脸。   谢林夕眨了眨眼,生硬地了应了一声,都是那个胖哭包,他还是第一次见娘亲露出这表情,“哦。”   “走,我们进屋。”谢羽笙走了几步回身道,“什么时候练完这本剑谱,什么时候吃饭。”   薛因梦想起当年他让自己拔剑的事,好笑道:“你就会用这招,不吃饭他怎么长大,怎么有力气练剑。”   “饿不死,有人会偷偷给他送吃的。”   “这你都知道?”   “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嘭”,房门被关上。   谢林夕对着房门狠狠哼了一声,他还不如捡来的呢。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但他的身体无比诚实,规规矩矩地练着剑谱上的招式。 第72章 番外二   谢羽笙今日闲来无事便在院子里考较谢林夕的剑法,薛因梦翘着二郎腿坐在凉亭里嗑着瓜子,边嗑边看边感想。   这小日子过得没话说,男人帅,儿子可爱,生活乐逍遥。   谢林夕在武学这一块的天赋继承得天衣无缝,几日便学会了谢羽笙给的剑谱。虽是对着自家爹爹,但他出手完全没顾虑,每次都往他心口颈间面门刺。   小手一挽木剑,又是一招回风落叶,可惜谢林夕没什么内力,所谓的剑气也无。眼见木剑尖离谢羽笙只有半寸,谢羽笙身子一侧便躲了开去。   薛因梦看得想笑,儿子这是对他爹有多不满,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在有些事上他太霸道了。   教主院一处里有个摆兵器的木架子,木架子上搁着几十把长短不一的木剑。   谢羽笙每次考较谢林夕都得消耗十几把木剑,于是六大坛主每月给谢林夕准备两箩筐木剑以备不时之需。   不管谢林夕使多少诡计,从什么方向攻击谢羽笙,他手中的木剑只要被谢羽笙夹住,那下场就是报废,一分为二。   谢林夕手执木剑从谢羽笙面颊边飞过,瞄准时机横剑一扫,然而谢羽笙并指轻轻一弹便荡开了他的剑势。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谢林夕并不死心,总共换了十几种攻击方式,愣是连他爹的头发丝都没碰着。   “咔”,谢林夕的剑再次被谢羽笙折断,但他不闹也不吵,快速拿起另一把木剑继续上,大概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感受到爹爹对他的关注,他平时见他就跟仇人一样,委屈。   “好棒好棒,老公厉害。”薛因梦在一旁激动地拍起了手,她笑得一如既往,眸子弯弯,莹莹流盼,不管成亲多久永远保持一颗少女心。   谢林夕回头,嘴贱地来了一句:“花痴。”   “你再说一遍!”   薛因梦起身便想去拉谢林夕的脸,此时谢羽笙再一次折断了谢林夕手中的木剑,顺手揽过薛因梦坐在石凳子上。   她顺势坐在他身上,光天化日之下,这姿势就有点暧昧。   “干嘛呢,林夕还在这儿。”薛因梦在儿子面前脸皮薄地不行,分分钟就想起身,然而谢羽笙死死扣着不让她起。   他按着她低声道:“别动。”   薛因梦微微红了脸,目光乱飘,“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白日宣那个什么?别人见着会乱想的。”   谢羽笙冷声:“谁敢乱想。”   谢林夕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肉麻,恶心。”   “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薛因梦抡起拳头,这儿子当真需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张嘴也不知道是继承谁的。   “肉麻肉麻肉麻,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当自己十八呢。”谢林夕仰头看向湛蓝的天空,眼不见为净。   薛因梦索性搂紧了谢羽笙的脖子,得意地看着谢林夕道:“我告诉你,女人不管多大都是十八岁,你懂不懂,小屁孩,小心以后没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你。”   谢林夕收回视线鄙夷地盯着自家娘亲,他挺起小身子自豪道:“关于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就凭我这张脸,以后想嫁我的人多得是。”   “哟,自信哦。”薛因梦一手搭着谢羽笙的肩头,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摸谢林夕的脸。   谢林夕极度嫌弃地避开了薛因梦的手,然而他一动便被谢羽笙点住了。他皱着小脸狠狠道:“爹爹,我看你是真爱娘亲,我是你们俩捡来的!”   谢羽笙凉飕飕道:“没有真爱会有你?”   “快看看我的手,鸡皮疙瘩是不是起来了?对对对,你们是真爱,我是意外。”这场面他见怪不怪,受不这两人的腻歪。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当初还真没想到会有你,唉,早知便节制一次了。”谢羽笙似真似假地叹道。   谢林夕闻言小脸一皱,他被伤到了。   薛因梦捏着谢林夕的脸揶揄:“啧啧啧,看这委屈的样子,嘴巴翘得都能挂油瓶了。你爹跟你说笑呢。”她忍着笑转向谢羽笙,“估计你这句给他造成了一万点暴击,他血条都给你打没了。”   谢林夕气呼呼地喊:“你们两个大混蛋!”   谢羽笙拧眉,扬手一弹便将一颗药丸弹进了他嘴里,谢林夕下一刻便发不出声了。“嗯嗯!”   “这场面似曾相识,想当年你爹就是这么对付我的,还老用这招,我可是吃足了亏。你子承母业,为娘很是欣慰。”薛因梦看着谢林夕那副挤眉弄眼的样子嘴角更弯,这也算是她的黑历史之一。   “哼!”   “哈哈哈。”薛因梦不由趴在谢羽笙肩头狂笑,有个孩子在真能丰富生活,她乐子都多了。   “干爹干娘!”方离仇喊着声儿从院门外跑进。他今年十三岁,男性刚毅的五官渐渐显露,个子也高了不少。   “离仇回来了。”薛因梦连忙从谢羽笙身上站起,慈爱地抚着方离仇的发丝。“有没有受伤?”   方离仇笑得爽朗,嘴巴一咧,露出一颗小虎牙来,“没有。”   “这次出去学到了什么?”谢羽笙转向两人。   谢林夕被点了穴道说不出话,不过他眼中的不屑倒是异常明显,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干哥哥,就会占用爹娘对他的宠爱,他们本来就没多少心思在他身上,现在又少了一半。   什么兄弟,都是吸血鬼。   方离仇想了想答道:“学到了做事前必须布置周密的计划,每一个会变动的方面都得考虑。”   “你怎么老问他这些有的没的。”薛因梦不悦地横了一眼谢羽笙,随后抬手拂去方离仇肩头的落叶,“快去洗个澡,待会儿一起吃饭。”   “好。”方离仇点点头,欢欢喜喜地往自己屋子里跑。   谢林夕:我这辈子最讨厌两个人,一个展轻玥,一个方离仇,一个喜欢假哭,一个喜欢装乖。   “走,陪我去散散步。”谢羽笙起身。   薛因梦往后一看动惮不得的谢林夕,故意扬声提醒了一句,“儿子不要了?”   “带他容易打扰我们。”   “好吧,我们走。”   谢林夕:我的存在果然是个错误。毒不解,倒是把他的穴道解了啊。   *   卯时刚过,夏日渐起,谢林夕照常在院子里练剑,隔几天换一本剑谱,他爹当他是学武机器。   人在心情不佳的时候,心气容易急,心气急了剑法就容易乱,他使劲甩着手里的木剑,动作越来越快。   是,他是拜日教教主的儿子,谁都怕他,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惜他没爹疼没娘爱,他们只知道自己快活。   什么鬼日子,怎么就叫他遇上了。   谢林夕“唰唰唰”地甩着手里的木剑,忽然,隔壁院子里传来了展轻玥和方离仇的声音,他停下动作往右侧睨了一眼。   好日子,这两人混在一起,厌上加厌。   “离仇哥哥,这个糖好甜啊,我喜欢吃。”展轻玥抓着盘子里的糖,吃地满嘴芝麻碎屑,圆润的小脸笑地愈发甜美。   方离仇像个大人一般地摸着展轻玥毛茸茸的脑袋,“你喜欢就好,我下次出去再带一些给你。”   “嗯嗯,离仇哥哥对我真好。”展轻玥小心翼翼地捧起酥糖,一想到谢林夕对自己说过的嘲讽,面上笑意慢慢褪了下去。   方离仇望着她忽如其来的自闭不解:“玥儿怎么又不开心了?告诉离仇哥哥,离仇哥哥帮你想办法。”   展轻玥苦着脸,扭捏了一下,小声问:“离仇哥哥,我是不是很胖啊?”   方离仇一愣,他还真没在意过这个事,“哪儿胖了,等你长大就会瘦的。我以前也胖,可你看我现在胖么。”   展轻玥抬头,对着方离仇看了又看,忽又低下头去,“真的吗,可林夕哥哥说,我会越来越胖,最后胖成丑八怪。”   “怎么会呢,玥儿妹妹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方离仇拍着自己的小胸膛保证,“你娘可是全江湖最美的女人,你长大后也一样,说不定还没等你及笄,来拜日教提亲的人便会把门槛踩烂了。”   谢林夕收了木剑,低声嗤道,“恶心。”   方离仇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挺深的,这么骗展轻玥,他心里没点罪恶嘛。   “会跟我娘一样美?”展轻玥眨巴着那双明亮的眼眸,对于方离仇的话将信将疑。   方离仇看着她一阵点头:“会,一定会。”   谢林夕:虚伪。   “可万一我长大了还是这么胖怎么办啊,会不会嫁不出去?”展轻玥想起谢林夕看她的眼神,心头委屈地慌,一委屈便想哭。   娘亲是江湖第一美人,爹爹也很俊,按理说她是不会丑,可万一她瘦不下去,那……   方离仇见她要哭连忙开始哄:“没事没事,你要真嫁不出去的话,那我娶你好啦!”   展轻玥抬头,半是期待地问:“离仇哥哥真愿意娶我?你不嫌弃我?”   方离仇举起手作发誓状:“你不信我可以发誓。”   谢林夕:呸,不要脸。   讨厌的人跟讨厌的人结为夫妻,想想就绝配。   既然这两人约好了长大结婚,那他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最好他们能搬出拜日教去。   谢林夕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想着眼下该去几位坛主切磋切磋,谁知刚走出院子便撞见了手牵手的展轻玥和方离仇。   画面定格,双方一怔。   谢林夕心道:阴魂不散。   方离仇见着谢林夕便露出了个大笑脸,他的声音早褪了童稚,有股朝大人发展的低沉,“林夕弟弟。”   谢林夕皱起两道漂亮的眉毛,嫌弃道:“我没有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哥哥。”   “林夕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离仇哥哥不是伯父伯母认的么。”展轻玥一听谢林夕这话,免不了为方离仇打抱不平。   他平时欺负她也就算了,怎么还欺负离仇哥哥呢,过分。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谢林夕眯眼瞪了展轻玥一下,女人就是善变,前几天还粘着自己要一起玩,这会儿就投向别人的怀抱了。   呵呵。   方离仇沉了脸,不满道:“林夕弟弟,你怎么能对玥儿这般说话,太没君子风度了。”   谢林夕冷哼一声:“关你屁事!你谁啊?”   “你!”   “别别别,你们别为我吵架,离仇哥哥,我们走,我们快走。”展轻玥担心两人打起来,拉着方离仇就走。   她怕谢林夕不开心,她只想他万事顺心。   方离仇捏紧拳头,也不知怎么的,从某天开始谢林夕就有了这臭脾气,搞得谁都欠了他几百万两似的,明明干爹干娘脾气那么好。   展轻玥见方离仇不动便软软道:“离仇哥哥,山道上的绣球开了,你陪我去看好么?”   “嗯,我们走,不理他。”方离仇拉着展轻玥去了小道上玩。   “呵。”谢林夕对着两人的背影冷笑。为她吵架?这自恋的本事也是没谁了,她配么,他们俩都不配。 第73章 番外完   某日,谢林夕搓着惺忪的睡眼踏出房间,路过隔壁见房门还紧闭便觉有些奇怪。   辰时都过半了,他们俩还没起?两个加起来都快五十岁的人,越活越不像话,他不要弟弟妹妹,他们谢家有他一个就够了。   “嘭嘭嘭。”谢林夕报复似的拍着房门,拍地极富节奏感,“爹爹,娘亲,快起床,太阳晒屁股啦,你们在里面干嘛呀。”   房内一片寂静,没人搭理他。   “爹爹,我找你指点剑法,我遇到不会的地方了。”   还是没人搭理他。   嗯?怎么回事?   “少主。”院外守卫见谢林夕喊地大声立即走了过来。   谢林夕转身,冷冷地看向来人,小身板站得笔直,倒是有点谢羽笙的模样,像个小大人。“什么事?”   “教主和夫人去,去,度蜜月了。”守卫说“度蜜月”这三字很是不习惯,嘴巴撅地喜感。   “度蜜月?”谢林夕念着这个总在娘亲嘴里听到的词儿,忽地转身一脚踹开房门,里面还真空荡,人去楼空?   这两人又撇下他去潇洒了。   哼!   他就知道自己是个意外,比捡来的还不如。   他诅咒他们俩,祝他们尽早感情不和。   哼!哼!哼!   谢林夕说完便迈着气愤的步子走回自己房间,反正爹爹不在,练个屁剑。   守卫恭敬道:“少主,夫人说……”   “滚!”   “是。”守卫苦着脸,整个人在地上滚了起来,谁知一步小心碰到了台阶,“哎呀。”   谢林夕:“……”他想快点长大。   *   议事大殿,众人看着字条窃窃私语。   “教主这……”   “他不在,我们不是更清闲?”   “有少主在清闲不了。”   “副教主来了。”   展戈刚进大门,一群人相继围了上来,几百双眼睛全盯着他,直把他看得头皮发麻。   “都离我远点,出什么事了?”   左山寺将谢羽笙留给众人的字条递给展戈,他郑重道:“教主同夫人游山玩水去了,让你暂代教主之位。”   “喝……”展戈倒吸一口冷气,自己又被坑了,出去玩不能叫上他么,让他暂代教主算怎么回事。   曲雁来捧着一叠四方的纸张走来,正色道:“副教主,这是教主今日未处理的事。”   展戈一看那纸张的厚度便想晕过去,好在左山寺及时扶住了他,“副教主,要晕先处理完了再晕,教主每日都处理这么多,我看着似乎不费时间。”   展戈咬牙切齿道:“那要不你来?”   左山寺连忙退后一步摇头:“不了不了,我不认字。”   “副教主,既然你要处理的事这么多,那我们的晨议便不开了吧,你多担待。”某人一开头,其他人纷纷跑了出去,生怕被展戈喊住。   展戈抖着手,面色铁青,“这俩不负责的王八蛋!”   他愤愤然在桌前坐下,一个头两个大。   直到晚饭时分,展戈才处理好大大小小的事务,他揉着酸疼的膀子回副教主院,心里将那两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番。   冬茉舞刚摆好碗筷,适时展戈推门而入。   “教主越来越不像话了,总把事情推给我,教里是没什么事,可薛因梦那边的琐碎不少。”   “辛苦你了,坐下吃饭吧。”   冬茉舞也是刚听到消息,那会儿还在心里埋怨了薛因梦几句,不是说她们是好姐妹么,怎么这种好事不带上她。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能撇下林夕去游山玩水,她能撇下玥儿么。   冬茉舞不禁低头看了眼自家的宝贝女儿,她居然又在吃糖。   “快别吃了,越吃越胖。”   展轻玥闻言嘴巴一撅,委屈地想哭。“娘亲,你怎么也嫌弃我……”   “没事,继续吃,想吃多少吃多少。”展戈坐下身抱起展轻玥,顺道还拿了盘糕点放在她面前。“别听你娘的。”   展轻玥抹着嘴上的碎屑问:“爹爹,伯父伯母怎么老不带林夕哥哥一起玩啊?”   展戈狞笑一声:“他们会带他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为什么?”她不懂,感觉伯父不怎么喜欢林夕哥哥。   “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懂了。”   展轻玥又问:“那爹爹要是跟娘亲出去玩会带上我吗?”   “会。”   “……”展戈这话直把展轻玥弄糊涂了,为什么伯父伯母不喜欢带林夕哥哥,他真可怜,她待会儿去安慰安慰他。   *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谢羽笙便与薛因梦坐马车离开了拜日山,此时已在去往卫玠城的路上。传闻卫玠城是十二城里头最富有的城,什么销金窟都有。   马车前行地平稳,四角铃铛晃荡着响地清脆,车内两人相依偎。   成亲后,薛因梦一直嚷着要度蜜月,可那时的拜日教还离不开谢羽笙,于是谢羽笙便把这事儿放在了心里。好不容易等拜日教里的机关修缮完毕,结果她又怀上了。   谢林夕出生以后,谢羽笙天天等着他长大,等着他能保护自己,如今江湖稳定,拜日教的实力比以前更甚,他觉得时机成熟便带着薛因梦出来游山玩水。   他不清楚度蜜月具体要如何,但他想她一定会告诉他。   “噗呲。”薛因梦在谢羽笙怀里笑地发抖,“我一想到林夕听到我们抛下他出来的表情就想笑。”   “有什么好笑的,他到底是不是你生的?”他亲昵地点着她的鼻子,清浅的眸子里满是宠溺。   她仰头,撒着娇道:“不是我生的难道是你生的?”   “没我你生得出?不过总算是摆脱他了。”   “你比我更狠。”   薛因梦眼光一转便瞥到了一旁安静躺着的碎梦剑上,她直起身,转过他的脸问,“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这剑的名字是不是你取的,碎梦,我名字里有个梦,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谢羽笙伸手拿起碎梦,剑柄上宝石熠熠,他恍然想起自己和她初见的场景,薄唇一勾,“你听错了,不是碎,是随。”   随梦……   “情话满分。”薛因梦重新靠在谢羽笙怀里,安静听着他身前的心跳,“教主,不对,夫君,我爱你。”   他回地一本正经:“我也是。”   “我也是?这算什么,你的字典里没那几个字嘛?”   “我爱你。”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