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霁月拂尘   作者: 宜栩   简介:   傲娇心机步步为营 vs 伪乖顺真愿者上钩   “你如霁月清风,经过我时,拂走我身上尘埃。”   1、   来荣城的第四天晚上,温羽被郁烬匆匆拉进一条深巷藏好。   漆黑幽深的巷子里不断传来打斗声,少年的闷哼声似乎萦绕在她耳畔。   温羽缩成一团躲在拐角暗影处,双手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后来,看着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的少年身上戾气未褪,在幽暗的环境里,借着清白月光看到他漆黑透亮的双眸,那里面闪动着危险。   他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蓄意逮捕猎物的恶豹,一不留神,他就把你摁在他锋利的爪牙下,让你再也逃脱不了。   少年的掩护和受伤,让她心生愧疚。   殊不知,其实从她被领进这个巷子开始,网就下了。   2、   两人的分手是决绝的,起码,温羽是这样的。   郁烬被送出国,醒来后不顾身上的伤,赶回国内,就蹲守在温羽家楼下,非要她把话说清楚。   楼上的温羽从始至终都知道他在楼下等着,可就是不下去见他。   从白天等到黑夜,晚上下起大雨的时候,温羽终究是心软了。   她在雨中走过,撑伞停在他面前。   不曾想,郁烬抬眼看她的时候,眼尾泛着红,手上青筋暴起,他挤进雨伞下,一手掌住温羽的腰,用力把她紧扣在自己怀里,眼底满是不甘心,涩声道:   “温羽,我们俩之间,你想就这么算了,不可能!”   3、   四年后,两人再次重逢在一个下雨天。   一样的夜幕,一样的大雨,连同手上都一样撑着伞。   只不过这次,撑伞的人从她变成了他。   郁烬克制着把对面站在温羽身边的男人拽到旁边去的冲动,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拧着眉不悦地盯着,   “阿羽,到我这边来。”   黑伞之下,握着伞柄骨节分明,青筋展露的手背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嫉妒和害怕。   互联网金融老板 vs 航天材料研究员   在所有的关系里,轮流低头,互相服软,那就不会走散。——傅首尔   此文文案首发于2022.09.01   喜欢一些狼与兔,嘻嘻嘻   【阅读指南】:   *都市+校园,非传统意义上的久别重逢(因为男主忍不住总要回来刷存在感)   *主角未成年前无亲密情节,校园背景大概是14年,高考私设为新高考的形式,勿对标现实   *男主一开始不是温柔型,人设并不完美!!男主不虐女主,还是很爱护女鹅的   *sc双初恋,he,架空无原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羽;郁烬 ┃ 配角:围观爱情的友友们 ┃ 其它:破镜重圆完结文《黄昏时逢》预收《白月光不信邪》   一句话简介:谁能不爱心机绿茶小狗   立意:真爱是算计不来的 第1章 、重逢   “人的一生各自有月亮。   郁烬也不例外,他野蛮生长,没能成为自己的月亮,却有人住他心上,像月亮一样盈盈发光。   曾经他的月亮也照耀着他,拂走他满身尘埃,让他一下子记了那么多年。”   深秋的夜,温羽一身风衣长裙低跟短靴的装扮,独自走在霖江路冷清的街道上,道路两旁立着很多棵高大的悬铃木,秋风扫落叶,飘飘零零,直铺满一条路,延伸到道路尽头。   路边停了一排汽车,车前盖上也落满了枯黄的树叶。   偶有金黄的落叶飘落在她的肩头,也不急着用手拂去,走得稍快一点就掉落了。   悬铃木落叶的秋色也惊艳。   周末固定放假,她一如往常回来陪爸妈住两天。刚才匆忙把车停好的时候还只是微风,这会就突然刮起了大风,卷得地上的落叶随风打着圈儿,温羽不禁眯起了眼睛,合成一条缝儿,防止灰尘被吹入眼睛里。   今天实验室的工作实在太繁重了,她难耐地活动脖颈,脚上还穿着一双低跟短靴,索性也就没绕远路回家,直接拐进了那个熟悉的漆黑巷道,准备从这里抄近路回去。   幽深僻静的巷道里,只有空调外机运作的机械声音和她的低跟短靴一声声清脆落地的脚步声,虽然这条路以前走过很多次,也知道这里现在的治安比以前好很多了,但每次走这条路,她的心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揪起来。   再安静一点,甚至能听到她不自觉加速的心跳。   自从那件事之后,每次她走这条路都会下意识地感到害怕,平时也都尽可能规避这条路,宁愿绕远路回去也绝对不走这边。   风鸣巷,巷如其名。狭窄的巷子里,穿过狭长巷道的秋风,比街道上的还要大,裹挟着烟火气,往人身上扑,往衣服里钻。吹乱了温羽的头发,也吹开了她并未扣起来的风衣。   风里似乎已经有了冬的味道。   温羽今天的心情说不出的沉重,总感觉心里惴惴不安,像是强烈的第六感在告诉她有什么事要发生。   行至一个交叉巷口时,温羽忽然听到了巷道深处断断续续传来几个成年男性的取笑声,说话也颠三倒四的,像是喝醉了。她脚下顿了顿,扭头朝那边看了一眼。可是这边太暗了,只能借着月光依稀看见几个黑漆漆的身影。   温羽蹙着眉,忍着内心的不安,抬步继续往前走,才走了两步,那边的对话声又顺着风溜进了她的耳朵里——   “小子,你这是咋了啊?是跛脚吗?”   “盛哥诶,你别取笑小孩子哈哈哈哈……”   “要不要哥哥们送你回家啊?”   “喝醉了就早点滚回去!”这最后一道声音却带着少年人的青稚。   因为对声音比较敏感,她极快地捕捉到对话里那道熟悉的声音,如果没记错刚刚那是她家楼下李奶奶的孙子段重航的声音,他前几天上学的时候还在电梯里和她打招呼来着。   温羽不禁眉头拧得更紧了,虽然她心里对那群黑压压的人影抵触得不行,一点都不想沾边,但那边正在被为难的是认识的弟弟,她又不能坐视不管。   她绝不可能一个人只身过去,正在巷子交叉口纠结着要不要报警的时候,一场雨来得让人措手不及,那些醉汉低骂了几句,已经推推搡搡开始陆续离开了。   见此情形,温羽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压着步子冒雨朝那边靠近。   借着微亮的月光,她看到了此时斜倚在墙角的少年,真的是楼下的那个弟弟。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错乱地砸下来,他额上的黑发湿淋淋地贴在额头上,睫毛也湿漉漉的一簇簇,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淌下来,衣服和裤子上也均有泥巴印,他绝望地靠在墙角,看起来狼狈极了。   温羽看着他耷眉垂眼的样子,心里猛地一缩,明明看的是十七八岁的乖顺少年,她却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那个人高中时期混不吝的样子。   他和记忆里那个人无力颓然的歪倒姿势,竟然神奇地重合了,不禁让她想起来那个好像又已经半年没回来的男人。   地上的少年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明显地愣一下,又努力支起身子喊她:“温羽姐?”   “段重航?你怎么样?”听到他的声音,温羽也从回忆里挣扎出来,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担忧地问。   “嘶——”地上歪坐着的人只是微微动了动身体,就疼得直吸凉气。   “刚才那些人怎么回事,你身上伤得重不重?”温羽见他疼成这样,毕竟经验不足,顿时有点慌了神。   “不重,就是脚崴了,没什么大事,”段重航忍着疼笑笑,“温羽姐,你能扶我回家吗?”   “你的脚现在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吗?万一错过……”   少年轻笑一声摇摇头,再次虚弱地请求:“温羽姐,雨再下就越来越大了,我怕奶奶在家等着急了,我今晚回去抹点药油就好了。”   温羽凑近他的脸,借着远处的灯光和自然的月光,仔细确定他脸上没有伤口后,又问道:“他们没打你?”   “没有,这整条巷子里都装监控了,他们就是喝醉了也不敢随便打人。”   整条巷子的监控,是啊。   温羽转身抬头看了下墙上一直闪着红点的监控。   毕竟是他自己的事,想怎么处理温羽也无权干涉太多,“好吧,依你。”   温羽把刚才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放回包里,赶紧来搀扶他的手臂,给他借力,慢吞吞地扶着人起身,两人才站稳,那少年似乎想把胳膊搭在她肩上又不好意思。   “没事,你搭着我肩吧,我们赶紧回去,我没带伞。”秋雨加上秋风,凉到人骨子里,温羽光是站在这里淋了些雨,就感觉身上的骨头在隐隐作痛了。   段重航得她同意,回以一笑,抬起手就要揽上去,“好,谢谢姐姐。”   就在他的胳膊要落下去的时候,他们前方突然响起一道急切沉冽的声音,   “阿羽!”   闻声,温羽浑身一僵,呆滞了几秒,目光慢慢从旁边的男生身上移开,愣愣地抬头朝声源望去,巷子那边有一人正撑着一把黑伞阔步朝她奔来。   挺奇怪的,就算这里再黑,就算她刚才看不清段重航脸上的神情,她现在却好像能清楚地看见那人脸上的神情,算不上好,大概还是在忍着不满与怒意。   和他们四年前分别时那次见面一样,一样的夜幕,一样的大雨,连同手上都一样撑着伞。   只不过这次,撑伞的人从她变成了他。   温羽思绪飘远,等回神的时候,那人已经到了她面前,并且将雨伞撑在了她的头顶,任由他自己的大半边身子落在雨伞外。   段重航的手在他大喝一声后,也迟迟没有再落在她的肩头。   来人凌厉的眼神扫过温羽身边的少年,看了一眼他脏污的衣服,克制着把那人拽到旁边去的冲动,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拧着眉不悦地盯着,   “阿羽,到我这边来。”   他执拗地维持着手上的姿势不动,如果温羽不到他那边去,他就继续站在外面淋雨。   他在赌,赌温羽会心疼他,然后松开那个人,走到他身边来。   黑伞之下,握着伞柄骨节分明,青筋展露的手背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嫉妒和害怕。   可是温羽并没有理他,一句话都不想说,对他也没什么动作,神色自然地移开眼,扭头平淡地对段重航说:“我们走,送你回去。”   “阿羽!”在他们经过那人的身边时,那个男人还是急哄哄地叫住了温羽,强硬地牵过她的右手,把伞柄塞到她冰凉的手中,又无声挤进他们中间,把那少年的胳膊从温羽手中抢过来,近乎妥协道,   “我来扶他,你不能淋雨知道吗?明天身上疼了怎么办?”   说完,就强行拉着那少年的胳膊,让他彻底离开温羽的身边。   段重航看着突然靠近的这个陌生男人,更加不自在,憋出一句:“谢谢……”   郁烬再没看他一眼,只是拉着他往前走,冷声问道:“家住哪?”   “呃温羽姐姐家楼下,麻烦你了。”   温羽低头看着空了的左手,和右手中握着的伞柄,刚才那个心跳加快的感觉又回来了,好似比耳边听到雨点砸在伞面发出的声音还要响,频率还要快。她直直望向前面走在雨里的两个人,讷讷地盯着左边那个背影看了很久。   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感知到,原来他真的又回来了,不是幻觉,也不是想象,是真的。   在她看着郁烬的背影出神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郁烬似有感应,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过来,他头发上的雨水随着他的动作被甩出去,两人的目光在雨中无声相接,温羽听到他在喊:   “阿羽,跟上!”   温羽及时敛起所有的情绪,追了上去,在他们身后跟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还把伞往他们头上撑。   感受到淋到身上的雨陡然变小,郁烬稍一抬头,就注意到了头顶的伞,一个侧身就把伞推了回去,让她重新被完全罩在伞下,对她说的话不容置喙,   “把伞收回去,自己撑好。”   说完,脚下的步伐还更快了,被他拖着的段重航那叫一个有苦说不出,跟得踉踉跄跄。   温羽沉默不语地在他们后面走着,看够了后脑勺,眼睛往前面那人脚下随意一瞥,他穿的黑色西装裤脚此时已经被地上溅起的泥点子弄脏,裤脚那块斑斑点点的,很突兀。   宽肩窄腰长腿,身上一袭黑色大衣搭配黑色西裤。他还是喜欢穿暗色系的衣服。就算淋着雨很狼狈,他顶着风雨前行的背影也足以摄人心魂,连温羽都下意识想用清隽成熟来形容他。   这次回来,他好像又变了。   这四年里,他每次回来,身上的气质都会发生变化,温羽眼看着他渐渐沉淀稳重了下来,不似出国前那般恣意懒散,也更加懂得伪装。   郁烬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慢慢变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   在温羽看来,这一路他走得飞快。   她害怕,走在后面的她跟不上前面他前进的步伐,他们之间只会越来越远。   温羽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郁烬颀长清瘦的背影,他毫无预兆地转过身,目光灼灼地在雨里望着她,   “阿羽,你走前面。”   作者有话说:   “野蛮生长,没能成为自己的月亮”该句源自星尘×海伊原创曲Talking to the Rain   栩栩开新文啦~~~芜湖!这次还是破镜重圆的故事,郁烬和温羽陪大家一起过秋冬~~   下本《白月光不信邪》 求个收藏!!   文案如下:   得理不饶人小作精x诡计多端总裁前任   1.   林岁初看着每天支付宝跳出来的消息,心里想不通啊,怎么会有人三百六十五天如一日,每天都去她的农场里偷她的小鸡崽初初去打工啊!   但是一想到这事是她那该死的前任干的,心里头也就莫名想通了不少。   谁让他是沈遇征呢?   2.   回国之前,林岁初遭遇了一场车祸。   昏迷了一天一夜,醒过来的林岁初始终不能接受她所在的世界居然是一本女主替身上位的小说!   书里的她很衰,还是男主那个作妖的白月光前任!   书中她那个便宜前任沈遇征在她离开后,找了个和她相似的女人做替身,玩了几年替身梗,在她不断作妖的催化下,反而助攻成了真爱。   沈遇征还会玩替身梗?她拉拢不了沈遇征?   回忆了一下沉遇征和她谈恋爱时那个尾巴摇摇的忠犬模样,她还就不信邪了!   3.   林岁初回国了。   明明是联系好了表哥来接她,在地下车库找到表哥那辆招摇的迈巴赫后,她平静地坐上车,扣好安全带后才发现——   怎么来接她的人是她前男友啊?!!   怎么没人通知她一下?   不知道前任见面会尴尬吗?   “听说你交女朋友了?你来接我她不会生气吧。”   “听谁说的?”   “我哥说的啊。”   “怎么不直接来问我?”   4.   事实证明,她果然是一个资深作妖的前任。   饭店里,替身女主打电话说家里被小偷进来了,请求沈遇征去帮帮她。   林岁初当场就装醉摔进他的怀里,扯着他深蓝斜纹的领带,酡红脸蛋往他怀里蹭,嘟囔着头晕要回家,沈遇征没有犹豫直接打横抱起她,直接回家了!   还是他的家。   ——作妖成功!   庆功宴上,有人故意挑拨离间,试图cpu她。   林岁初离开时立刻换上泫然欲泣的表情,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要离开。   沈遇征追出去,拉扯了一会才成功把哭着的人儿搂在怀里轻哄,   “跑什么啊?你跑了,一会结束我和谁求婚啊?”   故意哭得梨花带雨的林岁初也愣住了,“求婚?”   沈遇征在她唇角落下轻柔珍视的一吻,“嗯,不然你一生气又逃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成功!成功!全部成功!   沈遇征:“老婆嘛,她想赢,就让她赢啦。”   林岁初:“德行~”   阅读指南:   *男主心里只有女主,替身是表象 第2章 、留宿   “月遇从云,花遇和风,今天晚上的夜空很美,我又想见你。”   见前面两个人已经停下来等她,温羽加快步伐赶上他们,原本那段落在后面的距离就没了。   接下来的路,都是温羽撑伞走在前面,郁烬扶着段重航跟在她后面走着,怕他们淋雨生病,温羽脚下走得很快。   郁烬看出她的顾虑,沉稳的声音响起:“不用急,别扭着脚。”   闻言,温羽脚下稍减了一点速度,但还是走得比她平时快。   段重航一言不发地瞥了眼身边浑身湿透的郁烬,只一眼就不好意思再看了,他的压迫感和气场都太强了,就算淋雨也挡不住。   他还能感受到一路扶着他胳膊的手臂上紧实有力的肌肉,一切对比起来都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菜鸡。   郁烬黑眸目不斜视地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像是要把人看出个花来,一段路走得心不在焉又聚精会神,对旁边的伤患漠不关心,对温羽却是上心得紧呐。   如果温羽现在回头看一眼,就能看懂郁烬点漆黑眸里源源不断传出的“想念”二字。   源源不断,滔滔不绝。   到了楼下,温羽先跑进了门廊下面收了伞,看着紧随其后的二人就下意识想上去搭把手,没想到朝段重航伸出的手却抢先被郁烬的手拦截握住,他手心的冰冷冻得温羽一激灵。   下一瞬,郁烬沉声:“我来,你别碰他,会弄湿你衣服的。”   两人的手还没有松开,温羽起初僵僵地任他牵着,很快反应过来从他手心里挣脱出去。   她本来想说,衣服反正也已经湿了,一会上去洗个热水澡就行了,现在也尴尬别扭得说不出来,匆匆丢下一句“行吧”就转身进去按电梯了。   她摁住电梯等他们过来,郁烬进来之后,直接站立在了温羽正前面的位置,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温羽正好能看到他潮湿大衣表面的水珠,以及发尾上的雨水一路沿着脖颈流进他的衣服里,里面的内搭估计也湿了贴在身上。   她还悄悄比照了一下,她穿低跟的鞋子还是只比他的肩高一点。   “叮——”三楼到了。   郁烬知道段重航家在三楼,二话没说就扶着他走出电梯,温羽也跟着他们后面出去。   段重航倚在门口,边从口袋里找钥匙开门,边真诚地和他们道谢:“谢谢温羽姐,今天要不是你发现我了,我怕是要走到半夜才能回来了。”   他也没忘了一路出力最多的郁烬,虽然和他不熟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还是认真地说:“也谢谢你,”   说到一半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又转向温羽问道,“温羽姐,这位大哥叫什么啊?”   郁烬现在双手随意插在大衣兜里,好整以暇站在一旁,轻挑了下眉,似乎也不打算开口了,顺着段重航的视线望向她,眼中带着兴味,打定主意就想让她介绍他。   温羽被两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等她的回答,她本能地看了一眼站在她不远处神情倦怠却颇有兴致的郁烬,不高的声音让她的话听起来像极了细声软语的情人间呢喃。   “郁烬,他叫郁烬,郁郁葱葱的郁,火烬的烬。”   郁烬眼也不眨地看着她叫他的名字的样子,不由得低头抿着唇笑了,心中再次感慨她的介绍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独一份——   不是抑郁的郁,也不是郁郁寡欢的郁,而是郁郁葱葱的郁。   如果是在没认识她之前听到,他会觉得这个简直是娘了吧唧的,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拽痞形象,可是后来在他每次告诉别人他的名字是哪两个字的时候,都会脱口而出是郁郁葱葱的郁。   知道名字后,段重航叫得还比较顺口,“哦,那谢谢烬哥。”   “没事。”郁烬颔首示意不必道谢。   “那你们快回家吧,我进去了啊。”   温羽在他进门前叮嘱:“嗯,你的脚自己记得处理一下。”   “别担心。”   在门“砰”的一声巨响后,楼道里陷入寂静,走廊里就剩下温羽和郁烬两个人。   温羽并没有丝毫和郁烬寒暄的打算,径直与他擦身而过后,走进电梯里。   没想到她前脚刚进电梯,他后脚就也跟进来了。温羽猜他应该是要下楼,按好了楼层后就主动退到一边,方便他按楼层。   但是在她贴着电梯壁站好后,一直到电梯门关闭上行,郁烬都没有去按楼层。   温羽不解地侧目偷偷瞄了他一眼。   搞什么?   让她更加搞不懂的还在后面。   她开门进屋后,在她后面的郁烬居然用手抵着即将要关上的门挤进来了!   温羽双目圆瞪,被他一个大高个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吓到,不禁声音提高了几分,还带着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娇嗔,   “你进来干嘛啊?快出去!”   郁烬嘴唇动了动,还没等说话,客厅里温羽爸妈的声音就先传过来了:“是阿烬回来啦?”   “啊?”温羽看不懂现在这个情况了。   郁烬一边熟门熟路地换拖鞋,一边回答得很自然:“对,我把阿羽带回来了。”   温母迎了出来,看见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湿了,特别是郁烬,跟在外面洗了澡一样的,顿时脸都急得皱起来了,   “哎呦你们这身上怎么湿成这样啊,快快快赶紧先去洗个热水澡再吃饭,不然要感冒的。阿羽回她自己房间洗,阿烬你在外面这个卫生间赶快去冲一下哦,这个身上湿的嘞!衣服一会让你叔找给你啊。”   郁烬脱下外面因为淋雨变得很湿重的大衣,随意搭在臂弯处,笑得很斯文,   “行,这会确实有点凉,谢谢阿姨,那我先去洗一下。”   “快快快!”   在郁烬进了卫生间后,温羽没急着去洗澡,而是拉着她妈问道:“妈,你怎么知道他来了?”   温母一看她还不知道,和她解释:“人家阿烬下午就来家里了啊,他今天刚回来的,车子还停在小区外面呢,和你爸下午两人还下了好一会棋呢。”   温羽想到她停好车就急匆匆回来了,根本没注意外面停车的地方有什么车。   温母:“你晚上下班回来还下雨,阿烬不放心你,就到你常走的那个路口等你啦。”   “……”   她失神地被温母一路推进房间,“好了先不说了,你赶紧去洗澡,别生病了,马上出来吃晚饭,就等你俩呢。”   温羽心不在焉地冲了个澡,洗澡的时候几乎全部在想晚上突然出现的郁烬。很快洗完后,温羽头发吹得半干就在温母的催促中出去了。   她走到餐桌旁,略一抬头,就和正在摆碗筷的郁烬对视上了。   刚洗完澡的郁烬,皮肤比平时还白了几分,黑发柔顺地垂在额前,黑眸也湿漉漉的,在悬在餐桌上的吊灯柔光映衬下,他原本硬朗的五官都被软化了,凌厉冷峻的外表也柔化了。   温羽眼尖地发现,郁烬居然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里发出独狼看着势在必得的猎物那种极具侵略性和征服欲的目光,似笑非笑望着她,看得她脸上一热,手足无措地拉了拉藕粉色荷叶边睡衣的下摆,一身淡粉色衬得刚洗完澡的她也娇艳欲滴。   她看向桌子,看到菜和米饭都差不多盛好了,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郁烬原本在她对面摆筷子,在她坐下来之后,也暗暗走位来到她这边,磨磨蹭蹭地摆筷子和勺子。   温母捧出最后一大碗骨头汤,看到只有温羽坐着,郁烬还站着摆筷子,赶紧招呼他坐下来:   “哎呀阿烬不用你忙,你快坐啊,快坐快坐,就坐阿羽旁边。早知道你今天回来,我和你叔一大早就去买菜回来做了。”   “我就是知道你们这样才不提前说啊,阿姨太客气了,我管饱就行,要是我来还把你们累着了,下次我哪还好意思来啊。”   郁烬一句话把温父温母听得笑个不停,直夸他这几个月在外面又优秀了不少,整个人气质又提升了。   温父看着他问:“阿烬这次准备在国内待多久走啊?”   郁烬咽下嘴里的饭,嘴角挂着和善的笑容,“不回去了,以后就在国内了。”   此话一出,连温羽都不禁停下夹菜的动作,扭头看了他一眼。郁烬好像也预料到她要看他,在她看向他之前就看过来了。   他继续说:“国外那边学的都结束了。”   温父:“啊我记得不是要学六年的吗?”   “我这几年每年都多学一点,已经提前修完了,国内的工作也落实好了。”   温父抿了一口小酒,点点头:“噢噢,真了不起啊,年少有为,回来好回来好。”   在餐桌上沉默了很久的温羽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爸,高血压还喝酒,少喝点。”   “哎呀,阿烬回来我高兴就喝一点点啦。”   温羽面上表现得担忧,但也没拦着他:“那就只能喝几口啊。”   “你看阿羽这丫头,天天担心我,我自己的身体还不清楚啊。”尽管温爸听起来不以为意,话里话外却总很自豪和欣慰。   郁烬轻笑一声,用半玩笑的语气说:“叔叔,那你可得少喝点,不然阿羽要和我生气的。”   “噫,好好好,我就小饮五口。”   饭桌上,郁烬和温爸温妈聊得火热,国内国外,衣食住行,学业工作,温羽只安静地吃着她碗里的饭,偶尔搭几句她爸妈的话,郁烬说了那么多的话她一句都没搭过,连一开始没觉出来的温爸温妈这下都看出来他们闹矛盾了。   等一桌人吃完,温羽让爸妈去洗澡,自己准备收拾桌子,郁烬却也站在旁边帮她把碗筷收起来。   温羽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臂,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来,你去休息吧。”   郁烬腾出一只手覆上她嫩白的手背,在手心里轻握了一下,“不用,你去休息吧,都工作了一天了。”   他转身进了厨房,把温羽端来的盘子接过,放进水池里,打开洗碗池开始放水。   他动作利落地把里面圆领毛衣的袖口折至手肘,露出一截修长结实的手臂,又慢条斯理解下手腕上戴着的黑色金属腕表,寒玉般冷白的手指掐着海绵伸入碗中,嗓音淡淡,却不容拒绝,   “我来洗。”   温羽就这样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洗,也不见有离开的意思。洗着洗着,郁烬的动作突然顿了顿,湿着手就急忙把折上去的袖口又往下放了一点。   温羽顺着他的动作看了一眼,他这遮掩的动作也太明显了,但温羽没有像以前一样二话不说就把他的袖子扯上去看,只是站了一会就进房间了。   温羽在房间里把手机充上电,倚在床边刷了会微博,就听见外面传来的交谈声:   “阿烬啊,这会外面下大雨呢,你今晚就别开车回去了,路上也不安全。家里反正还有一个空房间,你今晚就住这儿吧。”   一阵脚步声后,郁烬清润低冽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雨确实挺大的,那我今晚就打扰了,温叔。”   “什么打扰啊,我让你阿姨给你再拿床被子啊。”   “好。”   她关掉手机,疲惫地向后倒去,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温羽听出来了,郁烬今晚要住这里,就睡在她隔壁小房间。   作者有话说:   “月遇从云,花遇和风,今天晚上的夜空很美,我又想见你。”——太宰治   郁烬他是懂聊天和讨长辈欢心的。 第3章 、发烧   “浪漫永不会死,它就像月亮,永生不灭。”   温羽本来只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会,没想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躺就躺了一个小时,人是被冻醒的。   她坐起来习惯性吞咽了一下,发现喉咙有点疼,应该是睡觉受凉了,她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发现喉咙那块还是很难受,无奈之下,只能去客厅倒热水喝。   她悄悄地开门,生怕发出一点动静,让旁边房间那位听见了,他要是也出来假装要喝水怎么办?   温羽继续蹑手蹑脚地前进着,摸着黑走到了客厅桌子旁,拿起她的淡蓝色保温水杯,拧开就往里面倒水。   静谧的客厅里,只有倒水的“咕咕”声和她微不可察的呼吸声。   她倒好水后,握着保温杯轻手轻脚地往回走,离她房门还有几步距离,她一直提着的心稍稍落到实处,没想到经过郁烬睡的那间屋子时,闭着的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门内从里面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垂在裤缝旁的手,略使巧劲就把她拉进了房间里,一个踉跄她就被抵在了门板上。   房间里很暗,比外面客厅还要黑,郁烬没有开灯,连窗帘也拉上了,无际无边的黑似是想要将人吞噬殆尽,让人无端喘不过气来。   温羽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惊得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只能僵硬地紧紧贴在门板上,手里还不忘紧紧握着保温杯。   借着窗帘缝里透进来的一缕月光,她隐约能看得见快要贴在她身上的郁烬,他微微俯身凑近她,一只手拉着她垂着的手,另一只手撑在她的头侧,居高临下地在观察着她,目光炽热,时隔多日,温羽重新体会到了那种目光带着能灼烧人心温度的感觉。   温羽知道,他夜视很好,在相同暗度的环境下,他眼睛看得比她清楚,毫无疑问她现在正被他一寸一寸地,在眼里放大了仔细看。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幽暗封闭环境下,她有点慌了,手足无措地推了推郁烬的胸口,却没想摸到了一手滚烫,他的胸口也很热。   她偏过脸,用力转动被他握住的手腕,刻意肃着脸说:“郁烬,你拉我进来干嘛?放开我。”   郁烬的手上加了把力,身体也往她身上压了点,为了让她安心解释道:“别动,不欺负你,你晚上晾着我,一句话都不乐意和我说,我没能好好和你说话,这不得找个机会聊聊,嗯?”   他低哑深重的尾音缠绵上扬,很有磁性,像带着毛茸茸的钩子把温羽的心吊起来了,弄得不上不下的。   温羽忍着捂耳朵的冲动,没好气地问:“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啊?”   郁烬的声音又压低了一个度,闷闷的,沉沉的,听起来很委屈可怜,“阿羽,你难道不想抱抱我吗?”   温羽的唇都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皱着眉不悦,梗着脖子说:“不想,你让开一点,我我都喘不过来气了。”   郁烬才不信她胡扯的鬼话,低头朝她更加逼近,鼻尖快要顶着对方的鼻尖,额头也相抵,   “可是我想抱你,可以吗?”   “不可以!郁烬你别这会儿给我发疯啊,站好!”温羽一听他要抱她,惊得水杯都要拿不住了,连忙把头转回来瞪着他,试图用眼神吓退他,气急败坏道。   “还是抱一下吧,我真的很想你,半年才能回来一趟想死你了。”   郁烬不顾她抵在胸前的手,态度强硬地把她抱进怀里,两只手臂像高温烙过的铁链,紧紧锁着她的腰身,两人身体毫无空隙得相贴,她感觉她整个人都要从腰那块折成两半了。   “郁烬!”温羽气急打了一下他的后背。   温羽见挣脱不开,就用拿着保温杯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背,商量着:“那个你先松一下,帮我放一下水杯然后再抱,拿着好重,手累。”   闻言,郁烬依依不舍从她的肩窝处抬头,对上她透亮澄澈的眼眸,有点不信,湿润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真的?”   “嗯。”温羽面上不显,只顾点头。   “保温杯给我。”郁烬接过她递过去的保温杯,拿在手里慢悠悠转身。   温羽看准时机,在他接走水杯转身走的时候,就也转身要去开门溜走,没想到身后郁烬的反应速度比她还快,像个敏捷的猎豹,在她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他从后面如疾风般扑来,右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另一只手从后面圈住了她的腰,温热的嘴唇贴在她耳际,带着坏笑,说话时带出的气息都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不是让我抱吗?嗯?跑什么呀?这么狠心啊。”说完还哑着嗓音低笑一声。   温羽觉得这个姿势莫名有点羞耻,她不安地左右扭动了一下,立刻就被身后郁烬暗哑的声音喝住,“别动。”   他们两人身上各自只穿了一件不太厚的棉睡衣,双方都能通过衣料感受到彼此的温度。深秋的夜,屋内有些凉,身后紧贴着她的郁烬却像一个火炉,浑身带着热,好像要把她融化在怀。   “阿羽,我很想你……”郁烬的下巴抵在她肩膀上,低哑醇厚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似一袭热风裹挟住了她,也似砾石蛮横地肆虐她的耳朵。   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温羽不说话。   郁烬自顾自继续问:“你不想我吗?”   “忙死了,谁想你啊?”温羽没什么震慑力地瞪了他一眼。   郁烬听了也不生气,反而闷笑出声,“你不想我,那我也想你,反正我不记仇。”   “那现在抱完了,松手,我要回去睡觉。”   “再抱一会,我难受。”   温羽没去深思他到底难受什么,下意识以为他又在想什么黄色废料,安安静静地站着任他抱了不知道多久,郁烬终于把头从她肩上移开,慢慢松开她。   “回去吧,晚安。”郁烬深邃的眼睛还是含情地注视着她,让她居然生出一种愧疚感。   得他放行,温羽连一句“晚安”都没来得及回复他,就匆匆按下门把手,刚准备跑出去,想起来杯子还没拿,又折返到他刚才随手摆放的架子旁拿走了保温杯。   全程敛着眉低着眼都没敢再看他一眼。   出门右拐就是她的房间,关上房门后,她倚在门板上调整呼吸,平复下来才发觉手心居然全是汗液,脸颊也热得发烫,她故作镇定地喝了几口热水,才压下心里那份复苏的悸动。   一夜睡得不踏实。   -   次日清晨。   温羽的生物钟让她七点多就醒了,出门到客厅看了一圈,发现爸妈好像都出门遛弯了,桌上还留着早饭。她回房间看了眼手机,上面出现了温妈刚刚发过来的消息——醒了就叫阿烬起来吃早饭。   郁烬还没起来?   温羽蹙眉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爸妈早上一般起床动静都挺大的,也就她听习惯了才能不被吵醒。   他怎么没被吵醒起来啊?   温羽洗漱的时候,耳朵都竖起来听外面的动静,看郁烬会不会开门出来。可是一直到她洗漱完出去,郁烬的那间房还是没有传出一点动静。   本着不让他吃她吃剩的初心,她还是决定在吃早饭之前叫醒他。   温羽站在房门前,轻叩了几声,然后站着等里面的回应。一叩一停,反反复复,甚至加大了力度,里面居然一点回应都没有。   她的手最终还是落到了门把手上,自己悄悄打开了门。   她慢慢走进去,探头看见郁烬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没有醒过来,睡得脸上红扑扑的,额头上也布着一层薄汗。连睡觉都要皱着眉,可见睡得并不安稳。   她继续走过去,蹲在他的床边轻轻喊他:“郁烬,起床了。”   没醒。   她提高了音量,还凑近了一点,“郁烬,起来吃早饭去,吃完走,别赖在我家啊。”   还是没醒。   这下,温羽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没想到一碰到他的肩膀,他身上的热立刻就迅速传递到了她手上。   烫得她往后缩了缩手。   她猛然想起昨晚郁烬说难受,身上还那么热,她灵光一闪,想到什么,赶紧把手搓得热起来放到他额头上,手心里竟还能感受到他异常高的体温。   郁烬发烧了,而且应该从昨晚就开始了。   “郁烬,醒醒,你发烧了!”温羽心中顿时担忧起来,她赶快试着唤醒他。   “嗯?”郁烬在她的推搡中,迷迷糊糊睁开眼,眼里并不清明,发出的声音也沙哑得厉害。   “你昨晚就发烧了,怎么不直接告诉我啊?烧成这样了都,我去给你找体温计。”温羽慌忙起身出去找,很快又折返回床边。   “你放在嘴里含一下吧,这支是新的,我看看你多少度了。”   温羽把洗好的体温计放在他嘴边,因为他这么虚弱的样子,她的声音都温柔了不少,起码不像昨晚那样浑身带刺了。   郁烬顺从地张嘴含下温度计,温羽又出去给他挤冷毛巾,倒热水。   等五分钟过了,体温计拿出来一看,“38度5,都烧这么高了,你坚持一下穿好衣服,我们去医院,我带你去输液。”   郁烬一听医院,整个人条件反射地产生了抵触情绪,嘴里重复嘟囔着:“不去医院,不去。”   “你现在烧得太高了,必须去输液。”   “不要……”   见他烧得都迷糊了,温羽不得已开始哄他:“乖……阿烬…起来吧,我陪你去。”   温羽觉得她连阿烬都叫了,这次哄的力度不小。   “你要是再晚一点烧坏脑子了,我可不要你了。”   郁烬努力从被子里伸出手,把她猛地拉到眼前,眼里有股狠劲,言语很坚决:“别想,你不能不要我,别不要我。”   一开始的眼里的狠厉,说着说着竟变成了委屈和落寞。   温羽看着他近在咫尺,透着不正常红晕的俊脸,一时间看呆了,眼睛眨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催促道:“那你快起来,去医院挂水。”   郁烬试着坐起来,抬了抬手又无力地垂下,有气无力地说:“你帮我穿衣服行吗,我没力气。”   作者有话说:   “浪漫永不会死,它就像月亮,永生不灭。”——奥斯卡·王尔德   现在还不太清楚他们相处状态或者两人之间关系羁绊的,往后看哦,后面会揭晓他们之间发生的事。 第4章 、亲手   “你帮我穿衣服,我没力气。”   “啊?”   温羽看出他现在烧得迷迷糊糊,身上是真的没劲,不乐意动手,可是自己帮他穿的话,他身上睡衣睡裤下面可就是贴身衣物了,这样不太好吧……   郁烬沙哑的声音催促着她:“阿羽,我真的难受。”   他难受地闷.哼了几声,温羽不敢耽误,什么都顾不上了,咬咬牙往在他旁边坐下,俯身凑近他,手腕从他脖颈下穿过,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能半靠在她自己的肩膀上。   准备帮他找衣服的时候,温羽才想起他昨天穿的衣服都湿了啊,挂在外面没干呢吧。   “郁烬,你没有衣服穿了。”温羽告诉他。   郁烬意识模糊混沌间侧目盯着她看了几秒,也不知道是在自己想办法,还是在脑海里反应她的话。   因为两人现在的姿势,他们的脸与脸不可避免地凑得很近,郁烬脸上、身上的热气全部热腾腾地烘着温羽,让她觉得自己也像发烧了,身上也沾染上了属于郁烬的气息。   温羽努力在这样燥人的氛围中,集中精力思考给他穿什么,“你再躺一下,我先去给你找衣服。”   她先跑到隔壁自己得房间里,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对她来说比较宽松肥大的灰色厚卫衣。然后是要裤子,可她的裤子对于郁烬来说太短了,根本不适合。她爸的裤子,嗯和郁烬又不太搭。   温羽的眼睛在衣柜里上下扫视,视线陡然停在了衣柜最上面的一个牛皮纸袋子上。   她踮脚把那个看起来有点旧旧的牛皮纸袋拿下来,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两件衣服——一件黑白拼接卫衣和一条黑色休闲运动裤。   都是郁烬的。   他之前留下的。   卫衣没有她那件厚,她就没换,只把运动裤拿上,又将纸袋放回原位。   温羽把衣服都搭在手腕上,回到隔壁小房间,郁烬此时正靠在床上。   郁烬从她进房门的时候,就一直目光灼灼地盯在她身上,视线跟随她移动。   看到她手腕上拿的运动裤,他的脸上出现几秒的怔愣。   然后顶着一张晕着潮红的脸,后脑勺放松地抵着床头板,半仰着头,下颌上扬,闭着眼睛咧开嘴如释重负地笑了。   温羽在他低悦沉闷的笑声中再次走到床边。   他慢慢睁开潋滟的眼,看着她,一错不错,   “还以为你已经扔了。”   温羽嘴硬:“本来是要扔了的,忘了,你正好穿走,便宜你了。”   “好。”郁烬答应。   温羽重新在郁烬旁边坐下,把拿来的衣服放在床边,看着郁烬身上睡衣的一排纽扣,问道:“你睡衣自己解?”   “手抬不起来。”郁烬苦笑。   “……”温羽没辙,认命般双手搭上他的睡衣,开始帮他解扣子,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看,没关系的。   脸不红心不跳就是了。   睡衣解开后就露出了他里面的胸膛,八块腹肌这些年一直保持着,坐着也没有任何赘肉,依旧紧实线条分明,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腹肌两侧斜向下的v形人鱼线一直延伸隐入宽松的睡裤里,大清早看得人脸红心跳,温羽根本不知道眼睛该往哪看。   偏偏郁烬还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使坏,好几次她凑近帮他脱衣服的时候,因为偏着头,他温热的嘴唇总是不经意地蹭过她的耳朵,引起一阵酥麻。   温羽视线更多地落在他头顶,脱下睡衣后就没在看他身上,直接把卫衣套在他头上,给他穿,视线一直飘忽不定。   明明就是一件套头卫衣,平时她那么好穿的一件衣服,可是到了帮郁烬穿的时候,怎么就是要么不小心碰到滚烫的脸颊,要么不小心碰到他肌肉紧实的胳膊。   换下睡衣后,温羽才发现他身上的睡衣都被冷汗弄湿了,冷冷地贴在肌肤上,居然也这样睡了一夜。   终于换完卫衣了,温羽得空匀了一口气。   “裤子我怎么帮你换啊?”温羽有点欲哭无泪,脸不红心不跳,她是做不到的。   郁烬沉思了一会才指挥道:“你扶我坐在床边,先把睡裤脱下来,再换运动裤。”   他倒是说得一本正经,满脸坦然。   温羽按他说的,扶着他下来,把双脚放在拖鞋里,然后站在一边,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她提前警告:   “你配合点啊,不然自己换,没人伺候你。”   “我哪敢不配合啊?”郁烬又低低地笑了,发烧时,他的声音好像听起来更苏了。   因为心里一直害怕耽误了时间,她第一次帮他换裤子连脸红害羞和想歪心思的时间都没有,全程郁烬也很配合,该抬腿的时候抬,该站起来的时候站。   不过,温羽还是不可避免地看了好几眼。   就,还挺可观的。   好不容易换完衣服,温羽扶着晕晕沉沉的郁烬去卫生间洗漱,家里都是她跑来跑去的脚步声。   两人穿戴整齐出门,怕外面风吹了他头难受,温羽还去衣柜里找了顶大沿渔夫帽给郁烬戴上,一路上一边扶着他走,一边在手机上打的。   秋日早晨,朝阳初升,金黄的晨光下,温羽吃力地扶着已经无力独立行走,半个身子的重量都落在她身上的郁烬,迎着东方的曙光,一步步走得小心翼翼又匆忙着急。   走到出租车可以停靠的路口的时候,温羽身上已经热出了一身汗。她把郁烬安置在一边,帮他摘下帽子,反复安慰着:   “一会就到医院了,你再坚持一下啊。”   郁烬好像难受极了,鼻子都皱起来了,眉毛也局促地拧着,看上去很不舒服。温羽焦灼地看着窗外到了哪里,肩上突然一重,脖子处也有痒痒的感觉。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郁烬的头靠上来了,她偏头过去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动作舒展开,任由他静静地靠着。   郁烬周身火热,全身上下都往外散发着热气,靠近一点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烫,周围的温度都连带着高了几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看着他干裂缺水的嘴唇,和泛着不正常潮红色的脸庞,想着他此刻难受的感觉,心里也涌起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昨天还说她淋雨身上会疼,今天自己就发高烧了,笨蛋,逞能。   郁烬像一个火炉,本能地在他周围寻找可降温的事物。   坐在他旁边的温羽无疑是个极大的诱惑,郁烬的记忆中,她的手在秋冬季节总是冰冰凉凉的,不像他那样暖和。   想着,他便迷迷糊糊睁开眼,准确无误地抓起了温羽搁在腿上的手,慢慢贴在了他滚烫的脸颊上。   触碰上的那一瞬,温羽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他脸庞的触感对她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   郁烬的脸烫像要燎原的火,滚烫迅速在她冰凉的手心蔓延开,她的手心感受着郁烬皮肤的温软,歪头去观察他的脸,还看到了一夜过后他长出来未刮的青色胡茬。   “阿羽,难受,好热……”他尽情地汲取她手心手背的冰凉,口中无意识地抱怨着。   温羽还是不忍心看他这样,轻轻摸了摸他一头短发,“再忍一忍,去医院挂水就好了。”   正值上班高峰期,路上堵着很多车,他们坐的出租车也开开停停。   温羽心里也急得燎原,但无济于事,她也不能背着他去医院啊。   她一边看着窗外和前面的路况,一边留意发烧郁烬的状况,看着他干涩的嘴唇,她问:“你要喝水吗?”   “嗯。”郁烬每说一句话,都感觉喉咙里被灼烧一次。   温羽身子没动,手背在后面摸索,从帆布包里找出昨晚那只淡蓝色的保温杯,按下开关,盖子就立即弹开。   她把杯沿移到郁烬唇边,指示着:“那你喝点吧,温的。”   郁烬眼睛都没睁开,就着她的手慢慢抬起杯子,一连喝了好几口水。等他不喝了,温羽才把杯口移开关上,又拿纸给他擦了擦不小心流下来的水。   喉咙得到滋润后,郁烬嘴里又开始说话,眉头紧锁,头还摇来摇去,看着不太清醒。   “别走阿羽,别走,我错了……”   “阿羽,原谅我,别离开我……”   “我不会走的,不会再离开你了……”   温羽看着他嘴唇都烧得红彤彤的,也很干,还哼哼.唧唧地一直说话,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由自主抬起另一只手覆在他嘴唇上,阻止了他说话的动作。   “别说话了,休息一下,马上就到了。”   郁烬似乎感受到贴在他唇上的手心,也分辨了她说的话,嘴里不再喃喃自语,见状温羽慢慢将手移开。   温羽再一次扭头看窗外的时候,却猝不及防感受到,手心被一个柔软滚烫的唇亲了一下,停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一个轻柔又热烈的吻。   痒痒的。   她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闭眼的郁烬,眼睫轻颤几下,缩回手后握拳用力捏了捏手心,才把胸口那股痒意压下去。   原本开车十五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开成了半个小时,到了医院后,温羽一手挽着郁烬的胳膊,一手扶着他的腰,几乎支撑了他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又挂号,缴费,抽血,拿药,楼上楼下不停奔波,直到把郁烬扶着躺在病床上,护士来给他输液,她才放松下来瘫坐在椅子上。   看着输上液又沉沉睡去,但看起来睡得并不踏实的郁烬,她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渐渐重新落到实处。   看见烧到三十八度五的时候,她真的恨不得用轻功带着他飞到医院来。一大早就心脏暴击,这份回国大礼真是对她不太友好。   她拖来一把椅子坐在病床边,想起刚才忙得还没来得及请假,赶紧走到走廊里给实验室的老师打电话。   “喂,魏老师,周一我想请一天假,实验室去不成了,朋友生病发高烧呢,没人照顾他,我得留下来照顾他。”   “行,我一会把昨天的数据发给您,然后其他的等我下周回去再说,您看可以吗?”   “好好好,那就先这样,我挂了啊,魏老师。”   挂了电话,温羽在外面的墙上靠了会,整理了一下杂乱的思绪,从门上的透明窗口看到郁烬还阖目睡着,就轻手轻脚开门进来,继续坐在陪护椅上低头处理手机上的文件数据,不时还抬头看下郁烬输液瓶的情况。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郁烬的两瓶水都挂完了,她才终于彻底放心下来。   她往前探身,摸了摸郁烬光滑的额头,发现温度已经降下来了,脸靠近他时也没有最初那种热气烘人的感觉了。   看着他这会舒眉展颜的样子,她积攒了一早上的睡意也不由分说地席卷而来。   看郁烬也睡得很沉,她实在没忍住趴在他的床边也睡了起来,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呼吸渐渐平稳。   闻着医院被子独有的药水味和郁烬身上熟悉的檀木香交织雪松香的气味,她梦到了尘封在悠悠岁月长河里,小时候的医院。   好远,好远的小时候。   好远,好远的过去。   好远,好远的郁烬。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可以发剧情相关的评论嗷,有机会获得红包~都市部分先到这里啦~   前往荣城的栩栩牌列车即将进站,请要上车的旅客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准备粗发咯!!!   文案剧情即将出现!gogogo——   ?栨?騦???捊  null 第5章 、深巷   “我们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   那一年八月,荣城的夏天,蝉鸣半夏,高木遮阴,热烈粘稠。   这个盛夏,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原因,温羽他们一家搬来了荣城,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   温羽吃力地把自己的最后一只行李箱搬进了房间,跑过去拉开了窗户,登时外面的热浪袭来,梧桐树上剧烈的蝉鸣也愈加聒噪,叫人听得心里也开始无端躁涩。   门外温父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阿羽,你一会到楼下路口去接一下你林叔叔一家啊,他们知道我们搬来了要来帮忙呢。”   “哦——”温羽朝着门外有气无力地长应了一声,抽出几张纸随便擦了擦脸上的汗,又蹲在箱子旁翻找到一把遮阳伞,就出门去了。   温父买的这套房子是二手精装房,虽然这片有的房区还在开发中,但看中这附近的交通和学校,也就咬咬牙定了下来。   而且温父说,他的发小林叔叔就住在对街的小区,以后还能串门联络感情。   这不,搬来的第一天就要来和他们联络感情了。   温羽撑着一把蓝伞面的遮阳伞,晃晃悠悠走在楼栋之间的水泥路上,走过挺长的一段路,在温父说的那个路口停下了脚步。   青春洋溢的少女,头发编成一个侧麻花辫,娇俏地斜在胸前,身上穿着一条并不惹眼的普通白色雪纺及膝裙,脚上又是一双白色的英伦风小皮鞋,浑身上下没有一种惹眼的颜色,整个人却亭亭玉立,站在路边极为惹眼。   第一天来到这里,温羽只身一人站在路上感觉有点无所适从,附近路过的人都会好奇地看她一眼,心里估计在想这到底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从来没见过。   她侧头左右张望着,寻找着记忆里那一家三口的身影,左边看了看没有来人,她下意识扭头看向右边,却看到那边不疾不徐走来一个男生。   男生身形颀长,一身简单的黑色T恤搭配黑色直筒裤,把他原本偏白的皮肤衬得更加冷白,头扣一顶黑色鸭舌帽,一张脸在帽檐下半明半暗,下颌线条完美,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看上去干净利落,一身黑的装扮充满慵懒感又不失少年感。   看着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瘦瘦高高的,因为他一直低着头,帽檐遮了他的半张脸,温羽肆无忌惮地多看了几眼。   没成想,那人走过她面前的时候,竟然意外地偏头侧目,漫不经心地斜睨了她一眼,眼中似有不屑和不悦。温羽不明所以,但对上他的视线,还是莫名心虚地压低了伞,挡住了那人的视线。   偷看被抓包,还被眼神警告了?   那人的脚下倒是没有丝毫减速,径直往前走,只当是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温羽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等确定那人走远以后,她才重新抬高伞沿,朝他远去的背影看了一眼。   那人的对面走来了一家三口,好像是林叔叔一家。   随着距离缩短,三人中的少年人还亲近地拍了拍刚才走过去那个男生的肩膀,大概是熟识的朋友,两人面对面说了几句话,那冷脸少年的神情也缓和了很多。   嬉笑的男生下巴朝她这边抬了一下,刚才过去的冷脸少年就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来,温羽赶紧转移视线,装作若无其事。   一时间,那边四个人全部朝她看过来了,那两个长辈还热情地朝她挥手。见状,温羽无奈撑着伞朝他们靠近。   看起来还挺年轻的阿姨笑着问:“是阿羽吧?”   温羽微微一笑,点头说:“嗯对,是我,叔叔阿姨好,我爸让我下来接你们的。”   林叔叔慈祥地看着她笑,又拍了拍一旁少年的肩,向温羽介绍道:“好啊,长这么大了,诶这是预远,你俩小时候还一块玩儿的啊。”   “嗯,好久不见了。”温羽在外人面前放不开,只腼腆笑了笑。   林母在旁边打趣:“哈哈哈哈孩子们都大了,不好意思咯。”   听了此话,温羽下意识抬头朝林预远看了一眼,而林预远也正好低头朝她看过来,两人目光相接,然后相视而笑。   林预远看起来和刚才那个男生差不多高的样子,不同的是他看上去阳光温和,比较随和,不似他旁边那个男生那般具有攻击性和侵略性,气场逼人,第一眼是过目不忘的惊艳。   “对啦,这位是小远的好朋友郁烬,和预远一样下学期高二。”林母也没忘了介绍那个神情冷郁的少年。   郁烬?郁进?浴巾?   温羽不由自主想到了这个谐音,努力抑制住上扬的唇角,只象征性地朝那人笑了一下,以示友好,“你好,我叫温羽。”   “你好。”那人神情恹恹,见温羽听见他的名字,脸上表情什么情绪波动也没有,只是礼貌地和他打招呼,又嘲弄地扯了扯唇角。   林母轻轻拍了拍郁烬的手臂,“那小烬啊,我们先走啦,你有空就和小远联系一起玩啊。”   “好的,叔叔阿姨,那我就先走了。”郁烬在林父林母面前倒是乖顺收敛多了。   “好好好。”林母朝他挥手告别。   郁烬转身之前,目光似有似无落在她身上一瞬,眸中情绪不明。   她在那一瞬也正好看向他了,两人视线相撞是有感应的。   和郁烬分别之后,温羽把林家三人带回了家,温父和温母听到声音就迎了出来,热情地招呼:“老林来啦,快进来坐,进来坐。”   林父把买的水果,牛奶和酒拎了放在桌子上,“老温啊,你这搬来,咱俩以后可快乐咯,周末都去钓鱼。”   “你哟天天想着钓鱼钓鱼,行啊,陪你钓!对了,你们家小远也在明德中学吗?”   “是啊,阿羽也去那里上学啊?”   “嗯,要不是工作调动没办法,也不可能让她上得好好的转校啊,不过现在德中手续都办好了,以后俩孩子还上一个学校呢。”   “也好也好,适应适应就好了。”   林母又问道:“阿羽准备选文还是选理啊?”   德中的制度是高二开学摸底考试后分文理科。   温父把一家人的想法说出来:“随她,她喜欢哪个上哪个,我们不管。”   “是啊,孩子的选择最重要。”两家对这事的看法都一样。   两家人坐着聊了会,温父中午带着他们一起出去下馆子了,谈谈笑笑到下午两三点才分别。   温羽和林预远在吃饭期间也说了好几句话,原本有些疏远的关系也很快重新拉近。   林预远给她讲了很多德中的魔鬼“规矩”,每天上午大课间要组织跑操两圈,早读分组轮流站着读不瞌睡等等等,温羽心里暗忖这边比老家教学严多了。   最后他还说以后在荣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帮忙,温羽也笑着应声道谢,。   其实,温羽还想问问他关于郁烬,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个男生好像有点讨厌她。   可她之前又不认识他,难道就只是多看了他几眼就被讨厌了?以为她是花痴?   不过温羽还是没问林预远,反正以后应该也没什么交集了,问了反而显得她别有用心似的。   -   可是,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突如其来却其实必然发生的事。   温羽原本以为以后应该没有什么交集的人,在几天后,两人之间却意外地产生了一个还不算小的交集。   那一年的荣城,晚上九点钟以后独自在外面走路的人很少。   温父温母都是医生,平时很忙,晚上没有九十点是不会回家的,今天也都还在加班。突然发现生理期提前,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温羽只能自己去附近药店买布洛芬。   所幸,药店就在住的这片对面,距离也不远,晚上八点多外面还有挺多人这会下班的,温羽胆子也就大了。   手机没电了,温羽也就没带出去,只带了一些现金。   在药店买好东西后,温羽一只手将袋子拎在手上,一只手虚捂在肚子上往回走。垂着头经过一面布满爬山虎的旧墙时,不经意间抬眼一看,前面姿态闲散站在晕黄微醺路灯下,双手抱臂倚在柱子上,戴着那顶熟悉的黑色鸭舌帽的郁烬就那样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她的视野里。   他的姿态看起来像是在等人。   温羽前进的步伐越来越慢,开始变得磨磨蹭蹭的,心情也莫名开始紧张,捏着塑料袋的手越来越紧,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心虚,她不是很想让那个人发现她。   可是她出门不习惯戴帽子,道路又这么宽阔什么遮挡都没有。温羽认命地往前走,快要走到那人跟前的时候,那人却挺身站直,提步穿过马路了。   看都没看她这边一眼。   她顿了几秒,忽然福至心灵,往对面的交通指示灯看了一眼——绿灯。   原来,他刚才靠在这里等绿灯。   温羽也抓紧绿灯通行的时间,匆匆过了马路,只是现在,她走在后面,郁烬走在她前面,中间始终被她控制出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不想上前,也不想落后。   可能是因为他宽阔的背影有种隐隐的熟悉感,又可能是她下意识地想在这个陌生的街道上选择一个可靠的人“同行”。   可是她很快就不觉得这个做法可靠了。   前面只要再拐一个弯,温羽就可以进她家小区了,她的心情变得放松不少,连步伐都变得轻盈。   没成想,前面原本一直正常走路的郁烬突然掉头开始朝她这边跑了过来。   温羽不明所以,看他像在进行50米短跑比赛一样飞速奔向自己,甚至因他跑动带起来的那股风都快抵达她面前了,她僵愣了片刻,又赶紧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不挡他的路。   可是,让温羽没想到的是,郁烬居然生生停在了她面前。   他冷硬的下颌绷得很紧,周身的气场阴沉骇人,犹如一个已经杀红眼的战士要进行最后的屠.杀,温羽控制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可惜那人只停下短暂的几秒,应该在思考什么,思考完毕,下一秒就不容抗拒地抓起她的手腕,带着她以非常快的速度折返。   温羽被他强硬地拽着跑,白色的裙角在身后随风微微扬起,虽然他是林预远的朋友,但她和他不熟啊,又不了解他,这大晚上的温羽也很警惕,尽管身上没什么力气,她还是努力转动手腕挣扎着:   “你干什么?放开我!”   前面那人完全不顾她的挣扎,手里甚至抓得更紧,速度不减,完全是带着她往前跑,只抽空侧头怒喝了一声,像是从嘴里挤出的几个字:   “别喊!后面来人了,快走!”   温羽被他侧头时露出眼底的阴郁不耐吓到,一时间真被他喝住,任他扯着她一个右拐又一个右拐得跑进了一条幽深脏乱的巷子。   因为一路上剧烈的跑动,温羽小腹的下坠感越来越强,脸色也变得不太好,只是四周环境昏暗,郁烬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温羽心底对他半信半疑,不得已搬出林预远,一边脚下不停地跑一边喘着气说:“谁来了?我跟你说啊,我和林预远关系挺好的,我要是怎么样……他肯定会和你闹掰的。”   对于她威胁的话,郁烬轻蔑地“切”了一声,根本没有要和她解释的意思,继续带着她跑到尽头一处凹进去的墙体前,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了最里面。   他喘着气,一边熟练解下手上的金属腕表带,强势地塞到她手里,一边面色冷厉严肃地和一脸茫然惨白的她交代:   “待在里面,一会发生什么都别出来,也别发出任何声音,自己躲好就行。”   说完也不等她作答,就义无反顾地转身跑了巷子半段的路程,回到巷子中间的地方,毅然决然的背影在这寂静黑夜里看起来像个孤独戍守的战士。   温羽站在阴影里,忐忑不安地望着远去的高大身影,不禁收紧了手里冰冷的金属腕表,手心里不断冒出的冷汗已经使表盘变得朦胧潮湿。   温羽的直觉告诉她——要出事了。   这个巷子里,现在有两种主要的色彩——   黑夜与郁烬一身衣服的黑,月辉与她长裙的白。   黑与白,深渊与救赎。   其实从她被带着跑进这个巷子开始,网就已经下了。   作者有话说:   “我们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海子诗歌   这世上有很多突如其来却其实必然的事。——源于网络   一些互相吸引的宿命感哈哈,心机浴巾哥上线了。   林温两家的家长叫小辈的小名都不一样:林家是喜欢小远啊,小羽啊,小烬啊;温家是喜欢叫阿羽,阿烬,阿远。   不过他们叫对方孩子的时候,都会喊对方习惯的名字,蛮喜欢这种交情的。   tip:小可爱们经期不要剧烈跑动哦,文中为剧情需要哈哈,而且烬崽也不知道,看他下章知道了该咋办 第6章 、受伤   “我想要更好更圆的月亮,想要未知的疯狂。”   幽深的巷子里漆黑一片,只有依靠头顶倾泻而下的皎白月光,才能勉强看到模糊的人影。   温羽目光紧紧追寻郁烬远去的,越来越模糊的背影,心慌越来越大。   不等她出声叫住他,巷子出口那头就断断续续传来了许多陌生的说话声与纷乱交错的脚步声,彻底打破了这片巷子里最后的寂静。   后面真的来人了,约莫五六个模糊的身影,距离太远了,温羽也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见他们推推搡搡好像在挑衅郁烬。   郁烬的肩膀朝后一闪,避开了那些人想要触碰他的手。   就在温羽探着脑袋偷偷往那里张望的时候,那群人之间的争执愈来愈烈,一眨眼的功夫口角就演变成了打斗。   她吓得缩回身子,急忙要掏出手机来报警,才想起来今晚根本没有带手机出来,她刚才也是直接付的现金。   温羽心里暗道不好,一颗心越来越沉,此刻连痛经也顾不上了,小腹在下坠,她整个人也犹坠冰窖,周身的黑暗为她遮掩,却也像一只无形的暴君手,肆意屠压她的心脏。   那边。   在这沉寂的夜里,漆黑幽深的巷子里正传出一声声拳拳到肉的打斗声,流里流气的咒骂声,和少年的闷.哼与喘气声。   温羽注意到郁烬一开始也在暴戾地反击,他的反应速度很快,双臂挥拳快如闪电,迅猛的出手打得那帮人措手不及。可是对面一共有五六个人,人数上就占了优势,还出手很乱很脏,打了一会儿郁烬就渐渐占了下风。   当他们打斗的地点逐渐后退,要往温羽躲藏的地方靠近的时候,温羽明显发现到郁烬还手的动作越来越慢了,后来索性不愿意和他们动手了,被几个人一齐摁在地上后就直接任他们发泄怒火了。   温羽尽可能往墙上贴,缩成一团,躲在拐角的暗影处,按照刚才郁烬离开前说的,双手死死捂住嘴巴,不敢泄出一丝声音,让他们发现自己。   她的眼眶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湿润,泪水渐渐盈满了眼眶,也模糊了她原本就看不清楚的视线。待眼眶盛不下那么多泪水的时候,泪就顺着脸颊流下,弄湿了她紧紧捂住嘴的手背。   在这一晚之前,温羽的世界里没有这些暴力的事情,哪怕她知道世界上未知的地方可能正在发生着,可能有人正在经历着,但她从未这样近距离亲眼目睹过,她也从未想到有一天她差点也要被迫经历这些。   任谁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都会吓得腿脚发软吧。   外面的打斗似乎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不知道这个场面持续了多久,温羽只知道确定那群人彻底离开巷子的时候,她才终于敢卸了身上的力气,疲软地跌坐在地上。   她慢慢松开紧捂住嘴的手,大口地喘气,缓了一会儿,她才扶着墙动作迟缓地站起来,微躬着身往外面走去。   温羽忍着双腿的颤栗和肚子的不适,一步步移到现在随意仰倒在脏乱的地面上,大声喘着气来缓解疼痛的郁烬旁边,颤声问道:“你没事吧?”   郁烬的脸上毫无疑问的挂彩了,但看起来脸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也就嘴角破得比较明显,还渗着血,头发很乱,短袖更是皱皱巴巴不成样子,上面还沾着地上的脏污,灰一块白一块的。   那群人看着出手挺重,所以温羽推测他脸上没怎么伤的话,身上内伤应该是挺严重的。   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呈大字型随意躺在地上的郁烬身上还带着刚才打架时的狠戾,他也丝毫不收敛此刻的戾气,尽数往外释放。   此刻,在黑暗的环境里借着一捧月辉能看到他冷怒深沉的双眸,那里面闪烁着危险。他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蓄意逮捕猎物的恶豹,一不留神,他就会把你摁在他锋利的爪牙下,让你再也逃脱不了。   明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令人窒息的眼神,她却觉得有种诡谲的熟悉感。   温羽看得心脏紧缩,腿都有点开始打摆子,忍着想逃跑的冲动,她蹲在虚弱颓然的郁烬身边,试图把他扶起来。   “你还能起来吗?我扶你。”   温羽一心要把地上的郁烬扶起来,已经拉住了他的胳膊,哪知郁烬突然一把甩开她的手,力气一点没收,她直接被甩得扑在另一侧地上,手里的塑料袋也被甩飞出去,腕表倒是还牢牢抓在手里,白色的长裙自然也是不可避免蹭脏了。   看到她被甩出去时虚得像朵白云,风一吹就能飘走了似的,郁烬不加收敛的怒容闪过一瞬的无措,又迅速在她看过来之前恢复抵触的样子。   虽然他原本带着暴怒的声音此时已经收敛几分,但仍听得出里面汹涌迸发的怒气,   “走开,不用你扶,你自己都没劲还扶我。”   温羽心里腹诽:你有劲,就你最有劲了,还被揍成这样……   “对不起,我刚才没出来帮你。”温羽强忍身体的不适,言语上也没责怪他把她甩在地上,只是重新撑着站起来,又蹲回到他身边。   温羽自责道歉的一段话还没全说完,少年就扯着薄唇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   “呵。”   她以为她出来就能帮到什么吗?帮他分摊点火力?   听到他不客气的嘲弄冷笑,温羽更加感觉无地自容,脸色又白了几分,   “谢谢你,对不起啊。”   温羽心里猜测,郁烬刚才战场向后转移就没怎么再还手,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躲在这里,才会任凭那群人撒气了那么久,不然等那群人向这边靠近,很可能会发觉不远处的她,到时候她要面对什么就难说了。   看见郁烬身上和脸上的伤,她的心里瞬间被自责和内疚充斥着,撕扯着。   听到她闷闷的嗓音,郁烬心觉奇怪又有种不好的预感,犹豫着绷着脸朝她望去,果不其然——   温羽垂着脑袋哭了。   因为他现在躺着,温羽蹲着,之前的身高差没了,两人离得更近,郁烬夜视好,一抬眸就能看到从温羽眼眶滚落的泪珠和紧拧在一起的眉头,脸颊上好像还有几个手指印。   他心情登时变得更加郁躁,直接腾的一下从地上坐起来,长腿屈起,手肘支在膝盖上,冷着脸语气生硬问道:“你哭什么?受伤的又不是你。”   郁烬其他的话都被她的眼泪堵在了喉咙里,只短促地冒出这两句。   温羽吸了下鼻子,理直气壮:“可我也疼啊。”   她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就让郁烬一下子联想到他那群朋友们开玩笑时说过的——   “打在你身,疼在我心。”   郁烬眉心猛地一跳,看向温羽的眼神都变了,好像温羽已经把后面那句话说出来了似的,他陡然大喊了一声:“不可以!”   你不许对我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的话还来得及说完,温羽虚捂在肚子上的手就彻底按上了肚子,声音虚弱:“我肚子疼,疼得快不行了。”   郁烬突然感觉脸上有点疼,但还是极力维持着那副淡漠不耐的样子,他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恶声恶气地说:   “怎么了?你也被打肚子了?”   温羽面露难忍之色,小脸惨白着解释:“我今天晚上肚子疼才出来买药的,你刚拉着我跑那么快,还把我甩出去,现在当然就更疼了。”   闻言,郁烬下意识垂眸去观察她的神情,她两条淡淡的弯眉蹙着,额上不断往外渗出汗珠,嘴唇咬得死紧,一看就是忍得有一会儿了,这会安全了才敢说。   听着温羽对他一条条的指控,郁烬只觉得太阳穴直跳,气焰也不自觉小了半截,他舔了下唇角的伤口,心情突然更加郁躁起来,   “刚才拉你跑的时候怎么不说?”   要是说了他肯定不可能这么畜.生拉着一病号跑这么远。   温羽疼得脾气也上来了,顾不上害怕,直接愤然回道:“不是你说的后面来人了要我快跑吗,还让我别说话了!”   见她突然发脾气,郁烬也没觉得讶异,只是随手撸了一把头发,低骂一声,妥协道:“别说了,带你出去。”   他轻轻松松站起来,动作生硬地把温羽从地上拉起来,并不温柔地扯着她一条细胳膊往前走。   他个子比温羽高很多,腿也长,步子迈得自然就大,温羽被他粗鲁地带着走,发现肚子是越走越疼,连忙紧急叫停:   “停停停,等一下,能不能走得慢一点?”   郁烬瞥了她一眼,散漫说道:“麻烦死了。”   嘴上说着麻烦,实际上他还是迁就地放慢了脚下的速度。   温羽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撇撇嘴羞赧道:“谢谢。”   随后两人都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会,巷子里只有围墙后梧桐树上的蝉鸣声和他们踏过水泥地的脚步声。   依旧闷热的夜晚,靠的近了,温羽能闻到郁烬身上有着浓重的汗味,似乎还染上了一些烟味,不知道是他原本自己的,还是刚才打斗时染上的。   男性荷尔蒙气息一下子将她笼罩,瞬间盈满了温羽所有的感官,但意外地并不难闻,和她之前闻到男生身上刺鼻潮湿的汗臭味不同。   郁烬牢牢抓着她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衣袖,温羽能切身感受到他的力量和手心的灼热。   不得不说,他的力气真的挺大的,捏得她手臂都有点疼,但温羽想,他也只是好心想给她借力,才会这样直男式地直接抓着她胳膊往上提。   此处真的应有高低肩警告。   温羽和他算起来才见了两面,第二次见面就闹出这种事,实在是出乎意料,而且和目前还算陌生的男生靠得这么近,她都要同手同脚了。   她本想假模假样地扇扇风,却在抬手的时候,忽然想起到手心里的东西,是她一直抓着的腕表,她把表递到郁烬面前,“还你,你的表。”   郁烬看着躺在她白嫩手心里的黑色腕表,黑白对比鲜明,无所谓地把表接过来揣在了裤兜里。   温羽又问:“你的名字叫郁烬?郁郁葱葱的郁?进步的进?”   “问这个干嘛?”郁烬显然没什么兴趣回答她,不耐烦地觑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问。   “因为不知道你的名字具体是哪两个字。”这倒也是真的。   郁烬反问:“具体是哪两个字重要吗?”   “……”   温羽还没来得及说话,郁烬又继续问:“说了你就会记得?”   她点头,记个名字对她又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他还是林预远的朋友,“会啊,毕竟你是林预远的朋友嘛,以后也是……”   郁烬低哼了一声,不屑道:“是吗?可我觉得你的记忆力好像并不怎么样。”   他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温羽不解地侧目看了他一眼,结果一偏头就看见郁烬的汗水顺着下颌线流经凸出的喉结,莫名透着一股野性和力量感。   她不自然地感赶快把头转回去,没再问他什么意思,不说算了。   一直到走出巷子,两人都没再找话说,似乎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   走到街边的小卖部前,温羽停下了脚步,轻轻拉了一下前面人的手臂,“我进去买瓶水,你先回去吧,我过会吃了药缓缓再回去。”   郁烬回头,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手上渐渐松了力道,温羽想他应该是答应了,就捂着肚子慢慢朝店里走去。   后面准备站着休息会的郁烬看到她走的这两步,和电视剧里演的病弱女子相比,有过之而不及,他想装看不见都不行,长叹一口气,径直追上去擦着她的肩,越过她走到她前面去,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   “你在这等,我去买。”   温羽:“……”   郁烬出来得很快,手里握着一瓶农夫山泉,他看都没再看一眼,肃着一张脸,直接塞到温羽怀里,没什么情绪波动地说:   “拿着。”   “……谢谢。”温羽再次道谢,接过瓶身一摸,居然是温的。   温羽就着矿泉水吞了一粒布洛芬。   “你还不回去吗?”注意到郁烬还双手插兜杵在一旁,她问。   郁烬一双浓密的剑眉张扬上挑,语气欠欠:“你管我?”   “……”他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要送她吗?   他人好像还挺好的。   坐着的温羽视线和他的手臂平齐,一眼看到他手臂上还渗着血的伤口,想到他晚上被打伤,还扶着她走了挺远的一段路,不免有点过意不去,   “你身上的伤要去医院吗?”   他嗓音冷淡,隐藏着情绪,“不关你的事别问。”   好吧,他人其实也没有那么好。   温羽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喝了一口水暖暖。   她拧紧瓶盖,站起来说:“我缓好了,走吧。”   郁烬言语上并没有给她回应,但依旧一言不发地跟在她后面,就算温羽因为身体不舒服走得慢,他也没有超过她。   不知道现在已经几点了,外面的路上已经比刚才她出来时还要冷清,几乎没有几个人还在外面逗留了。   虽然一路前后无言,最后郁烬还是把她送到了小区外面,在他离开前,他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你欠我一次。”   在进入小区后,走了几步远,温羽突然驻足,缓慢地转身望向身后已经走出去挺远,完全融入漆黑夜色里的郁烬。   渐渐的,温羽神情变得疑迟,手里握着的矿泉水瓶自然下垂,一下一下,轻敲着大腿外侧,口中喃喃道:   “他今晚上,故意的吧。”   作者有话说:   我想要更好更圆的月亮,想要未知的疯狂。——源自陈粒《奇妙能力歌》   温羽:他今晚是故意的吧?   栩栩:确定以及肯定回答你,是!是!是! 第7章 、打听   那一年,楼栋里的声控灯经常会坏,温羽小心翼翼地摸黑走上二楼后,才终于有灯照着楼梯了。   到家的时候,温羽惊讶地发现今天爸妈都已经回家了,在听到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时,温父温母就迎了出来,看到她安然无恙回来,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温羽看着爸妈手上拿的手电筒,边弯腰换鞋边问:“爸妈,你们怎么都已经回来了啊?这是要去哪儿啊?”   “这会都九点啦,今天下班也早了一点,我们一回来看见你不在家,肯定不放心要出去找你啊。”   温羽故作轻松解释道:“哦,来例假了肚子有点疼,买药去了。”   “啊,疼得厉害吗?明天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听到她说肚子疼,温母瞬间就紧张起来,急忙过来扶着她。   温羽从小体质就不太好,一旦身体有什么不适,家里人都很紧张,她知道他们很担心她,笑着宽慰:“正常的,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有事要及时跟爸爸妈妈说啊,”温母在温羽弯腰换鞋的时候,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下移,就看到了她白色裙摆上的黑色污渍,“咦阿羽,身上裙子咋回事?”   “啊,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事。”温羽顺着她的话看了一眼,无所谓地啊了一声,用手拍了拍。   此时温父已经坐回了沙发上,叮嘱道:“走路要注意啊,现在夏天穿得还少,你要是摔了估计要擦破皮了。”   “知道啦,今天就是太黑了没注意到台阶,那我先去洗澡休息啦。”   “好,快去洗了休息。”   “那爸妈你们也早点休息啊。”   温羽快要进卧室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客厅,把矿泉水放在桌上,看似不经意地问:   “爸妈,你们能问林叔叔要一下林预远的联系方式吗?我有点关于学校的问题想问问他。”   温父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正在写报告的手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说:“哦这样啊,那我来给老林发个消息问问。”   “好,那我先走啦。”   温羽卧室里有个装修很简单的卫生间,空间也不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比在原来县城那边的时候方便多了。   等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温父那边也已经要到了林预远的联系方式。   “阿羽啊,小远给你留了q/q号,说同学是用这个联系,让你加他,我帮你把号码记在这个纸上了。”   温羽接过温父递过来的纸条,朝温父做了个俏皮的感激表情,“好,谢谢爸。”   温父宠溺地笑笑。   洗完热水澡后,温羽身上彻底清爽了,痛经那阵绞痛也熬过去了,总算舒坦了些。   关上房门后,温羽拿出温母不用了给她的果五手机,打开企鹅图标,对着纸条上的号码,在添加好友的地方一一输入。   搜完之后,页面就跳出来一个温羽叫不出名字的动漫男生的头像,昵称是芋圆小子……   这么童趣可爱的吗?   温羽表情微僵,看着这个昵称沉默了很久,手上的动作也迟迟没有落在添加好友那个图标上。   芋圆小子?芋圆,预远,要不是有个谐音在,温羽真的要怀疑温父有没有抄错号码。   确定没有错之后,温羽才点了添加好友,发送了好友验证消息——   你好,我是温羽。   对面几乎是秒通过好友。   “叮咚”一声——芋圆小子发来一条消息。   一看到这个弹出来的消息,温羽就绷不住笑了,眼前已经有了芋圆小子蹦蹦跳跳的画面。   【芋圆小子】:哈喽   【习习】:哈喽芋圆小子   【芋圆小子】:嗯?你调侃芋圆小子?/悠闲/   【习习】:蛮有意思的/可爱/可爱/   【芋圆小子】:你最好给我备注一下,我经常改网名的   【习习】:嗯   【林芋圆】:听我爸说你有事问我,啥事   【习习】: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学校的伙食怎么样啊   【林芋圆】:挺好的啊,但学校管挺严的,不让出去吃,只能在食堂刷饭卡吃   【习习】:这样啊   温羽又问他校服是不是要每天穿啊,晚自习一般干嘛啊这种日常的问题,林预远也回答得很耐心,还喜欢在聊天时发一些搞笑的熊猫头表情包,她就也顺便收藏了好几个。   最后,她绕来绕去还是问到那个人身上去了。   【习习】:对了,那天我看见的穿黑衣服戴鸭舌帽的男生和你关系很好吗?   【林芋圆】:嗯我哥们,好多年了/得意/   【习习】:他叫郁进?   【林芋圆】:郁烬,咋啦?   原来是这个烬。   【习习】:没事,随便问问   【林芋圆】:??   【习习】:你俩一个班?   【林芋圆】:对,不过下学期应该不一个班了   【习习】:你怎么知道   【林芋圆】:我们擅长的学科不一样,我想选物化生,但他应该是要选物化地的   【习习】:这样啊   郁烬擅长的学科居然和她一样。   【林芋圆】: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还是好好准备一下吧,考得好可以进强化班   【习习】:嗯知道啦,谢谢啊打扰你了   【林芋圆】:客气了   从聊天对话页面退出去之后,温羽倒了一杯热水,照例吃了几粒维生素咀嚼片。   躺进被窝里,探身按关墙上的开关,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她的手机插着耳机,聆听着里面悠悠扬扬的纯音乐。   当温羽安安静静的,不动了,卧室里就只有空调的轻微运作声和床头柜上闹钟指针转动的嗒嗒声。   温羽仰躺着,没有焦点地看着眼前无边的黑暗,开始复盘今晚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是她想多了吗?   她就是觉得郁烬把她拉走是故意的。   她没有问郁烬为什么那些人要追他还打他,估计问了他也只会说不关她的事。明明那会路上人也不算太少,那些人应该不敢光明正大在大街上乱来,而且她再走几步就要进小区了,又和那些人无冤无仇的,他们也不至于无差别攻击她吧。   可偏偏郁烬转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她面前,拉着她一起跑,还往那么偏僻的地方跑,真要被打出事了,估计都好几天没人发现吧。   是他真的太热心,考虑得太周全了,还是他故意要把她牵扯进来呢?   她的耳边好像又回响起今晚那句“你欠我一次”,她欠他一次什么?   救命之恩吗?   上面这个问题她不是很确定,但是有一点她今天晚上确定了。   郁烬应该真的蛮看她不顺眼的,对她态度那么恶劣,说话跟吃了炸.药一样,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却对林预远态度那么好。   为什么啊?她以前惹到他了?   他又为什么说她记忆力不好?   温羽闭上眼睛努力在记忆里搜寻郁烬这个名字,那张脸,想了很久,搜寻无果,确确实实是没有的。   她没见过他。   肯定没见过。   他那张脸,说实话,掉在人堆里也能一眼找出来。   因为五官实在是太出色了,眉毛很浓密,走势斜向上,锋利修长,平生出几分冷傲感和攻击性。内双褶皱颇深,眼型狭长,眼尾上挑,鼻梁高挺,薄唇性感有型。   他蹙眉眯眼的时候,看起来又很凶。晚上的时候,他就这样看向过温羽好几次,好像下一秒就要抡拳头打她。   生得一副多情相,内里却是薄情心。   其实他也不一定是薄情心,她又不知道他对别人是不是也这么凶,万一就是单纯看她不顺眼呢。   思来想去,她又重新起身按亮枕边的手机,和企鹅里以前县城那边的好闺蜜许明意发消息。   【习习】:意宝,睡了没   【明意】:没有呢,咋啦   【习习】:你认识什么同学叫郁烬吗?/疑惑/   【明意】:??呃不认识,没听说过   【习习】:噢   【明意】:这听着是个男生的名字,你那边有情况啊   【习习】:没,就是这边一朋友的朋友,给我有种一种陌生但又有点熟悉的感觉,但真的没见过   【明意】:这种现象很常见呐,叫什么既视感,说的是人在清醒的状态下,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某个场景,某个人,却感到在什么地方见过、或经历过这个情境   【习习】:啊真是这样吗   【明意】:就是一种心理暗示吧,我们那地方又不大,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啊   【习习】:那应该是我想多了   【明意】:在那边还习惯吗?离开了我,你现在是不是茶饭不思   【习习】:抱歉,吃得很香重了一斤   【明意】:没爱了!!你最好吃了长二十斤的肉   【习习】:不要/龇牙/龇牙/我这个新学校还有一周就开学啦,这边开学真早,教学也严很多,有点担心   【明意】:没啥好担心的,你外表极具迷惑性,看上去就一乖乖好学生,老师们绝对喜欢你   【习习】:哈哈哈我睡了啊,你也早点睡,晚安   【明意】:晚安么么   【习习】:么么   乖乖好学生吗?   这个词,温羽可不敢当,但身边的人总是会被她的外表欺骗,以为她是那种乖顺文静腼腆的少女。   也不怪他们没发现,温羽本来就慢热,对着不熟悉的人,不会去主动亲近,更不会展现自己真实的一面。   往往没来得及熟悉呢,就被她的疏离劝退了。   只有坚持和她相处一段时间,让她慢慢接受这个人之后,温羽才会渐渐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性格和脾气,才会和她说真心话。   她小时候好像还不这样的,因为小孩子戒备心不强,而长大之后,受了挫,就渐渐学会伪装自己,用慢热来阻挡那些虚伪的接近了。   她现在在林预远和郁烬心里留下的印象,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乖顺女生的形象吧。   关闭了手机,温羽重新进入睡眠预备状态,昏昏欲睡间她突然想到,她今天晚上,是有和郁烬发脾气的吧,她记得她吼了他一句来着。   他还真的挺有那个本事让人生气的,把她惹急了,逼得她好脾气都没了。 第8章 、对视   假期的时光总是短暂,八月二十号德中开学的日子如期而至。   这天早上。   温母出门上班前,想到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就到温羽卧室里问她:“阿羽,今天学校开学啊,你要去学校领教材校服那些东西的?”   温羽这会还没起床呢,半梦半醒地回应:“嗯,今天就领一下校服还有准考证,书等我回学校上课的时候再去拿,省得搬来搬去。”   今天温羽去了也不知道先待在哪个班,学校负责的老师就让她今天找个空闲时间来学校熟悉一下,然后明天直接来考试。   “哦行,什么时候去啊?”   “下午等他们放学了以后,林预远说他们第一天不上晚自习。”   “对哦小远也在呢,那我放心多了,你要是衣服一个人拿不了,就让小远帮帮你啊。”   “我到时候会看着办的,放心吧妈。”   “好好好,那爸妈得赶紧走了啊。”温母帮她把房间的门重新关上。   林预远昨天在企鹅上告诉她,放学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四十,所以她在家里待到五点二十,才不慌不忙地骑着自行车去学校。   因为温羽现在还没有领到统一的校服,所以身上就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短袖和浅色紧身牛仔裤,头发随意绑了一个低马尾,垂在后背,很显清新少淑。   在门卫处登记好之后,温羽按照林预远昨天的指示,来到了和他约定好的地方——他班级所在的四号楼一楼。   现在这个时间还没下课,教学楼里还很安静,走廊和楼道里也看不见有学生出来走动。   大概等了七八分钟左右,学生们兴奋的声音逐渐从一间间教室里传出来,教学楼里顿时沸腾起来,不似刚才那般沉寂。   很快,就有学生冲出了教室,从楼梯上也跳下来好几个追逐着打闹的男生。看见她站在楼梯口,急忙脚下减速,等越过她就又提速追逐着向校门口跑去。   温羽往里面站了站,尽量降低存在感,也不影响到别人下楼。   她没有穿校服,浅蓝色的身影在一群蓝白校服里就显得比较突兀,大家经过她时一般都会朝她看一眼。   温羽在他们看她的时候,也毫不掩饰地回看过去,兴致缺缺地倚在墙上,等着林预远从楼上下来。   好在林预远也没让她等太久,没一会就出来了。   他的目光在一楼寻找,很快发现了倚在墙上的温羽,朝她扬臂示意,提高音量喊了她一声:“温羽!这里!”   温羽听到林预远的声音,从墙上支起身,朝右手边的楼梯看去,视线还没落定的时候,余光就已经捕捉到了两个蓝色的身影。   可她真正看过去的时候,第一眼就准确无误落在了站在林预远上面一级台阶的郁烬身上。   很巧,那一刻,郁烬深邃的目光也正好落在她身上。   一周过去,郁烬嘴巴上的伤口早已消失不见,脸上也一点看不出有被打过的痕迹,看来那晚回去应该是好好处理过伤口。   一不留神,她和郁烬对视的时间就有点长了,温羽发现郁烬原来脸上的倨傲神情,不知何时已被冷硬和不悦取代,但如鹰的目光还聚在她身上,仿佛要看看她能盯多久。   温羽也发现自己的视线停留在郁烬脸上的时间有点长了,再看就不礼貌了,她瞬间移开视线,看向朝她走过来的林预远。他单肩挎着一个深蓝色的书包,倒是和他校服颜色挺搭的。   林预远笑得很开朗,招呼道:“来啦。”   温羽也朝他回笑一下,“嗯。”   “那我们走吧,我先带你去教务处拿准考证,然后再带去领校服。”   “好,麻烦你啦。”温羽点头同意,跟着他走。   “小事,”林预远又转头和后面无所事事,微微屈膝倚靠在墙上等他的郁烬说,“那个,阿烬啊,我过会儿带温羽去领东西,你先回去还是和我们一起逛逛?”   “走了。”听见林预远的话,郁烬直接一个挺身,后背从墙壁上离开,意味不明地低哼了一声,走路放荡不拘,过来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一下林预远的肩。   “搞什么飞机啊?”林预远看着郁烬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林预远回过头来看到正在愣神的温羽,以为她被郁烬的态度伤到了,忙找补:“没事,温羽,他就这臭脾气,也就对我们几个兄弟态度好点,对别人那是一视同仁的无情,就四个字——别挨老子,你别管他啊。”   “嗯,那我们走吧。”   温羽刚才愣神确实是在想,每次她看郁烬久一点,他就会很明显的不高兴,所以真的是因为看着他,他才看不惯她的?   林预远边走边给她介绍:“我们这栋楼是四号楼,理科班之后基本都分在这边,文科在三号楼。”   “哦。”   “准考证拿了之后,我就能告诉你明天去哪里考试了。”   “那走吧。”   “行,就在后面那栋楼。”   两个人并肩朝后面那栋楼走去,路上还遇到了三个林预远的同学,他熟络地和他们打招呼。   一个男生熟练地把手搭在林预远肩上,接着左右张望,“郁烬呢?今天咋没和你一起啊?”   “他先回去了,我今天有事。”   那人又注意到旁边站着面生的温羽,好奇问道:“诶你旁边这位同学是谁啊?”   林预远甩开那人搭在他肩上的手,向他介绍:“我发小,刚转来的。”   “哦,这样啊,我们还以为嘿嘿嘿……”   林预远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催他走开,“滚滚滚,赶紧走,在这辣眼睛又辣耳朵。”   他们不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温羽也能大概猜到他们要说什么,男生女生放学后走在一起,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那几个男生嬉笑着走了之后,温羽不着痕迹地和林预远隔开了些距离,远远看上去,就像两个碰巧同路的陌生人。   温羽和林预远一起来到二楼教务处,她在外面敲门,得到回应后就推门进去了。   先映入眼帘的是办公室红木的桌椅,显得办公室里氛围很严肃认真,身上也敏感地感受到了空调制冷的凉意。   现在这里只有两个女老师在值班,她们看到没穿校服的温羽,试探着问:   “你是刚转来的那个女同学吗?昨天打电话来那个?”   “对,我是温羽,我来拿明天的准考证。”   “好,我来找给你,饭卡也一起给你,”坐在前面那个位置的女老师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到了温羽单独的一张准考证和学校定制的饭卡,在交给她之前给她解释,   “我们学校排位置是按上一次考试的成绩排的,虽然你之前在你们那里期末成绩还不错,但因为你上学期在这里没有期末成绩做参考,所以这次就只能把你安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场。”   温羽接过女老师递过来的一张薄薄的准考证和饭卡,礼貌地道谢:“谢谢老师,在哪里考都没事。”   “教材我堆在那个桌子上了,一共十二本,你等考好了直接搬去教室。”   “好,谢谢老师。”   女老师看上去很满意,和蔼地笑了,“好,回去好好复习一下啊。”   “嗯,那老师我先走了。”温羽慢慢退出办公室。   一直在外面等她的林预远见她出来,就立刻上前来,“拿到了?在哪个考场啊?”   温羽拿出准考证看了一眼,“我看一下,在高二十八班教室,二十八号座位。”   她一说,林预远就给她报出了教室的位置,“哦十八班在我们那栋最楼上呢,靠近楼梯的那个教室,你明天直接上去就行。”   温羽点点头,开始想接下来的安排,“这样啊,我知道了,那你接下来带我去领校服吧,然后回去的时候我请你吃晚饭。”   “好,走!”林预远竖起大拇指,答应得很爽快,温羽看见他的动作也跟着扬唇笑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走在楼栋之间的路上,这会高三的学生都在食堂吃晚饭呢,路上也没有刚才那样很多人。   往后勤部走去的路上,他们竟然遇到了刚才就和他们分道扬镳的郁烬,他手上还拎着一个装校服的透明袋子。   林预远一脸震惊,“阿烬,你咋没回去啊,在这里干嘛呢?”   郁烬扬了扬手里拿的几件短袖校服,淡声道:“领校服。”   “你不是有吗?”   “丢了一件,再订了几件穿穿。”   林预远摇着头,啧啧几声,说的话挺欠,“啧啧啧,连衣服都能丢,还是里面穿的短袖啊?”   郁烬不可置否地冲他挑了下眉,声音略带威胁的意味,“你有意见?”   “我当然没有啦,你买十件我都没意见。好了,不和你唠了,我陪温羽领校服去了。”   郁烬全程目光都没有落在旁边的温羽身上,好像全然不认识她。刚才,温羽也只匆匆看了他一眼,就转头看向旁边的楼梯,余光却在关注着他们。   林预远和温羽刚准备走,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在呼喊林预远的名字,他们顺着声音看去,又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来找林预远。   那男生跑得很急,气还没喘匀呢,就断断续续地说着:“可算……找到你了林预远……班主任让你……去他那一趟。”   林预远走过去帮他拍拍背,不解道:“说了啥事没?”   “好像是下周一要你国旗下讲话,喊你去拿稿子呢,你快去啊,老师都要走了。”   “行,我马上去。”林预远应声。   “郁烬你怎么也在这啊?刚不是和班主任说你有急事要走吗?”那个男生觉得奇怪。   郁烬也不慌,嗓音淡淡,“确实有事。”   那男生见话也带到了,没多问和他们道别后就走了。   这时,林预远看着乖乖站在一旁等他的温羽,心里不免有点愧疚。   温羽看出他的为难,忙宽慰道:“没关系,你有急事就先去吧,我自己也可以,晚上照样请你吃饭,校门口等你。”   “那么多衣服你一个人怎么行啊?”林预远很有责任感,抓紧时间想办法,忽然想到一个还未消失在视野里的工具人。   他赶紧叫住已经走出二十米开外的郁烬,疾步跑过去,嘴里喊着:“阿烬!阿烬!好阿烬,等等我。”   终于赶上了,林预远一把拉住郁烬的胳膊,郁烬顿时黑脸,无语地看着他,冷然道: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喊什么?”   林预远直奔主题:“我这会要去班主任那,你去帮温羽搬点校服呗。”   郁烬把林预远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提起来扔掉,慵懒回道:“凭什么?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你的事了,以后就是朋友了啊。”   “朋友?”郁烬的表情更冷了,嗤笑一声,声音也像淬了冰,连林预远都察觉到他瞬间情绪的不对劲。   “哎,你不帮算了,我让温羽等……”我回来。   林预远话音刚落,郁烬却意料之外改了口,“帮啊,朋友的忙怎么不帮?”   林预远来不及多想他突然改口的原因,最后交代:“行,那你快去找她,我得赶紧走了。”   郁烬视线往右边略一偏,就和楼梯上一直注视着他们的温羽对视上了。   他的身后是夕阳的橘红色霞光,照得他整个人好像被圈在金箔光晕里,短发的末端也是夕阳余晖。   温羽这次没有率先移开视线,在郁烬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后,迎着他的目光,她的目光也随之变得带有压迫性。   郁烬拿着校服不紧不慢地朝她走过来,看着她站着不动,站姿散漫停在她面前,催道:   “走啊,不是要领校服?”   温羽站在他的上一级台阶,却还是强烈感受到他身高的压迫,   “林预远让你来帮我?”   郁烬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温羽:“那麻烦你了。”   “跟上。”郁烬越过她大步跨上了台阶,不冷不热地说。   再下来的时候,温羽和郁烬手上都捧了好几袋衣服,不过郁烬手上的要多很多,有好几件黑白校服外套和蓝色校裤,还有两套冬天的黑色冲锋衣,已经堆到了他的下巴处。   而温羽手上就捧着四件薄薄的白衣蓝领Polo衫样式的短袖和长袖校服,也不重,累的也不高。   春夏的衣服薄还好,冬天的校服特别重,还好几件,温羽刚才在楼上就说要帮他分担点,他每次都拒绝,一句“不用”回给她。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温羽又准备劝他分点衣服给她。   这一次,她想着前两次失败都是因为郁烬反应速度太快了,她每次还没把手伸过去,他就加快步伐从她面前走过了。   所以,这一次温羽来了个“先斩后奏”,她正常走着,突然间手就伸向郁烬,以为这次衣服是势在必得了,没想到郁烬敏捷地身子一转,一个侧身就轻轻松松避开了她的手。   但是,温羽没来得及收回的手顺势抓上了取代原本校服位置的胳膊。   被她猛地抓住,郁烬猝不及防,嘴里溢出一声“嘶”。   温羽的手一下子松开,手握也不是,张也不是,感觉郁烬手臂的温热触感还滞留在她的手心。   几秒后,郁烬慢悠悠转过身,看着颊上晕红的温羽,语气轻佻,   “你能克制一下自己吗?一路上瞄我多少回了?现在还上手?”   作者有话说:   被请客吃饭的浴巾哥:求之不得,就怕你俩背着我单独吃饭呢   郁烬:今天依然是纠结满满的一天呀 第9章 、怀抱   “你能克制一下自己吗?一路上瞄我多少回了,现在还上手?”   郁烬的话,让温羽脸上又是一红。   温羽急着为自己辩解:“不是!我就单纯是想帮你拿几件校服。”   “哦。”郁烬长哦了一声,看上去也不像很相信她的样子。   “你胳膊受伤了?”温羽刚刚力气也不大,他却疼得嘶了一声。   “你说呢?总不能,我是在碰瓷你吧。”郁烬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把问题又抛给她。   “可不是都过了一星期了吗?”   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啊。   郁烬皱眉,散漫道:“我又不是就那一次会受伤。”   “那你更不能搬校服了啊,不然手脱臼看还要怪我,快给我。”温羽又要上前抢他手里抱的一堆校服。   郁烬迅速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还不至于废到帮你拿点校服都不行。”   说完,就重新往校门口走去,似是怕温羽再和他抢,一路上都走得很快。   两人在校门口等了五分钟左右,就等来林预远了,林预远帮郁烬分担了几件。   “走走走,阿烬也跟我们一起,我请你们吃饭。”   温羽:“不是说好我请你们的吗?”   林预远笑道:“你留着下次,这次我来啊。”估计原本也没打算让她请客。   中大街是德中附近一条著名的美食街,每每从一家店铺前经过,便能享受几秒自店内溢出的鲜香。   因着刚放学的缘故,人群中夹着很多穿德中校服的学生,很显眼很突出,有的扎堆站着,有的并排不急不慢地走着。   街道的尽头是橘红的天幕,晕红了半边天,云层里夹着金黄流心,夕阳要落不落,像橘子汽水味的。   温羽他们三个人同行,长相各有风格,都比较出众,走在一起很养眼,引得路人频频注视。   郁烬和温羽走在两侧,林预远夹在他俩中间走。   林预远左右都看了一眼,问他们:“阿烬,阿羽,你们想吃啥?”   听到林预远叫她阿羽,温羽还有点不习惯,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我不太了解,你们比较熟悉就你们选吧。”   林预远提议:“那就去石井烤肉拌饭,怎么样?”   “可以。”温羽同意。   “嗯。”郁烬也没异议。   “OK那就走吧,就在前面。”林预远走得稍微快了一点,就变成了温羽和郁烬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同行。   温羽想到郁烬的脾气不好,似乎也不太喜欢她,不想继续尴尬地二人同行,脚下就不自觉加快步子,准备追上前面带路的林预远。   她把一堆衣服抱在胸口,就容易看不到脚下的情况。温羽之前又没有来过这里,以为街上都是平地,哪知前面设置了一级台阶。   她疾步前行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右脚就踢到了台阶,整个人因为惯性往前面扑去。   完蛋了,要摔。   她果断抛下手里的衣服,双手往前撑,电光火石间,身后生风,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细白的腕子,像铁钳一般,拽着她迅速旋了一下,她就被改变了扑向的方向,直往后面那人硬实的胸膛扑去。   一瞬间的功夫,她的左脸颊贴在了郁烬的校服上,面颊传来柔软温热的感觉,她的呼吸间就都是冷冽的皂角香,很干净,很清爽的味道,与郁烬的外表有些不符。   一只手握着她手腕的郁烬,低头睨着她,看着她吓得乱颤的睫毛,声线冰凉,“站好没?”   温羽刚才被吓出的一身冷汗都被他给逼回去了,她心有余悸地应着:“好了,谢谢……”   她把脸从郁烬衣服上移开,往后退了几步,郁烬见她站好,也松开了握着她腕子的手。   郁烬尾音上扬,却带着股寒意,“不熟悉这里还走那么快,你挺能啊。”   “……”   他看向她身后掉落的几袋衣服,三步走过去把地上的袋子拾起来,随意掸了掸,手一伸就把袋子扔回温羽怀里。   看到他们两人面对面站着不动,前面的林预远又折返回来,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二人之间古怪的气氛,狐疑道:“咋啦你们?怎么不走了,奇奇怪怪的。”   温羽轻描淡写:“没什么大事,刚才没注意差点摔了。”   哪知林预远下一秒脸色大变,声音也提高了,“你差点摔了,还不是大事啊,伤到没?”   这话一出,郁烬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没有,好啦去吃饭吧,吃完我还要回去复习呢。”温羽似乎不想提及这个问题,有意避开不谈。   郁烬意味深长地朝她看了一眼,也没再多问。   三人又继续往前走,只是这次走在中间的人从林预远变成了温羽,她一个穿常服的夹在两个穿德中校服的中间,个子还比他们矮一截,妥妥一个凹字。   大概再往前走了三十几米,就到了林预远说的石井烤肉拌饭。   他们走到内厅,时值晚饭高峰期,店里没有多少空桌了,他们也没挑,就近选择了一个空位置坐下来,林预远和郁烬坐在一边,温羽坐在另一边。   林预远把菜单先递给温羽,问道:“温羽,你吃什么呀?”   温羽接过他递来的菜单,随意扫了两眼,“我就吃个招牌烤肉拌饭吧,你们点。”   “行,那我就肥牛烤肉拌饭,阿烬你呢?”   “和你一样。”   “得嘞。”林预远把勾好的菜单交给服务员,又回到座位上。   林预远正想着坐下来要好好介绍郁烬和温羽认识一下,温羽就突然起身,垂眸看着他们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   温羽走后,林预远强行勾搭着郁烬去了饮料柜,自己从里面拿了一听可乐,回头看向插兜站在后面的郁烬,   “喝啥?可乐?”   人来人往的大厅里,郁烬就拽拽地插兜站着,笔直有型的长腿隐匿在深蓝的校裤之下,连短袖衣摆处因插兜动作而压出的褶皱都带着股痞劲。   啧,他兄弟咋长得这么带劲呢?   郁烬懒懒看了他手上的可乐一眼,微微点头,“你拿。”   给郁烬拿完,他又开始思索:“温羽喜欢喝什么呢?”   林预远也没想过郁烬会回答他这句话,没想到郁烬还真回答了他——   “别是芒果汁就行。”   “别拿冰的。”   “不是?你真知道,假知道啊?”林预远迅速回头看向后面似乎提不起兴致的郁烬,又拿了一瓶橙汁,从后面追上郁烬,勾着他脖子,一脸新奇。   郁烬偏头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了会,林预远心里都被他看毛了,   “你什么时候比我这个青梅竹马都知道的多了?你瞎说的吧。”   被磨得不耐烦了,郁烬漫不经心点点头,顺着他的话敷衍道:“对,我就是瞎说的。”   他们回到座位上后,温羽也很快回来了。看到桌上出现的饮料,她展颜一笑,头顶的柔光打在她脸上,杏眼桃腮,眉目带笑,显得温柔潋滟,   “谢谢啊,刚好渴了。”   她话一说完,林预远就故作不经意地问:“阿羽啊,刚才我还纠结给你拿橙汁还是芒果汁来着,你更喜欢哪个?”   温羽几乎没怎么思索就回答:“橙汁吧,我芒果过敏。”   得她这话,林预远故意把声音拉得很长,还促狭地看了垂眸摆弄手指的郁烬一眼,“哦——这样啊。”   郁烬被他的声音弄得不耐烦,板着脸抬眼瞪了他一下,林预远这才乖乖收敛。   三碗拌饭端过来之后,温羽拿起勺子拌了起来,拌匀后一点不秀气地开始往嘴里送,大口干饭的样子让坐在她对面的林预远看了不禁低笑:   “你吃饭的样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旁边的郁烬听了这话也下意识看向埋头干饭的温羽,嘴角微微一勾,又很快压下去,表情一闪而过,快到谁也没有注意到。   温羽咽下嘴里的饭,干巴巴地解释:“我饿了。”   “我也饿死了,吃吃吃。”说完,林预远也开始大口吃起来。   郁烬垂眸时,不经意一瞥,温羽右手腕上一圈红痕就明晃晃映入了他的眼中,引得他剑眉轻拧。   温羽细白的手腕上,一圈红痕像手链,像红绳,醒目地留在上面。   他夹肉的动作顿了顿,猛地想到这应该是他刚才情急之下用力过猛,才印出来的。   到底是不一样的,他平时这样拉林预远的时候,就没见他手上有什么痕迹。   因为是他造成的,郁烬心里说不出的有种烦闷。   想把那碍眼的红痕揉开。   饭桌上,林预远永远是最活跃的一个,但是今天不管他怎么设法拉近温羽和郁烬的关系,他们之间都好像有层障壁,不动声色地隔开二人。   林预远已经维持不下去表面了,虎口托着下巴,眯着眼睛试探问:“你们?你们背着我发生过什么吗?”   郁烬吃完了,把手里的筷子放在碗沿上,没好气地问;“你吃饱了没事干了是吧?”   林预远指着他,一脸洞察一切的表情,“恼羞成怒了。”   “没有。”   “欲盖弥彰,绝对有。”   见郁烬没说那晚发生的事,应该是怕林预远担心他吧,温羽也默契地没提起,只说是性子有点慢热,所以放不太开。   林预远好像信了她的话,若有所思,“这样啊,没事以后肯定会熟的,阿烬以前也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在他旁边没少被冻过,后来处着处着也就成好兄弟了。”   “嗯。”温羽端起橙汁喝了一口,酸酸甜甜又冰凉的滋味在口中迅速蔓延开,味蕾得到满足和享受,她不由得展眉舒眼。   三人都吃完了,各自拿起原本捧着的校服,结账去了。   温羽家所在的小区在林预远家那个小区西边,走过了她家才到林预远家,而郁烬又和林预远一个小区,就隔了几栋楼,所以他们继续同行。   走着走着,林预远冷不丁问道:“阿羽,明天早上去学校你爸妈送你吗?”   温羽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应该不吧,他们上班挺早的,而且学校也不远,骑个十分钟就到了。”   “行,那明天要我等你吗?”林预远扬了扬下巴。   温羽摇头婉拒他,“不用了,我明天考前才去学校,不是一个时间。”   “好,在学校有事就去十八班找我啊,”他又冲郁烬眨了下眼睛,补充道,“找阿烬也行。”   温羽下意识想抬头看郁烬对这句话的反应,就听到他短促地“嗯”了一声。   他居然真的应了,她不禁怔愣了一下,借着路两边的路灯和路上闪着的车灯,她能清楚看到他脸上的神情,没有不悦,没有勉强,不过也没有喜悦。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也走到了温羽家小区外面,“好,我知道了,考试加油啊你们。”   “你也是啊。”   温羽看着他们手里抱着的校服,把手臂抬起来,“校服给我吧,我自己拿上去。”   “行。”说着,林预远把他拿的那几件整齐地堆叠在温羽捧的那堆衣服上。   他放完后,郁烬也单手抓着他的那几个袋子,抬至温羽下巴处,放到了温羽那一堆袋子的最上面。   温羽在他把手伸过来的时候,下巴都下意识绷紧了,他把手撤回去,温羽才微微张开了抿紧的唇。   “谢谢你们帮我把校服拿回来。”她的眼睛在夜里显得很清透晶亮,笑眼弯弯,里面像有璀璨的亮星。   林预远活动了一下手腕,示意她进去,“小事情,你进去吧,我们也走了。”   “好。”温羽朝他挥手再见,转身之前也看向郁烬挥了手。   只是很短暂地看了他一眼,她就转过去了,所以她也没看见郁烬有没有像林预远一样,和她挥手或者点头。   许是没有的。   浮沉夜色中,温羽单薄的身子在地上投射出和她一样小小的一片阴影。   温羽回到家后,爸妈还没回来,她把校服都搬到她卧室的椅子上,大力地甩了甩肌肉酸痛的手臂。   休息了一会,就随便拿了一件短袖校服去洗,现在晚上也很热,大抵一晚上衣服是能干的。   洗衣服的时候,温羽不可避免地又看见了右手腕上的红痕,此时红痕还没消,不过比吃饭的时候好多了。   看着这圈红痕,她又联想到下午失衡扑进郁烬怀里的场景,她过去没有和男孩子这么靠近过,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校服干净的味道,感受到他手心的热度,当时手足无措得很。   想着想着,洗衣服的手上那圈红似乎传染到了她的脸上,脸上竟也开始浮起绯红。   作者有话说:   拉手腕了拉手腕了!!嘿呦嘿呦    第10章 、抓包   八月二十一日,德中要进行学期初的摸底考试,也是分科考试。   早上温父温母照常五点四十就起床,准备去医院上班,知道温羽今天有考试,吃早饭的时候就祝福她了,还一如既往叮嘱了一些考试注意事项。   温羽那会才穿好衣服出来,一边扎着头发,一边半梦半醒地回应:“知道啦,要审题要细心。”   林预远和郁烬他们是要求六点三十前到校,在他们自己的教室复习到考试时间八点,温羽现在也没有分到班级,索性就在家里复习到七点十分。   到了点,温羽往书包里装了今天要考的语文和数学两科复习资料,算好时间便从家里出发,到了学校再走到高二十八班准备考试。   教学楼走廊里两侧排满了书箱,上面还歪歪斜斜堆著书包和课本,中间留出了一条空道走路。在考试前,所有高二学生要各自前往所在的考场,每一层的走廊里都是走动的学生,手上往往都是带着笔袋,资料和软垫,行色匆匆。   温羽按照昨天林预远告诉她的路线,不慌不忙地一层层走上去,今天她的衣服和周围的人无异,也在这人群中找到了一点归属感。   她一口气爬上四楼,走进高二十八班,来得还算早,她视线往教室里扫了一眼,看过去十几个人左右,人还没来全,里面也没有认识的人。   她转头看向黑板上留的座位示意图,一列坐七个考生,一共四列,她的位置是教室的最后一个座位。   温羽拉了拉书包的肩带,往角落里那个位置走去,坐下后,她从书包里取出复习资料和笔袋,软垫也放在了桌上。   她抬眸望向教室前面的电子钟,还有十五分钟考试,她赶紧翻开资料把记得不熟的作文素材再过一遍。   她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目光一秒都不从笔记本上移开,争分夺秒地汲取知识。   温羽旁边的窗户大开着,早晨不似中午那般炎热难耐,甚至今天还有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太阳半升,晨曦落在她的桌角,落在她柔美的侧颜。   风悄悄地送进来,吹拂起温羽耳际的碎发,弄得她脸上很痒,她一手按著书,一手随意把碎发别到耳后,并没有为这阵突如其来的风停下复习的动作。   下一秒,窗户被一只手猛地关上,又“唰”一下拉起了窗帘,照着左脸的阳光消失。   前面的椅子也被人单脚轻松地从桌下勾到后面,接着那人把带来的东西随手扔在桌上,直接大喇喇地坐下来,两条长腿在桌下有限的空间里侧屈着。宽阔的后背直抵在她的课桌前才停下,挺括的校服背后都被桌边印下一条褶皱。   他来了之后搞出的一系列动作,让温羽不得不抽空抬头看了一眼。   前面这个莫名熟悉的后脑勺,许是早上出门前也没顾得上捋一捋后面的头发,他脑后还有些头发肆意地翘着,透着股狂野不羁。   怔愣了几秒,她终于认出了这连后脑勺上的头发都透露着狂野的人,是郁烬。   郁烬这次考试居然坐在她前面。   在最后一个考场。   温羽之前也没向林预远了解过他的成绩,郁烬的成绩在德中居然排这么靠后吗?   如果这次考试没有她,那坐在最后一个的不就是他吗?   教室里不知何时开了空调,空气变得清凉宜人,温羽沉沉呼出一口气,原本紧张焦虑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想抖腿的冲动也消散了。   监考老师进来了,把厚厚的档案袋放在讲台上,犀利的眼神扫视台下学生,一边拆档案袋一边严肃通知:“把你们的复习资料都送到前面来,准备考试。”   温羽把资料统统收进书包里,站起身把书包送到讲台旁边的空桌子上。   回座位的途中,她越靠近最后那个位置,也就越靠近郁烬的位置,她绕不过必须从他旁边经过。   温羽眼睛一直看着教室后面的黑板,保持着目不斜视,余光却把一切尽收眼底。   经过郁烬旁边的时候,她确定以及肯定,郁烬就是在一边转笔,一边歪头看她。黑色签字笔在他五根寒玉似的灵活手指间来回旋转,转出一圈圈黑色的叠影。   毫不掩饰的,似乎就等着她也看过去,然后猝不及防来个对视。   她努力忽视他的星目灼灼,绷着脸直走到最后一个位置。   考试开始之后,温羽全身心投入考试中,关系到第一次分科的班级,她做题都比平时慎重了不少,没有再分神关注前面的人。   德中的试卷难度的确比她老家那边二中的要大,温羽做得比较吃力,前面选择题有好几个模棱两可的,她都在题号前做了圈画准备写作文前再重看一下。   两个半小时放在平时感觉挺长的,考试的时候就嫌时间不够了。   温羽做完整份试卷时,就剩十分钟了,她又把翻到前面把简答题多答了几点,按点得分,她就再多写了几个可能的答案。   考试结束,每列的最后一个同学要负责收卷子。   温羽从座位上起来,往前小迈了一步就到了郁烬的桌子旁,他已经答完试卷,提前把试卷放在桌角,不过是靠近里侧窗户的那个桌角。   然后懒散地抱臂靠在后面,脸面朝窗帘,听到教室里的动静,也不看她,丝毫没有主动把试卷递给她的意思。   她就只能自己伸手去拿,她微微俯身捏住试卷一角拿过来,盖在她的试卷之上时,低头时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的字迹,郁烬的字刚劲有力,写得潇洒而不潦草,卷面也很整洁干净,还真是字如其人。   前面同学的试卷收的都很顺利,把一叠试卷交给老师后,温羽顺便把讲台边的书包拿回来了。回来座位坐下后,温羽开始收拾桌上的文具。   桌面上忽然落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修长的食指微屈,一下下有节奏地敲在她的桌子上。   温羽停下手里收拾的动作,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手的主人,嘴唇微张,淡静的杏眼中尽是不解与忐忑。   “中午,一起吃饭,”他不带任何情绪地说,像是个无情的传话机器,“林预远说的。”   “那他昨天怎么没和我说?”温羽觉得有点奇怪。   郁烬声线沉稳,说的话听起来挺有信服力,“他今天早上决定的,让我告诉你。”   温羽不疑有他,“哦,那我要去哪里等他,你们不是十一点半才吃午饭吗?”   “图书馆。”郁烬垂眸盯着她。   温羽觉得这个地方不错,又说道:“可以,但是我不认识去图书馆的路。”   “收好东西,带你去。”郁烬见她同意,把桌上的东西随意拢好夹在左手臂弯处,右手随意插在校裤兜里,站姿笔直挺拔,说完就利落转身离开教室。   温羽把笔袋软垫都一一放进去,才不慌不忙背著书包走出来。   一抬头,门外的郁烬正懒散地靠在门框边,直勾勾地看着她走过去。外面,阳光倾泻而下,在他的周身给他罩上一圈柔和的光晕,他沐浴在阳光下,平时的冷眉冷目都柔和了不少,见此画面,她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站到他旁边,温羽仰头问他:“你怎么也在这个考场啊?”   郁烬低头望了她一眼,神情倨傲,散漫道:“按成绩分的,你说为什么在?”   温羽把她的猜想说出来:“你上学期期末没考好啊?”   她下意识觉得是没考好,而不是考不好。   “不是。”他无声地勾了下唇,回答道。   郁烬真的成绩不好?   温羽颇有点意外,因为像郁烬这样年少轻狂,恣意妄为,一身傲气的人,肯定得有资本。要么是出色的学业,要么是厉害的家庭背景,要么是过硬的自身本事,要么一下子几个都占。   她之前下意识把他归入三者皆占的那种,成绩就算不是顶尖,也绝对不会是这样垫底。   有时候还真能从一个人的外表看出他的成绩情况,温羽就算没见过一万个优秀学生,也见过一千个,郁烬怎么看都不是成绩不理想的人。   郁烬身材高大挺拔,矫健修长的长腿走起路来很快,能在这酷暑天给路过的人带去一阵风。   温羽跟在后面走得吃力,为了不落后很多,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步伐的频率也加快了,在这样的天气走出了一身汗,后来她也懒得追他的步伐了,索性在后面摆烂,按自己原本的速度走。   但是这样,反而和走在前面的郁烬之间距离越来越短。   她没快,是他慢了。   从教学楼到图书馆,居然有挺远的一段路,八月份的天气还很炎热,瓦蓝的天空上火伞高张,将炽热尽情撒向世间。   温羽今天出门忘记带遮阳伞了,外面太阳大得她睁不开眼,眼睛合成一条缝,眯眼后只能透过交错的睫毛看着前面的路。   阳光一视同仁地落在他的头顶,黑发变得更加亮,也应该更加烫。   郁烬蓝色校服的背影还带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年的意气风发与桀骜不驯。   -   德中的图书馆很大,外建也很宏伟壮观。正门入口下是长长的台阶,温羽和郁烬一前一后,拾级而上。   让温羽意外的是,这个点图书馆里竟然还有不少学生在自习,她心里暗想,难道他们不用去教室上课吗?   她又想到可能是暑假还没开学的高一学生。   在他们进入自习区之前,温羽赶忙轻声叫住了前面的郁烬,特意压低声音问道:“林预远他什么时候来啊?”   郁烬回头定定地望着她,只回了两个字——“下课。”   “那我要在这等靠近一小时呢。”温羽心里计算了一下,发现还要等好久,不禁有点郁闷。   看见她苦恼,恨不得下一秒就要走的样子,郁烬皱了下眉,脸色沉下去,没忍住说:“你就不能复习下午的数学?”   “能。”温羽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去,从书包里拿出笔记开始复习。   下一瞬,隔了一个座位的椅子也被人提起拉开,郁烬随后坐下来,把夹在臂弯处的东西扔在一边,头低垂下去,枕在手臂上,趴在桌子上睡觉。   动作一气呵成。   温羽:“……”   郁烬伏着的脑袋,她不禁多看了一会。   他这么困吗?   因为他趴在桌子上的动作,校服短袖的袖子窜上去了点,又露出了一截胳膊。   温羽一下子捕捉到了他肤白的胳膊肘上很明显的那一处青紫。   原来他身上的伤真的没好全啊,胳膊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温羽的眉心蹙了蹙。   不会又像那晚一样,是什么仇敌团伙打的吧?   温羽侧着头,盯着他那露出的青紫出神,一时也没有注意到他手上的小动作。   所以,在他毫无预兆地把头抬起来,面朝她这边趴着的时候,温羽转回头的动作快速而生硬,还掩耳盗铃般把笔记本往后翻了一页,装模作样地看着。   耳尖却脱离掌控,不听话地红起。   温羽再也没敢往右边看一眼,像个小鹌鹑一样下巴都快贴在书上了。   她紧张地吞咽,忐忑不安地等待郁烬揭穿她拙劣的演技。   万幸,等了大概三分钟,右边依旧一点声音都没有,还是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无事发生。   温羽心里越发觉得,刚才他只是闭眼转了个头,调整了一下睡姿,其实并没有看到她出神地盯着他。   她越想越有可能,心里原本被他转身扰乱的心绪也逐渐抚平,她轻轻舒出一口气,静下心来看笔记。   打比赛时,喜欢在你最松懈的时候,猝不及防给你致命一击,请问这是什么品种的老六?   郁烬牌老六也会这招。   温羽握着笔在纸上重新做一道错题,她的笔尖在纸上平稳地书写着。   郁烬的声音却陡然在她旁边响起。   恰如平地惊雷。   “以后偷看我也别这么明目张胆盯着,两个眼睛跟灯泡似的,想不发现都难。”   郁烬嗓音低沉闷哑,不听话里的内容,似乎真的以为他在说什么正经话。   说完他又把脸伏下去了,独留个还炸着毛的后脑勺在上面。   被他这么一吓,温羽的黑笔一歪,在白纸上拉出长长的一条黑线。   被他发现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故意弄出动静想要引起阿羽注意的小哥哥一枚呀   改更新时间啦~变成晚上9点了!!!!   【小剧场】   场景外的早读课教室   郁烬慢吞吞地收着笔袋,总是有意无意看向林预远。   林预远受不了了,放下手里的书:不是,阿烬你有什么事直说行不行,你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郁烬:今天那谁第一天来学校考试   林预远点头:温羽啊,我知道啊   郁烬:她中午在食堂吃?   林预远:嗯,她有饭卡   郁烬不掩嘲讽:你还真是好发小啊,人第一天在学校吃饭,谁也不认识,你让她一个人吃   林预远:……是哦,没想到这个,诶你不是和温羽一个考场吗?那你和她说,中午一起吃饭   郁烬:关我什么事啊   林预远:???tm刚才难道不是你先提的吗   郁烬嗤笑一声:真能使唤人   说完脚下生风般走了。   林预远:怎么今儿考试去那么早啊?以前不是卡到考前十分钟才去吗?就在楼上急什么啊…… 第11章 、抢单   原来郁烬真的没睡着,还知道她刚才看他了。   这是后脑勺长眼睛了啊?那她刚才掩耳盗铃的样子不是糗死啦。   温羽的心情开始郁郁。   她强迫着自己从羞赧中清醒,把注意力努力转移到面前的笔记本上,好在旁边的人说完那句话后,就没再说话。   温羽心里的情绪起伏也逐渐平复下来,在林预远还没来之前,她已经慢慢地把带来的数学错题本看了一半。   她低头认真在草稿纸上演算的时候,忽然身后有人拍拍她的肩,她手上书写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了看,是林预远。   他正朝她挤眉弄眼,一只手放在嘴边,悄声说:“阿羽,我来了,我来了,走吧吃饭去。”   温羽没出声,只是点点头,然后又开始默不作声地收拾拿出来的东西。   而林预远则是蹑手蹑脚移动到郁烬身后,小心翼翼地揉揉他后脑勺上的黑发,附在他耳边,刻意变换声线,矫揉造作喊道:“阿烬~阿烬~”   “走开,真烦!”郁烬被他烦醒,从桌上猛然抬起头,声音很沉,作势要拿笔袋砸他。   他刚抬起的额头因为长久抵在手臂上,有了睡觉压出的印子,红红的。刚睡醒,眼睛睁开后的双眼皮褶皱很深,面容有些倦怠,眼睛里还有红血丝和尚未消散的睡意。   男生之间说话没什么拘束的,经常都这样互冲,林预远闪身躲了躲也不怂,继续调侃:“咋了?昨晚没睡好,中午了起床气还这么大呢。”   “走走走,别睡了,吃饭吃饭,”林预远又催他一句,然后转过去和温羽说,“阿羽,今天中午必须带你吃一下食堂里最好吃的菜。”   “好啊。”温羽看他这幅献宝的模样,不禁弯唇,嘴角随之漾开了一个明媚的笑。   刚睡醒还没什么精神的郁烬瞧见温羽脸上绽开笑容,是和他在一起时从来没有露出过的那种发自心底的笑容。   他还看见,温羽左脸上有个单边小酒窝,笑得幅度大一点,那处地方就会有个小小的、圆圆的凹陷。   看她笑得明媚纯真,他却蓦然觉得刺眼,心里顿时郁塞住了,脾气不好地抄起桌上的东西,面露烦闷,故意从他们中间的空隙走过去,径直走出图书馆。   被郁烬甩脸子的林预远此时还一头雾水,不明真相,   “不就是叫他醒来了吗?什么时候气性这么大了啊。”   这次,一路上郁烬都没有放慢脚步等他们,林预远也因为迁就着温羽,没追上去。如此,郁烬颀长高挺如劲松般的身躯就一直在他们眼前快速移动。   感觉可以加一个暴走的特效。   然而,快到食堂的时候,原本遥遥领先的郁烬却速度肉眼可见得慢下来了。   见状,参透郁烬心理的林预远立即憋不住笑了,识相地偏头和温羽说:“走走走,阿烬在前面等我们呢。”   他们加快步伐,很快就和郁烬并排,林预远站到郁烬左边,上手勾住他的脖子往自己那压,揶揄道:   “啧这会不生气啦,气性现在咋这么多大呢?比小女生还能生气。”   温羽也站在郁烬右边,隔着大概一个身位的距离,安安静静地不插话。   郁烬一把从肩上扔掉林预远放上来的手,往右边移了移,故意不和他亲近,嘴硬道:“谁和你生气了?腿长还不让人走得快啊。”   只是他这一移,和温羽之间的间隔就变成了半个身位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得得得,就你一个人腿最长,你是火腿肠!”林预远呛他。   郁烬:……   温羽:……   -   德中的食堂上下共三层,一层都是套餐,二层是自选,三层是鸡蛋饼面包类还有教工餐厅。   上二楼的时候,林预远特意绕到温羽旁边,亮出了他的饭卡,大气说着:“阿羽,今天算是在学校给你迎新,这顿刷我的卡啊,谁都不许抢。”   “昨晚你不是请了吗?不用了,我刷自己的卡就行了。”温羽侧头看了他一眼,笑着婉拒。   “不行不行,而且就算我请了——”林预远词穷的那一刻,他灵机一动,“那阿烬不是还没请你吗?”   他话音落完,旁边两位都愣了神。   温羽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她和他又不是很熟,现在这样好像逼人家请客似的。   她连忙摆手拒绝:“别别别,真不用了,我自己学着刷一下。”   不等郁烬开口,林预远又开始极力劝温羽中午刷他的卡,“刷卡哪里用学的啊,你直接把卡往窗口那个机上一贴,不就刷完了吗?”   温羽明面上没一直再拒绝,只是笑着和他打马虎眼,另一只手已经暗戳戳伸到后面从书包夹层里翻出了校园卡,准备好了一会和林预远在刷卡机前展开一场买单推拉战。   一直默不作声的郁烬眼睛往右一瞥,就敏锐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但也没揭穿她就是了。   进入二楼宽敞干净的餐厅,温羽发现这会儿排队的学生还不少,有的站着踮脚往前看,有的和前后左右人的人聊得火热,还有的则静静地站着发呆,不知道是不是在想考试的题目。   已经买到饭菜坐下来吃的人,也是三三两两,几个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总的就是,整个食堂里人声鼎沸,气氛很欢乐。   她跟着林预远走到一个队伍的后面,郁烬在后面晃晃悠悠不慌不忙地跟着,然后看似随意地往她后面一接,默默给她隔开了后面排队的人群。   林预远开始介绍:“阿羽,这个窗口的红烧大排和糖醋排骨都很不错,你喜欢哪个?”   “糖醋排骨吧。”   林预远:“还是都尝尝吧,入股不亏。”   “一道荤菜就行了,我其实比较喜欢吃素。”   “啊?吃素?真的?”林预远大吃一惊,有点不相信。   “真的啊,吃素好多年了。”温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这下真的唬住了林预远,他点点头,“那行,反正你喜欢什么自己选,最后我刷卡。”   排在后面的郁烬可不信她说的这话,上次在中大街的石井烤肉拌饭店里,他可是注意到她一上来就先狼吞虎咽把碗里的烤肉吃了大半,这样和他们说已经吃素好多年了?   也就林预远个脑沟浅的,还真的信了她的话。   郁烬意味深长地垂眸看了一眼温羽毛绒绒的头顶,没忍住在她后面笑出了声。   温羽听着脑袋上方传来的一声轻笑,不动声色地往前面挪了挪,也没有回头问他笑什么,约莫是在笑她拙劣的借口。   终于轮到温羽选菜了。   她和打饭的阿姨报出了想好的菜名:“糖醋排骨,西红柿炒蛋,白菜。”   阿姨先按好刷卡机上的金额,然后再打菜。   林预远端着他的餐盘在一旁严阵以待,校园卡拿在手上随时准备刷卡。等数字跳出来的那一刻,他眼前一亮迅速抬手,立即要把卡贴上去。   温羽精准预判了他的动作,先是左手一拍挡在卡机上,右手着急忙慌地从裤子兜里拿卡,原本一伸进去就能拿出来的卡,这会似乎被线头缠在里面了,硬是拿不出来,连手都好像卡在里面拔不出来了。   越急越拔不出来。   有句话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一点不假。   就在温羽和林预远两人还在僵持的时候,一只冷白的手直接擦着温羽的右脸颊伸到前面来,目标明确地把他手上的校园卡贴在卡机上,因着探身伸手的动作,他的身体也不可避免地往前面人身上贴了贴。   温羽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推力,和脸颊旁擦过的微风,一时间连手上推拒的动作都停住了。   刷的是郁烬的卡,买的是她的饭。   温羽没想到他会直接帮她刷了,一时怔愣住,调整好呆滞的表情后转身对他说:   “你怎么帮我刷了啊……谢谢你啊,那我也请你吃饭吧。”   林预远本想说这就是郁烬请你的,不用和他客气,而且以他对郁烬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让女生请他吃饭。   只是没想到啊。   郁烬听了她的“买单邀请”,居然颇有兴致地挑了下眉,没拒绝,而是轻轻“嗯”了一声。   同意了!   在轮到郁烬选菜刷卡的时候,温羽顾不上尴尬和羞涩,耐心站在一旁等着,硬是抢先他一步,把卡刷了钱付了。   这下她心里才放心了些。   郁烬捧着他打好的,和温羽几乎一模一样的饭菜,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把温羽松了一口气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他眼里眸光不明,嘴角的弧度倒是明显看得出来是乐的。   林预远被他这一整套骚操作惊到,站在一旁瞠目结舌,在他看来,和郁烬认识的这十年来,可没见他这么热心肠过,他瞬间忍不住用做作的声音调侃:   “哎呦阿烬,你可以啊!这招和谁学的啊,真够老六的啊。不过我请你好了,要阿羽请什么?”   郁烬眼珠一转,漫不经心睨了他一眼,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边点头一边回他:   “我是可以啊,比你强一点,能抢到女孩的单,而且她请的比你请的香。”   “什么啊,要不是我也拦着阿羽,你也不一定能从她手里抢到单。”林预远为自己申辩。   郁烬唇角下拉,脸上作出惋惜状,手上却朝他左右摆了摆食指,表示让他别狡辩了。   “牛死你了,”林预远气急败坏,朝他象征性踢了一脚,当然没踢到,又看向旁边一直看他们打闹也不插嘴的温羽,说,“阿羽,我们坐那去。”   “嗯。”温羽跟在他后面,往角落里一张空着的长桌走去。穿行在人群中,温羽小心谨慎地捧着餐盘,不让它碰到别人衣服。   走着走着,身后突然传来郁烬的怒声,“你没看见前面有人啊?食堂里追什么追?”   温羽回身准备找郁烬,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她身后三步远站着一个面露愧色的寸头男生,挠了挠头,赔着笑和她说:   “对不起啊同学,刚刚没注意差点撞到你了。”   她朝身旁一脸厉色的郁烬看了一眼,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是走在她后面的郁烬帮她挡下了这个即将撞到她的男生。   “我没事,”等那男生火速离开后,温羽又把目光投向面色不虞的郁烬,看着他的眼睛说,“谢谢你,郁烬。”   郁烬神色淡然,似乎并不在乎她这一句谢谢,只是盯着她多看了几秒。   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饭时,又是他们两个坐了一边,温羽坐在另一边。   第一次在食堂吃饭,其实温羽心里还感觉挺无所适从的,还好在这里认识林预远,不然在大家都结伴吃饭的食堂,她一个人吃饭确实会觉得有点尴尬无措。   “阿羽,你吃完饭还去图书馆复习吗?”林预远吃饭前问她。   温羽点了点头,说话温温柔柔的,“嗯,我又没分教室。”   林预远安慰道:“好没事,试卷改的很快的,可能二十五号成绩就全部出来了,二十六号就能把班分好上课了。”   “那我好日子不多了啊。”温羽开了个玩笑。   “是的,且休且珍惜。”   林预远又用胳膊肘戳了戳郁烬的,商量着:“那咱俩过会一起回教室啊。”   “自己去,我去图书馆。”郁烬短短两句拒绝他。   林预远嘴巴变成O形,“你也去图书馆?为什么?”   郁烬言简意赅:“吵,复习不了。”   “你考前还会认真复习?你不是一向说用功在平时吗?”林预远讶异地再次确认。   闻言,温羽也探究地看向郁烬。   郁烬眼皮一掀,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在理地反问:“分班考我重视不应该?”   林预远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哇塞你的形象怎么突然芥末高大了。”   “我一直高大,可能是你突然矮小了吧。”   林预远:“我警告你,不要踩一捧一啊。”   听着他们在这互相调侃笑骂,温羽没忍住也笑出了声。   她一笑,对面两个人齐齐朝她看过来,林预远眯着眼危险发问:“阿羽,你刚在笑谁啊?不会是我吧。”   温羽咽下嘴里的饭,踌躇不定,“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未等她把话说完,郁烬嗤笑一声,支肘侧头贱兮兮地反问林预远:“呵,不是笑你,难道是笑我吗?”   见他们似乎又要开始拌嘴,温羽心底的小恶魔似乎举了举手里的叉子,佯装无辜说出了实话。   “别争了,我平等地笑你们每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郁烬:老婆请的饭怎么能拒绝呢?今天是表现良好的一天啊,美好的生活就要来了呢。【充满斗志jpg】 第12章 、撞见   食堂的角落里,旁边有一扇透明的窗户。正午阳光,倾泻而下,洋洋洒洒地透过玻璃照进来,雨露均沾地落在每个它照得到的人身上。   暖。   温羽低头吃饭时,一缕头发从耳后自然滑落,幸好还没碰到饭,她抬起轻摁着餐盘的左手,伸到耳后带了一把就把碎发重新别回去。   坐在她对面的郁烬视线微微下移,就看到面前和煦的阳光铺落在对面女孩的圆润发顶,乌黑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更加黑亮有光泽。   她没有剪刘海,额前的短碎发被她随意分在两边,修饰得一张原本素净的瓜子脸更加清纯无害,且温羽原本五官偏淡颜系,面庞轮廓很柔和。   看上去很乖很纯。   是一种让人按耐不住想去算计她,却又会因此心里有负罪感的长相。   不过,郁烬是不会有负罪感的。   因为他觉得,就是她欠他的,总要讨回来。   阳光斜斜照在不锈钢的桌面上,在桌面上晕开了一圈圈金边涟漪。温羽一边低头吃着,一边不时转动眼睛去欣赏桌上金色的光圈。   突然,一道欣喜的男声呼喊惊扰了她,她反应迟钝地抬头去看。   因着抬头的动作,露出的一双深褐色眼眸在碎金似的光芒下,映透成了琥珀色,看上去灵气又晶透。   “林预远,郁烬,你俩在这儿啊,那我们拼个桌啊。”来人直接在林预远旁边坐下。   那人许是没看到她刚才和他们的互动,以为她也是个拼桌的。   “你们今天这位置选的不错嘛,是不是你选的啊?”那人应该是在桌下踢了林预远一脚,惹得他身形一歪。   林预远还能不知道他在内涵什么,果断白了他一眼,给他介绍:“一天天贼眉鼠眼的,这位是我发小温羽,人家刚转过来呢。”   那人挠头,尴尬地笑了笑,“难怪,我说呢,这么好看我居然不认识。”   温羽不太习惯这么直接的赞美,看向他挺认真地说:“谢谢,你好,我是温羽。”   “你好你好,我是单志钧,和他们俩是好兄弟。”单志钧笑得露出八颗大白牙,感觉和林预远是一个类型的。   温羽抿唇点了点头,也礼貌地笑了笑。   他加入之后,饭桌上又更加热闹起来。一顿饭下来,几人也都熟络了不少。   单志钧是继郁烬之后,她在这里正式认识的第三个朋友。   吃过饭后,温羽和郁烬一起回到图书馆。   郁烬没有带复习资料去图书馆,只在温羽不理解地望着他的时候,向她讨要了一张A4纸,在上面草草划了几笔,好像在写公式,写了没一会儿就笔一撂,又不写了。   最后还是沉沉地趴在桌上睡去了。   温羽:……   她这会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虽然郁烬是在旁边睡觉,但他明明可以去教室睡,去教室复习,却偏偏是舍近求远,来这更远的图书馆。   什么教室吵的理由也敢说出来,他说之前过脑子了吗?下午都要考试了,哪还有人有心思喧哗啊。   所以,这可以理解为是为了陪她在陌生的环境里复习吗?   怕她孤单,怕她不适应不习惯?   他到底想干什么呢?温羽暂时还不知道。   郁烬睡着之后,温羽埋头复习得更认真了,他们两人的这片区域,只有笔尖在纸上经过的沙沙声和不时的翻书声。   接下来的两天考试,每次考试结束后,郁烬都会和她一起去图书馆复习,中午又一起去食堂,吃完又一起回图书馆。   他大多数时间是在补觉,偶尔会和温羽借本笔记看看,心情好的时候还给她在旁边写下其他解法。   她和郁烬从原来的一路上说不到五句话,变成了一来一往也能聊个十句十五句的。   第一天中午在路上的时候,他们聊的是——   温羽打破两人间的不语,仰脸看他,“……你上午语文考试来得及吗?”   郁烬侧脸轮廓冷硬,听到她的问话,黑沉沉的眼眸凝视着她,“为什么来不及?”   “前面选择题模棱两可的啊,文章也长。”   他看上去并没有和她一样的感觉,只是活动了一下脖颈,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嗯。”   第二天中午路上的时候,今天是郁烬主动开的口,他们聊的是——   “中午林预远不来。”   “啊?为什么?”   “他有事。”   “哦。”   第三天中午还在半道的时候,他们聊的是——   “完蛋了,我这次生物做的太赶了,后面大题都瞎填的。”温羽垂头丧气,像在外面打架落败后,灰溜溜回家的可怜小狗狗。   郁烬垂眸看了眼她,发现她脸上是满满的闷闷不乐,嘴角也耷拉着,他眉宇间不自觉也跟着凝起了郁气,想了半晌只憋出一句,   “平时多做做。”   “那你什么时候做完的啊?”温羽抱着一丝希望,仰脸问他。   “提前半小时。”其实他也没注意看时间,估摸着说了个数。   “啊,那会我才做了一道后面的大题目呢………”温羽希望的小火苗破灭,心里更沉闷了。   郁烬嘴里含了片薄荷糖,脸颊微微鼓起一小块。   “所以我绝对不要选生物。”温羽一个人表情愤愤然。   郁烬吃糖的动作一顿,盯着她瘪着的嘴看,知道她因为考试不开心了,嘴巴张了张又闭上,实在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往常林预远和单志钧那帮人和他抱怨的时候,他都是直接给他们骂走的,一脸苦瓜样在他面前晃,看着就烦。   现在看着温羽也不高兴,苦着一张小脸,他心里也烦,但和对他们的那种烦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心里郁闷难耐。   陪她在计划中,安慰她不在,就算在,他又不会安慰人。   大意了,早知道就准备一手了。   所以沉默了半晌,还是只憋出一句:“屁大点事。”   温羽也没指望他好言好语安慰,默默叹了口气。   最后一天考试,林预远中午还是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又是温羽和郁烬两个人吃饭的。   两天下来,温羽已经对学校的食堂比较熟悉了,林预远陪不陪她吃饭都不要紧,倒是郁烬,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林预远的委托,这三天每天都和她坐一桌,面对面吃午饭。   温羽用筷子戳了戳餐盘里的白饭,想好了措辞,开口:“那个,郁烬,你们学校的男生女生能单独一起吃饭吗?”   郁烬掀眼不冷不热看了她一眼,又故意放慢动作左右环视一圈,下颌微抬,不咸不淡地回她:“食堂里其他人不是人?”   温羽语塞,“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两个人坐一张桌子上啊,”见他好像不懂她的意思,又补充道,“就像我们这种情况,不是一般会被以为是早恋吗?”   郁烬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唇角扬着似有若无的弧度,和温羽对视的眼眸里好像有磁吸石,牢牢吸附着她的目光,把问题抛给她,   “是吗?那我们在早恋吗?”   “当然不在啊。”温羽想也没想,当机立断否认。   “那你怕什么?”郁烬见她否认得快,眼底闪过一瞬嘲弄,嘴角冷撇一下。   “……”   看见温羽这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郁烬屈起左手食指,敲了敲她的餐盘一角,目光淡漠,   “吃你的饭,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哦。”   长达三天的考试终于结束了,温羽和父母慎重商量后,确定好分科意向是物化地,次日便去了学校提交分科志愿单,等待学校分科排班。   回家后,她又把在老家用来装书的透明书箱擦洗一番,准备明天带去学校装书。   -   二十六号这一天,她在荣城的高二生活正式开始了。   她从早上醒来就一直在担心,担心分班成绩,担心强化班,担心班上的同学好不好相处。   德中计划利用午休的时间换班级,温羽到教学楼旁边的时候,看到里面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走廊里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带着对新班级的极高期待,大多人的脸上都是激动和急切的神情。   温羽先去了一趟教务处,问值班老师自己被分到哪里了,得知分到的是强化班后,心里提着的那口气终于舒下去了,这些天压抑的心情也轻快了不少。   老师说:“你快去收拾东西吧,教室在高二十八班,四号楼最上面。”   居然是高二十八班,就在之前那个考场。   温羽弯唇一笑,眼睛里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嗯,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女老师扶了一下眼镜,也和善地回笑,“没事没事。”   温羽把之前存在这里的书一一装进书箱里,装了半个箱子,她试着捧了捧,幸好,还不算太吃力。   “老师,我先走了。”   “好,要不要找个同学帮帮你啊?你一个人能行吗?”   “可以的,不算很重。”   这会在校的高二学生都忙着在搬教室,高一高三又不在这这片,所以这条路上大中午的,人烟稀少。   温羽孤零零地捧着一只白色中号的箱子,在太阳下眯着眼睛慢吞吞前进着,很快额头上就浮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汇成汗水就顺着脸颊流下来,流经之处有一股痒意。   从教务处到三号教学楼有大概三分钟的路程,她这会特别想收回刚才说的那句“不算很重”,现在双臂都有点僵硬打颤,手指尖也因为用力扒着箱子边缘而发白。   温羽正努力埋着头,躲避刺目阳光的照射,有一人停在她前面叫她的名字,“诶?是你啊,温羽?”   她闻声抬起脸,看了眼来人,原来是上次中午一起吃饭的单志钧。   “是你啊。”她停下来用膝盖往上顶了顶箱子,勉强露出一笑。   单志钧看出她的吃力,忙要上前帮她,“你搬箱子去教室啊?我来帮你搬。”   说着,他就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直接从温羽手里接过那只沉沉的箱子。   “谢谢你啊,我这会还真搬不动了。”温羽也没矫情,要是单志钧没出现,她估计要搬搬停停,磨蹭好长时间了。   单志钧看上去很轻松,乐呵呵地扭头问她:“小事,你分到哪个班了啊?”   温羽答道;“十八班。”   “哦呦!我们同班啊,我也是十八班。”他面露惊喜之色。   “这么巧,那以后就是同班同学了。”温羽也没想到他们居然同班。   “以后多多关照啊,温羽。”   “嗯嗯,多多关照。”   单志钧双手捧著书箱,走得很稳,温羽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他的手臂,他手臂上肌肉绷紧,看来也用了不少力气。   她甩甩手活动了一下,跟在他旁边,和他一起往三号楼走去。   临上楼前,她提议:“上楼要不我来搬吧,这箱子你也搬了好久了,应该挺累的。”   “不用,不累。”单志钧啧了一声,摇摇头示意不必。这点路,这个箱子,对他来说的确不算什么难事。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温羽也没硬要和他一起搬,退了一步说下次请客,“那真的谢谢你,放学请你喝东西。”   “行啊,那我也不客气了。”单志钧大大方方同意。   温羽看着他实诚的样子,也不禁舒颜笑了,正当他们准备上楼的时候,一道冷沉清冽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单志钧。”   作者有话说:   羽羽女鹅开始自我攻略了!!!   是谁来了???   明天周日不更哦~~~宝贝们周末愉快啊!我们周一见吧!   专栏预收《白月光不信邪》 求收藏~~   文案如下:   1.   某乎有一问:前任注定是作妖的存在?   林岁初愤慨写下回答——   泻药,这位亲请不要以偏概全,我就不会作妖啊,我说瞎话明天出门就被车创。   她可一点都不认同这个说法,因为她作为沈遇征唯一的前任,自他们分手之后,一年来,她从来没有回去找过他,当然他也没来找她,更加不存在她有什么作妖行为。   可是次日早上,她一出门就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汽车给创了。   晕过去前,林岁初无能狂怒:焯!我说瞎话了?   2.   经过一天一夜的记忆灌溉,第二天苏醒过来的林岁初才勉强接受她所在的世界居然是一本女主替身上位的小说!   书里的她还是男主那个作妖的白月光前任!   更离谱的是,书中她那个便宜前任沈遇征在她离开后,找了个和她相似的女人做替身,两人玩了几年替身梗,在她不断作妖的催化下,反而助攻成了真爱。   书中一到男女主感情升温的剧情,白月光前任必定要前去作妖,可惜反将男主越推越远。   她拉拢不了沈遇征?   回忆了一下沉遇征和她谈恋爱时那个尾巴摇摇的样子,她还就不信邪了!   3.   事实证明,她果然是一个资深作妖的前任。   饭店里,替身女主打电话说家里被小偷进来了,请求沈遇征去帮帮她,林岁初当场就装醉摔进他的怀里,扯着他深蓝斜纹的领带,酡红脸蛋往他怀里蹭,嘟囔着头晕要回家,沈遇征没有犹豫直接打横抱起她,直接回家了!   还是他的家。   ——嘿嘿作妖成功!   庆功宴上,替身女主终于受不了轻视,故意挑拨离间,试图cpu她。   林岁初当时不可置否地点头,转身后就立刻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盛着泪水的双眸变得亮晶晶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要离开。   沈遇征一发现不对劲就追出去,拉扯了一会才成功把哭着的人儿搂在怀里轻哄,   “跑什么啊?你跑了,一会结束我和谁求婚啊?”   故意哭得梨花带雨的林岁初也愣住了,“求婚?”   沈遇征在她的唇角落下轻柔而珍视的一吻,“嗯,不然你一生气又逃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成功!成功!全部成功!   沈遇征:“老婆嘛,她想赢,就让她赢啦。”   阅读指南:   *男主心里只有女主,替身是误会   *黑不黑替身女容我再考虑考虑,故事内容大概就是文案这样   *会是一篇比较轻松搞笑的文,就是甜甜甜!!!我是土狗我爱写! 第13章 、套路(含入v公告)   “单志钧。”   温羽和单志钧一左一右,神同步回头,齐齐看向身后的来人。   郁烬还是平日那副散漫,对一切漠不关心的样子,不过温羽看出他的表情好像比昨天冷了几分,眉宇间透着股不高兴,目光在三十几度的天里都觉得寒冷,不会是他这次没考好,心情郁闷吧?   温羽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了。   单志钧乍一下听那道声音,还以为谁要来找他干架呢,胆战心惊地转头一看居然是郁烬,不免惊疑,“郁烬,你怎么在这啊?”   郁烬的声音低沉悦耳,但掺着一丝冷意,他三个字就表明来意:“来找你。”   “找我?找我干嘛啊?”单志钧不明所以。   郁烬薄唇轻启,缓缓道:“肖如鹤喊你去他们班,有急事要和你说。”   “啊?他有说什么事啊?”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他不耐烦地蹙眉,冷然的眼神睨视着他,不想细细回答。   “行吧,那我看看去。”单志钧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赶紧上去看看,刚准备调头去三号楼,猛然想起手里还搬着温羽的书箱。   他忙又回头,把书箱重重放到郁烬脚前,直起身和他交代:“那个,郁烬啊,你替我帮温羽把这个箱子搬上去呗。”   郁烬垂在腿侧的手握了握又松开,淡淡瞥了那箱子一眼又偏过头,傲然地回应:“不要。”   温羽抿唇,手指微微蜷缩,神色逐渐黯淡,看上去不太好。   “你怎么这么不乐于助人呢?”单志钧倒没想到他情商这么低,当着温羽的面拒绝,刚准备对温羽曲解一下郁烬的意思,郁烬低沉硬朗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帮她搬,当然算我的,什么叫替你帮啊。”   单志钧脸上秒变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表情,神情凝重地拍拍他的肩,“你要不要喝点中药调理一下,行吧行吧,算你的算你的,你快点帮帮人家温羽。”   郁烬抖开他的手,轻哼一声,嘴边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转头瞄了温羽一眼,“用你说。”   温羽站在一旁,听到他大喘气的一番话,蜷缩的手指慢慢放松。   “那我先走啦,温羽这学期和咱俩同班,搬到我们班上去就行。”单志钧喜笑颜开地和郁烬分享。   “嗯。”郁烬淡淡应了他一声,俯身弯腰双手搬起地上那只箱子,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的大拇指压在白色的箱盖上,手背弓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温羽看着他搬书箱的动作,抿着的唇也重新弯起来,在他走过来的时候说:“谢谢。”   “跟我走。”郁烬站定,撩起眼皮和她对视一瞬,迈着稳健的步伐朝楼梯走去。   温羽跟在郁烬身后,亦步亦趋,看着他挺拔宽阔的背影,双臂收紧用力,在拐弯的地方,她侧头看到了他手臂上一截鼓起的肌肉,上半截隐入衣袖内,若隐若现,充满了力量感和震慑力。   刚才她会担忧单志钧搬不动,但现在她一点都不担心郁烬搬不搬得动,搬得累不累。   因为只看郁烬手臂上鼓鼓的肌肉,紧实有力,线条优美,看着就很有力量啊,不行这个词和他一点都不沾边。   温羽甚至还有点飘飘然地开始脑补他蓝色校服下的皮肤肌理是不是也这样力量感爆棚,意识到自己在想一些危险的事情,她轻轻晃动脑袋,把那些画面甩出脑外。   余光一直暗中注意着侧后方的郁烬当然没错过她的小动作,不知道她内心具体在想什么,还以为她是不是热得头疼或者头晕。   到了四楼十八班门口,他没有先进去。   郁烬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等温羽赶上来走到他身后的时候,他才转过去问她,肃声问她:“怎么了?”   温羽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又把问题反问给他:“什么怎么了?”   郁烬皱眉。   “你刚才,在摇头,”郁烬垂眸端视她的神情,发现她好像真的没什么异常,又补充,“嫌我搬得不好?还是哪里不舒服?”   温羽被他这句吓得不轻,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内心喊道:不不不,觉得你实在是搬得太好了。   嘴上规规矩矩地答道:“不是,刚才是有个虫子在我旁边飞。”   郁烬抿着唇不说话了,两人这样面对面站了一会,他转身准备走进教室,“跟进来。”   “嗯。”温羽忙不迭又跟上去。   他们从前门进来的,班上已经把东西搬过来的同学正坐在座位上挑挑拣拣,布置新课桌。看见在学校里同学们都比较眼熟的郁烬领了个漂亮的女生来班上,手里还搬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透明收纳箱,好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停下手里的动作,探究地朝他们看过去。   温羽环视教室,准备挑个空座位,刚准备给郁烬指定一个,就见他已经有目标地往教室后了,她也只好作罢,跟在他后面往后去。   最后,郁烬搬着箱子,果断地停在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旁边,说话有点不自然,“同学,能让一下吗?我帮她把东西放进去。”   “哦哦哦,好。”那个坐在外侧的女生看见郁烬捧个箱子杵在她旁边,赶紧起身离开座位,让他得以探身进去,帮温羽帮书箱放在第二组和第三组之间的隔道里。   温羽之前在老家县城那边是坐在第三排,这次郁烬把她的书箱放在了倒数第三排,也就是第五排的位置,还是靠近里侧的。   其实温羽的个子166,在女生里不算矮,但之前在安通县上学的时候,班上女生个子也都不矮,她就被固定在了前三排调动。她坐在后三排也看得清黑板,只是还不太习惯后三排,也没想到郁烬那么快帮她确定了位置。   温羽和他简单道谢后,就抬腿跨过同桌女生摆在她们俩人之间的大号书箱,坐进了里侧那个位置。坐好之后,她蓦地想看看郁烬是不是坐在她这一组后面,刚才她注意到最后一排是没人的来着。   于是,她趁着转朝右边假装从书箱里拿书出来的时候,悄咪咪侧过脸朝后瞄,却发现他根本不在第二组,而是在第一组倒数第二排靠走道的那个位置。   在低着头找东西的郁烬发现之前,她很快就收回目光,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失落,又迅速转移注意力,开始收拾桌子和书箱,把书放进桌肚里归整好。   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都把东西搬过来了,教室里位置也渐渐坐满了人,温羽忙着收拾,还没来得及和身边的同学认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老师就推开门进来了,扫视了一圈教室的环境。   以温羽这些年的上学经验来看,这是位严师。   果然她下一句就说:“你们位置都选好了是吧?那现在开始调换位置,第一组和第二组靠近走道的两列调换,第三组和第四组也是,靠近走道的两列互换。”   台下瞬间听取“啊”声一片。   “想不到吧,我考虑到你们可能认识的好闺蜜啊好兄弟啊一起坐,聊天方便是吧,我偏要分开你们,换换换,快点!连桌子搬,调完位置就开始上课。一直坐到期中考试结束,再参考成绩和平时表现给你们排位置。”   一直到那个女老师交代完在讲台后面坐下来,温羽的嘴巴都一直微张着,心里暗暗思忖:果然城市套路就是深啊。   因为温羽坐在里侧,所以她不需要动,就坐在位置上双臂交叉,看着桌面发呆。   在她觉得周围的一切嘈杂声都与她无关,无形的保护屏障渐渐把自己封闭起来的时候,郁烬熟悉的声音从她后方传来——“让一下。”   温羽眼睫猛地眨了好几下,回过神来,心里快速开始思考现在换了位置之后,郁烬的新位置在哪里?   一秒钟的时间,温羽心里就有了答案——   郁烬的新位置就在她斜后方,她稍微歪个头就能说话的地方。   温羽的心里又从没来由的失落变成没来由的暗喜。   其实也是有来由的吧,在陌生的教室,周围是陌生的同学,而她和郁烬这些天相处下来也已经有了还不算小的交情。   熟人在身边,谁不安心一点呢?   身后的桌子传来些许动静,有人重重放下书箱的声音,桌子还往前移了一点。   知道左后方就坐着郁烬后,温羽身子微微往前挪了一点,背也下意识挺得更直了,浑身都有种不太自在的感觉。   她的同桌也换了,变成了一个齐肩短发的女生,小圆脸,和她对视后就笑了,嘴角边还有两个小梨涡,看着是个甜妹。   “你好呀。”她主动和温羽打招呼。   “你好。”温羽立即也回复她。   “我叫陈令雯,以后就是同桌了,互相关照啊。”她声音甜甜的。   温羽笑着点点头,也介绍自己,“嗯,我叫温羽。”   “啊,你名字和你一样,都好秀气啊。”陈令雯放下手里的书,转过去和温羽说。   温羽突然被夸,有点不好意思,也转头看着她说:“谢谢,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嘿嘿嘿。”   陈令雯又问:“你之前哪个班的啊?”   “我是这学期刚转来的。”   “哦,这样啊。”   “那你逛过学校了吗?”陈令雯边整理她放在两人中间的书箱,边问道。   “嗯,很多地方都去过了。”   “行,那你之后要是还想逛就喊我,我给你做导游!”陈令雯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   温羽看着她黑乎乎的后脑勺,不禁觉得这个同桌很可爱,也很活泼外向,“谢谢你啊。”   “没事,咱俩是同桌嘛。”   温羽低垂的视线重新抬起,准备把脸转回来的时候,不经意看到正抱臂放松地靠在后面桌子上,校服领口纽扣解了一颗,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姿态懒散随意,抬头目不转睛盯着黑板的郁烬。   而他发现她在看他之后,眼睛一转就把炽热的目光放到她身上,蹙眉眯眼,深邃的眼眸似是在问为什么看丽嘉他。   温羽讪讪地扭头转过去,从桌肚里翻出笔记本来看。   过了一会,身后又有人气喘吁吁地回来,边说边喘:“诶郁烬,你居然和我同桌!肖如鹤说他没找我啊,你丫谎报什么消息呢?累死爷了。”   “是吗?那应该是我幻听了。”郁烬身体往前靠,让他进来。   单志钧哀嚎:“什么!哎呦喂你还是赶紧再喝点中药调理一下耳朵吧。”   “……”   单志钧的声音来源随着他的动作在移动,最后停在了她的身后,他的抱怨声刚刚消停,温羽就感觉有人戳自己后背,她慢慢从右边扭过头去看,单志钧一张笑开花的大脸凑在她后面。   “你凑这么近干嘛,吓我一跳。”温羽的心吓得一紧,往前面躲了躲。   “那不好意思啊,温羽你坐我前面啊,这位置排的真好,咱仨坐一块,可惜就是林预远那狗东西不在。”   单志钧随意地撅着个屁股,趴在课桌上,正还想和温羽再说什么呢,一旁的郁烬蓦地伸手扯着单志钧的衣服,一把把他拉下来,摁回座位上。   “坐下吧你,撅个大腚给谁看啊。”   郁烬冷冷斜了他一眼,一个眼神就让单志钧不寒而栗,瞬间噤声。   “……”   作者有话说:   郁烬:又是抓空心思想离羽羽更近的一天呀,为了阿羽身后一个位置我付出太多了【两手握拳放在唇边+嘟嘴装可怜】   动作自行想象,栩栩强制ooc   16号开始入v,15号晚上就不更啦~16号晚9点更新万字,谢谢大家支持!!留言有红包掉落~ 第14章 试探   单志钧不可置信地转头, 眼神里写满了悲伤,反驳道:“那我以前这样的时候,你怎么没拉过我啊?我今天可算是看出来了, 你看我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的,我惹你啦?”   “闭嘴。”郁烬头歪过去, 拧眉不耐烦地叫停他的话。   单志钧担心郁烬这个最强嘴炮迁怒到无辜的温羽,又嬉皮笑脸凑到前面去说:   “啧,温羽,我们别理他, 他间歇性发神经。”   “哦。”温羽现在也懵懵的, 没搞懂他们这是玩哪出,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   郁烬一听她貌似应声了,下意识看向她,有点气急败坏, 面上很快挂不住了,怫然道:   “你哦什么哦, 你也转回去,别理他还差不多。”   原来撅个屁.股能引发这么大的矛盾啊。   温羽忽然想起她中午出门前抓的一把手工切片水果糖,手从书包夹层里一掏, 直接抓了一手出来,干脆利落地往他们桌子中间的小缝上一放,然后一边分了三个, 调解着:   “别生气别生气, 要不都先吃颗糖降降火?”   “我自己吃就行了, 郁烬他估计在哪吃过枪.药了, 早就看不上糖了。”   单志钧随手从桌上夹起一颗透明小袋包装的手工切片水果糖, 糖果表面还有一个卡哇伊的樱桃图案,红彤彤的很俏艳,让人舍不得吃。   郁烬狠狠剜了他一眼,不过单志钧低头一心吃糖,压根没对上他射过来的如万剑凌空般冷厉的视线。   他没看见,温羽可全都看见了,她讪讪转回去,不再管他们的事,这时老师也正好说开始上课了。   见温羽转回去,郁烬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再度骤然腾起,当着单志钧的面,大掌一覆,手一勾,就把单志钧桌上那剩下的两颗糖收入手中。   “郁烬,你这只狗!连我的糖都不肯放过!”单志钧嘴里还含着水果糖,说话含含糊糊,脸都急红了。   奈何郁烬把水果糖全部放在了左边的裤袋里,他伸手去抢也来不及,郁烬只留给他一个挑衅玩赖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单志钧:今天真是小刀喇屁.股开眼了。   女老师在前面微微用力拍了拍讲台,整个班级渐渐彻底安静下来,她走到门口把门关上。   “好,同学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汤霞,将是你们高二这一学年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你们呢可能也听说过我,说我的作业多要求高,很严格。分科之后,我希望你们学习上不要懈怠,要更有针对性地学习各科目,精力的分配也要根据你们自己各科目情况调整安排。”   “下了课,你们怎么皮怎么放松,我不管,当然也不能太过分,不能违纪,不该有的心思不要冒出来。都高二了,也不给你们时间一一自我介绍了,都是一个学校一个班的,下课了走动走动说说话就认识了。好,下面抓紧时间开始上课。”   温羽在下面边听老师讲,边从书包里取出一只眼镜盒,打开来后熟练地戴上里面的黑框眼镜,又抽出放在桌角的数学笔记本,边听边调整状态。   在逐渐全身心全部投入到汤老师的授课中后,她确实有教强化班的资历,思路很清晰,答题方法也很灵活多变,讲课循循善诱,一点也不枯燥乏味。   一开始听她自我介绍,还以为会是个严肃刻板的老师呢。   认真听课的时候,一节课总是过得很快。下课铃一响,汤老师也没拖堂,因为德中第一个星期是不上晚自习的,所以她布置完晚归作业就离开班上了。   陈令雯重重“啊”了一声,像只大章鱼一样趴在桌面上,手上还扒着两个桌角,她把脸转向温羽那边,脸颊贴在课桌上,脸上是好奇的神色,   “温羽,刚刚上课就想问你了,你近视啊?”   “嗯,有点?婲,一百五十度,平时不戴眼镜,上课的时候戴。”   “哦,那你戴上眼镜后好像更可爱了呢。”陈令雯看着她笑。   “谢谢啊。”温羽莞尔,她其实并不意外这个看法,之前在县城的时候也有同学这么说过。   她是习以为常了,可后面的郁烬却是从未见过的啊。   她上课前在桌屉里一通翻找,掏出一副黑框眼镜往鼻梁上架的时候,他坐在斜后方就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那个位置只能看见个侧脸。   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的郁烬听到前面陈令雯大惊小怪的声音,心里也被她口中的“更可爱”勾得心神有些荡漾难平——   想看。   现在就想看。   他现在就想看看她戴眼镜的正脸。   确定念头后,他猛地抬起头,额上还有刚才趴着压出的滑稽红痕,右手虚握成拳掩在唇边,咳了一声。   接着是第二声。   静默几秒后,又响起第三声。   并没有人注意到他在咳嗽,更没有人来关心他。   他心情登时变得烦躁,不由分说就用手肘大力顶了顶单志钧越过他自己桌子的一截手臂,把他的手臂顶回去后,理所当然地说:   “我低血糖犯了,要吃东西。”   单志钧也回答地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要吃的你去找呗,我又没吃的,而且你什么时候有低血糖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郁烬意不在此,但听到单志钧和自己之前神似的凉薄无情回答,也是抑制不住冷呵一声,   “呵,等我晕了你就知道了。”   “那你先晕个我看看。”单志钧不吃他这套。   前排的人听后排的人说话,总是特别清晰。   他们说话正常音量,温羽自然听到了,本来打算当做耳旁风听去了,又想到郁烬今天好心帮她把沉重的书箱搬上来,虽然书箱对他来说可能不算很沉,但毕竟爬了四层上来的,消耗的能量肯定不少。   他现在饿着,她肯定得对他负点责。   想着,她放下了右手握着的黑笔,右手从桌上慢慢下移到桌屉里,左右摸索着。   此刻正支肘撑在桌上,漫不经心翻翻书页的郁烬,从他说完那几句“卖惨”的话后,眼睛假模假样看著书本,余光却一直密切注意着温羽的一举一动。   见她弯腰开始在桌屉里摸索,就猜她是要给他找吃的,嘴角顿时满意地上扬,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手指叩击桌面的声音由沉闷变得轻快了不少。   她这次表现不错,得继续保持。   果不其然,他数着大概手指叩击了十下,他的桌角就出现了两袋威化饼干。   他懒倦地掀起眼皮顺着那只递零食的手慢慢看过去。   向上,向上,再向上。   终于,入目的是戴着黑框眼镜的温羽。巴掌大的一张鹅蛋脸上,纯黑边框的眼镜衬得她很有书卷气,镜片后的眼睛尾睫很长,像是在眼尾拉出了一条上翘的眼线,黑框眼镜也把她的皮肤衬得更白,她绷着唇角似乎想显得自己更稳重。   郁烬觉得,她可能并不知道她看起来更像在闹脾气的小女生。   在她目不转睛看着他的时候,他突然有点紧张,情不自禁地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又匆匆从她脸上移开眼,挑头看向窗外。   温羽注视着他,耐心地等他看过来,然后眼神示意他桌上的饼干,说:“我带了饼干,你饿了就吃吧。”   似乎怕他不接受,她又补充道:“谢谢你今天帮我搬箱子。”   说完这句话,她就直接转回去了,没有再看郁烬的反应。   陈令雯待温羽转回来继续写作业,拉着她头挨着头,压低声音讲悄悄话:“温羽,你和他们两个人熟吗?”   “嗯还行吧。”   “这样啊,我看你们说话间还挺熟悉的。”   温羽说得更详细些:“我发小和他俩是朋友,所以就认识了。”   陈令雯两手托腮感慨:“哇,什么神仙发小啊,一下子就认识了两个学霸,我还是去年和他们同班才认识他们的呢。”   “这样啊。”温羽看着她两眼放光,一脸羡慕的样子,不禁弯唇笑了笑。   温羽转回去之后,郁烬修长的手指夹起一袋饼干,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她清瘦挺直的后背,在白色的校服表面,她后背凸起的骨头若隐若现。   饼干袋在他指间翻转几个来回,他轻松利落地撕了个开口,威化饼干的碎屑就掉了些出来,落在他木色的课桌桌面上。   他混不在意地随手掸去,从里面单拎出一块威化饼干放入口中。   入口很甜。   他这才想起来看看口味,哦,是香草味的。   他继续挑挑拣拣,夹起一个就扔进嘴里,没怎么咀嚼,待威化饼干的表层稍稍融化,就咽下去了。   一旁的单志钧盯上了他的饼干,期期艾艾道:“两袋啊,给我来点呗,烬哥~”   郁烬从桌下踢了他一脚,低骂:“滚一边去,这会叫烬哥,刚才怎么没见你叫烬哥吃东西啊?”   “小气小气。”单志钧自知讨吃的无望,悲伤又沉默地继续做今晚的数学作业。   郁烬心满意足地吃完两袋威化饼干,还慢条斯理地抽纸擦干净手,喝了口水,吃饱喝足后,惬意地靠在后面的桌沿边,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右前方那个背影看,沉默等待着下一课的上课铃。   他得再好好想想了。   -   上完下午的四节课后,终于可以放学回家了。   温羽把各科目的作业清点好,一一收进书包里,有条不紊不慌不忙,与旁边光速收完书包一溜烟儿冲出教室的陈令雯形成强烈对比。   她站起身,把一边的包带挎在肩上,然后一边伸另一只手背书包,一边抬腿就要迈出去。   但是因为还不太熟悉陈令雯的箱子高度,抬起的腿不够高,踢到了陈令雯累在书箱上的几本厚书,腿跟不上上半身的移动速度,她就要被绊倒。   手忙脚乱间,她条件反射地抬手左右分别猛地拍在桌面上。   “啪!”   陈令雯的桌子上空空如也,倒是没什么影响,但是她的左手下压着一支笔,光凭触感来判断,似乎是还有一只手——   她把正在写作业的郁烬手上的笔拍掉了,作业本上还被划出一条潦草扭曲的黑线,郁烬还没握起的手心上也有一条黑线。   都是她干的。   手上的笔没了,郁烬无所谓地慢慢从她手下抽出自己的手,用左手拇指蹭了蹭右手手心的黑笔线,结果只是把右手心抹得更黑,他故作烦闷地“啧”了一声。   不高不低的声音,恰好落入温羽耳中。   然后悠悠然抬起他那凛冽桀骜的一张脸,他的眉梢上扬,意味不明地冲她笑了一声,屈指放在拉出的那条歪歪扭扭的黑线上。   抬起,落下,再抬起,再落下。   终于,他染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在已经走了一大半人但仍旧吵闹的教室里,听不真切,   “怎么?不想让我写作业啊?”   作者有话说:   入v啦~~撒花撒花,留言有红包掉落   下面有请郁烬发表放学感言(栩栩一人鼓掌)   郁烬:嗯怎么说呢?下午还在想怎么办,放学媳妇儿就自己摔过来了,不是双向就是老天爷给饭吃!我和小温老师szd!!!   下本写《白月光不信邪》求收藏!!!   文案如下:   得理不饶人小作精x诡计多端总裁前任   1.   回国之前,林岁初遭遇了一场车祸。   昏迷了一天一夜,醒过来的林岁初始终不能接受她所在的世界居然是一本女主替身上位的小说!   书里的她很衰,还是男主那个作妖的白月光前任!   书中她那个便宜前任沈遇征在她离开后,找了个和她相似的女人做替身,玩了几年替身梗,在她不断作妖的催化下,反而助攻成了真爱。   沈遇征还会玩替身梗?她拉拢不了沈遇征?   回忆了一下沉遇征和她谈恋爱时那个尾巴摇摇的忠犬模样,她还就不信邪了!   2.   林岁初回国了。   明明是联系好了表哥来接她,在地下车库找到表哥那辆招摇的迈巴赫后,她平静地坐上车,扣好安全带后才发现——   怎么来接她的人是她前男友啊?!!   怎么没人通知她一下?   不知道前任见面会尴尬吗?   “听说你交女朋友了?你来接我她不会生气吧。”   “听谁说的?”   “我哥说的啊。”   “怎么不直接来问我?”   3.   事实证明,她果然是一个资深作妖的前任。   饭店里,替身女主打电话说家里被小偷进来了,请求沈遇征去帮帮她。   林岁初当场就装醉摔进他的怀里,扯着他深蓝斜纹的领带,酡红脸蛋往他怀里蹭,嘟囔着头晕要回家,沈遇征没有犹豫直接打横抱起她,直接回家了!   还是他的家。   ——作妖成功!   庆功宴上,有人故意挑拨离间,试图cpu她。   林岁初离开时立刻换上泫然欲泣的表情,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要离开。   沈遇征追出去,拉扯了一会才成功把哭着的人儿搂在怀里轻哄,   “跑什么啊?你跑了,一会结束我和谁求婚啊?”   故意哭得梨花带雨的林岁初也愣住了,“求婚?”   沈遇征在她唇角落下轻柔珍视的一吻,“嗯,不然你一生气又逃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成功!成功!全部成功!   沈遇征:“老婆嘛,她想赢,就让她赢啦。”   林岁初:“德行~” 第15章 逗她   “怎么?不想让我写作业啊?”   温羽自知理亏, 老实巴交地给他道歉:“对不起啊,我是不小心的,被书箱绊到了。”   “哦——”郁烬夸张地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边哦边点头。   看着郁烬书上被她制造出来的笔迹, 她仍旧压在桌上的手缩了缩,和他打商量:“我可以帮你用胶带把它粘掉。”   郁烬眉骨轻抬, 做出“请”的动作,饶有趣味地等她动作,“你来。”   见他同意,温羽只好又把书包放下, 从笔袋里拿出自己的胶带, 把郁烬的习题册挪到单志钧桌子上,方便自己把胶带往郁烬的本子上粘。   她嫩笋似的手指拉着一截透明的胶带,小心翼翼地沿着黑色的笔迹贴,努力不触碰到旁边的题目和他答好的题。   幸好胡乱划的这块是空着答题的地方, 不然她可没这本事粘得无损。   趁着她专心帮他粘黑笔印的时间,郁烬优哉游哉从桌旁挂钩取下他的书包, 慢条斯理地往里面收了几本书,就闲散地支肘托腮看着她手上的动作。   “好了,你自己看一下。”温羽终于修复好了, 把页面已经变得粗糙的本子摊开放回他面前。   郁烬偏头过去,装模作样看了两眼,“嗯, 手艺还行。”   看他没找茬, 温羽松了一口气, 就要开溜了,   “那我走了啊, 抱歉,再见。”她重新背起书包,这一次,她的腿有意识地抬得特别高,甚至称得上是滑稽。   郁烬看着她全程小心翼翼的动作,都不由得撩起嘴角笑了。   温羽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自顾自出了教室。   这是她来这里上课的第一天,还是得自己骑自行车回去。   幸好也不远,也就十分钟左右。   温羽停在在路口等绿灯,从学校到这里的一路上她都没有回头看过,所以她并不知道,郁烬双腿支在地上,停在她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   绿灯跳起。   温羽混在行人中准备过去,郁烬刻意落在她后面,也重新起步过马路。   郁烬并没有上前与她搭话,或者故意让她发现他的存在。   至于,温羽自己有没有发现他,他也无从得知。   一连这样好几天,放学之后,温羽收书包慢,郁烬比她更慢。   到了楼下,到了路上,温羽在前,郁烬在后。   两个人从来没有在路上说过话,郁烬没有上前打扰温羽,温羽也没有回望郁烬。   甚至,她可能都不知道郁烬每天放学跟在她身后,走同样的一段路回家。   她知道吗?   谁知道呢?郁烬也不知道,只有温羽自己知道吧。   德中的教学进度比较快,要在高二下学期就教完所有的课本新知识。   学校里日复一日学无止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慢,这样的日子却也在一天天的更迭中充实又很意义。   温羽还挺享受德中这样的学习生活,人总要给自己的生活创造意义。   她的时间可能比一般人要短,所以她更要抓紧留给她的时间。   -   九月下旬的时候早已经入秋了,学校也恢复了每天的跑操,需要绕操场跑道跑两圈。   “阿羽,不想跑操,累。”撑着上了两节课,哈欠打了有几十个的陈令雯无精打采趴在桌子上哀嚎。   这接近一个月的相处以来,温羽和陈令雯的同桌关系突飞猛进,她已经打进了温羽的闺蜜团,且成为其中一员。   她总是像个小太阳开心果一样,给温羽在德中的高中生活注入了不少欢乐,直接让她跳过适应新学校的那段时间,课间吃零食的时候也总是分给她。   虽然都是一些小事,但也让温羽觉得情谊可贵。   温羽在整理书本的时候,偏头看了她一眼,不确定地说:“集体跑操的话,速度应该不快吧。”   “一般是不快的啊,跟着领队的跑就行。”陈令雯说。   “这样啊。”温羽放心了,没有陈令雯那么悲痛欲绝。   可是,陈令雯接下来又说:“不过那是别的班,我们班带队的别想慢了。”   温羽问:“咱班领操的人是谁啊?”   “哦,你上次没在教室,老师说了是我后面这位。”   后面这位——郁烬。   “噢。”温羽面上不显讶异之色,稍微想想,确实他是有这个能力的,身量挺拔,肌肉有力,长得也很行。   之前拉着她跑进巷子里,她就切身体会到他的体能与速度了。   他紧握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奋力往前跑,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了这一条路,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狂奔的人,风声在她的耳边呼呼作响,她来不及看也根本没有机会看后面有什么,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刺激又害怕地奔跑过。   陈令雯继续吐槽:“高一的时候每天跑完操,别的班上还能谈笑风生,我们班喘得像坏了的风箱。”   “啊不至于吧……”她这样描述,温羽也有点担心了,毕竟女生基本都不喜欢跑步的。   陈令雯又开始戴上痛苦面具,“呜呜呜呜你马上就知道了……”   她还没假哭几秒,广播里久违的跑操音乐就响了。   “哎,要下去集合了。”陈令雯耷拉着脸站起来,两边嘴角各有一个标准的下拉动作。   “嗯,那走吧。”温羽站起来,准备和陈令雯一起下楼。   陈令雯挽着温羽,从教室后门出来,正准备拐弯下楼梯,忽然旁边一道肃沉的声音叫住她们。   更准确一点来说,是叫住了温羽——   “温羽,等等!”   温羽扭头循声去看,是拿着班牌的郁烬,她不解地注视着他朝她走近,“怎么了?什么事啊?”   郁烬走近,把班牌的不锈钢握柄强硬塞到她手里,然后下意识舔了下嘴唇,神情有点不自然,   “帮我把这个带下去,我这会有点事。”   “马上要跑操了,你有什么事?”温羽想不通。   “上、厕、所。”郁烬似乎心情忍耐到了极限,脸色有点崩,话语从他嘴里一字一顿蹦出来。   “……噢。”得到了他的回答,温羽脸上神情也有点不自然了,早知道不多嘴了,看他样子还挺急的。   她眼神闪躲,连忙应声,提起班牌就拉着陈令雯下去了。   等她们都下楼了,郁烬还是站在原地没动,没有去上厕所,只是走到栏杆前,静静看着下面走动的人群。   路过的林预远看到他这幅“怅然若失”的样子,上前勾住他的肩膀,   “诶,你站这干嘛呢?不快点下去扛牌啊?”   郁烬没分神看他,一直聚精会神看着下面,嗓音淡淡,“有人替我扛。”   似乎还带着点得意和炫耀。   林预远曲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领队的位置不保,兴致勃勃地问:“那你不去了?你是被哪个哥替了啊?”   郁烬在下面的人群中看到了想看的人,这才收回视线,神色淡漠地拿掉林预远搭在他肩上的手,反客为主,“谁说我不去了?别挡路!”   “这么宽的路不够你走啊,莫名其妙的。”林预远傻眼了,嘴里嘟囔着。   温羽跟着有经验的陈令雯到他们班集合整队的位置。   理科班男生居多,所以女生只站了前面两排,后面三排都是男生。   单志钧正拿着旗子站在前面,“诶?温羽,怎么是你拿着班牌啊?郁烬呢?”   温羽解释:“哦,刚才郁烬让我帮他拿下来的,他这会……有点急事。”   “他有什么急事?”单志钧追问。   “上厕所。”温羽这会在他面前说得神情自然,一点没有刚才在郁烬面前的窘态。   “这傻.逼,刚才一下课我喊他去,他偏不去,说不想上,这会倒是要上厕所呢。你把班牌给我拿吧。”   “好。”   快要出发进操场之前,郁烬终于赶回来了,他淡定自若接过单志钧丢给他的班牌。   背过身去之前,好似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站在第二排的温羽一眼。   温羽:???   最前面的班级开始行进,后面的班级也一个接着一个出发。   上周的体育课上已经训练过一次,行伍间的协调还可以。温羽虽然之前在老家不用每天跑操,但是保持前后左右对齐对她来说也不难。   温羽跑着,视线落在队伍最前面的郁烬身上。他握着班牌的手指骨分明,在阳光下仿佛抹了一层白釉。   郁烬的衣摆随风而动,头发随着他的跑动也起起落落,跑步姿势稳健迅速,脊背挺直,灌风的校服依旧挺括。   温羽全程直视前方郁烬的背影不知不觉中就跑完了两圈。   今天郁烬居然带得不算快,速度保持在适中,没有像之前恨不得他一个人一口气跑完两圈。   温羽也没觉得跑下来多吃力,不过喉咙倒是真的干。   等队伍散开,陈令雯走到温羽旁边,不敢置信,“今天居然不太累,我还能好好说话。”   温羽和她开玩笑:“你要去再加两圈吗?”   “不要了不要了。”陈令雯急忙摆手。   走到楼梯口,温羽扶着楼梯随着略显拥挤的人潮走上去,走到二楼平台的时候,原本在最前面的郁烬却突然出现在她前面了。   他被挤下来了?   接下来两层楼,因为一二楼层的学生都进教室了,楼梯间一下子空了很多。   在她进门前,郁烬又把班牌随手交给她,“放到后门后面去。”   “哦,”温羽愣愣地接过被他手心握得热热的柄,又问,“你又去哪里啊?”   “……上厕所。”   郁烬心里暗想,这回是真的。   温羽:“……”   他身体不好吗?   感受到温羽震惊又无可言说的目光,郁烬一阵语塞,也没多言就转身走了。   温羽不负他所望,尽职尽责把班牌好好地带去跑操,也好好地放回教室。   陈令雯刚好从外面回来,看到她在放班牌,一回到座位上就问:“温羽,郁烬怎么老叫你帮忙啊?”   问完,又自顾自说:“一定是你太好说话了。”   温羽倒也觉得没什么,笑了笑,“郁烬他之前帮过我,人也还好,帮他应该的。”   “啊他人好吗?没觉得啊……”陈令雯陷入沉思,在记忆里寻找能佐证郁烬人挺好的这件事的事实证明。   搜寻结果似乎是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   -   下午上数学课的时候,汤老师让同学们之间先自行讨论订正周练试卷,还是不会的题她最后再一起讲解。   温羽的数学成绩还算不错,这次的周练试卷成绩也是班上前十名。   陈令雯指着大题的倒数第二道,轻轻拍了拍温羽的手臂,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小温老师,你快帮我看看这题,我为什么是错的?”   “小温老师”这个称呼,是陈令雯私下给她取的,因为温羽的数理成绩比她好,还经常很耐心地一步步教她。   闻言,温羽朝她那边凑了凑,趴在她们桌子的交界处,浏览了一下她的答题内容,圈出一块指出:   “你这个数是不是,从上面抄下来的时候抄错了?”   陈令雯一脸不可置信,把试卷放到眼前贴在上面一看,瞬间懊悔地说:   “窝趣,还真是,我这是什么眼睛啊。”   “近视眼呗。”后面的单志钧突然插嘴揶揄道。   “你这么会说话怎么不出书!”陈令雯转头瞪了一眼单志钧。她并不近视,就是总粗心大意的。   温羽还保持着面朝陈令雯的姿势,听见单志钧调侃的话,也禁不住莞尔一笑,黑框眼镜里的一双杏眼笑得弯弯,脸颊上的肉也随着嘴角的上扬而稍稍抬起。   后面的郁烬一边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手上的笔,一边不时看向前面眯眼笑的温羽。   他刚才听见陈令雯故意娇滴滴地和温羽撒娇,嘴里喊她什么小温老师,当时听得他手里转动的笔都掉了,鬼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眼前浮现出温羽穿着深蓝色制服,手拿教鞭和课本,戴着金边眼镜的傲娇小模样。   画面极具视觉冲击力。   他若无其事地重新捡起笔,左手撑在耳旁用以挡住发烫的耳朵,下意识在嘴里把这个称呼轻声重复了一遍:“小温老师……”   念完他就随即低首垂眸,勾起唇脸上挂起坏笑来了。   怎么办,他也想让小温老师教他呢。   郁烬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郁烬把他的原卷翻出来放到桌前,清了清嗓子,握着手里的黑笔笔头那端,朝温羽的后背伸去,用黑笔戳了戳她。   不轻不重,能让温羽察觉到的力度。   只见温羽扭头看过来,迷惑地问:“怎么了?”   郁烬不紧不慢收回伸长的胳膊,用黑笔指着桌角一张被草稿布满的试卷上最后一题,温羽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   “请问一下,这题怎么做啊?”他用最没礼貌的语气说着最有礼貌的话,说完,他还不忘轻佻补上一句,“小温老师,教教呗。”   温羽本来面上没什么异常,而且都准备把他的试卷转过来看题目了,没想到他后面突然来了一句“小温老师”,直接把她惊得瞳孔放大,双颊也开始不可控地羞红。   陈令雯没聋,当即愤怒转身,宣誓主权:“郁烬!你不许喊!只有我可以这么喊温羽!你乱喊什么啊?”   单志钧听到自己多年好兄弟突然骚这么一句,这会也是瞠目结舌:“我的天呐,你好骚啊!我果然没看错,你就是闷骚型,今儿终于露馅了啊。”   “嗯?你说什么?”郁烬侧头,慢条斯理说着,神情自然,桌下手上的动作却特别狠。   单志钧感觉大腿上的肉都要被拧下来了,立马压抑着叫起来:“唔唔唔!你……其心可诛……”   据他所知,他那道最后一道大题明明没错,是满分,他还要故意装不会问温羽!   其心可诛!必诛!   温羽被他喊得脸上绯红一片,感觉耳朵都红得能滴血了,不由得肃着脸怪他:“你乱说什么啊?”   郁烬对她的脸红视而不见,面不改色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小温老师啊。”   温羽听出他话中的逗弄,不免脾气也上来了,用生气掩盖无措。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温羽背都挺直了,完全转过身去对着郁烬的位置,拧着细眉,一脸的威胁样。   郁烬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眼睛,没有错过她眼底闪过的每一种情绪——惊讶,难以置信,羞恼,无措,愠怒。   “小温老师,我认真的,教教我呗。”郁烬笑得很随意,继续用那种吊儿郎当,耍赖皮的语气说。   温羽对他这样的厚脸皮没辙,夺过他桌上的试卷,没急着给他讲,反而是问:   “你真的不会吗?”   郁烬愣了愣,“嗯?”   “你敢说你这题真的不会吗?”温羽眼神犀利,逼问他。   “什么?”郁烬装傻。   “别和我装傻!正面回答我,你会还是不会?这道题对还是错?”   郁烬定定看了她几秒,稍稍坐直了些,挨个回答她,“会,对的。”   温羽心里有了数,“那你干嘛还要问我啊?”   郁烬理不直气也壮,一本正经说着:“学习嘛,要探讨的啊。”   “……”   “快讲讲啊,马上讨论时间就结束了。”郁烬身体前倾了一些,催促她。   温羽感觉到他靠近,有些不自在就转过去把她自己的试卷拿过来,摊开在郁烬面前,开始讲:“我是把这两个联列方程组,求交点,然后代入……”   温羽对着她写的过程,把一步步解析给郁烬听。   “哦。”郁烬歪着头,看她的笔头在试卷上一戳一戳的。   待她讲完,她抬起头看着郁烬,问道:“那你怎么做的啊?”   郁烬:“反证。”   “反证法?”   “嗯,假设那个点存在,然后证明它的唯一性。”   “……我还真没想到这种解法。”   “那你得向我学习了,”郁烬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补上一句,“小温老师。”   温羽不想再和他说话了,狠狠瞪了他一眼,负气地转回去。   她刚转回去没多久,汤老师也开始讲试卷了。   前面的客观题基本都只着重讲了最后几题,还有一些是讲了好几种方法。讲到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老师着重点名表扬了郁烬。   因为他的解法在班级上甚至是年级上都没几个人用。   “郁烬同学,的确思路很活跃清晰,想的方法呢也比较新颖,少有人用,值得表扬一下。”   一般这种时候,班上是要鼓掌的,当然,此刻班上也随即响起了掌声,还有人新奇地朝话题的主角郁烬看去。   反观郁烬一脸淡定平常,没有丝毫骄傲和自恃聪明过人,只是自顾自惬意地转笔,好像说的事和他并无关系。   温羽也在其中真心地鼓掌,她承认他的脑子确实挺好使的,是个学理的好苗子,那他上学期的成绩最后为什么是倒数啊?   -   晚自习前,去食堂吃晚饭的时候,温羽碰到在打饭的林预远了。   他走上来大大方方地和温羽打招呼:“嘿!阿羽!”   温羽闻声望去,是林预远,她扬起唇,“诶?好巧啊。”   林预远又看到了温羽身后的陈令雯,有点惊讶地说道:“呦,陈令雯你也在啊?”   “嗯,好久不见了。”平时说话大大咧咧的陈令雯现在突然变得淑女起来,说话细声细气的,听得温羽都怀疑地看向身后是不是她了。   林预远提议:“要一起吃饭吗?”   “好啊。”温羽还没来得及说话,陈令雯就已经先替她同意了,拉着她的胳膊找空位置去了,四处看了一眼后,她指着一处说:“那边有三个空位!我们去那!”   林预远摇头,“不行,得找五个的,郁烬和单志钧一会就来。”   温羽没想到他们也要过来一起吃饭,看着林预远问道:“那他们这会去哪了?”   “办公室,下下周有个物理竞赛老常要劝他们俩参加呢。”   “劝?”   “那个竞赛他俩不屑参加的,就是个市级,还没到省级呢。”   温羽疑惑问道:“为什么不考试选拔啊?”   “就是按上次物理考试排的,前三名才有机会去参加。往后的去了也悬,曲中和长锐都是一等一的尖子生参加,老常这是想争一争呢。”   “哦。”温羽之前进班的物理成绩是第四名,她有些失落。   他们走了半个餐厅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张空桌子,可以坐四个人。   “没关系,一会我们仨挤挤就行了。”林预远说。   吃了没一会儿,就看见郁烬和单志钧捧着餐盘站在餐厅中央东张西望,视线在每个餐桌上寻找他们的身影。   林预远放下筷子,站起来和他们挥手,这么醒目他们一眼就看到了。   “来了啊。”   “嗯。”郁烬和单志钧在林预远旁边挨着坐下,单志钧夹在中间,郁烬恰好坐在了温羽的对面。   林预远问:“怎么样?”   单志钧往两边挤了挤,给自己争取了一点空间,告诉他:“不去,等着下个月参加省级竞赛吧,那个能计入加分。”   他话音刚落,温羽就出声询问:“竞赛资格能顺延吗?你们俩不去,那第四和第五名不就可以去了吗?”   “温羽你要去啊?”陈令雯惊讶地看着她。   温羽点头,表示:“我想去试试。”   这是温羽第一次公开展露自己的进取心,她就是想去要试试自己的能力。   单志钧思考了一会告诉她:“资格就是顺延的,估计老常一会晚上也要找你谈话。”   “嗯。”温羽见自己有机会,就放心了。   一直默不作声埋头吃饭的郁烬,听到她的一番话,抬起头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饭,很快又垂眸继续吃饭。   晚读课的时候。   温羽正在晚读课上读语文作文素材,突然旁边陈令雯拍了拍她说:“温羽,常老师喊你出去一下。”   温羽下意识看向门外走廊,的确是常老师站在外面。   她利落站起身,准备从陈令雯后面出去,“我知道了,谢谢啊。”   挤着陈令雯后背出去的时候,手还不由自主地撑了一下郁烬的桌子,郁烬低着的视线从书上移到桌角那只手上。   到了外面,温羽站在常老师面前,“常老师,有什么事吗?”   常老师笑得慈眉善目,“温羽啊,下周末市里有个物理竞赛,不知道你想参加吗?”   “想。”温羽没有犹豫,回答得很肯定。   “真的啊?那好那好,回头我把考试范围拿给你。”常老师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地答应了,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好的,谢谢老师。”   “行,顺便帮我把陈博叫出来。”   陈博,上次分科物理成绩第五名,顺延之后他就也有机会参加这次的竞赛了。   “好。”   温羽把常老师的话带到后,就回到了座位上。   后排的郁烬在看到她回来之后,就一直不时看向走廊里,似乎在等一个时机。   终于,在常老师和陈博聊完要走的时候,他果断而突然地起身,潇洒地从前门走出了教室。   余光里出现郁烬的背影时,温羽就抬眼转移视线看过去了,后来也自然透过窗户看到他和常老师站在外面的身影。   “常老师。”郁烬叫住了要离开的常齐军。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啦~~浴巾哥怎么在想一些危险的事情   宝宝们高中要跑操吗?栩栩高中跑了三年,学校除了特殊情况和大夏天,每天都跑操!!!不过那时候身体素质也是真的不错,800米没有现在这么累呜呜呜 第16章 示弱   “常老师。”郁烬叫住了要离开的常齐军。   常齐军回头, 脸上满是不解的神情,问道:“郁烬?什么事?”   “下下周那个物理竞赛。”郁烬神情带着傲气,欲言又止。   老常的眼里开始发出希冀的光, 眼睛都睁得比平时大了, 他万分期待接下来的一句话。   郁烬宣布了他最终的决定:“我参加。”   如他所愿!   常老师开玩笑地拍了一下郁烬的手臂,笑骂道:   “真的啊!哎呦!你个臭小子, 下午还死赖着不去,这会又改主意了?正好刚才问陈博,他不想去呢,不然你现在反悔也没机会, 现在一个个的让参加个竞赛有这么难啊?”   郁烬和常老师认识一年多了, 物理方面常老师确实是德高望重。郁烬收起了平时散漫的模样,规规矩矩说:“耽误老师时间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进去上晚自习吧。”常老师笑逐颜开,眼角的皱纹都堆起来了。   郁烬颔首, 转身从后门走进教室,长腿迈了几步就回到了座位上。   他一坐下, 单志钧就把头靠过来,压低声音问他:“诶你出去找老常干嘛呢?”   “有事和他说。”   单志钧猜测:“你不会是反悔要参加那个竞赛吧。”   郁烬没否认,眉骨轻抬, 理直气壮反问他:“不行吗?”   “不是啊,你以前竞赛不都是不乐意参加,说浪费你时间吗?现在怎么还反悔要去参加那个物理竞赛啦?”单志钧分析道。   “突然想开了, 觉得去多锻炼锻炼也挺好的。”   “得了吧你。”认识这么久了, 单志钧还看不穿他的心思, 绝对不是因为竞赛本身。   单志钧绞尽脑汁想他参赛的根本原因, 总觉得答案就呼之欲出了的时候, “你该不会是因为……”   突然一声怒吼在讲台前炸响,“单志钧!我站在前面说了几遍啊!开始写作业写作业!还在那里说个没完没了!耳朵被风刮走啦?你看你同桌郁烬理你吗?”   单志钧心虚地埋下头,一个人怨愤地嘀嘀咕咕:   “怎么不理啊?他这是自己理亏没话说。”   群众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   -   放学。   温羽和陈令雯在学校门口把她们的车解锁之后,就在路边分别了。   她把书包放进车前的木色车篓里,骑着自行车缓慢地在车流中前行。   放学时段,学校附近的车子和人都很多。她还没骑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呢,就逐渐靠边然后双脚撑地,把车停靠在了路边。   身体前倾,好像在车篓里找什么东西。   等郁烬从后面骑上来的时候,她迅速又起身,重新骑起来,跟上他颀长的蓝色身影。   到了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候,她和郁烬并排停下,她忍不住侧头喊他:“郁烬!”   “有事?”郁烬捏着手刹,慢悠悠地朝她看了过来,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她身上一会,又转移到他的腕表上。   “那个物理竞赛,你后来又参加了吧。”温羽用完全肯定的语气说。   “你看见我出去了?”郁烬摆弄着他背后书包的肩带,心不在焉地回应。   温羽一直注视着他,在车水马龙的街道,在人声鼎沸的交通路口,在照明良好的路灯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从她的视角看,对面的路灯刚好亮在郁烬的头顶,他最上层头发的周围都氤氲着熠熠金光。   温羽没有回答他,直接问:“你为什么反悔了?”   郁烬淡淡说着:“突然就想去了。”   “真的吗?我只问你这一次。”   郁烬开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也毫不退让地盘问她:“那你觉得我是为什么?你想我是为了什么?”   温羽不作答,兴起的试探就此作罢。   郁烬见她半晌不说话,鼻子里溢出一声轻哼,不再看她。   绿灯刚刚跳转出来,郁烬就立刻俯下身,双手握紧车把手,双脚踩上脚踏板,蹬得飞快,温羽才刚刚调整好骑车姿势,余光就看到他已经冲出去了。   温羽看着他被风牵起的衣角和发梢,不由得扬唇轻笑一声,要拷问他的时候倒是跑得蛮快嘛,今天不慢吞吞跟在她后面骑了啊。   本以为他的速度要甩她一段路,没想到在下一个路口她又看到郁烬了,他停在那里等绿灯。   温羽不慌不忙地在他旁边停下,把腿支在地上,这次没有和他搭话,只是静静地盯着指示灯上的秒数看。   在跳变成绿灯的时候,温羽以为这次余光又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却不料,这次郁烬居然落在了她后面过马路。   他都这么给机会了,不再试探一次的话也太辜负他一片心意了啊。   温羽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   安全穿过第二个路口之后,已经离开了那片车流密集区,路上的车少了很多。   温羽知道郁烬在她后面,明明可以骑的很快,却每天都落在她后面。   她又不是毫无安全意识,怎么可能这么久了都不知道。   温羽两边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暂时不会有车经过之后,她就开始故意小幅度地把车头左右晃,好像突然失去平衡一样摇晃。   原本距离控制地很好,一直密切注视着前面少女动作的郁烬,当然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那边的情况不对劲,两条细胳膊左摇右晃,轨迹也歪歪扭扭,车子也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他来不及想那么多,立即提速追上去,猛地脚刹停在她旁边,结实有力的胳膊伸长重重一按,就死死按停了她行路不稳的自行车。   温羽也因为被他猛然阻停,整个上半身因为惯性往前冲了冲,郁烬又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肩膀,才没让她屁.股也从车座上掉下去。   郁烬发现温羽一直低着头,以为她被吓到了惊魂未定,神色也变得凝重认真,拧眉犹豫着问出:“没事吧?”   温羽半晌都不抬头,郁烬不知道她的情况,没辙了只能弯腰低头从下面看她的脸。   温羽脸上哪里还有什么慌乱害怕,都是狡黠得逞的笑,她也看到了弯腰歪头的郁烬,索性重新扬起脸,好整以暇对着郁烬轻抬下巴,   “现在不故意落在我后面了?”   郁烬知道自己被耍了,瞳孔明显微缩,脸上的担忧也顷刻间就被愠怒和不悦取代,   “在马路上试探我,好玩吗?”   温羽毫不留情地揭穿:“可你不就是跟了我大半个月了吗?只准你跟,不许我说破啊。”   她原来都知道。   郁烬不客气地嗤笑一声,收回还牢牢按在她车头上的手,嘲弄道:“呵,自作多情差不多。”   “好啊,那就算我误会你好了。”意外地,温羽退让了一步,没有纠结这个事情。   看出她的敷衍,郁烬垂眸冷冷睨了她一眼,骑上车,真的走了。   想让她知道,又不想让她知道。   -   接下来的一周,常老师每天中午午自习的时间都会把他们叫到办公室去讲题。   每次温羽坐下来之后,郁烬都迅速霸占了她旁边的位置,让原本第三名的楚燃不得不和常老师坐在一起。   常老师有的题目讲得快,温羽没来及把思路全部记下来,回到班上之后就很苦恼,不得不转过去问郁烬。   “郁烬,刚才这道题你听懂了吗?”   郁烬正在仰头喝水,随着她的话语声,视线移动到她身上看着她。   因为他的头仰着,所以喝水时喉结的滚动特别明显,他这么目光如炬地盯着,喝完水后又露出势在必得的邪笑。   郁烬轻飘飘丢出一句:“你没懂?”   “……嗯。”温羽点头。   “本子给……”郁烬下意识说出的话戛然而止,到嘴的话转了个弯,玩笑着说,“你求我一次,我就教你。”   温羽脸色一变。   “求什么求啊,你皮球吗?单志钧你帮我看看呗。”   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温羽转而去问单志钧,把笔记本摊到他桌子上。   “好!我来看看啊。”单志钧把她的笔记本拿在手里还没三秒钟,题目还没看完呢,就被旁边沉着脸的郁烬一把抽走了。   郁烬把笔记本压在手腕下,傲慢地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摇,傲娇说道:   “他的智商在我之下,这题他绝对想不出来,你只能问我。”   温羽脾气也倔,“他不会,我也可以去问常老师啊,还可以问楚燃啊。”   郁烬脸色越来越沉,看他脸颊微动,像是咬了咬后槽牙,“你就不能求我一次?”   “不能,我绝不听嗟来之题。”温羽态度坚决,梗着脖子和他说。   郁烬笑得肩膀直抖,无奈耸了耸肩,“这么有骨气啊,啧啧啧。”   单志钧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插话道:“你干嘛这样欺负温羽啊?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什么题,居然说我的智商不够。”   “你说一句你错了,我就教你。”郁烬把手腕下的笔记本压得更重,旁若无人地,只盯着温羽说话。   温羽满脸不可思议,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我错哪了?”   郁烬支肘看着她,懒洋洋地说:“你自己想。”   “……无聊。”温羽愤怒地把笔记本抽走,朝他翻了个白眼。   单志钧不可置信地说:“我没看错吧,温羽刚才对你翻白眼了?”   郁烬不像单志钧那样大惊小怪的,这就装不下去了,道个歉都不愿意,还虚与委蛇地和他打交道这么久。   道歉了都不一定能原谅她。   不道歉,那就更要惩罚啊。   午睡时间结束后,温羽和陈令雯一起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课桌的边沿贴了一张明黄色条纹的便利贴。   上面条理清晰地写着那道大题的解题思路和分析图,角落里还圈出了一个数据,应该是正确答案。   字迹她看得出来,是郁烬的。   这两周每天中午坐在他旁边,来不及记的时候,她都会凑过去直接抄他的,字迹早就熟悉了,笔锋锋利,遒劲郁勃,字如其人果然没错。   也就是这十几天每天中午一起加课的交情,让温羽觉得郁烬学习上真的很有天赋,让人在难题上不得其解时会下意识想请教他。   她一开始以为,凭他们现在进阶的革命友谊,向他请教个问题,他肯定得是义不容辞,一口答应啊,居然还要她认错才肯教,她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看错他了,原来友谊升华只是她单方面以为的。   温羽面无表情把便利贴撕下来,转身朝郁烬看去,郁烬早就等着她转过来呢,看到她回头看他,眉梢一挑,勾唇扬起一个坏笑,   “不用谢,小温老师向我请教是我的荣幸,刚才我就是开个玩笑。”   “……精神分裂啊你。”温羽毫不温柔地把便利贴拍在他的桌子上,气鼓鼓地转回去自己研究。   单志钧作为吃瓜一线,看完他们的这一来一回夹枪带棍,幽幽说道: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咯。”   “起开!”郁烬没想到他都给她全部细致完整地写下来了,她居然还给他甩脸子,登时把便利贴粗鲁地扯下来直接团起来扔进垃圾袋里。   两人的第一次矛盾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产生了。   温羽看着外表软,其实内心很坚定,认死理,一下午都没转过去过,以前习惯左转向后的人,现在都右转向后。   在他们之间,极其双标地说话只和单志钧陈令雯说,零食只分给单志钧和陈令雯。   他像个空气一样被无视了,单志钧也帮着温羽。   不过就算给他吃,他也不吃,气都被她气饱了。   郁烬心里烦得恨不得把她单独拉出去理论一番。   明天就要考试了,晚上放学的时候,温羽收拾完书包就要从后门出去,刚从座位跨出来,走到后面一排的时候,被突然站起来的郁烬拦住了。   郁烬高大的身体往走道里一站,就堵住了路。   温羽往左走,郁烬就往他右手边挡。她往右走,郁烬就又迅速往他左手边挡。   “你到底想干嘛?”温羽不想和他在这耗,抬头瞪着他,烦躁地开口。   郁烬垂眸观察了一下她生气时的表情,提醒道:“周六考试。”   “我知道!”温羽觉得他没话找话,考试她能不知道吗?   “……”   温羽以为他要说的没了,就尝试着推开他,没想到他的身体岿然不动,她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推动他,她不耐地又问:   “说啊,什么事啊?”   没事找事的话,她就立刻转身从前门走了。   “把这个再看看吧,还挺重要的。”郁烬摊开手心。   温羽顺着他的动作看去,他的手心里躺着一张折叠着的便利贴,和下午那张明黄的便利贴是同款。   “这是什么呀?”温羽明知故问。   郁烬看出她的刁难,咬牙切齿道:“知道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温羽轻哼一声,无辜地看着比她高很多的郁烬:   “我确实不知道啊,你折着我能看见什么啊?”   “……题目答案。”郁烬直接说明了。   “嗷——答案啊,你想我看啊,求我看啊?”温羽这会也不急着走了,是他找她求和,是她占理。   闻言,郁烬蹙眉,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要求,向她投去意味深长又凌厉的眼神。   “你求我看,我就看。”温羽眼里出现一种挑衅的眼神,和平时乖顺的样子完全不同。   温羽和他面对面地站着,眼神明亮,毫不怵他。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都不愿意退让。   不是喜欢求吗?那你就求我啊。   郁烬沉默了一会,温羽对他的反应也早有预料,他肯定不会说的,说点软话都不行,让他求她怎么可能呢。   温羽准备转身从前门走了。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郁烬散漫的声音在她身后突然响起,   “对不起,求求你了,您赏脸看看呗。”   每个字的尾音被他拉得很长。   任谁听都知道不是走心的,但温羽还是因为这一句“求求你”停住了脚步,她迟疑地转过身,看着身后一脸隐忍的郁烬,问道:   “你真说啊?”   “不然呢?”郁烬继续说,“对不起,中午是我态度不好。”   “你……”温羽惊得说不出话了,她本着郁烬绝不可能求她才说那样的话,没想到——   郁烬居然和她道歉了,虽然听起来并不走心。   “现在能接便签了吗?”郁烬扬了扬手里捏着的便签。   “给我吧。”温羽也信守承诺,朝他摊开手心。   郁烬把便签放入她的手中,带着热度的手指不小心轻滑过她冰凉的手心,激起一阵痒意,温羽条件反射地收紧掌心。   握住了便签,连带着他的食指。   都被她紧握在手心里。   温羽像甩开烫手山芋一样甩开他的手指,“对不起。”   “没关系。”郁烬慢慢收回手,指腹摩挲着被她抓过的手指,懒倦地回答。   那天的最后,是温羽逃似的离开了教室,手里还攥着那张明黄的便签。   第一次算不上冷战的冷战,也以郁烬不走心但难得的道歉而告终。   作者有话说:   烬崽的第一次低头~虽然是别有用心的。 第17章 揽腰   九月二十三日, 周六。   考试时间在上午九点,温父温母那个时间点早就不在家里了,所以温羽还是自己独自乘公交车前往考点。   八点的时候, 温羽简单收拾了一下考试需要的文具和证件装在一只白色帆布包里, 关上家里的门,就往小区外的公交车停靠站走。   九月下旬, 荣城还未盼来秋高气爽,云淡风轻,天气依旧热,太阳依旧大, 温度不降反升。   霖江路上, 车流不断,来来往往,行人步履匆匆。周六这个点,还是有不少人要赶去上班, 所以公交站人还挺多的。   温羽抬头看天,想看看太阳, 确定太阳的位置后看了没几秒就忍不住低下了头,眼睛都要不自觉地流下生理眼泪了。   公交站台人很多。   走到那的时候,定睛往那人群中一看, 却有意外之喜。   是喜。   她轻轻松松就看到了懒洋洋插兜斜倚在广告牌旁边,单肩挎着一个书包的郁烬,站得很随意, 但脊背挺得很直。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主要是郁烬个子高, 可以在高处露出他冷峻的侧脸, 额前黑亮的碎发落在眉前, 眉骨很深邃,鼻子更是高挺,肃着一张脸,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他就在那里,右手握着手机,拇指在上面不时地滑动,眉头还时不时随着手上的动作而皱起来。   今天周六他们都没有穿校服,郁烬一改之前几次看到他穿一身黑的形象,今天穿了一件灰色卫衣,胸前还有几个字母,应该是衣服的品牌名,裤子也是深灰的多口袋工装裤,脚上也是灰色系的运动鞋。   虽然已经不是一身黑了,但因为他这张脸和气场,还是带去了压迫感和距离感。   很巧的是,温羽今天也穿了一件灰色的短袖薄针织衫,白色的娃娃领,襟前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红色条纹蝴蝶结,下身着一条紧身黑色牛仔裤,上短下长的穿搭,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显得很娇俏可人。   对温羽来说,这身打扮还挺平常的,她喜欢穿好看的衣服,梳好看的发型,喜欢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的。   郁烬对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警惕。   几乎是温羽站定在人群外,刚刚看完他一身的装扮,郁烬就犹有感应,抬眼朝她这边看过来了。   郁烬完全没想到她今天也会穿灰色,还会穿这样这样,他脑子里也是词穷,最后屈服于第一感觉的词——乖的衣服,甚至还编了一个夏天初见她时的侧麻花辫。   知道的人晓得是去考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去约会的嘞。   看到她出现的时候,他眼里闪过一瞬惊艳,不过转瞬即逝,视线停在她身上几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时间好像倒回去了。   倒回了她刚刚搬来的那一天。   那天,他们在路边相遇了。   车站还有其他人,但他站的那处,还不算拥挤。   温羽绕开堵着路的一群人,慢慢走进人堆里,最终停在他身边,提高了点声音,仰脸问他:   “你今天怎么在这啊?”   “今天不考试?”郁烬冷淡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垂眸看了她一眼,反问她。   “考啊。”   “那我怎么不来这里?”郁烬收起手机,抱臂看着身侧的温羽,好整以暇等她回答。   温羽见他答不到点子上,重新说:“我只是问你怎么也坐公交去啊……”   “不想骑车去,累,远。”郁烬转而和她面对面站着,两个身着灰色衣服的人,男俊女美,看上去很像小情侣。   温羽还准备说什么,郁烬就说:“车来了。”   温羽朝左边看去,果然迎面开来了112路公交车,能经过博雅会场。   她不想和别人挤着抢着上车,这趟反正也能上,索性站在后面等前面的人都上完了,自己再上去。   郁烬也没有上车,站在她后面,也在等着前面的人都上去了。   终于等其他要上车的人都上去了,温羽跨上公交车,登上去后扶了把旁边的杆子,然后投了一枚硬币。   随着硬币掉落箱底,发出的“咚”声,温羽看向了位置已经坐满的公交。   她正站着试图寻找“漏网之鱼”,身后又传来“咚”的一声投币声。   随后感觉到有人朝她靠近,带来一阵薄荷味清凉的风。   郁烬就挡在她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她的侧脸,对她说:“往里面走点。”   温羽往里面走走,选了一处空地站定,抬手抓住了上面的扶手,但是她忘记了今天上面的薄针织衫是短款,她手一抬,衣服就被顺带着拉上去了一小截,腰处感受到一丝裸露的凉意。   她赶紧用另一只手往下拉了拉,可还是会不一会儿就凑上去,温羽只能改成一直拉着它。   刚才跟着她来到这边的郁烬,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窘境,往她右边靠了靠,再侧了点身子,高大宽阔的肩背就瞬间完全挡住了她露出的小部分腰。   温羽感受到他的靠近,下意识抬头看他,就这样直直地望进了他的眼里,在他深邃的黑眸里,温羽看到了仰着脸,一脸惊讶的自己。   很近。   像被圈住了一样。   鼻息间都是郁烬身上的味道,闻着像清爽的柠檬味,夹掺着淡淡薄荷香,又染着薰衣草的香味。   温羽觉得她就要溺亡在独属他的气味里了。   对于他的帮助,说不惊讶是假的,看着那么冷漠薄情的一个人,也会帮忙遮挡,不知道是该庆幸有林预远这层关系,还是该庆幸他好像——   好像真的对她有点特殊?   公交车的窗户开着,外面有徐徐的风传进来车厢里来,温羽努力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的味道转移到车外的景物上。   看着外面不断变化的景物,她逐渐开始思考,思考这匆匆的人生,该怎样为她自己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是她从小到大常常思考的问题,也是促使她来参加竞赛的原因。   生命这东西,说不清摸不准,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以总要想办法留下点什么。   她迫切地想要变得伟大。   来到荣城,一个更加繁华的地方,她想要上进的心也更强烈了。   总归要搏一搏的,不如趁早。   一路上,公交车开得还算稳当,只有刹车时才会让乘客控制不住地向前倾身。   不过每当这个时候,郁烬都会伸出一只手,在后面护着她。   本来温羽是不知道的,但有一次刹车的时候,温羽向前倾身后,又迅速回身朝后面退去。   许是郁烬的手尚未来得及收走,这么一退,温羽才感觉到腰后横着的一只手臂。   温羽朝郁烬投去不知所措的眼神,郁烬面不改色,耳朵也没红,被发现后也只是平静坦然地收回揽在她腰后的胳膊。   郁烬垂下眼睫看她:“站好了?”   温羽不自然地拉了拉衣服,“好了。”   公交车坐了大概二十五分钟到了博雅会场那边的停靠站,温羽和郁烬一起下了车。   在会场门口遇到了常老师,“你俩一起来的?”   “不是,路上遇到的。”   “哦哦哦,快进去吧,马上核对身份了,证件文具什么的都带了吧。”   郁烬轻轻“嗯”了一声。   温羽:“带了。”   “好,那进去吧,楚燃已经进去了。”   “考完就回家,安全到家之后记得和老师说一下啊。”   “好,放心吧老师。”   “祝你们都是特等奖啊。”   温羽和郁烬一起进入内场,站在外面排队核验身份。   郁烬突然出声,戏谑道:“昨天的便签,看了没?”   “看了啊。”温羽点头,但是没回头看他。   郁烬忽然低笑起来,不怀好意地说:“要是今天考到了,你打算怎么谢我?”   “就一道题,我不问你,也可以问别人,又不是非你不可。”温羽不上当。   郁烬微微蹙眉,舌尖顶腮沉默了几秒,吊儿郎当地说:“万一你以后有什么是非我不可的呢?”   “……什么?”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郁烬逼问。   “行行行,谢你谢你,到时候考到了,周一给你带上次那个泡芙,行了吧。”   之前下课的时候,温羽饿了就拿出一盒泡芙吃,是温母前一天晚上给她买了带回来的。   因为一盒有六个,她就给陈令雯,单志钧和郁烬都分了一个,自己吃了三个。   放在他们桌上后,她就转回去了。晚上放学的时候,单志钧可怜兮兮地和她说:   “温羽,你下午那盒泡芙在哪里买的啊?我也想去。”   “你觉得好吃啊?”温羽问。   “应该是好吃的,闻着有奶香。”   温羽疑惑:“应该?你没吃吗?”   单志钧就等她问呢,开始告状:“没有!都被郁烬抢走了!”   温羽震惊,“郁烬?那你去道糕轩买吧,是那里的。”   郁烬那么喜欢吃那款泡芙吗?当时温羽觉得是这个原因他才抢了单志钧的泡芙。   可是,这会郁烬却冷哼一声,说:“谁想吃那个?甜死了,腻味儿。”   温羽嘴上也不饶人,转过去直接说:“甜死了你上次还把单志钧的也吃了?”   郁烬下颌绷得紧,强硬要求道:“……换一个。”   “你想换成什么?”   郁烬弯腰凑近她,似笑非笑盯着她说:“比如你请我吃饭吧。”   “你还缺我这顿饭啊?”温羽笑着说。   郁烬厚脸皮说道:“缺。”   “不和你说了。”温羽撇撇嘴,不再和他耍嘴皮子,轮到她验证身份了。   进场。   发试卷。   开始考试。   温羽拿到试题,首先前后翻阅了一下,浏览了一遍题目,一眼看过去感觉还比较复杂,是有难度的,她的压力大了些,心跳也随之加快。   按部就班地写着,做到后面的一道题时,居然还真有郁烬昨天给的那张便签上的同类题。   换汤不换药。   温羽那一题做的很快,把前面磨蹭思考的时间补回来了不少。   紧张地完成试题后,温羽终于舒了一口气,精神一放松,心里想要上厕所的念头就越来越强烈。   还好,很快就打铃收卷了。   温羽实在是憋不住了,监考老师一说可以离场了,她东西一收,就往外面跑,一下子就跑没影儿了。   她没来过这,对这里的地形位置一点都不熟悉,不知道厕所在哪里,试图寻找墙上的指示无果后,她就转向询问路人。   她看到前面转角处有个女生,就准备冲上去问问路。   哪知还没跑两步,就被后面追来的郁烬一把抓住了手腕,帆布包的肩带都从她的肩上滑落到手肘处。   “你跑哪去?”郁烬的声音听起来透着浓浓的怒意。   温羽一时没反应过来,再回头找人的时候,那个女生已经要走了,她顿时急了,“你干嘛啊?松手!”   “你先松手,我有点事。”温羽抽了抽被他牢牢扼住的手腕。   “你又要跑吗?”郁烬眼底的怒气越来越盛,似要燃起。   “对!我要跑!”   温羽还在试图抽走手腕,奈何郁烬的大手像锁圈一样,纹丝不动,严丝合缝地贴在她的手腕上。   郁烬嗤笑一声,幽幽说着:“跑哪儿去?你跑不掉的,你必须……”   “我跑去上厕所!你快点松手行不行!”温羽顾不上害羞了,一口气全说出来了。   “………”郁烬愣了几秒,眼底的怒火好像在一瞬间被她的话浇灭,僵着手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温羽趁他愣神的这个机会,成功抽出了手腕。   没跑出两步,郁烬又从后面拉住了她的包,把她往反方向带,声线冷硬,“在这边,跟我走。”   他比她熟悉这边,也没那么幼稚骗她,温羽便放心地跟着他走了。   等温羽解决完出来,独自穿过走廊,一转弯就撞上了靠在墙上的郁烬。   他还在原地等她。   温羽不掩惊讶,“你还没走啊?”   郁烬拍了拍后背,黝黑的眼凝着她,语气慵懒:慢条斯理说着:“某人不是路痴吗?上个厕所就走不出去了,怎么办?”   “走不出去,好像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跟我没关系?”郁烬重复着她的话,意味不明地笑了,“你是我带来的,要是你走丢了,警察看了监控第一个要怀疑我。”   温羽配合他,“哦,那你想的还挺周全。”   “走,回去。”郁烬转身离开。温羽跟在他后面,和他一起走出去。   到了来时的公交站,温羽问他:“你今天考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郁烬言语间满是轻松,似乎丝毫都不担心。   “你能拿奖吗?”温羽又问。   他轻蔑笑道:“能。”拿奖对他来说是小意思,本来根本没想参加。   “那你看我能吗?”温羽对这里其他人的水平没什么把握,但她想郁烬心里应该有估量。   郁烬意味深长地笑了,“重在参与。”   “……”温羽脸上的笑僵住了,他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啊。   聊天的功夫,返程的车到了。   这会车上没有早上时候人多了,温羽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坐下来调整坐姿,她后面的郁烬也在她旁边的座位悠悠然坐下。   她侧了侧身子看向他,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索性又转回去,不再看着他。   郁烬没有正眼看她,却知道她看了他,在温羽看向窗外之后,冷不丁开口:“想说什么就说呗。”   温羽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是不是裂开了?”   “什么?”郁烬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觉得她语出惊人。   温羽身子尽量靠在右边,不触碰到郁烬,“你,给我的感觉很割裂。”   “割裂?我又不是双重人格。”郁烬也不知道是真的听不明白,还是装作听不明白。   一边想要接近她,又一边冷脸对她。   温羽不说话了,自己结束了这个话题。   郁烬的演技啊,实在是太差了。   差到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和她揣着明白装糊涂。   温羽在想,会不会有一天,她就那样自私地全然顺着他了。   反正,是他先招惹她的。   作者有话说:   周六上夹子,周末不更新啦~~~小声剧透,周一的剧情是一个重要转折点!!!   谢谢订阅,宝宝们留言有红包掉落哒~爱你们! 第18章 保护   周日的时候, 温羽去教室自习了一上午。   虽然是周末,但是教室里仍然有十几个人左右,在家学习可能缺少在学校那种氛围感和紧迫感, 坐在教室里会学得更起劲一点。   当然这也是因人而异。   到中午的时候, 温羽终于把周末的作业全部做完了,看了看时间也到了饭点, 不想再留在教室里卷,她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顺便可以在路上买点吃的。   停在路边等红绿灯的时候,温羽被柏油路上的闷热蒸得很烦。   南方的秋, 一切都好像还滞留在盛夏。   一场秋雨一场寒,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一场雨。   等待的时间里,温羽无意间看到了从十字路南边过来的郁烬,他这会儿也正骑着他那辆黑酷风的山地自行车。   她一下子想起昨天说考到他写的那题就请吃饭,现在她正好准备去吃午饭, 不知道他吃了没有。   如果没吃,今天中午可以就把他那顿饭请了。   因为不想欠他的。   绿灯跳出时, 郁烬转弯后还没消失在她的视野里,温羽赶紧蹬着脚踏板追上去。   骑了没一会,就看到前面郁烬的自行车被一行突然出现的人逼停, 他两脚伸直抻在地上。   对面那群人看起来就不是善茬,温羽一一数过去,一共有五个, 看着和她年纪差不多大, 但言行举止透着匪气和痞坏。   倒是和郁烬的气场融合得好, 看着都像同路人了。   但那五个人给人感觉不妙。   两方站着僵持了一会, 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 郁烬动作熟练地把自行车停在一家名为“境遇”的书店门口。   那群人见他停好车,勾搭上他的肩,连勾带推直接就把郁烬给拉走了。   看他们离去的方向,似乎又是往一处偏僻的巷道走去。   不知为何,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温羽突然就联想到了那天晚上乌压压的一群人——   打伤郁烬的人。   他们不会是上一次那些人吧?他们又想要欺负郁烬?还是报仇?   温羽捏着刹车的手紧了紧,眼看着他们慢慢消失在视野里。   她想,她现在心里有点纠结。   不对,不是一点,是很纠结。   她上次让他一个人面对那些不良少年,这一次,总不能再让他受伤了,而且明天还要上课呢。   总要想个办法把他救出来才行。   心里的两个小人儿还没开始争论,温羽的脚就已经重新踩上脚踏板。车子继续骑上了行道,不再犹豫地往前加速,骑向了他们最后离开的方向。   那些人是走路的,郁烬被簇拥在他们中间,好像是故意困住他,不让他有任何机会逃走。   郁烬一直背对着她,温羽也没有看到过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是任由那群人动作的,全然一副无所谓的颓然姿态。   温羽就这样跟在他们后面,慢慢骑着,又不时利用路边的汽车和花圃遮挡自己。   终于,那群人带着郁烬拐进了一个巷子,彻底消失在温羽的视野里。   这段时间,温羽利用周末把周围都到处逛了,已经比较熟悉这里的地形和弯弯绕绕。   她不敢直接跟着进去,但她知道有一处后巷也可以和那里相连,她可以试着从那里进去,慢慢试探他们一行人的位置。   温羽记住他们的入口,加快脚下蹬的速度,把自行车骑到了旁边一个居民区外面,把车子停好之后,就准备从后巷走进去。   温羽脑海里努力想着这里的平面图,巷子里的弯弯绕绕对她来说,要在短时间内完全厘清比较困难。   她凭着直觉走到巷子尽头,然后左转,直行,再左转。   还在犹豫这条巷子走到头的时候,要不要试试其他路时,前面尽头处就传来很多人说话的声音。   很杂,很乱,很喧闹。   她心下一紧。   顿时开始贴着墙走,走近了听到的声音更加清晰可辨了。   坐在前桌听多了郁烬和单志钧每天说话,耳朵早就比她想象中更熟悉了他的音色。   此刻,她几乎一听,就能从那一堆人说话的声音中敏捷地捕捉到他一人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着比学校里沙哑颓丧——   “你们有完没完?”   “再说这些就滚,别逼我削你们啊。”   “忘恩负义啊,老子白指望你们了。”   郁烬脾气不好,现在已经开骂了,那气氛剑拔弩张后不就要直接开.干.了吗?   温羽更加全神贯注地听里面的动静,脖子都歪得要卡住了。   “那我们可不得好好帮帮咱烬哥啊,你们说是不是?”其中一人的浑笑声传来,带着不怀好意的感觉。   温羽:要帮他?这个语境下肯定是反语,帮他就是要揍他啊。   她急得下意识咬紧了下唇,琢磨是直接冲进去拉他出来,还是……还是……   好像现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没有第二种做法了。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l a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温羽又开始思考冲进去的时机,还没等她想好,里面就猝不及防传出来一个很像是扇巴掌的声音。   很脆,很响的一声“啪”。   一听到这个声音,温羽脑子里刚才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断了。   她等不及了,心一横直接冲了进去,把声音故意凹得很粗犷很有威慑力,   “谁让你们在这儿的?手都举起来!”   温羽像个恶霸,边冲边在人堆里找“小可怜”郁烬的位置。   她余光看到还真有两个人听话地把手举起来了,不过更多的人是嘴巴叼着烟,一脸的打量和迷惑。   温羽眼睛往左一扫。   那个曲腿正斜靠在墙上抽烟,嘴里叼着烟,熟练地往外吐着烟圈,嘴唇上方烟雾缭缭,一脸颓丧阴鸷的人,不是郁烬是谁啊?   周身的环境与他融合得很好,好到——   似乎他原本就该是这样的人。   听到莫名熟悉的声音,郁烬蹙眉朝她这边看过来,缕缕白烟后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一瞬间的陌生感让温羽都不敢靠近他。   可她还是二话不说,直接拽着嘴里还咬着烟的郁烬冲出去。   剩下的一群人脸上都是地铁老人看手机表情,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个白净的姑娘把人劫走了,不知道她细声软语的声音怎么想到硬凹壮汉声音的。   再往跑走的两人背影一看,被一姑娘拽着跑的郁烬一边把嘴里的烟扔在地上,指着烟头示意他们,一边朝他们做了一个得意且势在必得的坏笑。   刚才呆呆傻傻真的举起手的那人,立刻懂了郁烬的意思,跑过去捡起了他刚才留下的烟头,准备一会帮他扔了,嘴里嘀咕着:   “他搞什么啊?”   温羽听到后面有跑步声,还以为那些人要追过来,沉默着拉着郁烬跑得更快,她体测都没这么拼命过。   感觉在体验真人版神庙逃亡。   郁烬任由她拉着,感受着她手上的凉意顺着手心交握的地方传来,似涓涓细流淌平了他刚才烦躁的心。   他沉默地看着她后面一晃一晃的头发,和那截白皙细长的脖颈。   该怎么形容这个画面?   残垣断壁的旧巷里,四周都是单调的砖瓦灰,连同他都是。   那种黯淡颓败的颜色。   就只有眼前这道身影,是另类的色彩——杏色的短袖,浅蓝色牛仔裤,在他面前,隔着两条手臂的距离跑动时,晃动的浅色好似驱散开了暂蔽他眼前的阴霾。   他猜到她应该是误会了,她在救他。   用她笨拙又小聪明的方法。   郁烬忽然不可自抑地笑了。   因为想到以前了。   他边跑边想,那天她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白的?杏色的?浅蓝的?粉的?   总归不是黑的,她不喜欢暗色的。   喜欢暗色的人是他。   等跑远之后,确定后面没有人追上来,温羽才敢靠在墙上大喘着气,脸上因为剧烈运动而涨红的,嘴巴不自觉张着,手还放在心口不住地给她自己顺气。   这里远离嘈杂的街道,静得可以清晰地听见温羽不平稳的喘气声。   郁烬站在她旁边,这点跑动并不足以让他气喘吁吁。他看着她剧烈运动后脸上的潮红,垂眸盯了几秒就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可是,不看她的脸之后,她止不住喘气的声音又在他耳边萦绕,好似开了近场环绕的音效。   他闭上眼睛,恨不得也一起捂上耳朵。   只怪周围太安静。   好几次他都想和她说“别喘了”,但又都忍住了,其实也不是非要她把嘴闭上。   喘喘也行。   等温羽稍微气喘匀了,她又想到刚才紧急的情况,扭头看向靠在墙上的郁烬,问他:“他们逼你抽烟的?”   这话问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郁烬无所谓地笑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和沙哑,可能是刚才抽过烟的原因,   “不是。”   温羽定定地看着他,“那是你自己抽的?”   “嗯,不过烟,是他们给我的。”   “不是未成年不可以抽烟吗?”   郁烬垂眸,把她到目前为止的反应尽收眼底,气定神闲道:“管我啊?你真的没想到吗?”   温羽:“……”   想到过的吧,郁烬看上去就不是那种温润如玉的类型,而是乖戾的狠角。   那她刚才还去救他,不是多此一举了?   “所以我不救你,你也会没事?”   郁烬坦言:“不一定。”   又继续道:“你不去,我可能会和他们打.架。”   温羽诧异道:“打架?你不怕被警察抓到聚众斗殴啊?明天你带伤上学吗?留案底了,你以后怎么办啊?”   语气中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责备与担心。   郁烬忽而认真地垂眼注视她,在他深沉的目光里,温羽抬眼看见了自己仰脸的身影。   他说:“那你不是来了吗?”   “你和他们什么关系?”本不想问的,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认识的人。”郁烬简洁概括。   温羽知道他不想和她多说这些事,这会也缓好了,就不打算和他纠缠了。   环顾四周后,才发现慌张跑出来的方向错了,她叹了口气,懊悔道:   “……怎么从这里出来了?现在好了,你先走吧,我要去后巷拿车。”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没想到郁烬跟了上来,和她并排走着,嗓音淡淡说:“一起走啊。”   温羽偏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他,正好他陪她去,她能安心点,不然她还真怕遇上刚才那些人逮着报复她呢。   “这次算我欠你一次。”郁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温羽不解道:“什么?”   “你救了我,”郁烬说,“这次。”   “哦,那上次你说我欠你,这回扯平了?”温羽在后面说。   郁烬低头嗤笑一声,言语里带着逗弄,“平不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永远欠我一次。   温羽和郁烬一起走到了后巷,她刚才急得连车都没锁,幸好车也还在,书包也在。   温羽坐上自行车,“那我先走了,你慢慢走回去?”   “……”   温羽刚骑出五米的样子,郁烬的声音就从后面又急急地传来,   “其实,我的脚被他们踩了,腿也被他们踹了。”   “走不了了。”   温羽脚刹,回望向他的鞋子,刚才还是干净的鞋面,这会儿多出来被踩的痕迹,裤子是黑的所以蹭到的灰也看得很清楚。   奇怪,刚才撑着膝盖靠在墙边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他的鞋面,明明是干净的啊。   温羽心里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郁烬是不想走回去,故意撒谎想让她载他回去呢。   见他一脸的坦然,温羽鬼使神差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那我载你?”   “可以。”   说着,他从善如流地朝她快步走来,一点不慢,神情自然地坐在后座,像是唯恐她骑走了,也一点看不出他腿疼。   温羽无声笑了笑,“那我今天就好人做到底,你坐好,我开始骑了。”   “骑呗。”   她没有载过男生,而且还是身量这么高大的男生,郁烬往她车后一坐,她简直都觉得车子轮胎瘪了一点。   她尝试着起步,但是由于速度有点慢,车头就摇摇晃晃的,根本把握不住,她无奈地把双脚放在地上,停住了。   “郁烬,你太重了,我载不动你,骑不起来。”温羽实话实说。   郁烬听完她的话,点点头就下了车,温羽以为他还是准备走回去,没想到他说——   “那你下来,我来骑。”   “啊?你刚才不是说腿疼脚疼吗?”   郁烬嗤道:“又不是断了,骑车还是能骑的。”   “哦。”   温羽从车上下来,站在一旁,扶着车子,等郁烬接过车子,坐上车座之后,她就退到了后座旁边,磨蹭着坐上去。   后座没有放脚的地方,她只能自己抬着腿,手抓着车座椅下面。郁烬腿比她长多了,刚才应该比她现在更别扭。   郁烬提醒她:“坐好了啊。”   “嗯,你骑我的车注意点,别给我骑坏了。”温羽也提醒他。   闻言,郁烬勾唇笑了一声,揶揄道:“你的车是纸糊的啊,我一骑就坏。”   “……我认真的。”他看起来腿部力量肯定很发达,谁知道他一脚下去会不会直接把脚蹬踹没了。   温羽担心她的车。   郁烬也很担心他现在在温羽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形象。   骑个车能把车骑坏的形象?   “自己抓稳了,别掉下去。”   “知道。”   出乎温羽的意料,郁烬的车骑得很稳,一点不晃,速度适中,没有他平时骑得快。   他这样,温羽在后面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就看着他的背影,宽厚的脊背为她挡住了迎面吹来的风,虽然温羽看不见前面的路况,但是心里却很有安全感。   也许,有些人,天生就能给人带去安全感。   “你的目的是什么啊?”温羽不高的声音被风吹散。   郁烬耳边都是风声和路上的鸣笛声,没有听清温羽说了什么,侧了点头,高声问她:   “你说什么?”   “没事——”温羽提高声音回应他。   不想说就不说吧。   他有目的,她也有。   作者有话说:   “女友力爆棚”的羽羽~~郁烬动摇了啊!!! 第19章 锁车   又到了周一。   这天早上温羽吃早饭把校服弄脏了, 赶紧脱下来又换了一件新的校服才出门,耽误了时间,出门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路上都是生死时速, 偏偏今天好像和红灯杠上了, 停在两个路口的时候都是红灯,温羽心里急得要命, 但也没有法子。   要是平时也就没什么,今天是语文早读课,老师可严了,迟到就要站在前面读二十分钟。   骑到校门的时候, 已经6:20了, 还剩十分钟就要迟到。   温羽急匆匆把车停在校门口放车的地方,发现门卫大叔已经把车子都拿链子串锁起来了。   她实在赶时间,等不及把车自己锁好,就停在了末尾的位置, 反正和锁了的车挨得很近,看上去和锁了的一样, 外面也有监控和门卫大叔,不会有人来偷车,温羽也就放心地大步跑进了学校。   没想到这天, 郁烬来得比她还晚。   郁烬骑到的时候只看到温羽背著书包跑进校门的身影,书包在她背上一跳一晃的。   他收回落在远处的视线,转头在旁边那排颜色各异的自行车中一眼就找到了温羽那辆小清新的自行车, 挨着一辆锁起来的车子放着, 远远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太笨。   一声轻笑从他口中溢出。   随后, 他把黑色自行车推到她的蓝色车子旁, 从包里取出两把一模一样的锁, 把他自己的车子锁起来之后,又把温羽的车也一并锁了起来。   用的都是他的锁。   昨天晚上刚买的同款,备在包里今天居然就用到了。   锁好之后,把两把钥匙在手里洒脱张扬地一抛一接,最后统统被他收进包里。   因为在外面耽误了时间,郁烬也根本不急,不慌不忙走到教室的时候,王老师果然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   他不由自主地挑了下眉梢,叹了口气走过去。   “郁烬啊,知不知道迟到了。”王老师虽然比郁烬矮,但是气场也没有被他压下去。   “知道。”郁烬提了一下包的肩带,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垂眸看着老师,规矩地站着接受训话。   “知道还闲庭信步似的!”   郁烬笑得恣意,不见羞色,“王老师,都这会了,我再急也是迟到啊。”   “不要老油条!下不为例啊!站在后面读会儿再下去。”   “好。”郁烬应声后,随意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才走进教室,冷着脸走到座位旁,把书包放在桌上,又弯腰在桌肚里摸索出语文课本。   “今天怎么来晚了啊?”单志钧见郁烬终于来了,头凑过来问他。   郁烬似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一瞬间的功夫,脸上好像结了一层刺骨的薄冰,寒目凛凛望着手里拿的东西,敷衍回答:   “昨晚没睡好。”   单志钧听他这么说,又一想日期,心里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拍拍他的肩膀,“行,过了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   “嗯。”郁烬拿著书起身,百无聊赖地往教室后面走去。   温羽从他进教室的时候就偷偷关注他了,她还以为自己会是最后一个进教室的,没想到那时候郁烬的位置上还没有人。   没睡好?不会是和那群人约架了吧?   原本在后面站二十分钟就可以了,郁烬一直站到了早读课结束才回座位。   回到座位之后,就直接把书随意扔在桌上,趴下来就睡了。   温羽和陈令雯一起出去时,向后看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后颈还有一小块骨头凸起,顺着领口下去是他宽阔厚实的脊背。   她刻意把出去的动静弄得很小,不影响到他休息。   她们从外面回来之后,陈令雯激动地告诉她一个消息。   “羽羽,摄影协会举办的秋季摄影比赛可以开始报名了!”   “你要去报名吗?”   “嗯当然要!我每年都参加的,你要和我一起吗?”   “我不会专业的摄影……”   “没事没事,这个组队的,一组四个人,我可以负责摄影,你就负责做美美的画中人就好啦。”   “拍人?”   “嗯,这次主题是荣秋,荣城的秋季,我打算拍一组人像,到时候你摆摆好看的造型!好不好嘛?好不好嘛?”陈令雯轻轻晃着温羽的胳膊,朝她撒娇。   温羽当然答应她了,“可以的,我参加,那还有两个人你找谁啊?”   单志钧在后面听了一耳朵,这时候迫不及待地已经把手伸到温羽和陈令雯桌上来了,半个身体都悬空着。   “我来我来!拍我拍我!”他毛遂自荐。   陈令雯白了他一眼,“拍你干啥呀?我胶卷多得慌啊?”   “你拍我,我就给你买。”单志钧抛出条件。   “保真吗?”   单志钧试图通过展现真诚的笑容,博取陈令雯的信任与同意,   “不真不卖!我和温羽都做你的魔豆!”   陈令雯听着他故意搞怪的话,笑得趴在桌子上,笑完了重新转回去说:“神他妈魔豆,那你就给我买三卷胶卷吧。”   “成交。”单志钧一直撅着屁.股趴在桌子上等她回复。   “十卷,”原本一直趴着睡觉的郁烬睡眼惺忪地把头抬起来,眉宇间横着冷肃,倦意布满他的脸,声音带着怒意,“带我拍。”   陈令雯震惊地望向后面,严重怀疑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你也要拍?”   “不行?”郁烬拧眉,朝她望去。   “你什么时候想参加这类活动了?去年你们没有一个人参加……”   郁烬一字一顿说道:“现在。”   “……”   “可以是可以的,不过你加入的话,让你干嘛呢?”陈令雯手肘支在桌子上,托腮思索。   “很简单啊,”郁烬打了个哈欠,嗓音淡淡,指着温羽的方向,“我和她做你的景中人,你负责拍摄,单志钧负责背包打杂。”   单志钧不乐意了,忿忿不平道:“怎么你一来我就退居幕后了?不公平!不行!”   郁烬懒懒地靠在后面的桌子上,歪头睨向他,眯起眼睛危险发问:   “这么说,你想和温羽两个人拍?”   “啊?”单志钧一时没反应过来。   郁烬眼睛瞥向陈令雯,又看向单志钧,视线在他们俩之间来来回回,给单志钧眼神示意。   单志钧接收到他的眼神暗示,迟钝的脑袋开始运转,终于茅塞顿开。   他讪笑了几声,改口道:“仔细想想,我还是幕后好一点。”   组员和分工都敲定了,陈令雯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神情欣喜,   “行,那就这样,我今晚去报名,国庆节假期的时候我们去公园拍。”   三人对此都没有意见,国庆之约就这样定下了。   -   晚上九点二十下晚自习之后,陈令雯挽着温羽的胳膊,两人一路聊天,一路到校门口找车。   “羽羽,你自行车停在哪了啊?”   温羽指着最外侧说:“在最外面呢,早上来晚了,都没锁呢。”   “啊,下次还是锁车吧,大不了就是站二十分钟而已。”   “嗯。”温羽后来也后悔了,要是车子被偷走了,她简直太亏了。   可是等温羽走到最外侧一看,她的车居然被上了一把单独的U形锁!   在她的自行车旁边还有一辆黑身山地车,外观酷得不行,和她的车紧挨在一起,温羽蹲下去凑近看,还发现两把锁是同款。   温羽重新站起身,端详着旁边这辆黑车,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辆车是郁烬的吧。   “怎么了羽羽,还不走?”   陈令雯看见温羽站在这里好久都不把车子弄出来,心觉奇怪,就骑车来看看。   温羽看了一眼是陈令雯,告诉她:“我的车被人锁上了。”   陈令雯大胆推测:“啊?谁锁的?做好事还是坏事啊?不会是哪个王八蛋想要霸占你的车吧?”   温羽刚准备告诉她,应该是早上迟到的郁烬帮她把车子一并锁起来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告诉陈令雯,陈令雯身后就幽幽传来一道声音,语气里带着嘲弄和不屑,   “我这个王八蛋锁的。”   陈令雯没觉得不对劲,转过去嘴快说道:“那你快解锁啊!诶,郁烬?”   郁烬已经弯腰下去,先把温羽的自行车解锁,然后还用又换了把钥匙同样把旁边他自己的车解锁了。   把锁收起来放好后,他又开口了,话是怼陈令雯的,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温羽,看她是什么反应,   “本来打算做好事不留名,你非给我安个王八蛋算什么意思?”   陈令雯讪讪笑了,“误会,误会。”   “谢谢啊。”温羽朝着郁烬说。   郁烬打算挟恩图报,眉骨轻抬,眼尾上挑带着侵略性,摄人心魄的眼眸在夜里好似盛着星光,他的话里含着一丝不正经的坏笑,   “就只是说说?”   温羽就是不顺他的意,故意说:“嗯,你这个帮助,我回个谢谢,不可以吗?”   “得,我做这些也就图你一句谢谢,你说是吧?”郁烬把自行车推出来,经过她面前时,略微俯身给她施压。   “你……”温羽看着郁烬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面上一红,刚才叫板的气势一溜烟都没了。   温羽的话还没说完,郁烬眼里还盛着笑意。   可这一秒,一切都被他们身后的声音打断——   “郁烬。”   低沉威严而带着怒意的。   郁烬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脸色瞬间阴沉下去,眼底一丝笑意也不见了,全部被阴郁暴戾而取代占满。   他的下颌绷得很紧,甚至在他脸上能看到咬紧后槽牙的微动作,郁烬皱眉朝身后看去。   温羽也循声望去,看到路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晶石黑的卡宴,这辆豪车与周围吵闹拥挤的环境极度违和。   车窗降下来后,出现了一张与郁烬有六七分相似的脸,只是面庞比郁烬还要冷峻,看上去更为成熟稳重矜贵,眼神里似深潭无波,冰冷且不掺杂感情,只有那种利益权衡的锐利。   是岁月沉淀过后拥有的那份自信与上位者与生俱来的矜傲。   看上去不老,一贯一视同仁的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深刻的痕迹,唯有两鬓的些许白发暴露了他的年龄。   车上那男人说:“上车。”   郁烬冷笑一声,态度傲慢地回他:“有事?”   “二十五号了。”那人只说了五个字。   “所以呢?”郁烬冷眼看他,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   那人脸上多了分厉色,“你知道的。”   “我他.妈不想再陪你假惺惺,你听不懂吗!”   “郁烬!”那人声音更加威严,怒气渐起,“我再说一次,上车。”   “妈的。”郁烬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垂在身侧的拳头也捏紧了,脖子上青筋若隐若现,看得出在拼命压抑着情绪。   温羽和陈令雯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温羽看郁烬这反应,担忧地望向他。   “下去,把他带上来。”那人不打算和郁烬僵持浪费时间,直接对着车里的其他人说。   他的话刚说完,前面的车门就迅速打开了,从上面下来一个身材魁梧带着墨镜的男人,隔着西装都能想象到身上的肌肉肯定不少,看着很凶,打人应该也很疼。   那人站在郁烬面前,等他动作。   郁烬忽而低头讽刺地笑了,“你吓唬谁呢?”   然后动作利落地把书包解下来,狠狠扔在那人身上。   黑衣人眼疾手快接住郁烬的包,准备直接动手把人押上车。   郁烬陡然变得怒不可遏,“别碰我!”   过了几秒,他带着恨意的目光投向车上那人,忽的改口了:“二十分钟后到楼下等我,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陪你回去演戏。   浸着怒意的眼睛在他转身看向温羽时,还没来得及收敛,他就那样肃着脸对温羽说:   “骑上你的车,回家。”   见温羽没反应,他音量提高几分,“快去啊。”   温羽终于从他们二人的激烈对峙中反应过来,快步过去推出她的自行车。   后来,她在前面骑着,郁烬在后面跟着。   和之前那段日子一样。   所以,他明明有事要去做,却还要坚持跟在后面送她回去,是因为不放心她?   过去那一个月也是这个原因?   温羽的心好像被意外之物狠狠击了一下。   到她家楼下的时候,温羽停下来,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停好车子,走到身后跟着的郁烬旁边,犹豫着说:   “你没事吧?”   “有事。”郁烬心里憋着气,在她面前没有掩饰,没好气地说。   “……”温羽知道他心情不好,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郁烬把她为难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里忽然一松,难得放柔了几分嗓音,   “你进去吧,不关你的事,别担心。”   温羽点点头,但是没立即就走。   清冷的月光下,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了会,也都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对方,最后还是郁烬打破了寂静,   “走了。”   温羽抿着唇目送他离开,在身后嘱咐道:“你慢点。”   郁烬单手握着车把手,另一只手放荡不拘地朝她挥了挥。   温羽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只身离开的背影不是潇洒,而是孤独落寞。   之所以有这个感觉。   可能是今晚的路灯不太亮,也可能是他低落沉闷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亦或者是,她对他改观了,他不会是那么单调的人。   作者有话说:   预告一下存稿有些紧张了,学校还开始期末考试了,不知道稳定晚九点更新还能坚持多久呜呜呜呜   心疼烬崽,烬崽要羽羽的抱抱!   郁烬:同意同意!!! 第20章 惊喜   在这之后的两天, 郁烬都没来学校。   温羽每次从陈令雯身后挤出去的时候,都能看见郁烬空无一物的课桌。   课间也听不到郁烬和单志钧两个人在后桌耍嘴皮互呛了。   还有点不习惯。   “单志钧,郁烬他什么时候来啊?”   温羽在郁烬没来的第三天, 她忍不住询问了后面的单志钧。   单志钧在她的问题中扭头看了一眼郁烬的桌子, 很有把握地说:“他啊,一般周五就回来了。”   “哦, 那你知道他干嘛去了吗?”   “他家里的事,不太方便说。”   “哦。”见是私事,温羽就没再多问,似懂非懂点头。   “你不用担心他。”单志钧低着头大手潇洒一挥。   温羽撇撇嘴, 神情淡漠, “我哪有担心他,随便问问而已。”   “是吗?”   突然,温羽身后传来熟悉的冷冽低沉的声音——   是郁烬回来了。   她诧异地回头,看到郁烬单肩挎着包站在桌子旁边, 就那样身姿峭拔地站着,脸色不太好, 但还是目不转睛地探究她的心理。   单志钧也抬眼看去,惊疑道:“诶?你这次怎么提前回来了?”   郁烬不慌不忙走过去,撂下书包, 眼也不抬,沉着脸,   “都说了这是最后一次。”   “行, 也好, 以后不管了。”单志钧说。   他们像在打哑谜。   温羽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 又默默转回了自己的位置。   郁烬抓紧课间的十分钟, 趴在桌子上补觉。   上课的时候, 王老师注意到了一直趴在桌子上的郁烬。   “郁烬,郁烬,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郁烬没有听到喊他的声音,仍旧安静地趴在桌子上没有反应。   单志钧见状就推了推他。   推了几下之后,郁烬醒来,眉头紧锁,满脸的躁郁不满,没好气地和旁边的单志钧说:“干嘛!”   “起来回答问题。”   郁烬这才半信半疑往讲台上看去,和王老师对上视线后,他慢慢站起来,嗓音还带着睡醒后的沙哑,   “抱歉,身体不舒服,哪题?”   王老师听他说身体不舒服,也没刻意为难他,又把题目说了一遍,   “第七题,你说说吧,你怎么解的?”   郁烬在投影上看了几秒题目,虽然这几天没做这套试卷,但他把条件记住后,思路就大致有了,又如流水般迅速流畅地表达出来。   “坐下吧,实在身体不舒服,就回家休息一天再来。”   “撑得住,不用。”郁烬不耐地揉了揉眉心,无精打采回道。   温羽听到他懒倦的嗓音,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把郁烬脸上的倦怠神情尽收眼底。   从她的角度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尤其锋利硬朗,五官英气有神,此时却也掩盖不住他眉宇间的颓郁。   光看,也看不出他身体到底有什么异常。   单志钧凑过来,担忧问:“没事吧?”   “没事。”郁烬晃了晃头,猛抬了下眉骨,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接下来的课上,他都没有再趴着,撑也撑着听完了一上午的课,给足了上课老师尊重。   中午的时候,郁烬没有去食堂吃饭,自己一个人趴在桌上闭目休息。   温羽和陈令雯打饭的时候碰巧遇到单志钧和林预远了,四人又结伴一起吃,她状似无意问他们:   “怎么今天就你们两个?郁烬没和你们一起来啊?”   林预远告诉她:“他身体不舒服,就懒得下来,回头我们给他带点面包。”   “哦。”温羽心下了然,郁烬没来吃午饭,应该是在教室休息。   接下来,温羽吃饭的速度不动声色地加快起来,比平时快很多。   匆匆把餐盘子里的肉食和蔬菜吃了,饭没吃多少,温羽就站起来,和他们说:   “那个,我先回教室了,上午的笔记还没整完,我赶紧回去弄一下。”   “好。”三个人点头示意没事,让她先走。   温羽迅速回教学楼,这可是刷好感的好机会啊。   怎么能错过呢?   在回班级前,她还去了一趟小卖部,刷卡买了两袋芝士夹心面包和紫米面包。   就算知道林预远他们一会会给他带,她也要单独买。   这算是她给他的。   教室里。   此时,除了后排趴着睡觉的郁烬,前排还有几个女生也没去吃饭,认真地在写中午的作业。   温羽故意脚步走得很重,移陈令雯椅子的时候也弄出一阵动静,甚至还咳了几声。   能产生声音的动作她都做了。   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幸好,那人也没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几乎在她坐下来,按开保温杯的开关,发出“啵”的一声时,郁烬就从桌上不确定地抬起来脸,朝她投来目光。   确定真的是她回来了之后,他下意识掀眼看向教室前面的电子钟11:45,才清了清嗓子说话。   “吃这么快?”   “昂,”温羽随意应了一声,又说,“你怎么不去吃?不饿?”   郁烬又趴下来,但是脸朝着温羽那个方向,“没心情吃。”   “哦,那你饿吗?”温羽试探着问。   “?”郁烬向她投来不解的眼神。   温羽把刚才买的两袋面包放到他桌上,下巴微抬示意他,   “给你,你还是吃点吧,别饿晕了,不是有低血糖吗?”   她不提,郁烬都忘记了自己当初撒的那个谎。他当时那么随口一说,就是为了和她讨点吃的,让她能转过来给他看看,现在想起当时的自己,他不禁嗤笑一声,嘲弄地扯了扯唇。   “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拿走了。”温羽见他没反应,也不起来,就作势要把面包拿走。   手刚覆上去,郁烬就从她手下迅速抽走了面包。   “都说给我吃了,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他动作缓慢地撕开包装袋,手臂动作幅度也很小,开始无声地吃着里面绵软的面包。   “如果我不给你吃,你今天中午是不是要饿肚子啊?”   “想什么呢,我让单志钧帮我带了。”他实话实说。   温羽见他没有骗她,反问:“那你干嘛还吃我的面包?”   郁烬答得理所应当:“没吃过,尝尝味儿。”   “……”   郁烬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不高兴啊?明天给你带一箱吃的。”   “不要,这个面包就当还你那个竞赛题了。”   他瞬间急了,“没门!想得美,你欠我的饭一顿都不能少!”   温羽强调:“就一顿啊。”   “一顿也是吃。”   “……”温羽不和他争了,怕再说下去,郁烬就要吵得脸红脖子粗了。   郁烬嚼了几口,忽然说道:“有点干啊。”   “你喝水啊。”   郁烬摇了摇空水杯,漫不经心说:“没水了。”   温羽:“那你给我吧。”   郁烬抬眼朝她看过去,“你帮我倒?”   “嗯,我正好也要去倒水。”温羽晃了晃手里的水杯。   “谢了。”郁烬难得好脾气地和她道谢,把水杯递给她。   温羽一手拿着一只水杯,去楼道尽头打热水。   打开开关后,随着“咕咕”的声音,杯子里升腾出袅袅白烟,上升的水汽也弄热了温羽的脸。   “诶,羽羽,这杯子谁的啊?”刚从食堂回来的陈令雯看到在打水的温羽,走过来站在一旁等她一起回去。   温羽:“郁烬的。”   “怎么是你帮他倒啊?”陈令雯揉揉吃撑的小肚子。   温羽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一听到他要喝水,就拿起自己的水杯站起身。   在脑子里还没做出决定前,就已经有了行动。   她解释道:“他身体不舒服,我顺便帮他倒一下水。”   陈令雯脸上露出欣慰的姨母笑,开玩笑说:“哦吼,那我们家羽羽真是人美心善呢。”   “你第一天知道哇。”温羽也和她开玩笑,朝她猛地靠近。   “走走走,回教室去。”陈令雯挽着温羽,步履匆匆往教室走去。   “嗯。”   在温羽离开后不久,单志钧就回来了,他手上拿着给郁烬带的饼干和面包。   “吃吧大爷,”他把面包饼干放在郁烬桌上,却看到郁烬嘴里在嚼东西,“诶?你怎么已经在吃了啊?”   郁烬站起来让他走进去,边吃边问:“你中午和谁一起吃的午饭?”   “陈令雯预远,还有温羽,咋了?”   郁烬沉默了几秒,换了一个问题,“你给我带吃的这事,有人知道吗?”   “有啊,一桌人都知道。”单志钧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自然地喝了几口水。   闻言,郁烬意味深长地笑了,点了温羽的名字,直接问:“那温羽也知道?”   “温羽?当然了,她还问我你中午咋没来吃饭呢?”   有意思。   知道他会有吃的,还给他送,还装作不知道。   郁烬垂眸盯着手里拿的面包,嘴角止不住上扬,身上的疼痛也好像消散了不少。   怎么办啊?   他好像,已经要成功了。   这三天的郁闷瞬间一扫而光,转而被惊喜填满。   这算是对他的补偿?   正巧这时候,温羽倒水回来了,把水杯放在他的桌子上,语气清淡,一边说一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水打好了,喝吧。”   温羽心里犯嘀咕,不知道为什么,她回来之后,郁烬看她的眼神就怪怪的。   说不清道不明。   郁烬冷不丁倾身向前,用修长的手指戳了戳温羽的后背,“中午和他们一起吃饭的?”   “嗯?”温羽不明所以。   “吃饱没?”他语气忽然低柔,脸上也挂着笑。   温羽不习惯他这样,愣愣地回答他:“饱了啊。”   “十五分钟就回来了,路上来回照你的速度应该要八分钟,在食堂一共就差不多七分钟,你还要排队,剩下几分钟够吃什么啊?”   郁烬好整以暇地看她。   他知道她中午和单志钧他们一起吃的,自然知道她中午问过他的事。   难怪单志钧回来后,他看她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充满了深意,敢情在这儿等着她呢。   但她还是准备装糊涂,“肉啊菜啊饭啊。”   郁烬可没有那么好心放过她,手指一下下规律地叩击着桌面,眸光微敛,生出几分逼迫的意味,他深邃的双眸凝着她的眼睛,   “温羽,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为什么还特地给我带吃的?”   作者有话说:   下章有牵手哈哈哈哈   预收《白月光不信邪》求收藏~~得理不饶人小作精x诡计多端前任总裁   前任注定是作妖的存在吗? 第21章 拉手   郁烬凑过来的脸上, 眼中带着狡黠和志在必得的笑。   温羽眼神并不闪躲,也直勾勾地迎上去,这样她的话才更有信服力, “不是欠你一顿饭吗?”   郁烬姿态放松, 垂下眼睫又在下一秒抬起,望进温羽清亮的眼眸里, 低缓道:“我不信。”   “那你觉得是什么?”   他陡然扔下一个“重磅炸弹”,神情倨傲自信,看了两眼温羽,气定神闲道:“我觉得, 是你对我有意思。”   温羽一怔, 明明没有这么想,但是被他直接说出来,她没来由地心跳加速,像是被戳中了小心思, 没能及时接下他的话,支支吾吾反驳:   “谁对你有意思啊……”   旁边的单志钧被他吓得一口水都要喷出来了,   “噗,郁烬我说你也忒自恋了,人家温羽好心帮你带个吃的倒个水, 就成对你有意思了,那我以前帮你做的事还少啊,我难不成是爱上你了陷进去了?”   郁烬冷眼看他, 神情不耐, 皱着眉丢出一句:“你和她, 能比吗?”   “??什么意思, 你是说我没有可比性吗?我说郁烬你真是越来越狂了, 见色忘义你!还说人家温羽对你有意思,我看你是主宾颠倒了。”单志钧被说的来劲儿了,故意说话气他。   郁烬也不生气,反而愉悦地笑出了声,下意识做了个单边挑眉的动作,点头认真回应:“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他姿态散漫地舒展了一下胳膊,却没想到后面有人走过来,猛撞到了他的胳膊,他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不小心撞到郁烬的人连忙和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看到你伸手出来,太突然了,真的抱歉。”   郁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眉头紧锁着,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单志钧一眼就看出他手臂的不对劲,忙扶着他的左手臂,一脸严肃:“咋了?胳膊怎么回事?”   他试着按了按,郁烬疼得脸都发白了。   “你回家被你爸打了?”   家暴吗?   温羽震惊地看向单志钧,又望向郁烬。   郁烬不以为意,“我要是真被打,你有必要那么惊讶吗?”   “怎么回事?”单志钧收起了平日里嬉笑的表情,让温羽看了都有些不适应。   郁烬语气平淡:“不是他打的。”   单志钧动作粗鲁把他外套袖子扯上去,一下就露出了里面缠着绷带的手臂,绷带上还有斑驳的血迹,应该是里面的伤口裂开了。   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单志钧的脸上有了怒意,“那你胳膊上的伤怎么解释?”   “救人弄伤的。”   单志钧一时想不明白:“你救谁了?”   郁烬听见这个问题,眼神一黯,轻蔑地哼笑一声,“施俞。”   “你妈?”单志钧难掩讶色。   郁烬淡淡道:“嗯。”   “你怎么救她了?”   “帮她把碎瓷片全部扎进自己手臂里了,牛不牛?”郁烬的声音平静到好像在说与他毫无关系的事。   “牛,真行啊你。”   郁烬轻哼一声。   温羽冷不丁说道:“你的伤口已经渗血了。”   郁烬淡淡瞥了眼,“嗯我看得见。”   “那你不处理一下吗?”   “怎么处理?”   “去医务室,现在这个温度,你不好好处理会感染的。”   “对啊,你去换一下吧,这个都脏了。”单志钧也附和道。   郁烬看着他们两个一唱一和,“我一个人去啊?”   “不然呢?你还要人送啊?”   郁烬:“我晕倒在路上还没人知道呢?”   单志钧:“你好好的,怎么会倒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那我陪你去。”   郁烬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想也没想就拒绝,“你个男的,做事一点不细心,指望你陪我?不行。”   单志钧舌头顶腮狠笑一声,咬牙切齿道:“我说大爷你还真挑上了,现在你还有谁能指望吗?”   郁烬把目光悠悠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温羽,眼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意味,他开口:   “温羽。”   温羽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回了一声:“啊?”   “你陪我去?”   “干嘛我陪你啊?”   郁烬很有理由:“不是你提议的吗?”   “那我不提,你就不去了吗?”温羽觉得好笑。   郁烬实话实说:“不去。”   “你太不把身体当回事了。”温羽皱眉,心里有点不舒服。   “那你陪我去,之前你欠我的那顿饭就抵了。”   温羽一愣,狐疑地问:“真的?”   郁烬轻挑了下眉,脸上一点没有刚才的狼狈虚弱,“我还能骗你?”   还真的能。   温羽思忖了两秒,不情不愿说:“行吧。”   -   因为郁烬腿没有受伤,一路上两个人都是自己走自己的。   到了医务室,中午还有一个值班医生在。   温羽看郁烬一脸懒得开口的表情,决定她去和医生说明情况,   “医生,你好,我同学的手臂被瓷片割伤了,能帮他处理一下吗?”   “哦可以,坐过来我看看。”那个医生朝郁烬招手让他过来。   因为换药需要把原先的纱布拆掉,途中可能会撕扯到皮肤,会引起疼痛。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郁烬这时候突然偏过头,对着站在门边无所事事的少女说:   “温羽,你过来。”   温羽看他的脸有点僵,下意识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赶紧听话地走过去,关切问他;   “怎么了?”   郁烬吐字清晰:“把手给我。”   几秒的寂静过后。   “啊?”温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手。”郁烬别扭地又重复了一遍,故意肃着脸催促着。   温羽把手藏到身后,警惕问:“干嘛?”   “小伙子怕疼呗。”那医生看郁烬说的这些话,插嘴道。   温羽难以把“怕疼”这两个字和郁烬联系在一起。   那个医生又边笑边说:“小伙子,有时候疼要说出来啊,你不说谁知道呢?”   被人说破,郁烬算是整个人都自暴自弃了,朝温羽那边探身,恼羞成怒一把抓过温羽藏在身后的手,   “手,伸过来!”   郁烬的和她的手紧紧交握着,他握得很紧,温羽能感觉到手背有点疼。   温羽自从上了小学之后,就再没有和男生牵手过,这会儿顿时有点不适应,脸上蔓起绯红,干巴巴地说:“你干嘛?”   郁烬看到她脸红了,感觉自己的形象又瞬间高大起来,慵懒地笑道:   “没听见校医说啊,我怕疼,要抓着。”   这会倒是理直气壮的,一点没有不好意思。   “那你怎么不抓你自己的衣服?”   郁烬轻嗤一声,不屑道:“抓衣服有个毛用。”   温羽忍住要白他一眼的冲动,“那我的手就有用了?”   “嗯,有用。”郁烬挑了挑眉,居然顺着她的话说了。   看在他受伤的份上,温羽也没有和他多计较,安安静静等着医生帮他拆完绷带,换药,缠上新绷带。   期间医生如果撕扯到郁烬手臂上的皮肉,他就会反馈到抓着温羽手的力道上,所以温羽也能体会到他这个过程的不好受与煎熬。   终于结束了。   温羽感受到手上的力道渐松,也舒了一口气,柔声安抚道:“好了,结束了。”   “嗯。”郁烬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手还没有立即松开温羽的手。   温羽也没有率先松开郁烬的手,所以两人的手还维持着交握的状态。   “你以前也有这个习惯吗?”温羽看着他们紧握的手,下意识问道。   郁烬缓过来之后,又恢复冷硬的外表,故作淡定,“什么?”   “医生帮你处理伤口时,你要抓着别人的手。”   郁烬挑眉,理所当然,“这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世界上就我一个人这样?”   温羽摇头:“不是,但你还是不一样的。”   郁烬动作一顿,慢慢松开她的手,看向她,神色有点紧张,“哪儿不一样?”   “嗯感觉不一样。”   温羽看着手背上勒出的红痕,又兀自说:“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   郁烬手里穿外套的动作怔住,迅速朝她看去,紧张开口:“谁?”   “一个小时候认识的朋友。”温羽淡淡道,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情绪也没什么波动。   像在介绍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郁烬感觉刚才好不容易消散的躁涩与烦闷,又全部重回胸腔,堵得他头脑发昏。   他嘲弄道:“他人在哪?你老家?”   温羽无意识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   “不知道?他走了?离开你了?”   “嗯,他应该是回家了吧。”   “那你有想他……”   医生不合时宜地出现,把郁烬还没说完的话打断了,“你们两个不要总是待在这里,午自习要回去上课。”   “嗯,我们一会就走,”和医生说完,温羽又看向郁烬,“你刚刚要说什么?”   郁烬头微微后仰,好整以暇看着她,“没什么,我说你最好别忘记他。”   温羽心里的异样渐渐褪去,唇角勾起淡笑:“哦,我当然没忘了他。”   -   下午的时候,温羽和陈令雯转到后面和郁烬单志钧讨论摄影的事情。   单志钧:“哪天拍啊?”   陈令雯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十月五号?早上九点吧,那会阳光不错,就在多姿公园,可以吗?”   “行,没问题。”   “好。”   “嗯。”   陈令雯拍板,“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温羽和郁烬,你俩到时候穿的好看一点!”   “老子哪天穿的不好看?”郁烬不服气。   “今天,就很挫。”陈令雯挑衅地看向他假笑。   “哦是吗?那正好我拳头也硬了,要挫一挫。”郁烬面不改色说着,漫不经心握拳在空中晃了晃。   陈令雯立马认怂改口:“别别别,您哪天穿的都好看,校服都被你穿出花来,你说你是第二骚,没有人敢称第一。”   温羽跟着笑了一声。   郁烬撩起眼睫朝温羽看了一眼,知道她在笑他也不恼,佯怒道:“前面这个,你晚上最好别睡太死,我会派单志钧去暗鲨你。”   陈令雯嘴角下耷,戏精上身,扭头和温羽告状:“温羽,你看他!”   温羽还没说什么呢,郁烬先阴恻恻地看向他斜对面的温羽,威胁道:   “是她先说我挫,你知道的。”   敢站在她那边,试试看?   作者有话说:   郁烬:白紧张了,还没认出我   男大十八变~~ 第22章 打球   “是她先说我挫, 你知道的。”   温羽看懂郁烬给她施压,反而头很铁地说:“其实雯雯说的也没错,你今天, 穿的确实不太行。”   郁烬转动手里的笔, 轻佻地支肘托腮望着温羽,薄唇轻抿, 顺着她的回答近一步逼问:   “你想我怎么行?你说。”   他低沉的声音里露着一丝危险,眼眸下压,双眼皮褶皱顿时更深,温羽甚至毫不夸张地觉得他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   “……”温羽不说话, 其实他今天还是很好看, 还是很引人注意,只是他今天受伤了脸色不太好,整个人那种颓气尽数外泄。   “说啊。”他又在问。   温羽见躲不过,脸一热说出:“不用改。”   郁烬还没来得及问她为什么, 温羽就忙不迭转回去了,还拉着陈令雯一起。   她给郁烬留了个难题, 郁烬不知道她口中的“不用改”是她不想和他说,还是他身上没有要改的地方?   后面郁烬脸色越来越沉,自己钻牛角尖把自己憋坏了。   他自认审美还不错, 衣品也没到差那种地步,而且学校天天要求必须穿校服,他能玩出什么花来啊。   草草草, 郁烬心里的小人疯狂打拳踢腿。   放假就去买衣服, 绝对不能不行。   晚自习开始前, 温羽从教室外进来, 回座位的时候无意间和郁烬对视上, 两人视线相撞后,无形中好似在空中擦出了星星火花。   温羽忽然想到一句话——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干嘛这样瞪着她?不是说他穿的还好吗?   温羽走到陈令雯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陈令雯才站起来就通知她:   “羽羽,为了方便联系,咱们要加个好友。”   温羽疑惑地看着她:“我们不是加了好友吗?”   陈令雯赶紧说得更具体些:“那你和单志钧还没加呢吧。”   “对。”   她话音刚落,单志钧就撕了张便利贴下来,递给温羽,下巴微抬,说道:“温羽你把你的企鹅号写下来,我晚上就回去加。”   “好。”温羽接过他递过来的便利贴,在上面工整地写下自己的企鹅号,再还给他。   “那就这样了啊,到时候我们可以扣扣联系。”   陈令雯下意识以为温羽和郁烬之间就相熟,一定已经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就在她准备结束这一话题的时候,后面的郁烬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我们这组几个人啊?”   “四个啊。”单志钧脱口而出。   郁烬冷笑一声,凌厉的眼神直勾勾落在温羽脸上,“那为什么不加我,我不是人?”   话语里有很明显的不满和怒意。   这下轮到陈令雯惊讶了,她嘴巴张成O形,“你们没加好友吗?”   “你问她,”郁烬下巴朝温羽的方向抬了下,饶有兴味地望着温羽,笑得很嚣张,“怎么不说话?不说我们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   为什么没加好友这事,被他说出来,好像她辜负了他一样啊。   温羽:“……”   “啊?你们不是很熟吗?”状况外的陈令雯一脸懵逼。   “不是很熟,”温羽面无表情地撕了一张便签下来,在上面快速写上她的企鹅号,啪的一声放在郁烬桌子上,“给你。”   郁烬淡淡扫了一眼她写的号码,傲慢回应:“我不加别人。”   “那然后呢?”温羽抬起眼睫,看到他在笑。   “所以,你加我,不许拿笔,现在给我用脑子记。”郁烬开始提要求。   “什么嘛?”温羽秀气的眉毛蹙起,嘟囔着不满。   “2369……880,记住没?”   “没有。”   “2369……880,记住没?”   “没有。”   “2369……880,这回你总该记住了吧?”   “记住了。”   “啧真笨。”   一串这么简单的数字三遍才记住,难怪大活人也记不住。   夜色深沉,皎月当空。   晚上回去之后,温羽背出了郁烬的号,在企鹅上成功找到后,好友验证发送过去,她握着手机在聊天页面等了一会,结果都没有回应。   意识到自己在做浪费时间的事情,她好笑地放下手机,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去洗澡了。   结果她才刚离开,搁在床边黑屏的手机就重新亮起来了。   屏幕上显示着——   烬J:【我们已经是好友啦,快来聊天吧。】   等温羽洗完澡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她不慌不忙地吹头、涂脸,因为刚才好笑的等待,她这会儿就也没想着看手机,直接坐到书桌前安静地做起了晚归作业。   桌上放置的时钟转到十一点半的时候,她合上了书,疲惫地伸了个懒腰,脖子左右扭了扭,又把书都收进包。   熄了灯之后,她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昏昏欲睡间想到一个小时前加的郁烬,又把手机捞过来查看消息,黑暗中屏幕的光很刺眼,她眯着眼睛看手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手机上居然有了十几条消息。   她点进去一看,几乎每十分钟就会发来一条。   还全部来自于同一个人——烬J。   烬J:【郁烬。】   烬J:【温羽?】   烬J:【人呢?】   烬J:【?】   烬J:【不说话我删了?】   烬J:【故意晾着我啊?】   烬J:【出来】   烬J:【说话】   烬J:【又生气了?】   烬J:【我惹你了吗?】   烬J:【怎么啦?】   他难道就没想到她不回他的原因可能是她不在吗?   温羽看着手机上的消息,陷入了思考,半晌又慢吞吞地打起字来——   习习:【刚才没看到】   烬J:【哦】   习习:【你有什么事要说吗?好像很急】   烬J:【急着找你】   习习:【找我干嘛呀】   随后,郁烬发来一段三秒的语音,温羽心头一颤,手指犹豫着还是点开。   按下的那一瞬,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郁烬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和疲惫,却极具诱惑力,好像要把人吸引到他诱人嗓音构筑的幻境里——   “和你搞好关系啊。”   习习:【干嘛要搞好关系】   烬J:【不然某人连加联系方式都不带看我一眼的】   习习:【我以为你不想加的】   烬J:【别一天到晚瞎以为】   习习:【睡觉吧,都这么晚了】   烬J:【嗯】   每条消息温羽都回复得很慢,她打字本来就不快,现在还困得眼睛都要闭上了。   烬J:【作业做完了没?】   烬J:【这么快就睡着了】   烬J:【行】   周六学校多上一天的课,周日就开始放国庆七天假期了。   假期过去了四天,郁烬也和她保持联系了四天。   有时候问作业做哪里,有时候问绷带会不会换,能不能涂消炎粉,能不能吃阿莫西林?   他问的有些问题,温羽自己也不是清楚,但看他话语间很信任她的样子,温羽还是自己先去百度查了一圈后,才给他答复。   十月四号的晚上,郁烬又给她发消息了。   烬J:【明天你穿什么】   习习:【衣服】   烬J:【好好说话】   习习:【雯雯让我穿件裙子】   烬J:【不冷?】   国庆这几天,荣城忽然开始降温了,从原来的二十几度,一下子降到十几度,中间没有任何过渡期,让人不适应。   习习:【外面穿针织衫啊】   烬J:【什么颜色】   习习:【你问这个干嘛】   烬J:【你管我】   习习:【裙子白色针织衫樱粉色】   烬J:【哦】   习习:【你要抄袭我的穿搭吗】   烬J:【难道我会穿裙子去吗】   习习:【你可以啊】   烬J:【睡了】   随着和郁烬认识的时间越来越长,在相处中对他这个人也越来越了解,温羽一开始对他的印象也转变了,渐渐在他面前展现更多更真实的自我。   比如现在她不乐意了,就经常不给他好脸色看,在他面前发小脾气,回嘴也是毫不留情。   十月五号,明明在学校的时候说好是早上九点,结果天气降温后,早上一冷,陈令雯自己就起不了早了,临时改到下午再拍摄。   她是这样解释的:“不是我起不来,你们想啊,多姿公园里那么多树啊草啊,植物夜间的呼吸作用,早上空气里头二氧化炭浓度肯定高,而且空气湿度还大,贼冷,咱们还是下午拍吧,下午阳光好,空气也好!”   对于她的解释,单志钧气笑了,“我看你歪理贼多。”   中午在家吃完午饭后,温羽准备出发去找陈令雯会和,却在出发前,收到了郁烬给她发来的一条消息。   烬J:【出门来公园这边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帮我带个饭过来?】   习习:【你在哪?】   烬J:【奥体】   习习:【去那干嘛】   烬J:【体育馆你说我来干嘛?打球】   习习:【哦】   烬J:【你来不来】   习习:【我一会就过去】   烬J:【行你看着买,下午给钱你】   习习:【好】   温羽走到楼下的时候才想起来没有问郁烬有没有忌口的东西,所以就简单地买了一份蛋炒饭过去。   奥体就在霖江路上,离学校也不远,去多姿公园的话,会经过奥体中心。   国庆期间,奥体中心里来打球的人少不了。温羽没有来过这里,拎着打包袋拘谨地站在入馆的地方,看着里面一堆一堆的人,她不知道该怎么找郁烬。   刚想给郁烬发个消息,让他出来拿,旁边负责登记名单的管理员就走过来了,   “姑娘,你来找谁啊?”   温羽报出郁烬的名字,“郁烬。”   “那怎么不进去?”   “我不知道他在哪?”   管理员听了之后,把他的名单册子拿出来,“你刚才说那个人叫什么?”   “郁烬,郁郁葱葱的郁,火烬的烬。”   “哦,他在排球场呢,你从那边拐弯直走进去有个内场。”   “这样啊,谢谢。”   温羽按照那人的指示,拐了一个弯后看到了尽头放下的帘子。   还没靠近呢,就听到里面传出来“嘭嘭嘭”的撞击声,几秒就来一声,每一声都听得人心颤不已。   她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往里面探身,原来这里不止有郁烬,还有好久不见的林预远。   郁烬居然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运动短裤,上身没穿衣服!   他身上肤色均匀,身体和脸差不多白,黑色运动短裤和他的肤色形成对比,八块腹肌整整齐齐,肩膀宽厚,胳膊上肌肉凸起,裤子的松紧腰带也不系,人鱼线径直没入裤腰内。   这是可以看的吗?   她来的时间正好。   林预远站在中间的网旁边,看似动作随意地往上抛了一个球,蓄势待发的郁烬在他抛球的那一刻,助跑向前,双臂迅速向后摆,再回至头顶伸直,身体呈弓形,双腿向后弯起,大力把球扣拍到对面。   “嘭!”   “嘭!”   一连两声。   随着排球落地的第一声“嘭”,又迅速弹起撞到墙上,发出第二声“嘭”,最后在地上小幅度地蹦跶了几下,终于无声地在地上滚起来。   “牛啊!打了这么久,手劲还这么大!”旁边的林预远表现地比他还激动。   不知道他们已经打了多久,屈膝缓冲落地后的郁烬在原地剧烈喘息着,从温羽的视角可以看到他后背中间的那条脊线,汗水顺着他的脊线流下,画面极具视觉冲击力,血脉贲张,仿佛给他全身上下的肌肉抹了层油。   球击地板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盘旋,温羽感慨排球还真是个暴力美学啊,郁烬刚才的跳发力量感爆棚,跃起时身体弓起的漂亮弧度也很有张力,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林预远勾搭着郁烬的肩膀夸他的时候,注意到了门口一言不发站着的温羽,惊喜地叫她进来:   “阿羽!你怎么来啦?”   温羽见他们发现了自己,从容地走进去解释:“我要去附近的公园,就来给郁烬带个饭。”   “哦吼,这么好啊。”林预远的手在后面掐了郁烬一把,阴阳怪气道。   温羽不知道林预远也在这,就只买了一份饭,这会有点难办,“你是不是也没吃呢?”   林预远笑了笑,“我一会回家吃,我妈今天在家呢。”   “哦。”   郁烬就裸着上半身站在她面前,活动了下手腕,垂下眼睫看了温羽好几眼,   “来了怎么不直接进来?那边有坐的。”   温羽:“看得太入迷了,忘了。”   郁烬停下活动手腕的动作,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什么?”   温羽的视线似有若无扫过郁烬劲瘦有力的腰部,慢条斯理吐出一句:   “腰力不错。”   郁烬:!!!淦哦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来晚了!抱歉!今后可能都要不太准时了哈哈哈,因为存稿已无呜呜。   羽羽上大分!!看浴巾哥还敢不敢烧了哈哈哈。   郁烬:我有什么不敢?我下次还敢。   【小剧场】   场景外的排球场   休息时间,郁烬一个人在那边玩手机,林预远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在勾搭什么妹妹,不然为什么笑得这么淫//荡。   放下手机后,这货居然开始脱衣服。   林预远忍不住了:“你干嘛突然脱衣服?”   郁烬冷瞥了他一眼,“热不行啊?”   林预远:“那打了一上午也不见你脱,到中午你要脱!”   郁烬:“管的真宽。”   林预远:“……”我怀疑你要闷声干大事,但我没有证据。 第23章 贴近   在温羽说出那句“腰力不错”之后, 场馆内寂静了几秒。   林预远甚至可以脑补出一只乌鸦从他们头顶飞过,然后留下一串省略号的画面。   郁烬的太阳穴猛跳几下,没忍住握紧了拳头, 手臂上的青筋尽露, 他暗哑着声音,还带着运动过后的喘息,   “你什么意思?”   温羽无辜地看着他:“字面意思啊,夸夸你排球打得好。”   郁烬一言不发地审视着她脸上的神情,忽然想通了一般,身体抱臂微微前倾, 如鹰隼般的目光缠着温羽, 似乎想要看到她心里去。   他定定地看了温羽几秒后,眼睫一垂,兀自笑了,再抬眼时脸上认真的审视已经切换成了放荡的浑笑, 他眉眼疏散,语调慢慢,   “我接受你的夸奖。”   “我的腰力,确实好。”   他这么一说,温羽又下意识看向了他的腰。   近看比远看还要带感, 郁烬的胸膛随着他的喘息还在起伏着,简直能清晰看到汗水流下的一路痕迹,在场馆灯光的照射下还能反射出晶莹的水光。   非礼勿视。   猛然意识到自己看得有点久了, 温羽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一热, 心里暗道不好。   果然她一抬头, 就直直撞进了郁烬深意满满的眼里, 此时他的嘴角完全压不下去, 得意洋洋地翘起,似乎在说她不知羞。   感受到来自他的压迫和揶揄,温羽脸上明显一怔,又迅速努力在嘴角挤出一抹笑,不露怯,鼓励道:   “嗯继续加油,未来可期。”   郁烬勾着唇角慢悠悠直起腰,眉梢尽是喜色,笑得又坏又得意,像个大获全胜,志得意满的少年将军,   “你笑得比哭还难看。”   真是又菜又爱玩。   温羽心里不满他转眼间就扭转了局势,自己占了下风,心烦地撇撇嘴,开始转移话题,态度听起来很不好,   “我给你带的饭,放哪?”   她说话的时候都是看着馆内的设施,刻意不去看还没穿上运动背心的郁烬,免得他又用眼神嘲笑她。   然而郁烬似乎并没有她来了,他就要把衣服穿好的自觉,只是用手指向那边的长椅,懒懒说道:   “放那长椅上吧。”仔细听,声音里还带着残留不去的笑意。   “哦,”温羽把饭盒放到他说的地方,就想着开溜,“那我走了啊。”   “等等!”见她已经走向门口,郁烬大声叫住她,脸上是疑惑的表情,“你不是跟我一起去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和你一起去了?”温羽从来没说过这句话。   “你没懂……”郁烬一时语塞,泄气地舌尖顶了顶腮,垂眼睨着她,最后放弃。   原来她一点没懂他的意思。   让她来这,不就是想让她等他一起去吗?   笨啊。   郁烬直白地说:“那就现在,现在我让你在这等等我。”   “我自己可以一个人去,干嘛要在这里等你,我不要。”温羽不乐意。   郁烬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刚才眉梢的喜悦希望也被突如其来的一盆冷水浇灭,他的咬肌收紧,又蹦出几个字,   “半个小时。”   温羽:“太长了。”   “十五分钟!我很快去洗个澡换衣服,吃几口饭我们就走。”   又补充:“行不行?”   温羽扭着头还是不说话,应该是不答应。   郁烬无奈又说:“你起码给我在这守着我的饭吧,被别人偷吃了,我出来吃什么?”   温羽这下才正眼看他,觉得他这完全是瞎担心,   “谁会没事偷吃你的饭啊?”   郁烬不以为意挑挑眉,指了指旁边的林预远,“这可说不准,没准他一会就吃了。”   林预远捶了他一拳,笑骂:“谁要吃你的饭啊,我回家吃的比你好。”   “那你就在这帮他看一会吧。”温羽对林预远说。   “不行,他回家很急。”郁烬厉声拒绝了这个提议,意味深长地看向林预远,眼神里饱含暗示和威胁。   林预远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心里忽然就明镜似的了。   什么打球打热了要脱衣服,敢情是要露给一会儿过来的阿羽看啊,算盘都打到他发小身上了。   以前都是下午或者晚上约他打球,今天居然一大早找他来打球,他这幅身躯都还在沉睡呢。   行,难得一次,成全他。   林预远一边收拾自己的包,一边回头望着温羽说:“我走了啊,实在饿得不行了,阿羽你就可怜可怜他,帮他看一会儿。”   温羽:“……”   郁烬见她还在犹豫,又臭着脸和她保证:“我真的很快就出来。”   “好吧,最多等你十五分钟啊。”温羽终于松口。   郁烬抱怨道:“心真急。”   就等他一会儿都等不了。   温羽反正不理他了,在长椅上找个位置坐下来,无所事事地四处张望,余光就看到郁烬朝她逼近,还突然俯身贴下来了,要命的是他的腹肌离她越来越近了!   鼻息间渐渐被他身上强烈的味道占领,周遭都是他的气息。   温羽想都没想迅速身体后仰贴在墙壁上,还伸出两只手一齐挡住了郁烬朝她靠近的胸膛。   当然,两只手都无可避免地摸上了郁烬的身体。   她紧闭眼睛大叫着:“不行!”   “干嘛?”郁烬好笑地盯着她紧闭的双眼,挥了挥手里拿的东西,“我拿毛巾。”   温羽在他散漫的声音中,一点点睁开眼睛,还真看到一条横在她眼前的白毛巾。   她松了口气,气急败坏把郁烬拿着毛巾的手推远了。   “你刚才,在想什么?”郁烬促狭地问。   “十五分钟!”温羽不回答他,只忿忿提醒他时间。   “哼。”郁烬愉悦地哼笑一声,温羽不抬头看,都知道他脸上大概是什么表情。   得意的,嚣张的,张扬的,恣意的,贱贱的。   拿个毛巾为什么偏要从她这边拿啊,明明毛巾放的位置离她还有一小段距离。   胳膊长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郁烬兀自笑了笑,拿着衣服什么的去洗澡。   在他离开的十几分钟里,温羽一直脸红地坐在长椅上,其实也不是一直脸红。   但是好不容易降下来了,只要一想到刚才的那画面,就又会立刻重新脸红。   最后她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丢脸死了。   看着温羽结结实实打了自己两下,倚在门口观察了她一会的郁烬终于走进来,   “打自己干什么?”   温羽被他忽然出现吓了一跳,胡诌:“额头痒。”   “对自己下手挺狠啊你。”   “你才知道啊。”   温羽这时认真看向郁烬,发现他今天洗完澡完全换了一个样子,前面的头发吹完后柔顺地落在额前,脸上还泛着被蒸出的红。   最让他原本拽痞气质发生变化的,应该是他居然破天荒地穿了一件白色的卫衣,是她没见过的衣服。   裤子是灰色的休闲裤,脚上也是一款白色的潮牌球鞋。   整个人看上去很干净,很有少年感。   当然,如果他不说话,清冷高岭之花的滤镜就不会碎。   郁烬注意到了她的失神,忽然一脸坏笑地发问:   “爷今天穿的行不行?”   那一刻,温羽好像听到了滤镜碎一地的声音,同时也觉得离他更近了,沉默了几秒没立即回复他。   郁烬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又觉得这身不行,皱着眉,声音冷厉了几分,   “说话啊,看呆了?”   温羽开口:“行啊,没说你穿的不行。”   郁烬淡淡扫了她几眼,“那前几天说我的那个是谁?”   “……你当真了啊,我随口一说而已。”   郁烬心头憋了一口气,他没有告诉她,你的随口一说,让我这几天挖空心思。   “快去吃吧,雯雯该等着急了。”温羽指了指他的饭盒。   郁烬顺从地坐到她旁边,打开了她帮他买的饭,看见蛋炒饭里青豆和胡萝卜的那一刻,他就不想吃了。   看着盒子里的饭,他迟迟不下筷子。   温羽一开始光顾着闻他身上不知是沐浴露还是洗衣液的味道,实在分辨不出来才注意到他不吃,以为那么巧一次就撞上了他的忌口,忍不住问他:   “你怎么不吃啊?有你忌口的吗?”   “吃。”郁烬说完,就利落地掰开一次性筷子,叉了一大口饭往嘴里送。   她送来的,不想吃也得吃啊。   郁烬吃着,忽然把他腿边的挎包放到她腿上,下巴微抬,示意她拿包,语气强势,声音清冽,   “钱包在里面,钱自己拿,要多少拿多少。”   “……”她要多少就拿多少?   温羽看着被他放到怀里的黑色挎包,忽觉有些烫手,不确定地问:“你让我自己拿啊?”   “嗯,自己拿啊,钱包在里面,黑的。”郁烬以为她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温羽犹豫着拉开了他挎包的拉链,包里私人的东西瞬间就暴露在她的眼前。   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平时每天戴在手上的那只黑色腕表。   也是那天晚上,郁烬紧急情况下强塞到她手里的那只。   时间过得真快,八月到十月。   快两个月了,和郁烬认识已经快两个月了。   温羽的手伸进去摸索,摸到了一个皮质的东西,她把它拿出来,果然是一只皮夹。   这么私人的东西,她真的可以自己拿吗?   思索后,温羽还是把钱包递到郁烬面前,和他说:“我买了十块,你给我十块钱就好。”   郁烬微微抬眼看了眼她递来的钱包,又故作淡定地垂下眼,   “说了你自己拿。”   “哦。”既然和他又确认过了,温羽终于把钱包打开,在里面找到了一张十块钱。   “拿好了,给你还放包里去。”温羽晃了晃手里的十块钱。   郁烬转过来看她,她白净秀气的脸上居然一点惊讶都没有,他蹙眉,放下手里的筷子,一脸凝重不解地盯着她,   “你没看见什么东西吗?”   温羽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忐忑地问:“什么啊?”   “你什么也没看到?”   “钱吗?在里面啊。”还很多。   郁烬彻底无话可说,也百思不得其解,左手直接伸到她怀里,把挎包一下夺了过来,火急火燎抽出了里面的钱包,猛地打开一看。   全部的全部似乎都僵住了,郁烬手上的动作顿了好久。   温羽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看了钱包里面之后,脸上风雨欲来。   郁烬只知道他现在已经要气炸了。   他现在恨不得把已经逃之夭夭的林预远揪回来,谁让林预远用好银行卡之后,不好好放回原位,反而还把他小时候的照片用银行卡挡住的啊!   他人没了。   作者有话说:   浴巾哥:我好不容易做的决定,你给我整这出???晚上就去暗鲨芋圆小子   羽羽一头雾水jpg 第24章 拍照   郁烬捏着钱包的一侧, 越捏越紧,像要把钱包撅断一样。   温羽本能地察觉到他周身的低气压,他眉梢带怒, 眼神好似是锋锐的冰刀要刺穿手上的钱包。   她问:“怎么了?”   郁烬克制着从胸腔里舒出一口气, 大力把钱包合上,暴躁地丢回腿上的包里, 阴沉着脸说:“没事。”   你这个样子,看上去不像没事啊。   温羽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地坐在一旁静静等着, 这下也不敢催他什么十五分钟了。   她不催, 但郁烬也只是匆匆吃了几大口就放下了,他把盖子合上放回塑料袋里,站起身说:“走吧。”   温羽坐着没动,只仰头望着他, 以为他是担心她等不及,这会她已经不那么难为情了, 多等一会也没什么,就劝他:   “没事,你没吃饱就慢慢吃。”   “我等你。”   郁烬眸光加深, 只说:“我吃饱了,去公园找他们吧。”   “好。”   郁烬修长漂亮的手抚上他的挎包,把包随意别到身后。站立时身姿劲挺, 一身宽松的白色卫衣衬得他少年感十足, 原本的乖张拽痞都这身衣服给束缚化解了不少。   温羽跟着站起来, 抬手拢了拢快滑落肩膀的针织衫, 等他把东西全部都拿上。   “走吧。”郁烬嗓音冷淡, 听起来兴致缺缺。   多姿公园就在奥体附近,十字路口向北五百米处就是了。因为来这里不需要买门票,平时就有很多市民来玩,国庆期间这里更是人山人海。   他们两个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温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了,有意活跃下气氛,说的话都比平时多。   走到公园门口时,远远就看见陈令雯和单志钧俩人正挨着坐在长椅上。   不知道陈令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对着手机笑个不停,单志钧则面如土色坐在她旁边,腿上抱着陈令雯的相机包,旁边还倚着一个支架,完全被冷落了。   单志钧眼尖地发现了他们,站起来朝郁烬跑去,还张开了双臂作势要拥抱迟来的好兄弟,“你们来啦!”   “嗯。”郁烬被他抱了个满怀,他这会心情不好,也懒得和他计较。   陈令雯对于八卦的嗅觉十分灵敏,当看到温羽和郁烬俩人一个穿的白色卫衣,一个穿的白色长裙出现在这里时,她身体里的八卦之魂再也压抑不住,熊熊燃起!   她一路小跑到温羽旁边,故意打趣:“诶,你俩今天怎么穿的跟情侣装似的,提前串气了?郁烬你很少穿白色吧,我几乎就没见过你穿。”   事出反常必有妖。   郁烬还是那副神色冷淡的模样,低头瞅了几眼身上的白色卫衣,眼神傲慢,“你有意见?”   “我哪敢啊!没意见,挺配的,穿得好!”陈令雯憋笑。   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反应转瞬即逝,快到她都没来得及分清是窃喜还是不悦,但她面上还是佯装生气,半威胁道:“你再乱说,我就不拍了啊。”   陈令雯随即换上她狗腿的笑容,“别别别,开个玩笑嘛,走走走,进去拍照。”   她一边笑着挽住温羽往里面走,一边扭头使唤着单志钧:   “单志钧你走快点啊,椅子上的包记得拿上啊,忘了就唯你是问。”   单志钧像被受尽压迫的奴仆,认命地折回去拿包,然后晃悠到郁烬身边,苦着脸跟他抱怨:   “你说说,都怨你,我今天才来当苦力的。”   郁烬死不承认,回怼:“你不当苦力,这个队伍里就不需要你了。”   单志钧气急,“滚吧,陈令雯本来要拍我的!”   “谁答应你了?”   “她啊。”   郁烬面上不屑,脸皮很厚,一点不难为情地说:“那不是被我截胡了?”   单志钧在脸皮厚度上压根比不过他,先是一脸愕然,又迅速控诉他,“你还知道是你截胡的,你还敢说!”   说着,他就要给郁烬来一记锁喉。   郁烬眼疾手快打下他伸过来的手,危险发问:   “那你想和温羽拍?以后后悔了,别哭着找我。”   哥们间那点小心思,谁还不知道谁似的。   单志钧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又不甘心,“那只是一方面,如果我出现在她的镜头里,也同意可以很吸引她啊。”   郁烬不客气地笑出了声,上下认真打量了他几眼,舔了舔唇,眉眼疏散,笑得挺欠揍的,   “……这话你自己信吗?”   单志钧:“……”   看他这反应,郁烬又低笑了声,抛下他自己扬长而去,“那不就得了。”   “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和温羽拍。”单志钧追上去,也说破了郁烬心里的小心思。   谁知郁烬一脸无所谓,下巴还朝温羽的背影那抬了抬,坦然说着:“怎样?你去告诉她啊。”   “真的啊?那我这就去说!”单志钧抬腿去追前面的两个女生。   郁烬没有拉他,混不在意地低头随性调整了下手上的腕表,轻飘飘的声音从后面传到单志钧耳朵里,   “那正好,我也告诉坐在我前面那个人,有个傻子对她……”   单志钧抓狂,折返到郁烬面前,痛批:“鼠辈鼠辈!得得得,都不说,咱俩都不说。”   郁烬没有说话,但是他悠哉看向单志钧的倨傲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小样,切。   陈令雯熟练地带着温羽到了一处大草坪,草坪上的绿植还不少,种着好多棵巨大的树,枝桠疯长,树冠盛大,阳光透过树叶间交错的空隙,洋洋洒洒地照过来,树荫斜长地铺在繁茂的草坪上。   秋色渐盛,树叶也逐渐转黄,别有一番“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的意味。   陈令雯环顾周围的景色,频频点头觉得很满意,对他们三个人宣布:“我们先在这拍几张吧。”   温羽:“怎么拍?”   “我带了两本书过来,你俩一人拿一本,坐在地上假装看书,怎么样?”   温羽:“可以啊。”   郁烬神色淡然,“都行。”   “OK!单志钧,把我那个包里的书拿过来。”陈令雯的全部家当都在单志钧那里保管着。   “我她妈就是个没工钱还倒贴的黑//奴是吧?”单志钧一边叨叨,一边很听话地从背上卸下她的小书包,麻溜地从里面找出那两本书。   “哎呀你随遇而安啦,来来来,一人一本,就坐这里吧。   “屈膝,对对对。”   “你们可以来个背靠背试试。”   “对对对,就这样,羽羽你上半身往后再贴一点,太远了。”   “郁烬你卫衣的帽子要整理一下。”   “不是,还没好,羽羽你转过去帮下他,他看不见。”   “好好好,郁烬你的头不用靠那么后,把羽羽聪明的小脑袋都挤走啦。”   “就这样,保持啊。”   温羽坐在地上,裙摆铺在旁边,膝盖微抬,书被放在她的膝盖上。她垂着脑袋,几缕碎发就从她的耳后滑落下来,明媚的阳光落在她脸上,怎么看都是恬淡美好的样子。   而和她后背相贴的郁烬,只懒倦地屈起一条长腿,手臂支在弯起的膝盖上,大手轻松夹住书本,光晕落在发丝,像给他加上了发光特效,怎么看都是卓荦不羁的样子。   连光都不条件偏爱他们。   恬淡美好和卓荦不羁,此时也相得益彰,十分协调,毫无违和感。   陈令雯入神地透过镜头看他们两人,顿时觉得他们的适配度就是百分百,她快速且不断找角度,换姿势拍照。   郁烬和温羽全程都听从陈令雯的安排,她让怎么摆就怎么摆,温羽听她的话是肯定的,郁烬居然也破天荒地任人安排。   之后,陈令雯带着他们又去了好几个不同的地方,拍了好几组照片。   一点半开始拍的,等拍完的时候,都已经要把公园逛完一圈了,时间一晃就到了下午五点半。   太阳慢慢落到远处的高大建筑上,一时间余霞成绮。   走到一处空灵澄澈的湖泊前时,陈令雯心血来潮,突然提议:“现在也拍的差不多了,我们再一起拍个四个人的背影吧!”   “好啊。”温羽眉眼含笑看着她,同意她这个把大家都拍进来的提议。   郁烬前前后后拍了一下午,中午闷在心里头的烦躁也消散了不少。   仔细想想,还是他心急了,差点前功尽弃,忘了原本的计划和最终目的。   单志钧知道陈令雯的意思之后,已经帮她把支架弄好了。   “真懂事。”   “切。”   陈令雯把相机固定在支架上,调整好角度,设好延时拍摄后,就赶紧把温羽拉到了围着湖泊的栏杆前,大大方方地挽住她的右手臂。   郁烬随后不紧不慢站到温羽左边,单志钧则一言不发地站到了陈令雯右边。   站位就这样确定了。   他的突然靠近,温羽又闻到了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木质香,不禁侧目看了看身旁的他。   落日余晖,他冷峭的眉目在橙黄的夕阳下,更加夺目俊朗。   陈令雯兴奋提醒着:“快点快点!手臂都举起来啊,比耶比耶!”   闻言,温羽回神,迟钝地抬起了左手臂比耶。正巧,郁烬抬的是右手臂,因为之前站得比较紧凑,两只手臂就这样不经意间撞到了一起。   两人同时朝对方看去。   一人垂眸,一人抬眼。   “咔嚓——”   这一幕,他们身后的相机为他们定格住。   陈令雯查看相机拍的照片时,发现他们三个都没有看向湖泊对岸。   温羽和郁烬互相看着,都露出了他们男俊女美的侧脸,单志钧应该是刚侧头,只露出了一点点侧脸。   四个人只有她完全是拍的后脑勺。   “你们这是在玩集体侧头,就是不告诉我的游戏吗?”   “……”   陈令雯重新调相机,“重拍一张。”   看到她手上的动作,郁烬倏忽说了声:“这张先别删。”   陈令雯愣了愣,“不删啊,我觉得还挺逗的。”   郁烬微微颔首,这才放心地走回到了刚才拍照的地方。   第二次拍的很好。   橘子味的夕阳,高而远了的天空,悠然盘旋的飞鸟,澄澈辽远的湖泊,岸边不知名的大树,以及充满青春朝气的四个少年少女的背影。   拍完照片,大家都准备撤了。   温羽和郁烬走得慢,落在了后面,陈令雯和单志钧在他们前面打打闹闹。   温羽拍拍沾在身上的草,打开了话题,“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穿这件白卫衣啊?”   郁烬偏头看着她认真处理衣服,“买了不穿,放着看啊?”   “你是因为我说,今天穿白裙子,才穿的白卫衣吗?”   看到她抬头,郁烬就扭头转移了目光,看向他右边茂密的海桐,“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   温羽的话还没说完,从旁边的转弯口倏然冲出来两个人,她猝不及防,躲避不及,被撞得往右边直直摔去。   “啊——”她的喉咙里溢出一声惊叫。   郁烬在听到错乱的脚步声时,就有意回头看是什么,还没看到人就听到了她的叫声,看到她扑过来的身体,他下意识张开双臂去接。   温羽看到他后面的一排海桐,慌乱中想都没想顺手就抓住了郁烬的衣服,郁烬被她撞过来的力道弄得后退了两步。   本来可以稳稳接住她,两人都会没事,但万万没想到郁烬脚后有个台阶。   郁烬的脚正好退到了那里,被台阶一挡,身体失衡不可控地往后倒去。   即使是始料未及的状况,他也反应迅速地护着温羽。   他一只手环抱着温羽,一只手按在她头后,紧紧将她的脸按在怀里,一齐摔倒在后面的海桐丛里。   被他们压弯碰撞到的枝条弹起晃动时,连带着把秋日里落在海桐上的微黄树叶都弹开去,飘飘伶伶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最后落到了地上。   陈令雯正在前面调试相机摄像,在听到温羽的叫声前,她就按下了摄像键,随着转身的动作,相机里拍摄到的画面也在变换——   随着镜头移动对准,温羽和郁烬相拥倒下的过程被完整地拍摄了下来。   耳边是风动,眼前是树动,叶动。   心里呢,是心动吗?   作者有话说:   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立秋/刘言史   巧巧巧,就一个字巧!   烬崽的心理历程等校园部分结束了,我写个分析放到某大眼仔上。他现在就是在反复横跳啦哈哈哈 第25章 撑伞   身下是被压得东倒西歪的海桐和有些发硬的泥土。   失衡感袭来时, 郁烬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只知道紧紧环住怀里的温羽,放任他自己倒在背后的小树干和泥土上。   几乎是落地的那一瞬间, 有了实感, 他就立即睁开了眼。   仰望天空的视野被旁边晃动着弹回来的海桐遮住部分,只见纷纷扬的泛着秋黄的落叶, 一片两片落到他和温羽的身上。   温羽整张脸都贴在郁烬的胸膛,手里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他衣服上的清香近近地传来,呼吸间, 温羽终于分辨出来这是什么味道。   像是悠远的山川, 辽远草地的清香。   很干净,很清冽。   郁烬低头看躺在他身上的温羽,她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 小脸这时候吓得煞白,问话的语气不由得带上些急躁,   “受伤了?”   耳边的风声被贴近的心跳声取代,温羽慢慢回过神来,没有感觉到身上有明显的疼痛。   刚才他把她护得很好, 她身上没有任何一处有擦伤,   她定了定神,回道:“没有。”   她还没回答的时候, 郁烬就已经抓起了她的两只手查看, 确实没有伤口后, 他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到了实处,   “那起来吧。”   温羽撑着郁烬的肩膀, 借了点力,从他身上爬起来。等她站起来了,郁烬也随后起身,就是动作有些别扭。   他卫衣背后的白色也都被泥弄脏了,黑一块白一块的。   温羽注意到他的异样,反过来像刚才他问她那样,询问他:“你身上受伤了?是肩膀,腰,还是……”   “这算什么事,我以前受过的可比这重多了。”郁烬不以为意,越过她去找刚才撞人的两个男的算账。   郁烬:“你们是把眼睛捐了?”   那两个人自认理亏,支支吾吾地道歉:“……呃对不起啊,刚才一时没注意。”   草草说完,他们就抬腿要走了。   “我让你们走了?”郁烬冰冷的声音在他们后面响起,   “没注意?一个没注意就好了?你知道有人可能因为你的一个没注意就丧命吗?你们玩呢!”   郁烬突然勃然大怒,冲他们厉声吼叫的时候,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看上去恨不得下一秒都要揍他们一顿。   单志钧赶忙跑过去拦着他。   “哪有那么严重,你们不是也没受伤吗?”另一个人忍不住开始抱怨郁烬小题大做。   “没受伤你的错误就可以抹消吗?你他妈心里想得挺美啊。”   “不是,这怎么了?压坏的树我们会赔钱,大不了你的衣服我也赔,你还要我们怎么样啊?”   郁烬脸色已经差到极点,垂着的拳头紧握,   “放心,该赔的钱你一分都少不了,而且现在就赔,再给她好好道歉。刚才眼睛恨不得看着天,你这叫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练眼技呢。”   “……对不起。”   “你和谁说话呢?和她道歉你对着我说?斜眼?”   那人不情不愿地转了个身,面朝旁边沉默的温羽,“……对不起,我们没看见,以后一定注意。”   温羽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感,不想和他们多说,“以后不要这么横冲直撞的,会伤到别人的。”   “嗯嗯。”那两个人点头如捣蒜,就要开溜。   “走哪去啊?还没结束呢?”郁烬一个大步走到那两个人身后,两只手重重按在他们的肩上,声音再次冷沉了几分,里面怒气不散。   最后,郁烬和单志钧强行带着那两人去了公园管理处,解释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和他们刚才的承诺,让他们为公园压倒的树桐买账,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最后,还依言付了郁烬和温羽衣服的费用,他们本来以为郁烬身上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卫衣,顶天了就几百块钱,没想到最后报价居然是五千三。   那么平平无奇的一件卫衣啊!他们傻眼了,态度又是一个急转变好。最后一群人在那协商调解之后,郁烬同意只要他们付个清洗费。   等一切结束,他们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黄昏时远天边的橙红已经全部消失,只余下暗沉的黑色。   陈令雯动作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捶了捶脖子,“走吧,终于结束了,我请你们吃晚饭吧,帮我忙前忙后了一下午。”   单志钧:“那走吧。”   郁烬没有跟他们一起走,突然出声:“你们自己去吃,我和她一起去吃。”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看向了安静的温羽。   陈令雯不懂他这是什么操作,“干嘛不一起去吃啊?还要分两个……”   郁烬只说:“不要你请,今天我只要她请。”   在场能听懂郁烬这番话的应该就只有单志钧了。   单志钧不禁愣在前方,神情怔怔地看着他说出这番话的样子,他虽然不知道郁烬今天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但还是和他站在一边。   他回头拉着陈令雯,和她嬉皮笑脸的,“算了,他不吃就不请了,咱俩吃好的去。”   “不是?他什么意思啊……”陈令雯被拉走的时候依旧频频回头看还站在原地的郁烬和温羽。   现在,站在公园门口的就只剩下温羽和郁烬两个人。   就今天下午来说,温羽心里的触动还挺大的,她挪动脚步,往郁烬身边走了几步,   “谢谢你啊。”   “就这么谢?”郁烬已经没了刚才那股发疯的劲儿,但眉心的冷瑟仍然驱不散。   温羽想到他刚才说要她请客的事,“……你想吃什么啊?”   郁烬掸了掸沾在裤子上的叶子,直起身后掀眼看了她几眼,“你先说说看?”   “吃面吧。”   “……”郁烬一时间没有作出反应,也可以说是没有反应。   他没想到她第一个会说要去吃面。   “为什么想到去吃面?”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抖,好像是因为不敢相信而问出来的。   温羽神色如常,解释道:“面条是什么稀罕的食物吗?我想到不是很正常吗?”   “……也是。”郁烬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开始往路边走。   温羽小跑追上去,问:“附近有好吃的面馆吗?”   郁烬说话听起来没什么感情,“不知道。”   “……”   “那走走看?”   郁烬无所谓地嗯了声。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沿着马路往前走了大概六百米,才看到了一家在营业中的兰州拉面馆。   温羽停下脚步站定后,指了指这家店,“这家,可以吗?”   虽然是个小店,但走了这会儿,也就只有这家了。   郁烬抬头看了下店名,垂眸掩起眼底的情绪,同意了,“行。”   “好。”   他们走进店里去,店里扑面而来的暖气让温羽感到舒适,她在店里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来,郁烬双手插在卫衣前面连通的兜里,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老板娘走过来问她,“两位同学吃什么?”   温羽在店里的墙上找到了菜单,“我要一碗牛肉拉面,郁烬你吃什么?”   “跟她一样。”   “好嘞。”   “等一下,两碗都加个荷包蛋。”   “行没问题,稍等啊,马上就给你们上上来。”那人拿着记单的夹板进了后厨。   “还多个荷包蛋?”郁烬眉骨轻抬,撩眼看她。   “你不喜欢啊?”   “喜欢啊。”   温羽把桌上的醋瓶移了移,头都没抬,抽了几张纸要擦桌子,   “哦,那不就好了,请你吃就别挑三拣四的了。”   郁烬原本抱臂靠在椅背,看见她要擦桌子,挺身坐直,直接掰开她的手,把她握着的纸都拿出来,低着头利落迅速地擦起了桌子。   明明是细节加分的行为,偏偏他嘴上说话又不饶人,   “嘶,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温羽笑着回嘴:“我自己啊。”   两碗牛肉拉面来了,每份面上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荷包蛋。   温羽:“吃吧。”   她闻着喷香的面,迫不及待尝了一口,面很有筋道,汤也很鲜,她不由得吃得更快了。   郁烬靠着椅背,表现得漫不经心,一错不错看着她埋下去认真嗦面,脸颊吃得一鼓一鼓的,吃得也很快,看着是真的饿了。   “你怎么不吃?”温羽都吃了好几口了,才发现郁烬都没动筷子。   “吃啊。”说着,郁烬抽出来一双筷子,拆开后,也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温羽不时会稍微抬眼观察他,看他吃面时候的脸色怎么样。   还好,没有特别不高兴。   温羽注意到,在最上面的荷包蛋却是被他留到最后才吃的。   他们最后差不多时间吃完,看见郁烬也搁下了筷子,温羽问:“吃完了吗?”   “好了。”郁烬抽了张纸,擦了擦嘴。   温羽站起身,“那走吧,我去结账。”   “一共十八块。”   “好。”温羽才刚刚掏出钱包,郁烬就已经把一张五十递给那个阿姨了。   “不是说我请吗?”   郁烬扯了扯嘴角,做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天不花钱就手痒,你留着下次付吧。”   “……”   他们走回去的时候,还没走到十字路口呢,天上就突然下起了雨。   温羽:“怎么下雨了?”   郁烬;“前面有便利店,去买把伞。”   温羽:“嗯。”   因为是雨天,到了店里,正好货架上剩下最后两把伞了。   温羽和郁烬一人执了一把伞,并排走在雨幕下。   耳边有很多声音。   由于道路堵塞,路上不时就有汽车等不及,频频按响的喇叭声,萦绕在耳边的雨声,路人边跑边叫的话语声和错乱的脚步声。   这么多声音,让温羽尽管不说话,也不会觉得气氛尴尬,反而多了几分闲适从容走在雨里。   秋雨寒凉,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变成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伞面上,吵得耳朵里静不下来。   郁烬不喜欢下雨天,尤其是这样的大雨。   讨厌到,只要碰上这样的日子,他就会尽可能躲在家里不出来。   学校那边可以找理由,朋友那边可以直接推掉。   在他心里,似乎一切都可以为雨天让路。   还没有让他打破原则的。   哦忘了,今天是个意外。   路人来来往往,匆匆忙忙,各自踏上归路。   尘世似乎就是这样,没有人会傻到站着淋雨。风雨来临的时候,总会下意识要寻找庇护。   “噗通——”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什么箱子掉下来的声音。   温羽回头,看见路边有一个淋雨推着三轮车的老奶奶。   她推的很吃力,应该是车子坏了没有办法。   她回头的时候,看到郁烬也正聚精会神看着那个走到车子后面搬箱子的奶奶。   所以,温羽又转过去看了那个奶奶一眼。   她是真的没想到等她再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郁烬撑着伞走向那个奶奶的身影。   温羽也赶紧跟过去。   郁烬一言不发地把伞塞到那个奶奶手里,然后走到那个车子后面,顶着雨把掉落下来的纸箱全部一一捡上车去。   那个奶奶在伞下把脸上糊的雨水擦掉,努力睁着眼睛在雨里朝郁烬道谢:“哎呦,谢谢你,谢谢你小伙子。”   温羽赶过去的时候,倾盆大雨已经把郁烬身上的衣服弄湿了,她把伞往郁烬头上撑了撑,试图帮他挡着雨,   郁烬回头垂眸看了她一眼,把伞推回去,自己又落在雨里,“不用管我,你自己撑。”   捡完东西,他又问那个奶奶:“您要把车推到哪里去?”   路边有点吵,郁烬的声音被遮盖了不少,那个奶奶听不清楚,“啊?”   郁烬提高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问题,“推到哪儿去?”   奶奶这回听清楚了,抬手指了指前面的路口,不好意思地笑笑,   “推到前面那个路口就好了,马上就到了,没想到都掉下来了哈哈哈。”   郁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走到车前,一只手握着车把手,一只手拉着后面的杆子。   “我帮您推过去吧。”   那奶奶连忙推拒,“诶呦不用不用,孩子你身上都湿了啊,快点把伞拿回去,我自己来就好了哦。”   郁烬摇头,不要她递来的伞,坚持着:“没事,我来。”   温羽把伞柄实实在在地放到奶奶手心里,挥了挥她手里的伞,说:   “没事奶奶,这伞你撑着,我帮他撑伞,你看他推车也没有多余的手撑伞了啊。”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你们快回家去。”   温羽笑着,有意缓解奶奶心里的过意不去,告诉她:“我们帮你推过去就回家了,我们家也在前面,顺路嘛。”   她们说话的时候,郁烬已经推着车走出去大概十几米,因为他今天穿了白色的卫衣和灰裤子,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显眼。   他身上被淋得越来越湿,灰裤子上的雨点把裤子弄得深一块,浅一块。   她迅速解决了奶奶的担心,跑过去追上郁烬,尽力把伞往他那边靠,自己的左肩都落在伞外。   郁烬早就听到了身后仓促的跑步声,余光看到身旁撑伞的手时,他空出一只手把伞强硬地推回去,声音冷得比晚上的这雨还要冷,   “你想感冒?”   温羽固执地又把伞往他那移,听起来有点生气,“那你想感冒啊。”   “把伞往你自己那移,我不用。”   “不要你管。”温羽这会儿油盐不进,脱口而出这一句,她和郁烬都各占了半个伞面。   郁烬正色看她,又抬头盯着伞的位置看了几秒,无奈长舒了一口气,退让了一步,但态度还是比较强硬,   “要撑就再往你那推一点,不然就你自己撑。”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生日   郁烬说:“要撑就再往你那推一点, 不然就你自己撑。”   “知道啦,快走吧。”温羽眉头皱着,在他的注视下, 老老实实把伞往自己这里移了一点点。   郁烬见她听话, 才肯她继续跟着。   就这样,郁烬在驾驶座旁卖力推着那辆笨重的三轮车, 温羽撑着伞一直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那个奶奶撑着郁烬的那把伞落在他们后面,偶尔车上箱子又要掉下来的时候,还在后面扶着。   大概过了三分钟吧, 温羽觉得郁烬一直目视前方, 现在应该一门心思看路了,注意不到她的情况。   于是,撑伞的手就开始有小动作了。   她不动声色开始把雨伞往他那边移,一点点, 一点点,再来一点。   温羽偷偷瞄了眼郁烬头顶的伞, 他已经快要占到伞面下方三分之二的时候,她就也往他那边靠了靠。   她还没动作呢,郁烬就突然很严肃地转头凝着温羽说:   “你再把伞往我这里移一点, 你就不用给我撑了。”   “……”温羽面上一怔,原来他都发现了啊。   她承受不住面前郁烬灼热的目光,慌忙错开了视线, 把伞往自己这边移回来了。   郁烬沉着脸警告她:“最后一次, 别让我再发现你又把伞往我这里移。”   “你。”温羽下意识反驳他的话只说了一个字出来。她心里气啊, 暗暗下定主意, 你看我下次还帮不帮你撑伞了!以后你想要也没有了!   风加雨, 天气说冷就冷了。   降下来的雨,被风那么一吹,就灵巧地溜进伞下,胡乱往人衣服上扑。温羽毛茸茸的针织衫上就浮了不少小水滴,摸上去湿漉漉的。白裙子的裙摆被雨弄湿了之后,就贴在腿侧。   还好今天她外面穿了件针织衫,不至于白裙子淋湿后,里面穿的什么都看得见。   温羽偏头去看郁烬身上衣服的情况,虽然白色卫衣看不太明显,但是他的灰裤子可遭了大殃,裤脚那块重灾区没得说,再往上一点,被风夹雨刮湿的也蛮灾难的。   郁烬余光注意到温羽的头探出来了,心里不解她在看什么,微偏头过去瞧见她眉毛不自觉地挑着,脸上神情复杂,伸出的那截细长脖颈凸显了她看得有多努力。   忽然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果不其然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裤子上,而且还是大腿那块。   他眉心狠跳,忍住伸手去遮挡的冲动,厉声制止她:“你在看什么!”   温羽被他吓了一大跳,肩膀一抖,“没什么,就看看你的衣服有没有被淋湿。”   “卫衣还是裤子?”   “……都看看。”   郁烬被她的话弄得一阵无语,握着车把的左手捏得更紧,推车都感觉比刚才有劲了,“刚才在看什么?”   温羽这会才有了一点点被抓包的尴尬,“裤子……”   “我裤子怎么了?”   “湿了。”   “所以呢?”   温羽直说:“所以我就看看。”   郁烬不自然地偏过头去,不再看她,淡淡说:“……别看了。”   温羽本来也没打算看多久,谁知道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被他发现了。   温羽一边走着,一边低头观察自己的帆布鞋。一下雨就这样,脚每次往前迈,脚尖就会甩出一串水滴,脚趾头也感觉凉凉的,应该是水渗进去后,把袜子前面都弄湿了。   明明看着不远的一段路,在雨天里推着车走,就觉得很漫长。   不知道时间到了几点,他们终于把那奶奶的车推到了她说的路口,奶奶本想让他们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但郁烬坚持要直接帮她推到楼下去,说她推得话,太吃力了,容易拉伤。   劝了好一会儿,奶奶终于同意了。   于是郁烬扭头就要通知她。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温羽就先他一步表明了态度:   “我陪你一起去!”   像是怕被拒绝,她又想出几个理由,“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去不太安全,我陪你去。而且,太晚了,我这会一个人也不敢走回家。”   郁烬心疑,他一个人不安全,加个她难道就安全了?而且他也没说不让她跟去啊。   再说了,本来就是打算让她跟去的。他还想着,要是她不肯去,他还得脸上装凶,态度强硬,逼她跟着多走一段路。   他自然是不放心让她雨天夜里自己一个人回去。   她这样主动,郁烬也省了心思,面上淡漠着说:“跟上。”   郁烬重新开始推着车走,温羽继续在旁边给他打伞。   最后,他们一路把三轮车推到了那个奶奶居住的小区楼下后,正好遇上了那个老人的儿子,她儿子下楼很匆忙,身上还穿着工作装没脱下来,看见母亲到了单元门口,步伐反而更加快。   他快步走下来后,连伞都没撑就先跑过来,跑进老人的伞下,扶着她的肩膀上下查看她的情况,还一直用自己的手试图把老人身上的雨水擦掉,可惜是徒劳。   那个中年男人情绪很激动,“多谢你们啊,我今晚回来的时候没看到我妈,急得都要出去找了,谢谢你们帮她把车推回来。”   郁烬站在温羽的伞下,两个人挨得很近,他接过温羽递来的纸巾,慢条斯理擦去手上的雨水,微微摇头,“小事。”   “你们还是学生吧?”   温羽:“嗯。”   那人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看着外面雨越下越大,他拿出刚才带下来的汽车钥匙,说:“雨下得这么大,我送你们回去吧,你们家住哪?”   郁烬拒绝,“不用了,就在前面,也不远。”   “那也没事,我送送你们。”   “真的不用了叔叔,我们正好散散步消食。”温羽也婉拒了那个叔叔。   那个叔叔没办法也就作罢,嘱咐他们:“那好吧,你们走路小心一点啊,雨天注意安全。”   郁烬接过奶奶还给他的伞,和温羽一左一右离开了这个小区。   雨是真的越下越大了,有种要把这座城市淹没的气势。不断有雨水飞溅到温羽的裙摆,她的袜口已经全部湿透了。   她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脚尖甩出的雨水,旁边的郁烬突然出声:“冷不冷?”   “冷啊。”温羽实话实说。   “……那就走快点,快回家。”郁烬不知道他怎么就脱口而出问她冷不冷了,明明问出来之后,她冷,他也没有办法帮她。   他只有一件湿冷的卫衣,没有穿外套。   而且,这个天气,她穿这么少怎么可能不冷。   要说实话吗?他今天晚上其实心里还挺暖的。   即使,这个雨天让他觉得遍体生寒,但心里还是有那一块地方,因为她,而感到与众不同的温暖。   温羽把伞檐抬高一点,冷得说话都变得温吞了,“走得快也会冷啊。”   “那你说怎么办?”   “你帮我挡点风啊。”   郁烬还真的考虑她的这个提议,“四面八方都是风,我怎么挡?”   他这话一出,温羽就垂下脑袋笑了,笑得眼眸半弯,然后抬眼看向他,“只挡一边,也很好啊。本来就没办法抗衡所有,能挡一边是一边呗。”   他们在伞下对视,相顾无言。   几秒过后,温羽亲眼看着郁烬迈了一步,往她这边靠近了许多,他们的伞边已经相碰。   温羽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继续往前走,她又故意调侃:“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热心肠呢?”   郁烬嗤笑道:“你能知道多少?”   温羽暗示他,一本正经说道:“你展现给我看多少,我就知道多少。”   “我展示给你的?那你看到的不是全部的我。”郁烬目视前方,扯了扯嘴角。   “不止啊,实话告诉你,我向林预远和单志钧都打听过你。”   郁烬一愣,朝她看过来,有些不自信,“……他们说我什么?”   温羽佯装思考回忆,扬起小巧精致的下颌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说你很坏,让我不要和你玩。”   郁烬心头一沉,不出意外地表情瞬间变冷,周身气压低了一个度,满不在乎道:“呵,他们说的对,那你听吗?”   温羽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不由失笑,也不安慰他,“不听。”   郁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只一心追问她,要问出他要的答案,“为什么不听,你和林预远不是发小吗?”   温羽收起了脸上轻松的笑容,认真地看着郁烬的眼睛,从他漆黑透亮,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里,能看到站在伞下的自己,她轻声且郑重地告诉他:   “因为我有眼睛,我会自己看。”   郁烬注视着她,瞳孔微颤,居然紧张地问:“……那你看到什么了?”   温羽憋笑,“看到了郁大善人。”   郁烬忽而被她跳脱的回答逗笑,挑了挑眉,“帮了个老太太,就成大善人了?”   “不啊,不是还有我吗,你不是还帮了我很多?”温羽转了转手心里的伞柄。   “所以我也是你的大善人?”   温羽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继续了上个话题,“我刚才骗你的,林预远他们没有说你坏,相反,他们都说你很好。”   郁烬没想到他们没有在温羽面前故意开玩笑损他。   “我好?他们说的?”   “嗯,他们都觉得你很好,是个好兄弟,好同学,好邻居。”   郁烬转头看向前方的指示灯,嗓音轻缓,“他们骗你,你也信?”   温羽摇头,否定他的话,“他们没有骗我啊,我说了,我自己有眼睛,我会看,我看出来了,他们说的的确没错。”   “……”   等安全穿过十字路口,要到温羽住的小区时,她还是决定问出来,“荷包蛋好吃吗?”   郁烬一时不答,脚下也不再往前走。温羽注意到他停下来,就也停下来转过身去看着他。   两人对立而站,任凭飞溅的雨水打湿他们身上。   她又问了一遍:“面条好吃吗?”   透过雨声,郁烬凉薄的声音清晰传入她的耳朵里,“一般。”   “一般也没关系,吃了就行了。”   “所以,你真的知道?”   “我知道什么?”   郁烬看她现在还不承认,眉头微微蹙起,挑明了说:“我的生日。”   温羽说出了明天的日期,“十月六号?”   “谁告诉你的?”   “你猜。”   郁烬只能想到两个人,“林预远还是单志钧?”   “就不能是我自己发现的吗?”   郁烬不信,“你怎么发现?我不会随便透露,我也不在那天……”   温羽接上他的话,“你也不在那天过生日,对吧,我知道。”   “就算你知道明天是我的生日,你也不可能猜到我不在那天过生日。”郁烬眸色愈深,和温羽无声对峙。   “你的生日是我自己在你企鹅上的资料信息看见的,那么显眼,不是明摆着的吗?不过生日这件事,确实是我问单志钧才知道的。”   温羽没告诉郁烬的是,在她知道他的生日后,以为他六号会庆祝生日,九月底她就在思考,万一郁烬生日请她去的话,她要送什么生日礼物给他。   结果问了单志钧,郁烬他喜欢什么,单志钧知道她的想法之后,直接告诉她:“不用准备了,郁烬他自己一般不过生日,顶多吃一碗面,还得是加荷包蛋的那种。”   温羽不知道郁烬今天有没有吃面,不过既然他晚饭要她请的话,她第一个想的就是去吃面。   管他今天吃没吃,这是她请客的面,虽然最后还是被郁烬抢单了。   郁烬震惊,“我企鹅上没设置隐私?”   温羽坦荡地逃了摇头,“没有。”   郁烬暗自在心里低骂,失策了,他八百年都没打开过那个资料卡了,谁知道里面没设置隐私啊。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过生日,但你不过的话,我就不祝你生日快乐了。”温羽笑着调侃他,说是调侃,其实她心里也确实这么想的。   郁烬沉吟了片刻,不知道看着温羽的脸在想什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事情后,他目光微动,还是凝视了她好久,久到温羽的脸都笑得有点僵了。   他忽的笑了,是真的笑了。   温羽看得出来,是如释重负的那种笑。   他再次开口时,也没有刚才那么冷肃低沉了,学着温羽的语气说:“你考虑得还挺周全啊。”   温羽呆愣在他的笑容里,迟钝地回应:“那是。”   “算了,走吧。”郁烬重新往前走去。   温羽也赶快跟上他。   到了小区门口,温羽要进去了,她回头对郁烬挥了挥手,“拜拜,学校见吧。”   郁烬神色淡淡看着她,点头,示意她进去,“嗯。”   温羽朝小区门走去。   郁烬看着温羽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又做出了一个决定。   “温羽!”趁着温羽还没进去,他快步追上去。   温羽看到追上来,已经站在她身后,微微喘气的郁烬,不解问道:“怎么了?”   “你和我说一声生日快乐吧,我允许你说这一次。”   “啊?”温羽没懂他。   郁烬又说了一遍:“你说吧。”   温羽才反应过来,依着他的要求,说:“……提前祝你生日快乐,郁烬。”   听完她的生日祝福,郁烬神色松了松,又没头没脑地提了一个要求:“再说一句,说对不起我。”   “我没有对不起你啊。”   郁烬语气有些急切,“说啊,你只要说对不起。”   其他的,就交给我。   温羽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了,但看着他近乎恳切的眼神,她一字一顿说出口:   “对不起。”   “好,我知道了,回去吧。”郁烬认真地回应她这句道歉。   这天晚上,他们以这句没头没尾的对话收尾。   深夜,雨不眠,有人亦不眠。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呜,听着《蒲公英的约定》降速0.8写的,好想哭啊   预收《白月光不信邪》求收藏~~~ 第27章 后座   国庆假期结束, 照常返校上课之后,早上六点半到校,晚上九点二十才下晚自习。   虽说日子就这样每天按部就班地过着, 学习本就是枯燥的, 她也不会去抱怨什么,而且抱怨的话都被陈令雯天天说完了。   但她还是觉得在荣城的生活, 过得比安通县那边要舒适,不是生活节奏,不是课程进度,但就是给她的感觉不一样了。   周围的人, 周围的事, 周围的物,都让她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在这里,她不是被人知根知底的,不想说什么就不说, 别人也不会知道。   温羽在这边又交到了不少朋友,虽然大多是点头之交, 没熟到和陈令雯的那种程度,但也表面上很友好。   自从五号那天的一场雨过后,荣城的气温就陡然降了下来。   温羽这段时间学习状态不太好, 主要还是身体原因。到了深秋,气温陡降之后,又总会突然回升, 一冷一热, 她就总会感冒, 一直好不了, 严重的时候, 上课也昏昏沉沉的。   “怎么还在咳嗽?”   温羽早上来得早,不想浪费时间就先在整理笔记,才写了两分钟,就听到她身后响起了熟悉的男声。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是郁烬,直接头也没回就说道:“快好了。”   又奇怪地问:“你怎么今天来这么早?”   这会班上还没什么人到呢,她也是早上看错了时间才来的这么早。   下一秒,后面传来郁烬把书包塞进桌肚里的声音,桌子被他弄得咚咚咚的,他淡淡说:   “冷得人睡不着,就起来了。”   温羽笔下速度不减,迅速把昨天试卷上粗略记的过程细致地写下来,   “听到天冷赖床的,还没听过天冷要早起来学校的。”   郁烬回她:“那你现在听到了。”   温羽无声地弯唇笑了笑。   余光里看见身后伸过来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一杯热豆浆。温羽偏头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冻得指骨和指尖发红的手指,衬得他的手其他地方更加冷白。   应该是骑车过来的时候,被冷风吹红的。   郁烬探身放了一杯热豆浆在她桌上,嗓音还带着清早的沙哑和懒倦,   “多买了一杯,你喝吧。”   温羽面对他时,胆子越来越大了,直接戳穿他:“我不信你买多了,你是没睡醒吗,一杯豆浆还能买多?”   郁烬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还站着没有坐下来,略带威胁的语气说:“温羽,看破不说破,懂?”   “懂懂懂,下次绝对看破不说破,谢谢你啊,我一会就喝。”温羽乐呵呵说。   “今天老王的早读,你偷偷喝,别被她发现。”郁烬慢慢坐下来,趴在桌面上准备补会觉,睡前还不忘提醒她。   “嗯我知道,”温羽不知道郁烬趴下来准备睡觉了,原本打算说的话停在嘴边,“对了你昨天那个数学卷子……”   “什么?”郁烬睡眼惺忪地又抬起头,直勾勾注视着温羽,等她说话。   温羽话锋一转,“没事,你先休息吧,下早读课再说。”   郁烬随意摆了摆手,此时他睁开的眼睛双眼皮褶皱很深,一股子疲倦困顿感,明显昨晚上休息得不好。   “你现在说,什么事?”   “哦,就是昨天讲的数学卷子,问问你重要题型整理了没?汤老师布置的晚归作业……”   郁烬闻言往后靠了靠,脖子微弯从桌肚的书包里掏出他的活页本,伸长了手臂直接放到温羽的桌子上,沉声道:“拿去。”   “谢谢,不打扰你睡觉了。”温羽拿起他的活页本,翻找得比自己的本子还熟练。   毕竟,这个活页本她没借过来翻一百次,也有几十次了,郁烬还经常同意她带回去慢慢整理。   不得不说,郁烬这上面记的解题方法确实特别好,步骤没有她自己做的那么繁琐,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解题步骤后,算错的概率也会减小。   温羽之前第一次翻阅他的笔记时,真的恨不得整本都拿去打印,但后来还是决定她自己不时向郁烬把活页本借过来,手写一遍增强记忆。   温羽中午吃完饭后回教室,才把笔记整理好。她转过去把郁烬的笔记本放到他桌上,转回去之时又想到他之前有一次和她交代,还笔记本给他的时候必须要亲自交到他手上才行。   想着,她又把放他桌上的笔记本拿回来了,准备等他回来了再给他。   终于,温羽注意到单志钧大摇大摆地从前门进了教室,几乎是他刚进来,郁烬就在他后面也跟进来了。   单志钧不知道转过去和郁烬说了什么,惹得郁烬一脸沉闷,不断用眼神凌迟他,偏偏单志钧皮厚胆大,郁烬脸越黑,他舞得越欢,最后要走到位置上的时候,换来了郁烬毫不收力的重重一脚,直接把他踢进座位上。   “下手悠着点啊,踢伤了二传爸爸,你明天等着哭。”   郁烬又笑骂一声,“滚,拽什么?”   等他们坐下来之后,温羽立刻转过去,把笔记本还给郁烬。   “还给你,我已经抄好了。”   单志钧看见郁烬那宝贝得不行的笔记本在温羽那,换上意味深长的笑容,打趣道:“呦,郁同学又做热心同学啦?”   “不会说话我可以教你。”郁烬甩给他一记白眼。   单志钧不和郁烬正面刚,转而对前面的温羽打小报告:   “温羽,你不知道啊,我以前管他借,可是好说歹说他才肯,而且也只让我看一会儿,还没捂热呢就被他抽走了。你就不一样了,我可看见你借他的笔记本好多次了啊,还带回家了是不是!”   考虑到不让郁烬有双标的形象,温羽决定为他打掩护,认真看着单志钧说:“我也是求了他好久的。”   郁烬看她一脸认真地胡说八道,嘴角挂着显而易见的笑容,眼尾上挑,看上去痞痞的,俨然一副刚才单志钧嘚瑟的臭屁样儿,   “你求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温羽没想到郁烬拆她台,她可是为他说话呢,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一点没有眼力见儿。   “上次啊。”温羽话都说出去了,也不能打自己的脸,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瞎编。   “哦哦这样啊,我都忘记了。”郁烬故意拉长了声音,听起来真像那么回事。   他又悠悠说道:“那你,上次是不是答应了我一个条件?”眼神里满是兴味。   温羽疑惑地扬眉,再眼眸微压,对上他兴致勃勃的视线,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支吾道:“有吗?”   郁烬毫不心虚,表现得比她刚才游刃有余得多,   “肯定有啊,你知道的,我从不做亏本的事,天下也没有免费的午餐。”   温羽腹诽:我好心帮你,你在这等着我呢,就会坏心眼坑我。   她瞪着郁烬,破罐子破摔,问:“什么条件啊?”   郁烬早就想好了措辞,条件张口就来,“明天周六,上午在奥体有个排球比赛,你来帮我。”   “哦莫,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旁边的单志钧突然插嘴,郁烬反手回他一个肘击,被单志钧讪笑着挡下。   温羽:“帮你什么?”   郁烬眼睛眨了几下,思考了一下她要做的,告诉她:“很简单的,就坐在那里看着抱着我的衣服,然后我下场休息的时候你递递水和毛巾。”   “你以前呢,谁帮你的?”   “以前没人。”   “那你现在干嘛要人?”   “现在不是有你吗?来不来?”   郁烬笑着抬了抬下巴,温羽不合时宜地觉得,他笑得莫名像个邀客的老/鸨,一脸勾人样。   “……来。”   “来就好,不来也得把你硬带过去。”郁烬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喝了口水,直勾勾地看她无语的表情,戏谑道。   单志钧总结:“你被他套走一天时间了。”   郁烬冷眼睨着他,警告:“不许说。”   温羽抿了抿唇,问:“几点?”   郁烬卖了个关子,漫不经心地说:“晚上告诉你,明天我去接你。”   “怎么接啊?”温羽脱口而出,“你不会让我坐你后车轮上吧?”   单志钧已经笑疯了,“哈哈哈哈哈哈他可能真的会这样的,他死直男一个,还好你提醒他了。”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傻逼啊,”郁烬不留情地回怼了单志钧,转朝温羽清了清嗓,重新说,“我今天已经换了辆新自行车,换个有后座的,我还不至于让你坐后车轮上。”   温羽苦笑,“谢谢你不让我坐车轮上哦。”   郁烬用手掩唇,指了指前面,薄唇轻启:“转过去。”   在温羽不情愿地转过去之后,郁烬立即右手扶额,在后面笑得肩膀直抖。   怎么说的话这么可爱啊。   郁烬觉得心里对她的宽容度又大了一点。   也不是不能改变计划的最后一步。   -   晚自习结束后,温羽和陈令雯结伴出了校门。   陈令雯搂着温羽的胳膊,把脸贴在她的衣服上,大叫:“晚上好冷,啊啊啊啊。”   “确实,比早上还要冷。”温羽也说,拢了拢衣领。   走到她的自行车旁边时,发现挨着她的自行车的,居然又是郁烬的新自行车。   他这会一只脚抻在地上,一只脚踩在脚蹬上,书包被他随意地别在后面,没急着骑走,在这气定神闲地等着。   温羽从旁边挤进去,弯腰下去把自行车的锁解开,低着头闷闷地说:   “出来得那么早,还不走?”   郁烬就等她问话了,随即拍了拍他的后座,慵懒道:“走啊,就是想让你看看你明天坐的地方。”   温羽回眸,发现他的车后面确实多了一个后座。   “你为了明天,换了一辆车?”   郁烬的脸在校外昏黄的路灯下,半明半暗,眉眼清俊,纠正她的话,“换着骑骑,不光是明天,以后也用得着。”   今晚的月亮很亮,郁烬身后皎白的月光夹杂着昏黄的灯光,落在他颀长高瘦的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边。   等温羽跨上车,放好书包,就瞧见郁烬朝她勾了勾手,“走,回家。”   郁烬的声音张扬又磁性醇厚,听起来很有安全感。   她忽然觉得今晚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作者有话说:   浴巾哥:天下不会有免费的午餐,除非是我买给你的。【凹造型wink】 第28章 比赛   郁烬还是一路跟在温羽后面骑着, 没有和她并排骑。之前也不是没有试过和她并排骑,但是温羽说,这样骑的话她会不自觉地晃车头, 可能会不小心撞到他。   所以, 郁烬就还是退居骑在她后面了。   快到温羽住的小区外面时,郁烬加快了速度, 从后面赶上来,稳稳停在她旁边,   “明天早上八点半,我在这里等你。”   周末早上又不能睡懒觉了。   温羽下意识说:“这么早啊, 好吧我知道了, 我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不用,什么都不用带。”   “哦,那我走啦,你自己回家慢点骑。”   “知道。”   -   周六早上八点半, 温羽打着哈欠准时走到了小区门口。   没想到,郁烬早就到了, 就把车停在门卫室旁边,坐在车上不时往小区里面看。   温羽一看见郁烬,就努力保持清醒, 眼睛瞪得倍大,走路变成了小跑,一路跑到郁烬旁边, “你来了啊。”   她今天没有扎头发, 跑过来的时候一头黑发被肆虐的风吹得向后飞起, 露出的额头饱满白皙, 跑到郁烬身边的时候, 脸蛋还带着被冷风吹过后的白里透红,鼻尖也冻得红红的。   明明才是十月份啊,怎么早上这么冷。   郁烬定睛看了看她的脸,示意她,   “上车。”   “好。”温羽今天穿的一身灰色的运动休闲套装,行动非常方便,直接抬腿跨坐上郁烬的后座。   她的双手抓着车座的下面,怕弄出什么尴尬的事,她的拇指放的位置比较低。   温羽本来想把脚贴着车身,悬空着,脚刚到那块,就踩到了一个小平台,是专门给坐在后面的人找放脚的地方。   温羽弯了弯唇,办事还挺细心嘛。   郁烬踩下脚蹬,车子往前走了起来,“我骑啦。”   “嗯。”   郁烬骑着自行车,速度适中,经过减速带前还会提醒温羽抓稳,   “前面减速带啊,抓好了,别掉下去。”   “知道啦。”温羽闻言抓得更紧了点。   郁烬黑色卫衣外面套了一件无帽棒球服,骑起来的时候风灌入他的棒球服外套内,外套直接就被吹到了温羽身上,她帮他把外套按下去,重新贴在他后背。   郁烬又突然问:“腿酸不酸?”   温羽往旁边侧了侧头,从左边可以看到郁烬轮廓分明的侧脸,碎盖头也吹成了大背头,她如实答道:“不酸啊。”   他闻言咧开嘴笑了,提起上次的事,“上次坐你的车后面,就几分钟,腿就麻了。”   “……那是还好我骑不动你,骑得动你说不说酸?”   “不说。”   “为什么啊?”   “说了就要下车,下车就要自己走回去了。”   “走路又不远。”   “能坐车为什么要走?”   温羽哑口无言,不再从后面看他的侧脸,转头看向路边支起的早餐摊,缕缕裹挟着热气的香味直直钻进她的鼻子里。   她远远地望着那些蒸笼里热气腾腾的包子,忍不住感慨:“好香啊。”   “吃不吃?”   温羽眼也不眨地看着远处早餐摊一个接着一个买小笼包的人,坚定地回答:“吃!”   “那就去买。”郁烬渐渐把车靠边,彻底停下来之后就下车去买。   郁烬垂眸看着乖巧站在他旁边的温羽,“吃什么?”   “小笼包还有豆浆。”   “老板,来两屉小笼包还有一杯豆浆。”   温羽赶紧拉住了郁烬的袖子,告诉他:“我可吃不下两屉。”   郁烬看了眼落在他袖子上的手,解释道:“还有林预远呢,他吃。”   “哦,你不吃吗?”   “我早上吃过了。”   两人买好早餐后继续往奥体中心赶,早上的风吹得人头都有点疼。   郁烬显然也注意到了,大声提醒温羽:“早上风大,你往我后面躲躲,感冒加重了别赖我啊。”   温羽边吃小笼包,边和他理论,“怎么不赖你,就是你大早上喊我出来。”   郁烬也不恼,声音听起来还挺高兴,“行行行,赖我,你就都赖我身上。”   “……”   到了奥体中心后,温羽先陪着郁烬把车锁好,然后两人一起进馆。   走到体育馆门口,郁烬指了指里面,交代她:“你先去看台第一排坐着,我让林预远给你留了位置,我一会换好衣服去找你。”   “好。”温羽咬着小笼包,含糊地应道。   郁烬交代完就往另一边快步走去了。   他昨天说今天什么都不用带,但温羽还是带了一个小斜挎包,里面放了一个拍立得相机,小小的也不占什么地方,温羽拿它拍着玩玩。   她进到内场之后,发现这会里面人还不多,布置场地的工作组和志愿者还在紧锣密鼓地为比赛准备着,看台上也三三两两地分布着一些人。   温羽看见体育馆里三方看台都有第一排,一时不确定往哪边走,还好她走进来的时候,林预远眼尖地注意到了她,站起来和她招手,扬声道:   “阿羽,这里!”   她心里一喜,顿时加快步子朝他走过去。   温羽笑着在林预远旁边坐下,把买的小笼包递给他,“郁烬给你买的,吃吧。”   林预远受宠若惊,“哦吼?他买的?谢谢啊。”   “你怎么没参加啊?”   林预远打开袋子,拿出一个小笼包吃起来,“前段时间训练脚受伤了,就没参加。”   说完,还扭了扭他的脚踝。   “啊,那现在呢?好了吗?”   “现在好多了,不过为了以后,这次就不硬上了。”   “嗯嗯,以后有的是机会。”   两个人沉默地吃了会,温羽又忽然想起来问:“今天郁烬他们和谁打啊?”   林预远几乎没有思索就说:“邻市过来的一个队,也挺厉害的,老朋友了。”   “邻市是哪个?”   “安海市。”   原来是隔壁安海市,“这样啊。”   林预远三两下就吃完了一屉小笼包,四处张望了一下,说:“你先坐这里,外面不让带水进来,我去那边给你拿几瓶水。”   “好,谢谢啊。”   林预远跑向了墙角处,那边摞着很多箱矿泉水。   他直接拿来了两瓶给温羽,“还有一瓶给郁烬备着。”   温羽发出疑问:“他们中场的时候不是喝那种冲的运动饮料吗?”   林预远没料到温羽还知道这些,脸上嬉笑着,“对,但也没那么严格啦,一般喝温水也可以,这个可以留着郁烬结束了喝。”   “哦。”温羽本来是不懂这些的,昨晚特地去查了资料才明白这些。   过了十几分钟,郁烬从体育馆入口进来了,他径直跑过来,面无表情地把林预远挤到了旁边一个座位上,顺势霸占了温羽旁边的那个座位。   郁烬把一条纹着JIN的毛巾塞到她怀里,板着脸,“我的毛巾,你拿着。”   温羽见他现在两手空空,问道:“你的水呢?”   郁烬看她保管员当得挺好,脸也板不住了,低笑了一声,看着她乱瞟的眼睛说:   “水在教练那,还没发给我们,等发了就给你。”   温羽这才觉出不对劲,怎么这个对话,很像妻子向丈夫要工资的啊。   怪不得郁烬明晃晃地笑,林预远也在那边憋笑得脸都红了。   温羽不自然地咳了咳,脸上也飞过绯色。   “你干脆就放下面好了,别拿上拿下的,麻烦。”   郁烬收敛了几分笑意,但唇角还是掠过一丝极易察觉的笑意,淡笑出声:“我跑,又不用你去送水。”   大有“水不就我,我来就水”的意思。   温羽:“……”   郁烬:“温羽,你得对我好一点,你对我越好,我就会对你就越宽容。”   温羽没放在心上,“谁要你宽容啊?”   郁烬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我要是不对你宽容,你就惨了。”   比赛还有近半个小时才开始,郁烬就留在这里和他们两个玩了会。   他们正说话呢,体育馆入口处又走进来一群已经换好蓝色队服的少年,个个意气风发,少年志满。   一群蓝色衣服里还夹着一个面容清媚的少女,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扎着高高的马尾垂在脑后,黑裙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冲锋衣很大,看着不像她自己的,倒像是穿了某个男生的衣服。   郁烬也朝门口看去,在看到那群人的时候,他转过去一脸傲娇,眉梢上扬,眼里带着胜利者的自信,对温羽说:   “今天要□□/翻的队伍,来了。”   “???”谁来了温羽不太关心,但郁烬笑这么狡猾干嘛。   被簇拥在那群人中间的男生看见了坐在看台上,动作散漫的郁烬,朝他这边抬了抬下巴,不一会儿,那一群人就都上来了。   为首的男生身材高大,胳膊上的肌肉放松状态下也依然尽显,他冲郁烬挑了挑眉,伸出一只手来,声音清冽沉稳,   “郁烬,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姜景泽。”郁烬站起来,回握那只手,把那个男生的名字一字一顿地叫出来。   颇有挑衅之意。   “对我敌意怎么还这么大啊?”   郁烬满不在意地开玩笑,“嫉妒你咯。”   姜景泽眉梢轻扬,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我允许你对我不敬了。”   “你出来打比赛还带家属呢?”郁烬意指姜景泽后面那个漂亮女生。   姜景泽回头看了眼那个女生,眼里满是柔情,和刚才面对郁烬时的样子完全不同,他介绍道:   “我青梅,一心要来给我应援,你难道就没带?”姜景泽视线往坐着的温羽身上瞄瞄。   郁烬在他看了一眼之后,就往旁边一移,挡住了姜景泽故意看温羽的视线。   姜景泽后面的女生抬手就打了姜景泽一下,“胡说什么呢,是谁一个月前就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了啊?”   姜景泽一脸无奈地揉揉胳膊,“……你在外面给我点面子行不行?”   那女生胆子也是大,当场和姜景泽要横起来,“不行!你再这样我走了啊。”   “别别别,你一个人怎么走啊,我不放心,安心等着,比完就回去,昂?”姜景泽哄着。   那女生也很好哄,姜景泽才服了软,她的态度也立刻软化了,“知道啦,坐哪?”   “就这吧。”   姜景泽后面一个男生忽然揶揄:   “哎呦呦,那这一排是不是成小嫂子席了,我们还能坐吗?”   那个女生瞪过去,“谁是小嫂子,陈浩哲你再话不过脑,我教训你啦。”   “别别,含姐我不敢了,泽哥保护我!”男生矫揉造作地抱着姜景泽。   那女生嘴角抽了抽,就近坐在了第一排,和温羽隔着一个位置,对那个打趣他们的男生翻了个白眼,“小样。”   姜景泽佯装语重心长地教导那个男生:“你在我面前随便说,别舞到谢含面前去。”   “我还在这听着呢,姜景泽。”   “……”   -   比赛开始了。   郁烬这队势头很猛,姜景泽那边也不差。温羽其实看不太懂排球,只知道视线一直追逐着郁烬移动。   两队的人一会散开,一会聚集在网前一来一回地传着球。   原本一直胶着的局势,最后靠郁烬和单志钧的一些默契配合而打破。   决胜局的时候,他们俩一对视就暗通了打法。单志钧把计划传给旁边一个男生,他自己一个巧妙的二传球,配合旁边队友的假动作,郁烬纵身跃起,快准猛大力进攻,直接趁着对方还没补上位,就直接把排球打到对面碰地得分。   哨声响起,场内沸腾。   温羽在郁烬刚才跳起的那瞬间,赶紧拍下了那一幕,虽然出图之后,看着比较糊。   但因为郁烬穿的火红队服,颜色鲜艳,在图中还算显眼,远看像一个小火球。   林预远在她旁边像返祖一样,手掌捂成喇叭状,“芜湖芜湖”得大叫。   见郁烬胜局已定,温羽早上喝了豆浆后的生理反应来了,她想去上厕所。   她转过去和林预远说:“我去一下厕所,郁烬的毛巾先放你这里。”   郁烬刚才中场的时候来擦了一次,一会应该还要来。   温羽顺着台阶下去,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那边进来了一辆推车。   她走得比较急,一点都没注意到那个推车上放着一根几乎难以发觉的锋利铁丝。   铁丝的位置刚好到她手臂。   而她刚才因为场馆里开了空调,人又很多,感觉很热,就把两个袖子都挽上去了。   不出意外的,温羽的手臂猛地被铁丝划过,擦出了一条血痕。   温羽首先感觉手臂一凉,随后刺痛感袭来,她条件反射用另一只手按住了伤口。   她想要在包里找纸巾,就必须松开手,可是她松手的话,血就会越流越多。   她急得回头往来时的方向看,心里想着要不要找林预远去。   只有他知道她的身体情况。   没想到,回头之后,没有看到林预远,反而是肃着脸,周身带着低压,不顾一切向她奔来的郁烬。   他身上的汗都还没来得及擦,气都没喘匀就扶着温羽的手臂,紧张问她:“手臂怎么出血了?”   温羽下意识朝手臂看了眼,原来血已经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了。   她顿时心慌起来,声音都开始抖,   “被铁丝划破了……我,我现在必须要去医院。”   作者有话说:   久违的阿泽和含含客串啦~~~高中时期的他们!!是隔壁的《黄昏时逢》哦   羽羽受伤了呜呜呜,这也是一个重要剧情。 第29章 还话   温羽顿时心慌起来, 声音都开始发抖,“被铁丝划破了……我,我现在必须要去医院。”   郁烬脸绷得很紧, 虽然之前跑过来的时候看她捂着手臂也心里大概有个数了, 但是听她说出来,心头还是狠狠一颤。   眼睛也仿佛被她手臂上的鲜红刺痛。   他下意识往旁边的推车上一看, 猛地拉过刚才那根划伤温羽的铁丝,仔细查看铁丝有没有生锈。   还好没有生锈,铁丝顶端锋利的地方还带着温羽流出的血。   郁烬才打完球下场,手都没来得及洗, 跑去第一排找温羽的时候看不见人, 往门口那一看,远远就看见温羽半弓着身子,捂着手臂很无助的样子,想都没想就直接奔过来了。   他不敢直接触碰温羽的伤口, 看着温羽不断从指缝里流出的血,“有纸吗?”   “在口袋里。”温羽抬起右手臂, 露出上衣的口袋。   郁烬顾不上其他,直接把手伸进温羽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通,掏出了一小包手帕纸。   他把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两把, 然后撕开封口,急哄哄抽出了两张纸,交叠起来, 尽量小心地只碰到边角的地方, 再按在温羽的手臂伤口上, 等温羽的手也接替按上去之后, 他就很快松手, 不再让自己的脏手碰到纸巾。   接着,他立刻虚揽住她,带着她往外走,低沉着嗓音遮掩慌乱无措,   “走,马上去医院处理。”   温羽被拉着往前,还在朝后张望,嘴里喊着:“叫林预远吧,他……”   郁烬脚下速度不减,径直拉开门出去,声音带着丝薄怒,   “我也知道!我知道你的事,我们先去医院处理一下,我再打电话给他,叫他过来。”   “……”温羽愣住了,他居然知道,林预远告诉他的吗?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两人急急忙忙跑到路边,郁烬火速拦下一辆出租车,扶着温羽的手臂让她先上去,然后弯腰钻进去,在温羽旁边坐立不安。   他发现温羽手里压着的纸巾已经半红,朝前面探身,问道:“师傅,能不能抽你车上几张纸?”   闻言,温羽垂眸看着已经染红的纸,轻轻把纸拿开,看了看里面划开的口子,手臂上划的口子还不小,拉得长长的一条。   有好多条细长的血迹干涸在手臂上,显得触目惊心。   “行啊,你随便抽吧。”司机把放在前面的抽纸盒递给一脸急切焦躁的郁烬,他一下子连抽了好几张,递给了温羽,然后把她替换下来的那张有血的纸巾用干净的纸包成一团握在手里。   温羽这会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慌张了,反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你给我吧。”   “不用,我来拿。师傅,能不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他刚才跑过来,什么东西都没带。   “哦,你打吧。”司机又把手机递给他。   郁烬在手机上快速拨通林预远的电话,几句话就交代完了,“林预远,温羽手臂流血了,你现在赶紧打车来人民医院,把我和温羽的东西全部带上。”   “流血了?那你赶紧到了医院赶紧带她去止血……她之前一直有轻微的凝血障碍,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加重。”   林预远那边也是一下子就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和跑步声。   “我知道,你把东西都带过来吧,帮我和教练说一下我今天不回去了。”郁烬应了电话那头的林预远。   又转头问温羽,“你带钱了吗?”   本来看温羽口袋空空,应该也没带钱,没想到她居然抬起了左胳膊,一本正经地说:   “带了,早上出门带了两百。”   是留着等郁烬比赛结束了,请他吃饭的。   一回生二回熟,郁烬这次轻车熟路地伸到温羽口袋里,找到了那两张折得整齐统一的一百元,他放缓了声音说:   “好,先用你的,回头我还钱给你。”   “不用你还……”本来也是她去医院。   郁烬截住了她下一句话,不让她说了,“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   到了医院后,郁烬帮她忙前忙后,先是挂普外科,上楼后又帮她换了好几张纸,郁烬不敢带她先用水冲伤口,只能试图帮她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止血。   还好,很快就排到他们了。郁烬搀扶着她进去,那一瞬间,温羽觉得她不是胳膊受伤了,而是腿脚受伤了。   把纸巾拿掉后,医生仔细查看了温羽手臂上的划痕,还好并没有划得很深,只是流出的血却很多。   “她有凝血障碍,被铁丝划伤了。”在医生还没开口问,郁烬就先替她说出来了。   温羽放在腿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头也渐渐低下去了,站着她身后的郁烬垂眸只能看到她微弯的后脖颈。   “铁丝生锈了吗?”   “没有。”   “检查过了?”   “检查了,那是新的。”   医生连忙喊了一个护士进来,让她给温羽清理伤口,自己在本子上记录,她转朝温羽问:“凝血很差?”   “不是很严重,轻度的,不是很重的伤就没什么大事。”   医生再次拉过她的手臂,确认现在拿开纸巾后血流出的速度,还好伤得不是很深,就是挺长的,看着吓人。路上应该流了不少了,胳膊上血迹斑驳,这会流的倒是慢了。   小伙子刚刚拉着人冲进诊室的时候,又说有凝血障碍,看他那慌张的样子,她都准备安排输血了,这会心也落了下来。   医生写字头也没有抬,直接对着病历本说:“小静,你帮她消毒一下。”   郁烬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叫他,下意识环顾四周,问:“怎么弄?”   “你也叫小静?我喊护士呢。”那医生一顿,抬起头说。   郁烬也知道自己这会精神太紧张了,只说:“哦。”   医生问:“遗传的吗?”   温羽摇头,“不是,是小时候体质不好,然后发了一次病毒感冒发高烧,血小板后来就一直不多,补维生素也不行。”   “这样啊,那你还是要继续补充维生素k,经常摄入总比一点没有好,知道吗?”   “知道的。”   护士领着温羽到水池边先用大量的清水对伤口进行清洗,避免伤口残留导致感染。冲洗后,又用碘伏进行消毒处理,因为其实也不是很严重,就没有必要缝合。   郁烬看着护士给温羽清洗伤口,又到医生面前问:“要打破伤风吗?”   “她这个不用打。”   郁烬还是想确认一遍,“确定不用打吗?”   “确定不用。”   那边坐着消毒的温羽突然吸了一口凉气,“嘶——”   应该是伤口被碘伏刺激到了,她紧紧咬着唇,默默忍受着钻心的疼。   郁烬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了温羽那边,三步并两步走到她旁边,强硬地握起了她没受伤的那只手,大手包裹着小手,他的手上还带着满满的热度,如他刚才的心情般焦灼。   他力度适中地捏了捏温羽的手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疼就握紧点。”   温羽转过去看了眼郁烬,佯装轻松地笑着说:“你以为我是你啊?”   郁烬没笑,一脸认真地告诉她:“没必要忍,疼就说。”   温羽也慢慢敛起了笑容。   又听见郁烬在她旁边问:“疼不疼?”   郁烬的目光带着炙热,很迫切地要听到温羽的回答,她回看着郁烬,好几秒后才说出了实话:   “……疼。”   她手上握着郁烬的力道也大了几分,郁烬一声不吭,任凭她抓着,把疼都转移到交握的手上。   这时候,林预远也一个人找来了普外科,一进门就看到了郁烬像古时候那个贴身侍卫一样,笔挺地守在温羽旁边,两人的手还紧握着。   他在门口咳了两声,见他们看过来,才走进去。   他站到温羽另一边,看着在包扎的伤口,也关切地问:“怎么样?”   处理伤口已经要结束了,郁烬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有惊无险。”   林预远:“怎么回事?铁丝哪里来的?”   郁烬握着温羽的手没松,一边回应林预远的话,一边感受温羽传来的力道,“应该是要加固拦网,拿来绑柱子的。”   “刚才你一说话我可吓死了。”林预远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郁烬忽然想起拿药的事,对林预远说:“你带着我的钱包下去拿药。”   温羽赶忙叫住林预远:“用我的钱吧。”   闻言,郁烬一手推开了林预远,让他快走,又和温羽讲原因,“不用,你是来看我打比赛才受伤的,我来负责。”   温羽也拗不过他,最后林预远拿着医生开的单子离开了,还是由郁烬陪着她。   完全包扎好之后,郁烬陪着温羽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休息。   郁烬就坐在她旁边,双腿岔开,手肘各自支在膝盖上,身体弯下去,舒了口气,问道:“怎么没听你说过?”   温羽还护着手臂,“什么?”   他点明,“你有凝血障碍。”   温羽轻描淡写:“不是很严重,就不想说。”   郁烬都要被她气笑了,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即使自己之前特地了解过一些,今天这一出还是把他差点魂都吓没了,当时看到温羽指缝不断溢出的血,他脑子里崩着的弦好像就断了,最后还是只能狼狈又无措地在她身边陪着。   “不严重就不说?万一你哪天受了伤,旁边又没个人知道情况,被发现的时候就晚了!”话语里也同样压抑着怒气。   “我说了,我知道!”温羽心底尘封了好久的记忆再度被打开,她情绪有些失控,顾忌还是在医院,她控制着音量又说,“我自己心里有数。”   这句话一出,郁烬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目光寒凉。温羽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但她真的不想再说这方面的事。   她不喜欢。   哪怕知道郁烬是出于好意,她还是会像只炸毛的猫一样。   两人都坐着沉默了一会,他们周围的空气都好像要凝结住了。等林预远拿完药回来喊他们走,温羽站起身后才拉住了郁烬,支支吾吾: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郁烬冷着脸轻抽出被她拉着的运动背心,越过她走了。   温羽在后面看着郁烬走远的背影,才猛然注意到他还是体育馆内那一身背心短裤,胳膊和小腿都露在外面,她看着都要起一层鸡皮疙瘩,郁烬还在外面守了她那么久,也不知道回家后会不会感冒。   她的心蓦地被什么击中了。   林预远走到温羽旁边,看了一眼郁烬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说道:“走吧阿羽,我送你回去。”   “嗯。”温羽也知道郁烬不会回来了,失落地低下了头,轻轻嗯了一声。   许是林预远见不得温羽这幅情绪低落的样子,以为她又在为自己的病而郁闷,安慰道:   “没事的阿羽,总有一天会好的,就算还是这样子,我们以后就小心小心再小心嘛,阿羽一定长命百岁!”   温羽象征性地笑了一下,林预远的话并没有让她感到轻松,反而更沉重了。   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所以,她总是很着急。   幼儿园的时候急着长胖,长得比其他小朋友胖,有制霸幼儿园的肉肉拳,这样他们就欺负不了她。   小学的时候,急着长高,最好比那些调皮的男生还高,最好长到整个学校第一高,这样谁散播自己的谣言,说自己的坏话,或是咒自己,她就往他面前一站,震慑得他说不出话。   初中的时候,心智渐渐成熟了,她又开始急着学习,往最优秀的班级挤,往第一名的位置挤,让其他同学都在学习上仰望她,或是想来和她这个优等生交朋友。   可是,这条路上,她似乎总是事与愿违——   越来越少有人愿意接近她,和她做朋友。   安通县城就那么大点地方,什么事一传就都知道了,而且思想也不是那么开放。   小时候温羽在幼儿园和小朋友玩的时候,不小心被推到地上,流了好多血,吓坏了当场好多小孩子。   温羽也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在那家幼儿园上过学的人却几乎一直记到现在。   后来,她无意中知道,原来是他们害怕了。怕和她一起玩的时候,万一她出了什么事,赖上他们,他们的父母就会很生气。   所以,索性就不要和她接触了,断绝来往的可能。   反正,人那么多,总会有人和她做朋友的。   当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时候,就只剩下小部分人了。   其实温羽不是很在意这些,知心的朋友一个两个就够了,恰好她在那边已经有两个最好的朋友了,哦本来还有一个林预远,可是他后来跟着叔叔阿姨搬走了。   其实已经够了,这条路上温羽不断告诉自己。   但是那些阴影是过不去的——   像个异类被排除在外。   很让她讨厌的。   温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木讷地和林预远一起走到了医院门口。   在那里,她慢慢聚焦的眼睛,看到了去而复返的郁烬。   和刚才走时一样,走得还是那么快,看着肯定是走路带风的那种。   林预远对着郁烬阴阳怪气的,“还知道回来啊?”   “谁说我走了?”郁烬板着脸,显然心情还不好。   “那你都到医院门口了,不是走了是什么?”   郁烬的理由张口就来,“我先下来拦车不行啊?”   林预远:你还真会编。   从郁烬走到他们面前后,温羽就一直垂着头不作声。   “走吧,上车。”郁烬有意无意地看了她好几眼,见她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就顺势转移了话题。   上了出租车之后,郁烬抢先林预远一步,坐到了后面,和温羽一起,   林预远本来也没打算和他抢,被他一拱差点没把腰扭了。   车上,温羽一直看着窗外,在医院里疼的那一阵,她嘴唇都快咬破了,这会嘴巴也没什么血色。   “喝点。”旁边突然伸来一只手,握着一瓶矿泉水,她看过去,是郁烬。   刚刚在诊室外面还没有的,所以这瓶水应该是他下楼之后买的。   温羽把他的这一行为视作给她台阶下,她就被顺了他的意,接过那杯水,轻轻说了声,“谢谢。”   开口后,连她自己都惊住了。   她的声音居然带着哭腔。   她下意识抬眸望了一眼郁烬的表情,果然,此刻郁烬的眉宇正紧皱着,显然他也听出了她的哭腔。   温羽垂下眼帘,下一秒,车内就响起了郁烬嗓音   “对不起,刚才在医院……”他吸了口气,继续说,“是我态度不好了,我情绪太激动了,你你别哭。”   刚才一路上林预远怎么说都没有放松下来的心,忽然因为这一句话,就奇迹般不那么沉重了。   有时候,你确实要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一个与别人都不同的人,是他,或是她,他(她)一个微不足道的行为,就轻易可以在你心里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天上到地下,从地狱到天堂。   “我没哭。”温羽带着哭腔说。   郁烬的脸上终于多云转晴,道完歉后心里总算好多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温羽的脸,像哄小孩一样依着她的话说:   “嗯,你没哭。”   副驾驶上的林预远安静如鸡jpg.   出租车开到温羽家小区的路边时,她从一边下车,没急着把门合上,她犹豫着转过身,视线撞进了车内郁烬如墨的眼眸里,   “郁烬,你可以送我到我家楼下吗?”   郁烬搁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几乎是立即给了温羽回应:“好。”   温羽其实也不是真的需要人送她到楼下,这么蛮横无理的要求,郁烬也没有犹豫地答应她了。   在从小区门口到她家楼下的这段路上,温羽给郁烬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郁烬,刚才在医院我真的不是故意凶你的,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只是对这个事太敏感了。你肯定没有经历过我小时候经历的,我不喜欢这个病,它……”   一路上,温羽说了很多,郁烬一言不发地听她倾诉,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他不擅长这个。   走到温羽家楼下的时候,不善安慰人的他还是说了一句,他小时候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话。   “以后就好了,有我在。”   至于别人是谁。   是温羽。   他现在把这句话还给她。   时隔十二年,他把这句话,说给了曾经安慰过他的女孩听。   以后就好了,有我在。   作者有话说:   抱抱乖女鹅羽羽呜呜呜   抱歉啊,最近都迟到了,期末周太忙了,更新时间一般都要到晚上十一点这里了,下周四有个很难的合同法考试,所以下周可能会隔日更,要是确定隔日更的话我会挂请假条的。 第30章 笨拙   这天午后的阳光正好, 清清浅浅,熠熠辉辉。楼道外有几辆电瓶车胡乱地摆放着,把原本开阔的空间都变得逼仄了许多。   郁烬眉眼不复平时那般疏淡散漫, 难得携着几分郑重其事, 让温羽一时间怔愣住,没有从他说的这句话里立即反应过来。   一番脑内思索无果, 她只能机械式问出:“什么……意思?”   郁烬把刚才在路上抢着帮温羽拿的小包还给她,垂着眼眸定定地望着她,温羽的头发早已被风吹乱,随风舞动的发丝轻轻扬扬,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 总觉得这会空气中带着似有若无的清香。   郁烬不回答,温羽就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眼睛里亮亮的。   一仰一俯,郁烬发现当她认真看着你的时候, 眼睛真的很漂亮,杏眼配上内双看上去很清纯, 在她那张脸上更是把无辜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是郁烬知道,她才不是。   郁烬观察她的时候,她也同样在观察他。   鲜少有这样的机会, 让她能盯着他的脸看,这张脸是真的优越得没话说。   五官硬朗英俊,身形修长挺拔, 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上都是薄肌紧绷, 有美感但不带丝毫秀气的成分, 不是韩式“双开门冰箱”但却力量感与荷尔蒙爆棚, 浑身散发着男高的阳刚之气, 与阴柔那肯定是八辈子都一点不沾边。   而且,越细看他的眉眼,越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温羽不觉间目光灼灼,直勾勾地看着郁烬,眼也不眨,甚至都有一种想上手把他下半张脸遮住,只看他眼睛的冲动。   没想到这次是郁烬率先败下阵来,猛地把头偏向了别处,还咳了几声,缓了几秒才慢慢转回来。   实际上的几秒,在这个氛围下,漫长得像过了几分钟。   回过头来,出声时他的嗓音又不再是刚才那般认真,刻意绕回了几分漫不经心。   “字面意思,你的伤,我会负责的。”   说完,也不等温羽回应,就提步离开了。   随着郁烬远去的高大背影,温羽心里仅剩的那点沮丧也随他而去。   还好,这次没有因为这件事,和郁烬把关系闹僵。   她还以为他会气得直接转头就走,不会回来了,以后说不定又回到刚认识他的样子,冷冰冰的,天天不给你好脸色,拒人千里之外,气人无形之中。   目送着郁烬走到楼栋间的大道,温羽才转身上楼休息。   -   温羽手臂上的伤瞒不住,也没想瞒。   晚上温父温母下班回到家之后,看到她手臂上的绷带,双双吓出了一身汗。   温母直接把包扔到沙发上,就跑到温羽旁边,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胳膊,急乎乎地问:“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啊?还绑上绷带了。”   温羽如实说:“今天不是去看比赛的嘛,在那不小心被铁丝划伤的。”   温父平时很少和温羽板着脸,这回明显动怒了,很严肃在一旁说道:“太不注意了!你这个再深一点就出大事知不知道!”   “我知道。”温羽见状赶紧凑到温父旁边给他顺气,好声好气地应着。   温父还是一脸严肃,“我们放心你一个人出去,平时对你管得松,你也要注意安全啊,不然爸爸妈妈怎么放心啊?”   “嗯嗯嗯。”   温母一直站着看温羽的手臂,也不知道隔着绷带能看到什么,听着温父在教育温羽,她心里也来了火,对着温父就一通说:   “老温,你说孩子干嘛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羽平时是那么注意的个人,这次就碰上了伤了,怎么办呢,你也不晓得先去看看女儿伤口,一天到晚说说说……”   温父气不打一处来,为自己辩解道:“我还不是为她好啊,我难道就不担心她吗?我一回来看到她受伤我心里都要碎了,你懂我吗!”   温母这会没心思和他吵,把温羽拉到沙发上坐下,“来来来,阿羽,坐过来,妈妈好好看看,晚上帮你换药。”   “哎,也怪妈妈不好,太忙了,都是我的错,要不是……”   见话题又要往根源处说,温羽赶忙止住了话头,“妈,不怪你,别这么说。”   温母叹了口气,自责地看向温羽,轻柔抚摸了几下温羽的头发,说;“行不说了,妈明天起早去给你买点好的补补身体。”   坐在一边注意着她们母女俩情况的温父,不再沉默着生闷气,突然说:“你去什么去啊?早上不冷啊,明早我去,你会买什么啊?都不会挑……”   “……你去就你去,冻的你。”温母没什么力度地瞪了他一眼。   温羽洗澡的时候,一直注意晾着左边胳膊,不让伤口沾到水。好不容易洗完澡之后,温母进来帮她把伤口好好处理了一下,自己才去洗澡。   温母离开房间后,温羽就坐到书桌前,低着头在明亮柔和的护眼灯下,静下心来刷五三。还好伤的是左胳膊不是右胳膊,对写字的影响不大。   一时房间内安静下来,房间外偶尔传来几声温父温母打趣拌嘴的声音和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并不会让人觉得心烦气躁,反而觉出人间烟火气最是暖人心。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忽然有人在门口敲门。   温羽循声回头看向房门,“进来吧。”   来人是温父,手里还端着一碗刚盛起来的骨头汤。   是刚才温母在客厅里说的晚上加餐,给她赶紧补补身体。   只是原本说是温母来做,现在看来温母洗澡去了,骨头汤应该主要是温父熬的。   “爸。”温羽立即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朝温父走过去,准备接过他手里的碗,被温父用眼神制止了,她只好和他又一起走到书桌旁。   温父把还冒着腾腾热气的骨头汤放在她书桌一角,又放了一只勺子进去。   “你趁热喝了啊。”温父这会的话听起来已经没了刚才的怒火,站在书桌旁还有些举止不自然。   “嗯,谢谢爸。”温羽笑了笑,乖顺地点头。   “坐下来喝汤吧。”温父手指了指汤碗,示意温羽坐下来喝。   温羽顺从地坐回椅子上,“爸,你也坐吧。”说完,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放在嘴边吹吹。   温父没有坐在温羽的床边,她房间里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塑料椅子,超市里常卖的那种,温父经常来都坐在那上面。   他从桌下把那张椅子抽出来,弯腰屈膝坐在上面,一言不发地看着温羽一口一口地喝着汤,眼睛里也柔和了许多,泛著名为父爱的眸光。   等温羽喝了一半,他才犹豫着开口,听起来很愧疚懊悔,“阿羽啊,刚才呢,在外面是爸爸不好,爸爸太心急了,爸爸没有说你不好好爱护自己的意思,爸爸知道你也很小心的,是爸爸不会说话。”   一段话里他自称了五个爸爸。   温羽原本清晰无比的视线在听到这话的那瞬间就模糊朦胧了,不知道是爸爸炖的骨头汤热气太蒸腾了,还是爸爸的话太令人动容了。   只知道她鼻子一酸,连勺子搅动的频率也慢了。   温羽把眼泪憋回去,抽了几张纸过来,佯装感冒没好在擤鼻子,声音也瓮声瓮气的,   “爸,我没怪你,我当然知道老爸是担心我,着急了嘛。”   温父连连点头,感慨道:“对,爸爸就你这一个宝贝女儿,不担心你,担心谁啊?”   “嗯……谢谢老爸疼我。”温羽手里的纸还是遮在鼻子上。   温父下巴往汤碗处抬了抬,“嘿嘿,快喝吧,你平常呢想去哪玩,只要不是乱七八糟的地方,爸妈都是支持你的,我们不会束缚你,说起来也是爸爸妈妈亏欠你了。”   “爸,你别这么说,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没有没有没有,你们对我这么好,还亏欠什么啊?”   温父长叹了口气,“我和你妈啊,忙了都快半辈子了,天天早出晚归,在医院里头天天忙来忙去,到底是疏忽了你啊。”   温羽放下了纸团,伸手过去握住了温父的手,真心说道: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和妈都那么爱我,照顾我,你们工作忙我也能理解啊,你们不工作赚钱,哪有钱养家啊,我现在的生活从哪里来啊?所以,真的别说亏欠我了啊,再说我都要哭了。”   说着,温羽就扁了扁嘴,一脸的不高兴。   温父轻轻拍了拍温羽的手,掌心有些粗糙,但很温热暖和,暖意都流进了温羽心里。   “好好好,让爸爸看看你妈包扎得怎么样,有没有爸爸处理得好。”   “嗯嗯。”   有时候,难言的是父爱,易察的也是父爱。   爱藏在不让你早起受冻去买菜,爱藏在看到你受伤就心疼着急,爱藏在无条件支持你快乐地生活。   温父当不了柔情善言的人,只会笨拙地对老婆和女儿表达爱意。   幸好,笨拙的方式被聪明的人看懂了。   一看就懂。   -   到了周一,温父早上特意请假,送温羽到学校之后才去医院上班。   温羽早上在家喝得饱饱的,到教室后,却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包着隔热袋的保温桶。   这个时间,她周围的人就只有郁烬来了,不难猜到这保温桶是谁的了,她走过去敲了敲郁烬的桌子,郁烬故作不耐抬起头看她,温羽对他的不耐视而不见,指了指保温桶问:“这里面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幸好,笨拙的方式被聪明的人看懂了。 第31章 调位   郁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 捶了捶自己的脖子,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知道。”   温羽闻言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口中喃喃:“那来历不明的东西我可不能收, 我把它放讲台上吧,等老师来了问问。”   说罢, 她就伸手作势要把保温桶拿走。说时迟那时快,郁烬猛地站起来,向前探身,按住了温羽拎着保温桶的那只手。   温羽朝那只手的主人看去, 只见郁烬咬牙妥协道:“我带的, 行了吧,知道还问。”   装什么啊,以为他不知道她心里门清呢。   她要敢说真不知道是他放的,他就和她姓。   温羽无声地勾了勾唇, 把保温桶放回去,“里面什么呀?”   郁烬不用回忆就能把名字告诉她, “四红粥。”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家里阿姨煮的。”   “可是我早上在家吃得挺好的,喝不下了。”   “不嫌多,喝了, 身体好,补血的。”   “我真的喝不下了。”   “那就中午喝。”   “中午不就冷了吗?”   “我的保温桶没那么差劲,别想赖皮, 反正是你的, 早晚要喝完, 别想逃。”   温羽以为也就周一能喝到郁烬带的汤, 没想到这一周下来, 她每天早上到了教室,都能看到熟悉的保温桶,打开也是熟悉的鲜香。   味道还越来越好,比周一早上喝的那个好了不知道多少。   家里阿姨的水平也是与日俱进的?   但补也不是这么个补法啊,温羽都有点担心她会不会补过头了流鼻血。   日子一天天过去,期中考试也近了。   温羽高二的第一次月考成绩还不错,在前十名里,但是她考试似乎一直摆脱不掉一个魔咒——   这一次考得好,下一次就会考得差。   莫名其妙的玄学和守恒。   所以,对于这次的期中考试,温羽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段时间身体原因加上心理状态又不好,一直浑浑噩噩的,虽然每天都在忙着学习,但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差强人意。   期中考试最后一门考完出来的时候,温羽心里就大概知道结果了。   考砸了。   第一天上午的语文考试还马马虎虎,下午数学考得太活了,单选题最后两题她都没有思路,多选题做得也是模棱两可,越往后心态越崩,做得越浮躁,最后一道大题也只来得及做了基础的第一小问。   后面两天更不用说了,每天精神都不好,活像被谁下了降头,跟个打败仗的小兵似的。   不过也差不多,确实是打了败仗。   从其他教室回来,温羽又是垂头丧气的样子,郁烬没忍住戳了戳她的后背,迟疑了一下道:“考得怎么样?”   温羽只说了一个字:“差。”   郁烬嗤笑了一声,还有点不信,调侃道:“你的差是什么水平?前十五名?”   “不知道,反正考得不好。”温羽不想多说了,回到座位上就趴下来休息。   看见她这样,郁烬心里也莫名不痛快,心烦气躁看不进去书,索性出去转了转。   考后等了两天后,终于出成绩了。   不出意外,对于温羽来说,这次真的考得不好,班上第十六名。   比上一次退了九名。   本来温羽心里也只是有些沮丧的,可在听到陈令雯的下面一番话后,她变得彻底沮丧起来了。   “哇!这次终于考得比上次好一些了,可以先选位置咯。”   !!她怎么忘了期中考试之后要按成绩排座位啊。   温羽秒变无辜狗狗眼,对着陈令雯问:“你不想和我做同桌了吗?”   “什么啊,我就是要和你坐啊,我还怕别人抢着和你坐呢。”陈令雯搂着温羽说。   “啊,可我这次十六名呢,要先让别人选了。”   “我第十,可以先选,那我有机会就还选这里,然后到你了,你就过来。”   温羽同意了,“嗯嗯。”   大课间的时候,老师组织班上的同学都先到教室外面,先选好座位,再搬东西。   郁烬毫无悬念又是第一名,是第一个选位置。   但是到他选的时候,他却无所谓地说:“后面的人先选吧,我去个厕所回来再选,我无所谓坐哪里。”   汤老师点头同意,招呼单志钧先,“行吧,那单志钧你先选。”   “好嘞。”单志钧在外面一众人的注视下还坐到了原来的位置没变。   接下来又有好几个人选了座位,温羽站在窗口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还好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坐在她们原来的座位上。   轮到陈令雯了,她成功坐到原来的位置了,还转朝窗外朝温羽比了个耶。   还有五个人,选完就到她了。   没想到去了两个人后,有一个女生把温羽原来的座位占了。   自主选座位,陈令雯也不可能不让人家进去,只一阵可惜不能和温羽做同桌了。   温羽觉得,单志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那郁烬一会儿回来也肯定要坐回那个位置上的,她反正是没办法回去了。   忽然感觉自己在这个班级又变成了浮萍,漂泊不定。   想要的位置被人坐了,轮到她了,温羽也就随便挑了第一组第五排还空着的位置坐下来了。   没想到她刚走进教室,郁烬就从外面回来了,这会儿丝毫不见刚才的无所谓,较真得很。   本来温羽后面是一个男生选,那男生一只脚已经跨进教室了,郁烬从后面拎着他的后领把他扯了回来,很有底气地说:“我是第一名,这会我先选。”   那个男生也不太在意,索性让他先选了。   刚才不是说无所谓的吗?真奇怪。   等温羽选好座位坐下后,就看到郁烬目标明确地朝她这里走来。   并且目标明确地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   这次不是前后桌,是同桌了。   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温羽甚至有些喜出望外,坐到了新的地方,还有熟悉的郁烬陪着。   这会前后一连贯,她也很快明白了郁烬刚才说要去厕所的用意。   温羽低着头凑过去问他:“你和我做同桌啊?”   郁烬撩起眼皮淡淡瞥了她一眼,凛冽桀骜的脸转过来正对着她,尾音上扬,“怎么?我不配?”   “我哪有这么说?你配,你当然配了,第一名还不是想坐哪里就坐哪里啊。”温羽对他献好。   郁烬得了满意的回答,唇边掠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凌厉如剑的眉梢也染上了乐意。   温羽看他这会心情好,又凑过去招他:“你是特意来和我同桌的吧。”   没等郁烬回答,她又自己说:“你不用回答,我就是说说。”   温羽看起来心情好多了,这会终于笑了。   郁烬也没反驳她。   本来就是真的,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作者有话说:   芜湖~坐同桌咯,得偿所愿咯~~想很久了吧。   下本写《白月光不信邪》求收藏!!喜欢就蹲!   文案如下:   得理不饶人小作精x诡计多端总裁前任   1.   回国之前,林岁初遭遇了一场车祸。   昏迷了一天一夜,醒过来的林岁初始终不能接受她所在的世界居然是一本女主替身上位的小说!   书里的她很衰,还是男主那个作妖的白月光前任!   书中她那个便宜前任沈遇征在她离开后,找了个和她相似的女人做替身,玩了几年替身梗,在她不断作妖的催化下,反而助攻成了真爱。   沈遇征还会玩替身梗?她拉拢不了沈遇征?   回忆了一下沉遇征和她谈恋爱时那个尾巴摇摇的忠犬模样,她还就不信邪了!   2.   林岁初回国了。   明明是联系好了表哥来接她,在地下车库找到表哥那辆招摇的迈巴赫后,她平静地坐上车,扣好安全带后才发现——   怎么来接她的人是她前男友啊?!!   怎么没人通知她一下?   不知道前任见面会尴尬吗?   “听说你交女朋友了?你来接我她不会生气吧。”   “听谁说的?”   “我哥说的啊。”   “怎么不直接来问我?”   3.   事实证明,她果然是一个资深作妖的前任。   饭店里,替身女主打电话说家里被小偷进来了,请求沈遇征去帮帮她。   林岁初当场就装醉摔进他的怀里,扯着他深蓝斜纹的领带,酡红脸蛋往他怀里蹭,嘟囔着头晕要回家,沈遇征没有犹豫直接打横抱起她,直接回家了!   还是他的家。   ——作妖成功!   庆功宴上,有人故意挑拨离间,试图cpu她。   林岁初离开时立刻换上泫然欲泣的表情,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要离开。   沈遇征追出去,拉扯了一会才成功把哭着的人儿搂在怀里轻哄,   “跑什么啊?你跑了,一会结束我和谁求婚啊?”   故意哭得梨花带雨的林岁初也愣住了,“求婚?”   沈遇征在她唇角落下轻柔珍视的一吻,“嗯,不然你一生气又逃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成功!成功!全部成功!   沈遇征:“老婆嘛,她想赢,就让她赢啦。”   林岁初:“德行!” 第32章 瞌睡   等班上所有的同学都找好座位坐下之后, 班主任才从外面走进来,站到讲台上把每一桌的情况都看了一下。   全部让学生自由选座是不可能的,外在的干预还是少不了。汤老师负手而立, 站在前面像指点江山一样开始对个别人的座位进行调整。   “顾愉, 你坐到前面第二排来,你这小个子坐在后面都被前面的同学挡住了。”   “范成浩, 你坐那个角落里好搞小动作是吧,坐到走道那桌!”   “陈博,你和沈佳霖是不是有情况啊,刚才我就光看见你往那儿钻, 天天粘一块干嘛啊, 给我往后坐!”   “……”   调整了好几桌之后,目光扫到温羽和郁烬这桌的时候,温羽下意识低头敛下目光避开了老师投来的视线。   她刚才调整了一桌男女同座的,不知道现在会不会把她和郁烬拆开。   温羽一直垂着脑袋, 紧张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汤老师说起下一个同学的名字,意识到她和郁烬做同桌被老师默许了, 她的心情莫名飘忽起来,担心了许久的事情居然这么简单又心满意足地过去了,她不禁觉得喜出望外。   实属意外之喜。   确定下来后, 汤老师就组织各自去搬自己原来的桌子,连桌子搬就不用把其他东西挪来挪去的。   温羽和郁烬原来的桌子都在第二组,现在坐到第一组来了, 桌子要移动的距离也不远, 就几步路。   郁烬离开座位后, 温羽也从她的座位离开, 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后, 陈令雯犹如一只胆小的小鹌鹑一样,软趴趴地倚着温羽,嘟着嘴抱怨:   “呜呜呜不要和你分开,都一起坐了两个月,不想分开,不要不要!”   和温羽相处的时候,她总是想要和温羽贴贴,不知道温母平时用的什么洗衣液,温羽身上总是香香的。有时候陈令雯累了,就喜欢抱着温羽的胳膊,把头枕在温羽的肩膀上。   那才叫绝呢,发香融合着身上的馨香,扑鼻而来,在羽羽的肩膀上眯一会儿比去厕所上洗把冷水脸都管用。   可惜,这等福利以后她就享受不了了。   陈令雯暗自伤神,好不容易从淹没她的悲伤情绪中逃生出来,看到温羽正在把桌子上的书还有水杯收进包里,就朝她伸出手去,   “这个我来帮你拿,我不用搬桌子。”   温羽欣然接受,“好啊,我再把箱子收一下盖起来。”   她蹲在地上把平时放在书箱盖子上的书放到箱子里面去,一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来人。   等她蹲在地上收拾完,慢慢往后退了几步给自己留站起来的空间时,脚后跟不小心踩到后面那人的鞋子上,她赶紧停下脚步,下意识以为站在身后的人是陈令雯。   她在两张桌子间小幅度地转身,准备看一下自己不小心把陈令雯的鞋子踩成什么样了,没想到转过去看到的鞋子明显不是陈令雯今天穿的鞋子。   她也从来没有看见过陈令雯穿这双鞋。   倒是,倒是,刚才在那边看见郁烬放在桌子下的脚上,就是穿的这双白色耐克球鞋。   她顺着裤腿往上看,最终目光定格在他此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郁烬两只手都插在黑白配色校服外套的口袋里,逆着窗户照射进来的光,挺立在她面前,出口是散漫的声音,听着不大走心,但不容置疑,   “起来。”   温羽因他这一声命令愣了愣神,猛地从地上直起身,因为刚才在地上蹲了会,这会猛地站起来就瞬间感觉晕头转向,她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还好手及时搭在了课桌上。   而在她的手按上桌面时,从旁伸来一只有力的大手也同时抓住了她垂在身侧的左手臂。   抓的还是手臂上面,没有碰到她手臂上之前受伤的地方,虽然伤口已经连痂都退了,但他还是一直记着,没敢直接抓那个地方。   就算抓那个地方对他来说,应该是最顺手的。   见状,郁烬没忍住眉心皱了皱,说了她一句:“站那么猛干嘛?”   温羽倒打一耙,“还不是你突然站在我后面,吓到我了啊。”   郁烬等她缓过来后,才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臂,开始撸外套袖子,一直撸到手肘的地方,话语充满了讽刺意味,   “我他妈都在这站两分钟有了,就看见你在那一个劲儿捣鼓箱子,头也不回你眼里能看见谁?”   温羽嘴角抽了抽,她收拾箱子,干嘛要无缘无故回头看啊?   “那你站这里干嘛?”   郁烬等旁边那张桌子过去后,就开始把陈令雯的桌子往旁边挪,看都没看她就说:“你的桌子不要搬?”   温羽心下了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眉眼含笑,明知故问:“你帮我搬啊?”   这时郁烬已经把陈令雯那张笨重的课桌移出去了,他漫不经心地把右手抬至胸前,手心微蜷,食指和中指往他胸口的方向招了招,动作随性潇洒,嗓音清润微哑,   “出来。”   “郁同学今天这么好啊。”温羽一边说,一边推着他往外面走,言笑晏晏。   “只是今天?”郁烬心下不满,一双英气的眉毛张扬地挑起,“前段时间又是晚上送你回家,又是给你带补汤,都成过眼云烟了是吧?”   是了,前段时间温羽骑自行车不太方便,早上都是温父送她,晚上一开始也是温父请假去接,但有天晚上科室实在走不开,温羽本来打算自己走回去的。   结果那天路上遇到了郁烬,他把她一路载到了她家楼下。   于是,后来的很多天,到了晚上放学,郁烬就变成了温羽的代骑。   温羽站在过道里,看着郁烬认真搬桌子的样子,一本正经和他说:   “在我这儿,好是日抛的,要想明天得好,明天你还得好。”   对我好。   郁烬脚下没停,边搬边说,一字不落地全部传入温羽的耳朵里,   “那我这儿的好,也跟你学,是按天算的。你就是天天对着我谄媚,我也给你判定为好。”   “我又不在意你怎么看我。”   郁烬很轻松地把温羽的桌子搬到了第一组他们坐的位置,回过身敛起神色,与抬头看他的温羽对视。   那一刻,教室嘈杂的喧闹声都好似成为了画外音,时远时近,明明那么吵闹却都听不真切。   眼前,只看得见逆光而立的郁烬;耳中,只余下他不轻不重的一句——   “我挺在意的,所以你表现得好一点。”   温羽:“……”   郁烬把温羽的桌子搬好之后,才走回去搬他自己的桌子,搬来后和温羽的书桌挨在一起,但因为桌子边缘本身不平整,达不到他预期严丝合缝的效果。   等把一切都收拾归位,教室里还没有完全安静下来。   温羽转过去把窗子打开了一点,外面带着凉意的清新空气立刻钻进来,她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感觉精神好多了。   风吹得人正舒心呢,身后冷不丁响起一声:   “把衣服穿上再吹风。”   她扭头看向郁烬,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支着肘,下巴懒懒地搭在手心,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从刚才就在看了。   温羽摇头,“不冷。”   郁烬微微坐直了些,刚才支肘的手臂放平,还有一只手随意撑在裤子上,说话声音不大,但都能让温羽听得清清楚楚,   “你想冬天也被感冒承包吗?不是前几天感冒才好,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马上我就关上了。”温羽不舍地又把头转过去,面朝窗外接受凉风的吹拂。   “你都吹了几分钟了,可以关上了,前面门开着呢。”   旁边那位硬要关窗,她也没辙了,只能不情不愿地慢慢把窗子关起来,   “哦。”   温羽以为关起来之后,郁烬就没话说了,没想到他最后又补充了一句爹味很浓的话。   “容易受凉就要自己注意保暖。”   温羽:……   -   在学校和郁烬做同桌的日子,变化是肯定有变化,但是温羽觉得并不大。   原本坐在第二组的时候,两个人说话也不用隔很远的距离,现在同桌了,距离自然比之前要近。   温羽没精神的时候,上课就容易打瞌睡,尤其是下午的一二节课。   怎么掐都不管用的那种,之前还尝试过嘴里吃糖,可是睡醒的时候糖还嘴里。   掐大腿也没用,吃零食也没用,一到这种时候,温羽只能凭自己的意志力。   可是她在打瞌睡这件事上,意志力并不顽强。   虽然她坐在这里,瞌睡虫还是时不时光顾她,但是现在是来的快去的也快了。   刚刚午休完,一直封闭的教室里,环境昏暗,空气也尚未流通。   温羽是面朝墙睡的,睡醒的时候,感觉自己脸上滚烫的,睡得云里雾里,眼睛也睁不开。??   被陈令雯拉着去洗了把脸回来后,还是感觉很想睡,睡意并没有被冷水带走,还滞留在她的身体里。   下午一二节课,晕晕乎乎的时候讲物理题,简直是一大催眠曲。   常老师在讲台上激情澎湃地讲一道受力分析题,说到解题关键时,还会开始在上面手舞足蹈,音量也不自觉地提高。   温羽沉重的眼皮还在和瞌睡虫做最后的斗争。   这时候,眼皮的一次提起,往往需要牵动半张脸,动作也像加了慢镜头一样。   温羽老家那边的闺蜜还说有次看到她眼睛闭得只剩眼白了,还在试图努力地把眼皮提上去。   温羽坐的位置靠着墙,这给她心理上一种侥幸。   慢慢的,慢慢的,她的脑袋也开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昏昏欲睡间的温羽不知,此时,一只魔爪正在朝她袭来。   迷迷糊糊中,温羽感觉胳膊被什么东西锁住了,缠得很紧,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她下意识扭动胳膊,试图挣脱束缚,奈何那枷锁是越缠越紧,有不叫醒她不罢休的势头。   她动了动胳膊,想把缠在胳膊上的东西甩掉。   稍微动了动,还真被她甩掉了,胳膊马上就舒服多了。   可是接下来,她敏感的腰猛然被一只笔戳了一下!   她的眼睛几乎是一瞬间就睁开了,这下眼皮一点儿也不沉重了。   尖叫声全部被她锁在喉咙里,忍着没在课上叫出来。   她心有余悸地看向那只魔爪——郁烬的手。   还有他手上拿的盖帽黑笔。   郁烬作为她的同桌,注意到她打瞌睡很正常,但他试图叫醒她的方式,可不可以不要每次胳膊完了就是腰。   温羽觉得,再这样来几次,她真的要对打瞌睡ptsd了。   作者有话说:   来辽来辽!!写打瞌睡的情节我这个眼皮也重起来了,小透一下,接下来就是两人的感情逐渐坚固的部分!!会甜一阵,然后有段虐的。 第33章 梦想   温羽咬着唇, 防止嘴里溢出惊叫声,心跳渐渐恢复正常后,才微微松开了贝齿。   樱唇上因为咬力过大, 牙印短时间还遗留在上面, 她抬头看了看老师,等他转回去板书的时候, 她不客气地用胳膊撞了一下郁烬,嗔怪道:   “你吓死我了!下次不许这样!”   她晶亮的美眸里带着薄薄愠怒。   郁烬不以为意,轻飘飘斜睨了她一眼,缓缓道:“不这样你能醒?”   温羽说:“你直接喊我名字也比这样管用啊。”   郁烬“切”了一声, 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眼睛还是装模作样地看着黑板,混淆视听,但嘴里说出的话是对着旁边温羽说的,   “管用?你那样叫管用的话, 我都要不认识这两个字了,还是直接这样效果好, 你一个激灵就醒了。”   温羽也担忧:“……那这样把我吓出心脏病怎么办?”   郁烬找准机会扭头朝她看去,眉骨轻抬,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不是先摇你了吗?你没做心理准备?”   原来握着她的手臂是事先提醒啊。   这下温羽不说话了,默默把头转回去,拿过桌角的水杯, 猛灌了一口温水, 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提神。   不过说实话, 和郁烬做同桌之后, 她打瞌睡的次数虽然不减, 但是每次持续的时间显著缩短,无不归功于他的魔爪。   有一天,郁烬看到课间的时候,温羽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甚至她现在都懒得面朝墙睡了,直接面朝他这边就睡过去了。   看着看着,他手里的笔慢慢停下来,定在纸上一点。   温羽的胳膊压在她的脸颊下,左脸上的肉都被推上来了,嘴唇微嘟着。温羽肤色很白,肤若凝脂,近看脸上几乎也没什么瑕疵,眼下有一块淡淡的乌青,被盖在卷翘的眼睫下,睡觉时秀气的眉毛还不自觉地蹙着,看起来很疲惫憔悴。   郁烬似乎听到了她轻浅规律的呼吸声,怎么她每天看起来都这么累。   之前还没这种感觉,现在和她做同桌之后,觉得她累的感觉越来越强,心里也随之生出一种心疼的情绪。   只是这时候,他还不能确定那种心疼是出于什么。   等温羽悠悠转醒,他才故作不经意地问:“为什么你最近这么困?身体不好?”   温羽:“昂,最近晚上睡得比较晚。”   郁烬听了下意识蹙了下眉,“刷题?”   “嗯,不刷题干嘛啊?”   “一天晚上回去做多少?”   “做两门吧,都刷两页。”   “你光刷题吗?”郁烬说,“总结了没,做十道题还不铱誮如参透一道题。”   温羽何尝不知道,“我知道啊,我就是一边参透一边刷题。”   郁烬闭嘴思考其他办法,没等他想到其他办法,温羽就立刻接上话:   “郁烬,你不懂,我头脑没有你那么聪明,思维没有你那么灵活,我的知识储备基本都是靠刷题堆积起来的,而且还得经常做,不然我就会忘记,我其实挺笨的。”   温羽黯然笑了一下,开始准备下一节课要用的教材。   忽而,郁烬溢出一声轻笑,从温羽的视角能看到他明显含笑的双眼,眉眼深邃精致,他的睫毛不是很卷翘,像平扇一样垂下,敛起眼中的情绪。   “你笑我没你聪明是吧。”   郁烬对于她的猜测感到一阵语塞,没什么力度地斜了她一眼,“我有病啊?笑你干什么?”   温羽继续等他的后话。   郁烬稍微正色,两只手十指交握搁在面前的桌子上,偏头凝着温羽,说:   “所以你就觉得我是天才吗?谁的现状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以前还是混子呢,你现在做的这些我以前也天天做,谁还没熬夜刷过题了?”   他以前居然还是混子,温羽心里还挺惊讶的,那他变成现在这样是为了什么呢。   她点点头,“你现在确实是今非昔比,那你教教我,我怎么做也能今非昔比?”   郁烬的笑意重新浮现在脸上,轻佻地笑笑,“向我拜师啊?”   随意提起一支笔在指间转动起来。   “昂。”温羽一只手托腮,后背倚在墙上,看着郁烬嘚瑟的样子,配合他说。   郁烬指间的笔被他转出重影,“周末跟我出去一趟,我就教你。”   温羽一愣,警惕地问:“去哪?”   “看展,去不去?”郁烬微抬下颌,发出散漫的声音,眼睛里也闪动着兴奋的光。   “什么展?”   “航天展。”   “干嘛叫我去啊?”   “你不喜欢?”郁烬直接反问。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郁烬上下看了她一眼,又在她课桌上扫了一眼,幽幽道:“因为,你用的东西上,航天元素太多了。”   温羽眼珠转了转,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身上,袜管有个蓝色的小太空人,再看桌上,摊开的书页上有她上课摸鱼时随手画的。   可爱的太空人抱着一颗星星,在许多星球中间漫步,周围还有火箭和太空站,点缀着小星星和月亮。   笔袋里还有一支笔上有个太空人坐在上面。   确实,她的生活中有很多航天元素。   温羽压下心里异样的感觉,“你观察这么细心啊。”   “视力好,没办法。”郁烬说话尾音上扬,带着散漫的低笑,传入温羽耳朵里。   温羽觑了他一眼,评价道:“臭屁。”   郁烬敲了敲桌子,催问:“去不去?”   “去啊,你也喜欢航天类吗?”   “嗯,很意外吗?”   温羽没发现这个,不禁好奇,“为什么?”   郁烬想了想,回答道:“没有为什么,小时候就喜欢。”   “是吗?那还挺有缘的,我也是小时候就喜欢。”   郁烬没有搭她的话,只是垂眸笑了笑,笑声松松懒懒的,唇角随之也扬起一个弧度。   看上去颇有谁是笨蛋我不说的感觉。   -   温羽晚上回家之后,就和温父温母说了周末要和同学一起去看航天展的事。   温父放下手里的文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同学?男的女的啊?”   “男的,郁烬,就是林预远的那个朋友。”温羽和他介绍。   温父恍然,“哦,那个孩子啊,你直接和我说之前送你去医院,放学还顺路送你回家的人我不就知道了,还用扯小远干嘛?”   “那不是怕你忘了他吗?”   温父不满地看了温羽一眼,“爸爸记性有这么差吗?”   “说起来,还没好好谢谢那个孩子呢,那个孩子帮了你不少啊,回来也老听你说起他。”   “我哪有老说起他?”温羽浑然不觉。   温父仔细回忆了一下,很快就找到证据,开始一一列举出来:   “嗯?不是吗?昨天晚上你不是还说他晚自习作业做得特别快,觉得人家是千里马,你像个蠢驴一样被远远甩在后面,压力很大?那个人不是你?”   温羽迅速反驳道:“……那我也没有老是提起吧。”   温父也较真,很快又说出一例:“我想想啊,前天!前天也说过,说他一道题的思路特别好,你不看他的解法可能这辈子自己都不会想到这种做法。”   “还有那段时间,我没接到你那天,是他晚上送你回家的,你那段时候是天天回来说啊,老爸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都觉得你是不是故意在内涵爸爸。”   温羽:“……”   这么一复盘之后,温羽才惊觉,原来她在父母面前提及郁烬的次数这么频繁。   还是在她根本没有在意的时候,无意间就说出来了。   温父突然眯起眼睛,审视发愣的温羽,“你们不会是……”   “没有!”温羽也猜到他要说的话,赶紧出声阻止他继续说话,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音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很有信服力,   “爸,你别乱说啊,没有的事,想哪去了……”   温父轻哼一声,“没有就好,出去玩可以,但是男女同学间交往还是要有度,高中要以学业为主。”   “我当然知道了。”   “时刻谨记在心啊。”   温羽这天晚上又失眠了,和外面的星星月亮一样,值了个夜班。   之前是她看不明白郁烬,现在她好像,连带着看不懂自己了。   也或许是她不敢深思这样的自己。   -   温羽没睡好觉,次日索性早点起床了,在家一边做周末作业,一边等郁烬的消息。   后来的后来,温羽在网络上看到了一句话——   期待男的给你发消息,是美女倒霉的开始。   在收到郁烬发来的消息后,就朝约定的小区门口奔去。   他们今天不坐公交车去,也不骑车去。   郁烬昨天和她说:“天冷,明天我让司机送。”   虽然她对郁烬的家庭抱有很多疑问,但温羽不会去主动询问他,左右他和她没什么特别的关系,贸然问别人这种问题也不礼貌。   到了楼下的时候,远远就看到郁烬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黑色工装裤,曲着膝懒洋洋地倚在车门上等她。   十一月的冷风吹拂过来,徐徐将他垂在眉上的碎发撩起,露出下面锋利英气的一双眉毛,朝她投来的目光灼灼有神。   温羽朝他奔去的时候,在心里再一次感慨,郁烬的眉眼真的很优越,把他整张脸的硬朗风格都稳住了。   看到她走过来,拉开车门,下巴微挑,示意她先进去,   “上车,走。”   “嗯。”温羽抬手顺了顺被风吹乱的碎发,半弯腰,钻进车里后,又往里面挪了挪,给外面的郁烬留位置。   她才刚刚坐进去,郁烬也随后钻进车内,在她旁边顺势坐下。   郁烬的长腿不可避免地碰上了她的腿,把她的腿往旁边一挤。   温羽不动声色地把腿往自己那边收了收,尽量给郁烬放腿的空间。   你腿长,你先放。   到了展馆之后,温羽跟在郁烬后面进去,她还真没得到今天举办航天展的消息。   不是郁烬告诉她,她就要错过了。   展馆的空间比温羽想象中大很多,从正门进去,穿过深邃的走廊进入展区,眼前瞬间被蓝色的宇宙背景充斥。   仿佛一下子置身于梦幻的宇宙中,点点繁星伴身左右,随着人的走动,各大行星好似在身边穿梭移动。   地面也是采用坑坑洼洼的设计,仿月球表面,走在上面就像行走在月球上,体验感很强。展区还有一些形状各异的石头,小火箭,还有莹莹发光的月球灯。   温羽一直抬头聚精会神地欣赏着,包罗万象的宇宙空间,很神秘,也很浪漫。   光怪陆离又不失浪漫。   她全身心沉浸在极致的视感中,体验着虚拟与现实的碰撞融合。   在里面漫步着,走到尽头的时候,她驻足在那个大荧幕前。   荧幕上放映的是航天器在宇宙中探寻工作的视频。   郁烬跟在她身后,也在大荧幕前驻足。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着,静静地看完了一整段视频。   当视频开始循环播放的时候,温羽突然转头对郁烬说:   “我以后想做这个。”   郁烬闻声朝她看了一眼,又把视线重新移到荧幕上,略思索后,薄唇微启:   “你想去当航天器设计师?”   温羽摇了摇头,“不是。”   “我想去研究航天器材料。”   这是温羽第一次对他说出,她的热爱,她的梦想。   也不在意郁烬给不给她回应。   郁烬的目光在温羽的侧脸和大荧幕之间徘徊,温羽的脸被四周的梦幻蓝光衬得很柔美温软,她直视着前方,目光坚毅,侧脸轮廓柔和,脖颈修长细白,透着坚定之感。   最后,他的目光和温羽一样,停在了面前依旧在循环播放视频的大荧幕上。   幽蓝旷室,他们并肩驻足在航天器飞行的视频前,蓝光淡淡圈住他们,为他们圈出一个名为“未来”的小小空间。   温羽听到了郁烬的回应。   他说:“好。”   好,一起。   作者有话说:   温父:今天我就要好好说道说道!!   羽羽是一个很坚定很有梦想的女生,永远喜欢女鹅!   周日又要考刑法了,所以明天不更新,周日补上更新!抱歉啦我亲爱的友友们! 第34章 原谅   温羽之前说她对郁烬的家庭抱有很多疑问, 但自己是不会去主动询问他的,顶多只是心里觉得奇怪罢了。   但她没想到这么快,郁烬就直接把这件事摊开到她面前, 为她散去迷雾。   很让人心烦意乱的一天, 外面雾蒙蒙的,还在下雨, 彼时已经十二月,荣城的冬是冷的,冬雨也是寒冷的,丝线般斜斜飘洒人间。   透过书桌前窗帘的薄纱, 温羽顿笔看向窗外的雨景。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雨点斜打在窗户上,在静悄悄的房间里,响起“哒哒”的砸击声。   从那个久久不忘的雨夜过后,每逢下雨天, 她都会想起那天几乎全身湿透的郁烬。   最常浮现出来的是那晚他离开前,在伞下垂眸望向她的眼神。   哀求, 妥协,渴望,隐忍。   雨势渐大, 温羽心里却总惦记着外面,心里也隐隐不安,让她做题时都心静不下来。   最后几番挣扎, 她还是向内心深处拼命压抑的想法屈从, 以下楼去超市买曲奇饼干为由, 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下楼。   温羽从玄关处的鞋柜里找出了一把很大的雨伞, 打开搭扣, 握着伞就出去了。   到楼下之后,她撑开伞走在滂沱大雨里。   一路上,耳边只余下雨点落在头顶上方伞面的声音,稀稀落落,密密疏疏。   脚边的雨水不断飞溅,才走了从楼栋到小区门口这一小段路,她的浅灰色加绒卫裤上就被邪风刮了很多雨点上去,斑斑点点的。鞋子也因为刚才一不注意踩到好几个水坑里而弄湿,感觉雨水已经透过鞋面的小孔渗进去了,脚尖凉凉的。   风夹杂着雨,排山倒海一样朝她刮来,肆无忌惮的,她不禁把羽绒服的衣领立起来,半张脸都缩在衣领后,把伞也倾斜压低了很多,用来挡风。   站在路边,看着空空荡荡的街道,她越发觉得自己选择大雨天出门像个傻子。   超市还在这条路对面,要过去的话,温羽就要绕到右边没有隔离栏的地方,从那边的人行道穿过去。   她慢慢抬高伞面,伞拿开后,风雨就径直刮到她脸上,她眯着眼睛看了看前路。   此时大雨下得已经起了烟一般,在风雨中瑟瑟发抖的温羽再也挺不住了,还是决定回家待着,不下雨了的时候再出来买。   就在她想要折返的时候,眼睛却不经意瞥见了路对面,一个人坐在公交站台的郁烬。   他手肘支在膝盖上,弯着腰一动不动地看着地面,一副失神的模样,脸上的神情在雨雾中看不真切。   公交站台的窄小挡板根本遮不住狂暴的风雨,任由它们不顾一切扑在郁烬身上,他大概也压根没想着躲雨,随意地坐在雨里,好像周围的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脸上、身上。   温羽心下一惊,来不及多想就撑着伞往远处的人行道跑去,焦急地等绿灯跳出,她就迅速提步朝郁烬奔去。   穿过马路后,她一边快速向郁烬靠近,一边高声喊:“郁烬!”   她提高自己的声音,希望声音能穿过雨幕传入他的耳朵里。   可惜,不知是烟灰天幕下的雨声太大,淹没了她的喊声,还是郁烬太过于沉溺在自己的世界,把自己的意识和注意力都封锁在里面,才会对外界的呼喊不作任何回应。   他的身体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温羽终于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公交站台。   她停在郁烬身侧喘气,还不等她调整好呼吸,就先下意识蹲在郁烬腿侧,把伞撑在他头顶,为他建起一方伞面大小的庇护之地。   蹲下身之后,温羽近距离地看见郁烬发丝上不断滴落的雨水,还有顺着他的脸颊一路流下来的雨水,有的汇聚在他的下巴处最后滴落到地面,有的再继续顺着脖颈流入他的棉服内。   见多了郁烬倨傲清俊,卓荦不羁,对一切游刃有余,漫不经心的样子,冷不防看到他这样狼狈落魄,温羽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小心翼翼地唤他:   “郁烬,郁烬。”   说完,还抬手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   郁烬在她持续的呼唤声中,终于慢慢回过神。空洞木讷的双眼慢慢聚焦,眼神有了聚点,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好几下,竟然抖落下几滴雨水。   他重重吸了一下鼻子,缓缓直起身,长腿还是随意岔着,眼皮也还是低垂着,不转头看她。   见状,温羽又叫了郁烬一声。   “郁烬,你……怎么了?”她尽量轻柔地询问他,看他这样都不敢大声和他说话。   郁烬沉默了一会,终于转头看过来,他侧目看了她好久,像是在仔细分辨她是谁,心下有了判断后,他才哑声道:“你来了。”   温羽轻轻点了下头,继续说:“嗯,下雨了,你在这里干嘛?”   郁烬抬头望向迷潆的雨雾,轻叹一声,“不知道会下雨。”   “那怎么也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雨?身上都湿了……”   “公交站台不就能避雨吗?”   温羽探出头看了看公交站台的上面,遮板很小,她忍不住嘟囔着反驳:“能避什么啊,这么小,你看你身上全部都湿了。”   “就算够大也挡不住,该落到身上的,最后还是会落下来。”   温羽觉得他的话意有所指,又回到刚才的话题:“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郁烬忽然轻声唤她:“温羽……”   她心里顿时有些紧张,“嗯……”   他问:“出来冷不冷?”   “啊?”温羽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冷。”   骗他的,冷死了。   郁烬的目光定在温羽冻得发红的指节,“那为什么要出来?”   “买东西。”   还是骗他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鬼天气为什么还要出来,但就是一心想出来看看,然后就发现了在这里傻傻淋雨的他。   也许,冥冥之中,她就是为了他出来。   郁烬垂着眼睫定定地看着她发白的小脸,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冷就回去吧,别待在外面。”   温羽嘴硬,“说了不冷啊,是你冷吧。”   他忽而嗤笑了一声,只是笑容有些苦涩,“我确实挺冷的,怎么办?”   温羽看着郁烬身上湿透的棉服,还有正在继续往他衣服里淌的雨水,她的身上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寒冷,忍不住打了个颤,劝道:   “那赶快回家吧,别在这里淋雨了。你没伞的话,我送你回去。”   郁烬却突然抓过温羽放在腿上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用力握了一下,两只冰冷的手交握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手更凉一些。   他很快就感受到温羽的冷,果断摇头拒绝她,   “你先回去吧,我一会自己去买把伞。”   温羽听出了他的敷衍,想把她打发走,就没有听他的,不依不饶地说:   “什么时候?我陪你去买。”   郁烬拉着她的手还没有放开,他猛然发力,将温羽往他身上一拉。   温羽猝不及防,轻轻松松就被拉到他面前,她的手肘被迫搁在郁烬的大腿上,两人的脸也瞬间拉近了距离,温羽的话一时哽在喉咙里。   郁烬直勾勾地盯着她不住眨动的双眼,似乎想要窥探她的内心,低声道:   “不冷吗?偏说不冷就陪我坐会吧。”   温羽试图把手抽出来,郁烬的手却力大无穷,抽了半天她的手还是牢牢被握在他手里。   她无奈看向湿透的长椅,“这怎么坐啊?”   “那你就站着吧,我说,你听就好。”   “……”温羽慢慢站起来,站在郁烬身旁。   很近的距离,还是拉着手。   温羽一站起来,郁烬的手也相应地抬了起来,这样一来,他的衣袖就滑上去了,露出了一截冷白的手腕。   因为他原本的皮肤太白了,所以温羽一下子就看到了印在他手腕上流着血,黏糊糊的伤口。   她挣脱了郁烬的手,反过来抓住他的手,歪着头用脖子压着伞柄,把郁烬的衣袖往后扯了扯,他手腕上的伤口就完全映入温羽的眼睛里。   他手腕上的红刺痛了温羽的眼睛,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把气呼出来。   她的眼睫不住地颤动着,像是翕动的蝶翅,她不忍问道:“这是怎么了?”   郁烬淡淡瞥了一眼,没阻止她看,“不小心划伤的。”   温羽不信,“长袖也能划伤啊。”   “嗯,东西太锋利了。”   “别骗我,郁烬。”   “没骗你。”   就是刀太锋利了。   上一秒还在伤口的话题,下一秒郁烬就说:“我妈回来了。”   温羽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转变话题说这个,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   “我知道,不是上个月就回来了吗?”   “嗯,她回来了。”   “怎么了?”   “她常年住在国外,一年只在国内待两个月,十一月和十二月,我觉得她讨厌这里的一切,包括我,还有我那个爸,她基本没正眼看过我们,这里不喜欢那里不喜欢,每次看我们的眼神都闪躲,我爸却还每年都要上赶着找她。”   郁烬嗤了一声,“呵,有什么好找的,爱回不回,爱来不来,谁管她呢?”   温羽:“叔叔很喜欢阿姨?”   郁烬敛起神色,皱着眉思索了一下,实话实话:   “喜欢?谁知道他啊。他总挂在嘴边说的,他对她好,她不同等对他好,是她背叛了他。”   “……”   郁烬蓦地凄然地笑了,涩声道:“谁都不要我,我是皮球,被他们踢来踢去。”   温羽拉着郁烬的手紧了紧,下意识反驳他:“不是。”   “我是恨他们的吧……”郁烬说。   “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随便丢下我,永远有东西比我在他们心里重要,生意比我重要,施俞比我重要,连她那个什么艺术玩意儿也比我重要,我反正永远是排不上位的。”   “不在乎了。”   郁烬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哑,头也垂得越来越低,温羽想要安慰他,却不能对他感同身受,也没有资格轻飘飘地宽慰他,让他不要在乎这些。   她目不转睛地注意着郁烬的情况,突然看到郁烬放在腿上的手背,莫名多了两滴水。   头上有伞,不是雨滴。   那难道是头发上滴落的吗?   不是。   因为又滴下来了两滴,这一次温羽亲眼看到是从郁烬的脸上落下的。   那个位置,是眼睛。   是泪水。   郁烬在哭。   他哭了。   她没有说出他在哭,仅是一言不发地重新蹲下来,蹲在他面前。   这一蹲,她就能从下面看到郁烬整张脸了,他确实在哭。   无声地哭泣,静默地流泪。   现在,温羽不再相信他刚才说的那句“不在乎了”。   要是真的不在乎,又怎么会一个人悲哀地独自流泪呢?   温羽犹豫着还是说出来,她嘴唇动了动,“别哭……”   她的话还没说完,郁烬就霍地降下身体,朝她倾身靠过来,松开了拉住她的手,转而揽住她薄瘦的背,将她大力按在自己的怀里,又强硬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一整套连贯动作做完,温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那样怔愣在他冰冷的怀里。   郁烬湿透得已经冰冷的棉服贴在她的脸上,冻得她的脸生疼。因为刚才被郁烬毫无预兆地一把揽过去,她一时失了平衡,慌忙中只能下意识抓住了郁烬伸过来抱她的手臂。   两人远远看上去像在暴雨中,仅靠一把伞,还要坚持着雨里相拥的情侣。   贴近后,相拥后,温羽敏锐地感受到紧紧抱着她的郁烬在发抖。   甚至不用仔细去感受,就能发现他在发抖。   是生气得发抖,伤心得发抖,还是冷得发抖,温羽她不想去深究。   现在她能做的,也就是缓缓松开郁烬的手臂,从后面覆在郁烬的背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背,嘴里轻柔地重复着:   “不哭了,不哭了……”   “不哭,会好的,以后会好的……”   “不哭,不哭,哭成三花脸的话一点也不好看……”   “不哭了,郁烬……”   郁烬的哭是没有声音的,只能感受到他的颤抖和脖颈间不稳且急促的喘息。   不用看她都能猜到,她羽绒服那块肯定都被他的泪水洇湿了。   “不哭了,不哭了……”温羽不知怎么安慰哭泣的男生,安慰女生的那些话都说不出口,现下就只会重复这一句。   不厌其烦,声声入耳。   雨天里,路上的车都疾驰而过,激起一阵阵水花,没有人会留意这小小公交站台里的两个人,也没有人会在这个雨天为他们驻足。   只有他们。   在这个雨天,在这把伞下,只有他们两个。   只有郁烬和温羽。   温羽不知道郁烬哭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停下的,反正她知道郁烬重新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眼睛是红的,睫毛也湿成一簇簇的,不再是原来干燥时候的样子。   郁烬两只手扶着温羽的肩膀,也可以看成是他紧紧掐着温羽的肩膀,似是怕眼前的她跑了。   他们的脸靠得极近,彼此都能清楚地在对方瞳孔里,看到那个小小的自己。   郁烬目光灼灼地望着蹲在他面前的温羽,紧张不安地问:“你还会丢下我吗?”   温羽讶于他的问题,一时没有深思到他话里的“还”,只当是他头脑不清醒,又确认了一遍:   “什么?”   郁烬执着于这个问题,偏要听到她的答复,“会吗?”   看到他这样不安,温羽心里有块地方隐隐难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很不痛快,就顺着心里真实的想法说:   “不会。”   郁烬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温羽没有让他失望或落寞。   “好,我记住了,你也记住这句话,这辈子你都别再忘了。”   郁烬看着她的双眸,坚定地说着,哭红的眼睛里透出狠决的眼神。   温羽迟钝地回复:“……好。”   她那时不知道自己是顺从本心说的这句话,亦或是安抚郁烬说的这句话。   但温羽在不久之后,心里对这个问题有了答案。   “那好,我原谅你了。”   郁烬红着双眼,释然地笑了,眼泪糊了他一脸。   一点都不帅了。   她违心地想着。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的烬崽,我的烬崽,我的烬崽……   原谅了,这里郁烬是真的彻底原谅羽羽了,原谅的是什么事后面会揭晓啊。 第35章 喜欢   那一刻, 郁烬是真的释怀了,他说:“那好,我原谅你了。”   原谅她啊, 还能怎么样呢, 从最开始这个计划的最后一步就是不可能完成的。   因为他永远不可能对她下手。   温羽窥不见郁烬的内心所想,只当他是孤独无依而悲泣哽咽, 看着他晕红的眼眶,她再一次安慰他:   “别哭了,一点儿都不帅了,以后就好了, 有……”   有我在呢。   温羽的话说着说着突然就闷在嘴里, 一句话戛然而止。因为她脱口而出宽慰郁烬的一句话,让她顿感熟悉,似乎在某个场景中,她也说着这一句话, 或者听到过这一句话。   她敛起眉,沉默地垂眸思索着, 答案呼之欲出之际,身后路上传来意料之外的一声高呼,蓦然打断了她的思维。   差点茅塞顿开, 又一下子变成了茅开顿塞。   “阿羽!”   温羽闻声向后望去,刚把伞檐抬高,就一眼就看到了此时正坐在汽车驾驶座上的温父。   刚才是温父在喊她。   温羽条件反射地站起来, 往郁烬旁边退开两步。宽大的伞面一拿开, 就露出了刚才被挡在伞后的郁烬。   他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 只是眼帘微动, 抬眼朝车上的温父看去。   温父的脸色看起来很难看, 对温羽出现在这里感到不悦,“大雨天你站在这里干嘛?”   “我出来买点东西。”   温父也没有问她什么东西非要暴雨天出来买,目光一斜就落在她旁边的郁烬身上,扫了一眼又重新看向温羽,肃着脸审问她:   “后面那个男生是谁啊?”   温羽低头看了看郁烬的头顶,答道:“我同学,郁烬。”   听到这个名字,温父的脸色才好了些,正色看向坐在温羽旁边的郁烬。   没看多久,温父就对着他们喊道:“先上车,别傻傻地在站下面淋雨,送你们回去。”   温羽点头,转头问郁烬:“郁烬,上车吧,一会我爸送你回家。”   郁烬摇头拒绝,闷闷不乐说:“不用了,你们回去吧,我一会自己回去。”   “什么不用啊,你手腕上还有那么长的伤口,你不处理吗?淋了雨等发炎感染吗?”温羽心急了。   “……”   见郁烬还是不动,温羽直接拉起了郁烬靠近她这一侧的左手,急切说着:   “走,你跟我一起走,我爸是外科医生,我让我爸回去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她又拉了几下,“走啊!”   “你要是还固执地留在这里淋雨,不想跟我走,我就真生气了啊,你以后别找我!”   温羽作势要放开他冰冷的手,却在松开的那一刹那被郁烬反握。   他从善如流般站起,乖顺地站在她身侧,手里紧紧握着她的手。刚刚流过泪的眼睛湿漉漉的,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此刻黑亮透净,纵使形容狼狈,也掩盖不去他天生的一副好皮囊。   交握之处寒冷,然目光灼热。   郁烬不再犹豫,凝视着温羽的眼睛,不管不顾说出:“我跟你走。”   生怕说慢了一秒,温羽真的离开了,真的生他的气了。   “咳咳!”不远处,温父做作地咳嗽了几声。   温羽回神,立即不自然地挣脱开郁烬的手,把伞高举过他的头顶,挨着他一起朝温父的车走去。   “我来。”郁烬接过她手里撑的伞,把伞往温羽那边倾了很多。   “嗯。”   没几步路就到了温父停着的车旁,郁烬拉开车门让温羽先上去,自己随后才上了车。   郁烬一上车才刚刚坐下,就边把伞放到脚边,边对前面的温父打招呼:   “叔叔好。”   温父回头看了他一眼,也和善地回了他:“你好,你好。”   温羽抽了几张纸,随意擦了擦沾在衣服上的雨水,问道:   “爸,你这会儿怎么回来了?”   温父平稳地开着车前进,应声:“回来拿个记录本,早上忘记了,晚上要用呢。”   “哦,那先带郁烬回咱家吧,他手腕上受伤了,爸你有没有时间帮他处理一下啊?”   温父不免惊讶,“受伤了?我有时间啊,肯定得有啊,我来帮他处理,你别担心。”   “郁烬啊,叔叔和林叔叔一样叫你小烬行不行啊?”   温羽也抽了几张纸给郁烬,让他擦擦头发和脸,他接过后就听温羽说的,认真擦着脸上的雨水,还回复温父:   “行,随便叔叔怎么叫,和叫阿羽一样叫我阿烬也行。”   温父:“之前有个星期你晚上送温羽回家,叔叔还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你呢,还有那次送我家阿羽去医院包扎伤口,叔叔都听阿羽回来说了,你在学校也帮了她不少啊。”   “都是应该的,”郁烬忽然侧目盯着温羽,似笑非笑地说着,“阿羽,她也帮了我很多。”   阿羽。   他居然叫她阿羽了。   温羽震惊地看向郁烬,冲他使眼色,偏偏郁烬看完她之后就转回去了,现在一个眼神都不分给她,故意不和她对视。   “不行不行,谢谢还是要的,等哪天叔叔周末休假了,就让阿羽请你来家里做客啊,到时候尝尝叔叔的手艺。”   “好。”郁烬爽快应下。   “……”   -   领着郁烬进门后,温父才把包放下,就迫不及待转过去问郁烬:   “阿烬啊,你的伤在哪?叔叔先看一下。”   郁烬还不太熟悉这个称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才在温羽和温父两人的注视下,慢慢把衣袖拉上去,露出一截看上去红得触目惊心的手腕。   温父的眉心蹙了蹙,“这手腕怎么弄成这样?”   看了看自己的伤口,郁烬轻飘飘地一句带过,“在外面不小心被划伤的。”   “什么东西?”   “刀。”   “锈没?”   “没有,就是普通的短刀。”   “我去拿药箱,你随便坐,没事,不怕湿,”温父边往房间里走,边高声喊温羽,“阿羽,你给郁烬倒杯热水喝喝啊,暖暖身子!”   已经在厨房里倒热水的温羽也高声回应温父:“哦——”   温羽倒完热水,又中和了一些矿泉水进去,摸了摸杯身感觉温度适中的时候,她把水杯端出去,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喝吧,不烫嘴。”温羽朝水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快喝。   “好。”郁烬端起水杯,放在唇边喝了一大口。   “来了来了。”温父拎着家用医药箱出来,在郁烬旁边坐下。   温父拉着郁烬的手臂,凑近仔细瞧了瞧他的伤口,“你这是才弄出来的啊?今天?”   “……嗯。”   “那么大的人了,不知道小心点?弄伤了自己,家里人不担心啊?”   郁烬的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自嘲一声说:   “他们能知道什么,才不会管我这样那样呢。”   温父不解地抬头望了郁烬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温羽,她看到后就朝温父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顿时,温父心下了然,立即噤声,不再提及这件事。   温父开始一言不发地给郁烬的伤口清洗、消毒、上药,然后用纱布一圈圈包裹起来,做完一系列工作后,温父直起身舒了口气。   他处理完伤口,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郁烬湿透的衣服上,摇头表示不妥,   “阿烬啊,你要不要去冲个热水澡,你看你身上都是湿的,路上风再一吹,回家肯定要感冒的啊,一感冒学习就不得劲。”   不等郁烬回答,温父就站起来往房间里去,嘴里喊着:   “我去找衣服给你穿,叔叔今天晚上才回医院去呢,等你洗好澡我再送你回家,放心!叔叔肯定把你安全送到家!”   “……不用了。”郁烬欲阻止温父的声音越来越小,想着说出来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他索性就不说后半句话了。   温羽等温父离开后,告诉郁烬:“其实,我爸他对欣赏的人都比较热情,人不坏的……你别怕。”   “嗯我知道,你爸爸人很好,”郁烬又在她的话中捕捉到了关键词,“你爸爸欣赏我?你是在哄我开心吧?”   “没哄你啊,谁不喜欢你这样长得好,学习好,人也还挺不错的学生啊?”温羽想到还真有人不在意这样优秀的郁烬,又补充道,“不喜欢的都是因为他们没眼光。”   郁烬兀自低头,发出了沉哑的笑声,再抬头时脸上还是流光溢彩般的笑容,他的眉眼暖了几分,看向温羽的目光也是柔和真情的,不似平时在外那般波澜不惊,他舔了舔嘴角,认真地注视着茫然的温羽,说道:   “你也喜欢?”   “喜欢啊。”温羽实话实说,她确实觉得郁烬人不错。   郁烬又沉着声,重复问了一遍:“喜欢我?”   温羽总觉得他声音里带着戏谑,仔细一品,才发觉自己被他套进去了,眼神躲躲闪闪,纠正道:   “是朋友间欣赏的那种……喜欢,你别多想。”   郁烬勾唇轻笑,好心了一下,也不为难她,只是看向温羽的眼神逐渐意味深长,   “好,算你这回有眼光,保持住,一辈子都要这么觉得。”   一辈子,好长。   温羽:“……”怎么突然就开起染坊来了。   “阿烬啊,叔叔这里有件没穿过的毛衣,你将就穿一下,还有裤子也是新的,就外面的羽绒服没有新的,你穿叔叔这件旧的回去,叔叔也没穿过几次,不知道你合不合身呢。”   “谢谢叔叔。”   “要什么谢谢啊,你和阿羽还有小远都是好朋友,平时还那么帮我们阿羽,经常听阿羽提起你,是叔叔要谢谢你啊。”   温羽又是一阵安静,郁烬闻言朝她望去,两人对上视线后,她就匆匆移开了,眼神一直躲闪着,郁烬弯唇笑笑,   “是吗?那我以后肯定更加要多帮帮她了。”   温父:“同学互相帮助,你快进去洗吧,然后叔叔送你回家,别路上受凉了,感冒发烧不好受啊。”   “嗯。”   温父:“里面那个淋浴头往右一转就是热水。”   “好。”郁烬拿着衣服进去。   郁烬进卫生间之后,温父就稍微收起脸上的笑容,切换成严父模样走到温羽面前,   “你跟我过来。”   温羽心想,就知道该来的逃不掉。   温羽跟在温父后面进了书房,温父把房门掩上,严肃地盘问温羽:   “你和那小子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没事啊。”   “你当你爹我眼睛瞎啊!我没到的那会儿,你俩一坐一蹲,搁那干嘛呢?他两只手还搭你肩上了,以为我没看见啊?”   “……郁烬他心情不好,我安慰他几句,没别的。”   “真的?我再强调一遍啊,不许谈恋爱,高中绝对不能谈恋爱!好好给我搞学习!”   “哎呦爸,真没谈,我和他就是朋友啊,还是因为林预远才比其他人和他熟一些。”   “真这样?”   “真的,郁烬是因为他自己的私事难过,在那一个人淋雨,也不回家,我看不下去,就过去安慰安慰他。”   “唉,算了算了,我去找东西,”温父一边往书桌走,一边回头叮嘱,“反正,高中阶段就是不能谈恋爱!”   “知道知道,耳朵都叨得起茧子了,我高中绝对不谈,根本没有喜欢的人好吧。”温羽脚下踢了踢。   温父:谁叫他闺女长得这么漂亮,害得他成天担心闺女被外面坏小子拐走。   哼,卫生间里头那个小子,他看以后是有的缠着阿羽呢。   连上个药的时间,眼睛都要偷看温羽几十回。   哼。   郁烬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温父已经在客厅等他了。   “你洗好啦。”   “嗯。”郁烬应着,眼睛还在客厅里扫视着,都没瞧见温羽的身影。   温父拿起了车钥匙,说:“那好,外面雨还在下呢,叔叔送你回家吧。”   郁烬点点头,真心道谢;“谢谢叔叔,衣服我改天洗好让温羽带给您。”   “好好好,走吧,走吧。”   温父内心:一洗完澡出来就在找阿羽,赶紧让我来把他送走,赶紧送他回家,我家不宜久留。   郁烬手搭在门把手上,快要把门合上的时候,又冲屋子里大喊了一声:   “周一见呐!”   温父属实没想到他来这一出,温羽刚才被他赶到房里写作业了,以男生出浴她不方便看为由,一直到他们离开都不让她再出来,没想到这臭小子还喊人。   哼,哼,哼。   他就说,这小子绝对动机不纯,改天要和老林好好说道说道。   温父开口:“走吧,走吧,叔叔送你回家。”   郁烬若无其事地笑笑,“好嘞,谢谢叔叔。”   卧室里。   温羽左手托腮,右手学着郁烬每天转笔的动作,因为还不太熟练,转起来磕磕绊绊,所以安静的卧室里总是响起笔身掉落在桌面发出的声音。   她沉默不语地望着外面迷潆的雨雾,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听到大门口传来郁烬的喊声,她终于无奈地笑了。   眉舒眼展,拨云见日。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滑雪   自步入十二月之后, 时间好像开了倍速,一眨眼就要到学期末了,所以课业又渐渐重了起来, 闲暇的时间也逐渐减少。   温羽期中考试失利后, 学习上是更加拼命了,每天除了老师布置的晚归作业, 还额外比以前多刷好几页的习题。   教室里的座位还是上次期中考试之后安排的,一直没变。   随着和郁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相互了解得越来越多,他们之间也是越来越熟稔。   郁烬他会时常照顾温羽的弱势学科, 比如地理, 她真心觉得地理是门玄学,单科分数经常拖她总分的后腿,每次看到郁烬赋分下来都接近满分的成绩,再看看她自己才八十几的分数, 其他学科再怎么拉都和郁烬差一截。   她忍不住一边对着题目翻看地图册,一边跟郁烬抱怨:“地理怎么学啊?我这样怎么可能有一次考得过你啊?哎——”   温羽长叹了一口气。   闻言, 郁烬放下手里的笔,定睛看向她,沉声问道:“想考过我?”   温羽回看他, 扭过去的脖颈显得非常纤细,她毫不委婉,直接说:   “嗯, 超过你, 高中怎么着也得超过你一次。”   郁烬舌尖顶了顶后槽牙, 轻抬眉梢, 神情恣意, 自信地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用温羽一贯觉得非常臭屁的语气承诺:   “行啊,跟着我,给你一个跟我并肩的机会。”   对此,温羽的评价依旧是——“……臭屁大王啊你。”   这样的对话,他们做同桌之后,不知道已经有过多少次了。   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   周五傍晚吃完饭回来的时候,陈令雯挽着温羽一起趴在教室外的阳台上看对面的教学楼。   冬季的天黑得很快,此时天空已经全黑,剩下一轮弯弯明月与忽闪忽闪的群星镇守夜空。   对面的教学楼灯火通明,每间教室里都开着灯,外面的走廊里也亮堂堂的,整栋楼在黑夜里显得格外亮眼壮观。   带着寒意的晚风拂过她们两个的脸庞,卷起垂落在耳侧的碎发,糊在她们的嘴角。   陈令雯把嘴角上粘着的发丝拂开,兴冲冲地对温羽说:   “羽羽!这周末咱们出去放松一下呗,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看到那么多作业等我去写,我都快被整抑郁了。”   温羽侧目看过去,觉得她这时候撅起的嘴巴能挂油壶了,不禁莞尔,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可行,就说:   “可以啊,你想去玩什么啊?”   陈令雯见她答应,立刻来了精神,“我听朋友说汇园那边新开了家滑雪场,咱们一起去玩玩?”   温羽眉心蹙了蹙,“滑雪?我不会啊。”   “没事,我也不会,到时候滑几趟就好了,你想去吗?”   温羽心里其实一直蛮想去尝试一下的,但她老家那边没有滑雪场,也不太敢一个人去玩,怕意外受伤。   但是,她现在见陈令雯这么想去,就心软了,点头表示想去,   “那就去吧,周六还是周日?”   “周日吧,我周六把作业写完。”   “行。”   她们就这样说定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郁烬还没回来,温羽直接从他的座位进到里面去,坐下来慢慢整理一些经典题型。   写着写着,倏忽之间,她的桌上被人放了一盒高钙牛奶。   握在盒身的手尚未撤去,她下意识掀眼顺着那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望去,果不其然是郁烬回来了,又给她带了一盒牛奶。   郁烬见她看过来,眼神也不躲闪,直勾勾地看回去,然后懒洋洋坐在座位上,手臂叠在桌子上,趴在手臂上看她写字。   “写什么呢?”   温羽把牛奶的吸管拆下来,熟练地戳进孔里,喝了一口牛奶,自然地说道:“整理题目啊。”   旁边,郁烬就这样看着她喝牛奶,漫不经心地问她:“整理多少了?”   温羽一只手拿着奶盒,一只手继续抄写着,“才整理到多选呢。”   “你怎么又给我带牛奶了啊?”   “看你这么用功,不得天天给你补补?”   “……那你想吃什么味儿的曲奇,我周末给你买。”   温羽每次都不会白喝郁烬给她的牛奶,都会回赠饼干,巧克力之类的小零食。   郁烬也欣然接受,他知道要是自己不要,下次温羽也不会要他给的东西了。   其实他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口味,脑子里回忆了一下上周温羽给他带的是蔓越莓的曲奇,就说:“还是蔓越莓的吧。”   温羽的头点了点,忽然想到刚才在外面和陈令雯说的周末出去玩,她就停下笔,转过去试探郁烬:   “对了,你周末想不想出去玩啊?”   郁烬都没问她玩什么,就一口应下了,“想玩?行啊,陪你啊。”   “滑雪,雯雯叫我陪她一起去,你想去吗?放松一下心情。”   郁烬微眯眼睛,故弄玄虚地说:“滑雪可不能让我放松。”   温羽见他这么笃定,下意识追问:“那你怎么放松?”   旁边的郁烬就等她问这句话呢,迅速凑过去了点,上身朝她那边倾,目光灼热地盯着温羽的眼睛,缓缓道:   “你给我唱个歌,都比叫我去滑雪,更让我放松。”   温羽从他凑过来的时候就用笔抵着他的胸膛,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你想得倒美,去不去啊?”   她一踢,郁烬立即装作很疼的样子,手伸下去扶着腿,   “嘶——下脚真狠,去啊,我不去谁陪你玩儿。”   温羽本来还担心了一下,见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也知道他在逗她了,“陈令雯陪我玩啊。”   郁烬嗤笑一声,“我到时候把林预远和单志钧都叫上,她就不陪你玩儿了,你信不信?”   “……信。”陈令雯在林预远面前,装得比小白兔还乖,她之前在郁烬提点了之后,两人就对此心照不宣了。   郁烬眸光一掠,下巴轻抬,“那不还得我陪你玩儿。”   “……”温羽撇撇嘴不说话了。   郁烬忽然把手放在温羽的头顶,轻轻拍了拍,惬意说着:“放心,我陪你去玩儿。”   -   到了周日,果然郁烬带上了林预远和单志钧,陈令雯的眼神就没从林预远身上移开过。   陈令雯感受到了惊喜,轻轻附在温羽耳边说小话,   “天啦,林预远也来啊?你不早告诉我!早知道我今天就好好捯饬捯饬了。”   温羽确实有点愧疚,“……我忘记了。”   她满脑子只记得郁烬摸着她的脑袋,说会来陪她玩。   “没事没事,还好我今天没有直接套个大棉裤出来。”   “……”   汇园这边新开的是一家室内滑雪场,他们到地方之后直接租了五套滑雪服,还有需要用到的护具。   换好衣服之后,温羽出来就碰到了像没骨头一样,倚靠在墙上的郁烬。   “你在这干嘛?”   “等你,”郁烬丢给她一副粉色的皮质手套,直接落在温羽怀里,“手套拿着,用这个,不容易进雪。”   温羽心头微微一颤,双手摸了摸郁烬给她的手套,是他事先带过来的,为她准备好的。   她笑着看向一旁的郁烬,认真地说:“谢谢你,郁烬。”   郁烬从墙上直起身,挑着眉,示意她:“跟我进去。”   “雯雯还没出来呢?”温羽回头看向更衣室。   郁烬直接大步迈过来,勾着温羽的肩膀,半拖半抱带着她往前走,   “有单志钧等她呢,怕什么?”   郁烬领着温羽在平地上试行,蹲下去亲自给温羽调整腿上绑的小乌龟护膝,站起身后就抓着温羽的手腕,   “你先扭一扭试试,热热身,别怕摔,我扶着你。”   温羽的脸被雪场里的雪映得更加白,茫然地看着郁烬,机械式照他说的,晃晃悠悠地扭起来,活动腰肢和关节。   郁烬本来没想笑,但她扭动的样子属实戳在他笑点上,他忍不住偏头笑了笑,但克制着没有笑出声让温羽发觉。   热完身后,郁烬带着温羽到旁边一处坡度较缓的地方,让她体验平衡感。   一直是郁烬拉着她,在旁边护着,怕她摔疼了。其实温羽也不怕摔,而且有护膝和护臀,摔下来也不疼。   她渐渐不让郁烬扶着了,自己一个人慢慢移动,失衡摔下来后,郁烬就会赶紧滑到她旁边,把她扶起来,掸掸她身上的雪。   摔了几次之后,温羽渐渐也掌握了技巧,能一个人滑一段距离出去,虽然最后还是以摔个屁股墩,或者跪在地上结束。   不远处,陈令雯和单志钧也在复刻着这样的动作,温羽看向滑道上一个人滑得挺溜的林预远,觉得他比郁烬还直男,还心大。   温羽玩累了,摘下眼镜顺势坐到地上,郁烬也停下来,摘了眼镜和她并排坐在雪地上,也不打扰她,就静静地坐着,看雪场里其他人滑。   等温羽休息了一会,又有了力气之后,郁烬忽然转过来问她:“你想不想玩儿把刺激的?”   冰天雪地里,郁烬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笑意,且笑意直达眼底。   “什么?”温羽侧头看他,等他后话。   “我背着你滑下去。”   温羽不免心惊,“啊?”   郁烬定定地望着她发愣的样子,“不敢?”   “敢啊。”温羽刚才就看出来,郁烬滑得很好,是有实力的。   郁烬脸上的笑意尚在,继续问:“相信我吗?”   “相信你。”温羽目光肯定。   听她说完,郁烬就从地上站起来,朝温羽伸出手,笑得张扬恣意,“起来,我背你。”   温羽果断地把手放到郁烬的手心里,任他拉起自己,两人戴好眼镜后,郁烬牵着温羽,稳稳地移动到滑道上,站在她前面。   郁烬宽厚的肩膀挡在温羽身前,他微微弯腰,两手放在膝盖旁等着,头向后半扭,喊温羽:   “上来。”   温羽的手抚上郁烬紧实的后背,勾着他的肩膀,然后往上轻轻一跳,郁烬同时握住她的腿弯,把她往上提了一下,稳稳地背着她。   温羽趴在郁烬的背上,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眼下是郁烬黑色的头盔,她双手交握在他的身前,嫌不够紧又交叉了一点,双腿夹着郁烬的腰腹,偏头正好看着郁烬护目镜下的眼睛,   “我好了。”   郁烬察觉到背上温羽的害怕,手里抓着她的腿的力道也紧了些,看着身前的坡道,嘴角勾出自信张狂的笑,“好,抱紧了啊!”   “嗯!”   郁烬开始往下滑动,速度越来越快,滑着滑着还背着温羽来转个圈,时不时倾身,时不时后仰。   温羽刚开始一直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尖叫出来,后来郁烬滑得越来越快,花样越玩越多,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啊啊啊啊——”   郁烬毫不在意耳边温羽的声浪攻击,也稚气地学着她喊出来,   “啊啊啊啊——”   整个雪场上空都环绕着他们两个人尽情的呼喊。   一片雪白中,一黑一粉的身影,带着速度下冲、转圈、跳跃。   温羽尖叫的原因也从一开始的害怕变成了惊喜刺激。   郁烬兑现了承诺。   他真的带她体验了一把刺激的心跳,是她因为自身体质,小心翼翼的十七年,从未体验过的恣意与刺激。   玩的就是心跳。   不知道全程花了多长时间,温羽看得很尽兴,玩得很尽兴,喊得也很痛快。   到了终点,郁烬还舍不得把她放下来,背着她往上抖了抖,偏头过去问她:   “爽不爽?”   郁烬的视角能看到温羽的侧脸,只听温羽轻笑了一声,细声细气地说:“爽。”   他又问:“刺不刺激?”   “刺激。”   听得郁烬心情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飘,最后问了一句:“我厉不厉害?”   背上的温羽不吝啬对他的夸奖,直说:“厉害,厉害死了。”   郁烬心满意足地轻哼一声,掩在头盔下,眉梢上的笑意久久不退。   只顾着洋洋自得的他没有看见,背上的温羽在他转回去之后,还一直在背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眼里的笑意和他一样久久不退。   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狂欢。   她不禁心里想着:真好,想要永远这样好。   和郁烬一起。   远处还在一个人滑的林预远,也围观了他们的全程,喃喃自语:   “郁烬这臭小子,是把阿羽当小乌龟了啊。”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滑完雪后,更衣室内。   芋圆小子:阿烬,你这臭小子,刚才是不是把阿羽当小乌龟了啊,摔下来给你垫着是吧?   浴巾哥轻蔑一笑:我把温羽当小乌龟?哎,兄弟我说你这情商堪忧,要不怎么说你老光棍呢?   芋圆小子:莫?难道你现在不是光棍?半斤八两好吧。 第37章 捏脸   一行人都玩得差不多了, 重新聚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去哪里吃饭。   单志钧说:“等会去哪吃?”   陈令雯把这个难题抛给他们,摆摆手, “你们定吧, 我选择恐惧症。”   林预远看了一下手机,发现旁边有家火锅城, 提议:“火锅?附近就有一家,吃着暖和。”   陈令雯迅速附和他,“我可以啊。”   单志钧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脸上的笑收敛了不少, 无精打采地说:   “那走呗。”   这边三人都意见一致了, 林预远又细心地询问旁边郁烬和温羽的意思,   “成不成?阿烬,阿羽?吃不吃?”   他知道郁烬是能吃火锅的,但温羽他不太确定, 所以主要还是想问温羽的意愿。   温羽在雪场里滑雪时吹了冷风,这会儿出来摘下帽子, 脸上都吹得红彤彤的,白里透红,像颗水灵诱人的水蜜桃。   肤白凝脂, 唇红齿白,看得郁某人挪不开眼。   她吸了下鼻子,干脆地点点头, “可以啊。”   一旁沉默着还没表态的郁烬见现在温羽答应去, 也没说什么, 跟着就对林预远点了头。   “行, 走走走。”林预远左手勾着郁烬的脖子, 右手勾着单志钧的脖子,三人勾肩搭背往外走。   看见郁烬还时不时向后扭头看温羽的情况,单志钧简直没眼看了,从后面越过林预远推了他一下,酸溜溜地说:   “行啦行啦,别看啦,人又不会丢了。”   陈令雯和温羽落在他们后面走。   她抱着温羽,和她悄悄抱怨:“羽羽,今天又没找到和林预远相处的机会,单志钧这家伙一直在我旁边嗡嗡的。”   温羽摸了摸她的头,抿了抿唇,小心地试探她:“那你和他玩得不高兴吗?”   “……还行吧,其实也挺高兴的,在他面前放得开些,玩得也自在。”陈令雯回忆了一下,觉得总体还不错。   温羽真的很想提示她一下,“雯雯,你觉不觉得其实,也许,可能……”   “什么?”陈令雯惑然地看着她。   温羽又决定不说了,让他们自己发展,“你再好好想想,不要一叶障目,你往旁边看看还有很多风景的。”   “什么嘛?”陈令雯撇了撇嘴。   温羽拉着她的手追赶上前面的三个人,“走吧走吧,先吃饭去。”   “哦。”   -   距离期末考试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考完学校就组织放寒假,连期末试卷都不讲了。   学校里的同学们一边美好地期待着寒假到来,一边苦不堪言地承受着来自期末的压力。   试题一套接着一套,有考试就有分数,有名次,就有人欢喜有人忧。   最后一周,本来十八班就是强化班,现在关键时期,教室里坐着的全部升级为拼命三郎,很少有人还在课间嬉笑打闹了,要不忙着补觉,要不忙着复习,班上的气氛一时间严肃了许多。   连班主任都说,他们要是一学期都这么认真,她夜里做梦都要笑醒了。   这些人当中,温羽也在埋头努力冲刺,郁烬当然也没闲着,认真的劲儿比之前强多了。   温羽刷题的时候,他和她一起刷;早读课晚读课,温羽有时候发困,就会站起来读书,郁烬每次都跟着她一起站起来读,一高一低,肩膀碰不到一起,但是两人的手臂不经意间会碰到一起。   然后温羽就会迅速移开,但不知道为什么,不久之后,还是会重新碰到一起。   经常,郁烬晚自习放学前会让温羽把她今晚上要做的页数圈起来,然后他晚上回家后自己也做一遍,第二天过来学校和她一起讨论钻研。   郁烬调侃温羽,她是一杯茶一套题,从早到晚搞学习。   温羽听了也就笑笑,睨着他放狠话:“你给我小心点,我这次超过你。”   闻言,郁烬深邃有神的瞳眸里跃出细细密密的笑意,嘴角疯狂上扬,轻扬眉梢,手抵着下巴,意味深长回应:   “行啊,你来超我啊。”   说来也奇怪,温羽以前看他这样暗含深意的眼神,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但现在她实在受不了他这种别有深意的眼神。   特别像在邀请她对他动手,说话也老不正经,开始油腔滑调,故弄玄虚,那股拽痞劲儿冒得跟开闸了似的。   温羽别扭地移开眼,随便搪塞他:“……快写啊。”   “得嘞。”郁烬应和着,微微扯了扯嘴角,定下心来写题。   课间的时候,陈令雯过来给温羽分享好吃的巧克力,站在旁边边吃边说:   “羽羽,我现在好想去爬山啊,一点都不想待在这个教室了,我要飞出牢笼!”   “爬山?我老家安通那边有山,很漂亮,以前和朋友一起爬上去看过日出。”温羽一听爬山就想到她老家那边的缘道山。   本来郁烬正兴致缺缺拿了块巧克力,撕开外面的包装,随意丢进嘴里吃,闻言猛地一顿,转过去追问她:   “朋友?男的女的?”   “……”   郁烬拧眉,危机感加重袭来,推断出:“不说话,男的呗?”   “昂。”温羽莫名觉得自己理亏。   郁烬“嘶”了一声,接着抱臂整个身体都转朝温羽,眸光骤然一深,   “居然和男生一起去看日出,你不会其实在老家那边有对象吧?”   他转过来之后,温羽踢他更方便了,抬脚就是一踢,但力气并不大,急着辩解道:   “瞎说什么呢,他也算是我发小吧,应该是……一年级认识的,这么多年了,纯友谊好吧!想哪儿去了你。”   郁烬酸溜溜地阴阳怪气,“您发小可真多。”   陈令雯心道:我的巧克力没有醋味的吧,空气中哪来好浓的醋味?   温羽:“没有,也就三个关系比较好,林预远还有老家那边两个。”   郁烬心里警报再次拉响,眼中冷光闪动,蹙着眉问:“两个都男的?”   “不是啊,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警报声小了些,他再次向温羽寻求确认,“你不喜欢那个男发小?”   温羽坦荡回复:“不喜欢。”   看到她坦诚的样子,郁烬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再确定一下,   “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温羽回答得一声比一声高。   这下,他心里的危机感荡然无存,姿态又变得散漫,遂心如意地轻哼一声,   “哼,这还差不多。”   陈令雯见他们对话结束,开始说:“那我寒假去你老家那边玩呗,咱俩一块去爬山怎么样?”   “好啊,我过年要回老家的,你来找我,我带你去爬山,带你玩。”温羽心里也高兴,一双漂亮的眉毛轻挑着,神情喜悦。   “好!那就说定了!考完我就去。”陈令雯觉得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嗯。”   等陈令雯走后,两人安静了好一会儿,郁烬终于不满地戳了戳温羽的胳膊,危险发问:   “你邀请她,却不邀请我?”   温羽故意不挑明,“你也想来啊?”   郁烬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不行啊?”   “行啊,想来就来呗,又没拦着你。”温羽憋笑。   “说点好听的都不会。”郁烬语气生硬,憋着不满。   谁知温羽揶揄道:“我怕你一言不合就开染坊,不敢说太多好听的,到时候尾巴翘上天拉不下来。”   郁烬先是愕然,随即就被她气笑了,“行啊,温羽,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温羽也不怯,故意抿着唇,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凑过去示威。   温羽身后余霞成绮,因为逆着光的缘故,妍丽的霞光照得她发丝金灿灿的,像夕阳经过时抖落了一层奢华金纱,甚至能看清她脸上有着金光晕染的小绒毛。   此时她的脸上因为喜悦,有很多小表情,显得格外生动活泼,落日余晖也给足了氛围感,让温羽看上去很好欺负。   索性,郁烬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抬起搭在腿上的手,趁温羽一个不注意,两指掐住了她脸颊上的软肉,轻轻捏了捏,摇了摇,威胁道:   “温羽,别嚣张,老子以后好好收拾你。”   他还意味深长地重读了“收拾”二字。   “……”   脸上陡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惊得温羽直接愣在座位上,表情也顿时僵住,嘴角都不知道怎么放下来。   教室里走了许多人,现下有些安静,窗外的夕阳落到他们桌上,铺出温暖的橘红,也映出窗户的模样。   对面的人与她对视许久,轻笑一声,手上又温柔地捏了捏,软肉手感很好,   “傻了啊?”   温羽回神,不自然地挥开他掐她脸的手,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本五三,胡乱向后翻到一页就低下头开始写。   用来掩盖自己的慌乱无措。   和害羞悸动.   “写你的题目吧!”温羽恼羞成怒。   郁烬也不恼,盯着温羽快要埋到书里的侧脸,目光逐渐灼热,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温羽终于受不了了,随手抓了一本书,挡到郁烬脸上,美眸里都是羞恼,   “你还看!”   “不看了。”   -   让人又畏惧又期盼的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全面复习一个多月,最后三天考完。   陈令雯从她的考场一回来就扑到座位上收拾书包,边尖叫边下决心,“啊啊啊——终于考完了,不管了,我寒假一定要好好玩玩。”   “看你这火急火燎的样子。”单志钧旁观她收拾书包,还顺手帮她把水杯扭紧。   “哎,你不懂我啦,走了走了,我现在就要回去睡觉!到家联系啊羽羽!拜拜!”陈令雯背著书包,跑到温羽和郁烬那边,和她说再见。   “嗯,拜拜。”温羽扬唇对她笑着。   陈令雯走后,郁烬开始不慌不忙地收拾东西,淡淡问:“我们也现在走?”   温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道:“好啊。”   两人还是照常一起骑车回家,现在他们可以并排骑了。   因为之前有一天郁烬实在忍不下去了,不想每天跟在温羽后面,想和她并排说话,所以硬是抽出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她喊出来,和她一起训练怎么并排骑。   最后总算是把她并排骑,就要往别人那边靠的毛病改掉了。   温羽快到小区的时候,郁烬问她:“什么时候回安通?”   她思考了一下,模棱两可地说:“月底吧,反正等我爸妈放假,就回老家。”   郁烬微微颔首,“行,我知道了,你进去吧。”   “好,再见。”温羽朝他慢慢挥了挥手。   也不知道这个寒假在荣城还能不能见面了。   郁烬也朝她挥手,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说:   “放心,会见的,进去吧,不冷啊?”   “哦。”温羽故作淡定地回应,骑上车进了小区。   -   在家休息了几天后,期末各科的成绩陆续出来,最终都合并发到家长手机上了。   说不担心都是假的,努力复习了那么久,熬了那么多夜,刷了那么多题,怎么可能不期待最后的结果。   还好,这次结果是好的。   温羽每门都发挥得不错,语数英都名列前茅,物理和化学也还不错,最忧心的地理这次也没有拖她总分的后腿。   地理选择题,她觉得最玄学的部分,这回结合郁烬教她的一些技巧和思路去做,正确率真的大了很多,也不枉她之前训练了很久郁烬引以为傲的那套做题方法。   是得好好谢谢他。   温羽知道成绩的那天晚上,就给郁烬发了消息,问他总分是多少,看自己能不能超过他一次,他要是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郁烬一点也没觉得不方便,非常爽快地就复制了学校发的短信给她。   烬J:【应该比你高】   习习:【你怎么物化地都赋分这么高啊,物理满分,化学满分,地理98,你这让我怎么考才能超过你啊】   她语数英超过郁烬的那点分数,他地理单科就可以追回来,还能反超她很多分。   烬J:【你也考满分就行了】   习习:【目前还没这本事,不过还是谢谢你,不然我更拉】   烬J:【谢谢来点实际的】   习习:【什么】   烬J:【比如你答应我个要求】   习习:【什么要求】   烬J:【没想好,你先答应】   烬J:【放心,绝对是你能做到的,而且绝对不违法乱纪搞颜色】   习习:【行,看情况】   还没回老家的时候,温母让温羽哪天挑个时间把几本医用书送到林预远家去,温羽看了一眼就应下了。   晚上在企鹅上和林预远提前联系好后,第二天就走去了林预远家的小区。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呢。   郁烬也住在这里。   和门卫说了之后,温羽就被放进去了,找到林预远说的楼栋,就自己按了电梯上去了。   林预远早就在家里等她了。   温羽敲了几声,林预远就来开门了,“来了啊。”   “嗯。”   “快进来吧。”林预远帮她抵着门。   温羽进门去,“好。”   厨房那边传来声音,“阿羽来啦。”   “嗯,阿姨好。”温羽和林母问好。   “阿羽好阿羽好,阿姨在做午饭呢,中午留下来吃饭啊,不能白来一趟。”   两家都挺熟的了,温羽也就没客气,“好。”   “你先和小远去玩会吧,你们聊,我厨房里还有菜呢。”   林预远说:“妈你忙去吧,我来招待阿羽。”   “好好好。”林母转身进入厨房。   温羽晃了晃手里的两本书,问:“预远哥,书放哪?”   “给我,我来放。”林预远接过书,直接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坐坐坐,阿羽,我给你拿瓶牛奶喝喝。”   温羽接过林预远递过来的牛奶,笑着说:“谢谢。”   “客气啥呀。”   林预远忽然想到什么,兴冲冲地说:“对了阿羽,我前几天朋友送了我一套星空影集,你想不想看?”   温羽眼睛一转,来了兴趣,“那就,看看呗。”   两人又像小时候一样,林预远在后面推着温羽,带她进房间看,   “走走走,我带你去。”   林预远从他的书架上取下那本厚厚的精装纪念册,摊开在书桌上,豪气地说:   “随便翻。”   温羽在他的椅子上坐下,开始翻阅,“我来看看啊。”   林预远也坐到床边,开始玩手机。   不得不说,这纪念版的确是精品,温羽看得入了迷,每一页都会停下来欣赏很久。   “我能不能拍下来啊?”   “拍啊,随便拍,喜欢也可以送你,我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   “不用了,你朋友给你的,你就好好留着,我拍几张就行。”   温羽正认真地拍着,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酷似郁烬的声音。   就是郁烬的声音。   她下意识回头看是不是郁烬来了,结果发现声音是从林预远的手机里发出来的。   她问:“你在看什么?”   林预远回道:“哦,郁烬打拳的视频。”   “打拳?”   林预远挤眉弄眼,表情甚至有些猥琐,“嗯,我之前偷拍的,这会突然翻到了,我兄弟真是帅得一批,啧啧啧,阿羽你要不要看阿烬的腹肌……”   “这不太好吧。”温羽表面上故作推拒。   内心:你直接怼我脸上让我看啊,别问我。   “啧,有什么不好的,看看又没摸他,来!给你看!”林预远麻溜地站起来,几步走到书桌旁,把手机递给她看。   温羽接过手机,第一眼就受到了来自手机视频里郁烬赤着上身,眼神狠厉,疯狂打拳的视觉冲击。   !!!这视频要是流出去,不得被传得包浆啊。   视频里郁烬在室内,只着一件黑色运动短裤,上身就那样赤着,健硕的胸膛因为运动过猛,剧烈地起伏着,腹肌整整齐齐,曲线分明,肩膀上肌肉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就很有力量感。   高大挺拔的身姿,充满野性地站在那处,激烈的搏斗过程中,郁烬身上的汗越流越多,在室内灯光下还能反光,顺着腹肌间的沟壑一路淌下去,流进系紧的裤腰带里,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   打倒对面那个男人后,他活动活动手腕,漫不经心抬起右手,丢了手套,利落狠决地擦掉嘴角的血迹,舌头舔了舔受伤的嘴角,痞霸和桀骜不驯之气已然溢出屏幕。   视频的最后,郁烬似是发现了正在拍摄的林预远,眉心皱了皱,向这边投来寒厉不耐的目光,声音暴戾嘶哑,   “不许拍!删了!”   视频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温羽没有见识过郁烬视频里这个样子,她见他最狠厉的一次,还是初来荣城的时候,他们被小混混追,然后他和那群人打架。   眼神似乎也是这样凛冽骇人。   视频里的他几下就把对面强壮的成年男人打趴下来了,似乎看着还留有余力。   温羽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奇怪,她问林预远:“郁烬打拳这么厉害,那他打架也很厉害喽。”   林预远回:“那当然了,他不仅会拳击,还会跆拳道,之前还学过一阵武术呢,打架他不在话下啊。”   他这么厉害呢,温羽心里觉得更古怪了,又问:   “他最多可以一个人打几个?”   林预远思索了一番,不确定地说:“最多不知道,反正八个没问题,之前看他打过八个人的。”   “八个啊……”温羽开始回忆很久之前,那天晚上有几个人。   几个人呢?   五个?六个?七个?   反正没到八个。   她当时只是觉得郁烬是故意拉她走的,但他是不是真的输给那群人,她心里其实也不确定,可能是那群人出手太脏也说不定。   压不住心中疑惑,她继续试探林预远:“你和郁烬认识多久了?”   “从他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就认识了,一年级吧,算算都十一年了,”林预远回忆,想起一件好玩的事情,他打了个响指,   “对了,你知不知道,别看郁烬现在长得人模狗样,脸还算帅,他小时候妥妥一只小黑猴!我还有我俩小时候的照片呢,给你看看他的糗照啊。”   说罢,他起身去书架上翻相册本。   抽出相册后,他拿到温羽面前,翻到他和郁烬一年级入学的班级合照。   林预远下巴微抬,让温羽自己找,“你找找这张照片里谁最黑最瘦?”   温羽凑过去看,整张照片里都是小豆芽菜一样的一年级小朋友,她一眼就看到了后排那个最黑的,瘦瘦小小的男生。   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还记得这个小男生。   但她还是颤抖着手指,指着那只“小黑猴”,不可置信地问:   “你刚才说……这个人他是谁?”   林预远比了个大拇指,笑得合不拢嘴,   “阿羽眼力真不错,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郁烬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像一只小黑猴子?”   温羽还没有回神,断断续续地说:“像,像,真像。”   因为小时候那么像只小黑猴,现在长大后变了这么多,她一点都没有认出来。   原来小时候那个小男生就是郁烬。   原来,他们早就见过,早就认识了。   只是,相见不相识。   作者有话说:   千呼万唤始出来!大伙们是不是觉得相认要甜了?   漏漏漏!开虐了,浴巾哥要追妻了!直接追到老家去了! 第38章 冷战   一顿午饭吃下来, 温羽都心不在焉的,只想赶快当面和郁烬说这件事,她真的现在立刻马上就想看到郁烬知道这件事后惊喜的神情。   幻想着他知道他们小时候就见过后的吃惊表情, 温羽笑着夹了一块肉到碗里。   “阿羽, 笑什么呢?”林母注意到她抿着唇在偷笑,不解地问道。   温羽敛起笑容, 摇了摇头遮掩道:“没什么,想到了一个笑话。”   一旁吃饭的林预远换上看穿一切的眼神,说:“我怎么觉得你还在笑阿烬小时候的样子啊?”   温羽这会心情好,想到郁烬小时候的样子, 属实没忍住, 又笑出了声,眼睛也笑弯了,像两个可爱的小月牙。   林母抬手打了林预远一下,教育道:   “你一天到晚就尽笑话人家, 郁烬小时候黑是黑了点,但人家那还是好看的, 你不瞧瞧自己小时候长得像个小猪。”   “妈,给我点面子啊。”林预远苦着脸说。   林母呵道:“吃饭!”   温羽在旁边笑不作声。   吃完午饭后,温羽就匆匆和林母还有林预远打了声招呼, 然后抓紧时间离开了。   下楼的时候,她还在想郁烬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   温羽想到自己小时候待他可不薄啊,现在长大后他可不得好好对她啊。   心里想着念着, 她脚下回家的步伐更快了。   她快步走到相邻的一栋楼时, 刚准备抬脚继续往前走, 突然就听到身边楼栋门内传出一道男生粗犷的声音, 话语里提及的人名让她很敏感地捕捉到。   “烬哥, 就送到这儿吧。”   “嗯。”接着又是郁烬回应刚才那个说话人的声音。   温羽一秒就得出了结论:里面的人有郁烬,烬哥也是喊他的。   她回头望了望林预远住的那栋楼,再看看眼前这栋楼,原来郁烬和林预远家之间就隔了一条走道啊。   楼里说话的声音还挺杂,感觉有五六个人的样子,温羽猜测可能是朋友们来郁烬家里玩,这会他下来送他们走。   正好现在遇上了,省得她回家后还要找时间约他出来见面。   温羽准备在外面等一等,等里面那群人走了,她就直接进去找郁烬,说不定还能给他制造一个惊喜。   她暗自想着,就躲进单元门旁边墙壁的后面,静静地等着里面的人说完话,心里充斥着待会儿相认的紧张感。   虽然她站在外面,但里面的交谈声还是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不是她想偷听的,只是里面讲话的几个人随性惯了,说话声音很大,一点不收着音量,全部一字不落地传入她的耳中,让她想听不见都不行。   “对了,烬哥,好久没问你了,之前咱们设局套路的那个女生,你现在战况如何啊?泡到手了没?”   闻言,里面一群人随即笑开,另一个人附和着说:   “这不肯定的嘛,毕竟咱们烬哥脸在这儿呢,脸在江山在,而且烬哥那晚上英雄救美那么帅,怎么着也得给人家姑娘留个好印象啊。”   郁烬言语淡淡,听不出他话里隐含的情绪,“瞎说什么呢?本来就没想泡她。”   刚才开腔的人愣住了,“不泡了啊?一开始不是说到手了,要好报复她的吗?”   “我看应该是烬哥换路数了。”   “不想那么简单地报复她,是吧?懂了懂了。”   “我看也是,原来说定的那个什么直接不和她做朋友了,这惩罚也太轻了……”   “换个厉害点的。”   “你们再瞎逼逼赖赖的,小心我……”郁烬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一道陌生的铃声划破了里面交谈融洽的氛围。   几个男生满腹狐疑,你看我,我看你,“外面有人啊?”   “谁啊?什么声音没有听过。”   “出去看看。”   他们几个没听过,郁烬却是对此耳熟于心的。   他心里顿感不妙,因为他很确定温羽的手机铃声是这个音乐。   他低头暗骂一声,挤开站在外面的人,神色慌乱地推开单元门冲出去,往左一看就发现了此时正站在墙壁边手足无措关手机的温羽。   里面的人也跟着走出来,一时间郁烬身后站了好多身量高大的男生,乌压压的一片,像那种□□组织出来干事。   温羽一抬头看见的就是这等场面,她没有看到郁烬慌慌张张跑出来的样子。   她控制不住内心的畏惧,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墙角堆积的枯树叶被她踩得噼啪响。   郁烬看到温羽脸上血色褪尽,仰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看他的眼神里还带着哀怨和恐惧,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刚才在外面全部都听见了。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在这里,下意识朝她走去,想安慰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阿羽,你听……”   温羽看到他朝她快步走来,不等他把话说完,就使出浑身力气,重重推了他一把,声音尖锐,   “你走开!别过来!”   她的身体因为惧怕而不住颤抖。   他居然想报复她,他居然想惩罚她,怎么报复,怎么惩罚?   温羽现在只想逃离这里,面前这群乌压压的人看得她心里打颤。   她敛起眼底的惧色,紧咬牙关,冷着脸从郁烬旁边走过去。   郁烬在她要擦肩而过的时候,迅速抬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温羽走得很快,被猛地一扯,身子猝不及防得一歪。   郁烬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肩膀,想要安抚住她,和她好好解释。   温羽被他猝然一碰,情绪更加激动,站稳后使劲儿掰着郁烬抓她手腕的手。   推不下去,她就开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   她生气着说:“松手!”   郁烬手抓得更紧了,赶紧把最关键的说出来,“阿羽,我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   温羽更加暴躁了,抬脚用力踩住郁烬的脚,威胁道:“松开!”   “阿羽听我和你说!你先冷静点,别怕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郁烬不顾脚上传来的痛感,稳住心神和她说。   “郁烬,”温羽深吸了口气,脖子显得更加脆弱易折,她压下心头的盛怒,哽咽着和他对视,“那你告诉我,一开始就没想过报复我。”   郁烬看着她闪着泪光的双眼,一时失了语。   温羽见他不说话了,嗤笑了一声,“你说啊。”   “你说,你从来没那么想过啊,你说啊!”   郁烬抓着她手腕的手慢慢松了力道,温羽再使了点劲就挣脱了,把他往旁边猛地一推,郁烬任由她对他动手。   温羽的眼睛里雾蒙蒙的,是要哭的前兆,声音颤着,气息不稳,   “郁烬,我扪心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却要报复我,报复我什么?”   郁烬继续上前一步,急切地说:“我不会那么做了。”   温羽沉默了一瞬,忽的笑了,她眼里的泪光越来越刺痛郁烬的眼睛,   “那你之前确实是故意接近我的?”   郁烬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紧,让他连这么简单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哑着声音答道:“……是。”   “你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报复我?不和我做朋友?”   郁烬艰难地对她坦白,“一开始是,但后来我没有那种想法了,现在更是。”   话还没说完,温羽就止住他的话,叹息了一声,“够了,可以了,我不想听了。”   她没有丝毫留念地转身,欲离开这个地方。   一秒钟都不要待在这里了。   真讨厌。   在她转身之际,她眼中蓄着的泪水也泫然坠落,她紧咬着唇,憋着气,不让自己因为哭泣而气息紊乱。   温羽走出这个小区,走在霖江路上,她一直微垂着头,心不在焉地走着。   路上的风很大,很冷,温羽身后也一直传来不远不近的脚步声。   温羽知道是郁烬在后面跟着,但她已经不想去管他了,随他跟也好,不跟也好,反正和她没关系了。   郁烬也没有再上前拉住她,他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用,说什么温羽都会觉得他在狡辩,还会刺激到她,适得其反。   他最开始确实有过那种要报复她的想法,即使现在早已没有那种念头了,但他还是欺骗过她。   他们关系的走近是他算计来的。   迟早要还的。   他的报应还是来了。   郁烬一直无声地跟在温羽身后,送她到小区。   让他意外的是,温羽在进去之前,转过身来,眼睛红红地望着他,嘴角冷漠地抿着,说出来的话也一样冷漠,   “其实,我一开始就猜到你是故意拉我进那个巷子的。”   郁烬心中不免一惊,也燃起了希望。   温羽继续说:“但我猜对了开头,猜错了结尾。”   “我以为是你……”温羽话锋一转,“算了,不说了。”   “但是结果,居然是你讨厌我,你要报复我。”温羽想不通自己哪里惹到过他了。   郁烬看见她哭得眼睛红红的,鼻子也被一路上冷冽刺骨的冬风吹得红彤彤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暗骂自己真不是人啊,不管不顾地上前,走到温羽面前,抬手想要替她擦掉眼角的泪珠。   手才抬到一半,就被温羽打下去了,她现在看上去极其厌烦他,脸上神情不耐,“别碰我。”   郁烬讪讪收回手,微微俯身继续和她解释:   “阿羽,我承认我一开始接近你,是不怀好意的,我故意的,我设计的,我套路你,但是,我敢肯定就算我一直没改变主意,我到最后也绝对不可能那么对你。”   “你一直不改变主意,不就按你的原计划报复我吗?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温羽迅速揪着他话里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   郁烬又朝她倾身了一些,双手搭上她的肩膀,轻轻压在上面,皱着眉看她哭红的双眼,心里内疚后悔得不行,把内心真实的想法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那是因为我只要和你相处了,我就一定会心软,谁他妈还会狠得下心,舍得对你下手啊!”   就是情绪太激动,忘了控制音量,听上去像在吼温羽。   “……”郁烬一吼,温羽连抽噎的动作停住了。   她愣了半晌,不敢相信地问:“你刚才在吼我?”   郁烬一时语塞,强调道:“……没有,关注点是不是错了?我在说我不可能对你狠心。”   “不是,你刚才是对我发脾气吗?”温羽揪着这点不放,“我还没发脾气呢,你先对我发脾气?”   “你现在这样子不叫发脾气吗?”   温羽脸色倏地一沉,粗鲁地甩开郁烬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骂道:   “把你的手拿开!不想再看见你!”   郁烬追上去,拉着温羽在风中吹得冰冷的手,可怜兮兮地喊着:“阿羽!”   “阿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喊得一声比一声可怜,一声比一声凄哀。   “……”温羽不作声,只无情地一次次推开他缠上来的手。   她最后还是进了小区,郁烬落寞地站在小区门外,长叹了一口气,呼出的气在空中形成一段袅袅上升的白雾。   阿羽不想再看见他了。   怎么办?   郁烬颓然地回到家后,瘫倒在沙发上,掏出裤子里的手机开始登录某知名恋爱论坛搜索:“喜欢的人说不想再看见我了,怎么办?”   网友酒酒:【这边建议凉拌。】   网友明日之星:【兄弟,赶紧买站票连夜离开吧,你没戏了。】   网友一杯茶:【脸皮厚一点,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去啊】   网友淮风:【真诚吧,真诚永远排第一】   网页白白:【亲,女孩子都是感性的,这边建议你直接上】   网友L:【建议打直球,告诉她我喜欢你】   网友迪:【你就老老实实追妻吧,该!】   作者有话说:   怎么办!郁烬在线求解!大家支点招,我去告诉烬崽。   网友回答还会继续写,我去搜集一些,评论区或者围脖都可以,到时候补充进来,网友名字也可以自定义,来告诉我。   今天开了一个新预收《偏心我是认真的》求收藏!!   文案:   程叶轻孤注一掷,却还是再一次输给商知语,被楚佚屿毫不留情地拒绝后,两人直接当场撕破脸。   愤然离去后,她一个人开车绕着城发泄心中怒火,心中的不甘越来越盛。   扔在副驾驶上的手机意料之中响起,她微不耐地倾身捞过手机,接听后隐忍压抑着薄怒的男声瞬间在车里响起,   “在哪?”   “……”   他的语气冷厉了几分,“程叶轻,说话。”   感受到他的施压,她索性说:“不知道。”   电话那头气息有些不稳,“现在开位置共享,找个地方停车,在原地等我,听到没有?”   她不情不愿应了声:“嗯。”   靠边停车后,她颓废地倒在靠背上,按下车窗,歪着头看夜幕中的群星。   她暗忖:要不趁现在没人,自己先哭一场吧,把眼泪流干,省得一会楚佚舟赶来后,再把她哄哭。   *男女主名字灵感来源于“一叶轻舟”   *女主是坏心眼,给别人可劲儿使绊子那种,不喜勿看 第39章 赶来   从那天哭着离开后, 温羽在家一连待了好多天,连陈令雯喊她出去玩,她都没去, 就怕被郁烬碰上。   虽然她不出门, 但郁烬的消息还是每天传到她的手机上。   他这些天也没消停过,每天都会给温羽发好多条消息, 解释自己他自己真的错了,早就没有那种想法了,让温羽原谅他吧,理理他, 或者他来找她, 让她随便打他。   烬J:【我错了[哭脸][哭脸]】   烬J:【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烬J:【但是我那天和你说的没有半句假话,我真的不会伤害你】   烬J:【你相信我阿羽】   烬J:【阿羽,你理理我】   过了一会儿, 温羽再看的时候,发现郁烬的网名变了。   理理他:【我真的错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理理他:【是, 我一开始是动机不纯,但我之后对你做的那些都是真心的,没有掺假】   理理他:【给我个机会】   理理他:【我已经在你家小区外面了, 你出来就能看到我, 我当面和你说】   温羽对他的消息视而不见, 顾念着最后一点同学情谊, 忍着没把这个烦人精拉黑, 只把手机扔远。   据说姓温名羽的人会回他消息:【我们见面说吧,行不行?】   据说姓温名羽的人会回他消息:【我等你】   据说姓温名羽的人会回他消息:【下来见一面吧,我和你坦白一切,当面说清楚,你就见见我吧!】   据说姓温名羽的人会回他消息:【看我网名看我网名看我网名】   要回你是吧?   好啊。   正无精打采地靠着路灯柱子唉声叹气的郁烬,终于听到手机久违地响起了一声消息提示音,急切地打开手机查看是不是温羽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了。   没想到看到的竟是——   习习:【滚!拉黑了别再发过来】   据说姓温名羽的人会回他消息:【???别!】   据说姓温名羽的人会回他消息:【等等】   据说姓温名羽的人会回他消息:【已经拉黑了吗】   据说姓温名羽的人会回他消息:【我错了】   被拉黑之后,他发的消息,温羽一条都不会收到,温羽的头像也一直是灰色的了。   每一条发出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他又赶紧联系林预远。   据说姓温名羽的人会回他消息:【在家吗?】   芋圆小子:【在啊,你这什么网名?奇奇怪怪的】   据说姓温名羽的人会回他消息:【带着手机下楼,借我用一下】   芋圆小子:【阿羽不回你消息?】   据说姓温名羽的人会回他消息:【快点,没废话,我这会过去】   芋圆小子:【得嘞】   见到林预远和他的手机后,郁烬上前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强行占为己有了。   “解锁。”抢来后,他解不开锁,又把手机递给林预远。   林预远懒洋洋地按了锁屏密码,揽着郁烬的脖子打听着:“这么急啊?你做什么坏事了,惹阿羽不高兴了?”   郁烬这会心情很差,“关你什么事?别问。”   “行行行,你是大爷。”   “你知道温羽老家住哪吗?”   “怎么了?”   “知道就说。”   林预远摆摆手,“你不告诉我原因,我可不能告诉你。”   “……”郁烬眼中掠过寒光,定定地看着林预远,无声地给他施压。   林预远翻了个白眼,“威胁我也没用,我得保护阿羽的人身安全。”   郁烬舌尖顶了顶腮,破罐子破摔道:“……我等她回老家了,去她那边找她道歉,行了吧。”   “道歉?你吗?”   郁烬没有回答他,但是凌冽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预远惊得后退几步,“我去,我好想知道你做什么错事了,都已经到要千里迢迢去道歉的程度了。”   “给不给?一句话的事,”郁烬补充,“不给也得给。”   “行行行,等你用完手机,我发给你。”林预远妥协了。   见他答应,郁烬开始摆弄林预远的手机,点进他的社交软件,在联系人里找到温羽,开始打字发消息。   芋圆小子:【阿羽,我是郁烬,你别把我拉黑,我不烦你了】   芋圆小子:【你给我一个机会,我这些天仔细想想,当初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想报复你,你没做错什么,是我的错,我太小心眼,我太坏了,我太极端了】   芋圆小子:【真的不能不拉黑我吗?[可怜][可怜]】   林预远一言不发,就瞠目结舌地站在旁边,看着郁烬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出来,然后把这些话全部发给温羽。   他觉得这个世界好像病了,他的好兄弟郁烬好像也病了。   不太正常了,有什么东西在他没发现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变化着。   且,已经形成了。   他忍不住说:“你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什么叫你要报复阿羽?你们之前有恩怨吗?没我你们根本不认识吧。”   郁烬偏头,黑沉沉的眸凝着他,不屑道:“你算什么?”   “这么狂啊?那你说你们之前能怎么认识?”林预远不依不饶。   郁烬继续垂眸打字,几个字打发他,“不告诉你。”   林预远轻哼一声,说:“哼,总归不是小时候认识的吧,我前几天给阿羽看你小时候的黑猴照,她除了笑就没啥其他反应了。”   此话一出,郁烬打字的手陡然停下,他拧着眉,眼神深暗,沉声问:   “什么!你刚说什么?”   “我给她看了你小时候的照片,哎呀不要在意形象啦。”   “你什么时候给她看的?”郁烬神色变得认真紧张。   “之前她来我家的时候,给她看了一下咱们一年级拍的集体照。”   就是那天没错了,温羽意料之外地出现在小区,出现在他住的那栋楼附近,听到了全部的对话。   他还猜过温羽是不是来找他的。   原来是去找林预远的。   郁烬半垂的眼眸中越来越黯淡无光,他苦笑一下,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感觉所有想说的话此刻都表达不出来了,他艰难地发问:   “她真的除了笑,没其他反应?”   林预远没看出他的不对劲,回忆了一下温羽当时的表现,说道:“……没有吧,就是在笑。”   “还给你,走了。”郁烬忽然觉得没劲了,没有头绪,一团乱麻,心烦气躁地把手机扔回林预远怀里,语气透着不耐与烦躁。   林预远还在原地一头雾水,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喊道:“这就走啦?地址还要不要?”   地址。   在郁烬转身,要拐进单元大门的时候,他还是停住了脚步。   他沙哑而克制的声音,被冷冽的风一路传到林预远耳朵里。   他说:“要。”   反正他脸皮厚,记不得过去的他就记不得呗,记住现在的他也是一样的。   找她,还是要去找的。   请求她的原谅,也还是要去做的。   小时候离不开她,长大了也离不开她。   他真是贱德行。   那天温羽也没有回复林预远的账号,她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面对郁烬。   所以,只能一味逃避,不见他。   她也害怕,被他骗。   真要玩起来,她玩不过郁烬。   温羽把自己整天泡在题海里,待在家里的这些天,已经把寒假作业提前完成了好几天的量,这样回老家之后,可以和朋友们多玩一段时间。   温父温母是腊月二十四正式放假的,放假当天他们三人收拾完东西,夜里就自驾赶回安通的老家了。   夜已深,天已寒,这个点路上没几个人,街道看起来甚至有些萧条。   开车经过郁烬和林预远那个小区的时候,温羽按下车窗,趴在窗边静静地张望了一会儿。   她也不想去深思自己在这看什么,等什么。   越往东边开,路上行走的人越少,她把看着已经远去的小区的视线收回,趴在车窗边继续看前方沿途的风景。   温父驾驶的车快而平稳地开着,温羽的视野随着车子的行使而变换。   深夜里,路上的车辆很少,所以温父开得有些快,路边的一切景物倒退得极迅速。   这也就让孤身一人走在路上的郁烬,猝不及防进入她的视野时,她还迟钝地趴在窗口,来不及躲起来,被他看了个正着。   郁烬在对面那辆车朝这边开过来时,似有感应地朝它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趴在窗口,聚精会神看着他这边的温羽。   他还没来得及和她招手,温羽就别过头去,顺便把车窗关上了。   郁烬刚刚抬离裤缝的手僵住了,不甘心地握紧了些,最后还是松开,无力地重新垂回裤缝边。   温羽回安通了,这座城市没有她的存在了。   他仰头看天,夜那么黑,似乎连路灯都照不亮他回家的路。   郁烬动作散漫地抬起另一侧手里握着的罐装啤酒,放在嘴边往里面猛灌,有一些溢出的啤酒还沿着他的下巴流向脖子。   -   新年还是那个新年,年味儿在安通这个小县城倒是一点没少。   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快乐。   温羽回来的第二天就约见了安通这里一学期没见的老朋友们。   小茶馆里,一男一女走进来。   “羽崽!你回来了!抱抱!”好闺蜜许明意率先朝她冲过来,熊抱住她。   许明意和温羽身高差不多,两个人拥抱非常贴合,温羽紧紧回抱她,贴在她耳边说:   “嗯,看见我高不高兴呀?”   许明意松开她,和她面对面站着,伸手揉了揉她的脸,   “可把我高兴坏了啊啊啊,想死我了,还真的吃胖了点,在那边过得好吗?”   “不错啊。”温羽任由她揉自己的脸蛋。   旁边突然伸来一只大手拉开了许明意放在温羽脸上的手,一道男声插在她们之间,   “许明意,你留点话给我说,行不行?话都被你问完了,我一会和阿羽聊什么?”   许明意没好气地瞪了那个身量挺拔的男生一眼,“退退退!一边去,谁管你啊,自己没话说是你自己不行,赖我什么事啊?”   说着,又和温羽黏在一起。   刚才说话的那个男生是贺彬,他们三个都是好朋友。   温羽朝贺彬笑笑,一双清亮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讲话声音也温柔,“贺彬,好久不见啦。”   贺彬看上去比她离开时又高了,身材更健硕了,皮肤好像也晒黑了一些,锋芒露得更盛。   “好久不见,阿羽,”贺彬收起了对许明意的冷脸,一秒换上热情阳光的笑容,委屈地说,“怎么只抱她不抱我啊?确定不抱我一下吗?”   他立即朝温羽张开了宽大温暖的环抱,等她过来抱她,或者她同意了,他就过去抱她。   许明意打了一下他的胳膊,“不许抱!我是女生,你是男生,能一样吗?别想占我家羽崽便宜。”   “对你没话说!这么久没见,我还不能抱一下啊?”贺彬的脸色肉眼可见变难看,恨不得现在把许明意直接拎出茶馆。   温羽以前见惯了他们拌嘴,好久没看见了,现下还有些享受劝架的感觉,   “好啦好啦,没事,简单抱一下吧,确实很久没见啦。”   说完,温羽朝贺彬也张开了怀抱,慢慢朝他走去,投入他的怀抱。   当贺彬感受到对于他来说,格外娇小绵软的身体入怀时,他自己的身体不由得变得僵硬无措,全身肌肉也紧绷,随后小心翼翼又用力地将她搂入怀里。   “确实长胖了些。”他突然说。   “你才胖了呢,掐你啊。”温羽作势抬手掐了把他的腰,不过冬天羽绒服比较厚,根本没掐到,掐了一手的衣服。   贺彬鼻尖溢出几声轻笑,无不宣告着他此时心情的愉悦。   “胖点好,反正贺哥抱得动你,一百二十斤都没问题。”嘴上说着,他还搂着温羽的腰把她直接抱起来了,颠了颠重量说道。   退开他的怀抱,温羽仔细观察了他的肤色,问道:“你怎么这学期黑这么多?还以为你在哪站岗呢。”   “之前觉得黑点更man,这样是不是硬汉感出来了?”贺彬自我感觉很好,开始秀自己。   温羽调侃他:“那你这个度要把握好啊,现在已经不是一点儿了。”   “支持支持!我早说了,他还不听。”许明意附和。   一番问候结束,他们三个准备找个位置坐下来,点几杯喝的。   三个人正说笑着往里走,茶馆里忽然又进来了三个面生的人。   其中相貌最出众的一个男生进来后,看都没看其他地方,就径直走到温羽身后,圈住她的胳膊,轻轻往自己这边一扯,嘴里还急切而不安地喊着她的名字:   “阿羽!”   温羽被他一拉,就猝不及防地撞入了那人的怀里。   头顶响起是熟悉的声音,鼻间萦绕的是熟悉的气息。   温羽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郁烬。   但她还是下意识抬头看去,一抬眼,视线就撞入了郁烬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俨然一副没睡好觉,舟车劳顿的样子。   她没有想到才一天不见,郁烬就变得这么憔悴了,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作者有话说:   我们彬崽也好讨人喜欢的,出场了出场了。   猜猜郁烬有没有在外面看到贺彬抱温羽呢? 第40章 等她   她一直没有动作, 郁烬就垂着头又轻轻唤了她一声,“阿羽。”   温羽的话像哽在喉咙里,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怎么做, 就愣在他怀里,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但也没有推开他的手。   落在郁烬后面的两人这时候也走到他们跟前了, 陈令雯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短发,直接上前亲密地挽住了温羽另一只胳膊,眯着笑眼说:   “羽羽,我们来了,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温羽这才不着痕迹地从郁烬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一脸讶异,   “你们怎么来也没先告诉我一声啊?我好去接你们啊。”   “还不是某人心急如焚的,昨天晚上突然告诉我们, 让我们今天来啊,”陈令雯意有所指, “我们刚在宾馆放好了行李,就过来找你了。”   看她眼睛瞥向的人,温羽就知道这个某人是郁烬了, 她犹豫着朝郁烬投去目光,意料之中的,和他灼热的目光相撞。   温羽说实话, 郁烬这样子看着确实怪可怜兮兮的, 像从哪里逃回来的。   刚才温羽猛地被人从他和许明意中间拉走, 他下意识要抓住温羽的手, 然而那人好像看穿他的意图一般, 把温羽一把拉到了,他站在原地手臂够不到的位置。   他正欲向前一步,那人冷冷睨了他一眼以示威胁后,就随即垂下寒厉的眼眸,换上一副委顿示弱的神情,专注地看着只比他肩膀高一点的温羽,口中还缱绻地喊出了她的小名。   他那时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应该是认识阿羽的人,他也没有上前分开他们。   等后来进来的女生把温羽拉开后,贺彬也上前一步,挺拔落拓地站在温羽身后,好似巍然的靠山,认真地问:   “阿羽,他们是?”   温羽回身望向他,给他和许明意介绍前来游玩的三人,“哦,他们都是我在荣城那边的好朋友,这位是陈令雯,我刚到班上的同桌。”   陈令雯听到温羽在介绍她,大方地和许明意、贺彬打了个招呼,“Hi你们好,我是陈令雯。”   “你好,你好。”   温羽又分别指向单志钧和郁烬,一一介绍:“他是单志钧,他是郁烬,我们三个是一个班的。”   本来介绍就到这里了,没想到郁烬忽然又给自己加戏,正色沉声补充道:   “我是温羽的现同桌。”   贺彬脸上的笑容一僵,再迟钝也觉出郁烬对他很大的敌意,不过他也没回应什么,只是朝他们微微颔首,   “哦,原来是阿羽远道而来的同学啊,你们好,多谢你们平时对阿羽的照顾了。”   “哪里,哪里,照顾羽羽人人有责。”陈令雯开玩笑道。   郁烬听不得他替温羽道谢,他和她是什么关系啊就替她道谢。   他敛起刚才对着温羽时苦涩的神情,锐利的眉眼染着不屑,看过去的眼神像裹了冰的寒剑,直勾勾盯着贺彬,挑衅地勾唇,   “当然,我之前在校每天都会好好照顾她。”   “…………”空气有几秒钟的凝结。   早在温羽刚到荣城的时候,就听说过郁烬这号人的许明意率先打破寂静,“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别站着了,先坐吧先坐吧。”   挽着温羽的陈令雯自然和她坐在一起,许明意跟着坐在了温羽另一边。   三个男生就只好坐在了另一边。   单志钧肯定是坐在陈令雯对面,也没人和他抢。   而中间那个位置,郁烬和贺彬都想坐。   还好郁烬时刻分神关注着,也早就猜测过三个女生的坐位,两个都想和温羽坐,那温羽大概率就是坐在她们两个中间。   那对面中间的座位就是他的归宿。   当看到陈令雯挽着温羽往桌子那边走的时候,他就大步流星从后面赶上来,擦着贺彬的肩膀超过他,然后几乎和温羽一起落座在长凳的中间位置。   刚刚坐下的温羽只觉得身边一个行动敏捷的黑影经过,然后掀起一阵风,再抬头时就看见郁烬稳稳当当地坐在自己的对面。   “……”   后到的贺彬只能坐在许明意对面,单志钧则心满意足地坐到了陈令雯对面。   只有贺彬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六人点了两大壶茶和四盘小食,坐在桌边开始聊天。   陈令雯环顾店内的装潢设计,又想到一路上看到的风景,感慨道:“羽羽,你们这里氛围环境真不错,我一路上过来,看到好多地方都古风古韵的。”   温羽:“嗯,安通这些年也没怎么开发,一些古建筑就一直保留着,现在就作为地方特色了。”   “真不错。”陈令雯称赞着。   “你们来玩几天啊?”   陈令雯掐着手指头盘算着:“今天腊月二十六,要不我们今晚就去爬山看日出,然后明天白天休整一下,我们后天离开回家过年?”   温羽一听觉得时间有点紧,担忧地问:“你们一路奔波到这儿,今晚就去爬山,身体吃得消吗?”   “我没问题啊,单志钧你行不行?”陈令雯打了打单志钧放在桌上十指交叉的手。   单志钧吹了吹被打的手背,心不在焉地回答:“我行啊,阿烬行不行啊?”   一时间,桌上的人都看向了当事人郁烬,唯独温羽一直低着头,不正眼看他。   郁烬见温羽根本不想看他,也懒得维持面上的平和,心里烦闷,面上自然也是臭着一张脸,语气不好,“我怎么不行?”   陈令雯评价他:“炸药桶!那就今天晚上吧,羽羽你呢?”   “我也可以,我陪你们。”   刚才不停地转手里紫砂杯的贺彬突然主动加入,“我也去吧,你们都是第一次爬,阿羽可能照应不过来你们,我已经爬过很多次了,比较有经验。”   单志钧:“那麻烦你了兄弟。”   话音刚落,他就收到了郁烬冷厉的目光警告。   单志钧:错了哥。   本来还在玩手机的许明意发现这一桌的人,除了她都确定要去爬山,她也赶紧发表自己的意见,   “你们都去啊,但是羽崽,我今晚不太方便和你们一起去爬山了,最近身体不太适合爬山这种运动。”   温羽半侧身子,摸了把她的头,笑着安慰她:“没事儿,你在家休息,我和他们一起去就行了。”   “嗯嗯。”   郁烬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如有实质,存在感极强,让她想尽力去忽视都不行,只能垂着脑袋,看左手边,看右手边,就是不看对面。   斜对面的贺彬递来一盘小食,“阿羽,吃这个。”   “哦哦,好我来,”温羽赶紧伸手去接那个小盘子,“谢谢。”   虽然温羽对他一直这么客客气气,但贺彬总觉得这样子像有什么隔在他们之间,不禁苦笑一声,调侃道:   “出去了一趟,回来和我还客气上了。”   温羽的手接到盘子的时候,从对面也伸来一双手,快而准确地捏住盘子的边缘,那人的大拇指还紧挨着她的大拇指。   她心里猛地一颤,看手的来向也知道是谁伸过来的,但她还是抬起眼睫,朝那只寒玉似的手看去。   再慢慢向上,果不其然正好对上郁烬晦暗不明的眼神。   他一直在凝眸看她,试图找机会和她眼神交流。   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说:“我来。”   温羽的手在空中悬了会,等郁烬把盘子放下后,她也慢慢收回了手。   许明意虽然在玩手机,但也在一言不发地观察着桌上的众人,她发现这个叫郁烬的可真有意思。   她目测,这家店里桌子也就一米吧,又不是十万八千里,就接个盘子还要你二手代劳啊。   刚才温羽不抬头,臭着一张脸坐着,像桌上谁欠他几百万似的,温羽一抬头接东西,他的脸比翻书还快,都不用一眨眼的功夫就换成忧郁凄苦的神情。   换上戏服,可以直接去演苦情剧了。   许明意在桌子下,轻轻撞了撞温羽的膝盖,等温羽看过来后,她的头就一直暗戳戳地往郁烬那边点,示意温羽看他。   温羽蹙着眉,不愿意看郁烬,耐不住许明意撞她膝盖越来越频繁,她无奈做了个偏头去找陈令雯的假动作,转头的时候偷偷看对面的郁烬。   郁烬的薄唇几乎被抿成了一条线,紧绷的嘴角透露着他此时的烦躁,精致的眉眼也不见往日神采,蔫蔫的,没精神,抱臂靠在后面,一个人生着闷气。   压根没想到温羽这时候会瞄过来,郁烬的冰山脸一时来不及切换。   他先是愕然,沉浸在温羽居然会偷看他的惊喜中;然后是无穷无尽的懊悔,自己怎么可以反应慢半拍,要是温羽看见他这样子,以为自己是因为来找她而不高兴,心里更加厌烦他了怎么办?   郁烬苦恼地在头上胡乱揉了一把。   烦烦烦,草草草。   郁烬食之无味,如同嚼蜡。   吃完东西,一行人从店里出来。   温羽问:“你们现在是回宾馆吗?”   陈令雯:“嗯,咱们晚上几点见?”   贺彬答道:“夜里一点半出发,到山下估计靠近两点,爬上山也要靠近两个小时呢。”   单志钧点点头,“行,那我们到时候打车去?”   “嗯,就在你们宾馆门口那会和吧。”   “好,没问题。”   陈令雯和温羽他们挥手,“那我们先走了。”   “好。”   郁烬还是站在温羽旁边没动,他不走,单志钧和陈令雯也停了下来。   贺彬和许明意也看着郁烬,不懂他为什么还不走,这是要留下来干嘛。   温羽被他看得心烦,刚要开口赶他走,郁烬靠近她,终于开始说话了,“阿羽,那我也先走了,凌晨去接你。”   声音听起来依依不舍,也一点不急躁,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样子。   “谁要你接啊?”温羽终于对他说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   尽管不是和声细语,但这句话郁烬听着,心里还是格外熨帖,他嘴上努力憋着笑,不能在这时候前功尽弃,俯身凑近,和温羽商量:   “我精力好,凌晨早点过去接你,放心。”   温羽偏过脸,走到另一边,离开几步远,也冷着一张脸说:“……谁管你啊。”   陈令雯:俩人连冷脸时的神态都越来越像了。   “那我就去接你。”郁烬坚持。   -   温羽回家后一直睡到吃晚饭,然后继续睡觉,定了十二点半的闹钟,早点起来收拾小背包,拿了几袋面包和矿泉水,还有两个手电筒。   当她把一切东西都收拾好的时候,把背包放到窗台边的书桌上,不经意间向楼下看的时候,却恍然发现,院子外面的路灯下,似乎靠着一个人。   温羽的呼吸一滞,慢慢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双手按在严冷的窗户上,定睛向刚才那个位置看。   她真的没有看错,路灯下真的有个人站在那,一身黑衣,单肩挎着一个黑色背包,通身黑的装扮让他几乎与浓浓黑夜融为一体。   她的眼力再不济,也能确定,路灯下那人就是郁烬。   郁烬侧站着,脸在昏暗的路灯下半明半暗,轮廓模糊,漆黑的发稀碎地落在眉前。他半垂着头,把半张脸埋进羽绒服的高衣领里,两只手全部插在上衣的口袋里。   抬头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时,他呼出的气在路灯下能看到缓缓上升的雾气。   她按在窗户上的手不禁蜷缩起来,不知是被窗户冻的,还是被外面路灯下那人惊的。   温羽慢慢侧目看向桌面上的时钟——十二点四十五分。   冬天的夜晚就没有哪个时刻是不冷的,尤其现在还是凌晨了,外面的寒气更加不用说。   温度肯定是钻心得凉,风肯定也是刺骨得寒。   说来接她,谁让他这么早来了?傻傻地站在外面吹冷风,受寒气吗?   看着郁烬在下面不住跺脚的样子,温羽的心里不是滋味。   她脑子里各种想法斗争过后,下楼找他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   毕竟人站在她家门口,要是冻出事了,就不好了。   温羽给自己又套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很长,一直到她的膝盖,蹑手蹑脚下楼去,又轻轻扭开门锁,在浓墨般的夜色中悄悄出门了。   刚一到外面,就被室内室外的温差惊到了,冷得她直接打了个颤,夜里的冷风吹来透骨奇寒,也不知道郁烬站了多久,怎么受得了的。   她压着步子,轻手轻脚走出院子后,才加重了脚下的声音,怕自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郁烬后面,把他吓一跳。   郁烬听到脚步声,惊喜地回头,发现真的是温羽下来了。他马上从路灯的杆子上挺身起来,迅速朝温羽走过去,   “怎么下来了?”   “你这么早在这干嘛?”温羽瞪着眼睛看他,一脸生气的样儿。   郁烬早就想好了措辞,回道:“我睡不着,就先过来了。”   温羽被他这一出气得不行,直接骂道:“那你不能找个暖和的地方待待啊,这外面多冷啊,你神经病是不是?”   郁烬觉得,她骂他,他居然一点也不生气,还生出一丝窃喜,但这时候千万不能破功,他又故作轻松,嬉皮笑脸地凑过去问:   “担心我啊?没事,我不冷,真的,可暖和了。”   温羽见他还在死鸭子嘴硬,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不冷你别跺脚啊。”   郁烬也不介意她戳穿自己,反而继续对温羽摆着笑脸,黑沉沉的眼眸在昏黄的路灯下很亮,映着光,目光灼灼地说:   “……现在确实有一点,不过没事,我能忍,我火气旺。”   他不说自己会感冒,反而说温羽她这样子会感冒,直接很自然地上手给温羽理了理羽绒服的领子,又把她后面的帽子套到她头上,   “你冷不冷啊?穿这么少就下来了,快上去,别感冒了。”   温羽推开他的手,气呼呼地说:“我不管你了!你愿意待这,就待这好了。”   “好,我就在这等你,一点二十我们去找他们。”   温羽无语地望了他一眼,觉得这么寒冷的夜里,他还能笑得出来,还这么从容,能忍就给忍着吧。   郁烬看着温羽转身离去的背影,笑脸渐渐消失,站在原地又缓缓呼出了一口浊气,肩膀也塌下去了,又一副颓废绝望的样子靠回路灯杆子上。   哎,他遭报应的时候到了,冻他也是应该的。   没想到几分钟后,温羽竟然去而复返,站在大门口,压着音量冲他这边没好气地喊了句:   “给我滚进来!”   郁烬诧异地回头,只看到温羽重新离去的背影,如果不是刚才温羽的背影早就消失在他眼前了,他都要怀疑刚才那个声音是不是他冷出幻觉来了。   得嘞,马上滚进去。   郁烬忙不迭地抬腿跟在温羽后面,大步流星地,几步就追上去了,紧紧跟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进了屋子。   屋子里比外面暖和多了。   突然,温羽毫无预兆地顿住脚步,转身抵住郁烬的胸膛,面无表情地说:“停,你就在楼下等。”   “好。”郁烬连声应道。   温羽走到楼梯的时候,又折返回去,站在郁烬面前,用气声问他:   “你说实话,你什么时候来的?”   “呃……”郁烬在思考。   温羽怕他隐瞒实情,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敢骗我,你这辈子都没想得到我的原谅。”   温羽家一楼的大客厅里因为没有开灯,而漆黑一片,只有外面莹莹月光从窗户透进来,落在地上光滑的大理石上,才反射出一些光,让他们勉强看清对方的脸。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在黑暗中,郁烬垂眸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温羽,夸张点来说,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这个静谧的环境下,震耳欲聋。   郁烬其实没想骗温羽,他的确是在回忆自己到这里的时间,可他到了之后没有第一时间看手机,而是盯着温羽那个黑漆漆的窗口,看着看着,就忘记了看时间。   再然后,那个黑漆漆的窗口亮了,他第一时间用已经冻僵的手去口袋里找手机,按亮手机的时候,上面显示时间为0:32。   郁烬黑如点漆的眸子里缀着点点笑意,他也学着温羽,压低声音,用气声回复她:   “几点来的我确实记不得了,我只知道你卧室灯亮起的时间。”   “是零点三十二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执念   “几点来的我确实记不得了, 我只知道你卧室灯亮起的时间。”   “是零点三十二分。”   闻言,温羽暗忖,从他们住的那家的宾馆打车到她家, 怎么着也要个十几分钟, 这么算着,郁烬大概零点左右就出发来她家了。   郁烬毫不抑制自己想要靠近温羽的的念头, 凝眸专心地注视着她,眼中是明晃晃的期待和哀求之色,黏糊糊地盯着给他甩脸子的温羽。   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即使在黑暗中, 也让人难以忽视。郁烬身上裹挟着外面的寒气, 说话时,慢慢在两人之间散开,感觉周围的温度都连带着降了几分。   眼看着他蠢蠢欲动,又要拉着她道歉的样子, 温羽这会脑子里还不太清醒,匆忙避开郁烬看她的目光, 在他开口前抢先丢下一句话,逃跑似的上楼去了,   “把嘴闭上, 安静坐着,不许上去。”   “好。”郁烬点头如捣蒜,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 一屁股坐到温羽安排的椅子上。   没有了室外的寒风彻骨, 郁烬的身体逐渐回温, 他不断地捏捏手心, 握拳抵在唇边呼热气, 原本冻僵的手也慢慢活络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老式挂钟滴滴哒哒的声音。   郁烬不语,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歪头望着窗外高悬穹苍的一轮皎月,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靠近一点十分的时候,郁烬就从背上卸下背包,依次从里面拿出暖手宝、围巾、手套放在沙发上,等着一会儿温羽从楼上下来。   一点十五的时候,温羽拿着一只小手电,提前背着一个小黑包,围着一条羊毛格子围巾下楼了。   郁烬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站起来了,看到温羽脖子上好好围着她自己的围巾,失落地把自己刚才拿出来的围巾放回了沙发上。   温羽发现了他手上拿着的那条厚围巾,也看到了他要把围巾放回沙发上的动作,忍不住说:“你自己不围吗?”   郁烬愣了愣,呆呆地说:“围,我围。”   说着,就开始把围巾往自己的脖子上缠,一圈一圈,最后调整了一下垂在前面的部分。   温羽也不催他,就板着脸站在旁边等他围好。   他戴好围巾,又倏地从左右两只口袋里分别掏出一个暖手宝,方方正正的一小块,像两个小豆腐块儿,他强硬地把它们塞到温羽手里,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松,嘱咐道:   “这个暖和,我才拆开的,这会已经热了,你拿在手里,一会出去还可以戴手套。”   手心里瞬间被暖手宝捂热,热度一直蔓延到了心底,幸福的温暖让她贪恋,郁烬又把她的手握得那么紧,她就没拒绝那两个暖手宝,反正是他对不起她。   但是她拒绝了手套,皱着眉,不高兴地看向他,“手套你自己戴啊。”   郁烬坦言:“我不冷。”   温羽费了好大的力,终于从他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抿着唇,冷漠地说:“不用,我有口袋。”   “那等你冷的时候来找我拿手套,”郁烬见她坚持不要,只好把事先特地准备好的毛茸茸手套放回背包里,   “出发吗?我已经叫车了。”   温羽不想回应他,但郁烬一副“你不和我说话,我就不走”的老赖模样,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走啊!”   郁烬被她生气的样子逗笑,接过她手里拿着的手电筒,说:“好,走,我来拿,你把手放口袋里去。”   手电筒蓦地被夺走,留下两个热意盎然的暖手宝静静地躺在手心,温羽动作迟缓地把手插到了羽绒服的口袋里,原本还冰冷的口袋瞬间被侵入的暖意捂热,一时间口袋里变得暖烘烘的。   出了屋子后,温羽就习惯性地把脸藏在围巾里,郁烬又突然从后面给她戴上帽子,全副武装后,这个冬夜竟也是暖的。   也仅是,对她一个人来说。   没想到,才刚刚走出院子上,就冷不丁撞见了赶来的贺彬。   温羽和郁烬脸上俱是一怔。   贺彬也好不到哪去。   看到郁烬和温羽并肩从她家里出来,他垂在裤缝旁的手不禁握拳,压抑着内心的嫉妒,问:   “你们怎么在一起?”   温羽这会儿从惊吓中回神,答道:“哦他来得太早了,我就让他进屋待会儿。”   “嗯,”贺彬面无表情地应了声,“把包给我背吧,我来帮你。”   他的手才抬起来,温羽就感觉身后背包的肩带被人扯了下来,她猛然回头看见郁烬双手利落地扯下肩带,挎到自己的臂弯后,还对着贺彬挑眉勾唇,得意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她的包我来背,就不用你帮忙了,谢谢你啊。”   偏偏他言语上还要挑衅贺彬。   当然,贺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轻笑一声,直接犀利地回应他:   “那这次就你背吧,反正我和阿羽之前爬山,都是我帮她背的,这次就多谢你帮、我、们分担了。”   他还特地把“我们”咬字很重。   郁烬拳头都硬了,轻蔑地舔了舔嘴角,不搭理他,转而和温羽说:   “刚才打的车已经到了,我们走吧。”   说着,又看向一旁站着的贺彬,假善道:“你也一起坐呗。”   贺彬无所谓地睨了他一眼,拒绝了,“不用,我也打了车,一会正好五个人两辆车过去。”   郁烬求之不得,“也行,那你就自己坐那辆,我和阿羽坐这辆。”   “阿羽,你想和谁一起坐?”贺彬开口询问。   温羽:“我……”   “走吧,走吧。”温羽还没做好决定,就被郁烬推着往前走,最后直接被郁烬推进了出租车里。   郁烬回头理了下围巾,隔空对着贺彬挑了下眉,“那你就先等着吧,我和阿羽先去宾馆找他们。”   贺彬:“……”阿羽这同学怎么这么惹人讨厌。   郁烬:手慢则无,懂不懂啊你!   -   温羽和郁烬在他们住的德星宾馆楼下等了一会儿,陈令雯和单志钧就全副武装地从里面出来了。   “啊啊啊,凌晨好冷啊。”陈令雯忍不住哀嚎。   “这咋坐啊?”单志钧站在车旁观察了一下位置,出声询问郁烬。   郁烬指挥:“你和陈令雯中有一个人坐我这辆车,还有一个坐后面那辆车。”   单志钧这下不乐意了,果断批判郁烬的所作所为:“你是不是我铁哥们啊?非得把我俩分开?你其实是无情的刽子手吧!”   “你爱坐不坐,”郁烬不惯着他,直接打开车门出去,转而从陈令雯这边切入,他随手指了指温羽旁边的位置,“陈令雯,你和温羽一起坐这辆车?”   陈令雯早就受不了外面的寒冷了,麻溜地钻进开了空调的出租车里,连声答应:“好啊,好啊,没问题,我就和羽羽坐。”   “什么没问题,我有问题!”单志钧抓狂。   陈令雯板着脸威胁道:“哎呀,你就别烦了,赶紧上后面那车,耽误我看日出,唯你是问啊!”   “……郁烬!这笔账我记下了啊!你给我等着。”   单志钧正恶狠狠地说着,忽然发现他比郁烬更加靠近副驾驶的位置,脑子里灵光一闪,迅速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嘭!”眨眼的功夫又关上了车门。   当即,郁烬的脸上像结了一层冰霜,他下意识去拉副驾驶的车门,但是单志钧也在里面拉着,硬是不让他开,两股力量相较,不相上下。   郁烬太阳穴被气得直跳,下颌绷得很紧,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屈起手指,敲了敲车窗,冷硬地说:   “单志钧,下来。”   声音像是淬了冰一般让人寒意顿生。   单志钧扭头对司机说:“师傅,我和他是最好的朋友,您直接开车,他坐后面那辆。”   “好吧。”司机估摸着是朋友间闹着玩,也同意了。   郁烬约的车一溜烟儿就开走了,独剩他一人站在原地。   他被单志钧的背刺气笑了,不住地点头,最后还是妥协去了贺彬约的出租车上。   车子发动了。   在没有温羽,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郁烬和贺彬不约而同地抛弃表情管理,脸摆得一个比一个臭,一时间气氛冷得直接被推至冰点。   贺彬不满车厢内的沉默,率先质问:“你是阿羽现在的同桌?”   “昂。”郁烬不怎么乐意回他。   “你喜欢她,对吗?我没看错吧。”贺彬点明郁烬的内心。   郁烬眉梢上扬,压根没打算回答他,直接冷哼一声,声音透着一股散漫,“关你什么事?问这么多。”   “我和阿羽是青梅竹马,你说我为什么问你这个问题?”贺彬皱着眉,继续说。   青梅竹马,呵。   没有那些事,他和温羽也可以是青梅竹马。   “我管你为什么,和你没关系。”郁烬侧目,锐利的眼神盯在贺彬脸上,一字一字地说。   贺彬毫不退缩,回看过去,“但和阿羽有关系,你在别人面前一个样,在阿羽面前一个样,她知道吗?”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郁烬不屑,而且温羽她见过他狠厉阴郁的样子,最开始他就给机会让她见过。   “你和她认识了短短一学期,你就能喜欢上她?”贺彬不信郁烬是认真的。   “那你呢?说了这么多,无非想要劝退我,让我知难而退?”郁烬心情不好的时候,身体里以前那股混劲儿就会冒出来,自称也掺着那种痞性的叫法,“老子还没被人劝退过什么,你要试试?”   “我觉得你不用我劝,以后就会自己退了。”   郁烬冷笑,根本不当回事儿,讽刺道:“呵,你副业是算命呐?多少钱算一次啊?”   贺彬缓缓道:“我和阿羽认识快十一年了,我比你先守护在她身边,你说,她回头看的话,会先看到谁?”   “十一年?”郁烬兀自低头笑了,再抬头时眼睛里带着狠劲和顽劣,低沉的声音入耳后如寒气袭人的碎冰,   “你凭什么就那么自信地觉得,我来的比你晚?”   贺彬看不明白他嘴角的笑,眉头拧得更紧了,不自信地问:“难道不是吗?”   郁烬腹诽:老子认识温羽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撒尿玩泥巴呢。   但他不会告诉贺彬,反正他又不用给他交代,只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你觉得是就是呗。”   “……”贺彬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贺彬不再说话了之后,车厢里安静下来。   郁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进社交平台,给远在安海市的哥们发消息。   我错了别拉黑我:【你们青梅竹马都这么喜欢和别人炫耀吗】   泽:【啥玩意】   泽:【你取的什么网名,跟谁认错呢?】   我错了别拉黑我:【你别管,青梅竹马感情很好?】   姜景泽颇有兴致地看着手机上郁烬发来的消息,故意刺激他。   泽:【青梅竹马就是最吊的,懂不懂啊你】   我错了别拉黑我:【滚!全他妈歪理!】   泽:【切,两小无猜呢,感情肯定好,怎么?人家姑娘要竹马,不要你?】   我错了别拉黑我:【别乱放屁,她要的是我】   泽:【行行行,我也不舍得伤害你少男的幼小心灵,你说是你就是你吧】   我错了别拉黑我:【你们一个个今天都背刺我是吧】   泽:【我没有背刺啊】   泽:【我正面刺】   我错了别拉黑我:【拉黑了,别烦】   郁烬本来想从他那里得点安慰,没想到心里被说的更烦躁了,气急败坏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他抱臂看着外面的夜景发呆。   要是当初脸皮厚一点,心再狠一点,他和温羽没准儿也是青梅竹马了,哪还有贺彬的份儿啊?   哎,大意了。   -   凌晨两点的时候,他们到了山脚下。   爬紫阳山有两条道,他们一行人选择了较缓的一条上山,这条基本一半的路程都是缓坡,还有很多都是台阶。   这会来夜爬看日出的游客还不少,大多都三三两两结伴而来,为了追赶浪漫而绚丽的日出。   温羽的包下车时背在自己身上,郁烬来了之后,就把她的包抢走挎在臂弯里。   他讨好道:“我来。”   贺彬也不甘示弱,从口袋里拿出两个暖宝宝,递给温羽,“冷不冷?对折了拿在手里。”   “她手里已经有我给她的暖手宝了。”郁烬瞧了一眼,冷不丁说了句。   贺彬伸手的动作一顿。   陈令雯看出他的尴尬,出来打圆场,“给我吧,我冷。”   “好,给你吧。”贺彬把暖宝宝递给她。   第一阶段是很长很绕的一段缓坡,两边是漆黑的林子,风吹树动,只闻其声,不见其动。   可能是周围太过阴森,陈令雯缩着脑袋,想起刚才车上听到的,“刚才司机说山上可能有野猪诶。”   “来了你就躲我后面呗。”单志钧说。   陈令雯不领情,“先撞飞你,然后撞飞我是吧。”   “就不能是我把它制服?”   “你还是算了吧,打打球还行,打野猪你不在行。”陈令雯连连摇头,一脸的看不上。   单志钧咬牙:“你真的要去看看眼睛。”   三个男生几乎把温羽和陈令雯都包围在中间,最前面单志钧领头,郁烬和贺彬一左一右,像两大护法。   当然,站在温羽旁边是郁烬。   没错,他又抢到了,被单志钧背刺怕了,这次脚速也快。   郁烬手电筒照着前路,一有什么崎岖不平的地方,就抢先提醒温羽,防止她摔倒,还会下意识把手放在她身后,护着她,就怕温羽不小心磕着碰着了。   不记得已经在缓坡绕了几圈上去了,温羽的体力就渐渐不行了,整个队伍也迁就她走得慢下来。   “吃点面包,补充一□□力。”郁烬怕温羽低血糖,或者肚子饿,带了几袋面包,现在看到她体力渐渐不行,就从包里拿了出来,直接撕开包装袋塞到温羽手上。   虽然包里也带了面包,但是温羽这会确实没劲去拿了,气息都粗重了几分,垂着头说了声:“谢谢。”   每次体力快不行的时候,她的感觉都特别不好,如果能看到自己的唇色,她现在嘴巴是发白了,身上也开始不断地出汗,冷风吹蒸发了就更加冷。   “吃吧,吃完再喝几口温水,”郁烬看她状态不太好,眉心皱了皱,走到她侧后方,伸出手臂半拥住她,和陈令雯他们说,“你们可以先走,不用管我们,我和她休息一下就来。”   贺彬表示:“我等你们。”   郁烬冷声拒绝:“不用了,她有我。”   贺彬觉得他耍小性子,斥责道:“你不熟悉地形,带着她会有危险。”   郁烬把视线从温羽脸上移开,对上贺彬愤怒的眼神,不紧不慢地说:   “谁说我不熟悉?从这里上去还要绕五圈,然后有一个半道休息站,二十五组长台阶,十二组短台阶,哪里坡陡哪里缓,从哪里上去,从哪里下来,我都一清二楚。”   郁烬的一番话把在场的其他四个人都听懵了。   单志钧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郁烬这会怒火中烧,狂野回道:“老子自己爬的!”   还不信任他,就贺彬会带路是吧。他来安通的第一个晚上,就来这里把这山上摸了个遍,哪哪有什么,哪哪没有什么,他还不一定比贺彬这个本地人糊涂。   眼睛都熬红了,他一句怨言都没有,就等着现在这一刻翻身呢。   “你牛。”单志钧发自内心说了句。   温羽发话了,“贺彬,你先带着他们上去吧,我稍微休息一下。”   “……可是。”贺彬试图挣扎一下。   “我一会就跟上去了,吃完就去找你们,一会儿的功夫。”   贺彬妥协:“好吧。”   他们三个人走了,温羽被郁烬安置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她坐下来前,郁烬把石头表面擦得干干净净。   “坐下歇会。”   温羽闭着眼睛,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包,提不起精神,感觉累到了极点,还是缺少锻炼了,以前在安通生活的时候,周末有空就会来爬爬山,看看风景,现在远在荣城,身体素质有些退步了。   “冷不冷?”郁烬忽然伸手握住了温羽的手。   温羽不自然地抽出手,“不冷,别找借口占我便宜。”   郁烬低头笑了笑,蹲在她面前,黑沉沉的眸子里不掩笑意,   “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实想法啊?”   “混蛋都是这个想法。”温羽吃着面包,说得不太清楚。   看温羽这时候还没有对他横眉冷眼,郁烬小心翼翼地试探:“阿羽,其实,你已经知道我了吧。”   温羽不说话。   他继续自说自话:“林预远说了,你看了我小时候的照片,笑得不行……”   说着,还留心观察温羽的面部表情变化。   “那你应该能理解我了吧。”他说。   “我凭什么要理解你?”   郁烬忽然像被夺舍了,化身一只满身伤痕的可怜小狗,蹲在温羽面前,摇尾乞怜,   “你非要勾起我伤心的回忆是吧。”   “你说说看啊,我哪里对不起你?”温羽底气很足,她偏要看看郁烬能说出什么花来。   郁烬回忆起什么,一脸痛苦地说:“小时候咱俩在病房里,窗户前,是个周四,手里拿着图画本和蜡笔,说小烬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那个人,你就说!你就说!是不是你!”   说到最后,情绪越来越激动。   “……是啊,我说你是朋友,是对不起你?那你不是我的朋友了。”温羽淡淡回应。   “好啊,你说是你,那后来我出院了,你在病房里和别人讲,和别人讲……”郁烬没声了。   “我讲什么了?”温羽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偏偏郁烬不往下说了,“你说啊。”   接下来的一句话是郁烬这么多年的噩梦,是童年除却家庭带给他的,最痛苦的记忆。   他突然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和温羽面对面,一双深邃的眼眸盯着温羽的眼睛。   温羽被他看得心里一紧,因为她看见近在咫尺的郁烬,他的眸中闪动着光,在清皎的月辉下,折射着莹莹的光,格外显眼——   郁烬眼眶里,泪水在打转。   “你非常绝情地说,你……你讨厌小烬,小烬也从来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他说完,轮到温羽哑口无言了。   郁烬看她不说话,心里更加被刺痛,“你现在没话说了?你知道你当初说这句话,对我幼小的心灵打击有多大吗?”   “我那时最恨背叛了,阿羽,我爸在我小时候就和我说原本约定好的两人,一人擅自违背约定,那就是背叛。”   “阿羽,你是第一个,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让我体会过背叛滋味的人。”   温羽艰难地吞咽,说不出话不是因为她无可辩解,而是她还沉浸在自己当年的一句话,被他误解了多年,记恨了多年,甚至已经成了执念。   所以就是因为这样,他当时明明说会回来,却再也没了音信。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郁烬的眼眶蓄不下泪水,第一滴滑落之际,他终于听到了温羽迟来的微哑的回应——   “我没有。”   “我不是说你。”   温羽继续回忆着,“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时候我话里说的小进,是当时欺负过你的一个男生,也住院,当时护士问我,我就很生气地否认了。”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你在门口搞错了,我说的是进步的进,不是你那个烬。”   郁烬一时没了反应,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看着她说出每一句话,眼角的泪还在悄然滑落。   温羽抿着唇,端坐在郁烬面前,望着蹲着还比她高的郁烬,慢慢等他消化这个消息,也不说话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就沉静下来。   就在她以为郁烬不相信,还要继续质问她的时候,郁烬出乎预料地伸出手臂,将温羽紧紧摁在怀里,脸深深埋在她颈部的围巾里,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闷闷的,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的背叛我了。”   他的声音抖得不像话。   连同宽厚的肩膀一起在不住地抖。   他的力气锢得温羽后背有些疼。   他们之间近得,她也能闻到郁烬围巾上沾染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还没写完,明天再写。   一个不太美丽的误会,让浴巾哥记了这么多年。其实也不光是这个,明天会写还有一段他们长大也遇到过的经历。没有好好告别的人一定会重逢的。   关于郁烬小时候为什么不说自己的大名,请听下回分解。 第42章 挡风   他的力气锢得温羽后背有些疼。   温羽怔愣在他怀里, 不知作何反应,手中拿的面包被郁烬压得夹在两人中间,她挡在中间的手也嗝得温羽胸口疼。   而且, 郁烬的力道越来越大, 温羽实在忍不住开始推他,艰难地说话:“别抱了, 疼。”   郁烬现在虽然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但是头脑还很清明,听到温羽说疼,迅速从她的肩膀抬起头, 上下查看她, 声音透着忽上忽下的急切,“哪里疼?”   “你抱的我背疼。”   郁烬听她大喘气的说话,原来是背疼,他猛然吊起来的心终于又落下去了, 只是作势张开双臂又要抱她,试探着说:   “……那我轻一点。”   “不行, 抱什么抱啊,流氓,”温羽不乐意, 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并且迅速站起身转移话题,“走了走了, 我吃完了。”   “喝口水, 别噎着, ”郁烬随即也站起来, 手伸到后面背包拿出一个保温杯, 递到温羽手边,“新买的杯子。”   温羽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故意越过他往前走,“不渴,我也有水。”   “好,那你等喝完了,喝我带的。”   “……”才不要。   周身的树林很密也很黑,像一张偌大的网,朝走在坡道上的人袭来,困人于无形。   郁烬打着手电筒,寸步不离地护在温羽旁边,始终与她不超过两步的距离。   一会儿说:“那边有个坑,小心点。”   一会儿往路中央拉她的衣服,说:“往这边走一点,别掉下去。”   一会儿像献宝一样说:“走得动吗?要不要背?”   “……”   温羽忽然忍无可忍地捂住耳朵,心烦气躁地说:“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我不想回你。”   她还没说要原谅他呢,就敢这么得寸进尺。   “我说你听着,不就行了,不用回我。”郁烬佯装不懂她的意思,和她说道。   越往上走,风越大,也越冷。   温羽忽然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呛风了?”她一点儿动静郁烬都心惊胆战的,利落地把肩上的包摘下来,从里面拿出了一打口罩,从中抽了一个,拆开外面的包装袋,直接亲自上手给温羽戴上。   “你干嘛?”黑暗中,温羽被他突然凑近的俊脸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还捂着自己的嘴。   “别动,戴个口罩。”   郁烬眼疾手快把她拉回来,困在自己的双臂间,微俯身靠近她的脸,仔细地先把口罩对折,然后拉开,拎着口罩的细绳套在温羽的一只耳朵上。   把细绳往温羽耳后挂的时候,他在所难免地摸到她冰凉的耳朵,而且摸得出来耳骨比较软,他假装不经意间捏了一下她的耳朵,温羽皱着眉刚要发怒,他就嬉皮笑脸,   “好了,好了,戴好了。”   最后还特地调整了一下绳子的位置,怕她戴着不舒服。   温羽身体躲不开,只能眼神闪躲,一直看着地上或者旁边的林子,非常不自在地抿唇,看着有点心虚。   戴口罩这一环节终于结束,她听到郁烬说“OK”的时候,松了口气,下意识仰头看了他一眼,哪知郁烬居然还在盯着她的脸看,一时间四目相对,郁烬的两只手还在她的耳朵上没有拿走。   月亮的清辉洒落在他们两人身上,幽暗的环境中,似乎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郁烬目光灼热,狭长的眼眸里似乎蕴藏着千言万语,说不清道不明。   他灼烈的目光烧得她招架不住,率先错开眼,敛起眼中的情绪,心中暗道不好,赶紧把他还放在她耳朵上的手挥开,   “走了。”   “好。”   如果这时候天光大亮,温羽觉得,她脸上突然浮起的绯红就要藏不住了。   幸好夜色还浓,成了她颇为信赖的保护色。   郁烬继续在旁边絮絮叨叨,也不管温羽回不回他。   半道休息站设置了很多长椅,还有小卖部,只是现在里面还没有人,所以这一片也是漆黑。   到了之后,发现陈令雯他们三个也在这里调整休息,等后面的郁烬和温羽赶上来。   单志钧拿手电筒照着他们的身体,说:“你们来啦。”   “嗯。”郁烬一边把两个背包放在椅子上,一边敷衍地应了声。   “羽羽,怎么样啊?”陈令雯坐到温羽旁边去,关切地询问。   温羽摇摇头,“没事了,休息一下再出发。”   贺彬本来想把这两人送到休息站就回头找温羽,可是单志钧拉着他,又是说怕黑,又是说怕野猪,就是不让他下去。   他思前想后,还是想撇下这两个人回去找温羽,不知道郁烬能不能照顾好她,没想到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前方温羽和郁烬一起上来了。   贺彬问:“阿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挺好的,就是晚上确实挺冷的。”   “嗯,暖手宝还热不热?我给你换两个新的。”   温羽刚准备说不用了,像个大爷一样赖在温羽另一边的郁烬就抢答了:“我刚才在路上早就给她换好了。”   还等到现在?   贺彬意识到自己又迟了一步,一怔,“好。”   温羽:“你自己拿在手里暖暖吧。”   五个人坐在长椅上休息了大概二十分钟,看看手机,拍拍夜景,吃吃零食,补充体力。   最后半段路程,他们立志要一口气走完。   速度虽然渐渐慢下来,但是他们一直在往上前进。   后面陆续得也有好几个游客爬上来了,昏暗中,只能数清人头,看不清人脸。   途径一处石板路的时候,路的一侧是墙壁,另一侧是杂草和枯木从生的山坡。   温羽小心翼翼地用手电照着脚下的路,忽然感受到原本在她斜后方的人上前了一步,保持着和她一致的步伐,挡在靠近山坡的那一侧。   见温羽看向他,他坦然地解释道:“你走里面,我走外面。”   温羽不作声,默许了他的行为。   身边的郁烬身材高大,往她旁边一站,风都小了几分,接下来的一路上大家也很少说话,几人中只闻错乱的脚步声。   凌晨三点四十的时候,他们终于登上了山顶的露台,在这边过夜的人都住在自己搭建的帐篷里,静候着日出的到来。   日出前,阴阳交替,是最冷的时候。萧瑟的寒风一视同仁地吹过每个人。   温羽和陈令雯坐在花圃的边沿,山顶的劲风一阵阵袭来,吹得大家的脑袋都有些疼。   她觉得身上的防护还不够多,把帽子戴上后,又用围巾把脸整个包裹住,弯下腰,把脸埋在膝盖上,为自己营造了一方遮风的小世界。   忽然她感受到吹到她身上的风变小了,不似刚才那般肆虐,她心中已有猜想,慢慢从膝盖上抬起头——   有一道修长的黑影站在她身前,为她挡去肆虐的劲风。灰暗的天幕下,他的背影看着莫名透出淡漠与孤寂,却透着坚韧与安全感,露台上星星点点的灯交相辉映,让郁烬的背影看不真切,像一个虚幻的美梦。   此情此景,不禁让她回想起,她八月时,初至荣城偶遇郁烬的那一晚。   那天,他似乎也是这样,他站在漆黑幽暗的巷子里,毅然决然的背影看起来像个孤独戍守的战士。   现实中的背影与记忆中的背影渐渐重合,温羽听到了她自己的声音。   “郁烬,你坐下吧,不用为我挡着。”   郁烬闻声慢悠悠地转过来,没有依言找地方坐,而是淡淡说:“屁/股疼,坐不住。”   “……”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原本都坐着休息的人们纷纷站到露台的护栏边,看着东方吐白,旭日从天幕与大地的相接线升起,朝晖透过层层云霭照射出来,锋芒初露。   温羽半梦半醒间抬头,睡眼惺忪地看现下是什么情况。   她一只手扶着,轻轻活动刚才弯得有些僵硬的脖颈。   谁知手肘才刚一抬起来,就不小心戳到了旁边的东西。   温羽恍惚间记得,睡着前她左边放的应该是背包。   可是现在的触感不像是背包,倒像是谁结实的手臂。   作者有话说:   友友们抱歉,今天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先写这么多吧,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好,不知道是感冒还是羊了,早上喉咙干,傍晚开始咳嗽,这会晚上头昏昏沉沉的,脸上也有点烫,难受得很呜呜呜呜   等我有精神了,再写吧,睡觉去了 第43章 和好   她福至心灵, 手臂还滞在半空,顺着弯起的手臂看去——   果然看到旁边,紧挨着她的, 身体前倾, 头戴自己羽绒服后面的帽子,一只手支在敞开的大腿上托着头阖目养神, 另一只手还把背包紧紧揣在怀里的郁烬。   郁烬睡得很浅。   因为温羽在他身边,他要时刻注意她的状况。   所以在温羽刚刚无意中那轻轻一戳之后,郁烬就很快转醒,并且直起身朝她看过来, 询问她怎么了。   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相撞。   “怎么了, 阿羽?”   他的声音透着股沙哑和暗沉。   温羽也没注意自己睡了多久,更加不知道郁烬睡了多久,居然就这样什么都不遮挡,坐在风里睡觉。   这会天亮了些, 她也看清了郁烬脸上的疲惫,内双因为和席卷而来的困意抗争都挤成双眼皮了。   温羽没法说狠话, 好脾气地微微摇头,解释:“……没事,不小心碰到你了。”   “那就好, ”郁烬放心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围栏边的游客们,喃喃道, “日出了。”   “嗯。”   他轻笑, 揉了揉眉心, “醒得还真是时候。”   “你很困吧?要不再睡会?”温羽注意到他哈欠连天。   郁烬把背包放到自己的左手边, 两只手向后撑在花圃贴的瓷砖上, 身体微微后仰,漫不经心地说:   “欣赏完日出,再睡吧,总不能白来一趟。”   单志钧坐在陈令雯右边,贺彬又坐在单志钧右边,这里离温羽还挺远,根本听不到郁烬和温羽在说什么。   他沉默着,抿着唇长久地注视着面前的壮观日出景象。   看起来是在醉心欣赏,实则,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贺彬在想,他好像一直在落后,永远落后郁烬一步,或者两步,甚至不知道是多少步。   他抢座位抢不过郁烬,去接阿羽也比他迟到一步,帮背包抢不过郁烬,给暖宝宝也发现郁烬已经给过阿羽了。   他也可以在风口站着为阿羽挡风,毫无怨言,他也可以一站整个晚上,只是他总是比他慢,比他迟。   他能想到的,他能做的,郁烬也一样可以,甚至还比他更早想到,更早去实施。   所以,现在坐在温羽旁边看日出的人,只能轮到郁烬。   而轮不到他。   贺彬的喉结无声地滑动了一下,而后垂下眼皮,敛起眼底酸涩的情绪。   温羽正一边慢条斯理吃着自己带来的小零食,一边观赏着冉冉升起的旭日。   身边本来一直没说话的郁烬突然开口了——   “阿羽,你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温羽微怔,咀嚼的动作也停下来,偏头看向他。   郁烬的目光望向遥远的天边,缓缓道:   “其实我小时候一直是跟着施俞,她是我妈,你知道的。施俞女士喜欢高山流水,喜欢闲云野鹤,喜欢水木清华,不喜欢受拘束,她带着我外出摄影的时候途径这里,白天她出去拍照,我一个人和保姆留在她开的宾馆房间里。”   “她不喜欢小孩子,当然也就不喜欢我。不过我不知道她是因为不喜欢小孩子所以不喜欢我,还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连带着不喜欢其他小孩子。”   郁烬苦笑一下,艰难地牵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我不知道那些天她去了哪些地方玩,玩了什么,有没有人和她结伴,玩得高不高兴,她不会和我回来讲,连住都不住在一个房间里,心更别提离得有多远了。”   “在她原本计划要离开的那天,我突发高烧,一直高烧不退,没有办法和她一起离开。那时候,她也只是冷着脸,走到我旁边用手背贴了下我滚烫的额头,然后皱着眉给保姆留下一大笔钱,让她带着我去医院看病,病好了再坐车回去。给钱的动作敷衍得像在完成任务,给完钱她就头也不回地,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和包,戴上墨镜潇洒离开了。”   郁烬的神情越来越痛苦,眉心凝着的忧愁挥不开,散不去,   “那个画面我到今天都记忆犹新,怎么会忘记呢?在那样无助痛苦的时候,被最亲的人,被母亲抛弃,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那种感觉我想忘也忘不掉。”   温羽右耳边陈令雯和单志钧一直在大声说话,但她却能集中注意力,一心只听左耳边郁烬哑声叙述的声音。   周围那么吵,他的声音却一字不落地让她全部听到。   郁烬转头看着温羽,“所以,我就被保姆送进了你那时候住的医院,碰巧还和你一个病房。”   “阿羽,记得吗?”说到她的时候,郁烬的眼底少了很多痛苦,多了很多愉悦,“我们的初见。”   温羽眼睛温吞地眨了眨,顺从内心的回答,说:“记得。”   郁烬听她说记得,弯唇笑了笑,“我当时醒过来,还寻思是不是生病糊涂了,怎么眼前出现个小仙女似的人呢?”   “你就会耍嘴皮子。”   “真的阿羽,我当时真的这么想的,我小时候不怎么看动画片,不过那时候庆幸,幸好看过有小仙女的角色,不然小仙女到了跟前都认不出来,你和仙女一样,很可爱,很漂亮。”   温羽听得脸上表情都不自然了,偏头过去不看他,不以为意地说:   “不就是看你输液输得手都肿了,叫护士来拔针吗?被你说得像仙女下凡神话故事一样。”   郁烬认真地说:“阿羽,对你来说平凡的普通的,对我来说可能就是特别的,记忆深刻的。”   “那三个星期,我真的很高兴,是我从有记忆起,最最最高兴的三个星期。”郁烬的声音带了点哽咽。   温羽没忍住偷偷地瞄向他,此时天光大亮,雾气渐渐散开,一臂的距离,她清晰可见郁烬说着说着就已经泛红的眼睛。   他垂下眼睛看她,长长的尾睫随着眼睛眨动一扇一扇,他一字一句地说:   “所以,我那时候有多高兴,走得时候就有多恨你,恨你骗我那么久,恨你背叛我,恨你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恨你明明不喜欢我,还要编造那样一段美梦来欺骗我。”   “要骗我,为什么不骗得久一点,骗一辈子,一辈子都别让我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一辈子都别让我听见。”   “那时的我绝望而愤怒地离开了,发誓再也不要见到你,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你,要讨厌你一辈子,恨你一辈子。我当时,幼稚却执着地想着,不过也因为那份执着,我一直没有忘记你,没有忘记你给我编织的那场美梦,回到施俞的住处后,我还是会时常梦到你,梦到我们一起玩的时候,梦到你冲到我面前保护我的时候,梦到在那个简单朴素的窗台前,你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你叫温羽,你当时只知道我叫小烬,就算我当时告诉你我的名字,你现在也不一定能联想到是我。因为我当时不姓郁,跟施俞姓,”话说得好好的,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叫施烬,你别笑啊,挺难以启齿的,所以我当时也不好意思和你说,现在也……不太好意思说,不知道她怎么起的名字,真是一点不对我上心。”   施烬,湿巾,失敬……   这个难以启齿,确实可以理解。   温羽的牙齿在嘴里咬紧了下唇,不让自己在这个悲伤的时候不合时宜地笑出来。   “本来他们两个是轮番照顾,你照顾几个月,我再照顾几个月,后来施俞撂挑子不干了,出国把我彻底扔给我爸养,我才改姓郁的。家族联姻,畸形家庭,他们都不太走心,应付了事,对我不是真的关心。”   “我小时候不喜欢朋友,也从来不需要什么朋友,阿羽你,是我小时候第一个朋友,再后来就是林预远单志钧他们两个,还有上次你在我家楼下看见的那五个人,他们不是坏人,我以前无意中帮了他们,后来就结识了,一直是好兄弟。”   郁烬舒了一口绵长的气,升起的白烟在空气中融入了晨雾。   “我早就知道你要来荣城了,所以我找他们帮忙演一场戏,我想让你对我的印象好一点,我再对你好一点,慢慢的慢慢的,你就会依赖我,再次把我当成你最好的朋友。一开始我是想,最后狠狠地伤害你,说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朋友,说我讨厌你,一直在骗你,你不配,我其实就想把那些伤害过我的话还给你,也同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伤害你一遍。”   郁烬他郑重其事地对一脸平淡的温羽保证:“我发誓,我真的没想太过分的。一开始欺骗你感情是我不对,我错了阿羽,我真的错了,一开始我自己都分不清,接近你的动机到底是执念还是想念,但不管是哪一种,我都会向你走近,想方设法地成为你身边最亲近的那个朋友。”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想,它表面上是被我冠以恨意的执念,内里却是一份抛之不下的感情。我舍弃不下,我忘却不掉,我十几年来一直记在心头,不敢忘记,不愿忘记。我高傲,所以我说服自己是为了报复你,才拉下面子去关注你去缠着你,去对你好。”   “其实这些,在我还没有计划好的时候,就已经下意识做出来了,太多太多的举动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万般谋算的,究其根本,我是真心的,阿羽,我是真的,真的,想要你回来。”   “温羽。”郁烬忽然神色认真地叫她的全名。   温羽抬眼望去,与他对上视线的时候,郁烬的神色又变得小心翼翼,他的问话也变得小心翼翼:   “你愿意,回来吗?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我会对你好,对你最好,想尽办法对你好,什么都依你,什么都听你的,用我接下来的全部时间去赎罪,你原谅我,嗯?好不好嘛?”   “好不好?”他殷切地看着温羽。   温羽忽然把头转过去了,右手无意间摸到水杯,捧起来仰头就喝。在她沉默着喝水的这几分钟里,郁烬渐渐心灰意冷。   他觉得温羽是用喝水在委婉地表示拒绝。   郁烬眼里的神采逐渐黯淡。   “没事,做不了最好的朋友,普通朋友也行,同学也行。”他退了一步,眼底再次燃起希望,望向温羽。   “不行。”温羽终于开口了。   郁烬急了,睡意瞬间散去,“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能给我吗?”   “要是我说最好的朋友是你,那我把明意和雯雯放哪啊?”   “……”妈的,居然还有俩女的跟他抢的!   郁烬思忖了一秒,脱口而出:“那,那不包括女的,我就是最好的男朋友!行了吧!”   温羽啧了一声,肃着脸威胁道:“说什么呢你!”   “不是那个意思,是最好的男、朋友,男的朋友,”郁烬在男和朋友之间顿了几秒,“行不行?这回好不好?”   说完,他还试探性伸出手揪住温羽的袖子,轻轻晃了晃,   “答应呗~~你小时候就答应了我的,说话要算话,咱俩这么多年没见,你这么点事都不肯答应我?你说出来哄我开心也好啊。”   温羽:这是点事吗?   “行啦,行啦,别摇了。”温羽把袖子从郁烬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那你答不答应?”郁烬屁股往她那边挪了挪,越来越蹬鼻子上脸。   “……”   “答应吧,答应吧。”郁烬轻轻撞了撞温羽的肩。   温羽松口了,“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郁烬还有些不可置信,“你你你说什么?”   “我说好,我原谅你了。”温羽又说了一遍。   “真的呀?”   “真的。”   其实在知道是一场乌龙后,她心里就没有之前那么气了,刚才又听到郁烬一番“声泪俱下”的演说,有气也被他磨没了。   “好,好,好。”郁烬笑着连说了三个好,笑得痴傻,与温羽第一次在荣城看到他的时候完全不像,   “还以为你要不认我了呢。”   “笨蛋。”温羽淡声评价,转头佯装平静地继续欣赏日出。   太阳已经从东方地平线升至半空,金黄的阳光洒下,金边光晕在指缝中闪现。   温羽的左肩倏地一沉。   她悬在空中张张合合,逗弄阳光的手停下。   “好困,睡会儿。”郁烬声音闷闷的,萦绕在她敏感的左耳。   温羽大气都不敢喘,整个人好像都僵住了,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温羽觉得肩上的人应该快要睡熟的时候,那人却出乎意料地说话了:   “其实,在你今年来这里之前,我还见过你几次。”   温羽震惊:“在哪?”   郁烬闭着眼睛回答;“安通,和韵芜。”   “你还回来过安通?”   “嗯,运气很好,在你们县里小学门口,放学的时候正好听到你的朋友叫你名字,我一回头就看见了。他们两个围着你,你无心去关注其他人,当然也没有分给我一个眼神,我嫉妒,我生气,我恨。”   “韵芜是我初三去的,你也去了?”   “嗯,碰巧我也去了,还碰巧和你打了照面。”   “我怎么没有印象。”   “在药店里,你当时穿了条黑色的连衣裙,脸整个都过敏了,戴了口罩,可是额头上手臂上还是看得见,滑稽可怜得不行,一点都不好看,可我还是觉得移不开眼,在后面偷偷看了你好久,觉得你也长大了,个子长高了,人变瘦了,头发变长了。”   郁烬轻笑一声,“我当时幼稚地想试探你一下,到我结账的时候,我说我没带钱,店员愣了,前面的你也愣了,原本拿着药要走的你,两步一回头,最后还是回来把我的钱一起付了。”   温羽顺着他的话,回忆了一下,果真在记忆里找到了他,顿时讶异地说:“那个又戴口罩又戴墨镜又戴鸭舌帽的人是你啊?”   “记得这么清楚?”郁烬翘着嘴角说。   “我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呢?裹那么严实。”   “或许是当时还不想直白地站在你面前吧。”   “噢,你有本事一辈子别出现。”   郁烬鼻间又溢出一声轻笑,厚脸皮道:“没本事。”   在迷迷糊糊睡着前,郁烬最后说:“关于你的每次出现,我也记得非常非常清楚。”   “睡吧。”温羽侧过去的脸颊,碰到了郁烬冰冷的羽绒服帽子,凉凉的,滑滑的。   就算你不漂亮,在人群中,我还是会条件反射地追逐捕捉你的名字,还是会目不转睛地偷偷看你,还是会为你满脸的红疹子心疼,还是会做尴尬的事情引起你的注意,还是会希望你为我回头。   还是会希望那些时候,陪在你身边的人。   其实是我。   那该多好。   作者有话说:   友友们!平安夜快乐!我回来啦! 第44章 霁月   下山的时候, 郁烬脸上就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越往山下走,红得越来越明显。   温羽强行拉住他, 踮起脚, 把捂热的手心贴在他额头上感受,果不其然是滚烫的。   郁烬发烧了。   在连轴转了三天后, 腊月二十五坐最早的一班车过来,到了之后晚上又一个人爬紫阳山做好攻略,腊月二十六叫来了陈令雯和单志钧,腊月二十七他们一行人凌晨出发去爬山。   算一算, 他这三天都没有休息好, 从凌晨到现在还吹了不少冷风,身体终于是撑不住了,开始发烧。   “你发烧了。”温羽说。   郁烬脸上红扑扑的,闭着眼睛摇头, “没事,我一会儿回宾馆睡一觉就好。”   温羽担忧地问:“还走得了吗?”   “走得了, 小事。”郁烬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示意她没事。   “要不让单志钧背你?”   “不用,你扶着我点就好了。”郁烬朝温羽递过去一只手臂。   “……”温羽无言地望着面前的手臂, 慢慢伸出双手抱上去,在一旁扶着郁烬。   郁烬:“走吧。”   温羽;“嗯。”   “阿烬,怎么了?”前面的单志钧注意到他们俩人的异常, 折返回来询问。   温羽告诉他:“郁烬他发烧了。”   “发烧了?”单志钧先是惊讶, 又很快担心起来, “走得了不兄弟?要不我背你啊?”   “暂时不用, 真走不了的话有的你背。”   单志钧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别硬撑着。”   “放心。”   贺彬站在一旁,融不进郁烬和温羽之间,但还是固执地想要帮温羽一把。   “阿羽,要不我来扶着他吧,下山的台阶有些陡,万一他头晕往下倒,你拉不住就糟了。”   “那一起扶吧,两个人扶着就没事了。”温羽还是不放心。   “……好。”贺彬架起郁烬左边的胳膊,和温羽一起慢慢扶着他下山。   贺彬的担忧是对的,郁烬到了后半段下山路的时候,几乎是烧得意识模糊了,头晕也使不上劲,差点就倒下去,还好贺彬拉得快。   最后换成是单志钧和贺彬两个人架着郁烬下山的。   到了山下,温羽就打车,两个高个子男生把郁烬扶进车里。   单志钧在窗户边和温羽交代:“我们送他去医院,你和陈令雯都先回去。”   “好,”温羽点头,“有什么需要的联系我。”   出租车渐渐远去,消失在道路在尽头。   温羽和陈令雯坐了另一辆出租车回去,先把陈令雯送回了宾馆,然后温羽才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温父温母和爷爷奶奶都在大扫除。   温父发现了她,停下来说:“回来啦?”   “嗯。”   温父又问:“玩得开心吗?看到日出没有啊?”   “还挺开心的,看到了。”温羽心不在焉地回答,进了厨房。   “一回来就进厨房里干嘛啊?”温父跟着进来。   温羽高声问温母:“妈,昨晚我们吃的那个排骨汤还有吗?”   温母回应:“排骨汤?有啊,你饿了?我来给你热一下。”   “我自己热吧,你们忙你们的。”   温羽到冰箱里找出了昨晚剩的一大盆排骨汤,打开煤气和油烟机,把冰冻的排骨汤倒进锅里开始加热。   等热好的时候,她拿出准备好的保温桶,把汤往里面盛。   “你这个准备带哪里去啊?”温父留心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这会走过来问。   温羽一边把保温桶拧紧,一边耐心回答温父:“我同学不是过来这边玩吗?今天爬完山就发烧了,早饭午饭都没吃呢,我这会儿准备给他送到医院去。”   温父:“哦呦发烧啦?这怎么好呢!爸爸开车送你去吧。”   温羽也没有拒绝,“好。”   温父开车去了,温羽又回家里拿了一些吃的和喝的放进包里,一起带到医院去。   -   医院里。   温羽从单志钧那知道郁烬安排在输液室里输液,就拎着保温桶和小背包赶过去了。   进入输液室之后,温羽一眼就看到了独自坐在角落里,戴着帽子,随意歪倒在后面墙上闭目休息的郁烬。   现在输液室里还有好几个在输液的人,有老人还有小孩子,都好奇地看向她。   她拎着东西目标明确地朝郁烬走过去,悄悄坐在他身旁的位置。   郁烬察觉到有人坐在他旁边,不耐烦地说:“别坐我旁边,离我远点。”   温羽动作一愣,支吾道:“那我坐哪?”   !!!   郁烬诧异地睁开眼,发现坐在他旁边的人竟然是温羽。   “阿羽!你怎么来看我了?就坐这里,就坐这里。”郁烬兴奋地坐直身体,没有输液的手把温羽旁边的东西都移到了他自己左边来。   郁烬解释刚才让她别坐在这里,道:“我还以为是来挂水的人呢,不知道是你,对不起阿羽。”   “没事,单志钧和贺彬都回去了?”   “嗯,单志钧和陈令雯收拾东西准备晚上离开,回家过年了。”   “哦。”温羽颔首,从包里带过来的吃的和喝的都转移到郁烬的包里。   郁烬下巴往长椅上的保温桶抬了抬,问道:“带的什么?”   温羽:“玉米排骨汤,这会儿有胃口喝吗?”   “有,”郁烬解释清楚后见温羽没有生气,又放心下来,靠回了后面的墙上,目光灼灼地望着垂眸细致收拾两个背包的温羽,委屈地说,“饿了。”   “那我给你打开喝点。”温羽把包放下,捧起保温桶,小心地旋开盖子,顿时排骨汤的鲜味和玉米的甜味就散发出来了。   郁烬不吝啬夸奖,“好香。”   “我妈昨天熬的,我刚才在家热了一下。”   郁烬嘴角绽开更加灿烂的笑容,笑着说:“你亲手弄的啊?那更香了。”   温羽抿着唇笑,“贫嘴,喝吧。”   她事先从家里带了一只小碗来,倒了一小碗汤出来,里面还有几个排骨,递到郁烬手边,准备让他端着自己喝。   郁烬的手不接碗,反而俊脸红红地凝着温羽,声音沙哑,“发烧,没力气拿碗,要不你喂我?不行的话,也没关系。”   温羽质疑:“真没力气?”   “骗你干嘛?真没力气。”似乎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郁烬还抬了一下手,看起来确实有气无力的。   “……”   看到温羽还在纠结犹豫,郁烬掩着唇咳嗽了几声,叹了口气,失落地说:“那等我有力气了再喝吧,也就是再饿一个多小时,没关系的,”   温羽见不得他这幅落寞的样子,还发着烧呢,一个人在医院里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连忙妥协道:“我喂你,我喂你喝行了吧。”   郁烬露出安心乐意的笑容,真心地感慨:“行,阿羽,你真好。”   温羽一手捧着小碗,一手拿着勺子不停地搅拌,还保温的排骨汤不断冒着热气,熏着她的脸。   郁烬目不转睛地盯着热气后面温羽的脸,飘渺的白气,好似仙女的面纱,让她本就柔美的脸庞变得更加梦幻灵动。   她微垂着脑袋,神情专注地吹着小碗里的汤,没有发现头顶郁烬看她的眼神有多温柔和深情,嘴角挂着的笑就没降下去过。   两人一坐一靠,居然也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温羽待汤吹冷了一些,用勺子舀出一勺出来,递到郁烬嘴边,“慢点喝,小心烫。”   郁烬坐直身体,依言只微微低下头去喝汤,眼睛还是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他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也发烧了,温度灼热得温羽都有些坐立不安,感觉自己像一只可心的猎物被大灰狼郁烬盯上了,还胜券在握,十拿九稳。   “烫不烫?”温羽又递了一勺汤到郁烬唇边。   “不烫,正好。”郁烬看着她,回答道。   温羽舀出一块排骨,“吃块排骨吧。”   郁烬点头,听话顺从地一口把排骨吃进嘴里,然后剔出骨头后再吐到温羽递过来的纸巾上。   就这样,一个人投喂,一个人乖乖被投喂,带来的一大桶排骨汤就都被喝完了。   温羽把保温桶收拾好,擦干净,收进包里。   “你那个包里我放了吃的还有几瓶酸奶,你要是饿了就吃,我再去帮你倒点热水?”   温羽起身要去拿他的杯子,郁烬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去,解释道:“不用倒,单志钧帮我倒好了走的。”   “哦哦。”温羽又坐回去。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房间那头几个其他病人说话的细小声音。   “手心怎么还这么烫啊?”温羽感受到郁烬抓她的手心还是很烫,不放心地问。   郁烬抬头看了眼输液袋,咳了几声,缓缓道:“才挂上水没多久呢,哪有那么快啊?”   “难不难受?”   “难受。”他的眼睛里红血丝不褪,脸颊上烧得红彤彤的,还在不时地咳嗽,嗓子都咳哑了。   温羽心疼地看着他,说:“难受就睡会吧,我帮你看着水。”   郁烬无力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发问:“好,你不走吧?”   “我不走,你放心睡吧,等这瓶挂完了,我去喊护士来换药。”   “好。”说着,郁烬把温羽的手又握紧了些,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温羽安安静静地坐在郁烬旁边,也不觉得无聊,偶尔抬头看看瓶子里还剩多少药水,偶尔看着郁烬的睡颜发呆,偶尔拿点东西吃吃。   等一瓶水挂完的时候,她轻轻掰开郁烬紧握的手,去外面护士站找人来换药水。   因为已经松开了郁烬的手,她就没有再伸手去握他的手,怕吵醒浅眠的他。   没想到她刚坐下没一会儿,正看着新开始滴的药瓶出神时,放在腿上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了。   她身体一颤,猛地朝郁烬看去。   他重新紧紧握着她的手背,滚烫的手心灼着她的手背,还是阖目睡觉的样子,却是醒着的,   “阿羽,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见我当年有和你好好告别,我们是青梅竹马,虽然还是在两个地方,但我们感情一直很好,我一有空就来看你,星期六星期天也来,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我了。”   “后来你去了荣城,我们处得更好了,天天都在一起。我伤心了你就安慰我,你难过了我就抱抱你,我原本难熬的日子都少了很多很多。”   “要是现实也是那样,就好了。”   郁烬的话停顿了很久才接上,他说:   “阿羽,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好后悔,好后悔。”   温羽也觉得遗憾,但还是宽慰道:“别后悔了,你这样想啊殊途同归,是不是?”   “确实同归,但总归路上的风景是不一样的。”郁烬还是惋惜地说。   “那就以后再去看另一条路上的风景,先把身体养好,烧退了再想其他的事,未来还长着呢。”   温羽把郁烬的保温杯拧开,递到他唇边让他喝水,他的嘴唇因为发烧都干裂了。   他直接就着她的手喝了好几口。   郁烬眸如点漆,撩起鸦羽般的睫毛,深深地望着温羽,“好。”   “阿羽,要是以后我每次发烧生病的时候,都有你在旁边照顾我就好了,那我愿意多生几次病,多发几次烧。”   “呸呸呸,烧糊涂了吧你。”   “我说真的,阿羽,以前我也有发烧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浑浑噩噩地躺在家里,吃药喝水睡觉,熬过那些痛苦迷糊的时间。没有人在我身边,没有人管我死活,汗津津醒来对着空荡的房间,吃不下饭,觉得一切都没有意思。”   温羽另一只手覆上郁烬的手背,承诺他:“好,以后你发烧了我陪你去医院,行不行?”   “好,你答应我的。”郁烬原本深邃有神的眼睛因为身体难受,看起来湿漉漉的,像哭了一样。   温羽连连点头,安抚他的情绪,“嗯,我答应你的,好好休息,别说话了,再睡会儿吧。”   “好。”   如果你问他“关于14年记忆最深刻的是什么”,郁烬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你五个字——   温羽回来了。   照耀着他的月亮回来了。   幼时的温羽在病房里捧着一本认字书,指着上面一个陌生的词语,问旁边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懂的小郁烬。   “小烬,这是什么呀?你会读吗?”   小郁烬扁着嘴,视线从高悬窗外的明月上移回来,看向小温羽膝盖上放的书。   很巧,那个词也和月亮有关。   他放慢语速读给她听:“jiyue,是霁月。”   小温羽没有听过这个高雅的词语,随即好奇地追问:“霁月是什么?”   小郁烬伸出他短短的手指,指着窗外的皎皎明月,嗓音平淡但难掩稚嫩,“月亮,很亮的月亮,雨后的明月。”   “有多亮啊?”小温羽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高悬苍穹之上的月亮。   “嗯……”小郁烬拧眉思考了一会儿,夸张地描述道,“亮到可以驱散一切黑暗,让黑夜变得像白天一样。”   小温羽半知半解,“哦,那我们天上这个不是霁月咯?”   “为什么?”   “因为现在还是黑夜啊,没有像白天一样,而且也没有下雨。”   小郁烬:“外面那个也可以是,只是没有那么厉害。”   小温羽又问:“那哪个月亮有那么厉害呀?”   这个问题把小郁烬也给问住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故弄玄虚,“人心里的月亮。”   小温羽生活在安通县城,长这么大都从未听过这个说法,顿时眼睛瞪得老大,“心里还有月亮?”   “嗯当然啦,人心自有月亮。”   “哇,好厉害。”小温羽佩服得五体投地,眨着星星眼仰头看向窗外。   小郁烬偏头看着小温羽,看她童真的面庞,看她无邪可爱的样子。   他暗自想:其实,如果真的有那样的月亮,也是像她这样的吧?   驱散的是他黯淡童年里的黑暗,洒下的是善意清亮的月光。   郁烬是腊月二十九坐车回荣城的,那时候烧已经全退了,身体也精神了不少,温羽把他送到了车站。   临发车前,他塞给温羽一个厚厚的红包,眉目间尽是柔情和不舍,“新年快乐,提前给你新年红包。”   温羽不收,把红包推回去,“我不要你的钱,你拿走吧。”   郁烬还是硬要塞给她,语气亲昵,“意思一下嘛,拿着吧。”   “你红包塞这么厚,这叫意思一下啊?”   偏偏郁烬还一脸无辜地说:“我也没想到买了车票后,还能剩这么多啊。”   敢情他是把他身上剩下的钱全部包给她了啊。   “快点收好,财不外露。”温羽把红包塞到他的口袋里。   那边在喊着检票了:“安通到荣城的,检票啦检票啦!快过来!”   温羽把郁烬赶过去检票,郁烬检完票后本来要直接上车了,他竟然又跑向了站在外面的温羽,把红包直接塞到她羽绒服后面的帽子里,还拍了拍。   “我走了,红包记得拿!”   温羽手伸到后面帽子把红包拿出来,气急大喊:“郁烬!你这样,我回荣城也是要还给你的!”   郁烬一边倒退着走,一边高声说:“那我等你回来,你再找我!”   他脸上扬着得意张扬的笑,那才是本属于他的十八岁,肆无忌惮青春活力四射的笑容。   温羽久久地望着他的笑容,说不出话来,只觉郁烬旁边其他人都加了虚化,唯独他一人耀眼夺目。   温羽希望他脸上的笑容留得久一点。   如果给它加个期限,温羽希望是——   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圣诞快乐!   番外我写个if线怎么样?if郁烬有好好告别,没有误会温羽,那会是…… 第45章 初吻   新年过后没几天, 温父温母就收拾行李准备回去上班了,温羽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回去。   临行前,温羽和贺彬, 许明意又见了一面。   许明意抱着温羽满脸不舍, “又要暑假才见到了。”   温羽回抱住她,安慰道:“平时还可以视频视频, 没关系。”   “嗯,”许明意撒娇道,“你喜欢我要比喜欢那个女生多一点。”   “雯雯啊?”   “嗯。”   “那对你们的喜欢一样多。”端水大师温羽上线。   “切。”   贺彬站在旁边看着她俩腻腻歪歪完,终于说上话:“阿羽, 你在荣城照顾好自己啊。”   “嗯我知道, 你也是要照顾好自己。”   “好,希望能和你考上一个大学,还是要考华航吗?”   温羽点点头,“嗯, 现在目标还是华航。”   “我也是,”贺彬松了口气, 继续说,“那相隔两地的日子里,咱们就各自努力, 华航见。”   “好,到时候要看见你啊。”   “一言为定。”贺彬的眼里蕴着温柔,看得许明意鸡皮疙瘩都要渗出来了。   温羽离开了, 在短暂地回到他们的生活后, 现在又奔向了自己的生活。   -   温羽刚回到荣城的下午, 郁烬就打电话给她, 让她现在下楼。   她站在窗边, 不解问道:“下去干嘛啊?”   郁烬故作神秘,“当然是有事,快下来。”   温羽带着郁烬临走前塞给她的那一沓厚厚红包下去,在小区门口见到了十天没见的郁烬。   他戴着黑色的头盔,长腿抻地,痞帅地倚在一辆温羽没见过的机车旁,手里还拎着一个粉色的头盔。   “这车哪来的啊?”温羽小跑过去,站在他的车前问。   郁烬从车上起来,拍了拍车身,挑眉轻佻地问温羽:“新提的,帅吗?”   “帅是帅,但你无证驾驶吗?”   头盔下他额角的黑发被压着贴在眼角,露出他一双黑眸,沉得像漩涡勾着人往里陷,听到温羽的顾虑,他垂睫唇角勾起一抹笑,自信地打了个响指,   “放心,爷早就是拿证的人了。”   温羽惊讶,“你什么时候去考的?”   “前段时间去的。”   “哦。”   郁烬把粉色的头盔递给温羽,说:“戴上,我带你去兜一圈儿?敢坐我的车吗?”   温羽二话没说就接过头盔,垂眸收着下巴捣鼓头盔,“敢啊,这个怎么戴?我不会。”   “给我,我来帮你。”郁烬上前一步,重新接过头盔,还顺了顺她柔软的发,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温羽头顶往下套,“好了。”   郁烬先把机车两侧的后脚踏打开,然后穿着黑色工装裤的长腿随意一跨,就稳稳当当地坐上了机车,双腿抻在下面,朝温羽挑了挑下巴,“扶着我肩膀上来。”   温羽踩住左边的后脚踏,一手扶着郁烬宽厚有力的肩膀,学着一跨就坐上来了。   等她调整好坐姿后,郁烬就把温羽的左手从肩膀上拿下来,直接用力按在自己的腰上,交代道:“别后仰啊,一会儿抱着我就行,我不开太快,别怕。”   “嗯,我记住了。”温羽抿了抿唇,又把右手从他肩膀上拿下来,从郁烬腰侧伸到前面,轻轻环住了他的腰,两条腿也紧紧贴在他腰侧。   那天,郁烬骑着心爱的机车,后座载着心爱的姑娘,痛快地在霖江路上绕了两圈。   耳边是疾驰而过带来的风声,立起的衣领里也有刺骨的风直往里面钻。   温羽只需要搂紧郁烬的腰,把头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就可以感受着一路上的速度与激情。   春节期间还有一件喜事,她和郁烬上学期参加的那个物理竞赛出结果了。   郁烬和温羽两个人竟然都获得了特等奖,对于郁烬来说是特等奖是再正常不过,但是温羽却是喜出望外,没想到那次自己居然发挥得这么好。   两人坐在甜品店里,看着温羽喜滋滋的样子,郁烬也被她感染,眉梢带笑,淡淡评价道:“你本来就有那个实力,发挥出来了而已。”   温羽抬手戳了戳郁烬的胳膊,“真的?你觉得我那么厉害呢。”   郁烬低头吃了一口温羽硬给他点的小蛋糕,坦言道:“真的啊,我还能骗你?”   闻言,温羽被逗得笑颜如花,也吃了一勺小蛋糕,弯弯的月牙眼在室内灯光下盈盈若秋水。   她故意问:“不是不想吃蛋糕吗?”   “不是你点给我,让我吃的吗?”   温羽的征服欲都被他勾起来了,“这么听话啊。”   郁烬手里的勺子漫不经心地捣了几下,意有所指:“你乖一点,我更听话,把过去十几年的话补上都没问题。”   “你现在就挺好的了,像一只听话的小狗。”温羽语出惊人。   “狗?”郁烬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单边挑眉,表示深深怀疑。   温羽双手托腮,偏头看着郁烬,茶色眼眸里俏皮和温柔流转,“是小奶狗,不是大狼狗。”   吃蛋糕的郁烬忽然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声,“汪!”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两个人这桌瞬间响起温羽轻松愉快的笑声,郁烬还像个泼皮无赖一样用头拱温羽的肩膀,又是把她逗得一顿笑。   -   开学后,高二下学期的生活,像被人按了加速键。   不知不觉中,高二一整个学年就结束了。   在这个学期里,温羽过完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在六月五号那一天,她也跻身成年人的行列啦。   生日那天,温父温母特地请了一天假,邀请了郁烬、林预远、陈令雯和单志钧到家里做客,亲自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帮温羽庆生,大家都非常开心。   温羽在许愿之前,环顾绕着圆桌坐了一桌的父母和好朋友们,觉得他们就是她最好的礼物了。   屋子里关了灯,唯一的光亮只有温羽面前蛋糕上插着的蜡烛,烛光曳曳,在大家的陪伴下,温羽微低着头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许下她十八岁的愿望——   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要好好的,心想事成,万事顺遂,平平安安。   希望生命留给她的时间再长一点。   长一点就好了,也不是很贪心,六十年起步吧。   睁开眼睛,吹灭蜡烛——“呼。”   对了,温羽现在的成绩在自己和郁烬共同的努力下,基本稳定在班级前五了哦。   高三两个人又分在了同一个强化班,开启了新一学年的共同努力。   高三至关重要,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一模,二模,三模,还有不会告诉你成绩的四模。   高三就这样,在一张张试卷,一次次模拟考试中接近尾声了。   6月7号,温羽和郁烬一起乘坐学校租的大巴车去长锐中学考试。   因为选的学科相同,所以他们都在长锐考试,但是考场不一样。   临分别前,郁烬拉住温羽,千言万语化成一句:“高考加油,我们做了那么多准备,没问题的。”   温羽心情还挺紧张的,闻言努力点了点头,回握住郁烬的手,发现他的手心和她一样也是汗,调侃道:“我蹭蹭你的好运啦,大学霸。”   郁烬随即展颜,摆出只在温羽面前才露出的开怀大笑,“给你蹭,使劲蹭。”   等温羽蹭得差不多了,郁烬才说:“考完还在这里见。”   “好。”温羽慢慢松开了他的手。   7号,8号,9号。   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地理。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铃声响起的那个瞬间,温羽猛然意识到自己的高中生活就这样结束了。   随着一声急促的铃声,三年的高中生活落下了帷幕,青涩稚嫩的青春也悄悄从笔下溜走。   她站在楼下约定好的地方等郁烬从考场出来,两个人在这里会和。   刚考完,从大楼里出来的学生很多,人潮汹涌,都如潮水般涌向校门口等待的家长们。   郁烬也终于出来了,他逆着人/流,大步走到温羽旁边,执起她的手,防止她被人群撞倒。   温羽仰头看他,“出来啦,走吧。”   “走吧。”   她默默抓紧了郁烬的手,两个人挤在人潮中出去。郁烬比温羽高一个头,他手搭在温羽肩上,揽着她的肩膀,把她严严实实护在自己的怀里。   校外,郁烬的司机已经等候多时了。   上车后,郁烬问温羽:“单志钧他们说订的ktv在哪?”   “我想想,在嗨乐族。”   郁烬把名字告诉司机,“行,现在过去吗?”   “好啊,他们应该也过去了。”   温羽和郁烬并肩坐在后排。   原本温羽一直看着窗外远去的学校,心里还生出些不舍的情绪,郁烬突然打破车厢内的沉默,说:“考完了。”   伴随着车厢里空调运作的声音,温羽缓慢转过头来,不明所以地跟着附和:“嗯,考完啦。”   郁烬舔了舔嘴角,说的话意有所指,说半句留半句,“那你之前答应我的事。”   温羽蹙眉思索,“什么事?”   郁烬脸色顿时沉下来,敛目低眉,绷着声音威胁着说:   “温羽,你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   “没有啊,到底什么事啊?”温羽明眸闪过难以捕捉的笑意,但还是一脸迷茫。   “你……”郁烬没辙,只能点出来,“你十八岁生日,答应我什么了?”   温羽腿上搁着的两只手绞在一起,回道:“我答应你那事以后再说。”   郁烬朝她那边侧身,“对啊,那现在说不说?”   温羽明知故问:“说什么?”   看她这反应,郁烬忍不住倾身,朝温羽逼近,“说你答不答应我?”   “……”   郁烬抓起温羽一只手,孩子气地说:“我等不及了,我今天就要听你说,而且我只接受肯定的答复。”   “我……”   郁烬强调:“只接受肯定的回答啊,你想好了说。”   温羽重新组织语言,“那我……”   话才说了两个字,郁烬又紧张地打断她,再次强调:“阿羽,一定要三思而行啊,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温羽忍不住锤了他一下,嗔怪道:“你到底还让不让我说话。”   “我这不是怕你说个我不满意的吗?”郁烬皱了皱眉。   “那我不说了。”   “诶诶诶,说说说,我现在就要知道。”   温羽话锋一转:“我不想……”   郁烬眉心皱起来,抬起手欲捂住温羽的嘴巴,不让她继续把后面无情的话说出来。   谁知温羽速度也快,挡下郁烬要捂她嘴巴的手,快速接着说:“让你失望,所以我答应你啦。”   她后半句话说得跟机关枪一样,以至于说完的时候,郁烬的手还僵在半空中,脸上痛苦烦躁的表情也还没来得及切换成喜悦的。   “你说什么?”惊喜来得太快,好像龙卷风,他还有些不敢置信。   “我说,我答应你了,”温羽看他这个傻样,没忍住扯了扯他的脸,又认真向他发出邀请,“郁烬,我们在一起吧,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郁烬一把用力搂过温羽,声音里抑制不住的兴奋,“想!我想和你在一起!每天都想!想死老子了!”   抱着温羽,还抽空去和找驾驶座的李叔求证,“李叔,你听见了啊,阿羽和我在一起了!”   “听见啦,听见啦,哈哈哈哈。”司机李叔也发出一连串欣慰的笑声,真心为后排两个孩子高兴。   郁烬的力气大得温羽甚至怀疑他要把自己揉进身体里,他小心翼翼地说:“不许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你抱得松一点啊。”温羽拍了拍他的后背。   郁烬微微偏头,嘴巴贴在温羽耳边,哑声问:“能不能亲一下?”   温羽听到他在她敏感的左耳旁说话,郁烬的笑低低沉沉的,似羽毛扫过她的耳廓,她忍不住缩了下脖子,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才刚刚确定关系就讨亲啊?   郁烬把脸埋在温羽的脖颈,闷笑出声,恬不知耻地说:“我觉得能。”   “……”你想要你当然说能。   郁烬撒娇:“能不能亲一下,阿羽,就亲一下脸。”   温羽被他磨得没脾气了,态度也软化下来,妥协道:“……那就轻轻一下啊。”   郁烬忙不迭地同意,“嗯。”   “那你亲吧。”温羽乖乖闭上眼睛,送上自己的脸颊。   可是,下一秒猝不及防,自己就被人推着往后倒,后背一下子就抵到了车窗上。   她还没来得及睁眼,就感受到了唇上温热的触感,而非是原先设想的落在脸颊上。   温羽讶异地睁开眼睛,错愕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郁烬,感受着唇上绵软温热的触感,愣在他怀里不知作何反应。   郁烬把她压在车厢一角,完全把她困在怀里,后背挡着旁人根本看不见他们的动作。   他显然也不是很会亲,只知用自己的唇含着她的唇,两唇相贴厮磨间,郁烬微微后退,但还是贴着温羽的唇,换着亲吻角度时,顺便用不平稳的气音说:   “宝宝,闭眼。”   郁烬暗哑的气音像下蛊一样,氛围太暧昧,温羽被他亲得迷迷糊糊,顺从地慢慢闭上了双眼。   说好的只是轻轻亲一下脸颊的!   烬狗子!   不过烬狗的耳根好红。   其实,他也和她一样,很羞涩吧。   装。   作者有话说:   烬狗啊烬狗,你不狗谁狗??   预告:虐的要来了呜呜呜 第46章 唱歌   郁烬强势地把温羽困在小小一角, 一只手护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禁锢着她的细腰,方便他自己为所欲为。   温羽不敢发出“唔嗯”的声音, 特别怕让前面的李叔知道后面他俩在干嘛, 但是如果他看见郁烬的动作,应该心里也明镜似的了。   她简直是羞得恨不得直接跳车, 推郁烬脑袋的手一直没放弃过,可是都被他抓着放到脑后了。   原本推拒的动作被他巧妙化解成双手环抱着他脖颈的动作。   最终,温羽放弃了抵抗,任他亲够了才放开自己。   郁烬第一次与人亲吻, 虽然很想一直亲下去, 也知道见好就收,解了心头的渴后,就稍微退开一点距离,气喘吁吁地证明自己:   “说的亲一下, 我就只亲了一下啊,没有多亲。”   温羽的气还没喘匀捋顺呢, 听见这话,狠狠白了他一眼,戳穿他:“是啊, 让亲一下你都差点把自己亲得背过气去!你还真是不浪费……”   郁烬见她凶他也不恼,痴痴地望着她涨红的脸蛋和潋滟含春的眉眼,不停地笑, 笑完了还倒打一耙, 压低声音, 用只有他们后排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阿羽, 温馨提醒你一下, 亲完别这样含情脉脉地望着我,你现在看我一眼都像在邀请我继续亲你第二下。”   神他妈邀请他亲第二下!!   温羽震惊地看向他,屁/股赶紧往车门挪了挪,尽可能远离他,气急败坏地反驳道:“谁邀请你啦!不许你亲了!你坐得离我远点,我还怕你兽性大发呢。”   她说完,郁烬低头又是一阵咯咯笑,心情好得不行,浑身都散发着悦人舒坦的气息。   他高三的时候换了发型,原本一直留的微分碎盖换成了现在的硬汉标配寸头,配上他冷峻硬朗的五官,平时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就很凶,前去搭讪的人都少了很多。   但此刻一笑,就如春风化雨,化开一池的冰,怎么看怎么骚。   “我错了,错了行不行?”郁烬笑完了又去哄温羽,死乞白赖地拉着她软嫩的手,放在手心温柔地捏捏,好脾气道歉。   “你下次还敢不敢?”温羽佯装生气,严肃地审他。   郁烬快速摇摇头,眼神都变得坚定不移了,和她保证:“下次不这样亲了。”   下次更过分地亲,下次我必伸舌头。   嘿嘿嘿。   温羽全然不知他心里所想,只是见他态度好,刚才的羞愤也跑了不少,忍不住失笑,就任他抱着哄了。   夏天炎热,郁烬身上的味道也变了,好像改喷了薄荷般清凉的香水,很是清冽好闻。温羽缩在他怀里,感受着周身萦绕的薄荷香,觉得自己都快要溺亡在他的气息里了。   脑袋迷糊得就比刚才亲晕乎的好一点吧。   两人身上的气息交缠着。   郁烬把温羽抱在臂弯里,哄着哄着,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一时间又心猿意马起来,没忍住又低头亲了好几口她绯红未退的脸颊。   还像个啄木鸟一样,啄啄啄,都亲出声音来了。   索性,后来温羽直接把脸埋在郁烬怀里装死,手里还揪着他的T恤,嘴巴不高兴地翘着。   温羽被他搂着下车的时候,嘴巴上还是亲得红红的,她转头看郁烬,发现他嘴巴上也好不到哪去,别人一看就知道他俩刚才在车上干嘛了。   她忍不住指着嘴巴,对着罪魁祸首咬牙骂道:“你干的好事!”   郁烬闻言,嘴角的笑容更深了,搂着温羽肩膀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摸上她的唇,故意歪曲她的意思:“指着嘴干嘛?又要我亲啊?”   说着,低头作势又要亲温羽。   温羽眼疾手快赶紧捂住嘴巴,手肘顶了他一下,“正经点!”   郁烬的小计谋失败,握着她的手肘给她揉着,似笑非笑道:“好好好,你动口不用动手,别把手撞疼了,我身上这么硬,到时候弄疼你了,还得是我心疼你。”   温羽脚下步伐一顿,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呐……”   郁烬挑着眉,不以为意,暧昧至极地附耳道:“要脸干嘛?还是你比较重要,两者选其一,我、选、你。”   “……”   郁烬逮着空子就钻,又非常灵活地在温羽脸上啄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揽着她往嗨乐族里走,   “进去吧。”   “……”别以为你话题换得快,我就会放过你。   林预远出来拿东西时碰巧遇到了他们,朝他们高扬手臂,“诶!这里!你们来啦?”   “嗯。”郁烬揽着温羽朝他走去,占有的姿态不必言说。   林预远眯着眼睛看郁烬,用啤酒瓶把郁烬的手顶开,“你这是什么情况?敢揽着我家阿羽?咸猪手拿开!”   郁烬手从温羽肩上滑落,又迅速搭上去,把温羽往自己怀里一推,散漫道:“放屁,什么你家的?分明是我家的。”   林预远嬉笑的嘴脸停了,愣愣说:“什么意思?”   郁烬得意洋洋地说:“我们在一起了。”   “靠!这么快!下午才高考完啊,你就得逞了,你这个禽兽!”林预远放下酒瓶,上前给郁烬来了个锁喉。   “快个屁,我还嫌晚呢。”   林预远两声冷笑,“要不怎么说你是禽兽呢。”   “今晚帮兄弟庆祝啊。”郁烬嘚瑟地拍了拍林预远的胸膛。   “滚!”林预远转头对温羽说,“阿羽,你快别和他在一起了,这人坏得很呢。”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郁烬见不得别人在温羽面前抹黑他,气急踹了林预远一脚。   温羽故意顺着林预远的话吓郁烬,“那怎么办啊?我都答应他了。”   闻言,郁烬赶紧整个人面朝温羽,把她完完整整,严严实实抱在怀里,耍赖道:“阿羽,你说过不反悔的,不许听他胡说,我人好得很。”   “好啦好啦,大夏天别抱那么紧,热死了。”温羽不好意思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亲密,抬手推了推他的腰。   嘶,腰腹果然很硬啊。   一番打闹过后,郁烬帮林预远拿了好几瓶酒,三人一起往预订的包厢走去。   进去之后,温羽发现他们选的主题是赛博朋克,内部装修科技感满满,在当时算是比较超前现代的了。   幽幽的蓝紫调灯光,映在地面通透的大理石上,恍如踩在银河上般梦幻。   一进来,温羽就被陈令雯拉走了,“阿羽,阿羽,过来。”   她把一小盘精致的冰淇淋球放到温羽面前,热情地说:“快尝尝这个,我刚点的,意外的好吃啊!”   她没拉郁烬,但郁烬也无声地跟着她们坐到了那张沙发上,还挤着温羽坐。   陈令雯发现温羽的裙子都被郁烬压在腿下,忍不住要把他轰走,“我说郁烬,你坐单志钧他们那边去,行不行?你不和他们玩,天天看着阿羽干嘛?”   郁烬淡淡瞥了她一眼,手臂放松地搭在温羽后面的沙发上,身体往后一靠,一副拥着温羽在怀的姿态,非常嚣张地应声:   “你管我呢!我女朋友我不能看啊?”   陈令雯反应慢半拍,“……什么女朋友?”   “阿羽,是我女朋友了啊,正好我说一下。”郁烬提高音量,染着笑意的声音在包厢每个角落都清晰可闻,不免有炫耀之意。   单志钧非常上道,跟着起哄地哦了一声,“我去!你小子终于得偿所愿啊。”   郁烬手里把玩着温羽的裙子,隔空朝单志钧挑了挑眉,朗声笑道:“那是,我们是双向,我家阿羽也喜欢我,自然让我如愿。”   “阿羽你看他嘚瑟的那个劲!”陈令雯抱着温羽的胳膊,皱着眉抵触地看着后面尾巴快摇上天的郁烬。   都说闺蜜看闺蜜的男朋友,都是怎么看都觉得配不上自己的闺蜜。   陈令雯现在终于能体会这句话了,郁烬这狗东西什么时候偷渡成功的,好好的家养小白菜都被他拱了。   哎。哎。哎。   她这个心里头气啊。   不过她没能郁闷太久,就被单志钧喊走了:“陈令雯,来选歌,唱什么?”   她一走,那张沙发上就剩下温羽和郁烬两个人了。   郁烬姿态懒散,双腿交叠翘着个二郎腿,身子歪倒在后面的沙发背上,温羽也被他拉得歪倒在他身上。   他两只大掌摊平放在膝盖上,上面盛着温羽的手,一大一小,都是骨感匀称漂亮的手。   郁烬爱不释手地把玩温羽的小手,一会儿捏捏软肉,一会儿摩挲手背,看得他眼角微微扬起,忍不住问道:“手怎么这么小?”   温羽两只手都被他拉住,倚在他身上,百无聊赖地说:“骨头小,肉少。”   郁烬侧过脸看着一本正经解释的温羽,嘴角含着明显的笑,然后眼睛看着温羽,把她的手拉到嘴边爱惜地亲了亲,   “那我来养养。”   温羽也莞尔一笑,在郁烬又要亲她手的时候,抢先捂住了他的嘴。   林预远看不下去了,插嘴道:“诶诶诶,我们这里禁止虐狗啊。”   单志钧附和:“对对对,虐狗的人必须唱歌。”   陈令雯把话筒扔过来,“唱唱唱!”   郁烬可没那么容易妥协,还保持着拉手的动作,“我到现在可一口吃的没吃上,就让我卖唱啊。”   包厢里顿时响起来自三个人的三声冷笑,“你想说你饿了没力气唱啊?那你调戏阿羽,亲阿羽怎么有力气的!唱唱唱,别想逃啊。”   郁烬眼里浮现的星星点点笑意尚在,看着起哄的三人笑骂道:“三个老六,见不得我和阿羽甜蜜。”   林预远:“快得了吧您。”   最后郁烬被单志钧和林预远一人一只胳膊,硬是拉去唱歌了,温羽看着他求救的眼神,和陈令雯笑成一团。   “那找一首,”郁烬思考唱什么的时候停顿了几秒,“只想说声爱你。”   “噢噢噢噢——”歌名一出,单志钧和林预远两个人硬是把气氛抬高,两个人喊出十个人起哄的声音。   歌曲的前奏一出,幽暗的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轻轻流淌的乐声。   郁烬伸着长腿坐在点歌台旁边的高脚椅上,慢慢将话筒移至嘴边,眼神锁定温羽所在的位置,深邃多情的眼睛里映着流转的星河灯光,眼尾略微上翘,直勾勾地凝着温羽,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视线过。   眼睛里的爱意也是毫不掩饰,满满当当,唯恐温羽坐在远处看不见。   温羽又想起了一开始对郁烬的评价——生得是一副多情相,内里却是薄情心。   现在她不这么觉得了,起码她可以确认,郁烬真的很喜欢她啊,对她是深情的。   一起相处了两年,她要是对他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郁烬表达的也太失败了。   毫无疑问,他今晚选这首歌就是唱给她的。   伴随着歌曲的推进,他微哑低柔的声音也从音响中渐渐传出——   “多幸运这亿万分之一的期许   只想说声爱你   花光所有力气   不管结局会是聚   又或是离   我会等待着你   默默守候着你   陪你度过每一天   我的baby   我的唯一   我爱你   别忘了说爱的时候   要干脆”   一曲毕,郁烬从高脚椅上下来,迈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温羽面前。   温羽还沉浸在他刚才营造的氛围中,被唱得心荡意牵,只见郁烬在她面前直接弯下腰,大掌扶着她的后脑勺把她往前一推,她就被送到了他面前。   他的脸在眼前慢慢放大,然后郁烬毫不疑迟地在她嘴巴上“吧唧”亲了一口。   “啊啊啊啊!你干嘛!”一旁的陈令雯开始无能狂怒。   “我亲自己女朋友,你管得着吗?一边去!”郁烬大力把她挤走,霸占了温羽旁边的位置,搂着自己的亲亲女友,好不快乐,嘴角都笑得要咧到耳根了。   陈令雯:“我的天爷啊。”   温羽打了郁烬一下,说:“……你别对雯雯那么凶啊。”   “谁让她不让我亲你。”   “……我也不让啊,我也没说让你亲啊,是你偷袭的。”   郁烬哼哼唧唧起来,头还在温羽的肩上拱来拱去,像只巨型犬,“你让,你让。”   温羽肃着小脸,无情地说:“我不让。”   和郁烬对着干的下场就是,他会把人牢牢锁在怀里,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架势,软磨硬泡要你同意,最后非得纯情地亲一下脸颊,才心满意足地作罢。   每次他这样撒娇赖皮,温羽都会觉得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他还有这样的属性呢。   像一只诡计多端的绿茶小狗。   还她威风凛凛的大狼狗!   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温羽实在不想玩了,只想回家睡觉,就和郁烬悄悄说想走了。   郁烬立刻就同意了,把他们两个人的东西收拾好后,牵着她的手起身,过去和林预远他们打招呼:“阿羽累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啊。”   林预远:“行,你记得把阿羽安全送到家啊。”   郁烬:“嗯,你们回去也注意安全。”   林预远:“放心,放心。”   温羽:“雯雯你怎么回去?”   陈令雯指了指单志钧,说:“我一会儿和他们一起走,没事别担心我。”   “行,那你到家和我说一下啊。”   “OKOK。”   郁烬和温羽两人手牵手从包厢里出来,一出房间他们就感受到了清新流通的空气。   温羽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郁烬侧目注意到她的动作,摸着她后背的头发,问:“里面闷气?难受吗?”   “还好,这会出来好多了。”   “那就好。”   温羽:“我们怎么回去?”   郁烬看了一下手机,回答说:“我们先沿这条路走走,司机一会儿就到了,走得动吗?”   她笑笑,“走得动啊。”   两个人紧紧牵着对方的手开始压马路,温羽拉着他的手不时晃晃,俨然是恋爱中的小女生姿态。   今天高考完,来这边玩的高三生很多,哪怕是晚上九点,街道上也是人满为患。   走了一百多米出去,温羽忽然想起什么,惊呼道:“哎呀,我钥匙还忘在包厢里了。”   郁烬站在旁边帮她一起翻包,“钥匙?我没有收到包里吗?”   “没有,钥匙应该放在雯雯那边的桌子上了,不在我们那里。”   “怪不得我没看见,我现在跑回去拿吧。”   温羽仰头告诉他:“嗯好,就在中间那张小桌上。”   郁烬垂眸看着她的脸,附近店家外面的霓虹灯投映在他们的脸上,温羽的眼睛映得亮晶晶的,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脸,温柔地说:   “好,别急,我现在就去拿,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很快的。”   “嗯嗯,你小心点啊。”   “好。”交代完,郁烬就转身跑走了。   温羽站在原地无所事事地跺着脚,一边观察着街道上的行人,一边留意郁烬离开的方向。   忽然,对面巷口推拉的一群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三个面露不善的男人要把一个看着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生拉走,那个女生一直不肯,整个人都在往后赖。   当时路上还有很多行人,但路过的人都没有朝她伸出援手,温羽一个人也不太敢上前,她张望着郁烬离开的方向,发现他还是一直没有回来。   眼看着女生要被拖走,温羽等不及郁烬过来,咬咬牙大着胆子上前,走过去拉住了那个女生,把她往自己身后藏。   她冷着脸,厉声问:“你们干嘛呢?”   其中一个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不屑地说:“关你什么事,让开!”   说着手还伸到她后面想把那个女生拉出来。   有了第一个人站出来,路过的也有一对情侣停下来,站在温羽面前保护她们,那个男生态度不好地说:   “你们怎么动手动脚的啊?”   温羽气势不减,威胁道:“你们不说清楚,我就报警了啊,街上这么多人可都是人证。”   “……”   “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不怀好意,想把我拉走。”身后的女生弱弱地开口。   温羽还是对峙的姿态,正要从包里拿出手机,就听到旁边传来郁烬着急的呼喊声,   “阿羽!你们干什么!手不想要了是不是?”郁烬大步冲过来,一把推开了要上前对温羽动手的那个男人,将温羽护在怀里,手贴在她后背安抚地拍拍。   眼看着又来一个不好惹的男生,对面三个男人互通眼色,悻悻作罢,离开前还恶声恶气地撂下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滚!”郁烬怒火中烧,想到他们差点就伤害到温羽,心里恨不得把他们三个全部揍一顿。   那三个男人离开后,那对路人情侣和获救女生也相继离开了。   郁烬扶着温羽的肩膀,弯下腰把她左看右看,声音都有些发抖,   “有没有碰到你?没受伤吧?嗯?”   温羽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没有,你来得及时,而且还有人帮忙呢。”   郁烬心里一阵后怕,再三嘱咐道:“下次等我过来,一定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全,知道没?”   “好,知道了。”   那天晚上,郁烬一直把温羽安全送到楼下,看着她进去,到家后给他发了消息,郁烬才转身离开。   这事过去了好几天都风平浪静,但温羽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每天都叮嘱郁烬晚上不要一个人走夜路。   郁烬自然也知道温羽在担心什么,不厌其烦地安慰她,两人不见面的日子里,每天都告诉她自己很早就回家了,安全到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一连过去了好多天,到了高考出成绩的前一天,六月二十三号。   没想到,那一晚的噩梦会再次重演。   作者有话说:   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开玩笑】   please原谅我,亲爱的们,给你们一天时间小心脏做好准备,其实也不会太吓人的   郁烬唱的歌是《只想说声爱你》 第47章 报复   六月二十三号, 这一天,郁烬和温羽又出来见面了。   晚上六点的时候,他们一起坐在一家烤肉店里吃晚饭。两人坐在同一边, 郁烬承包了所有的工作, 温羽只需要放松地靠在他肩上休息,等他把肉烤好了夹到碗里, 温羽闲暇的时候就开始想象明天这个时候他们在干什么。   “明天这会儿我们应该在家查成绩了吧。”   郁烬又夹了一片肉放在烤架上烤,神情专注,轻声回应:“嗯。”   “你紧不紧张啊?”温羽忽然晃了晃他的胳膊,又自问自答, “你肯定不紧张, 你那个成绩学校还不是任你挑啊?”   闻言,郁烬侧目轻笑,“我当然紧张啊,怕和你分开。”   是啊, 要是考上的不是同一个大学,哪怕是在同一个城市, 她也会觉得是异地。   她不喜欢异地恋。   温羽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她沮丧地问:“我们会分开吗?”   郁烬坚定地摇摇头,空出一只手来握着她的手, “不会,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真的啊?你不去国外了吗?”温羽猛地坐直身体。   高三的时候, 郁烬父母就一致决定让他出国, 两方意见不一, 为此还大吵了一架。   温羽本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那晚郁烬发消息让她下楼, 她才看到了像打了败仗一样,一身颓气包裹的郁烬。   那一晚,温羽第一次主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坚定地告诉他:“郁烬,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别被任何人绊住脚。”   郁烬把烤好的肉夹到温羽碗里,她面前的小碗里已经堆满了肉,他语气平淡地说:   “真的,我和他们坦白了,我不可能出国的,我不去他们也没办法。你不是一直想考去华航吗?我们一起去。”   “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去华航吗?其实以你的成绩,可以去更高的学府。”温羽有些犹豫。   郁烬把温羽搂在怀里,偏头自上而下看着温羽垂下的眼睫,哄道:   “我愿意啊,我和你一样喜欢航空航天,喜欢研究新材料,喜欢蓝色的梦想。”   温羽撇撇嘴:“那你也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学习这些啊。”   郁烬弯腰下去,宠溺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可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学啊。”   温羽还是想逃避这件事,“那我们等成绩出来了再说吧。”   “好。”   两个人都很珍惜和彼此在一起的时间,吃完晚饭后,他们沿着街道步行回去,一路上都一直紧紧牵着手。   郁烬抓得特别紧,生怕温羽跑了一样。   当他们沉溺在恋爱气息中时,浑然不知危险正在悄悄靠近。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喝完酒,勾肩搭背,东倒西歪地从路边摊里出来。其中一个男人努力保持视线清晰,瞅着马路对面浓情蜜意的郁烬和温羽,胳膊肘顶了顶旁边人的手臂。   “诶诶,老三,你看那边两个人是不是之前坏咱们好事的?”   “还真是啊,那个男的我绝对不会记错,寸头看着不好惹,还冲我们放狠话呢。”   “可让我们碰上了,去去去跟着他们,我打电话摇人,今晚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俩人。”   “行,我们几个先偷偷跟着,你快点啊。”   郁烬让温羽站在道路里侧,靠近店铺的一边走,防止过往的车辆不小心碰到人。   他的手还懒洋洋地搭在温羽肩上,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在聊未来选的专业,未来想去哪个城市,未来要不要考研,未来要留在哪里工作。   前途光明的未来已经把路铺到了他们脚下,只等他们整理行囊,背上出发。   两个人好好走着,却忽然感受到背后来了一阵疾风,郁烬反应及时,动作迅速地一把将温羽拉到自己身前,确认她没事后才转过身,冷着脸与刚才故意往他们身上撞的男人对峙。   郁烬眼里瞬间好似迸出火花,眉毛不悦地拧起,说出来的话也冷至冰点,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长眼睛了吗?就往人身上撞!”   那人讪笑为自己找借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兄弟,酒喝多了。”   “离我们远点,别没事找事。”从他们出现之后,郁烬就一直把温羽圈在怀里,不让对方有机会再看到温羽。   “不小心的,不小心的。”那三个人嘴里一直说着。   郁烬这会儿只想赶紧把温羽安全送回家,也没有心思跟他们死磕。   “走,回家。”   温羽躲在郁烬身后,在他们对峙的时候偷偷瞄了几眼那三个人,她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但是还没想到什么就被郁烬拉着手离开了。   后来回家的路,郁烬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温羽也明显感觉到了他步伐的着急,忍不住问他:   “怎么了?怎么突然走这么快啊。”   郁烬捏了捏手心里温羽的手,故作轻松地说:“想快点把你安全送到家,我才放心。”   温羽紧张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不用担心。”郁烬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总算是平安地把温羽送到了单元门门口,他一脸含笑地看着她上楼,挥手再见。   在看到温羽彻底消失在视野里的那一刻,郁烬脸上的笑意也同时湮灭,他左右扭了扭脖颈和手腕,倚在墙角给自己的兄弟们打电话。   “贺,在哪呢?”   “带上林子他们四个,来帮我教训几个人。”   “三个吧,不确定他们还有没有帮手。”   “行,在漾林苑小区外边,之前让你们演戏的地方会和。”   “你们赶紧过来。”   挂了电话,郁烬舔了舔嘴角,血液里暴戾嗜血的因子也开始兴奋。   几个人居然把心思打到他和温羽身上来了。   郁烬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跟着他们进来后,才慢慢往小区门口走。   万一有人再溜进来,看到他站在楼下,会暴露温羽家的住址。   郁烬故意拖延时间,慢悠悠晃到小区外面,旁边一处稍微偏僻的巷子。   温羽之前告诉过他,这巷子是有名字的,但此时他也顾不上想这些,巷子的名字也没能想起来。   郁烬知道身后偷偷摸摸跟了三个尾巴,拐进巷子里后,就散漫地倚在墙上开始解表带。   三个人,他打起来还不是绰绰有余?   有些恶人,你不用他们仰仗的武力把他们打倒,他总觉得你是好欺负的,居然还把主意打到阿羽身上了,今晚差点就让他们的脏手碰到阿羽。   慢条斯理地解完表带,放到裤子口袋里,他偏头对着巷口的暗影,冷嗤一声:“跟我一路了,累不累?”   话音刚落,巷子暗影里窸窸窣窣走出来三个男人,他们奸笑两声,“小子,你早就发现啦?那你耍我们呢。”   郁烬嘲讽道:“你们长得那么猥琐恶心,我想忘都难啊?”   从他们预想撞上来的那时候,郁烬转身看到了他们的正脸,他就立刻认出来他们了——   高考完那天晚上,在街上被他和温羽赶走的人。   刚才没有揭穿他们,不撕破脸,只是想粉饰太平拖延时间,先安全地把温羽送回家,把她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现在他们找上门来也好,今晚就做个了结,省得留个隐患,不让人安心。   那三人朝郁烬逼近,语气嚣张,“怎么着?你一个人还想教训我们仨呢?”   郁烬低头轻蔑地笑了笑,再抬头的时候眼里都是讽意,“打你们三个,我一个人就够了,要不要试试?”   “你够狂的啊!上!”中间那个人发号施令,三个人就朝郁烬冲过来了。   三个男人虽然身材高大,但是喝了酒,走路踉踉跄跄的,平时也是靠蛮力打架,现在根本不是郁烬这种又练跆拳道又练拳击的对手。   郁烬身手敏捷,出拳稳准狠,腿法和拳法都练到了上等水平,一个肘击就将冲在最前面的猛汉掼倒在地,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都应声倒地。   他无所谓地擦了擦刚才搏斗中意外挂彩的唇角,挑衅道:“就这点能耐?”   其中一人被彻底激怒,摇摇晃晃站起身,对着郁烬指指点点,“妈的!老子今天打不死你!”   “一起上!”   郁烬冷笑一声,侧身躲过那两人的拳头,一手捏着一只手臂用力向后一掰,一转,脚下再狠踢他们的膝盖,那两人直接跪了下来。   他的手臂也被郁烬往反方向扯着,感觉都要脱臼了,发出痛苦凄厉的叫声:“啊啊啊——”   后面还有一个动作慢的人要搞偷袭,也被郁烬踢飞了,手还插在兜里没来得及伸出来。   三个人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喊疼的声音那是此起彼伏。   郁烬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蹲在他们身侧,用手背用力拍了拍他们的脸,   “能不能打?不能打就滚蛋,这辈子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不然就不是挨一顿揍这么简单的了。”   地上三人还在疼得哼唧,没等他们回答,巷口又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粗犷的男声,“老三他们人在哪呢?”   郁烬闻言皱了皱眉,脸色阴沉地站起来,警惕地望向亮着一只小灯泡的巷口。   “哈哈哈哈哈我们大哥来了,你完蛋了臭小子!”地上的人一听熟悉的嗓门,就知道后援部队来了,立马生龙活虎起来。   “是吗?你确定他们能打得过我?”郁烬抬脚踩上那人的手,用力地在地上摩擦。   “……废……话。”   赶来的救兵看见自己人的手被郁烬踩在脚下,吼道:“喂!把脚挪开!”   郁烬撩起眼皮,打量了他们一眼,“你小弟?”   “怎么样?”   “逊得一批,实在是欠、揍。”郁烬张狂地挑眉,对着地上那只咸猪手又是一顿踩,也就对面他们现在又来了五个人,才让他微微认真起来。   对面带头的人往地上淬了一口,“年轻人,一个人也敢说这话啊!看你一会儿还狂不狂得起来!揍他!”   他一声令下,对面五人开始跃跃欲试,抡着拳头就往郁烬这边冲。   郁烬手上动作丝毫不慌乱,见招拆招,想办法游走在他们之间,不给他们一起上的机会,再看准时机一打一个准。   可是,加上倒在地上的三个,狭窄的巷道里九人混战,总有漏网之鱼。   漆黑中,温羽甚至都没有看清那人手上的砖头是从哪里来的,只看见那人偷偷摸摸靠近郁烬的后背,举起巨大的砖头要往郁烬头后砸去。   情况紧急,温羽只来得及喊出一句简短的话提醒他,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郁烬,后面砖头!”   郁烬闻声迅速转了个身,利落地抬手挡下那块砖,咬牙用力一挥,两人争夺间,完整的砖块被扔到地上,碎成了两半。   他不知道温羽什么时候过来的,看到她突然出现在这里,还为了提醒他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他忍不住眉头拧成了“川”。   刚才还在想狠狠把每个人揍一通,现在只想速战速决。   对方也看出来他想速战速决的心,“呦,女朋友来了就想走啊?”   只是现在已经打红眼的一群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郁烬?   他只有一个人,而他们有八个人,就算是玩消耗战术,郁烬他一个人也耗不起,对面还都是面相凶恶的壮汉,一身腱子肉也不是白练的。   “老三老四,你们俩去拉住那女的,别让她出去报警。”   温羽一路狂奔而来,现在还喘着气,举着手里的手机呵斥道:“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过来!”   刚才让抓人的男人也不着急,还暗示道:“妹妹,你报警了我们也不怕,最近的警局过来也要十分钟呢,十分钟打完你们,我们再跑时间都够够的。”   一人附和道:“削你们绰绰有余了!”   郁烬不想让他们过多地关注温羽,出言挑衅,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来啊,我看看今儿是你削我,还是我削你。”   “你妹的!”那群人爆了一句粗口后,就开始一拥而上。   温羽的胳膊被两个男人架着,根本动不了,只能在一旁帮着郁烬注意那群人的动作,祈祷着警察赶快过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也没想到混战中一个男人居然掏出了女生走夜路防身用的小电击棒,并用它对着郁烬的肩膀猛地来了一下。   郁烬瞬间感受到突如其来的麻感和痛感,被迫停下了手里反击的动作,脸上的神情连带着痛苦起来,也就是这几秒的停滞,给了那群人可乘之机。   他们杀红眼一般,疯狂地上前先重击郁烬的小腿,让他无力地跪倒在地后,两个人拼尽全力固定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反击,另外四个人簇拥而上,对着他的身体拳打脚踢,手脚和电击棒轮着伺候。   整个局面被一个小小的电击棒瞬间扭转。   温羽在看到郁烬被电击的那一刻,就开始更加拼命地挣扎着要上前,无奈旁边两个成年男子锁着她胳膊的力气太大,温羽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要徒手捏碎她的胳膊,她一点都挣脱不开,从未这么直观地感受到男女力量之悬殊。   之前和郁烬打闹的时候,他都收着力气,温羽想挣脱他怀抱的时候,稍微使点劲就逃出去了。   现在温羽才知道面对成年男子,她这种体格的女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心急又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扭动胳膊,企图有一次能挣脱开。   旁边两个人看得起劲,报复心极强,出言讽刺道:“你上前去干嘛啊,好好看着你的废物男人被扁成猪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羽耳朵两边相继发出刺耳邪恶的笑声,让她开始像发疯了一样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你们放开我!”   “滚开!别打他!你们别打他!”   “啊啊啊啊郁烬,你们放开我!人渣!”   “滚啊你们!”   郁烬徒劳地抱着头,蜷缩在地上,找不到空隙反击,力气也逐渐在一脚脚,一拳拳带来的疼痛中消耗殆尽。   耳边什么都听不到了,只听到温羽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他很想站起来,把她从那两个人手中解救出来,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郁烬吐出一口血水,撑着肮脏的地面摇摇欲坠般站起身,只是才站起来就被人推倒在地。   那群人此刻扬眉吐气,像逗他玩一样,郁烬刚刚站起来,就会被推倒,反反复复。   他的脸上已经被打得不能看了,伤痕累累,血水顺着额角流下来,惨不忍睹。手臂上也都是擦伤,站在暗影中看起来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   他每次站起来需要很多的力气,然后摔下去就像纸糊的墙一样,轻轻一推就倒了。   “阿羽,阿羽……”   郁烬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还是被按在了地上,“你们用什么冲我来,放她走……”   “死到临头还在这给别人求情呢,往你来,行啊,再揍揍呗。”   说着,几个人对着瘫倒在地上的郁烬又是一顿拳打脚踢,胆子大的,还拿着碎在地上的板砖,对着郁烬的脑袋砸了两下。   郁烬的眼皮越来越沉,感觉到力量在流失,周围的声音离他也越来越远,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流进了眼睛里,染红了他的视线。   领头的男人把脚踩在郁烬的手上,转着角度碾磨,“小子,上次你说谁手不想要了?”   “上次你扬言要废我们的手,今天你的手就得给我废了!”   温羽听到他们的对话,挣扎着大叫:“不要!不要再打他了!他已经晕过去了!”   “妹妹,等你的还在后面呢,你别急着叫。”   温羽剧烈地摇着头,双腿要往下跪,口中苦苦哀求:“你们别打他了!我求你们了!我跪下来求你们,你们别废他的手。”   那个男人呸了一口,恶狠狠地说:“跪也没有用,这手,今天必须废!”   “大哥,动作快点,别一会儿警察来了。”   “行。”   那男人颠了颠手里的碎砖,摇头表示不行,“这砖头不太行,废不了手,你把咱带来的那个铁锤拿过来。”   “大哥,这铁锤上头带着刺呢,你不会一下子把人拍死了吧。”   “不会,老子就废他只手,让他不知天高地厚跟我傲呢。”   “行。”那人走到巷子外面把铁锤拿了过来。   借着头顶老式灯泡发出的忽闪忽闪的光,温羽看清了他们口中那个带着刺的铁锤。   那上面的刺可不是一个两个,整个棒身都是镶嵌了铆钉一般,银光闪闪,这一锤下去,手肯定是鲜/血/淋/漓,骨肉外翻。   温羽拼命地摇着头,眼泪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流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要,不要!放过他吧,你们要多少钱……都可以给你们!你们别伤害他,真的求求你们!”   “他的未来还长呢,求求你们了!不要废他的手啊啊啊啊啊!”   她多么希望自己现在的哀求,有一句是能被听进去的。   可是,那个铁锤就在她面前移动着,离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郁烬越来越近。   铆钉上闪着的银光,每一下都刺痛她的眼睛。   她看到那男人接过铁锤,用脚随意把郁烬的左手踢开,踢到一处空地,慢慢把铁锤高举过头顶,对着郁烬手的位置调整姿势。   锤起,锤落,其实只需要两秒,再快一点的话,一秒就够了。   那个男人自信满满地落下铁锤,眼前却倏地闪过一道单薄的白色身影。   那道白色的身影速度太快,那个男人甚至来不及收回铁锤。   在场的男人们都惊得目瞪口呆,那一刻巷子里安静得只能听得到铁锤划过风鸣巷里凄厉晚风的声音。   以及铆钉扎进身体里的声音。   温羽上半身趴在郁烬身上,将他的手和头都护在自己的身下,用自己柔软的背去对抗锋利的铆钉。   很疼,真的很疼,疼得她咬着牙还是发出了痛苦的闷哼。   那个男人拿着铁锤不知所措,“你们干什么吃的!一个女的都拉不住!”   负责拉着温羽的两个男人也很震惊,“我们也不知道啊!这女的突然发疯了一样要咬我们,然后力气大得不行,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挣脱了。”   “废物!”   一个人忽然注意到温羽白色的裙子几乎被染红了整个后背,惊呼道:“大哥!她流了好多血!怎么办?”   那人咒骂一声:“妈的!事没办成惹得一身腥!走走走,我们赶紧走,这里又没监控,快跑快跑!”   “那他们……”   “都什么时候了,不管他们,他们活该!走走走!”   “好好好。”   一行人拿着铁锤和地上碎掉带血的砖头,趁着浓重的夜色,逃离案发现场。   温羽伏在郁烬身上,忍着后背的疼痛,检查他的呼吸,确认郁烬还活着后,又就着那个姿势,把埋在身下郁烬的手拿出来,借着微弱的月光和灯光查看,虽然上面伤痕累累,但是骨头应该没断。   她松了口气,还好,她护住了他的手。   这件事因她而起,要是她当初冷漠地不去帮那个女孩子,后面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可是,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她还是会选择上前帮那个女生,所以刚才哪怕求饶她都没有说她错了,郁烬也没有错。   她相信,让郁烬选的话,他也会义无反顾地上前帮那个女生。   他们只是正义地对一个弱势的女生伸出援手,是那群人太阴险,太邪恶。   后背太疼了,也好冷啊,感觉后面的裙子都湿了。   是血吗?她不能受伤的,怎么办?   会有人来吗?警察怎么还不到?   她能撑多久?能撑到警察过来吗?   会不会等被人发现的时候,血已经把她整条裙子染红了?   不会吧。   起码郁烬不会死的,他身上的伤恢复好了又能生龙活虎了。   温羽胡思乱想着,她扭头寻找手机的下落,手机刚才被那些人扔在远处,她够不到。   她的后背太疼了,动不了,只是扭头找手机就已经气喘吁吁,她只能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静静趴在郁烬身边,贪婪地看着他紧闭的双眼。   她不断伸手擦着郁烬额角流下来的血,喃喃自语:   “怎么办啊郁烬?我好像还是做错事了……”   嘴上说着做的是正义的事,可是双双倒地的时候,自己还是好自责好内疚。   从在她进屋之前,猛地想起那三个男人是谁之后,就知道了郁烬这一路上的用意,她跑下去找他,可还是晚了一步。   都怪她。   是她害得郁烬受伤了。   风鸣巷里穿过的风凄厉地嘶吼着,炎热的夏夜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   作者有话说:   剧情有原定大纲,不会改变大致的走向,透露一下后面一直到都市前都会有虐,大概4章吧,只能说做好心理准备qaq   大学校园是两人的一个缓和期,明天写了新章可能会开一个新卷吧。 第48章 休克   那一晚, 连倾泄而下的月光都白得惨淡。   警车的警笛非常急促,声音短脆,划破深夜寂静的长空。   深夜冷清的医院冲进来了五个神色慌张的少年人,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背着伤痕累累少年的人进来, 还有一个怀里抱着一个白裙上血迹斑污的少女。   剧烈跑动时女孩的身体不住地晃动,垂下的白皙手臂无力得像脱节的枝条, 生怕晃动的幅度大一点,它就会脱臼。   他们一边在旁边护着,一边在大厅里高声呼喊:   “医生!医生!来人啊!在这里!需要推车!这边!”   闻声在一楼跑来三个护士,帮扶着把温羽和郁烬分别放到推车上, 看着这几个人手臂上沾染的血, 紧张地询问道:“病人什么情况?”   一个人抢答说:“被一帮混蛋打伤了,赶紧先救救他们!”   “我知道了,小刘,赶快通知那边准备手术。”   “患者有没有什么特殊病情?”   这他们哪里知道, 一群少年搓着手实话实话,“不知道啊, 烬哥应该没有吧,女生我们哥几个也不清楚啊。”   “诶,她怎么看着像徐医生的女儿啊?上次还来玩的。”   那名护士一边推着小车跑, 一边定睛认了认脸,“还真的是,徐医生回去了吗?”   另一个人急着说:“刚才九点半的档下班了啊, 我来给她打电话!”   “快点!问问什么血型, 怎么小姑娘流这么多血?”   “好好好!”   一个男生看着她们神色匆匆地把温羽推走, 拉住留下的一个人不放心地询问:“烬哥送哪去啊?”   “他要先送去检查一下有没有脑震荡, 你们跟着她就行。”   “好好好。”五个青年男子也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当初他们被郁烬救,死里逃生的时候,受的伤也不比现在轻。   他们晚上接到郁烬的电话就急忙往电话里说的地方赶了,可是车子被堵在路上,他们还是一路跑过来的。   到了约定的地方,巷子里只有一只手机还在角落里不断地唱着来电铃声,他们捡起手机后铃声又停了,也解不开锁。   借着惨淡的月光,他们才得以看到彼时已经双双晕过去的温羽和郁烬,女生柔弱的手还搭在男生背上,呈现保护的姿态。   画面何其骇人,那女孩瘦弱的背上整片整片的鲜血,就算是一帮男人见了也是心头猛颤,他们一度以为是被人捅了几刀。   确认两个人都没有刀伤后,警察也随后赶到了,来不及解释那么多,就先抱着两人上了警车,一路踩着油门送到最近的人民医院。   几个男生洗完手出来,靠在急救室门外的墙上,商量着:“贺哥,想办法给烬哥父母打个电话吧。”   “……好。”   -   另一边,因为晚上一直打不通女儿的电话,此刻下了班就一心往家里赶的温母也接到了来自医院同事的电话。   她还打算再打一个电话给温羽的,可是被打进来的电话打断了,温母还不知道那些恐怖的事情,接了电话后是正常的问候,   “喂?小许啊,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徐医生,你家姑娘现在在医院呢!你快来!你姑娘什么血型啊?”   温母瞬间没了声音,手上打方向盘的动作也停了一秒,可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她震惊,她又迅速回神接上话:   “……A型血,阿羽是A型血!小许啊,她凝血功能不好,是不是在哪擦伤了啊这孩子?让她平时注意一点……”   “徐医……看着不是擦伤啊,孩子后背被钉了好多口子……”   “钉子……”   电话那边也不忍再说下去,匆匆说完就挂了电话:“要进手术室了,我去帮忙了,徐姐你和温医生都过来吧。”   温母吸了下鼻子,抖着声音回应:“……麻烦你们了,我我我们马上过去。”   电话挂断后,温母随手从旁边抽了几张纸巾,把眼角流出的泪水胡乱擦掉,两边张望着,计划在下一个路口调头。   她慌乱地摇下车窗,才感觉又能呼吸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给温父打去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传出温父心绪不宁的声音:“喂老婆,我回来怎么没见着阿羽啊,这孩子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啦?”   温母虽然没看到温羽身上的伤,但是听科室里那些护士说的,已经能想到是多么可怕了,她喉咙一阵疼,疼得几乎说不出话,只哽咽着说:   “老温啊……来医院吧,阿羽……阿羽她这会儿在医院呢。”   电话那头整整沉默了五秒,恢复声音的时候又迅速传来乒里乓啷一阵东西撞倒的声音。   温母抓起支架上的手机,焦心地问:“老温,你怎么了?”   “我没事,不小心把鞋盒撞倒了,我马上来!”   “你路上慢点,小许她们已经在帮着照顾了。”   手机里传来温父关门的声音,“我马上就到!你还在路上吧,开车注意点!”   “我知道。”   知道意外发生的时候,成年人哪有那么多时间哭泣,胡乱擦干眼泪又要刻不容缓驶向医院。   温母不停地抽纸擦眼泪,不让视线被泪水模糊,在加速开车的时候又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能在这种紧急关头出岔子。   无因其他,只因为那里躺着的孩子需要爸爸妈妈。   阿羽啊,再等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一会儿就到了。   拜托啊,再坚持一下吧。   爸爸妈妈来了就好了,爸爸妈妈陪着你就不疼了。   -   温母头发都跑乱了,她一路狂奔,终于跑到了还在进行手术的手术室外。   她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无力地顺着医院的墙壁瘫倒下去。   外面的一个值班医生看到了,赶紧跑过来扶她,“徐医生,徐医生!地上多脏啊,快起来。”   “我没事,我没事,我坐着休息休息。”温母摆摆手,魂不守舍地被扶着坐到长椅上。   此时的她还没有哭,只不时地扭头看手术室外面的灯有没有熄灭。   走廊远处传来温父熟悉的嗓音:“老婆!老婆!”   他大步跑到温母身边,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伸出手臂把她轻轻揽进怀里。   他的脸色也很差,嘴唇都白了,不停地安慰着:“我来了,我来了。”   刚才还没有哭的温母在见到温父的一瞬间,眼泪就像开闸的洪水,不住地流下来,她手里紧紧攥着温父的衣服,指着手术室痛哭:   “老温啊,我们的阿羽在里面呢,啊啊啊啊阿羽她在里面呢……”   温父的眼眶也红了,“我知道,我知道,我在呢,我们一块儿在外面等她。”   “老婆,阿羽会平安出来的,不怕。”   温母伏在温父肩头,泣不成声,“哪个杀千刀啊!畜生啊!她们说阿羽背后都是钉子弄的伤口啊,那血还不是一个劲儿的流啊!”   温父来时想到温母声音的哽咽,就猜到情况会比较严重了,此时听了才知道居然这么残忍。   尽管自己的手已经哆嗦起来,但还是在温母的背上温柔地拍着,既是在安慰温母,也是在安慰他自己:“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温父温母此刻精神紧绷,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哪怕夫妻两个都是医院的工作人员,这时候也自乱阵脚,看到手术室有人出来就要条件反射地站起身。   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温父温母迅速站起来,温父揽着腿软的温母到手术室前,心急地等待阿羽被从里面推出来。   终于,病床上温羽一脸惨白地被推出来,双目紧闭,嘴唇干涸得没有一丝血色,像一个破碎的瓷娃娃,禁不起任何折腾了。   一看见温羽,温母的眼泪又像断线的珍珠一般掉落,捂着嘴呜咽。   “病人后背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万幸这次血暂时止住了。我们用了药之后,药效很快就起来了,没有再出现大出血的情况。”   “真的吗?谢谢谢谢。”随着医生的宣判,温父温母悬着的心终于坠地。   温母喜极而泣,按着自己的心脏,和他们不断地道谢:“谢谢谢谢你们啊。”   “病人背部大面积受伤,是被利器一下子钉进去的,据送来的人说是故意伤害,他们已经报案了,你们等病人送到病房后也去了解一下吧。”   “好好好。”   温母的双手搭在病床边上,两眼含泪望着趴在病床上的温羽。   她的后背被缠着一圈圈绷带,发丝已经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   -   郁父接到消息后,也赶到医院来了。   他一贯冷静从容的脸上也崩出几分慌乱,站在那群男生面前问:“郁烬呢?”   “在里面。”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突然受伤了?”   “烬哥晚上打电话给我们,说要教训几个人,我们就赶过来了,到的时候人已经跑了,就剩了烬哥和一个女生倒在地上。”   郁父偏头问:“那个女生呢?”   “也在手术室呢,还没醒过来。”   郁父对跟在后面的助理说:“致远,你去调案发周围的监控,店家的监控也一个不要漏,全部要到,我倒要查查是谁动的手!”   “我这就去,刚才夫人打电话了,说是在飞回来的路上。”   “我知道了,你先去找,警察局那边也打电话去问。”   等助理走了之后,郁父开口:“带我去看看那个受伤的女生。”   “好。”   郁父到温羽所在的手术室时,正好她被推出来,郁父站在远处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是总出现在郁烬身边的那个女生,郁烬平时护得跟块宝似的。   今天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了,郁父不知道该不该骂自己儿子废物了,连心爱的女孩子都护不住。但他还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也不能妄下判断。   他上前一步,和温父自报身份:“你好,我是郁烬的父亲。”   温父只知道郁烬,却没有见过他的父亲,这会对于他的出现不明所以,“郁烬的父亲?郁烬也在这?”   郁父点头:“郁烬也受伤了,是和您女儿一起被送来的。”   温父惊讶,急忙问:“啊?那郁烬现在怎么样?那孩子受伤严重吗?”   郁父:“他还在手术室没出来。”   “刚才医生说报案了,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案发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一概不知。不过我已经让人去找监控了,警局那边也联系了,不会让伤害他们的人有机会逃走,我一个人都不会放过,你们放心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好,到时候需要人证什么的,你再联系我们。”   “嗯,”郁父离开前看了一眼病床上小脸惨白的温羽,犹豫着还是说了句,“照顾好孩子。”   凌晨的时候,温羽和郁烬还一直昏迷不醒。   郁烬的伤势比想象中严重很多,送进手术室的时候已经休克了,头部受伤很严重,有钝器击打的痕迹,脑内大出血需要尽快送往大医院抢救。   暂时确保脱离生命危险后,郁父就叫车连夜将郁烬送到更大的医院去治疗了。   郁父的手在生意场上从来没抖过,今天在把郁烬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双手却抖如筛。他坐在救护车里,看着病床上虚弱力竭、昏迷不醒的郁烬,掩住了自己的双目。   手腕上搭着的西服外套口袋里传出手机铃声。   郁父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拿起手机滑动接听:“喂。”   “把郁烬送出国?”   “他现在这样,怎么出国?”   “……国外治疗你先安排好,等他情况好点再说。”   “挂了。”   这个漫长的夜晚注定不会安宁。   温羽转移到特殊病房后,温父温母一夜没合眼,全部在旁边照料着,就盼望着温羽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没想到还没等到温羽醒来,就先等来了一张令他们遍体生寒的脑部CT片子。   作者有话说:   我可能是个后妈…… 第49章 病情   温母和温父坐在医生的办公室里, 对着办公桌中央放着的一张CT片子缄默了许久。   给他们时间消化这个消息后,温父还是不愿意相信,希望安排再查一次, “我不相信, 是不是弄错了,她这个年纪怎么会得这个呢?弄错了吧……”   本来这种事情就不忍心对家属开口, 对面坐着的还是自己熟识的同事,医生就更加不愿残忍地宣告这个事实了。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是肯定地说道:“温医生,您自己也是医生, 虽然不是我们神经科的, 但应该也清楚任何年龄它都是有得胶质瘤可能性的,只不过在不同的年龄段,病理级别上稍微有些差别。”   “可是阿羽她怎么会……她这段时间都没有任何征兆的啊,也没和我们说过头疼之类的……”   医生摇了摇头, “不不不,头疼肯定是有的, 只是孩子可能以为没什么大事,就没告诉你们。”   “……”   办公室里的气氛极其压抑。   温父认命般叹了一口气,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呢?”   医生拿出手边一本病历本在上面飞快写着, “我的建议是尽快手术,不能拖,拖下去怎么发展就不知道了。”   温母又紧张地问医生:“那病理上, 我家阿羽……是几级啊?”   “这个现在还看不出来, 要由病理科医生于术中或术后才能判断出来。”   “那以你们这么丰富的神经外科经验, 孩子的CT片子能不能看出来一些?”   医生犹豫了片刻说:“其实我初步判断, 觉得应该还是偏良性多一点, 可能是介于一级与二级之间吧,具体的还要等之后才能断定。”   温母坐回椅子上,口中喃喃:“一级和二级之间啊……”   医生把病历本交还给他们,看了看时间说:“孩子今天应该就会醒过来了吧,到时候看看她的情况,再安排手术时间吧。”   温父扶着温母站起来,“好,谢谢你了,我们先走了。”   医生也抿了抿唇,摆摆手,“哎,你们客气了,快去看看孩子吧。”   “嗯。”   -   温父温母回到温羽所在的病房外,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反反复复翻看着手里的片子。   温母的性子其实一直比较要强,无论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都是个女强人,再苦再累的时候都没有流过一滴泪。   这辈子的泪算是都留给了最亲的人。   可是现在里面病床上躺的是她唯一的最爱的女儿,手里的片子反映的也是她女儿的病情,再坚强的母亲遇到这种事情都没办法心平气和地接受。   她还是双手抱着头,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你说这是怎么了啊?孩子好好的,就被人打了,现在又发现这种病……”   “你说说,这可怎么办啊?”   温父心里也不好过,一字一句扎得他心里生疼,他眼里也泛着泪花,把温母抱在怀里安抚着:   “放宽心,首先我们心态要好,刚才刘医生不是说了,他觉得是偏良性,他经验那么丰富,眼睛看的很准的,不是恶性就好。”   温母还是捂着嘴哭,“这个病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偏良性转恶性的例子也多啊,到现在都还不确定,你让我怎么放宽心啊?”   “阿羽那么听话,那么懂事,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温母满脸泪痕地抬起头,“那你准备怎么和她说啊?”   “本来今天下午出高考成绩,不管结果怎么样,她都能快快乐乐过完暑假,收拾去上大学了,可现在突然发生这么多事,我们怎么告诉她啊?”   温父握紧了拳头,艰难地说:“……我来和她说。”   “不要你说!我来说,你成天到晚板着个脸,到时候吓到孩子。”   温父就知道她不肯,哄着她:“好好好,我不说,你说,你说行了吧。”   温母又开始哭,“呜呜呜呜呜孩子怎么这么可怜啊,就算手术好了,后期也要治疗啊,多痛苦啊……”   温父长叹一声,“哎,造化弄人啊。”   医院走廊里,家属相拥而泣的场面实在是太常见了,几乎每天都要上演。   白色的墙壁,冰冷的长椅,来来往往的白大褂,似乎怎么都让人心宽不起来。   总觉得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心头。   温羽是下午才醒过来的。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睡了一个很久很久的觉,醒来时已经恍如隔世。   她嘴巴上刚被温母用棉签润湿,此刻还是艰难地动了动嘴巴,喊守在床边的温父温母:“……爸,妈。”   温母赶紧站起来,俯身到温羽的床头,应着:“阿羽,爸爸妈妈在呢。”   随着醒来后眼睛的眨动,温羽的视线逐渐清晰,温父温母一人站了床的一边,都是一脸憔悴的样子。   温羽越发怀疑自己睡了多久,怎么一觉醒来,爸爸妈妈苍老了这么多,好像两鬓的白头发都多了好多。   “爸妈……”   温母看见温羽终于醒来,激动得又要哭,吸了吸鼻子,关切地询问:“妈妈在,妈妈在呢,感觉怎么样?背这会疼不疼啊?趴着难不难受?昂?”   温羽想动一动身子,却发现浑身都疼,尤其是脖子因为长时间侧着,像卡住了一样,“脖子疼……”   “你别动,妈妈来帮你,你慢慢地转到另一边,慢慢的。”   温羽的脖子转了一个方向后,温父和温母也到另一边去陪她。   现在温羽还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到自己失去意识前,郁烬都没有醒来过,现在她醒过来了,也没有人告诉她郁烬是什么情况。   她急忙问:“爸妈,郁烬呢?”   温父温母一夜都没合眼,也才想起来郁烬那孩子,温父说:“郁烬啊……他连夜被送到大医院去了,情况现在爸爸妈妈也不清楚。”   听了温父的话后,温羽又眼巴巴地缠着问:“那他有生命危险吗?”   “生命危险应该没有,他爸爸守着他呢,你别担心。”   听到郁烬也有人照顾,温羽的心里踏实了很多,“哦,那就好。”   温母泪眼婆娑地望着小脸惨白的温羽,还是把病情的事先放一放,不忍心刚醒就告诉孩子,   “饿不饿?要不要喝点粥?”   温羽乖巧地点点头,“饿了。”   “那就先喝点粥,妈妈都买好了,就等你醒过来了,我喂你。”   “嗯。”   喝完粥后,温父温母坐在陪护椅上,问道:“阿羽,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啊……”   温羽陷入痛苦的回忆,皱着眉低声说:   “……我高考完那天,晚上在街上帮了一个落单的女生,被对面几个男人记恨上了。昨晚他们应该是看到我和郁烬了,就要找我们报仇。郁烬他一开始没告诉我,把我送回家后,我才想起那几个人,我跑去找郁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和那些人打起来了。”   那些人对郁烬做的一切,温羽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那些人用电击棒电了郁烬,拿砖头砸他的头,还要废了他的手,他们最后也打了我,都是因为我……”   温羽没有明说自己是替郁烬挡下了最后一棍子,只说那些人打了她。   她不知道说了之后,父母会不会去责怪郁烬,即使不会,她也不想说出来,最好连郁烬自己都不要知道。   不需要知道最后发生的事情。   温父听了之后,已经知道大概是个怎么回事了,告诉她:“郁烬的父亲已经报案了,爸妈也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你就安心养伤,其他事都交给爸爸妈妈,放心吧。”   温羽有气无力地说:“嗯,我只有背上受伤,能不能回家休养啊?我不想住在医院里。”   温父温母双双静默,“……”   过了一会儿,温父轻声说:“现在还不行呢。”   “那还要住多久啊?我不喜欢医院里的味道……”   小时候就总闻,消毒水的味道几乎充斥了她整个童年,她真的不喜欢。   温母帮她把被子掖好,“可能要住上一段时间了……”   “因为……”   温羽从他们吞吞吐吐的话语中,也觉出不对劲,“怎么了?我是还有哪里受伤了吗?我不是只有后背受伤了……”   温母把温羽的手捧在手心里,尽力用平稳的声音说:“阿羽,你听妈妈说。”   “我们呢,还要住院查一下脑袋,医生说……你脑袋里长了一个小东西,不要紧的,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病。”   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砸得温羽一阵眩晕,不知作何反应,搭在温母掌心里的手也没有了力气。   她嘴唇张张合合,“……我脑子里长什么了?”   温母咬着唇不忍心说话,也不想让温羽听出她的哭腔,后面的温父见了,就顶替上去说:“阿羽啊,名字听着有些吓人,其实就一个小瘤,医生说了你是良性的,手术好了就没问题了,到时候又活蹦乱跳的。”   温羽慌了神,她从来没有想过那种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无措地抓着温母的手,“那我怎么办啊?”   温母也来不及擦眼角流出的泪水,安慰着:“没事,爸爸妈妈陪着你,有病我们就治,治好了就好了。”   此刻,温羽心里已经凉了半截,“还能好吗?”   温父情绪激动地向温羽表明:“能好,怎么不能好啊,手术了就没问题,爸爸不骗你!”   温羽慢慢把脸埋进枕头里,脖子一抽一抽的,像在哭泣。温父温母也没有叫她,只默默的,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站在床前,安静地陪着她。   一家人一起慢慢接受这个消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羽沉闷的嗓音从枕头里传出来,“爸,今天是不是查成绩啊?”   温父也是泪水纵横,调整好声音后迅速回道:“对……是今天。”   “那查了吗?”   温父:“还没到时间呢。”   “那我想先睡会,可以吗?”   “好,你睡你的,等到了时间,爸爸喊你起来。”   “嗯,你们今天不上班吗?”   温母努力笑着,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说:“爸爸妈妈请假了,这几天都在这里陪你。”   温羽还是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愿意抬起来,只一个劲儿地摇头,“爸妈,你们也去休息一下吧,我现在没事。”   温母本想说不用休息,温父拦住了她,改口道:“那爸爸妈妈先出去,你自己一个人睡觉。”   “嗯。”温羽的声音越来越闷,越来越哑。   其实温父温母早已看穿,温父揽着温母往外走,“走吧,让孩子一个人睡觉。”   “可……”   病房的门被他们从外面带上。   随着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温父温母从门上的透明窗口看到——   床上那团白色的被子里,温羽薄瘦的肩膀开始小幅度地颤动起来,像一团轻飘飘的云朵摇摇欲坠。   从他们特意留的门缝里,也逐渐往外溢出低低的泣声。   再傻的人也看得出来,温羽把爸妈支出去后,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哭泣。   孩子大了,会顾忌父母的情绪和自己的面子,不愿意直白地在他们面前流眼泪。   病房里,温羽一个人偷偷地哭;   病房外,温母也捂着唇,看着床上女儿的身影,心疼得不行,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温父重重揽着温母的肩膀,把她半抱在怀里,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儿,他眼眶里的泪水也蓄不住了,只是才流下来就被他自己粗粝的指腹擦去。   作者有话说:   病情相关知识源自网络搜索和询问医学生朋友,不专业,勿考究。 第50章 放手   过了一个多小时, 温父温母推门进来,温声说着:“阿羽,醒醒啦, 现在我们能查成绩了。”   床上的温羽没什么精神地轻应了声:“嗯。”   她一直都没有睡着, 她哭了多久,温父温母就在门外看了她多久。   温父手里握着手机蹲在床边, 把屏幕对着温羽,让她能清楚地看见查成绩的过程。   登上考试网后,对着带过来的准考证,输入考生号, 动态码, 紧张地等待着网页跳转。   下一秒,出现了这两天最好的消息——   总分六百五十八,全省排名三千五百六三。   按照以往华航的录取分数线推测,这个分录取到华航是没问题的。   温父悬在屏幕上的手指激动地不住颤抖, 连连点头称赞:“不错,不错。”   温母紧攥的双手也终于松开, 在一旁欣慰地说:“好,好,爸妈就知道你肯定行的。”   旁边, 温羽看到手机上跳出的成绩后,像被巨石压着的心里也轻松了一些,   “爸, 关了吧, 我知道了。”   温父听了就赶紧把手机屏幕按灭, 在一旁安慰着:“好, 咱们先好好养伤, 填志愿的事过几天再说,还早呢。”   温羽忽又想到什么,抬头问:“爸,我之前的手机呢?”   “手机摔坏了,屏幕都裂了,爸妈晚上出去给你买个新手机,到时候再用。”   “还能开机吗?先拿过来我看看吧。”   温父转头对温母说:“老婆,你把包里孩子的手机拿过来吧。”   “好。”温母立即去柜子上的包里翻找,把温羽之前的手机递给她。   温父小心地问:“是不是要和同学联系啊?”   温羽努力从被子里把手抽出来,接过手机,“……嗯。”   “那好,你和同学先交流交流,我和你爸这会去给你买新手机,好不好?”   “阿羽,想买什么手机啊?爸妈给你买最新的好不好?”   温羽兴致缺缺,但也认真回应他们:“爸妈,你们看着买吧。”   闻言,温父把自己的手机揣进兜里,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身和温母交代:“我一个人去买就行,你留在医院里照顾孩子。”   “行,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嗯。”   “阿羽,爸爸一会就回来啊。”   背后传来关门的声响,一阵动静后房内归于安宁。   温父出去买手机了,温母也到楼下帮他们买晚饭了。   温羽捏着手机,心疼地摸了摸破碎的屏幕,脸贴在枕头上,只动右手点进熟悉的社交软件,一下子就看到了许多条未读消息。   除了置顶的联系人一条消息都没有发,下面很多联系人后面都跟着带数字的小红圈。   她还是不死心地点进置顶那人的聊天框里,上下滑动翻看了一遍,最终确认郁烬没有给她发过消息。   他还没有醒过来吗?   他还好吗?   他有没有事啊?   她停留在和郁烬的聊天页面出不去,翻看了很多以前的聊天记录,最久之前的都翻到高三上半学期的时候了。   那么多,那么多条消息,几乎每天都会你来我往地发几句,不知不觉也相伴了两个学年了。   此时,手机上面又弹出一条消息,是陈令雯的。   她点进去。   雯雯:【啊啊啊啊羽羽!我这次超常发挥了!】   雯雯:【羽羽你考得怎么样啊?】   习习:【还行吧】   雯雯:【你说还行那肯定就是不错了,我们明天出去玩吧】   习习:【我最近发生了一些事,不能出去玩了】   雯雯:【什么事啊】   雯雯:【单志钧说郁烬这两天也像失踪了一样,什么消息都不回】   习习:【手机上说不清楚,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话,我当面告诉你吧】   雯雯:【怎么没机会见面啊,你不能出来,我可以去找你啊】   习习:【我现在住院呢】   雯雯:【住院?啊,你怎么了?发烧了吗?】   雯雯:【你住院了我肯定要去看你啊】   雯雯:【你告诉我你在哪个医院,我明天就去看你】   习习:【不用过来啦,小毛病,我过几天回家住,到时候你再来吧】   雯雯:【那好吧,你好好养身体】   习习:【嗯】   和陈令雯聊天结束,温羽又退出聊天页面,回到消息主页撑着回复了几个同学的消息。   奇怪。   明明查到了满意的高考成绩,心情应该是开心喜悦的啊,她为什么反而觉得更加难受,更加遗憾了呢?   是害怕有资格录取却没有机会去上学吗?   还是忧心自己走不完接下去的路?   温父温母迟迟不愿意告诉她,她脑子里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总是转移话题,要么就是轻描淡写。   其实未知更加令人恐惧,她心里其实也猜到是什么可怖的病了,脑子里还能有什么呢,无非是脑瘤。   温羽想不通,她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自出生就体质差,小时候接二连三感冒发烧,去医院输液是常有的事;后来发现有凝血障碍,更是要处处小心;长大后,她在青春正好的年华里居然会长脑瘤。   她越想越觉得这世界不公,凭什么啊?凭什么她要经历这些,承受这些苦痛?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都是骗人的说辞。   温羽动作缓慢地把手机放到一边,静静趴在床上,看着素净窗帘外琳琅的夜景。   果真是应了那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世间皆苦悲喜自渡。   她沉沉地闭上眼睛,再睡一觉吧,希望醒来后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一切苦难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避开。   -   六月底的时候,温羽后背已经恢复得不错,可以下床走动了,偶尔平躺着也还行。   她实在是不想住在医院里了,她哀求爸妈,让她回去休养,等安排她手术的时候,她可以再住院。   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的身体,温父温母再难拒绝,一家人当天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温父坐在温羽的主治医师办公室,他那样说:“回家吧,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求过我们,你说这让我们做父母的,怎么忍心拒绝啊?”   医生也表示理解,批准他们回家了,提醒道:“正好你们带她回去,把术前工作都做好吧。”   温父沉默了片刻,苦涩地说:“……好,我回去和她说。”   温羽终于被放行回家啦。   她到家的第一天,就和陈令雯发了消息,告诉她可以过来玩。   那一天,陈令雯不出温羽所料,抱着她一通哭:“呜呜呜呜呜羽羽,呜呜呜呜我会陪着你的,你别怕。”   温羽心疼的同时又觉得遗憾,她苦笑着抬手帮她擦眼泪,“傻瓜,哭什么啊,我还没出事呢。”   “你才是傻瓜,我心疼你啊,你和郁烬发生那么多事我都不知道,呜呜呜呜还痛不痛啊?”   问完又自问自答,“肯定疼死了,要是那天和你们一起去吃饭就好了……”   温羽开玩笑:“你想来,郁烬他可能都不同意呢。”   陈令雯哭得一点形象都不顾,“呜呜呜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好啦好啦,没事,我会没事的。”   “你一定要没事的,我们约定的好多事都还没有去做呢,你不准有事!”   温羽低着头,看着手背上的针眼,弯唇浅显地笑了,她答应:“好,以后陪你去。”   陈令雯离开前,还告诉她一个消息:“羽羽,单志钧刚才跟我说……他说……”   “郁烬醒了,他让单志钧帮他订了今天下午英国飞荣城的机票,明天应该就到了。”   “他问我们你的情况,说你把他拉黑了,为什么啊?”   “……不是很喜欢吗?要放手吗?”   温羽缄默了片刻,咬着唇,艰难地出声:“我最近脑子里挺乱的,让我再想想吧。”   “羽羽,我知道你不想拿他的前途去陪你赌,但是如果他自己愿意呢?”   温羽嘴角有着淡淡的笑,“……其实如果他愿意的话,我更不会让他陪我去赌。”   陈令雯感慨:“哎,白月光杀伤力本来就大,病弱白月光杀伤力加倍啊,你这样他肯定忘不掉你。”   温羽慢慢摇着头,缓缓道:“可我不想做什么病弱白月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健健康康,长长久久地和他在一起。”   “如果我现在是没心没肺的人,我可以贪图自己的享乐,和他在一起,享受相恋的美好,让他用漫长的余生去记挂我,我也有信心成为他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是,雯雯,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我舍不得,如果我过段时间出了什么事,我舍不得让郁烬用余生去思念我,被留下来的人是最苦的,我不想这样。”   “我是一个比较轴的人,那我干脆就心狠一点,先断了他的念头,他现在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想先一个人往前走,走一段路下去,看看这条路我一个人走下去是什么样的……”   陈令雯又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背,哽咽着说:“我都尊重你的决定,我始终站在你这边,还有我呢。”   “嗯,路上注意安全。”   “好。”   -   翌日。   温羽知道今天左右是逃不掉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只是没想到,他那么快就到了。   早上八点,温父买完早餐回来,支支吾吾地告诉她:   “阿羽,楼下……”   温羽还迷糊着,从房间里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怎么了?”   温父狠下心,一口气说出来:“郁烬那孩子在楼下等你呢,想你下去见他一面……你,你想去吗?”   “……”温羽的表情僵在脸上,很快沉默地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她才抬起头,嘴巴张张合合,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   “我不想去见他,爸,你下去告诉他让他回家吧,他身上伤肯定还没好,别站着了。”   门被她半掩上,“也不要把他带上来,我不见他。”   温父想到刚才在楼下见着郁烬那个样子,忍不住想为他再争取一下,“……阿羽,其实我觉得……”   温羽阻止温父继续往下说,“爸!别说了,你赶快下去告诉他吧,别让他傻站着了。”   温父见她坚持,也不好再劝说什么,“……好。”   门被彻底关上,阻隔了房内的一切声音。   温父叹了口气下楼去,看到楼下对面树下站着的满脸淤青,形容狼狈的郁烬,   “郁烬啊,回去吧,阿羽她现在身体没恢复好,不能见你啊。”   郁烬不依,哀求道:“叔叔,她不能下来见我,我可以上去看她,我就看她一眼,说几句话就好!”   “郁烬啊……回去吧,你看看你自己身上都还没好呢。”   郁烬不顾形象拉着温父的胳膊,乞求他能帮帮自己,“叔叔,阿羽把我拉黑了,不回我消息,也不让我打听她的消息,我根本休息不好!我今天一定要见她的,我见她才有转机啊!”   温父想到温羽刚才在家那个样子,心里也没办法,“……叔叔跟你说句实话,阿羽的意思是,她要你离开,她不想见你,不会下来啦,你回去吧,今天见不到她的。”   “她心狠我也心狠,我就在这里等她,如果她愿意理我了,您让她在窗口探头看我一眼,就好了,不用下来。”   郁烬失望地后退着,边退边说:“我只要,只要她能理理我。”   “……回去吧。”   郁烬又抬起脸,下定决心地说:“叔叔,你上去照顾她吧,我就在这里等她,希望您能帮我把话带到,拜托您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您让她告诉我,我都可以为她做!我哪里做错了,或者她芥蒂什么,告诉我,我都改,我陪她!”   他语无伦次地猜测:“她是不是怪我,我害她受伤了,要是我没有打架,那些人就不会有机会伤我,不会最后让她替我受了那棍子……”   温父诧异道:“你说什么……”   郁烬悔恨地抓了抓头发,差点把绷带扯开,“那些坏人已经招了,他们说了最后我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们要废我手的那一棍子,被阿羽用后背挡下来了。”   他重复着:“我该死,都是我的错……”   温父在惊讶中回过神,把温羽的意思带到了,   “你回去吧,阿羽没说过怪你,她压根没有提过是为你挡的,起因还是她救人,你也别太自责了……阿羽没怪你,回去吧孩子。”   郁烬无所谓地摆摆手,坚持自己的决定,眼里闪着决绝的泪光,哑着声音说:   “我就在这里等她……多少天,我都可以等她,我会一直等。”   最后的最后,酷暑罕见的风带走了他哽咽难捱的话语:   “我等她看看我。”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算了   温父上楼了, 敲响了温羽紧闭的房门,他清了清嗓,随着“咚咚”两声, 他用迟疑的声音说道:   “阿羽啊, 那个,爸爸刚才下去告诉郁烬啦, 他说,如果你愿意见他,就让你在窗口探头看他一眼,不用下去了。”   “那孩子也倔啊, 你自个决定吧, 爸爸把他的话带到了。”   说完,温父还在房门外等了一会儿,都没有等到房内人的任何回应,屋子里静悄悄的, 一门之隔,他什么也听不见, 什么也看不见。   最后等了几分钟,他叹了口气又回到客厅去了。   屋内。   厚重的窗帘掩隐了屋外正盛的骄阳,原本温馨的小房间里变得暗淡无光, 死气沉沉。   温羽侧躺在床上,被子高高盖过头顶,她躲在里面。   被子里, 她用手背挡在垂下的眼皮上, 似乎觉得这样就能阻止泪水的流出。可是眼泪还是夺眶而出, 她还是能感受到不断流出的湿润, 她也不想哭的, 可是眼泪就是一点都不受控制。   枕头很快洇湿了一大片。   她独自躲在薄被里压抑着哭声与泪水,最后还是功亏一篑,牙齿也咬不住嘴唇,嘴巴彻底张开,变成放声大哭。   渐渐地,肆虐的哭声传到客厅里,正捧着医学书研究胶质瘤的温父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抬起头确认自己是否听错。   当再次听到温羽痛苦的哭声时,温父急忙扔下手里的书,跑到温羽的房门前,毫不犹豫地按下门把手,就要进去。   门才刚刚打开一条缝,里面的哭声听着就响了一倍。作为一个父亲,听到孩子这样的哭声,心瞬间就紧紧揪在了一起。   “阿羽……”   温羽及时制止了温父想要继续迈进来的脚,她带着明显的哭腔,断断续续地说:“爸……你别……别进来。”   闻言,温父立即停在了门口,对着昏沉的屋子里,在床上不断抖动的小鼓包,忧心忡忡地询问:   “阿羽啊,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吗?”   温羽把头埋在被子里,边哭边一抽抽地回应:“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刚才不小心撞到手了……这会这会儿有点疼,没事,我没事……”   “那爸爸帮你看看手?”   温羽固执地摇头,“没事,不疼了,我不哭了,我不哭了……”   温父一切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孩子不说,他也不能戳穿她的心事。   他暗含深意地劝道:“好,疼了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温羽涕泪涟洏,躲在被子里胡乱地点头,“嗯……我就再哭一会儿,就不疼了……”   “好,爸爸就在客厅里,有什么事就喊爸爸。”   “嗯。”   房门再次被温父轻轻合上,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温父这心里更加焦灼。   他走到阳台,目标明确地往楼下那个位置看去——   果然,郁烬那孩子还直挺挺地站在下面,身上就随意穿了件黑色T恤和深灰牛仔裤,伤口什么的都暴露在外面,脖子就那样仰着,目不别视地紧盯着温羽房间那个窗口,一副不见到阿羽就不罢休的样子。   哎,两个人都是倔孩子啊。   楼上这个倔,楼下那个也倔。   温父也是个重感情的人,此时当然免不了又是一阵长嘘短叹。   他看得出来,楼下那男孩子是真心喜欢女儿,女儿真心喜欢他自也不必多说,连替他挡一铁锤这事都能瞒着他们,他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知女也莫若父。   阿羽的顾忌他又何尝没想到呢?   他们做父母的也担心啊,自从知道了那个病,每天就是跑东跑西,问这个问那个,病理级别怎么看,手术有几成把握,孩子有凝血障碍会不会增加手术风险,术后恢复怎么办,孩子的心理怎么帮她调节……   忧虑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他们坐在医院里,甚至可以问一整天,总有担心的地方,总有不放心的细节。   世事难料,无论前路如何,父母陪着孩子一起走下去是应尽的责任,也是割舍不下的亲情,可他们怎么能让别人陪他们一起来承担这份风险,付出这个代价呢?   温父不由得也像温羽一样,把客厅里的窗帘也拉上了,无声地昭告着楼下的郁烬,让他离开吧。   这一天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温羽也没有出来吃午饭,到了晚上的时候,扛不住温父左劝右劝,终于出来喝了几口粥。   可是碗里的粥连一半都没有少,温羽就放下了勺子,寡淡地说:“爸,我喝不下了,我不饿,先进屋睡觉了。”   温父见她好歹吃了一些,也没再强行让她吃,“行吧,夜里饿了再喊爸爸。”   “好。”温羽无精打采地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温羽只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小台灯,微微发黄的灯光下,安放着一条羽毛吊坠的项链,他说这条项链的名字叫丘比特之羽。   是郁烬送给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她把项链挂在手心,伸出一根食指抚摸着上面雕刻得根根分明的羽毛,调整角度时还可以看到羽毛吊坠在台灯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光华夺目。   她静默地坐在床沿边,不哭不笑,只全神贯注地端详着手心里的项链。   很漂亮,她一直都很喜欢。   忽然,窗帘后传来纷乱的雨水砸到玻璃窗上的声音。   在清寂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刺耳。   她回过神,急忙拿起床边的手机查看天气预报,上面早已发布了强降雨天气预报:预计今天夜间到1日白天,有阵雨或雷雨,北部局地有中到大雨。   外面下雨了啊。   温羽蹙了蹙眉,慢慢把手里的项链放回首饰盒里,端坐着,手里不断拧着被角。   好像经历完一番挣扎,她站起身走到闭合的窗帘前,手慢慢搭上去,犹豫着迟迟不敢拉开。   与此同时,温父又敲响了她的房门,她悬在窗帘上的手蓦地放开,回头看向房门。   “阿羽啊,睡了吗?饿不饿,要不要出来吃点东西?”   她回道:“……爸,我不想吃。”   “不吃啊,那好,你继续休息啊。”   “嗯。”   好不容易生出的勇气在那一瞬间又四处逃散,她重新把自己关进了封闭的空间里。   她强迫自己戴上耳机,手忙脚乱地点开音乐,缩进被窝里,躲在被子下,凝神听着耳边的音乐。   她企图用摇滚的乐声麻痹自己,不要再听到窗外如注的雨声,不要再听到窗户上砸出的哒哒声。   一曲毕,无缝衔接下一曲;   还不行,再放下一曲……   耳朵里的音乐声似乎总是不够响,因为她无论怎么把声音调多高,她好像都能听到窗外的雨声。无论她把眼睛闭得多紧,她都能想象出窗外的雨势有多大。   最终,她还是与自欺欺人的自己和解了。   她缓缓抬手把耳机取下,慢慢睁开了眼睛,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把额角汗湿的头发捋到一边,从床上坐起来。   她伸手把床头柜上包装得如同初次见面一样的项链盒拿上,在睡裙外面套了一件薄开衫,下定决心后一鼓作气打开了房门。   没走出几步,她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的温父,他抬眼丝毫不惊讶地看过来,问道:   “阿羽,怎么出来啦?有什么事?”   温羽攥紧手里的项链盒,垂眸看了一眼,涩声道:“……爸,我想下去一趟,很快上来。”   温父似乎早知道她会这么做,站起来把桌上准备好的两把伞递给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说:“好,去吧,爸爸等你回来。”   “嗯。”温羽接过折叠好的两把黑伞,重重点了点头。   -   走到一楼的时候,温羽觉得外面的雨声已经几乎振聋发聩。   看着愈来愈大的雨势,温羽没有再犹豫,直接撑开其中一把伞走了出去。   滂沱大雨,在飞速落下时都形成了雨雾,朦朦胧胧,笼罩着这一方地域,楼下原本葱郁的树也被暴风吹得摇晃倾倒。   墙角下孤零零地站着他。   温羽在雨中走过,撑伞停在了他面前。   起初,郁烬看到有人过来,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是温羽站得久了,伞下那圈地方没有雨水再落下溅起水花,他才逐渐回过神反应过来。   这次终于不是幻觉,是温羽真的下来见他了!   郁烬一改颓然的模样,条件反射般从墙上支起身,兴冲冲地走到温羽面前。   他也不管冰冷的雨水胡乱打在脸上,让眼睛睁不开来,垂眸眯着眼睛注视着她,小心翼翼地说:“阿羽,你来啦。”   也许在看到温羽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一开始还有一丝希望,可下一秒温羽的话就把他打回原形。   温羽在伞下扬起脸,尽管郁烬都看到她哭得红彤彤的鼻头和发红的眼眶了,她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郁烬,你回去吧。”   “我回去的话,你能不能不拉黑我?你之前给我发的算了是什么意思?”郁烬绷着嘴角,苦笑一声。   “算了的意思,”温羽抿了抿唇,狠下心继续往下说,“就是我们结束了。”   她倔强地看回去,眼神毫不躲闪地看着郁烬,“我们不要再做男女朋友了,我后悔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的意思。”   郁烬听了眉心皱着,急切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阿羽你直接告诉我,我可以……”   “郁烬!”温羽喝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掐住手心的肉,艰难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不是你的错,只是,只是我不想谈了,我发现我……还是适合一个人。”   “一个人?这两年我们两个人一起走不是很好吗?你是不是怪我,你让我看看你的伤。”   说着,郁烬猛地向她又靠近了一步,抬手想要触摸她的肩膀。   他的手才刚刚有上抬的趋势,温羽就倏地后退了一大步,然后把另一只手上握着的项链盒拿出来,递到郁烬面前,梗着脖子说:   “你别碰我!这个项链,还给你,我就戴过生日那一天,后来没戴过了,还给你,你拿回去吧。”   两人僵持着,温羽的手悬在半空,郁烬丧着脸,垂着脑袋,双手始终握拳垂在身侧。   温羽见他没反应,就上前一步,想要把项链盒强硬地塞进他手里。   没想到,她刚走近一步,对面的郁烬就猝不及防地抬起头,温羽看见他眼尾泛着红,眼底的偏执和阴鸷尽显,手臂上和脖子上都青筋暴起,显然一副隐忍到极致的样子。   她心下一惊,下意识停下脚步。   然而,郁烬比她抢先一步,左手覆上她撑伞的右手,紧紧握住,带着她的手抬高伞,然后淋湿的身子挤进伞下。   毫无征兆地伸出另一只受伤的手,一手掌住温羽的腰,位置比较靠下,避开了背上的伤口,用力把她扣进自己的怀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猛地拉近。   郁烬的眼睫挂着满当当的雨珠,猩红的眼底满是不甘心,他艰涩又果断地开口:   “温羽,我们俩之间,你想就这么算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不会同意!”   温羽感受到拢在她腰后的手慢慢前移,移至腹前、胸前、脖子,最后在她咬得都有牙印的唇上停下。   他带着雨水的大拇指重重按上她的唇,带着暗示性地摩挲,他直勾勾地盯着她颤动的双眸,声音里透着一股偏执和狠戾,说:   “绝不可能算了,你想得美!”   说完,他的手指又快速从她唇上移至她的下颌,虎口抵住,然后快速地低头压下去,他柔软潮湿的唇彻底覆上她的。   这一次,他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狠劲,和之前他们的每一次亲吻都不一样。   最不同也最印象深刻的是,这次分开时,他启唇咬住了她的下唇。   很疼。   疼得她没忍住伸手重重推了他的胸膛。   郁烬也疼得闷哼一声,许是她情急之下,按到了他的伤口。   吻毕,郁烬喉结滚动了一下,掐住她下颌的手上移,帮她把唇上咬破地方的血滴拭去,   “温羽,我要你一辈子都记住我!”   “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缠着你!”   “你想要离开我,你试试看?”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奋勇(校园完)   “温羽, 我要你一辈子都记住我。”   “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缠着你。”   “你要离开我,你试试看?”   郁烬吼出凶戾峻刻的三句话在伞下振聋发聩,他没有再隐藏自己的偏执与乖僻。   因为郁烬强吻的动作以及对她放的狠话, 温羽的眼瞳止不住地颤动。   她半仰着脸, 殷红的眼角滑落出一串泪珠,她的喉咙哽得发疼, 泪眼盈盈地望着咫尺之间的郁烬,几乎花光身上所有的力气来保持话语的平稳,   “可是郁烬……你的一辈子很长的……”   郁烬的手慢慢从她的脸上移开,转而握住她抵在他胸膛的手, 现在他们的两只手全部交叠在一起, 在雨夜里所触皆是冰冷。   他不遗余力地抓着她的手,手背上骨节凸出,坚定的声音犹如在起誓一般:   “一辈子长也好,短也罢, 都不会对我缠着你的决心有任何影响。没有你的时候,我觉得度日如年,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却又觉得一天的时间为什么过得那么快。”   “阿羽,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家的那个雨天, 我哭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   温羽再一次抬眼看向他,意料之中视线撞入他的眼底时, 她却意料之外地发现——   郁烬向来透露着孤傲的眼睛里此时也闪着泪光, 她不禁一愣, 刚准备说话, 郁烬就自己接上了话,   “你答应过我,你不会再丢下我了,你忘了吗?”   “还有!”   郁烬越说越激动,放下两只手,手忙脚乱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沾了雨水的手在屏幕上不太灵敏,滑了好几次都没有反应。   他胡乱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然后迅速点开了相册,在相册的收藏夹里翻出一张照片,举到她面前来,屏幕上是一张他早就截好的聊天记录:   烬J:【你也考满分就行了】   习习:【目前还没这本事,不过还是谢谢你,不然我更拉】   烬J:【谢谢来点实际的】   习习:【什么】   烬J:【比如你答应我个要求】   习习:【什么要求】   烬J:【没想好,你先答应】   烬J:【放心,绝对是你能做到的,而且绝对不违法乱纪搞颜色】   习习:【行,看情况】   郁烬手指着屏幕上的截图,底气不足还强势地说:“你看!你承诺过我,会答应我一个要求,我现在就要提要求!你答应我!”   温羽顺着他的手,率先看到了他手背和手指上尚未结痂的红紫伤口,心里蓦地一疼,再慢慢移动视线看到了照片上的日期,是2015年1月份的,应该是她那时候刚发他就截图了。   郁烬心急地说:“我现在就要你兑现承诺,我的要求是,你不和我分手!以后我们继续在一起!”   温羽没想到他会把这件事记这么久,现在还拿出来要求她答应,她忍不住破泣为笑,眼里的泪光闪得更盛,她边笑着看郁烬,泪水边肆意地流着,   “郁烬,你傻不傻啊,你这张图片拿过来,我完全可以耍赖皮啊,我就是不答应你,你能怎么办呢?”   郁烬不停地摇头,垂眸死死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变换的每一个表情,   “我不信你会耍赖,我赌你会答应我。”   脸上的泪水太多,她忍不住抬手擦了一下,故作坦然地回看郁烬,狠心说:“那你赌输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似乎担心威慑力不够,她还要加把火。   “郁烬,我再说一次,我们分手了,别缠着我了,好好过……”本就艰涩的声音卡顿了一下,她别开脸继续说,“过你自己的生活吧,把你的人生活得精彩恣意一点,不要因为我而忘了做你自己……”   郁烬反应强烈,捏着手机的手指节发白,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心口说:“我不要!我怎么过自己的生活,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体验过两个人一起走的快乐后,我要怎么去一个人往前走!”   温羽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呼吸,也提高音量,吼回去:“那你就去找一个人陪你一起!除了我之外的,你去找一个人和你一起走啊!”   被她一吼,郁烬指着心口的手无力地垂下,自嘲又不敢置信地问:“温羽,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温羽情绪几近崩溃,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冷静,不管不顾地把项链盒和雨伞统统塞进他的手里,尽管泪流满面,口中还是坚决地重复着: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让你走啊!你走啊!拿着你的项链,走啊!我不要看见你了!你走啊!”   对面的人许久都不见动作,只僵硬地推拒着她塞过来的东西,温羽觉得自己再也装不下去了,不再管松手后他是否会接住项链盒和雨伞,匆忙转身就往单元门跑去。   她跑得极快,好像生怕慢了一步,自己就会心软地答应他的要求,扑进他的怀里。   单元门近在眼前,跑进去上楼,他们之间或许就真的彻底决裂了。   温羽在伞下紧咬着唇瓣,哪怕泪水流得再猛,她都没有溢出一丝一毫的哭声。   唇上的痛楚也根本不足以让她松口。   离单元门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在那一刻,她往前迈的动作却被迫停了下来——   因为她的身后贴上来一具湿透颤抖的高大身躯,那人的手臂自后伸到前面,完完全全揽住了她的整只肩膀。   他弯腰俯身靠近,滴着雨水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两人耳朵相贴,侧脸也相贴,温羽能感受到脸边冰凉的肌肤。   她还听到耳畔他苦苦哀求的声音:“别走,好不好?”   “千错万错你都可以归在我身上,我们好好的,当分手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他哽咽着说:“阿羽,你可怜可怜我。”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也想陪着你一起走。”   温羽的眼泪继续无声地淌下来,像可以无限续杯的白开水,鸦羽般的睫毛早已哭湿,一簇簇的惹人怜。   温羽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一动不动地站着任身后的人抱着她。   她也贪恋这个潮湿得并不温暖的怀抱。   两个人在疾风骤雨中维持着后背拥抱的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们希望这场雨不要停,久到他们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瞬间,就这样抱着到地老天荒。   身后的郁烬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隐忍的声音再次断断续续地响起:“如果不能答应我不分手……那你答应我,不要刻意疏远我,好不好?”   “你答应我,我可以用亲近朋友的身份陪在你身边。”   “这个要求可不可以满足我?”   再硬的心肠也被这几句把自己的位置低到尘埃里的话听软了。   听着听着,温羽看向单元门的视线完全模糊了,眼前只有模糊的光影。   她瘦削的肩膀忍不住轻轻颤动起来,嘴里也渐渐溢出抽泣声和喘息声,眼泪沿着唇缝源源不断流进嘴巴里,她咬牙忍哭的时候舔到了,真的很咸,还有点甜。   在她刚有动静的时候,郁烬就察觉到她在哭,果断地按着她的肩膀,把她转朝自己。   看着温羽敛起的秀眉和泪水纵横的小脸,他的心像被一口巨石压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心疼难忍,他遵从内心,怜惜地用指腹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泪,苦笑了一声:   “傻瓜,你哭什么啊?该哭的是我啊……”   他从来没有哄过哭泣的女生,这会也只会学着温羽之前安慰他不哭时候的动作,笨拙又焦虑地一声声哄着:   “不哭了,宝宝不哭了,我们不哭。”   郁烬的眼睛里也随之流出泪水,俯身视线和温羽齐平,双手捧着她的脸,帮她轻柔地擦眼泪,流出一点他就擦掉一点,不厌其烦的。   “宝宝不哭,你一哭我心里就特别疼,不哭好不好?”   他继续让步:“我不逼你了,你想分手,我们……我们就分手,我不强迫你了,只要等你想谈恋爱的时候,你第一个考虑我就行。”   “真的,我不逼你了,到时候只要你通知我一声,我们就复合,好不好?我等你。”   郁烬的声音也委屈得要命,“宝宝不哭,哭成小花猫就不漂亮了……”   “不哭,不哭,我们都不哭了……”   温羽再也咬不住哭声了,张开嘴巴能看到牙齿和嘴唇之间的拉丝,眼睛都哭得闭起来了。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扔掉了手中的伞,双手穿过他手臂下的空隙,用力圈住了他紧实的腰,把头靠在他肩膀下方一点的位置,哭得肩膀耸动,哭声越来越大,可是偏偏每句道歉的话都能清晰地分辨出来,   “郁烬,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地喜欢我,我也我也非常非常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   接着又是一阵哽咽抽气的声音。   郁烬的手从滞空到覆上她的腰,只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他就把她紧紧圈在怀里,他再一次暗自感叹她瘦了好多,静静地听着身前温羽啜泣的独白。   温羽的哭声撕心裂肺,一个人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情绪顷刻间汹涌而出,哭得她半边脸都麻了,   “郁烬,我害怕,我害怕……”   郁烬不禁收紧了臂膀,脸也深深埋进她的秀发中,低心下意地安抚:“我在呢,不怕,刀山火海我都陪你走,我哪儿都不去,就陪着你。”   谁知温羽听到他这句话,哭得更加厉害了,她剧烈地摇头表示不同意,从郁烬的肩膀上抬起脸,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边哭边努力地清楚表达:   “郁烬,我不要你陪我,你能站到多高的地方,你就去……站到你每个阶段所能抵达的最高处,不要因为我的位置就把你自己束缚在一个低地。”   “我不要你这样!”温羽拼命地摇着头,甚至在摇头的时候还甩出了好几滴泪水。   郁烬看她这样,每呼吸一下都会心痛,双手又捧着她的脸,大拇指不断擦拭着她脸上滑下的泪和雨水,赶紧依她的话哄着:   “好好好,我不这样,我不这样,不哭了,不哭了,嗯?”   温羽的手缓缓覆上他摸她脸的手,泪眼灼灼地望着郁烬,任凭眼泪决堤般涌出,任凭雨水落进她的眼睛里,还是目不转睛地看他,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一点形象都不顾,   “郁烬……我们,我们可不可以先分开走……你你你让我看看我还能走多久,你先自己往前走,可不可以……”   郁烬只默不作声地和她一起流眼泪,无言地帮她擦眼泪,没有答应她。   温羽嘴巴撅起来好像又要大哭,“可不可以啊?”   郁烬终于呼出闷在胸腔内的一口气,声音干涩,艰难地答应她:   “好,可以分开走。”   但没有任何停顿的,他又说:   “但你答应我,无论你要分开走多久,我们最后都汇合,好不好?”   “你定一个地方汇合。”   “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告诉我汇合,你在原地不需要动,我可以自己来找你,阿羽你答不答应我?”   “答应我吗?”   “你答应我,我就答应你……”   温羽最后用回抱来回应了他,任凭郁烬怎么哀求她开口,她都只有嚎啕的哭声,没有完整的话语了。   她不敢轻易给他承诺,她害怕,她真的害怕。   她更不敢及时行乐,和郁烬能逍遥几天算几天,能甜蜜几天算几天。   因为在那短暂的幸福过后,会是变本加厉的惨怛与绝望。   站在光明里过的人,怎么会还愿意永远待在黑暗中呢?   那天是怎么上楼的呢?   哦,是温父下来接的。   温父躲在楼道里不知道看了他们多久,最后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上前狠心分开了他们,带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回家了。   那天最终的结果与她下楼前设想的背道而驰,她还是妥协了。   给自己留了余地,给郁烬留了余地,也在他们之间留了一片余地。   她明明可以忍住泪水的啊,明明可以忍住不转身抱他的啊,明明可以不告诉他害怕的啊……   可是郁烬他啊,腰都弯得那么低了,把自己都低到尘埃里去了,身体因为害怕失去而不住颤抖,她怎么能狠得下心挣开他的怀抱,继续跑进楼道里呢?   他可以向她服软,可以为她低头,可以对她敛起一身傲气。   那么,她也可以为他、为自己、为家人再搏一把。   -   手术时间定在三天之后,在高考填报志愿截止的后一天。   为了做好术前准备,温羽跟着爸妈去理发店剪头发了。   因为手术的位置比较特殊,她可以不用把头发全部剃掉,只需把手术位置周围的头发剃掉即可。   但是剃掉的一块也不小,看着脑后飘然坠落的秀发,她抿紧唇再一次红了眼眶。   从理发店出来后,温羽就戴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帽子,到了医院定好的病房里,她还和陈令雯以及远在安通的许明意视频了。   许明意红着眼睛,在屏幕前给她比大拇指,夸道:“羽崽棒棒的!手术肯定会成功的,没问题!头发也很快就长出来啦,你之前头发就那么多,以后肯定是只多不少!”   “嗯。”温羽定定地看着屏幕上的好闺蜜,也挤出一个笑容来安慰她。   温羽有意避开郁烬的相关消息,让自己对他的近况一无所知,也希望知情的几个朋友不要告诉他。   手术前一天晚上,温羽一个人端坐在病房的窗前,仰头望着被层层云朵遮住的月亮。   等那团笼罩着的云飘过后,月亮重新露出了全貌——   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清月皎。   明天会顺利的吧。   明天过后,她还要见很多很多人,看很多很多的风景,走很多很多的路,赏很多很多晚月亮,吹很多很多阵徐风,要继续大步走在梦想的道路上,做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创造很多很多的价值……   所以明月啊,你能听到我的心声吗?   可以向你许愿吗?   我想要上天给我的时间再长一点。   拜托了,好吗?   -   要被推进手术室啦。   看着头顶一个接着一个过去的明晃晃大灯,温羽忍不住捏紧了被角。   到了手术室门口,温父温母都红着眼眶,双手都抓在病床的边缘,有意无意地拖着床,不想让她就这样进去。   总是看不够,总是想再多看几眼。   温母吸了吸鼻子,慈眉善目地笑着,说:“阿羽啊,爸爸妈妈一直在外面呢,我们哪儿也不去,爸爸妈妈就等你出来,所以不要怕。”   温父脸上也带着笑,安慰她:“是啊,没事的阿羽,刘医生经验很丰富,而且我们阿羽呢每次也都能化险为夷,什么意外都没有,你就当睡一觉,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不会有事的昂,”尽管嘴上这样说着,温母还是眼泛泪花地看着她,“妈妈再说一遍,妈妈爱你,阿羽,你是妈妈的骄傲。”   温父此刻也不见平日的严肃,满脸的不舍,“阿羽,爸爸嘴笨,平时也没怎么表达过,但爸爸也很爱你,你也是爸爸的骄傲!晓得没?”   说来,平凡的语言和真挚的感情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   原本盘踞温羽心头的惧意被父母短短几句话就驱散了不少,她强忍着嘴角的下拉,笑着说:“晓得了,爸妈。”   温父温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躺着温羽的推车继续前进。   手术室的门近在眼前了。   温羽动作迟缓地抬起手,术前最后一遍和父母告别。   总有些路要自己走的。   她闭上眼睛,试图记住几个难忘的画面。   突然,一声熟悉的呼唤让她下意识重新睁开眼睛——   “阿羽!阿羽!”   她偏过脸,朝声源处望去,形容憔悴的郁烬在林预远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还好,还好他赶上了。   他挣开林预远的手,死死抓住温羽床边的栏杆,给她勇气,“阿羽,我来了,我会在外面等你,我们不害怕。”   温羽注意到他今天奇怪的跑姿,转移话题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郁烬执拗且带着希冀,放低声音,似在吸引她:“我没事,你要是想知道,那等你出来的时候,我讲给你听好不好?”   “……好。”温羽定定地看着他,几秒后回答道。   本来昨天晚上她和自己约定好,今天进手术室前要坚强,不准流眼泪的,但最后她又失约了,还是从眼尾流下了两行清泪。   郁烬原本黑沉沉的眸子里掀起隐忍的红,他的声音沙哑而沉重,   “我等你,阿羽,我就在这里等到你平安出来。”   一旁许久不见的林预远也开口说:“阿羽,我也等你,肯定会没事的,心情好一点,放轻松。”   温羽动了动微干的嘴唇,看着周围一圈人,不舍地说:“……好。”   “好了,家属不要再跟过来了,你们就在外面等吧,也请不要喧哗吵闹,保持安静。”随行护士把温羽推进去后,就关上了手术室的门,嘱咐道。   “好好好。”   手术室的门被彻底关上,阻隔了外面他们担忧的视线和声音。   世间之爱,亲情之爱,友谊之爱,男女之爱,在让高傲者低头的同时,也可以使胆怯者奋勇。   作者有话说:   好啦,校园章就让我们定格在第52章吧,接下来乘上前往都市的列车!   连载过半,我想起不知道是哪一章的时候,有一个读者评论说郁烬是不是暗恋温羽,我当时内心想的其实是当然不算暗恋啦,毕竟我设定他的初心是要报复阿羽的啊,要接近她,然后一步步获得她的好感,成为她身边亲近的人,最后再狠狠背刺她。   所以我觉得这并不是暗恋,但是随着我越写越多,人设越来越形象,这个故事越写越完整,笔下的他们好像都有了自我的意识,其实有暗恋的吧,不然他怎么会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她,觉得她过敏了不好看还偷偷看她那么久,还故意试探她会不会自己心软,而且还惦记了那么多年,所以不管怎么样,温羽始终在他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他们随着剧情发展起来的感情,逐渐让我觉得原先设定的校园结局配不上他们的感情。   我开始多次改写原先设想好的剧情和走向,之前看到读者说好虐不想虐了,我还在作话说过,走向不会变,该虐还是要虐。就比如今天,本来设定是温羽这个雨夜会直接哭着离开的,然后去做手术,虽然手术那天还是会见到郁烬,郁烬出国的这几年还是会经常回来,但雨夜的故事被改了大半。   整个改动的起点是温羽说要郁烬找别人陪他走,然后接下去我就先在键盘上打下“不哭,不哭了”,那时候连温羽的动作还没有写出来。但我知道温羽说完把郁烬推给别人的话后,她一定会绷不住开始大哭,而郁烬也一定会先放下其他事,哄她不哭。   接着,温羽坦言自己其实非常非常喜欢他,说要先分开走,告诉他自己害怕,都是人设的突破,也可以说是我自己灵感的迸发……   这章边写边哭,有半个垃圾桶的抽纸,手机里放的歌是《我落泪情绪零碎》和《蒲公英的约定》,真的好应景,听得嗷嗷哭。   最后,感谢大家这一路的陪伴和包容!每天更新完都会守在评论区等大家的评论,   下半卷继续加油吧!谢谢大家的包容和喜欢! 第53章 同床   梦结束了。   温羽终于悠悠转醒, 这一觉睡得太久,都进入了深度睡眠,睡得双颊都有了热意。她皱着小脸, 往旁边翻了个身, 手臂也下意识在被子底下,自然而然地朝旁边揽了过去。   嘴巴里还因为睡饱了而发出“嗯嗯”舒服的轻哼, 她调整了下睡姿,左腿无意识地翘起来搭上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后,脸蛋也蹭蹭下面的布料, 准备继续睡觉。   活像一个可爱的小挂件。   可是, 睡着睡着,她就慢慢觉察到了腰后不安分的手。   她心里一恼,身体立刻又往前挪了挪,手里抱得更紧了, 嘟着嘴表示不高兴,试图将腰远离那只滚烫的手。   没想到啊, 那只手像神出鬼没的幽灵一样,也不罢休,她越往前贴, 那只手在后面追得越欢。   她终于震怒了,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她为什么在睡觉啊?   在哪里睡觉呢?   在后面搂着她腰的是手吧?谁的手啊?   温羽脑子里的睡意一溜烟都跑没了,她逐渐清醒过来, 但还是闭着眼睛假寐, 偷偷回忆发生的事情。   想起来了, 是她今早发现郁烬发烧了, 然后带他来医院了, 等他的两瓶药水挂完后,她就累得趴在床边睡着了。   可是她现在明显不是坐在椅子上,身下的触感温暖而柔软,是床啊。   谁把她抱上床的自然也不用说了。   病号恢复得还挺快,早上还虚弱得抬不了手穿衣服,走不了路,这会都能把她人抱上/床了。   还能有力气摸她的腰,占她的便宜。   郁烬讨厌鬼。   不过温羽这会儿睡得身子骨都软了,也懒得和他计较那么多。   只要他不再得寸进尺,她还是可以忍忍的……   心里还没想完呢,腰后又贴上来一只炽灼的手,紧紧地圈住了她柔软的腰。   下一秒,额头上也贴上来微烫绵软的触感。   她实在假寐不下去了!他太得寸进尺了!   原本揽着他腰的手很快抵着他胸膛,努力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捂着额头,斜了他一眼,嗔怪道:“你干嘛!”   郁烬闻声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脸上也是睡得红扑扑的,乍一看还以为烧没退,他冲温羽无辜地眨眨眼:   “啊怎么了?我没干嘛啊。”   温羽见他不承认,还装作刚醒的样子,不免气急败坏,但顾虑到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她只好压低声音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刚才……你亲我额头了。”   “有吗?”郁烬拧眉,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给出解释,“那应该是我不小心碰到的。”   温羽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逼问道:“那你的手怎么解释?你摸我腰了……”   “手啊,手是……无意识的。”   温羽不想和厚脸皮的人讲话,手放到腰上拍了拍他的手,“我信你个鬼!放手,我要下去!”   郁烬弯起身子,把脸埋进温羽的颈窝,闷闷地说:“再躺会吧,我头晕。”   “我又不晕,我躺在这里你手不麻啊,快让我下去。”   “不麻,你一点都不重,怎么会麻啊,身上摸着都没几两肉……”说着,郁烬还应景地又摸了两把她的腰。   “哦哦哦,”温羽像一只炸毛的兔子,指着郁烬的脸,揪住他话里的漏洞不放,“你承认了!你刚才就是故意摸我了!”   郁烬头也不抬,摆出一副老赖的姿态,承认着:“嗯,我摸了,怎么样?”   温羽推他的脸,嘴里小声嘟囔着:“流氓!我要下去!”   她那点力道本来就不大,现在顾忌着郁烬还在生病,也不舍得用尽全力推他,这下更加方便了郁烬得寸进尺地往她脖颈间凑。   郁烬一脸意味不明的笑,生病时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磁性,靠在她耳边暧昧地说:   “阿羽,你可能不知道,这种时候你越叫,流氓越不会放手哦……”   说完,手里抱温羽抱得更紧了,似在向她证实自己的话。   查房的护士忽然拉开了他们的帘子,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匆匆看了一眼就给他们拉上了,热着脸提醒道:“咳咳咳,最好不要两个人都躺在上面啊。”   温羽窘得恨不得当场表演遁地,脸上更加羞红,板起脸对郁烬说:“听见没?松开啊,我我我上厕所去……”   怕他还不松手,她还加了个听起来很正当的理由。   郁烬看出她的羞恼,想着自己便宜占得也够大了,不能再把人欺负狠了,就顺从地把手从她腰上拿下去。   手刚刚拿开,温羽就掀开被子跑到床下了,速度快得像后面有豺狼虎豹在追她。   郁烬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宠溺地勾起嘴角笑了笑。   刚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难免觉得外面很冷,温羽一边站在床前整理衣服,一边抬眼看他,问道:“你把我抱到床上的?”   郁烬把手拿出来搭在被子上,“嗯。”   “为什么啊?我趴在床边不是挺好的吗?”   郁烬一脸坦然道:“心疼你呀,最近是不是实验室太忙了,没休息好?”   温羽莫名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工作情况,不自然地回道:“还好,不算忙。”   郁烬轻笑一声,戳穿她:“黑眼圈都重了,还说不忙,晚上处理数据熬到多晚啊?”   “我不告诉你,”温羽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居然都睡到十二点多了,“都十二点二十了,我下去买午饭了,你要吃什么?”   “买你爱吃的就行了,我和你一样。”   “……行。”温羽收拾好包,“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待在这里啊,有事叫护士。”   床上躺着的人乖顺地点点头,“嗯,放心去吧。”   温羽下意识反驳他:“我才没有不放心你呢……”   “好,你没有,是我不放心你,路上注意安全,我等你。”   “……”温羽被他坦然直球的话语搞得措手不及了,几乎同手同脚地走出了病房。   郁烬在后面眷恋地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看到许多通未接电话,他随意地翻看了一下,无非是来自施俞和郁暮闻,还有几通林预远打来的。   他先回拨了林预远的,嘟了几声后那边就接通了。   那头洋洋洒洒的声音传来,“呦,大忙人,终于轮到我有幸和你通话了是吧。”   郁烬不理会他的调侃,简短地问:“什么事?”   “这次回来真不走了?”   “嗯,那边都结束了。”   林预远:“行啊,那改天兄弟几个聚聚给你接风啊。”   郁烬想也没想就说:“过段时间吧,这几天要和阿羽在一起,还要忙对接的事,暂时没空找你们。”   林预远揶揄道:“哎,果然是有了老婆,忘了兄弟,哦对了,不好意思说错了,阿羽还不是你老婆呢。”   郁烬没好气地嗤笑一声,“林预远,少给我在那儿酸啊,你自己孤家寡人当然不能理解我的快乐了。”   林预远:“呦呦呦,搞得你不是孤家寡人一样?怎么?阿羽难道同意你复合了?”   林预远又自问自答:“不能吧,要是真复合了,以你那个狗德行,你不得满世界炫耀啊,我还能不知道?”   郁烬沉默了几秒,坚定地说:“……我没答应她分手,我们现在还是在热恋。”   林预远来劲儿,“我去,热恋啊?这话你敢到她面前说不?”   “我敢说啊。”   林预远故意翻旧账,拉长声音道:“原来你敢啊——那几年前阿羽手术出来后依旧不承认你,晚上偷摸哭鼻子的人是谁啊?”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忿然作色的骂声:“滚——”   林预远:“恼羞成怒了你哈哈哈哈……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说正事啊,你回来的事家里知道吗?”   郁烬没什么情绪波动地说:“他们早不管我的事了,当年未经我同意就把我送出国念书,说好了国外学好金融回来后就放任我自己干了,只要郁暮闻老了能接管他的公司就行,现在也到他们遵守承诺的时候了。”   林预远感慨:“行,你说说你六年多的量被你压缩到四年多,真吃得消啊你,有什么事就找我啊。”   “嗯,挂了,阿羽应该要回来了。”郁烬看着窗外的天空。   “行行行,不打扰你们小两口。”   郁烬哼笑,眉梢因为这句话而染上笑意,“说了这么多,就最后一句话中听。”   “……挂、了。”林预远果断地挂了电话,不愿再吃硬塞的狗粮。   挂了电话后,郁烬就一直倚在床上等温羽回来。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郁烬无数次看向门口,终于等来了温羽。   温羽手上拎了一碗清粥和一碗盒饭,她走过来之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郁烬注意到他们吃的是不一样的,虽然知道原因,但还是想听温羽亲口说,就故意问道:   “怎么没有和你买一样的?”   温羽忙着把筷子和勺子拿出来,就下意识回应:“你发烧了,还是喝粥比较好。”   郁烬心满意足地笑了,直勾勾看着细心的温羽,真心地说:“阿羽对我可真好。”   温羽手上动作一顿。   “你少来。”   郁烬是右手输的液,这会左手接过碗放在被子上,忽然诧异地喊道:“哎呀,输液的手这会儿好像有点肿了,拿不起来勺子……”   温羽一眼就看穿他这些小把戏,没好气地问:“那你怎么有力气把我抱床上去的啊?”   郁烬眼底蕴着浅笑,不顾脸皮,“……那是爱的力量,阿羽。”   “别来这套,我不会喂你的。”温羽把脸偏过去,不看他。   “啊?那我只能直接捧着碗,往嘴里倒了,不知道会不会被烫到啊。”   温羽:“你什么时候……”   变得这么茶啊。   郁烬见她看过来,摇了摇头,满眼真诚地说:“你自己吃吧,阿羽,不用管我。”   时隔多年,郁烬故技重施,让她不禁想到他去安通找自己道歉的那个寒假,他发烧在医院挂水求投喂时,似乎也是这样的几个步骤。   瞄了好几眼他呈现出来的遗憾委屈神情后,温羽终究是把他手上的粥抢过来,嘴里絮叨着:   “我欠你的是不是,拿来,我喂你。”   郁烬见计谋得逞,没忍住嘴角高高上扬,压低声音,缱绻地说:“我就知道,世上阿羽对我最好,最爱我。”   温羽把粥搅了搅,无情点评:“花言巧语。”   可惜,郁烬不怒反问:“阿羽难道不爱听吗?”   “不爱。”   “那我下次换着话说。”   “那么多话,总有你爱听的。”   作者有话说:   浴巾哥:学得优秀“茶技”傍身,走遍天下无敌手,欧耶!   大学期间番外会补写几章。 第54章 口供   “那我下次换着话说。”   “那么多话, 总有你爱听的。”   闻言,温羽手上搅拌的动作顿了顿,又很快压下心中的悸动, 表面镇定地说:“喝粥吧, 我给你买的小米粥。”   忽然郁烬抬手直接覆上她的手背,按下她正欲舀粥的手, 见她不解看过来,下巴往柜子上她买给自己的盒饭抬了抬,开口道:   “你自己先吃,我的粥放着凉一凉, 等你吃完了再喂我, 嗯?”   温羽:“天气还挺凉的,等我吃完的话,你的粥可就放冷了啊。”   郁烬有意无意地摩挲了几下她光滑的手背,勾唇笑道, “没事,你吃热的就行了, 我无所谓,快吃吧,累了一上午了。”   “……”   温羽感受了一下粥碗的温度, 这会确实挺烫的,发烧的人最好还是吃温热的,也就依着他, 把粥又放回柜子上。   然后转了个身, 面朝柜子, 把盒饭移到面前开始吃。   她就坐在病床旁边, 郁烬也好整以暇地靠在枕头上看着她吃。   实在是郁烬的眼神太直勾勾的了, 温羽吃饭的一举一动他都要目不转视地盯着,温羽被他看得吃饭都不自然了,忍不可忍道:   “你能不能,别看着我吃啊。”   郁烬低笑一声,解释道:“抱歉啊,好久没看见你真人了,非常移不开眼,你也能不能,体谅一下单相思的我啊?”   嘴上说着抱歉的话,面上却看不出丝毫歉疚,甚至还有点逗她的意味在里面。   “……”   温羽本来早上就没吃早饭,急急忙忙送郁烬来医院后又跑上跑下,累得睡着了,这会饿急了,吃饭自然就吃得很快,也无瑕再分神关注床上那位热情似火的眼神了。   唯恐她注意不到似的,眼神亮得像探照灯,脸颊上也带着发烧后的余红,偏偏五官长得好,哪怕双颊飞高原红,看上去也一点都不滑稽,还能给你生出几分可怜虚弱的感觉来。   郁烬颇有兴致地倚在床上看她的吃相,看她吃得这么快,担心她消化不好,下意识出声提醒道:“慢点吃,别噎着。”   温羽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我吃饭的时候,你别说话就没事了。”   “好,我不说。”郁烬黑发垂落额前,点头连声答应。   不过因着他的提醒,温羽嘴里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让她吃慢就慢点呗,到时候让他喝冷粥。   店家给盛的配菜还蛮多的,她一个人就算再饿也根本吃不完,最后几种素菜就各剩了一些,她抽纸擦了擦嘴,准备一会儿收拾起来,出去扔掉。   吃完后,她很快把盒饭移到一边,然后将桌面里侧的粥端出来,手心贴在碗侧试了试温度,放心了,   “还是热的,赶紧吃吧。”   郁烬坐直了些,“好。”   温羽把粥碗放在膝盖上,垂着头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时,耳侧几缕碎发随之垂下,她一心将碗里最上面比较凉的粥用勺子舀起来,也顾不上去捋头发。   这时,余光看到脸颊旁伸来一只修长的手,把她垂落的几缕碎发勾到耳后,过程中滚烫的手指还似有若无地蹭了蹭她皮肤细腻的脸颊。   带来一阵酥麻感和痒意,让她想去摸一摸那块被触碰的地方。   她愣了愣,眼睫不可控地轻颤,努力稳住勺子不晃,把勺子递到他唇边,干巴巴地说:   “张嘴,喝粥。”   郁烬把她的一切反应尽收眼底,无声地笑笑。   喂了好几口后,郁烬突然说:“阿羽,把你没吃完的素菜拌到我碗里吧,这粥喝着没味儿。”   温羽一开始没答应,反问:“你发烧了,嘴里能吃出什么味啊?”   郁烬不依,缠着说:“那就给我点心理作用呗,赏我点剩菜吃吃。”   她没想到郁烬会说这话,扛不住他磨,把粥碗放回桌子上,“……给你挑点吧,你发烧饮食要清淡。”   “都听你的。”   挑了一些素菜到粥里拌拌,温羽又盛了一勺粥到郁烬嘴边,看着他嘴巴在动,她一边盛下一勺粥,一边平淡地问:   “吃着有味儿吗?肯定没有……”   谁知郁烬居然回答:“有,甜的。”   温羽诧异地抬头望向他,皱着眉觉得不可思议,应该是他的味觉系统出了问题,一本正经地告诉他:   “怎么可能啊?我刚才吃明明是咸……”   但是话说到一半,她就恍然大悟了,甜的?   她吃过的剩菜甜的?   她刹那间心领神悟,郁烬他又在哄着她玩呢。   明白过来后,温羽肃着脸轻嗤一声,通知他:“好好喝粥,少贫嘴。”   郁烬应得快:“好——”   一个人喂,一个人吃,不知不觉中,郁烬竟然缠着她把盒饭里的剩菜都吃下去了。   温羽转过去看着只剩白米饭的盒子,呢喃着:“哎呀,居然都吃没了。”   郁烬自己擦完嘴后,又抽了张纸过来,把温羽手上的碗端到柜子上,然后将她葱白的十指拉过来,给她细细地擦拭,话里话外都能听出哄的意味,   “没了晚上再吃。”   温羽看着他帮她擦拭时细致耐心的样子,也没有把手抽走,撇撇嘴,“反正撑的是你。”   正好郁烬擦完手,抬起头和她对视上,在他的动作下,两人十指相扣,他说:   “嗯,是我。”   温羽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别过脸说:“医生说了你这就是寒气受足了才引起的,最好还要挂两天水,今天你就住在医院吧。”   郁烬面露不情愿,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温羽的手,   “我不想住在医院,你帮我找个酒店开个房间吧,我一个人住到外面去,实在不想住在医院里,你知道我的,阿羽。”   温羽不解:“为什么住酒店?你这边的房子不能住吗?”   “房子啊……租出去了,毕竟我之前在国外时间比较长,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租出去呢,还能坐收一笔租金。”   温羽觉得惊讶,感叹:“你还挺会赚钱。”   郁烬故作沉思样,无奈地说:“不赚钱不行啊,这不是得为我的老婆本做好准备吗?肯定得精打细算过日子。”   “可是你一个人住酒店没人照顾啊……”   他轻描淡写道:“发烧而已,我在国外发烧的时候也没人照顾我,很多时候都像昨晚一样,熬着睡过去就没事了。”   温羽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明知道他在故意卖惨,还是抑制不住地心疼,因为那确实也是实情,他独来独往惯了,和家里关系也不好,父母对他生活上的关心更是少之又少。   她的手不自觉地想去扣手心,却没感受到痛觉。   她狐疑地朝手上看去,看到郁烬和她的手还没松开呢,她刚才都掐到郁烬手背上去了。   把手指移开一看,好几个月牙印。   郁烬也不说疼,反而凑过去,一脸不怀好意地问:“担心我啊?”   语气贱兮兮的。   温羽把手从他的手里挣出去,嘴硬道:“谁担心你了?美得你。”   话音刚落,郁烬把他的手机塞到温羽手里,   “那阿羽你就拿我的手机帮我订个房间吧,订三天,等我病好了再退掉。”   说完,还掩着唇咳了好几声,很虚弱无助的模样。   这下,温羽拿着他的手机更犹豫了,慢吞吞用自己的指纹解锁后,点进app里,要预订的时候,她还是改口了。   还扯了个谎。   她把手机放下,看着郁烬,淡定地说:“算了,我刚才买饭的时候,我爸说让你去我家住,而且你衣服不是还没拿吗?”   郁烬装得一脸纠结,不放心地再问一遍:“我可以去吗?”   温羽不懂他在扭捏什么,坦然道:“可以啊,我爸妈都欢迎你去,而且他们还是医生,多少比你一个人住在酒店里,出了什么事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好吧。”   郁烬果断垂下眼皮,敛起暗喜的神色,“那就麻烦你们了,太不好意思了。”   既然决定好回去住,温羽就站起身动作麻利地收拾桌上的东西,   “你这会儿有力气下床了吗?”   “我们回家?”   病床上,郁烬定定地望着她忙碌的样子,心里拼命压抑着冲过去紧紧抱住她的冲动,也按捺住狂喜的情绪,只沉声道:   “有,我们回家。”   他心里情绪翻涌,声音里也透着说不清的坚定。   “……”怎么感觉被带到沟里了呢?   两人收拾好东西,温羽扶着郁烬走到医院一楼的时候,他忽的说想去上厕所。   温羽侧目看他,“那你去呗。”   郁烬:“走啊,你和我一起去。”   温羽急了,不可理喻地看向他,“不是?男厕所,我怎么去啊!”   郁烬被她这会儿的脑回路逗笑,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得胸腔直颤,连扶着他的温羽都“同频共振”了。   “想什么呢?让你在外面等我,”说完半句话,郁烬忽而俯身贴在她发茸茸的耳际,压低声音道,“笨蛋小羽毛。”   久违的昵称让臂膀下的温羽心尖猛地一颤,脸一热赶紧将他推开,嘴里催促着:“……走走走,快去。”   温羽听到头顶郁烬哼笑了几声,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在偷偷取笑她。   不,是光明正大地取笑她。   她把郁烬带到厕所外,给他抽了几张纸,然后退出去好远,两人遥遥相望,温羽指着远处的长椅说:“我在那里等你啊。”   “嗯。”   看着郁烬进去后,温羽就百无聊赖地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休息,她发呆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医院墙上挂着的卫生知识,又站起来走动。   忽然想到刚才在病房里扯的那个谎,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在一家人的微信群里发消息——   习习:【爸妈,郁烬发烧没人照顾,我一会把他带回去】   习习:【你们看到他就热情一点欢迎他啊,就说是你们让我领他去咱家住几天的,划重点!!】   习习:【千万别说是我,别露馅了啊[可怜][可怜]】   温父温母也很快发来消息。   爸爸:【不会说错的[OK]】   妈妈:【晓得了,带阿烬来吧】   温羽见已经通风报信完毕,放心了不少,聊天屏幕还没来得及退出去呢,猝不及防的,身后就贴上来一道温热的高大身躯。   紧随其后的,她的腰被人从后圈住,她完全笼罩在身后那人的怀里,耳边呼来热气,和熟悉的、富有磁性的男声:   “口供串好啦?”   说完,那人还偏头在她敏感的耳垂上亲了一下,像羽毛般轻柔,但存在感极强。   温羽身子一抖:“!!!”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扑倒   温羽一脸愕然, 诧异转头努力拉开两人脸之间的距离,气息不稳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逃,郁烬就追, 两人脸之间的距离又回到一开始, 甚至比一开始还要近。   他声音在耳边响起:“从你爸回消息的时候就来了。”   轻笑了一下后又补上:“所以,我都看见了哦。”   温羽心里暗忖今天真背, 抠着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想挣开他的怀抱,   “……我那是照顾你自尊。”   偏偏郁烬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 我是玻璃心, 见不得别人拒绝我,提前串通一下,确实对我比较好。”   温羽被他玻璃心的说法整蒙了,硬是咬牙把她腰上圈的手掰开, 立即往旁边小跑了两步,中间隔开安全的社交距离后, 她随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僵硬地说:   “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复,就拎着包往外面走。   郁烬在后面洋洋洒洒的, 边追边说:“不扶我了?”   温羽头也不回,“自己走!”   郁烬看着前面因为和他怄气而远去的窈窕背影,哑然一笑, 很快提步追上去, 把她手里拎的包抢到自己手上, 搭着她的肩膀, 好脾气地哄:   “好啦好啦, 下次我看见了也不说出来,行不行?”   温羽狠狠剜了他一眼。   郁烬见她不满意,又开口:“那我,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温羽力度不轻不重地挥开郁烬搭上来的手,声音里像掺着怒火,   “郁烬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正式警告你,别以为你现在回来了,跟我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的,我就能原谅你。”   虽然大庭广众下讲这些有些羞耻,但她还是红着脸,严肃说道:   “你见过谁允许普通的男性朋友亲自己的呀?”   “你想一下肯定没有吧,所以你也不能亲我!听见没?”   郁烬又将手虚揽在她肩上,半仰头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眉心皱了皱作认真思索状,缓缓道:“……额你还别说,我真的见过。”   “怎么可能啊?”温羽朝他看去,不信。   话音刚落,他就弯腰凑过去,看着她茫然的眼睛,神秘地说:“阿羽只让她的男性朋友郁烬亲她。”   温羽先是一愣,随后冷嗤一声,扬着脸抿了抿唇,调侃他:   “你在国外进修的不是金融,其实是厚脸皮术吧?”   郁烬附和着:“嗯,浅学了一下,看怎么才能把挚爱女友追到手。”   看着他说的头头是道,温羽居然有一秒真的相信了,木讷地接下去问:“……学什么了?”   郁烬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手上也由虚揽变为彻底落在她肩上,   “课上说要黏着她,抱抱她,亲亲她,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还可以和她深度交流一下。”   最后还挑着眉,一脸坏笑地跟她开了个车。   温羽不是什么都不懂,当然也听出来了,听到后一点没犹豫,果断踩了他一脚,“流氓!”   郁烬弯腰嘶了一声,一点也怪她,反而不容抗拒地执起她的手,领着她往外面走,   “不闹你了,我们回家。”   “……下次你说这种话,我还踩你。”温羽被他拉着,在后面叮嘱他。   郁烬从善如流:“行,到时候你踩我,不踩脚,你换个地方踩。”   “……”   温羽: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我没有证据。   她在后面嘀咕:“奇奇怪怪的。”   郁烬听见她的声音,转头盯了她一会儿,温羽就那样板着脸瞪他。   但是吧,那一刻,郁烬还是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恨不得分分秒秒和她腻在一起。   哪怕她不肯。   毕竟,他现在能感知到幸福的每一刻,都与她有关。   与温羽有关,与他十八岁前惦念的女生有关,与他要共度余生的人有关。   你说,怎能让他不为之心动?   他想一辈子都这么好,有温羽,还有他们两个人温馨的家。   走到医院外时,郁烬终于把头转过去,细致小心地留意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车。   温羽在后面被他拉着走,看着秋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看着灌风的大衣下摆,郁烬手上的暖意源源不断向她传来,一路流进她的心里。   化开一池冰,漾开一池水。   -   温羽和郁烬坐出租车到小区外面的时候,还顺便去他车上把他的行李箱拿上去了。   “你怎么直接把箱子放车上啊?没找个地方先安置吗?”   郁烬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非要牵着温羽,散漫解释着:“一落地就直奔你家等你了。”   “这么着急啊,你像个上门女……”话还么说完,温羽迅速自己噤了声。   郁烬却不打算这样轻易放过她,嬉笑着把她未说完的话说出来:“上门女婿?你邀请我的话,当然可以啊……”   “你听错了,我想说的是——你像个傻闷驴,又傻又闷的驴子,还是个满肚子坏水的闷驴。”   “别老往自己脸上贴金。”   郁烬作垂头丧气样,怅然道:“哎,原来你不承认我,是因为嫌我闷啊,那我还得再活泼一点,再骚一点,下次说不定就不会白高兴一场了。”   他说的“骚”咬字特别清晰,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你是不是欠收拾啊?快走了!”   温羽撇下他快步往前走,奈何郁烬手拉得紧,她没走几步就被他追上来了。   郁烬手上一用力,温羽就靠进了他怀里,他使坏地在她耳边,意味深长地说:“我不欠收拾,我只欠你一个男朋友。”   他的下一句话顺着秋风一齐卷入她的耳廓,听得缱绻横生,   “而且,现在我手头就有啊,什么时候还你?你给个准信。”   温羽按捺住心头悸动,冷冷看回去,坦言:“我不缺男朋友。”   轮到郁烬猛地怔愣住,如当头一棒向他砸去,他语气瞬间急了几分,手里也握得更紧,“什么?你为什么不缺?什么意思?”   “不缺就是我有的意思呗。”   郁烬看她不像开玩笑,脸色渐渐变得越来越难看,嘴角绷得很紧,   “你背着我偷偷和人搞对象了?阿羽,你别逗我啊,我这人很玻璃心的。”   “不说了,回家。”温羽有意不再提及这个话题,任凭郁烬怎么磨她,都不开口。   温父温母这会儿去逛超市了不在家,所以回来后,家里就只有温羽和郁烬。   温羽进门后直奔厨房,边走边说:“你把箱子拖到小房间里去,我去熬点粥。”   她拿碗转身的时候,猝不及防撞进了郁烬怀里,他居然没去房间,而是依旧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阿羽,你就告诉我吧。”   温羽一边往碗里装米,一边头也不回道:“我不说,说了你就要去找人家麻烦。”   “我是那种人吗?”   温羽不可置否,“我看是。”   郁烬不依不饶:“你告诉我,我帮你把把关,我怎么可能去找人麻烦啊。”   “已经成了,不需要你把关。”温羽无情回应。   厨房里寂静了好几秒,等温羽把米装好站起来的时候,郁烬就贴着站在她身后,此时眼睛里没有了回来时的神彩,很落寞很紧张,他试探着问:   “你们实验室的小弟弟还是小哥哥?”   “干嘛非是实验室的?”   “你每天除了在实验室里研究那些材料,还能去哪接触男人?而且你们实验室一堆男的……”   “你怎么知道?”   “我能不知道吗?十个里面有八个男的,千防万防……”郁烬说着还摇摇晃晃地朝她靠过来。   温羽伸出手挡他,“……诶诶诶,你干嘛,别挡着我去淘米。”   郁烬低着头,把她手上的锅接走,沉声道:“我来。”   “你一个病号,躺着休息去,不用你来,一会儿又受凉了。”   郁烬一点也不含蓄,直接说:“淘米而已,能受什么凉,我舍不得你做这些。”   温羽心中一暖,努力压着想要上扬的嘴角,面无表情地说:   “哦,那你来吧,我去帮你把昨天的衣服收一下。”   “嗯。”郁烬满脸不高兴地去水池旁淘米,脊背看着都弯了一些。   温羽到阳台上把郁烬的衣服全部收下来,叠好后放到他睡的小房间床头柜上。   把衣服放好后,她也没逗留,转身就走,只是要走出门的时候,“傻闷驴”郁烬无声无息地进来了。   他黑沉沉的眸子里发着势在必得的幽光,高大挺拔的身躯从外面进来后,直接堵在门口,手背到后面顺手就把房门给锁上了。   悄寂的房间内,“哒”的锁门声尤为响亮。   也拨动了温羽的心弦,感受到郁烬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她忍不住抓紧了自己上衣的下摆。   试图掩盖她的几分无措和慌乱。   封闭的屋子里,只有她和郁烬两个人,她绝不是他的对手。   知道这会不能和他硬碰硬,温羽识相地讪笑,随手指了指床,   “你这么快就弄好了,那你赶快上床休息吧,我我我先出去了。”   她极力保持镇定,擦着郁烬的胳膊就想要离开房间。   哪有那么顺利。   她的手才刚刚摸上门把手,就感受到腰部紧锢着的力道,随后腿弯处伸进一条有力的胳膊,腾空感随之而来——   她被郁烬直接打横抱起了!   而且他还在往床边走去!   温羽这下彻底急了,像只命途多舛的小白兔,拼命蹬着脚,也顾不上郁烬是病号,只知道捶他的肩膀,语无伦次。   “郁烬,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别担心,一会就放你下来,”郁烬不管不顾,她打人的力道跟闹着玩似的,直接把她往上一颠,更紧地抱住她,继续发了狠地说,“放床上。”   没办法,下午把他气狠了,实在装不下去了。   忍者听了她的话,都忍不了。   妈的。   温羽被他疯狂的样子吓到了,大喊:“郁烬!”   几步的距离,郁烬就轻轻松松抱着她到了床边,随手把她放倒在床上,很快欺身压上去。   温羽感受着他的靠近,偏过脸,露出雪白细长的脖颈,还不忘用手抵着他的胸膛,   “你干嘛?让开!我要出去!”   郁烬舌头顶了顶腮,一脸吊儿郎当相,把她的两只手抓下来,他一只大手就捆住她双手,禁锢在她头顶,恶声恶气说道:   “话还没解释清楚?想走?哪有那么好的事?”   “今天要不你给我说服了,要么我给你亲服了。”   温羽眼睛不自觉地瞪大:“!!!”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会修一下这章~~   预收《白月光不信邪》求收藏!!!下本写啊啊啊!   文案:   得理不饶人小作精x诡计多端总裁前任   1.   林岁初看着每天支付宝跳出来的消息,心里想不通啊,怎么会有人三百六十五天如一日,每天都去她的农场里偷她的小鸡崽初初去打工啊!   但是一想到这事是她那该死的前任干的,心里头也就莫名想通了不少。   谁让他是沈遇征呢?   2.   回国之前,林岁初遭遇了一场车祸。   昏迷了一天一夜,醒过来的林岁初始终不能接受她所在的世界居然是一本女主替身上位的小说!   书里的她很衰,还是男主那个作妖的白月光前任!   书中她那个便宜前任沈遇征在她离开后,找了个和她相似的女人做替身,玩了几年替身梗,在她不断作妖的催化下,反而助攻成了真爱。   沈遇征还会玩替身梗?她拉拢不了沈遇征?   回忆了一下沉遇征和她谈恋爱时那个尾巴摇摇的忠犬模样,她还就不信邪了!   3.   林岁初回国了。   明明是联系好了表哥来接她,在地下车库找到表哥那辆招摇的迈巴赫后,她平静地坐上车,扣好安全带后才发现——   怎么来接她的人是她前男友啊?!!   怎么没人通知她一下?   不知道前任见面会尴尬吗?   “听说你交女朋友了?你来接我她不会生气吧。”   “听谁说的?”   “我哥说的啊。”   “怎么不直接来问我?”   4.   事实证明,她果然是一个资深作妖的前任。   饭店里,替身女主打电话说家里被小偷进来了,请求沈遇征去帮帮她。   林岁初当场就装醉摔进他的怀里,扯着他深蓝斜纹的领带,酡红脸蛋往他怀里蹭,嘟囔着头晕要回家,沈遇征没有犹豫直接打横抱起她,直接回家了!   还是他的家。   ——作妖成功!   庆功宴上,有人故意挑拨离间,试图cpu她。   林岁初离开时立刻换上泫然欲泣的表情,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要离开。   沈遇征追出去,拉扯了一会才成功把哭着的人儿搂在怀里轻哄,   “跑什么啊?你跑了,一会结束我和谁求婚啊?”   故意哭得梨花带雨的林岁初也愣住了,“求婚?”   沈遇征在她唇角落下轻柔珍视的一吻,“嗯,不然你一生气又逃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成功!成功!全部成功!   沈遇征:“老婆嘛,她想赢,就让她赢啦。”   林岁初:“德行~”   阅读指南:   *男主心里只有女主,替身是表象   *黑不黑替身女我再想想   *希望是一篇比较轻松搞笑的文,就是甜甜甜!!!   首发2022.10.19 第56章 强吻   郁烬放倒温羽后, 直接一只膝盖跪在床边,欺身压上去,撑在她身上, 轻松擒住她两只手, 另一只手钳着她小巧的下巴,沉声威胁道:   “今天要么你给我说服了, 要么我给你亲服了。”   被禁锢在他身下的温羽,双手高举头顶不能动弹,此刻就像一条砧板上垂死扑腾的小鱼。   听着郁烬发狠地在她耳边说话,双眼不自觉地瞪大, 硬是不肯把脸转过去面朝他。   郁烬手上微微用力, 她的脸就被转过去了,咬牙道:“看着我说话。”   瞬间,两人面对面相视,温羽更加近距离感受到来自他的疯狂和愠怒, 意识到他不是说着玩之后,就开始装乖示好讪笑, 惴惴不安道:   “你先冷静点,我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郁烬朝她脸上贴了几分,他微热的呼吸都喷洒在她脸上, 连带着她一块儿脸红了。   他冷嗤一声,“玩笑?阿羽,这不好笑, 你知道我当时都要气疯了吗?”   温羽内心暗叫不妙, 紧张地抿了抿唇, 试图将下巴从他指间解救出来, 僵硬着说:“我随便演演的, 你就信了……”   “可是我看着不像演啊,你当时回我回得那么自然,你心里就是那么想的,你觉得你有男朋友。”   郁烬一下子说出了她的内心想法。   温羽无力辩白着:“我没有!”   身上的人危险地眯了眯眸,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警惕与试探,他偏头压低声音问:“真的没有?”   他的声音几乎是贴着温羽耳朵发出来的,一阵痒意直击温羽心头,让她忍不住开始左右扭动,把脖子都缩起来了,脸上也急得通红,喘着气说: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现在解释好了,能不能松手?”   郁烬受不了她在他身下扭腰,深吸了一口气,就把掐她下巴的手松开,大掌直接落到她腰上,变为掐住她的腰,隐忍着说:“别动。”   温羽这会说什么也不听,他按着她的腰,她还是照样扭,扭得自己气息都不稳了,高声喝止他:“你别摸我腰,我痒!”   郁烬轻佻地扬了下眉,痞气十足,恨声道:“痒也给我忍着!”   说着,按在腰上的力道还加重,彻底把温羽禁锢在身下不能动弹。   这下,温羽的双手和腰都他禁锢住了,刚想抬腿顶他,就被郁烬看出了小心思,提前把另一条抬上来轻压在她的膝盖上。   他控制着力道没有压疼她,但也完全足够压制住温羽。   控住温羽后,他重新凑近她因羞耻和疲惫而泛着粉红,有几分媚态的脸,直到鼻息间都是她脸上护肤品的清香才终于停止前进。   此时全然不知郁烬心里所思所想的温羽单纯地以为,只要乖乖不动了,等他就冷静下来自然就会放过她了。   没想到下一秒,她眼睁睁看着身上的郁烬恬不知耻地凝着她思考了一秒,然后戏谑着宣布:   “没记错的话,我刚才说的是,你要把我说服了,可你刚才没有把我说服,所以阿羽,现在我要把你亲服了。”   温羽的瞳孔不可置信地放大,她大惊失色,“郁烬!你耍赖!不要脸!”   郁烬舔了舔唇,唇角勾起一个放荡不羁的笑容,偏偏就不要脸给她看,   “对你,我还要什么脸啊?我只要你就行了,所以我就耍赖!”   温羽的认知又一次被他刷新,怎奈气急败坏却是无能狂怒,“啊啊啊你骗人!混蛋!”   不曾想,郁烬听了之后,竟然扯着嗓子,学她的声音模仿她骂他的话,   “啊啊啊啊你骗人~~混蛋~”   温羽刚才明明是狂躁的声音,被他这么一歪曲,生生变成了撒娇的声音。   “你……”温羽惊诧地张着嘴巴,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郁烬原本凝着她眼睛的视线逐渐下移到她唇上,眸色幽深起来,眼神也变得色/气满满,看着她半张的红唇,郁烬抑制不住地喉结一滚。   温羽注意到他盯着她嘴巴看,下意识想要捂唇,手动的时候才忆起双手都被他束缚着,没手去挡嘴巴。   本着郁烬他只是看看,还没有直接上嘴的侥幸心理,温羽也决定按兵不动。   她按兵不动,她上面那位如狼似虎的可不会不动。   见她这会儿出奇地乖顺,一点也不闹了,他直勾勾看她的眼神愈发痴迷幽暗,眼底似要着起一把熊熊烈火,点燃起他所有的激情。   本来发烧嗓子就哑,再出声时,他自己都没想到声音居然已经变得这么沙哑了。   郁烬毫不掩饰对她的欲望,目光灼热地望着她,手上不由自主地揉了一把温羽纤细柔软的腰肢。   温羽敏感地一颤,感觉身体都软了些,怒视他,“你干嘛!”   两人视线倏地相撞,在郁烬视角看来,那是火花四射,而在温羽看来,那是他们焦灼的对峙。   此情此景下,郁烬脊背都绷紧了,竭力维持着最后的冷静,只觉体内压抑许久的巨兽要出来撒野。   他意有所指地缓缓道:“我现在感冒,虽然知道这样对你不太好,但是阿羽,我实在忍不住了,你可怜可怜我。”   说完不给她时间反应,就迅速俯身下来,朝着他魂牵梦萦的红唇贴去。   温羽看着眼前的嘴巴离她越来越近,条件反射地偏头躲开他的吻。   郁烬也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第一下扑了个空,只亲到了她的脸颊。   他继续追着她的唇去,温羽拼命地左右摇头,抿紧嘴巴,就是不让他亲。   郁烬跟在后面也喘得厉害,不过大多不是因为追她,而是情绪太过激动。   他哑声哄着:“宝宝,亲一下,亲一下,就一下。”   “唔唔唔唔唔——”温羽一边摇头晃脑,一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反抗。   “乖,乖,就亲一下。”   “不要唔唔唔——”   温羽的双手被他禁锢在头顶都有一会儿了,虽然握得不是很疼,但是时间长,她有点难受,加上觉得他们现在这个姿势非常羞耻。   她没想到郁烬生气了会这么对她,这会儿只觉得自己委屈得不行。   都忘了是自己先说不缺男朋友逗他的,也低估了郁烬对此的反应。   委屈着委屈着,眼泪就不管不顾地从眼尾无声流了下来。   郁烬亲不到红唇,只能退而求其次,喘息着亲亲她的脸蛋和眼睛。   他气息粗重,手上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加重,陷入了疯狂的求索中。   所以,当他胡乱吻到泪水的时候,他一下就懵了,立即停下了亲吻的动作,暗道玩过头了,也很快松开了温羽的两只细手腕,赶紧把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儿抱坐在怀里,揽着细腰把她的脑袋按在胸膛。   他语气很急,也很慌张,只知道语无伦次地道歉:“不哭了不哭了,对不起,对不起宝宝,我这会儿不亲了,对不起。”   温羽才不管他什么道歉不道歉,闭着眼睛不看他,就是哭,眼泪滑过光滑细腻的皮肤汇聚在下巴处,郁烬慌张地凑过去把她下巴处的眼泪吻掉,全然忘记刚才自己说不亲了,然后开始痛批式自我检讨——   “宝宝,不哭了好不好?我的错,我错了,我真错了,不哭不哭,我混蛋,我不是人,我是狗,我不要脸,我臭流氓,我耍赖皮,我是讨厌鬼,不哭不哭。”   他把温羽骂过他的词都说出来骂自己,可温羽还是一个劲儿地哭个不停,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郁烬坐在床沿边,腿上坐着哭泣的温羽,他揽着她的腰,有些手足无措,抬手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低声下气地哄她:   “宝宝不哭了,这次我错了,我保证下次征得你同意再亲,好不好?”   郁烬不厌其烦地哄了好一会儿,温羽终于开口说话了,带着哭腔,“呜呜呜呜呜我疼死了……”   看到她哭着喊疼,郁烬一颗心都要伤碎了,觉得自己纯属是自作自受,皱着眉上下查看她,   “哪里疼?我看看。”   温羽本来泣不成声,现在见他慌了,就知道自己又掌握主动权,占上风了,开始重拾底气,有恃无恐地把手腕举到他面前,   “手手腕,都红了,你看不见啊……”   郁烬轻柔地提起她的手腕,看见上面果然有一圈醒目的红痕,像一道烙印,语气顿时又弱了几分,   “我我我刚才昏了头了,宝宝对不起,不这样了。”   郁烬强,温羽就弱;他弱了,温羽自然就翻身称大王。   她用力捶了郁烬一下,“都怪你!我讨厌你!你让我下去!”   她这会儿都说讨厌他了,郁烬听着更加心急,怎么可能还让她下去,把她搂得更紧,困在腿上哄:   “不讨厌我,我下次不这样了,我想你喜欢我爱我。”   “你想得美!把我手弄成这样,还喜欢你呢……”   郁烬把自己的手腕凑过去,“那你也掐我,随你怎么掐,我绝不喊疼!”   温羽把头扭过去,“谁要掐你啊,那么硬,根本掐不动!”   闻言,郁烬又把自己的脸凑过去,“那你掐我脸,脸上软一点。”   温羽直接把他的一张俊脸推回去,无情拒绝,“不要。”   郁烬低头轻轻揉着她的手腕,嘴上哄着:“不哭了,最见不得你哭了,不要哭阿羽,是我的错,我被欲望冲昏头了。”   她也没想到郁烬这么淡定自然地表达自己的欲望,连她这个听的人都觉得难以启齿。   “……”   “还疼不疼?”   “疼……”   “阿羽,下次可以不跟我开那种玩笑吗?你不知道我下午听见了多难过,我想你要是真的和别人谈了,我往后可怎么办啊?我可就要孤独终老了,你舍得啊?”   温羽抿着嘴不讲话,但明显被他说动了。   郁烬继续温柔地乘胜追击,“只有男朋友是我的时候,才能说不缺,知道没?”   “嗯?可怜可怜我吧,我单相思多不容易啊,还要担惊受怕的。”   他就这么放低姿态磨着,温羽实在受不了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妥协了,“好啦好啦,我不跟你说那些了,行了吧?”   见她终于应下,郁烬得逞地笑了,“嗯,就知道阿羽舍不得我孤独终老,肯定和我在一起甜蜜蜜。”   最后,他正正经经地和她说:“不要喜欢上别的男人,他们都没有我好,更不要离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宝宝。”   宝宝,宝宝,宝宝,就这会儿功夫他都不知道叫了多少句了。   说的人不觉得脸热,听的人都觉得脸热了。   温羽:“别叫宝宝了,肉麻死了。”   郁烬看出她的害羞,这会见她不哭了,刚才的慌张也渐渐退去,随即闷笑一声,把脸埋在她脖颈,“那换一个,心肝?乖乖?宝贝?”   他顿了两秒,似乎要放大招,果然——   “还是说,叫老婆?”   老婆一词被他含笑地叫出来,尤其的暧昧缱绻。   作者有话说:   浴巾:可怜可怜我吧,求求你啦,就知道你最爱我啦~ 第57章 音频   温羽永远记得和郁烬第一天确定男女朋友关系的时候, 他欣喜若狂地将她压在车窗上亲吻,那时候是他第一次叫她“宝宝”——   “宝宝,闭眼。”   在那之后, 郁烬叫过她不计其数次“宝宝”。   她没想过郁烬谈恋爱之后, 会变成这一副黏黏糊糊的样子,明明以前是个非常傲慢狂妄的人。   她起初觉得脸红, 不让他叫自己宝宝,他竟还变本加厉,成天宝宝宝宝挂在嘴上,说是听着听着就适应了, 不脸红了。   郁烬骗她, 她都听了无数遍宝宝了,现在每次听到从他嘴里叫出“宝宝”二字还是照样脸红得飞起。   既然他能格外顺口喊着“宝宝”,温羽觉得他对于这种亲昵称呼的接受度应该是蛮高的。   于是,高考完后的一天, 她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故意贴在他耳边, 一手摸着他硬硬的头发,软着嗓子叫他“宝宝”,当时他的脸一整个爆红, 耳尖也红透了,还装模作样地掩唇咳嗽了好几声。   中途还不断地偷瞄她,见她憋笑看着他, 才终于发现她的小心思, 不免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最后还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 故作淡定道:“喜欢叫, 以后天天叫给我听啊。”   温羽看他明明内里纯情得要命, 明面上还装淡定的样子,实在绷不住笑了。   嘲笑他的后果,就是被郁烬按在墙上,狠狠亲了一顿。   一吻毕,两人皆气喘,调整呼吸间,他凑到她耳边,压低掺着情/欲的嗓音,   “宝宝,真希望结婚以后了,你在卧室里某个地方也能这么叫我。”   他对她说了句荤话。   结婚,对于当时才刚刚高中毕业,即将步入大学的温羽来说,还是个比较遥远的词语。   她那时候十八岁,郁烬十九岁,法定结婚年龄都还没到,他居然都那么长远地想到结婚以后了,温羽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也忘记了喘息。   郁烬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回神了,喘气啊,被我亲傻啦?”   温羽恍然眨眨眼,羞赧道:“嗯,都怪你。”   郁烬继续嬉皮笑脸,和她说:“好,你什么都赖在我身上好了,我抗得住。”   “……”   温羽后来还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明明觉得自己也羞耻还偏要喊她“宝宝”,郁烬非常张狂不屑,气定神闲地回答她:   “羞耻?有什么可羞耻的?我喊我自己女朋友,又没喊别人,而且我一男的我害什么臊啊?女朋友听了觉得甜才是硬道理,而且我刚才那是害羞,”   郁烬满意地点点头,舒眉展颜,夸赞道,“啧,果然很甜,甜到我心坎儿里去了。”   “……”   温羽不知道的是,郁烬一开始确实是喊不出口的,因为他其实是个生性比较淡漠寡情的人,自己本就没有受过幸福的滋养,不会说哄人的话,也讲不出那些甜言蜜语来。   偶然一次吃饭的时候,看到旁边一桌的情侣在闹别扭,看情况男生应该是惹女生生气了。   他向来不爱听这些,关他屁事啊,拿着可乐回座位的时候准备换远点坐,远离他们。   结果刚臭着脸端起餐盘,那个正生气的女生就怒气冲冲地开口了:“为什么我教了你这么久,你还是不会谈恋爱!”   那个男生按着她的肩让她转向自己,僵硬地做着鬼脸逗她笑,很明显他的确不擅长这些,但他还是说:“那你再教教我,这一次一定学会,好不好?”   两句话成功把他牢牢钉在原来的座位上,挪不动脚了。   吃顿饭,蹭一节恋爱课也不错。   为以后提早做准备。   后来,郁烬窃听到他们吵架的原因居然是——   女朋友觉得男朋友直呼她大名显得太疏离了,一点也不亲密……   这有什么的!   郁烬随即在他们旁边桌上轻嗤一声,声音很低,几乎微不可闻,对此表示不能理解。   那要叫什么才满意?   正不解着,那桌看着比较内敛的男生在女朋友的怒视下终于出声了:“宝宝。”   郁烬拿筷子的手一抖,听着那人叫宝宝,他自己身上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大庭广众羞不羞啊?   原来是不叫宝宝,就吵架了?   但尽管他对此持不屑的态度,他还是把这件事记在心上,回去的路上他左思右想不放心,给姜景泽发了条消息。   烬J:【你叫过别人宝宝吗?】   姜景泽:【我神经啊,没事叫什么宝宝】   烬J:【谈恋爱的时候呢】   姜景泽:【单身勿扰】   烬J:【也是,你个光棍怎么可能叫过】   姜景泽:【你不也是一直单到现在?咱俩谁也别说谁】   烬J:【我快了,您老慢慢的不急】   姜景泽:【我也快了,您慢点】   烬J:【切】   所以,因为一次偶遇的情侣吵架,郁烬就暗暗记下了这个点。   他不知道温羽是不是也喜欢别人叫她宝宝,或者其他亲密一点的称呼。   但是女孩子大多应该都是喜欢的,谁会拒绝男朋友亲昵地叫自己呢?   她喜欢的话,他可以去为她学。   学自己极不擅长的话,学自己原本嗤之以鼻的甜言蜜语,学着让她高兴,学着怎么让她幸福,学着让她看到他作为男朋友的优点。   不管现在能不能确定她喜欢,郁烬从那天开始就自己每天偷偷对镜练习了。   “宝宝。”第一天他对着镜子练习的时候,嘴角紧绷,面无表情,太阳穴狠跳,双手握拳,根本无法直视镜中傻气的自己,差点没悠住把镜子砸了。   “宝宝。”第三天练习的时候好多了,他开始尝试着牵动嘴角,虽然嘴角的弧度非常不自然,以至于笑得有些森然,但他还是不厌其烦地对着镜子一遍遍调整。   努力练习也逐渐有了成效。   “宝宝。”第七天练习的时候,他就开始试着控制自己的嗓音,时高时低,时急时缓,时而温柔,时而强势。他知道温羽其实还是个隐藏的声控,喜欢那种磁性醇厚的声音,又喜欢那种暗哑沉闷的声音。   总之有魅力的声音她都喜欢。   他也可以那样讲话。   郁烬曾无数次庆幸,幸好,她喜欢的样子他都有。   谈恋爱时,最骚的一次,他喊了她“宝贝乖乖”,叫完之后就是两个人面对面脸红,尽管郁烬努力装得娴熟,温羽也看出他的几分羞涩,而现在他居然骚到连老婆都说得出口了。   温羽整个人僵在他怀里,感受着颈侧他滚烫的呼吸,只觉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发烫。   不大的房间里也像被按了静音键,安静得有些异常。   郁烬闭着眼睛靠在她肩头,“怎么样?喜欢哪个?”   “你直接叫我名字。”   郁烬睁眼抬头,震惊地看向她:“叫你名字,你不生气?”   温羽不知道他心里的定义,对此认真地摇了摇头,“不生气啊,有什么好生气的,要是叫我名字我就生气的话,那我一天要生多少气啊?”   嘶。   郁烬再一次强调:“可是,直呼你名字的人是我,你不生气?”   “你怎么了?你不是人呐?”   “……”她竟然不喜欢吗?   温羽又推了推他,催促着:“快点,我要走了,我爸妈要回来了。”   郁烬仍旧贪恋她在怀里的感觉,不舍得就这样放手,拖延着时间,“回来了又怎么了,我们在房间里又没干什么坏事。”   温羽服了他像得失忆症似的,斜了他一眼,揭穿他:“你刚才没做坏事吗?”   郁烬闷笑两声,“想做,那不是没成功吗?”   温羽还想说什么,房间外突然就传来响亮的关门声以及温父温母的呼喊声:“阿羽,我们回来啦!”   温羽吓得赶紧去推郁烬搂在她腰间的手,“快点,快点,我爸妈真回来了!”   这次郁烬也没不让她挣开,顺着她推拒的力道,就松了手。   温羽一下子跳到地上,慌里慌张地整理自己的毛衣,“你赶紧躺到床上休息,晚上吃饭我再叫你。”   “好。”怀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郁烬捻了捻手指,似乎上面还有刚刚温羽身上的触感。   他目送着温羽急匆匆地离开小房间,门彻底关上后,房间内一切归于沉寂。   安静得骇人。   他慢慢褪去身上的大衣和裤子,躺到床上休息。   刚才和她在一起一点没觉得累,她一离开,一从视野里消失,一听不到她的声音,郁烬心里就开始像破了洞一样,被灌进肆虐的寒风,凛冽呼啸着。   记忆里,他差点在那个冬天没撑过来。   靠着对她的执念和诺言,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不管前路怎么样,有他去拼去闯,哪怕没有路,他也能自己杀出一道血路来。   郁烬拿出手机和无线耳机,点开手机里保存的一段音频,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郁烬,我是温羽,你最近过得好吗?之前你想要一段二十岁的生日祝福音频,我答应要给你录,这条就是的。郁烬,祝你二十岁生日快乐,祝你学业有成,事事顺心,心想事成吧。你记得在国外照顾好自己,不用经常回来看我,我恢复得挺好的,也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勿念,祝好。”   耳朵里温羽舒缓轻柔的声音如涓涓细流,如冬日暖阳,如迎面春风,陪他熬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凄寒的夜。   他的选择是对的。   温羽曾答应他满足一个要求。   在那个雨夜,她满足不了复合的要求,后来他就找她兑换了这条二十岁的生日祝福。   不知道,他不提兑换的话,温羽还会不会给他发这段音频。   应该会吧。   他知道她很爱他。   所以,他也一直,义无反顾,一往情深地爱着她。   作者有话说:   之前作话里说校园篇结束的时候,在红色大眼仔上放我对于郁烬心理变化历程的理解,现已放上去啦,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第58章 争锋   光影变幻的虚无梦境中, 雷电撕扯云层,黑暗吞噬光明,气压山河, 在杳冥昏沉的世间肆虐。   抬头看, 辽远的天幕好似裂开了一道口子,慢慢从中间塌陷下来, 空气变得稀薄又污浊,吸入鼻腔的空气让他更觉胸闷难耐,有重物坠落在他肩上,他依然负重前行, 想要登上不远处的诺亚方舟。   再睁眼时, 周围瞬间变化,他又身处阴森可怖的深海,无力感和压迫感朝他席卷而来,他努力地向着头顶有光的地方游, 终是徒劳,结局仍旧是无止境地下坠下坠, 麻木地看着自己离有光的海面越来越远,离幽深骇人的海底越来越近。   他难道也要向苦难屈服,也有与逆境妥协的一天吗?   他不要, 他绝对不要。   郁烬挣扎求生的意识越来越强烈,手上也开始无意识地胡乱用劲。   两个世界瞬息间切换,他发狂般顶开肩上的重物, 抵不过重力再次坠落时, 他带着肩膀上的压力咬牙往前走, 一步一步, 哪怕每一步都很小, 走的每一步都喘得很厉害,走得他大汗淋漓,睚眦欲裂,青筋暴起。   无数次走在这条通往诺亚方舟的荆棘之路,每一次,他都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能摆脱这个末日般的梦境,也不用陷入无数次的循坏往复中。   可每一次,始终差一点,如果有人拉他一把,或许差的那一点就能补上了。   风沙依旧很大,吹得他紧皱眉头,看不清前路,双腿越来越沉重,后背与脚下的潮湿感传来,洪水已经逼近了。   他再一次。   失败了。   他还是没能走出那个末日。   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   谁来拯救他?   末日之灾之后,万籁俱寂,寸草不生,荒芜一片。   黑沉可怖的幽闭牢笼中,隐约透过墙体听到了熟悉的轻灵之音,似远方传来了故人的消息——   “郁烬,郁烬,醒醒,醒来了。”   “郁烬——郁烬——起来啦。”   随着呼唤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急过一声,她的声音也无形中被赋予了力量。   原本坚不可摧的牢笼在她的柔声呼唤中轰然坍塌,粉尘漫天,模糊了视野与意识。   一阵摇摇晃晃中,他的意识逐渐再次回归,眼皮似有千斤重,他费力地睁开眼,屋内的灯光让他感到不适,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的眉心才刚刚有重新皱起的趋势,就有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挡在了他眼睛上方,为了暂时遮去明亮灯光的刺激。   温羽进来后,看到郁烬眉头紧锁睡在床上,额头上出了好多汗,睡得很不安稳。   她站在床边叫了他许久,都一直看见他醒来,她上手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才终于慢慢睁开眼睛,温羽心里也踏实了几分,轻声说:“你醒啦?我帮你把粥端进来了,你起来喝点再睡。”   郁烬看着头顶温羽逆着灯光的姣好面庞,和那双藏着牵挂的眼睛,只觉刚才焦躁狂肆的心被逐渐安抚下来,哑声道:“好。”   温羽扶着他坐起来,靠在床的靠背上,把他挂在一边的大衣也拿过来披在他身上,郁烬任由她摆弄他的手臂,等她忙完的时候,郁烬问:   “阿羽,这会儿几点了?”   “六点四十了,你睡了三个多小时。”   郁烬喃喃道:“睡这么久了……”   梦里的时间过得比现实还要慢,一场鏖战过后好像度过了十几个小时,漫无天日的,永无止境的,一场接着一场。   温羽把粥碗端给他,现在拿在手心里已经不是很烫手了,“嗯,你感冒了嗜睡也正常,先起来吃点。”   “嗯,”郁烬接过碗,“你也出去吃吧,不用等我。”   温羽微微摇头,在床头坐下,“我等你吃完睡下再去吃。”   “……好。”郁烬用勺子轻轻搅了搅碗里的白粥,然后扭头定睛望着身边伸手可及的温羽,“坐远点吧,离我这么近,别传染给你了。”   “现在知道传染啦?”   “嗯,怕你感冒了遭罪。”   “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那我吃快点。”   温羽正好没事做,就把小房间里的衣柜整理了一下,忽然外面的温母大声喊她:   “阿羽,阿羽出来接电话,贺彬正给你打电话呢。”   温羽听到温母的声音后,就停下了叠衣服的动作,拖长声音回应道:“哦来了。”   温母声音很高,床上的郁烬也听清了话里的内容,知道是贺彬在给温羽打电话。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皮也垂得更低,似乎想要藏起眼底骤然升起的异样情绪,拿着勺子的手指也用力到指尖发白。   尽管他这会儿还在病中,也是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他继续安然无事地喝着粥,温羽对他说:“你先吃,我先出去接个电话,等会来收碗。”   郁烬抬起头,眼眸带笑回看向她,“好。”   看他这会精神还行,温羽就放心地出去了。   到了客厅,温羽接过温母递来的手机,通话还没挂掉,她赶紧滑动接听:“喂,贺彬。”   电话那头一秒就接话:“阿羽,你这会在家吗?”   “我在家啊,怎么啦?”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起来心情不错,“哦,我今天下午替老师来荣城办事,带了点东西给叔叔阿姨,你在家我这会就送过去,马上就到了。”   “啊?你来还带什么东西呀?那我一会下去……”   温羽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就突兀地响起了一道沉闷的男声:“阿羽,我吃完了。”   她愣了一下,电话那头的呼吸好像也滞了几秒,随后忐忑地问道:   “……阿羽,刚才那是谁在说话啊?”   温羽:“哦是郁烬,他在我家呢。”   “郁烬他回来了?”   “嗯,昨天刚回来。”   “这样啊,行,阿羽我到小区外面了,现在小区管得更严了啊。”贺彬故作轻松地调侃。   温羽不知道他的心思,听到他说已经到了外面,就急忙说;“好,那我现在下去接你,你等一下我。”   郁烬拿着空碗和勺子,站在她后面插话,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你要下楼吗?我陪你。”   温羽一边把手机关掉,一边往玄关处走,“不用了,我就是下去接一下贺彬,马上就回来了,你快回床上休息吧。”   郁烬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不容拒绝地坚持要陪她下去,“那我也要陪你下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我这会儿已经好多了,不难受。”   温父喝了几口粥停下来,劝温羽:“阿羽啊,你就带他一块儿下去吧,透透新鲜空气也好。”   换鞋的温羽回头对上郁烬担心的眼神,答应了他,“行,你等我去拿个围巾给你把脸围上。”   见她答应,郁烬脸上重新出现笑容,“好。”   -   郁烬的下半张脸都被围在温羽的一条格子围巾里,鼻息间都是清新好闻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又缩了缩脖子,将脸更加贴近柔软的围巾。   到了楼下,郁烬和温羽并肩走着,他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不安地询问温羽:“他来干嘛?”   而后就是紧张又忐忑地等待温羽的回答。   温羽仰首侧目看了看他,“他帮老师过来这边办点事,给我爸妈带了东西。”   郁烬表面平静地说:“哦。”   只是他插在口袋里的双手禁不住用力掐着手心,来发泄内心如潮水般涌来的嫉妒,压抑心底再度破芽而出的阴暗想法。   幼芽的长势如破竹想要顶开土壤,野蛮生长。   郁烬觉得他这个人很割裂,可他就这样子。一边说着相信温羽爱他,不断告诉自己,一边又在面临他认为的危机与挑战时,持续地会不安,会害怕失去,会想要先发制人。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往门口走去,温羽忽然关心他:“冷不冷?”   一句简单的关心,郁烬口袋里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错乱的思绪也被拨乱反正,他回神专注地凝着她,沉着声音缓缓说:“不冷。”   “那就好。”   走了大概三分钟就到小区门口了,一到那里就看到了小区外面,倚在车旁的那道颀长身影。   那道身影在看到他们的时候,也从车上挺身离开,伫立在汽车旁,目光沉沉地看向温羽这边。   贺彬看到温羽时先是露齿一笑,视线略往旁一挪,冷不防就看到了紧紧跟在温羽身边的郁烬。   他目光沉沉地审视那个才回来两天就已经去了阿羽家里的男人,想要上前取代他的位置。   对面,郁烬也同样淡漠冷戾地打量着贺彬,觉得他是贼心不死,在温羽家里的时候,他还耷拉着眉眼,这会眼睛炯炯有神,寒厉的目光直逼贺彬暗沉的目光。   两个外形都非常优越的男人,锋利俊朗的五官,强大的气场,长相类型相似,却也透着水火不容,两道视线在温羽看不见的地方激烈地碰撞角逐。   温羽走到了贺彬面前,笑眼盈盈,“贺彬,天都黑了还过来啊,晚上还要开车回去?”   “嗯,过会儿回去,东西在后备箱,我给你拎上去。”贺彬走向后备箱。   “你要来玩的话,人直接来就好了,不用带东西。”   贺彬故意说:“我爸妈之前寄给我一些吃的,让我也给你带一份儿,父母之命不可违啊,阿羽你必须收下啊,不然我没法交代。”   温羽:“好,上去坐会儿?休息一下。”   贺彬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瞄向旁边从见到他后,就一直阴沉着脸的郁烬,“好啊,方便吗?”   “方便,我爸妈也好久没看见你了。”   贺彬把东西都拎在手上,大方说道:“好,那我就打扰了。”   走到郁烬面前时,他停下脚步,意有所指:“这位——好久不见了。”   郁烬双手插兜,无所谓地挑了下眉,散漫开口:“是好久了。”   “怎么想着回来了?”   “我想要的人在这里,当然要回来了,不然被谁惦记上了,我去哪哭啊?”郁烬阴阳怪气,还带着威胁。   闻声,贺彬哼笑一声垂下眼眸,敛起了眼底的笑,面不改色道:   “是要小心点好。”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作者有话说:   修罗场要来 第59章 陪你   情敌见面, 分外眼红。   温羽不是没有看出他们俩之间的不对付,似乎从高二那年寒假就觉出他们不合,她对此也有些头疼, 下楼前还想着成长了四年, 两个人关系能不能融洽点。   事与愿违,而且好像关系更差劲了。   温羽站在他们俩旁边, 尴尬地打着圆场,催他们:“咱们走吧,别站在风口了。”   “嗯,我们走。”贺彬两手拎着东西, 站到温羽的另一边, 想要和她并排走。   温羽颔首,正准备抬脚往小区里去,手腕就被身侧的人轻轻牵住,圈住她手腕的大掌带着融融热意, 不同于夜里的严冷。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比她高一头的郁烬,他垂下眼眸, 眼神专注地定在她脸上,眉宇间露着几分较真,他十分正经地纠正道:   “阿羽, 是我们走,不是你们走。”   “呃三个人一起走,一起走。”温羽又干笑两声, 缓和气氛。   郁烬复撩起眼皮和贺彬对视一瞬, 眸中泛起寒光, 很快又垂眸看向温羽, 眼神一下子变得情感丰富, 他温声应着:“那听阿羽的,就带上他吧。”   说完,他还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臂,越过温羽朝贺彬伸去,冷淡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寒声开口:“我来帮你拎点?看你拎得挺吃力,估计不大行。”   贺彬想着表面功夫做的也好,还能笑着委婉地拒绝他:“就不麻烦你了,区区四个礼品盒我还是拎得动的。”   郁烬嗤笑一声:“那就好,还怕你力气小,拎不动呢。”   左边话音刚落,温羽右边立即回应了一声轻蔑的哼笑,“你和我比过力气?就知道我力气小了?咱俩比比,谁力气小还不一定呢。”   郁烬看上去也正有此意,毫不退缩,眼皮上撩,唇角轻扬,“比比?”   贺彬抬了下眉,完全藐视郁烬,挑衅道:“来啊。”   看着他们之间有种马上要就地扳手腕比力气的架势,温羽插在他俩中间,抬手把郁烬脖子上的围巾上拉盖住他的嘴,小心翼翼劝道:   “那个天冷,郁烬你先不要说话了,小心呛风,把头缩回去。”   郁烬听到前半句先是蹙眉不悦,听全了后半句心里只觉得洋洋得意,眉梢带着喜色,顺从地把嘴巴埋到围巾下,充满炫耀的意味暗示着:   “好,缩在阿羽的围巾里,我听你的,你不用那么担心我。”   贺彬的背挺了挺,冷眼回视自鸣得意的郁烬,默不作声。   “那走吧。”温羽转头叫贺彬。   “嗯。”   -   三人回到了温羽家。   温羽边弯腰换鞋,边喊温父温母出来,“爸妈,我们回来了。”   温母声音随即传出来:“回来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换完鞋后,温羽直起身,看到贺彬也在找拖鞋换,她摆摆手,无所谓地说:“不用换鞋了,没关系的,没那么讲究。”   “好。”贺彬放下换鞋的念头,但下意识朝郁烬的脚上看去,他换了拖鞋,而且还是——   一双灰色的非常合脚的棉拖鞋。   鞋柜外面没有多余的拖鞋了,温父温母和温羽,还有郁烬,脚上一人一双,还都非常合脚。   贺彬心里有点堵,感觉自刚才外面那场较量他败下阵后,在换拖鞋上他又输了一回合。   温父温母迎出来,一脸和善地上下看看贺彬,对他赞不绝口:   “哎呦贺彬啊,阿姨都好久没见着你了,现在也是一表人才啊,从小看你就机灵,以后也是干大事业的人。”   贺彬附和着笑笑,谦虚道:“徐姨看着又年轻了啊,哎我也不求干什么大事业,做好我自己一直想做的就好了。”   “哈哈哈这孩子。”温母被哄得直笑。   站在旁边的温父点头赞同:“不错啊,贺彬说的不错,有道理。”   几人坐在沙发上互相寒暄了几句,温母热情地问:“晚上吃了没有啊?”   贺彬活动了下手腕,回应:“还没呢,准备开回住处后随便煮点东西吃一下。”   温母顿时蹙起眉,跟他说胃病的危害,“诶呦,你现在开回去吃,那得到多晚啊?别饿了有胃病,不行不行,要不在这儿吃点?我们家今晚喝的粥,阿姨给你做几个热菜去。”   “不用了阿姨,那我就来碗粥好了,养养胃,忙了一下午,这会儿确实饿得不行了。”   “那行,让你叔叔去给你盛一碗,今晚粥还是阿羽煮的呢。”   贺彬坐在餐桌旁,扭头看向沙发上的温羽,笑着调侃:“阿羽煮的啊?那肯定好吃,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郁烬散漫地靠在沙发上,左手搭在温羽身后的沙发上,十足的占有姿态,无声宣告主权。   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耐着性子坐在旁边,像威猛的雄狮护守在自己的领地,警告外来者不要靠近。   听到贺彬的话,心里的躁郁骤然加深,眼瞳登时微眯,漠然朝他望去,撞上贺彬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含情视线。   两人又互相打量了一番,眼神中不知刀枪交手多少回合。   仅他们俩可闻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温羽正在低头仔细查看郁烬晚上要服用的感冒药说明书,听到贺彬调侃她,头也没抬直接大方地调侃回去:   “煮白粥有什么技术含量吗?淘米加了点水,你还不如说电饭煲煮的好吃吧。”   贺彬双眸浸染笑意,再度看向沙发上的温羽,摇头道:“不,用心煮的肯定不一样。”   “你就吃吧,别硬夸我了啊,受不起。”   旁边的郁烬却突然出声:“这话我赞同你,阿羽煮的粥确实好喝,怪不得我说那么好喝,粥到病除,原来阿羽对我的心意都在里面。”   温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这会孔雀开屏般,也催他离开:“你还在这里干嘛?回房间休息啊,等下又受凉了……”   “我没事。”郁烬安慰她。   温羽站起身往厨房走,“我去给你倒水吃药,这个感冒药要吃两粒,还有一袋冲剂。”   “好,我喝。”郁烬很快答应。   在厨房里忙碌的温母忽然探头出来问道:“对了贺彬啊,现在谈恋爱了没有啊?”   贺彬苦笑着对温母抱怨:“没呢徐姨,天天泡在实验室,找不着对象啊。”   温母猜测:“恋爱和事业也可以两不误啊,你妈在家估计没少催你哦。”   “是啊,让我今年回去过年,能不能带个女朋友给她看看呢。”   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的郁烬好像对这个话题蛮有兴趣,轻轻扯了下嘴角,出声问他:“怎么不谈?”   接收到他的问题,贺彬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淡声道:“没心思。”   郁烬冷着脸捻了捻手指,被别人觊觎心爱之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他嗤笑的声音大了些,传入贺彬耳朵里,   “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   贺彬挑了挑眉,有深意地说:“哦?看样子,你行情不错啊,还能给我介绍呢。”   郁烬眸光泛着阴冷,语气也凌厉了几分,“我难道没有兄弟吗?让他们给你介绍几个,你接触接触?”   “不必了,我这个人比较长情,喜欢的人会一直喜欢,不喜欢的也根本没兴趣去接触。”贺彬不留余地直接拒绝。   郁烬眼中藏着怒意,“你都没接触就知道没兴趣?”   “因为我有目标,我知道我的兴趣是什么。”   郁烬锐利的眼神直逼贺彬的视线,目光凌厉,警告他:“感兴趣也得注意点,别什么都感兴趣。”   “确实,我感兴趣的一直是同一个。”贺彬笑着回看他,很沉得住气。   郁烬眯了眯眸子,危险的气息周身环绕,温羽端着一杯感冒药出来的时候,看得心里都有点发怵。   “吃药,吃完睡觉去。”   “好。”郁烬接过杯子,眉头也不皱一下,一口把药全喝完了,还有两粒药也吃了。   餐桌上,贺彬忽然抬头问:“阿羽,你周一不去实验室了吗?魏老师说你请假了。”   温羽:“嗯,郁烬感冒还没好全,明天我再陪他去医院挂水,不知道要挂几天水呢,到周一看情况吧,要是医院那边说不用挂水了,我周一就回去。”   贺彬若有所思,“这样啊。”   他转而看向坐在他旁边的郁烬,眸子里带着挑衅,“发烧了?刚还说我不行,其实是你身体不太行吧?”   郁烬在旁边不客气地冷笑一声,对他的话表示不屑,“我行不行需要告诉你?和你有关系?”   贺彬弯唇笑笑,不作声。   郁烬憋着火,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而且,我很行,别他妈给我造谣。”   “别说了,去睡觉了,不早了。”温羽见局面又胶着起来,催促郁烬快走。   “阿羽,上周遗留了几个问题,一会儿我们讨论一下?万一你周一不来的话,也能进行下去。”   温羽催郁烬被打断了,“可以啊,你带数据了吗?”   贺彬点了点桌上的手机,“我手机里存了。”   “那等你吃完了,我们就简单讨论一下吧,我去房间里拿电脑。”   “好。”   温羽转身去自己房间的拿笔记本电脑,郁烬跟在她身后也进了房间,还把房门关上了。   她注意到身后跟进来的郁烬,一边拔着笔记本的充电线,一边问:“怎么了?”   郁烬脊背微弯,站在温羽的书桌旁,耷拉着脑袋没精神,情绪看上去非常低落,他哑着声音,闷闷地说:“阿羽,你今晚不陪我了吗?不照顾我了吗?”   “我等……”   她的话还没说完,郁烬继续稳定发力,“你现在去和他讨论,我就又是一个人了,没有你在身边。”   “你去睡觉啊,感冒多休息才好得快。”   “不要,我不想你们俩除了工作时间,私下还在一块儿,”委屈了一大圈,郁烬终于说出来自己的目的,   “所以,我能不能坐在旁边看着你们讨论?我也想听。”   温羽记得郁烬学的是金融专业,不免有些担忧,“你听得懂吗?你不是学的金融?”   郁烬满含深意地说:“懂啊,你难道忘了我们高中的约定吗?我可没有失约哦,阿羽。”   “那你就一起吧,坐旁边,行不行?”   “好,我不打扰你们。”郁烬计谋得逞,终于露出胜利的微笑,心里的躁涩也被冲刷不少。   温羽和郁烬一起回到客厅沙发上,贺彬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了,看到郁烬也坐下来,对他的存在感到不满,   “郁烬,你坐这里干什么?”   虽然他俩中间隔了温羽,但温羽比他们矮,坐下来之后,他俩还是能在温羽头顶没有阻挡地视线激烈交流。   郁烬眸光冰冷地刺过去,“旁听不行啊?”   “你不是搞互联网金融的吗?”   “这年头,谁还没有点其他的知识储备啊?”郁烬一句话回击,手按在温羽屁股后面的那块沙发上,陷下去一小块。   “……”   后来,温羽和贺彬讨论的时候,郁烬就一直陪在旁边,姿态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他们面前电脑里滑动的数据,听着他们现阶段为难的问题,也默不作声地敛眉思索起来。   温羽和贺彬挤在电脑屏幕前,你一言我一语,也没注意他的情况。   -   周日输完液后,医院那边就说周一不用再来了,自己在家调理就可以了。   所以,温羽决定周一还是去实验室工作。   郁烬感冒初愈,硬是提出要送她去实验室。   温羽担心:“跨一个区呢,你开几个小时的车没问题吗?”   “没事,感冒都要好了,不用那么紧张我。”   温羽掩饰道:“谁紧张你了?”   郁烬嘴角微扬,显然心情很好,“嗯,你没紧张我,是我非常非常紧张你,我搞错了。”   “……”   对于他的“直抒胸臆”,温羽也已经见怪不怪。   按照导航把温羽送到科研基地外面后,温羽解开安全带,拿着包就要下车,   “谢谢啊,我进去了,你自行安排。”   郁烬迅速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扯回去,唤道:“阿羽!”   “嗯?”温羽差点撞到他身上,不解望向他,等他的后话。   他目光灼灼地注视了温羽好久,手上握得越来越紧,半晌,他俯身贴近温羽的脸,从她的瞳孔里清晰可见自己,收敛了笑意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认真与紧张,   “我陪你好吗?我陪你继续走下去。”   温羽拧了拧眉,感受到他的不安,放轻了声音问他:“什么意思啊?”   郁烬扬起一侧唇角,抬手控着力道,掐了掐她茫然的脸,卖了个关子,淡笑道:“你快要知道了,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你反对无效。”   “……神神秘秘的。”温羽以为被他耍了,挥开他的手,还是执意打开车门,拿着所有东西下车了。   温羽下车后,就看到郁烬也从驾驶位上下来,迈着大步绕过车头停在她面前,似乎还有话要说。   “你下车干嘛啊?”   他今天穿着回国那天的衣服,颀长的身姿挺拔健硕,又是一身黑大衣配黑西裤,显得格外禁欲矜贵,气质与少时果真不同,气场却依旧很强。   郁烬一脸坦然;“我送你进去。”   温羽赶紧告诉他:“我们这里生人不能进去,科研重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你不知道啊?”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是郁烬还是和她开玩笑:“我进一次就不是生人了啊。”   温羽正色,准备吓吓他:“别闹,国家级科研基地看到没?不是开玩笑的地方,把你抓起来!”   可是,郁烬低头笑了声,温羽还能看到他垂下的眼睫,郁烬神色很是宠溺,然后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吗?那被抓了,你会来救我吗?”   “不会。”温羽和他唱反调。   “那你再等等好了,我再看看你,舍不得你。”郁烬拖延时间。   他拉着温羽不让她进去,让她等一等,温羽偏要进去。没想到,两人拉扯时,温羽所在科研团队的魏老师居然出来了。   他看到两人打闹也没有多意外,“温羽啊,你来啦。”   温羽赶紧收起嬉皮笑脸,看起来稳重了不少,“嗯,魏老师,您出来有事啊?”   “对,我出来接个人。”   “谁啊?”   魏老师将目光放到穿戴矜贵斯文的郁烬身上,眼里的赞赏显而易见,朗声说道:“你身边这位。”   !!!   温羽诧异地看向郁烬,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郁烬无声地笑了笑,冲她一番挤眉弄眼,让她放心。   魏老师把他俩的互动看在眼里,再把目光定在郁烬身上,“这位是郁先生吧?”   郁烬伸出右手与魏老师相握,“对我是郁烬,久仰魏老师大名啊,您好。”   “你好你好,往后请多指教啊。”魏老师人到中年,看什么都慈祥。   郁烬谦逊,“哪里哪里,您是前辈。”   温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互相握手,互相问好,还谦虚起前辈后辈,茫然问着:“魏老师,你们认识啊?”   “嗯,之前视频通话过,郁烬先生是我们实验室新外聘的材料学专业指导,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才啊,我还给你们看过他的卓越成果,郁先生为人比较低调,在顶级期刊上也不露真名,不然你一定记得他,我记得你当时可是对他那篇文章赞不绝口啊,实属后生可畏啊!”   郁烬也回赞:“过奖了,早在国外就听闻魏先生的名号了,国内实验室团队您带的都是顶尖的啊。”   “哈哈哈哈哈快进来,快进来,先带你参观一下基地怎么样?”   郁烬点头,“好。”   温羽还愣在原地,冲击太大,一时没反应过来。   郁烬直接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和她站得面对面,微微弯腰,视线与她齐平,望着她清透讶异的眼眸,沉着声音告诉她:   “阿羽,我一直记得高二我们去看展的那天,你说想去研究航天器材料,我承诺过你,会和你一起。”   “你看,我没有失约,我一直在努力。”   “我来了,未来都会和你一起去实现梦想。”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解释   那一天, 暖阳高照,徐风拂面,顺带撩起她耳际垂散的发丝, 有几缕头发还吹到了她的眼睛上, 温羽猛眨了好几下眼睛,还没来得及伸手将发丝捋下来, 对面身姿卓越的男人就先她一步抬手。   修长的手指准确无误落在她的眼睛周围,轻拂开将落在她长睫上的发丝,食指一勾就捋到了耳后,温羽眼睛的不适也逐渐褪去。   郁烬双手扶在她双肩上, 径直注视着她的眼睛, 神色诚笃而虔心,今天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笑,似乎是蓄谋已久,到这一刻终于能亲自为她揭晓, 告诉她——   “阿羽,我可没有失约, 我来了。”   温羽此时还沉浸在巨大的惊讶中没有反应过来,心里有很多想问的话,争先恐后都想说, 她的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占据首位的问题是:   “所以……你四年多的时间修读了两个专业,郁烬, 你骗我, 你明明说你在国外不累的。”   温羽忽觉喉头发紧, 说不出话来。   郁烬听到她的问题, 反而觉得心里舒坦了, 粲然一笑,直起身就想要将她抱进怀里,温羽肃着脸挡下他的手,不让他碰自己了。   郁烬心里也什么都明白,就是因为他知道她会怎么想,才一直瞒着她,没有告诉她。   不然,她一定会心疼他。   对于这一点,郁烬不用去怀疑,也不会去怀疑,他知道她一定会,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郁烬稍微正色,嗓音也严肃了几分,似是想增加话语的信服力,“真的不累,都结束了。”   温羽哼笑一声,完全不相信他口中的不累,她一言难尽地望向近在咫尺的郁烬,单薄地提了提一侧唇角,艴然不悦,   “郁烬,我自己又不是没学过,你现在了还想骗着我,一个劲儿说不累?”   “我调节得挺好的,真的不算累,而且不都过来了嘛。”   “你……”温羽欲言又止,咬着唇吞下了后半句话,转而对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魏老师说,“魏老师,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就先进去了。”   魏老师点头表示知道了,“好好好,小温啊你先去忙,我带他逛逛。”   “嗯。”温羽说完就匆匆离开了,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郁烬。   直到温羽刷卡进去,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郁烬依然执着地望向她离开的方向。   魏老师看完两人闹别扭的全过程,心下已经大致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人到中年,情情爱爱的经历过也看得多了。   他上前一步,手掌落到郁烬的肩膀上,拍了拍如同定格一样的他,“你和我们小温认识吧?”   温羽走后,郁烬周身又变回低气压,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此时的沉闷与不悦,他哑声道:“嗯,认识。”   “是男女朋友?”   “以前是,”郁烬停顿了一下,觉得下一句话很刺耳,扎在他心里最软的地方,“现在不知道……”   其实早已经不是了吧,只是他始终不愿承认。   魏老师瞄了一眼郁烬,发现他跟失了魂一样的,了然轻笑道:“行啦,我知道了,你保密工作做得也不错啊,我到刚刚才知道你俩认识,怎么样?现在有心情逛逛吗?我带你绕一圈?”   “好,那我就麻烦您了。”郁烬强打起精神,微微松开了身侧握成拳的手,掌心已经留有一排指甲印。   魏老师阔然大笑,“郁先生又是答应我的聘请,又是主动提出给我们科研组项目投资6个亿,我带你逛逛我们基地,看看你投资的值不值,那不是必须的?”   谈及自己擅长的领域,郁烬身上总能散发出一种举手投足间的自信与傲气,一贯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声音变得稳练磁沉,他缓缓道:   “我本人确实很看好这次的科研项目,也有信心在大家的努力下,它最后能成功,成果一定非常有价值。”   魏老师宽厚镜片后的眼睛里也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一定会的,我相信难题的解决只是时间问题,我还不信搞不出来一种航天器专用耐腐蚀材料与防腐蚀涂层。”   “那咱们就一起去克服,拭目以待吧魏老师。”   “有你的加入,咱们团队那肯定是如虎添翼啊。”魏老师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   “不过,我不能每天都待在基地,我之前在国外创基的公司现在转到国内,也已经步入正轨了,国内的互联网金融市场我肯定也要进去闯一闯的。”   “没问题,不影响,你抽不开身的时候,有一些专业学术讨论也线上直接进行。”   “好,多谢魏老师的谅解。”   郁烬从容地笑笑,注意不集中,总是要掏出手机悄悄看一眼,看到没有未读消息,又失落惆怅地关上手机,放回口袋里。   魏老师带着郁烬把科研基地绕了一大圈,也要走到温羽所在的实验楼下面了,他注意到郁烬一直闷闷不乐,强颜欢笑,真正的快乐似乎在温羽转身离开时,就随着她一起消散了。   现在站他身边的郁烬,和早上在基地外看到的,正在与温羽打闹嬉笑的人完全不同。   现在只是一个郁郁寡欢,麻木漠然的年轻人。   没有朝气,没有活力,闷沉沉的。   知道他的心思在哪里,魏老师故意改口,提了个建议:   “总体布局和规划大致就是这样,实验室的建设和运行也在有序进行,走着走着都到我们实验楼了,进去办公室瞧瞧,我们团队的人可都在这儿呢?”   郁烬漫无目的地走着,眼眸陡然由黯淡变为明亮,被人看穿心思也不恼,反而勾起一侧唇角,坦荡地附和:“那就进去看看,是以后要常来的地方了啊。”   魏老师看破不说破,“嗯,走着。”   “走。”这下,郁烬往五号实验楼里面走的步伐比刚才轻快了许多,心急如焚,魏老师腿脚还算快的人都要落在他后面了。   一进去,就有几个人和魏老师打招呼:“魏老师早啊,今天来得可不早呦。”   “嗯,你们早啊,我今天可不晚啊,刚才那是陪我们团队专业指导逛基地呢。”魏老师说。   对面的男人面上一惊,瞳孔瞪大,还没听说团队要来新人啊,不禁追问道:“新成员啊?怎么没听说这事呢。”   “你们好,我是郁烬,新来的专业指导,实验中如果有难题,欢迎找我探讨。”郁烬上前一步,颇显疏离地对他们颔首,简单介绍自己。   刚才询问的男生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郁烬,连忙伸出手朝他握去,“你好你好,我是李延硕,项目二组的。”   郁烬回握了他的手。   李延硕旁边的女人也朝郁烬伸出手,比较内敛地介绍自己:“你好,我是顾琳,和他一个组的,都在魏老师团队里。”   郁烬心想,既然是一个团队,那应该也是温羽的同事。   他原本略显疏离的态度立即转变温和了不少,露出一个很商业化的微笑,“以后请多指教了。”   李延硕性格比较阳光,打趣道:“你是专业指导,是你多指导指导我们啊。”   郁烬嘴边始终挂着礼貌的淡笑,一边与他们交谈,一边不露形色地在大厅里搜寻那道熟悉的身影。   看了一圈,都没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郁烬确认温羽现在不在一楼大厅里。   “好啦,先不说了,你们忙去吧,我带郁烬上楼去办公室看看。”   “好好,那老师我们就先去六号楼测试了啊。”   “嗯。”魏老师朝他们挥挥手。   等他们走后,魏老师似笑非笑地望着郁烬,“走,带你上去见见我们团队其他成员?”   郁烬急得抿了抿唇,“好。”   “电梯在这边。”   坐电梯到达二楼后,发现这层和那种公共型办公室很像,他和魏老师站在一处空地,扫视整个办公室里的情况。   只需一眼,郁烬灼热的目光就准确无误地落在那个绑着松松散散的丸子头,正低垂着脑袋,细致校对文件夹上面数据的温羽身上。   只见她又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后的丸子头,松散的丸子随即变得更加松垮,还垂下几缕发丝。   不知她现在遇到了什么苦恼的难题,把黑笔随手扔在办公桌上,两条秀眉几乎要拧到一块儿去了,郁烬看在眼里,有一种过去帮她抚平眉头的冲动。   温羽从回到办公室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心里搁着大事,就一直静不下心,心里好像有一个擂得正激昂的大鼓,让她心烦意乱,校对了好几遍都中途走神,现在已经反反复复校对了三遍了。   对面的贺彬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劲,探出头来关心她:“怎么了阿羽?哪里有问题,怎么这会儿唉声叹气的。”   温羽深呼吸了一下,绷直唇角,故作轻松道:“没什么事,我校对数据呢,总是弄岔有点烦。”   贺彬朝她伸出手,搭在两人之间的隔板上,勾了勾手指,“你把文件夹给我,我来帮你校对,你休息一下吧。”   温羽婉拒,喝了口热水:“不用了,我再校对一次,很快的。”   贺彬本还想劝说争取一下,余光就看到有一熟悉的颀伟身影正稳步朝温羽走来,他突然就没了声,心里也被诧异瞬间占满。   郁烬大步直奔温羽的位置而去,神情倨傲,轮廓硬朗,步履矫健,走路带风,一身挺括禁欲的纯黑大衣未扣,更是衬得他走姿坚毅洒脱。   他直勾勾地盯着温羽的位置,目标明确地快步朝她走去。   温羽正在进行第四次校对,耳朵里听到身后一声声仓促却稳健的步伐时,就油然而生一种神奇的预感,她迟疑地从文件上移开目光——   她的第四次校对再次被打断。   福至心灵间,温羽猛地回头。   也正是这一瞬,郁烬终于抵达她椅子后面,一声招呼都没打,自然地将结实有力的手臂撑在她身侧,姿态强硬地将她困在身前方寸之地,俯身靠近她的发顶,磁性的声音似带有蛊惑,让人觉得身子骨软,   “哪里有问题?和我说,不用皱眉。”   温羽回身的时候被来人吓了一跳,看清是他后又放心了不少,但仍旧下意识伸手抵住他还在不断靠近的胸膛,语气不由得急了几分,   “郁烬,你离我远点!”   郁烬充耳不闻,越过她的头顶,看她摊在桌上的文件夹,沉声:“在校对?”   温羽阻挡不了,就敷衍道:“嗯。”   “有错误的地方?”   “我还在看……”温羽放弃挣扎转朝桌子后,远看,背后的郁烬完全是从后面拥住她的姿势。   郁烬非常熟悉她的状态,高中时她心情烦躁就习惯性会摸头发抓头发,心烦到极点时还会把笔扔掉,他索性直接说出来,   “心静不下来是吗?阿羽你跟我出来一下。”   话音刚落,他不容抗拒地牵起她的手腕,脚尖转朝外,想要带她出去说话。   温羽眉心蹙着,扭了扭手腕,“你干嘛?”   郁烬也跟着皱起眉,“跟我出去,我和你解释清楚,你这样一个人胡思乱想,心烦气躁的,做不好任何事情。”   “我不想去。”温羽脑子里现在就是一团浆糊,自己还没有整理好思绪,她发现自己对郁烬出国的这四年半过得如何知之甚少,甚至还掺着虚假信息。   她心头的不安越来越盛。   郁烬目不斜视,留意捕捉她的每一个细小表情,闻言猛点了几下头,咬肌绷紧,   “那你想在这谈?我都可以,我尊重你的选择。”   说罢,郁烬动作漫不经心地拖过旁边工位上的一张空椅子,摆在温羽椅子旁边,大喇喇地坐上去。   下一秒手搭上温羽的椅子,把她的椅子也猛地转过来,两个人面对面,膝盖碰膝盖。   听起来也不像开玩笑的。   “你想在这里说,我就在这里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未言   61   郁烬将温羽的椅子转朝自己之后, 很快两条胳膊也都稳稳撑在她转椅的扶手上,将她困在自己身前,强迫她听自己把话说完。   他看向温羽的眼神向来是不知掩饰的, 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想传达什么就传达什么,丝毫不会羞于表现自己对她的任何情绪。   他敛眉盯着温羽肉眼可见不悦的脸, 直截了当开口:“你想在这里说,我就在这里告诉你。”   他试图引导她:“阿羽,与其你自己胡思乱想,为什么不直接来质问我, 质问我为什么要瞒着你?嗯?”   “不要把气留给自己, 你都发泄给我,我帮你把气消了。”   郁烬摁在转椅扶手上的手迫切地抓住温羽放在腿上的手,双手改为捧着她的手,眸色专注而恳切。   手心里, 温羽的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眼睫飞颤, 面露难色。   注意到办公室里已经有人朝他们看过来,温羽更觉不自在,她别扭地抿了抿唇, 想开口却又拉不下面子,只是一下一下地抠着手心。   在她犹豫纠结的时候,非常熟悉她微表情的郁烬已经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 这一次, 他再度不可抗拒地牵起她的手, 脚尖外旋, 将她往外带。   这回, 温羽也没有扭着手臂往后撤,顺着他适中的力道起身,被他紧紧牵着手,交握的手心暖融融的,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   郁烬的步子迈得大,但走得慢,迁就着后面跟着的温羽,让她跟在后面一点都不吃力。   此刻,他们并不在意旁人投来打探的目光,郁烬心里只想把事情和温羽解释清楚,温羽心里只想把郁烬在国外的事情弄明白。   他们关注的,只是彼此而已。   在他们走后,寂静的办公室如同和风过境,僵硬的氛围都活络了不少。   有个看着年纪比较小的男生探身在隔板上,八卦的心思压抑不住,压低声音询问还在无奈摇头的魏老师:   “魏老师,刚才那男人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魏老师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扶了扶眼镜,作思考状,“我想想啊,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怎么说,哦哦哦这个叫他是新来‘追妻'的。”   那男生嘴巴张大,不可思议道:“哇追妻的?没想到,看着还挺年轻的,居然经历了结婚又离婚?”   闻言,魏老师啧了一声,觉得那个男生理解得不对,与事实有出入,但他皱眉思索了一番后,还是没有改口,悄悄说:   “现在没结婚呢,不过让我看啊,早晚是他的妻。”   那人心下了然,“那不就是还没成吗?我是没听说温羽姐还有男朋友啊。”   在自己的座位上沉默了半晌的贺彬,出声解释:“他不是阿羽的男朋友,只是……朋友。”   他的话越到后面越没有底气,说完他自己也哂笑了一声,似乎在嘲讽他的自欺欺人,为自己争取一丝渺茫的机会。   八卦的男生听了他的话后,自言自语:“原来不是啊……”   走廊里。   郁烬一路拉着温羽从走廊那头到了这头,来到一间掩着门的房间外,他指了指里面,迫不及待地问:   “这里面有人吗?能进去吗?”   温羽抬头看了眼,幅度不大地缓缓点了点头,原本轻柔的嗓音变得无比沉闷,透着股不高兴,“……能进,这是会议室。”   “那就进里面说。”说罢,郁烬就等不及地推开了半掩的磨砂门,长臂一伸轻轻松松把温羽也拖进去了。   会议室的磨砂玻璃门在他们进去之后,就被完全关上,任何的声音也泄不出去。   在他们进去后,急促交错的脚步声凭空消失,宽敞的走廊里重新归于宁静。   会议室内。   温羽刚一进去就被扯了一个踉跄,径直扑进了郁烬带着寒意的怀里,属于他的味道瞬间盈满温羽的鼻间。   他进门之后,毫无预兆地转身将温羽整个抱在怀里,两个人身体紧紧相贴,温羽的侧脸也完全贴上他的呢子大衣,不经意间蹭了蹭大衣硬挺微柔的面料。   从抱上的那一刻,温羽就真切地感受到郁烬的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横在她腰间和后背的手臂尤为用力,且还在不断收紧中。   郁烬在向她低头。   他俯身将头搁在她的肩上,急切地用脸蹭她耳边毛茸茸的碎发,似乎很害怕她会随时离去,所以一直以最强硬的姿态束缚她。   温羽咬牙试着推了推郁烬的腰,果然没推开,反而让他感觉到危机,搂得她贴得更紧密了,她不得已开口:“郁烬,我疼。”   一声我疼直接让郁烬溃败。   他立即把头低向另一边去看温羽的脸,急不可待地询问她:“哪里疼?”   温羽抱怨:“你搂得太紧了。”   原来不是身体不舒服。   郁烬松了一口气,将头再次搁回她的发顶,还轻轻亲了一下,身体的颤抖小一些,“那我轻一点。”   “别抱了,疼。”温羽还是不想和他这么亲密,明明说好来这里是和她解释的,结果解释还没有,倒是先被他抱了个满怀。   听到她的话,郁烬顿时哑然失笑,他故意低头附在温羽耳边,压低嗓音,微热的呼吸也熏红了她的耳朵,“阿羽,你有没有觉得刚才的对话很熟悉?”   “嗯?”   “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去爬山那次,凌晨的时候,你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我就蹲在你腿旁边,月色朗朗,我借着山间的月辉和一旁的手电筒,一边看你,一边听你跟我解释那句让我执念了十二年的话,我没有放过你一丝一毫的表情,你一说出来我就信了。”   在这里,郁烬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后来我激动地抱了你,那时候你也和我说你疼,我就说那我轻一点抱吧,你还说别抱了疼。”   “记不记得了?”郁烬揪了揪温羽脑后快要垮掉的小丸子。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他一段话说出来,温羽都有画面感了,好像此时此刻两个人又回到了那个寒风凛冽的山间。   郁烬会心一笑,说:“我说过,和你有关的,我都记得非常清楚。”   “你不是要解释吗?解释啊,我可不是来和你叙旧的。”温羽捶了一下他的后背,把话题拉回来。   郁烬什么都依着她,“好,我给你解释。”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几分钟,郁烬一声不吭地在想从何讲起那些混沌灰暗的日子,温羽则是在耐心地等待他对她坦白。   不知从何讲起,所以他还是决定从她讲起。   在温羽没察觉的某个瞬间,郁烬的声音开始带上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他颤声道:   “阿羽,你不知道,早上你生气离开的时候,我心里,其实还挺高兴的,你先别生气。我那部分高兴是因为你真的在乎我,在乎我一个人在国外过得好不好,在学校学习累不累,会在每一次的邮件中问我吃不吃得习惯,气候能不能适应,冬天会不会乖乖穿上我向来讨厌的厚重衣服。”   郁烬释然地说:“你是随口一提的也好,真的每次都记在心里提醒我也好,我都很重珍惜,很宝贝。”   “阿羽,我就怕你不和我生气,不管我了呢。”   “……”谁会每次随口一提问你有没有穿缓和啊,“那我一直生气好了。”   郁烬将温羽从胸前拉出来,双手滑下去牵住她的手,试图与她十指相扣,被温羽推开了,郁烬皱了皱眉直接将她整只手都握在手心里,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   下一秒,他弯下自己挺直的脊背,俯身视线与她齐平,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双眼,努力在里面找寻她对自己的心疼,郁烬嗓音艰涩低哑,   “阿羽,我不告诉你,我在国外还另外攻读材料学的原因,大部分是我希望,是在我有所成就的时候告诉你,我希望那时我可以完全自信地站在你面前,我可以同样骄傲地说,阿羽我也凭自己的本事可以和你在喜欢的领域里,一起发光发热了。”   温羽清楚地看见他眼中拼命抑制的痛楚,似回忆起往日时仍旧深陷其中,她心中逐渐动容,眼神开始躲闪,眨眼的频率也加快了,她苍白地说:   “其实,不学材料,你也有很多方式可以涉足这里。”   “我知道方式有很多,如果我一门心思学习互联网金融,我学业有成事业有成了,我开自己的公司,我努力地赚大钱,然后用我赚来的钱给这个行业这个项目投资很多很多。但是,这些都没有我自己亲自涉足这个专业好,那样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没有失约。”   郁烬握着温羽手的力道加重,郑重其事宣告:“阿羽,我郁烬许下的承诺,从来都不是用金钱堆砌的。”   “如果你告诉我,哪怕你最后没有成功,我也知道你曾经来过啊,难道没有成功的话,你这些年吃的苦就全部不说了吗?”   “想要用心做成的事都是需要吃苦的,这是必经之路。那些苦我一个人吃就好了,告诉你的话,你还要多受相思之苦,那我多舍不得。”郁烬眼中还有泪水在闪动,嘴上却又开始不正经。   温羽难以想象他既学金融又学材料,要额外耗费多少精力,一人独自承受的压力有多么巨大,尽管内心心疼无比,嘴上还是不想坦白承认担心他,遂反驳道:   “我才不担心你。”   郁烬早已看出她的动容与心疼,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反问:“真不担心我?”   温羽一字一句地坚持:“不担心。”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假话,郁烬听到还是难免会低落,“……不担心的话,那也好,我还怕你为我思虑过多,休息不好呢。”   “阿羽,哪怕处境再困难,我都可以一个人咬牙挺下去,却没办法让你远在国内,在关键的疗养恢复期,在忙碌自己学业的同时,还要分心出来担忧异国他乡的我,那我真的太罪过了。又不能在你身边,还让你牵挂我……”   最后,郁烬还是回到了那个问题,“会怪我吗?阿羽,如果我失约没来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吻手   兜兜转转, 郁烬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个问题,他很执着,执着于想要一个答案。   郁烬嗓音低哑, 跼蹐不安问出:“会怪我吗?阿羽, 如果我失约没来的话?”   郁烬问完这个问题后,便屏住了呼吸, 紧张地等待答案,会议室内针落可闻。   二人站在会议桌前,深秋的阳光依旧温暖耀眼,透过百叶窗的间隙照进来, 均匀地落在他们的双肩、后背和腿上, 也同样的,在脚下平滑透亮的瓷砖上清晰地烙下窈窕和挺拔的影子。   一大一小,相拉纠缠。   听到他的这个问题,温羽半垂下眼帘, 没有是丝毫的犹豫便回答了他,她的声音充满了肯定,   “不会,我不会怪你。就算你如今一点都没有涉足这个领域,我都不会怪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赛道与出路, 我绝不可能道德绑架你和我一起做什么事。”   随着她说出的每句话,郁烬将她的手握得越发紧,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泪光潋滟, 瞳孔因为一句句令他欣喜若狂的话语而不停地收缩着。   这一次温羽没有出声说自己疼, 任由他失控用力地紧握着她的手, 似乎要将那些年只能露给他自己看而无法宣泄的情绪, 借着这一档口, 源源不断地倾注过来。   温羽深吸一口气抬头,猝不及防视线撞入郁烬那隐忍到发红的双眼中,她缓和了声音,却还是充满了力量与决心:   “郁烬,我说过,我希望你能站到你每个阶段所能抵达的最高处,我希望你选择的永远都是你喜欢的,我不想也不愿把我的事强加在你身上,也不希望你因此把自己束缚在一个地方,画地为牢,那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郁烬打断她的话,急切地表明:“没有强加,我想和你并肩作战,很久很久很久了,做梦都想……”   “所以郁烬,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除了当初你骗我的那件事,其他事情我都没有真的怪过你,你不需要对我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郁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嘴角也紧抿着,等待听完她未尽的话。   温羽最后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你大可以活得轻松一点,潇洒一点,尽情地去拼去闯,去做你喜欢的事,去做能提升你自己的事。我不是为了哄你想出这一套说辞,这是我一直以来真实的想法。”   她回忆道:“其实,很久之前你说以后要一起研究航天器材料,我从那时,就为你留了很多条不同的路。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爱好,我那时候想过,你以后会不会是一个拿奖拿到手软的拳击手,会不会是个身价上亿的大老板,或者你真的成为出色的航天设计师,或者你会当一个飞行员,又或者凭你的帅脸被星探挖去娱乐圈……”   “未来有太多太多的可能,千千万万种可能性,你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你可以带来惊喜,给你自己,给林预远那群朋友,给你……会喜欢的人,想给他们带来期待的人。”   “做自己就好了,郁烬,别做任何人的附庸,你只是你。”   话至此处,此时无声胜有声。   郁烬再也抑制不住对温羽汹涌澎湃的感情,红着眼眶直接拉着她的手,将她猛地拽入怀里,一只手掌在她脖子后,施力让她的头靠在自己心口之上。   很长时间,贴在他胸口的温羽只能听到头顶急促的喘息与耳边怦然震耳的心跳声,不知过了多久,郁烬终于压下哭腔,哽咽着回应她:   “好……我答应你,我不会让你失望。”   他缓了一下继续说:“我所喜爱的,我都会牢牢攥在手里,阿羽,不管是你,还是金融与航天,我都不会放弃,阿羽你也不要放弃我。”   温羽双手扶在郁烬的腰侧,因为内心的躁动而抓着他的呢子大衣,不忍心看他这样,心软地轻声透露出:“我没有放弃过你。”   尽管她的声音软悄,郁烬还是一字不落地听全了她的话,她说她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他听到了,他无比清楚地都听到了。   郁烬不觉破泣为笑,气息更加不平稳,疯狂克制着想要抱起她转圈圈的冲动,只收紧了她的腰,以完全笼罩的姿势与她躯体相贴。   他喜不自禁,“真的吗?我就知道阿羽心里始终给我留着位置呢。”   “你别偷换概念啊,我只是说没放弃你,又没说心里一直有你……”   温羽闷声闷气地反驳,声音没什么气势,导致说出来像是硬要跟他抬杠的一句违心话。   是违心的吗?心里真的没有他吗?   郁烬一点也不恼,反而在听到她的话后立即眼笑眉舒,连语气都忍不住显摆起来,期期艾艾地垂眸注视着她。   他胸前的温羽目若朗星,眉眼温柔,哪里看着都合他的眼,让他忍不住靠近再靠近。   直至她眼中的瞳仁里快要被他黑色的小身影占满,他才停止继续“入侵”,转而用宽厚的大手捧起她的脸,骨骼分明的手托在她脸侧,大拇指轻柔地摩挲着她肤若凝脂的腮帮肉。   郁烬的眼里混着泪意与笑意,交织着融合着,不由分说,直白地向温羽传达他急于言说的心意——   “所以,阿羽,你准备好了吗?我要把你追回来了。”   纵使知道他的心意,他用那种蛊惑人心的声音说出来时,温羽心里还是禁不住一惊,不自觉地咽了一下:“……”   郁烬眸如点漆,剑眉星目,凌厉冷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对温羽极致爱恋的心,而且他一贯的冷酷在此情此景下也被非凡的温柔和缱绻所取代,   “你准备好迎接我热忱炙烈的爱意了吗?”   “还是决定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谁也抢不走你的,阿羽你早晚还是我的女朋友。”   “我们一定会——破镜重圆,时间问题,不是问题。”   郁烬继续往前“入侵”,温羽眼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一时间心里的悸动居然大于紧张,让她竟然也心荡意牵,潜意识里甚至还希望他靠近得再快一点。   温羽怔住不敢动,一动不动地靠在他怀里,对这句势在必得的宣言没有反驳也没有应承。   她以为郁烬会亲她的。   没想到他的鼻子快要抵上她鼻尖的时候,他的脸来了个急转弯,高挺的鼻梁擦着她的脸颊,最终到了她耳侧。   郁烬伸出手温柔地捏了捏她小巧绵软的耳垂,他看穿她的羞窘,还坏笑出声:“这会儿不亲,留着以后亲,别紧张。”   “你……给点阳光就灿烂,我走了。”温羽落荒而逃,挣开他的怀抱,迅速小跑到会议室门边,拉开玻璃门跑出去了。   郁烬站在原地,依依不舍地望着她的背影,没有去把她拉回来。   不能逼得太紧了,得给阿羽时间自己想清楚。   温羽离开后,两人站过的地方还留有她身上的香味,有隐隐的玫瑰味儿,清新而不清冷,让人想要闭上眼溺亡在这样的味道中。   突然,郁烬想到什么似的,把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果然,他的手心香味更浓,因为他刚才摸了她的后背,摸了她的头发,摸了她的小手,还摸了她的脸和耳朵。   怪不得蹭上的香味这么浓,比空气中残留的浅淡香味浓郁多了。   郁烬宝贝地把两只手挨个又闻了一遍,最后还雨露均沾地在每只手的手心都轻吻了一下,像十七八岁少年怀春似的,表现出异于他现在这个年龄的幼稚与孩子气。   温羽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一路努力维持着冷脸,不想让别人窥探出她刚才与郁烬独处时产生的情绪变化。   郁烬晚她几分钟从会议室出来,当他落拓挺拔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办公室时,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几个同事都悄悄向他投去打量的目光,还有人将八卦的视线在她和郁烬之间徘徊。   而在各处眼线观察下的郁烬,居然还不动声色地朝她这边张望,等她不经意间看过去时,正巧被他抓到,又光明正大地朝她投来暧昧的目光。   他这是在办公室里,光明正大地调情。   办公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大了些。   温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气愤地转身忙自己的事情,留给他一个绝情的后背。   果然还是不要自己生闷气,要从根源处着手,气是因谁而起,就围绕他去把烦人的心事化解了,这样才能安心做事。   温羽听郁烬解释了一番后,虽然有些地方被郁烬一句带过,但她知道刚才会议室里他那些话一定句句属实,他多吃了很多苦是真,他瞒着她过得不好是真,他心里一直有她也是真。   后来,温羽的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郁烬和魏老师聊了几句后,就与他一同进了单独的办公室里继续商谈。   -   中午的时候,是组内一个女同学帮大家统一订的餐。   因为订的时候比较急,就没有逐一去了解每个人的喜好与忌口,只有主动说了的人才备注了。   所以当温羽忙完了打开外卖盒的时候,发现酱油炒饭里还有切碎胡萝卜丁和青豆时,她掀盖子的手停了一下,两秒的时间又很快继续把盖子放到一边。   她忙了一上午,外卖放到桌上也过了一会儿才去吃,这会儿肚子很饿,也没时间和精力重新订餐,而且人家小姑娘也是热心,是她自己那时候忙忘记了没有提前说明。   温羽将饭盒放在一边,准备一会儿自己把里面的碎胡萝卜丁和青豆都挑出来,她操控着筷子才夹出三粒青豆和两粒胡萝卜丁,拿筷子的手就被人自后方握住,   “我来挑,你先吃我这盒挑好的。”   熟悉的磁性嗓音在她身后响起,与此同时,桌面被摆上一盒配菜只有火腿肠和玉米粒的酱油炒饭。   是郁烬刚才挑好的一份。   她回头看向郁烬,他见她看过来,下巴往桌上的盒饭抬了抬,   “你先吃那盒,别饿着肚子,这盒我来挑,我很快的,我也不会饿,别担心我。”   作者有话说:   郁烬问阿羽准备好了吗?他要把阿羽追回来了;   我问你们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撒糖了嘿嘿嘿嘿~~~ 第63章 挑菜   郁烬动作无比自然地把她的外卖盒端到自己手上, 并且把属于他的那一份放在她的桌面上,他嗓音淡淡,示意她:   “你先吃这盒, 别饿着肚子, 这盒我来挑,我很快的, 我也不会饿,别担心我。”   温羽很快从愣怔中反应过来,看着面前这盒被精心挑过的酱油炒饭,委婉说道:“不用了, 我还是自己来吧。”   作势要去抢他手上的外卖盒。   郁烬眼疾手快, 在她举起手的时候,就将外卖盒往旁边一移,让她够不着,温羽抓了个空。   “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你以前不吃的东西不都是我给你一个个挑出来的, ”郁烬将外卖盒随手放在桌上,动作麻利地直接把筷子外的包装撕开, 然后将筷子硬塞到她指间,态度强硬,软硬兼施, “先吃饭,不许跟我客气。”   温羽承认她好像又被他的两句话蛊惑到了,只是撇撇嘴, 拿着筷子的手也没再推辞, 把他送来的那份炒饭放到面前, 用筷子戳了戳里面的饭粒, 还比较松软, 盒身也是热的,不像她刚才那份都放冷了。   说内心一点触动都没有肯定是假的,郁烬总是无微不至地关注她、照顾她,很多看着很小很不值一提的事情,都被他爽快地承包了。   温羽看着眼前还有热气冒上来的炒饭,慢慢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郁烬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终于肯吃了,心里轻松了不少,迅速从别处找来一张空椅子,姿态懒散地挪到温羽椅子旁边,顺势坐在她旁边,也不管她是否会拒绝。   他同样不喜欢吃胡萝卜和豌豆,修长灵活的手指控制着筷子,将炒饭里的胡萝卜丁和豌豆一一挑到饭盒上,郁烬的手向来很稳,筷子也是一夹一个,从没失手过。   两个人椅子靠椅子坐着,一人吃饭,一人挑菜,非常和谐,看着关系十分亲密,旁人是无论如何都插不进来那种。   原本温羽只是余光注意着他挑菜,看他大概要挑多久,不知不觉的,她的注意力就被他高超的控筷技术吸引了,挑得不仅效率高,动作还灵活利落。   渐渐的,温羽就由用余光偷看变成嘴里吃一口饭,然后脸侧过去观赏他的动作。   盯着盯着,温羽眼前的场景就变换了,办公室变成了德中的春晖食堂,坐在身旁二十四岁的郁烬与高中时期十八岁的他逐渐重合。   一同出现在记忆里的,是有一天两人同在食堂吃午饭,那是他们一同参加完物理竞赛的后一周,那一周她明显感觉他对她的态度隐约有些不一样了,他第一次为她挑不喜欢吃的菜时的场景。   平时基本不会忆起,但是一旦想起,还是那样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记忆中的耀眼少年与喷香的午饭,一点都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褪色尘封。   那天,刚到窗口,她就看到了火腿炒玉米,没多想就打了,但她只喜欢里面的火腿丁和玉米,却不喜欢混在里面的豌豆和胡萝卜。   一个一个地夹玉米粒太慢了,她喜欢一堆地倒在米饭上,但是就这样倒上来的话,里面就会混着她不喜欢的豌豆和胡萝卜。   每次打这道菜都会有这样的麻烦。   温羽慢吞吞地一粒粒夹着玉米粒吃,兴致不高,耷拉着眼皮,白皙的脸上也满是不悦。   坐在她对面的郁烬敏锐地注意她的动作,并且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心问道:“你在数这个格子里一共给你打了多少玉米粒吗?”   温羽一怔,抬头和他对视一眼,“啊?不是啊,我在吃。”   郁烬再次垂眸去观察她的餐盘,发现被她吃过的地方总是剩下豌豆和胡萝卜,他心里大致清楚了,   “你不吃豌豆和胡萝卜?”   “嗯。”   “那你为什么打这道菜?”   温羽抱怨:“我不喜欢那两样,但我喜欢这里面的爆炒火腿丁和玉米粒啊,豌豆和胡萝卜混在里面我都不能倒在饭上大口吃了。”   郁烬轻嗤一声,傲慢地提了一下唇角,指出:“……你挑得太慢了。”   “我又不急。”温羽无所谓。   “不是想倒在饭上吃?让你烬哥给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速度。”   说着,郁烬把他手上拿的筷子上下颠倒,用上面没吃过的那头帮温羽挑出一粒粒豌豆和胡萝卜丁。   “……”谁承认你是烬哥了。   午餐时间,食堂里其他人语笑喧阗,喧杂的声音此起彼伏,就连他们这桌上陈令雯和单志钧也在激烈地拌嘴,小打小闹。   可是就在这样环境嘈杂的食堂里,眼前的人却能静下心来,专心致志旁若无人地干着一件很小的事,小到她自己也可以做,只是需要花费时间,只是会使心情不太美丽。   他的速度的确挺快的,刷刷几下就挑完了所有的胡萝卜丁和豌豆,那方格子里只剩下金黄的玉米粒和深红色的火腿丁。   “吃吧,现在没有了。”郁烬神色张扬地冲她挑了挑眉,眉眼间尽是得意之色。   温羽看着餐盘里的那一小格,沉默了几秒后抬眼望向他,郁烬身后的玻璃透进辉耀的阳光,让他置身耀眼的光圈中,周身都泛着金光。   她的脑海里转瞬间就愿意承认郁烬是天之骄子这个说法了。   成绩优异,外表出众,人也,还不赖。   至少挺热心的。   她说:“……谢谢啊。”   郁烬把筷子倒回来,手背抵着下巴,不怀好意地盘算着:“这就算做你周末救我的回报,我现在不欠你了,你还欠我。”   温羽倒玉米粒的手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他,讽刺道:“不是,郁烬你可真会算啊,你挑一次菜就抵救命之恩啦?”   “那你想怎么样呢?大恩人?”郁烬嗓音慵懒,语气轻佻地回应。   “一次不行,起码也得是上千次吧,”温羽思考了一下,“难道我对你的救命之恩还比不过你挑一千次菜吗?一千次已经是友情价了。”   郁烬低头轻笑,眼尾上扬,撩起眼皮看她的脸,缓缓点了点头,好脾气地答应她:“行,一千次,一万次,都依你。”   他旁边的单志钧听到他的话,插了一句嘴:“这么多次啊,那你会不会要给温羽挑一辈子菜啊?一千次的话,温羽你一个月吃一次,郁烬肯定给你挑到老,一万次的话,一星期吃一次,他这辈子也肯定是你的挑菜工了。我全部都听到了,我以后可以给你做证人!”   郁烬吃了一口饭,懒洋洋地说:“不用委屈自己,你天天吃都行,挑菜又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来找我,我就给你挑。”   单志钧看着他们愣了几秒,重重拍了一下郁烬的肩,感慨道:“你牛。”   温羽当时只一笑而过,就继续埋头吃自己的饭,没注意到单志钧看着郁烬的那种惊讶与起哄的眼神。   一千次一万次,数目听着就很大,她不会把别人随口说的话当真,而且还是郁烬这样身居高处的人说的话,他以后会在哪里还说不准呢,真想找他挑菜根本找不到人的吧。   一辈子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确确实实是现阶段一眼望不到头的一个词。   温羽看得出神,郁烬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她才猛眨着眼睛回过神来,目光也重新有了焦点。   才走神这么一会儿,郁烬就已经又挑完了豌豆和胡萝卜丁,“在看什么?”   温羽摇摇头,不想告诉他,就随口敷衍道:“没看什么。”   但是郁烬却像能一眼看穿她内心似的,哼笑一声,侧了侧上身,“看着我挑菜出神,怎么?想到以前高中了?”   她被一下子戳中所思所想,手上夹菜的筷子一顿,慌张地掩饰:“……我才没有,我只是在思考温度场与应力场的数据变化。”   郁烬也没缠着不放,摆出一副顿悟的神情,拉长了尾声,“哦——这样啊。”   温羽听出他话里的敷衍与不信,肃着脸催他:“吃饭就别说话。”   闻言,郁烬看着她开始憋笑,但又不能把人惹恼了,“好,不说了,免得影响阿羽的食欲,是不是?”   温羽警告:“吃、饭。”   说完温羽就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想吃完赶紧去整理开会的材料,不要和他坐在一起,被他看穿。   郁烬默默看着她加快速度,忽然没话找话,问她:“下午要干嘛?魏教授刚没告诉我。”   他问的是工作上的事,温羽就吃得慢了些,等嘴里的饭咽下去,才把安排告诉他:“下午要开个会,规划一下接下来两周的进度。”   “那我下午还留在这里。”   “你留在这里,那你的公司怎么办?”   郁烬给她解释:“今天公司没什么大事,要是有紧急情况,助理会告诉我,签字也会把文件送过来。”   “真辛苦。”   郁烬弯唇,定定地看着她吃饭,认真说:“你也辛苦啊,忙得都要吃不上饭了,怪不得这次回来看着又瘦了。”   温羽看都不看他,“瘦点不好吗?”   “饿瘦的不好,对你身体不好。”   郁烬注意到她咀嚼吞咽得快,出声提醒:“也要慢点吃,太快了对胃不好,现在还在午休时间呢。”   “……”虽然温羽没有回应他的话,但接下来明显吃得慢了,细嚼慢咽起来。   郁烬开吃比她慢,但还是比她先吃完。吃完后,他也没有急着离开,反而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仔细注视着温羽吃饭的样子,眼神一动不动地定在她身上。   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吃醋   从郁烬出声提醒她后, 温羽就不自觉地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她好像还是会下意识听他的话,听他提出的那些对她好的建议。   郁烬吃完后大概又等了五分钟, 温羽才不慌不忙地吃完了, 温羽也没觉得让他等会不好意思,反正是他自愿等的, 而且他等她吃完的次数太多了。   早就不像第一次那样,觉得尴尬或者内疚,想要加速吃完了。   温羽把饭盒盖上,伸手过去在桌上的抽纸包里抽了一张出来擦嘴, 顺便也给郁烬抽了一张, 递给他,   “给你擦擦。”   “好。”郁烬自然接过她递来的纸,和她一样在嘴上擦了几下,见温羽擦完后就把纸巾团起来, 他朝她摊开掌心,勾了勾手指, “给我吧,我去一起扔了。”   温羽看到他的动作,捏着纸团的手紧了紧, 拒绝道:“脏的,我一会儿自己去扔。”   没想到郁烬直接握住她的手,轻轻掰开她的手, 就把里面用过的纸巾取出来了, 提唇轻笑,   “我还能嫌你擦嘴的纸脏?亲都亲过了, 客气什么。”   温羽脸色霎时一变, 四处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压低声音喝道:“郁烬!你小声点!”   郁烬看她一副如临大敌小心翼翼的模样,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眉眼间尽是纵容的笑意,他握着两团纸,站起身后弯腰朝她靠近,也像她那样压低声音,   “好,下次和你说悄悄话。”   “……”温羽不自在地别开脸,在桌上随手抓了一份文件,转过去恨不得把头埋在上面看。   偌大的办公室里午餐时间只剩下几个人,而且还都吃饭的吃饭,睡觉的睡觉,没人看着他们这里。   所以,郁烬继续旁若无人地进攻,直到距离她耳朵大约五厘米的位置才停下,他与她咬耳朵:“要注意保护眼睛。”   郁烬扔完纸巾回来后依旧坐回她身边的椅子,也不出声影响她工作,就一言不发地坐在她旁边看着手机,处理公司里的一些事情。   午休时间结束后,办公室里其他组员陆续回来了,温羽就拿着提前备好的资料和笔记前往会议室开会,她一站起来,郁烬就跟着收起手机也一并起身。   “开会去?”   “嗯。”   “我没准备纸笔怎么办?”郁烬苦恼地垂眸盯着温羽,看她什么反应。   温羽瞬间就明白了他眼神里的信息,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探身在桌面上拿了一个用过的活页本和一支黑笔给他,“先借你。”   郁烬接过东西的时候,故意在活页本下触碰了她的手,“阿羽就是嘴硬心软。”   温羽惊得赶紧把手收回来了,板着脸故意不耐烦地说:“你到底要不要?”   对面那位忙不迭说:“要。”   “……”   这时,团队里和温羽关系比较好的一个姑娘走过来,提议:“温羽,一起走啊,去开会。”   “哦,好。”温羽点头跟过去,经过郁烬的时候不仅瞪了他一眼,还悄悄打了一下他的胳膊。   郁烬宠溺地看着被她打了一下的地方,根本都没用劲,跟和他撒娇似的。   女朋友就是得惯,越惯越可爱。   虽然温羽和别人一起走了没带他,但郁烬还是很自觉地跟在她们身后,离得不远也不近,但无不透露出他非常黏着温羽。   和温羽并排走的小姑娘八卦地对她使了使眼色,还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悄声试探:“后面你男朋友啊?好黏你啊。”   温羽笑笑没说话,“……”   小姑娘今天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到底是不是啊?是男朋友还是在追你啊?”   温羽见她又是撒娇又是追问,面上有几分无奈,微微侧头用余光偷看郁烬和她们之间的距离,确定在能听到的距离之外,才放心低声细语告诉她:   “……是我男朋友,但是你现在别告诉他我承认他了啊。”   她又禁不住回头看了郁烬一眼,正好对上他带笑的视线,郁烬双手插在大衣兜里,脊背挺直,步履沉稳,看上去成熟矜傲,散发上位者的傲气与贵气。   温羽只匆匆看了他两眼就转回来,对身边的小姑娘喃喃细语:   “不然他尾巴会翘上天的。”   小姑娘听到正主亲口承认,顿时兴奋得不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啊啊啊磕到真的了!你们好配啊!一定要久久啊!”   温羽听到她的祝福,心底自然也是高兴的,还有些害羞,嫣然含笑,“谢谢你啊,小愉。”   这个小姑娘名叫方愉,比她还小一届,今年才大四呢,就被魏教授招到研究院来了,平时的合作中也能看出她非常有才华和能力,人品不错,性格也好,平时在办公室里很能带动活跃气氛。   他们三个走进早上来过的会议室,温羽走到自己开会常坐的位置,拖出椅子就坐上去。   后面的郁烬从进了会议室后就迈大步子,几步把原本中间的距离缩没了,抢着拉开温羽旁边的一张空椅子,坐了下来,生怕手慢没了。   方愉作为知情人,看到他的一系列动作,一脸“我什么都懂”的表情,会心笑笑坐在了温羽的另一边。   温羽侧目看着郁烬一脸坦然坐在离投影仪比较远的位置,问:“你不往前面坐点吗?等会魏老师应该会当着大家的面正式介绍你,你往前面坐一坐吧。”   郁烬的手指悠闲地在桌面上起起落落,“介不介绍我无所谓,我和你坐一起才是第一位。”   “……”   会议开始后,果然魏老师首先给大家介绍了郁烬:“好啊,会议开始前我先介绍一下我们团队的新成员郁烬,他将作为外聘专业指导员加入我们的大家族!大家欢迎一下啊!”   话音刚落,会议室内便迅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虽然郁烬的材料学在大学里是辅修啊,但在这方面他的成就可不小啊,光是国际奖项就拿了很多,我联系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呢。而且他更是为我们此次航天器防腐新技术的研发项目大方投资了六个亿,作为我们项目单独的研发经费,大家鼓掌鼓掌。”   在座的成员一边鼓掌一边在下面惊叹:“哇塞直接投了六亿啊,好有钱……”   “接下来让郁烬再自我介绍一下吧。”   郁烬神色比较淡然,利落地站起身后先对大家微微鞠躬,随后用他磁沉的嗓音在会议室内缓缓输出:   “大家好,我是郁烬,我本科学的是金融专业,后来专攻的是互联网金融,材料学是大二的时候开始辅修的。一个辅修材料学的人来作为团队的专业指导,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不信任我的能力。”   郁烬停顿了一下,视线有意无意地和对面的贺彬对上,他淡然的神情逐渐变得倨傲,直视着对面贺彬对他的打量,自信地开口:   “所以我在这里可以公开我的另一个名字,更准确的来说是笔名吧——向羽,向往的向,羽就是,”郁烬忽的低头垂下眼睫,满眼柔情地望着坐在他旁边的温羽,继续说,“我旁边这位组员温羽的羽,如果你们碰巧看到过我的文章,那就算先以文字的形式和大家打照面了,希望未来合作愉快,谢谢。”   会议室里一个男人大惊失色,完全不敢相信,结巴着问:“你是向羽?向羽?那个在国际刊赏上连载过材料学之于航空航天意义的!”   郁烬点头,大方承认:“嗯,是我。”   那个男人看上去明显更激动了,“我的天爷啊!我居然有一天能和向羽坐在一个房间里开会!你是我偶像啊!你连载的那些文章我每次都去找了看!还托朋友给我寄了书!”   还有一个看上去年轻点的男人也同样欣喜若狂:“我也追的!每一期我都在网上搜!资源可难找了,我们团队里几乎所有人都看过你的文章啊,教授之前还打印下来传阅!啊啊啊你这大神级啊,谁还能不信任你的能力啊,瞬间对我们项目成功的信心又倍增了!”   “你过奖了,”郁烬谦虚了一句,转而询问自己感兴趣的,似乎是不信,气定神闲地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几乎都看过啊?”   那人肯定地回答:“是啊,传阅过。”   随后,郁烬勾唇笑了,看向温羽的眼神带上了兴味和期待。   温羽没想到郁烬就是向羽,还取了这么个笔名,之前读文章时觉得同有一个羽字是冥冥中的缘分,现在看来八九不离十是个人造缘分。   向羽,向往她?   温羽记起魏老师当着郁烬的面说过她对他的文章赞不绝口,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默默扶额,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脸,试图降低存在感,祈祷没有人梅开二度,又把她私下里对“向羽”文章的狂热程度抖出去。   脑子里正担心着,旁边的方愉就猝不及防地开口:“我也看过啊,特别喜欢,你的那些想法真的很有格局!见解也非常独道,我和温羽都特别喜欢你的文章,每次一出新的,我们俩就拼单买!去年还有两本没买到,我俩伤心了好久。”   温羽卒。   有人欢喜有人忧。   郁烬慢慢坐回椅子后,喉咙里不可抑制地溢出愉悦的笑声,侧头看着面红耳热的温羽,“真这么喜欢啊?”   方愉浑然不觉:“是啊。”   温羽:我想逃。   郁烬偏头直勾勾盯着旁边像个小鹌鹑一样的温羽,唇畔的笑意久久不退,“差哪两本回头告诉我,我拿给你们。”   “真的吗!谢谢!”   魏老师又示意大家安静,“晚上下班之后大家没事的话就留下啊,我晚上请客吃饭!欢迎郁烬的加入!”   “魏老师客气了,我来请客,到时候大家给个面子一块去。”郁烬把请客的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好!好!”   “那必须去啊!业内大佬向羽请吃饭,超值了啊!”   郁烬神色略显疏离,虽然面对其他人时,脸上也始终挂着礼貌的微笑,但笑意不达眼底,不似他面对温羽时,发自内心的,满的要从眼睛里溢出来宠爱的笑。   “好,我们抓紧时间再说一下工作安排,上周接到通知,要选出一个小组出差去安海,跟进一下运载火箭推进剂贮箱材料的研究,到时候需要和那边对接一下,相互交流。”   “有没有自愿想去的?”   贺彬首先报名:“魏老师,我去。”   他旁边的人也跟着他一起,“魏老师,我也去。”   温羽思索了一下,觉得去交流一下对现阶段的帮助还是很大的,也果断地举手了,“魏老师,我也可以去。”   郁烬见她和贺彬都要去,皱了下眉,脸色沉了沉,嗓音有些沙哑,   “魏老师,我也跟去看看吧,指导员还是要走在前面引领一下的。”   “好,那现在是四个,还差两个,还有谁要去?”   方愉:“那我也去。”   “我吧,我去。”   魏老师把他们一一记下来,“行,就你们六个,散了会和你们细说。”   -   晚上六点结束工作之后,郁烬在工作群说了一声订餐的位置和时间,准备大家几个人搭一辆车过去。   温羽收拾完东西打卡出基地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了路边停着的大G。   郁烬回国后一直开的是这辆硬派的黑色越野大G,车身线条硬朗,纯黑低调奢华,与他凛冽桀骜、卓荦不羁的性格倒是相得益彰、融合得甚好。   昏黄的路灯下,郁烬姿态慵懒地靠在车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将盖子掀起又合上,掀起又合上。   嘴里叼着一根烟,那一抹猩红,时明时灭。   许是没有注意到她已出来,郁烬依旧散漫地斜倚在车门上,将烟夹在指间拿下来,口中缓缓吐出一口烟圈,落寞地望着地面,人和车都极为抢眼。   不知是黑夜给他渡了悲伤的纱,还是氛围太过寂寞,郁烬倚车独自抽烟的画面生出许多落寞与忧悒。   温羽站在原地看的有些久了,看到郁烬的烟都不知不觉抽了一半,身后忽然传来贺彬的声音:“阿羽,回家吗?我送你?”   “啊我……”   她正要婉拒,肩膀就被人猛地揽住,她也马上被圈进了一个染着烟草味但依旧熟悉的怀抱。   下一秒,郁烬隐忍着薄怒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阿羽和我一起,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贺彬毫不退让,轻蔑地扯唇笑笑,“和你?你能负好责吗,能照顾好她吗?”   郁烬脸色阴沉,周身散发着冷戾的气息,每说一句话声音要就冷上几分,“我比任何人都爱她,关心她,我怎么就照顾不好她?”   总觉得夜晚的他,好像和白天不太一样。   作者有话说:   之前羽羽说她不缺男朋友,是因为她心里一直也把郁烬当男朋友,也是默认的没有分手,但现在还不想告诉他嘿嘿嘿,时候未到。 第65章 偏袒   郁烬一番凌气逼人的话在夜里听起来愈发冷沉, “我比任何人都爱她,关心她,我怎么就照顾不好她?”   贺彬不怒反笑, 嘴角挑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毫不和气地质问他:“是吗?你出国四年,她一个人留在国内, 这就是你所谓的照顾好她?”   深秋的夜有阵阵冷风,吹得人原本在封闭室内昏昏沉沉的脑袋都清醒了不少。   郁烬狭长的眼眸眯了眯,眸色裹挟着寒厉,直接掐灭指间夹的烟, 拥着温羽的手加大力道, 似乎害怕她跑到贺彬那边去,他面露狠色,漫不经心地舔了舔下唇,嗓音在夜里听上去又沉又哑, 极具攻击性,   “是, 你说我出国了没错,但我对阿羽做的事你看到了吗?我需要告诉你我做过什么吗?我郁烬可以今天在这里把话说明了,就是出国这四年多的时间, 我对阿羽的关心也绝对比你这个在国内的人多得多!”   “你信不信?”   贺彬明显一怔,但也没有退却,“我难道比你少吗……”   本以为两人又要开始激烈的争执, 但这一次, 贺彬的话还没完, 就被温羽厉声制止了:   “贺彬!你别说了, 郁烬他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你误会他了,他出不出国都是他的人生选择,而且他出国的事,我也是推动者,没有谁一定要对谁负责,我希望他可以走得更远、站得更高。”   平时她温润轻柔的嗓音,在此刻变得无比硬气坚定,还压着愠怒。   贺彬看着他们两人站在一起,他们心意终究还是相通的,只觉内心好像被撕破了一大块,缝补不了的一块。   刺骨的风从体外刮到体内,寒从脚上起,以难以言喻的速度蔓延全身,霎时他如坠冰窟。   “……”   温羽情绪激动地反驳后,肩上的手将她搂得更紧了,她微微仰头看郁烬,却发现他也正垂着头看着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郁烬的眼尾洇上了红,神色专注无比,像是那种劫后余生,看向出路的眼神。   蕴含着渴望,希冀与庆幸。   郁烬自己也说不上来,刚才听到贺彬对他明晃晃的质疑时,胸腔内有股无处发泄的邪火,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逼得他垂在身侧的拳头都已经握紧了,才能勉强忍不住不对他动手。   他很怕,只要贺彬再多说一句,他就会失控般扑过去揍他。   揍他的脸,揍他的腹部,让贺彬为随意怀疑他对阿羽的真心付出一些血肉代价。   他本以为失控是在所难免,今晚就要在温羽面前突然变回那个疯子。   却没想到在他的崩溃疯狂边缘,温羽短短几句话就将他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语言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可以让人发狂失控,也可以抚顺躁郁的心。   她说他不是那样的人,说希望他可以变得更好。   说出这番话,她无疑是站在他这边的。   郁烬心里横冲直撞的邪火蓦地就熄灭了,暴躁因子也迅速被安抚得沉淀下来。   脸色也逐渐好转,紧拧的眉头都舒展开了。   “我们有事先走了,”温羽丝毫不迟疑地反手牵起郁烬冰冷的手,对贺彬说:“你今晚有空吗?一起去吃晚饭?”   贺彬不想去吃郁烬请客的晚饭,更加不想看到郁烬和温羽在一起,所以他叹了一口气,缓缓摇头拒绝了,“不了……我还有点事,就不去了。”   温羽抿了抿唇,“好。”   贺彬走出五米,忽的转身叫住了要离开的温羽,犹豫着跟她道歉:“阿羽,今晚对不起。”   温羽脚下一顿,转过身隔空与他对视,“这句话,你不该对我说。”   “……那我先走了。”贺彬最后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向郁烬道歉,落寞地离开了。   温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贺彬远去的背影,觉得他的背影很孤单很失落,温羽的心里也很难受,贺彬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也帮助过她很多,许明意和贺彬是她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一玩得最好的两个朋友,一晃已经是那么多年的友谊了。   贺彬不喜欢郁烬,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当然,郁烬也不喜欢贺彬,可能比贺彬厌烦他,还要更加讨厌贺彬。   一个是心爱的男朋友,一个是多年的好友,她夹在中间也很不好受,但这次确实是贺彬说错话了,在她还没有完全思虑好的时候,她就已经站出来为郁烬辩解了。   显而易见,她的潜意识里偏袒郁烬,并且刚才果断地选择了站在郁烬身边。   她也只会这么选择,她喜欢郁烬,她爱他,她肯定会为他说话。   贺彬修长的身影渐行渐远,温羽和郁烬两人在原地驻足的时间也有些长了。   郁烬的手还揽在温羽的肩上,她长久地望着贺彬背影时,他也那样长久地凝视着怀里的她。见她实在看得出神,都忘记了旁边的他,郁烬没忍住手在她肩后发力,将她往自己怀里掼了掼,   “上车吧,带你吃饭去。”   温羽现在兴致不高,“我自己回去做饭吃就行了,你去吧。”   郁烬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没有明说,而是拉起了她的手,等她不解地抬头看过来时,他才说:   “和我一起吧,让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而且,我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   “我脾气不好,又不太会说话,以前有人说我这样不讨人喜欢,我到时候不经意惹他们不快了,他们会不会觉得我难相处,以后都疏远我啊。”   郁烬表现为弱势的那一方,展现出与他不符合的不自信与没底气。   果然,温羽很见不得他这样子,顿时上心了许多,立即正色宽慰他:“不会啊,他们人都不错,你不用担心那些事,没人会疏远你。”   郁烬还是一脸颓丧,“真的吗?可是我还是很怕受到冷落,在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待在一起,也会觉得很别扭不自在,想要离开.”   “不会冷落你的,他们都挺会照顾人情绪的,还有谁说你不讨人喜欢的啊……简直是胡说八道,你别信。”   郁烬禁不住微微扬唇,提出自己的诉求:“那你和我一起,和你在一起我才能自在一些,表现得也会好,阿羽,好不好?”   郁烬又保证道:“吃完就送你回去,不会去其他地方的。”   温羽在他软磨硬泡的恳求下,答应了:“好吧,就吃一顿饭啊。”   “嗯,就吃饭。”郁烬揽着温羽朝他的车走去,利落地拉开车门,护着温羽坐上副驾驶后,他毫无征兆地也探身进去,上身压在温羽胸前,神色如常地为她系好了安全带。   他猛地凑近,侧脸和脖子就在她脸前,中间就隔了一点距离,温羽猝不及防,惊得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帮你系个安全带,吓得都不敢呼吸了?”郁烬神情宠溺地刮了一下温羽小巧的鼻尖,笑着调侃道。   温羽这才缓缓呼出了一口气,不自然地别开脸,“我自己可以系。”   “好,下次你自己系。”   说完他就关上车门,大步从车前绕到驾驶座那边,熟练地上车,系好安全带,在车里找了好几袋零食出来,放在两人中间的位置。   “饿了就吃,路上先垫垫肚子。”   “嗯。”   温羽顺着他的动作,看到他拿出的零食包装袋,都是从国外进口的,牌子她也很熟悉。   大学期间郁烬经常会给她寄吃的,他说是高中处得好的朋友都送了,所以她也得有,还必须得收下。   但她知道,他是为了让她接受,才给那些朋友也都每人捎了一份。   看到熟悉的零食,她心中一暖,随意拿起其中一袋,在手里翻看,不经意间问道:“这个生产日期是什么时候的啊?”   郁烬一边开车,一边思考回答她:“应该就最近一个月吧,我会定期换的,你放心吃。”   “……我知道了,谢谢啊。”   郁烬余光注意到温羽还在看包装袋,以为她不想接受,就又心急地补充了一句:“我这次回来准备得急,单志钧他们的那份还没来得及送,过几天都给他们补上,你先吃。”   此话一出,温羽就知道他又想多了,她只是想了解一下包装袋上不认识的词,被他误以为是不想吃他的东西,她弯唇露出笑容,强忍笑意扭头看向窗外。   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夜景,她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还得用牙齿咬着下唇才能不让自己笑出来。   哪知郁烬从车玻璃上把她的笑看得一清二楚,不解地问:“在笑什么?”   温羽脸上的笑一僵,掩饰道:“刚想到一个……笑话。”   “什么?说出来让我也笑一下呗。”   温羽干笑两声,“就挺一般的笑话,不好笑。”   郁烬显然不相信,她刚才转头对着车窗,低垂着眼笑得那么甜,见她不说,郁烬又使出惯用的招式:“不好笑你还笑那么开心?阿羽,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值得与你分享快乐啊?”   一个简单的偷笑居然能被他上升到这等高度,温羽一阵无语,支支吾吾:   “没有啊……”   郁烬单手轻松操控着方向盘,还有一只手曲肘搁在车窗上,一副不听到笑话不罢休的姿态,“那你告诉我笑话是什么?”   “你真想知道啊?”   “嗯,想得不得了,不知道的话开车都没劲了。”郁烬靠在椅背上,嗓音懒倦,在车厢内很能蛊惑人心。   尤其是温羽这个声控的心。   她逐渐松口,拐了个弯说:“就是……网络上传的一个男生为了拥抱班上一个女生,把他们全班人都抱了一下的故事。”   郁烬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这是……笑话?”   “嗯,不好笑吗?”温羽侧目看他。   郁烬皱了皱眉,怀疑自己是不是笑点太高了,不能和温羽笑到一起,不禁又追问:“笑点在哪里?”   见郁烬还当真了,温羽再次开始憋笑,解释道:“笑点就是那个男生有几分小聪明,但不多,不过他真心的样子很可爱,我就被他逗笑了。”   郁烬神色怔住了,几秒后豁然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他看着前方的路况,“阿羽,你在说我吗?”   温羽故作不懂他的话,“刚才有提到你的名字吗?”   郁烬哼笑,手放在唇上挡着,“不需要提到名字,我就知道你是在内涵我给你送零食的事。”   随即,他狠狠点了点头,坦然承认:“对,我就是每次为了给你送喜欢的零食,怕你不接受,所以把他们一大圈人都送了。”   郁烬见前方一段没有车辆,就抓紧时间转头看了副驾驶的温羽一眼,他深邃的眼睛在车内灯光的映衬下,宛若淬了熠熠星光,   “阿羽,我是你笑话中的那个男生。”   “你也是在我拥抱了全班人后,真正想要拥抱的那个女生。”   他郑重其事地对她说:“阿羽,我之心意不在他们,在你。”   他向来这样直白,这样坦荡,这样对她光明正大地表露爱意。   郁烬从来不怕害羞,他只怕温羽不知道他很爱她。   很爱,很爱她。   作者有话说:   羽羽说是笑话,因为她确实是因为郁烬做的事才笑,浴巾追问,她要回答他,但是又不想直接说,就借用了网络上的热门故事。   当然,和郁烬肯定是心有灵犀啊,他一下子就get到了深层含义,并且给她坦坦荡荡的表白与明目张胆的偏爱。   栩栩:小年快乐,宝宝们!   浴巾&羽羽:小年快乐!要开心哦! 第66章 遮掩   郁烬四句话扰人心神后, 便像个没事人一样,优哉游哉把头转回去,目视前方继续认真开车, 面上淡定自如, 不见一点害羞的神色,唯独嘴角那始终压不下去的弧度暴露了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倒是挑起这个话题的温羽, 这会而反而脸颊绯红,甚至觉得车内的空气都不流通了,闷得她感觉更加紧张,她头脑一热, 脱口而出:   “车里太闷了, 我要开窗。”   郁烬侧目,看着她的反应觉得可爱,禁不住扬唇,沉闷隐忍的心情也好了些, 他淡笑了几声,   “开, 让你开啊。”   “哦。”温羽才想到自己也可以开,刚才脑袋都被他弄糊涂了。   他刚刚最后那句坦荡真挚的告白,无形中精准地击中她的心脏, 令她措手不及,在听到的下一秒怦然心动,难抑因悸动而起的心跳加速。   温羽降下车窗, 外面冷冽的风瞬间吹了进来, 她将脸面朝窗外, 迎面而来冰凉的风徐徐带走她脸上持续不降的热度, 她深吸了一口气, 入鼻凉丝丝的,发丝也被风吹得飘起来,混沌的脑子一下子神清气爽起来。   她正惬意地享受着冷风拂面的感觉,旁边的郁烬冷不丁发话:“脸上不烫了就升上去吧,晚上冷,别吹感冒了,我把我这边的打开。”   闻言,温羽把头转回来,听到他的话秀眉微蹙,想了想还是制止道:“别开了,你不是感冒刚好吗?自己注意点。”   “我没事,怕你闷,那我开一半。”   “……”温羽默默升上了车窗,暗自腹诽道: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是因为她刚才脸太红了,所以暴露了吗?   路上温羽拆了一袋香草味的威化饼干吃,郁烬看到她终于拆开吃了,就立即死皮赖脸地把脸偏过来,张嘴求她投喂几个,温羽不答应,他就开始一脸苦相,诉苦他吃了午饭后,整个下午都没有进食,这会儿都饿得开始胃疼了。   思忖了过后,温羽本来对他就容易心软,现在他还搞诉苦这一套,说得那有鼻子有眼的,她便犹豫着用手捏着饼干的边缘递到他嘴边。   郁烬用余光看到她伸手过来了,不怀好意地睨了她一眼,眼尾上翘,似笑非笑,痞气外露,偏偏眸底泛着浅柔的笑意,让人在接近与后退中犹豫不决。   在温羽要打退堂鼓,心虚地把手撤回去之前,郁烬眼疾嘴快,自己凑到她的手边,一口咬住了饼干,还坏心眼地故意轻咬了她的手指。   一切发生的太快,温羽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她诧异地盯向他时,郁烬又摆出那副擅长的无辜姿态,从善如流般道歉:   “对不起阿羽,我没注意到你的手指,咬疼你了没有?”   “你就是故意的!还装!”温羽气愤地直接把手胡乱擦在他的大衣上,大衣呢子面料特别沾饼干屑,她也视若无睹,只一个劲地报复在他昂贵的大衣上。   擦干净手后,温羽还皱了皱鼻子,跟他示威。   郁烬把搭在车窗上的那只手放下来,抓住了温羽即将撤离的手,笑得一脸纵容,   “我开车呢,别撒娇招我啊。”   她敛着眉使劲把手挣脱出去,冷脸较真地说:“谁和你撒娇了?我是要骂你。”   她的话音刚落,郁烬眉宇间的笑意随即更浓更盛了,轻飘飘地嗤笑一声,“那你骂出来,我听听现在阿羽骂人都用的是什么词儿。”   温羽刚要脱口而出“讨嫌鬼”,转念一想不能让他觉得她现在骂人翻来覆去还是那么几个词儿,就话锋一转:   “我现在不想骂你了,下车前别和我说话!”   郁烬看破不说破,只咧嘴笑笑,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不闹你了,我就是想听听你说话,说什么都好,在国外都得听着你的声音才睡得着觉。”   温羽当真了,敏感地抓住他话里的重点,“为什么睡不着?”   “想你想得睡不着。”郁烬被她质问得噤声了好几秒,才又切换成不正经的样子。   “郁烬,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别随意糊弄我,你晚上失眠吗?”温羽眉头紧皱,毫不含糊地追问他。   郁烬沉得住气,但脸上的笑意少了很多,他摇了摇头:“我睡得着,跟你开玩笑的。”   温羽很了解他,所以没那么好糊弄过去,她神情怏然,点明:“你可不会无缘无故地说什么,你瞒我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能瞒你什么,我恨不得把心都给你看。”郁烬故作轻松,轻描淡写道。   “哦。”温羽的情绪迅速低落下来,扭头看向窗外。   车外阑珊的夜景映照在他的脸上,温羽偷瞄过去,发现郁烬的侧脸还是轮廓分明,下颌线利落流畅,鼻梁英气高挺,眉骨高,眼窝也很深邃,丰神俊朗,硬气不驯。   脸是真的帅,但俊脸上的表情莫名像是掺假的。   尤其是他从上车后,就一直挂在唇畔的笑容——   浅浅的,得体的,优雅的,温柔的,宠溺的。   但就不是百分百欢喜的。   笑容里是有真心的,但是温羽觉得他笑容的尽头不是喜悦,而更像是苦涩。   很奇怪,原本就有这种想法,在他说出他晚上睡不着觉后,温羽心头的怀疑越来越盛。   她越看越觉得,郁烬脸上的笑容是勉强出来的,是用明面上的笑容来掩盖内心的悲伤。   从她逼问为什么睡不着觉开始,他的表演痕迹就越来越明显,先是怔愣诧异,后是思索理由来搪塞她。   在经历了和贺彬对峙之后,他可以是心情愉悦的,但不应该是他现在这样轻快高兴,他愉悦得有些过头了,以至于让她觉得隐约不正常。   后半段路程,温羽真的不和他说话了,头靠在车窗上看夜景。无论郁烬怎么换着法子问她,她都不愿意开口和他讲一句话。   谁让他遮遮掩掩的,分明就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她,总想着转移话题,轻描淡写。   渐渐的,到了后来,郁烬也和她一样沉默了,车厢内气氛凝重,郁烬唇畔的笑慢慢挂不住了,嘴角越绷越紧,脸色也唰得阴沉下来,眸底晦暗不明。   只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手背因为用力过大而青筋暴起,骨骼明显。   周围安静下来之后,内心深处便腾起一股恨不得把压抑在心底的怒火全部发泄在方向盘上的冲动。   但顾忌着副驾驶上的人,他绝不会像以前那样自己疯魔般在人烟罕至的山道飙车一样,他为了她的安全,竭力克制着心里的烦躁与涩楚。   阿羽生他的气了,因为她发现他有事情可以隐瞒着她。也是,她那么细心的人,只要相处接触久了,肯定会发现他现在的不正常。   她不喜欢隐瞒与谎言,可他也害怕失去。   他绝对不要失去她,也绝对不能被她放弃。   -   郁烬把车开到品悦酒店门口,停车下来后,他直接冷脸大步绕到她这边,用力帮她拉开车门,扼住她的细腕,将她从车上牵下来,再把大G交给泊车的人员,牵着温羽往酒店门口走去。   “我不用你牵,自己走自己的。”温羽别扭地试图把手腕抽出来,但他的力道很大,死死扼住她的手腕,一点间隙都没有。   郁烬忽的转身,侧对光而立,眉头紧锁,咬肌绷紧,恨恨道:“我牵你,你很不愿意?你讨厌我碰你是不是?”   温羽被他问的一愣,同时也借着酒店门口的大灯看清了他眼底泛起的那片猩红,他的眉头紧皱,敛眉垂眼,握着她的力气一点不收,已经是隐忍到极点的模样。   她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手腕上的力道瞬间小了,变成虚虚握在上面。   郁烬好像也大梦了一场,因她的疼痛而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做的这些事,顿时手足无措,帮她揉手腕,不住地和她道歉:“对不起,阿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弄疼你,我只是我只是……”   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他是怎么了。   他妒忌了,还是他害怕了,又或者他自认无望了?   温羽看着他小心翼翼,生怕她哪里受伤的样子,心里倏地就什么气都没了,先放一放吧,也许他真的没有瞒着她,是她的直觉判断错误了呢。   她说:“别说了,我们先进去吧。”   郁烬看上去魂不守舍的,“……好。”   正巧,方愉和其他几个同事也都到了酒店,看到温羽和郁烬面对面站在远处,连忙朝他们挥手呼喊:“温羽!这里!”   温羽顺着声音也发现了办公室里那群人,回应:“来啦。”   郁烬此时已经不敢去牵温羽的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束手束脚地站在一旁,等她处置发落他。   他本以为温羽可能会奔向远处的那群人,没想到此刻的温羽成了刚才的他,她没有直接离开,反而是温柔却又饱含力量地牵起他的手,拉着他一起往方愉那群人走。   她细嫩的手滑进他略感粗糙的掌心内,学着他之前经常干的事,两指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唤回他的注意力,   “走啊。”   “好。”郁烬毫不犹豫地回握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里,控制着力道,不敢太用力,怕这会儿自己精神紧张,不小心捏痛了她。   两方汇合后,方愉眼含深意地看着他们,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最后定在两只相牵的手上,她撞了一下温羽的肩膀,凑到她耳边,悄声揶揄:   “呦呦呦,才晚上,这小手都牵上了。”   温羽无语地斜了她一眼,面上害羞,但牵着郁烬的手并没有松开,她转身对郁烬说:“你不带他们进去吗?”   “带,”郁烬牵着她的手走上前,“让你们久等了,大家跟我来吧。”   “不久,也刚到。”几个男生大大咧咧的,附和着笑。   温羽也准备提步跟上去,却被站在原地没动的郁烬拉住,“你们先进去吧,直接报我的名字,有人领你们去,我现在有几句话想单独和阿羽说一下。”   “行,那你们先说。”   “我们先走啦。”   温羽对他们点头,“嗯。”   等他们都陆续离开后,门口这个地方只剩下她和郁烬,她不解抬头问他:“你要说什么啊?”   郁烬急切地用两只手分别握住她的手,手心里还紧张地出了汗,他的声线有些发抖,“阿羽,有些事能不能,能不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什么啊?”温羽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神色着急又慌张,语无伦次地对她承诺:“你相信我,阿羽,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我等我整理好了,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灌醉   郁烬请客无疑都是顶好的。   品悦酒店里装修高档, 金碧辉煌,是有钱人宴请吃喝玩乐的主要场所,在整个荣城都是赫赫有名。   因为每一道菜都很昂贵精美, 慕名前来消费的顾客都说这里的菜都是拿金子做的, 每顿吃的都是人民币。   他说完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后,复又执起她的手, 拉着她走。   今天晚上的郁烬似乎总是想和她有肢体接触,因为他不是牵着她的手,就是握着她的手腕,生怕她走丢了一样。   郁烬轻车熟路地找到下午订好的包间, 当时里面的同事们正在激动地交谈着, 气氛非常活跃。   当两个外形出众的人一齐出现在门口时,同事们的目光迅速被吸引看过去,发现他们过来了,立即停下交流, 笑着对他们两个人说:“你们来啦。”   “嗯,耽误大家时间了, ”郁烬轻应了一声,转头对门口的服务员说,“抓紧时间安排上菜吧, 大家都辛苦工作一天了,不能让我请大家吃饭变成负担。”   “不耽误不耽误,这个点平时回家现在都还没吃上呢。”   闻言, 郁烬神情疏淡地笑笑, 微微颔首, 牵着温羽在一张空位上坐下, 而后将刚才一直帮她提的包也放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们刚坐下来, 其他人就忍不住八卦起来,兴冲冲地问:“郁大佬和温羽姐什么关系啊?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猜测:“是情侣吧。”   面对这个问题,当事人郁烬下意识垂眼敛起眼底的遗憾与怃然,如果是私下问他,他肯定会高调地宣誓主权。   但现在当着温羽和她朋友们的面,他不敢光明正大地说他们是情侣,他怕她会生气。   他随意舔了舔略发干燥的下唇,想在嘴角勾出一个比较真心轻松的笑,却怎么也提不动嘴角,笑容看上去很苦涩,嘴角的苦笑自然难掩他的黯然伤神与沉闷失望。   一时间,包间里的人都把目光凝聚在他身上,等他正面回答。   几秒后,郁烬终于开口回应了。他嗓音磁性暗哑,宛如粗糙的砾石轻刮耳廓,撩起一阵酥痒,他坦白:   “现在还不是情侣,我还在努力追求她。”   他的直言让包间内瞬间起哄:“哇哇哇——”   郁烬在起哄中冷淡地笑了笑,似乎不为所动,也并不羞涩。他从容不迫地端起茶壶往他右手边的水杯里倒了水。   又有人问了一个问题:“那你们认识多久啦?”   温羽本以为这种比较私密的问题,他一定不会回答,没想到,他却一脸幸福地回答了:   “我六岁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已经快十八年了。”   提问者不免惊讶,“这么久啊,那是青梅竹马喽?”   他和温羽不是青梅竹马这件事,可以说是他的痛。   郁烬遗憾地否认:“不是青梅竹马,因为我的原因,我们中间分开了十年,高二才终于能和她一起上学了。”   有一个女生听着他们的故事,托腮感慨:“原来大佬也搞暗恋那套啊?”   “嗯,暗恋、明恋、相恋甚至是单相思,我全部有过,对象还一直是同一个。”郁烬灼热的目光尽数聚在温羽身上,把想要表达的感情全部写在了看向她的每一个眼神中。   温羽扛不住他的直球攻势,腼腆地与他错开视线,随手抓起靠左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正好是郁烬刚才倒好的那杯水。   一个女同事问:“你只喜欢我们温羽吗?”   “当然,只有她,也只可能是她。”   只有温羽,再结合相恋过,包间里那些人精似的精英瞬间关系明晰了,这不就是谈过又分了的意思吗?   所以郁烬现在是在重新追求温羽,希望能和她破镜重圆啊。   “大佬就是比一般人都有毅力一些啊。”   “郁大佬无论在哪个领域都是坚持不懈啊。”   郁烬把刚才温羽喝过的那杯水重新倒满,淡淡睨了他们一眼,   “不用大佬大佬的叫我,直接叫我郁烬好了,我和你们差不多大吧。”   其他人爽快同意:“行,郁烬哥一会儿可要一起喝一杯啊。”   “今天就不喝了,结束还要开车送阿羽回家呢。”郁烬摇头表示婉拒。   温羽坐在郁烬旁边,心里也不赞同他喝酒,面露难色,出声提醒:“他感冒刚好,还是不要让他喝酒了。”   “这样啊,那就不喝了。”其他人邀酒的想法作罢。   郁烬弯唇,沉声回应道:“那就下次有机会再喝一杯。”   “没问题。”   菜陆续上了之后,即使一直不断地有人和郁烬开启话题,郁烬都是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温羽身上,分心来回答其他人的问题。   温羽喜欢吃鱼,郁烬点的菜里就有一道招牌糖醋鱼,鱼肉鲜嫩,摆盘精致,酸酸甜甜的。   郁烬从容淡然,一边不紧不慢地与人交谈,一边夹了鱼肚子上最嫩、小刺最少的一块鱼肉到餐盘上,用公筷将鱼刺都挑出来,最后夹进了温羽的碗里。   做完这一切,他还能继续坦然迎视其他看过来的人,丝毫不觉他的行为有多么虐狗。   温羽也吃惯了郁烬给她挑好刺的鱼肉,当鱼肉被他熟练夹到她的碗里时,温羽看见后也神情自然地夹起来吃了。   两人配合默契,郁烬挑鱼刺的动作异常熟练,几乎是形成了肌肉记忆一样,挑完刺,筷子夹起来,就要往右边送。   温羽和郁烬一顿饭下来,相处亲密无间,旁人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们关系不一般,温羽对郁烬也绝对有意思。   原本没有人给郁烬敬酒,他杯子里也都是水,不知道是从哪出现了一听啤酒。   温羽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喝的,等她发现的时候,那一听啤酒都喝完了。   她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你怎么喝酒了?”   郁烬安抚她:“啤酒而已,没事。”   “那我们怎么回去?我开车吗?”   “我一会儿叫代驾。”   “好吧,啤酒也要少喝点。”   “嗯。”   温羽看着他又继续喝了一口,仰头时下颌线利落,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滚动,她眉毛不禁皱起来了,问他:“肚子里空不空?”   “不空,我刚才吃了。”   “……好。”   郁烬一个人沉闷地喝了两听,魏老师走过来给他敬酒:   “小郁啊,你这次能加入我们研发项目,还给团队投资了这么多钱,我实在是非常高兴啦,你的加入让我们航材二组大家庭更具创造力。”   郁烬立即起身,往旁边的空杯里倒满了他点的名酒,回敬魏老师:   “投资这个项目也是看重它的价值,材料学是基础学科,必须有人倾注精力、负重前行,吃外行人不知道的苦,受外行人不知道的累。魏老师是团队的主心骨和引导者,才华和成就不用质疑,团队里大家的默契配合与效率也是有目共睹的,航材二组的成功是必然,指日可待。”   魏老师畅快大笑,“借这次聚餐,我来激励一下,团队里每一个人都是作用巨大的,未来我们就继续为了共同的目标奋进!”   “好好好!”来的人连声跟着附和。   敬完魏老师后,郁烬就被魏老师拉到旁边去谈话了。   温羽看着他们两个人神神秘秘地走远,在门口一人说话,一人点头,她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莫名觉得像是长者在教训晚辈,郁烬还知错就改的样子,说一句他就点一次头。   只是,点头的动作越来越慢,点得越来越重,甚至听完后,他拿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   回来后,他又把酒杯满上,温羽按住他的手,不悦地说:“少喝点吧。”   “嗯,我就再去跟对你照顾比较多的几个人喝一杯。”   “喝完就不喝了。”   温羽:“……”   郁烬本来确实是那样想的,结果喝了几杯后,借醉消愁的念头又起了,当烈酒流过喉咙,刺激味蕾时,内心的痛苦挣扎好似得到了一时半刻的缓解。   他敬完一个人,又去敬下一个人。   “林组长,感谢您对阿羽的帮助和照顾,我敬你一杯。”   “应该的,都是一个团队的,大家庭,哪个人我不好好照顾啊,客气客气了。”   郁烬真挚的眼神凝着那一大圈人,“我也敬你,你们是阿羽的同事,听她说过办公室里的朋友们对她都不错,谢谢你们,在我不能在她身边的时候对她多有关照,敬你们,感谢!”   自己敬完还要给他们倒酒,其中一个男人说:   “我自己来倒吧,喝多了回去老婆要和我生气了。”   “结婚啦?”   那男人谈及老婆就幸福洋溢,“嗯,我和我老婆是从校服到婚纱啊,感情深,这辈子就认定她了,所以我和我老婆年龄一到就领证了。”   郁烬勾唇,“挺好的,祝你幸福。”   男人和善地笑笑,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是啊,祝你早日抱得心上人归,早日得偿所愿啊!”   “借你吉言,干杯。”   “干杯!”   说好的敬几个人,如果全体一起敬,他就只需要喝一杯,但他偏要一个人一个人地敬,还要站得那么远,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已经喝了七八杯了,还要给自己杯子里满上。   温羽看不下去他这幅样子,直接起身过去,夺过他手里的酒杯,心疼地看着他,制止他的动作:   “郁烬别喝了,你怎么了?哪里不开心吗?干嘛一直灌自己,你一直喝下去胃会烧得很难受。”   郁烬目光如炬,定在她的脸上,看到她蹙起的眉头,忍不住伸手为她抚顺,看到她展眉舒眼了,他才重新笑了起来,   “好,不喝了,你别生气。”   郁烬被她拉着坐下来,温羽给他舀了好多吃的,“我怎么不生气?你一开始明明说不喝的,今晚不许再喝了!”   郁烬唇畔掠过一丝浅淡的笑,哑声答应她:“嗯,不喝了。”   一群人吃到晚上八点多才结束,郁烬叫了代驾,此时刚喝那七八杯烈酒的后劲全部上来,他的眼神已经迷离,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身上的酒气非常浓重刺鼻。   醉了的郁烬依靠在温羽身上,手臂搂着她的腰不松,温羽一个人扶着他都踉踉跄跄的,没办法最后还是找一个男同事一起扶到车上的。   作者有话说:   下章温羽照顾醉酒的郁烬,会发生什么呢??? 第68章 醉酒   其实一开始温羽并没有发现郁烬已经醉了, 因为他被牵回座位之后,就听话地吃着她给他夹的菜,还会一丝不苟地给她挑鱼刺, 拿筷子的手一点都不抖, 最后稳稳落入她的碗里。   他就那样也不说话,旁人说什么, 他就回以微笑或者简单的几句话。   说话依旧很有条理,思路清晰,问到任何专业问题,他还能对答如流, 将自己的见解不疾不徐地告诉你。   聚餐结束后, 众人陆续收拾东西起身离开包间,甚至在这个时候,郁烬走路都是平稳矫健的,丝毫没有东倒西歪的倾向。   他身姿劲挺, 站立如松,酒店走廊里的明亮灯光打在他身上, 勾勒出他清傲矜贵的身影。   可偏偏就是外表看上去那么冷淡不近人情的一个人,此刻寸步不离地跟在温羽身边,她往前走一步, 他就在后面跟一步,亦步亦趋。   但两人之间始终隔了一点距离,不像两人来时总要牵着手拉着她。   温羽都不清楚怎么郁烬吃了顿饭, 喝了几杯度数偏高的酒就突然变得对她这么彬彬有礼了, 和白天郁老板那个黏糊劲儿的追求比起来, 现在就好似是青涩少年小心翼翼的暗恋。   简直是与白天判若两人。   一行人进电梯的时候, 温羽进得比较早, 所以就站在里侧。为了让其他同事都能进来,温羽尽量往角落里缩。   她往后退的时候,郁烬正对着她,迈着步子朝她走去,她退一步,他就进一步。   渐渐的,温羽已经被退得贴着电梯冰冷的墙壁了,郁烬也在距她面前一步的地方停下。   最后他们两个人只占据了电梯的一角。   哪怕郁烬并没有把手撑在电梯壁上壁咚她,但因着身高差和他冷酷的外在形象,他站在她面前造成的压迫感依旧非常强烈。   狭小的封闭空间内空气不太流通,刚才喝过酒的人身上酒味便开始蔓延。   温羽也闻到了近在眼前的郁烬身上所浸染的酒气,浓烈的,醇香的,扑鼻的。   但并不难闻,他站在她身前,宽厚的肩膀像一堵坚硬的墙挡住了其他人的挤压,为她营造了一方较为舒适的小天地。   虽然鼻息间已经被他身上的气味充斥着,但神奇的是,并不难闻,只因浓烈的酒气中还混着他身上木质沉香的味道,像松木,像树叶——   醇厚,沉郁,内敛,雅致,冷冽。   随着电梯缓缓下行,温羽百无聊赖却又意乱心慌地低垂着头,避免和郁烬近距离对上视线。   正这么想着,她忽然就感觉到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被人牵住,那只大手暖暖的,指腹有点粗糙,正一点一点地往她的手心里钻。   他的指腹擦过的地方引起一阵痒意,温羽的手条件反射地蜷缩了一下,就把郁烬伸进来的三根手指抓在了手心里。   她下意识抬眸,朝他看去,猝不及防撞入他撩人心怀的黑眸中。   不知道是电梯内灯光的原因,还是她的眼睛看错了,她似乎看到了郁烬的眼睛里有泪光。   他的眼睛湿润,目光炽热,在眼球靠下的位置聚着盈盈的一层泪。   温羽心里一颤,怔愣地继续观察,看他到底是不是哭了。   两人就那样在电梯角落里旁若无人地互相打量起来,垂在身侧的手还彼此拉着。   方愉的声音陡然响起:“温羽,要不咱回家再看,电梯门都要关了。”   温羽猛地回神,竟不知电梯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一楼,其他人都出了电梯,在外面捂着嘴偷笑,都在集体围观。   她急忙松开郁烬的手指,尴尬地抿了抿唇,眼神乱瞟,恨不得想直接遁地消失。   温羽本想着等郁烬走了,自己再出去,偏偏郁烬还像个桩一样杵在她前面,一动不动的,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还试图重新把手塞进去,其他社死的事情他管都不管。   温羽再一次佩服他的脸皮,这种情况下他还能镇定自若、一心一意地要牵手,温羽羞红了脸,胡乱把他的手打下去,别过脸结巴地催道:“走走走,出出去啊你。”   郁烬置若罔闻,还是在她面前纹丝不动,像个讨不到糖的倔孩子,很不甘心,也不放弃,固执地追问:“为什么不能牵手?”   他问得理直气壮,脸上神情较真,红彤彤的俊脸配上这个问题显得有几分滑稽。   电梯外的人虽然看不见他的正脸,但听到他的质问,也都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还帮他们按着电梯。   温羽脸上更加红了,像娇艳欲滴的鲜花,诱人采撷。   “出去牵……出去牵。”温羽没辙只能依着他的话,帮他顺毛,柔声哄他。   “现在牵,不牵不走。”郁烬摆出地痞流氓的姿态,抱臂等待温羽主动牵他。   果然,温羽立刻就妥协了,伸手去牵他的手,“现在能走了没?”   郁烬唇畔扬起心满意足的笑容,连连点头,反握住她的手,大掌包裹着小手,拉着她往外走,边走边说:“现在行了,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宿舍?   温羽狐疑地皱了皱眉,只当是他口误,把公寓说成宿舍了。   众人往地下车库走的时候,郁烬原本掩盖的醉态逐渐显露出来,除了醉得发红的脸颊,他说话开始颠三倒四,喃喃自语,旁边谈话的人太多,温羽也没能听清郁烬每一句说的都是什么内容。   醉了的郁烬依靠在温羽身上,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腰不放,他的身躯对于温羽来说过于高大,重量也不轻,她一个人扶着他踉踉跄跄的,没办法最后还是找一个男同事,和她一起把郁烬扶上了车。   上了车后,温羽坐在郁烬旁边,托着他的头,调整姿势,让他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肩上。   现在车内还没暖和起来,郁烬的脸又往她脖子处贴了贴。   代驾应该是郁烬叫过多次的了,转头看到郁烬喝醉了就感慨:“诶呦,他今天怎么又喝多了?”   温羽抓住了话中的“又”字,不禁问道:“他平时也经常喝醉吗?”   代驾师傅也是个直性子的人,有话就说,知道这个姑娘是郁烬心里的人,对她更是坦率,   “嗯,谈生意啥的,哪个不用喝酒啊,早几年他经常喝得醉醺醺的,晚上开不了车,都是我来开车把他送回去。要想年轻有为,干出一番成就,那都是要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努力啊。”   “在国外拼命干,喝得多,但每次回国前他又会空出一段时间,不会参加酒局了。所幸郁少酒品还不错,不发酒疯,刚醉的时候啊,你要是不认真观察,说不定还不知道他醉了呢。”   代驾师傅用开玩笑的语气,以旁人的视角叙述那些温羽没有看到的事情。   那是郁烬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完成学业、打拼事业的故事。   温羽:“郁烬现在住哪里,您知道吗?”   “湾月公寓,郁少和我说过,放心吧。”   温羽瞳孔不自觉睁大,“湾月公寓?那是我的住址,郁烬是不是要把我先送回去,没说他的住址啊?”   代驾师傅笑着解释:“不不不,他回国后也住在那里,公寓之前就订好了。”   温羽愣住了,诧异地转头看向靠在她肩上醉得迷迷糊糊的郁烬。   郁烬忽然醒过来,抬起头冷不丁开口:“平叔,送阿羽回宿舍。”   温羽诧异,平叔也是一头雾水,“宿舍?”   “当然送你回宿舍,我把你接出来吃饭,肯定要把你安全地送回去。”郁烬理所当然地说着,又把头靠了回去。   温羽忽然想到什么,前后串联起来,她紧张地问郁烬:“你,今年多大啊?”   郁烬叹了口气,嘴角扯出一个苦笑,痛苦万分说道:“阿羽,你难道真的不爱我了吗?这次回来你连我多少岁都记不得了,我明明……明明尽最大的努力常回来刷存在感的……你居然都不……”   郁烬的话如梦呓般,轻飘飘的,找不着调,但静悄的车厢内,此时可以空调运作的声音,他的声音就听着格外清晰。   温羽继续引导着他往下说:“我记得啊,但我想听你说。”   “骗我,你就是忘了。”郁烬眉头紧锁,眉眼间有化不开的忧愁,目光里也有明晃晃的悲伤。   温羽试探:“那你记得我今年大几了吗?你要是不说,那就是你不记得了。”   郁烬嗤笑一声,很有底气,又带着股骄傲说:“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啊?今年已经大四了啊,下学期我们阿羽就本科毕业了,就要从优秀的本科生升级成为优秀的研究生了……”   虽然已经猜到这个答案,温羽还是再次确认:“你确定现在是大四吗?”   “当然了,要毕业了……要回来了。”   温羽终于确定,醉酒的郁烬现在认知发生了误差,在他的认知里,现在她不是在一边硕博连读,一边出校在研究所工作,反而是还在上本科,晚上还要回去住宿舍。   她问完了,郁烬又开始缠着要她回答他的问题:“那你说我今年多少岁?只有,只有一次机会,不许说错,我会很难受很难受。”   温羽伸手把他滑下去的脸扶好,自信地回答道:“二十三岁嘛,我记得的。”   郁烬点点头,眉头舒展了些,庆幸道:“还好,还好没有忘记我。”   “怎么可能忘记啊,傻瓜。”   郁烬的脸红得发烫,呼吸时呼出的酒气醉人扑鼻,充盈在他们两人周围,磨蹭间,温羽的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他身上的酒气。   有了和他一样掺着木质沉香味的酒气。   郁烬迷糊间闻到熟悉的味道,听到熟悉的温甜嗓音,下意识往她脖颈处靠,直到滚烫的脸颊贴到她微凉的肌肤,才停止前进。   温羽也没有阻止他靠近,默许了他的行为。车子晃动时,怕他人被甩下去,温羽又挽上了他的胳膊。   -   代驾师傅把他们送到湾月公寓楼下,帮温羽把郁烬一起搀扶出来。   他挥手让他们先上去,说:“你们先上去吧,晚上气温低,放心我会给你们停好车的。”   “对了,温小姐,郁少和我说他住的是406。”   温羽住的是405。   温羽心中不免惊愕,“……好我知道了,今晚麻烦您了,您路上慢点。”   “没事,我应该的,温小姐客气了。”   温羽扶着郁烬开始往一楼大厅里走,“那我先带郁烬上去了。”   郁烬现在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温羽的身上,她都要扶着墙壁,才能走得平稳,不让他磕着碰着。   坐电梯上了四楼后,温羽站在405和406中间宽阔的走廊里犹豫了。   送回郁烬家里,没人照顾他,喝醉了不安全。   带回她家里,可能就是拘束不自在一点,其他也没什么。   那还是带回她家里吧。   温羽一只手挽着郁烬的胳膊,另一只在抓紧时间按指纹,终于“滴”的一声后,门开了。   她拉开门,扶着郁烬慢慢走进去。   温羽先让他靠在玄关处的鞋柜旁,见他双臂撑在上面,没有要倒下去的趋势,自己赶快转身去关房门。   她探身出去拉着门把手,迅速将门完全合上。   门才“嘭”的一声关严实,她都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受到腰后横着一条有力的胳膊,搂紧了她的腰,接着腿弯处也有一只手臂穿过,将她的腿抬了起来。   失重感顿时传来,温羽一下子被郁烬打横抱起来了!   刚刚还连路都走不了的郁烬,现在居然能抱着她往客厅走,虽然步伐还不是很平稳,但是目标非常明确。   温羽被他抱着也不敢动,生怕他走得踉跄,一个不小心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   屋子里还没开灯,黑乎乎的,郁烬就摸着黑前进,温羽则提心吊胆的,庆幸家里地上没有放什么小物件绊人。   她思绪很乱,不知道郁烬想干嘛,难道是想酒后乱/性?   这可不行,他要是敢,那她绝对要他好看,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温羽心里设想了很多种可能,直到郁烬将她轻柔地放在沙发上,然后提了一把裤子蹲下去,半跪在她的腿侧,动作温柔地脱下她的鞋子,她都没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郁烬的大手继而握在她的脚踝处,动作轻轻柔柔的,把控着力道一下下地给她按摩着。   看上去,他手上的动作很像给扭伤脚的人按摩的手法。   可她今天并没有扭伤脚啊。   窗外皎洁的月光从纱帘透进来,照在地面光滑的大理石上反光,给漆黑的室内提供了些许的亮度。   郁烬自下而上看她,深邃的黑眸显得清澈透亮,还湿漉漉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像一只温顺的大狗狗蹲在她腿边,嗓音带着喝过烈酒后的那种哑与沉,敛着英眉,歉疚地说着:   “对不起阿羽,我来晚了,今晚怪我不在你身边,你才在图书馆里从楼梯上摔下去,扭伤了脚,还有没有别处有伤?我帮你看一下。”   “……”图书馆,摔下去,扭伤脚。   温羽好像知道他现在的记忆点是哪件事了。   只是他怎么会知道那件事呢?   电光火石间,温羽转念联想到今天晚上郁烬和魏老师在远处谈话,魏老师说着,他聆听着,魏老师说一句他就点一次头。   后来他脸上的神情逐渐有些不对劲,显得过于沉闷难看,回来后就一杯接着一杯,跟喝水一样狂喝那些度数较高的烈酒。   恐怕,魏老师拉他过去讲的事情中,就有这一件吧。   不过,他要和她道歉也对,毕竟那件事确实与他有些关系。   她那天可还哭了呢。   多委屈,是得和她好好道歉。   那是一件什么事情呢?   “只扭伤了脚。”   “那我给你揉揉,一会给你上药。”   “好。”   温羽感受着郁烬放低自己的姿态,蹲在她小腿侧,给她一下下不轻不重地按着,慢慢陷入了回忆中。   作者有话说:   我科目二终于过啦!!还差个科目四耶耶耶,过几天加更哈~~ 第69章 崩溃   相似的可以是人, 但永远不会是对那个人的感情。   大四的时候,温羽的压力很大,虽然时间比较空闲自由了, 但既要忙着毕业论文答辩, 考虑到保研后可以提前进组做项目,她又提前着手准备研究所的面试考核, 还要抽出时间参加创新创业项目。   每天都是早出晚归,除了饭点,其他时间几乎都泡在华航的图书馆里。   经常是白天她挎着装满厚重资料书和电子设备的托特包出去,晚上再把沉重的托特包挎回宿舍。   在华航图书馆里自习备考的大学生很多, 大抵都是像她这样默默奋斗的, 埋头研究专业书,拼命地刷题,一坐就是一整天。   其实每天这样忙碌也不错,手上有事情可做, 脑子里就没时间去惦记其他事,没多余的精力去钻牛角尖。   可是, 越是把它藏在内心深处,往往越是自欺欺人罢了。   你去想,或者不去想, 他就在那里。   不会在记忆中褪色,反而因回忆的美化,涂上了一层又一层鲜艳的颜色, 在记忆里是独一无二的熠熠生辉的存在。   有些人, 有些事, 压在心底, 并不是不去想, 它就能随风消散。   反而随着刻意的压制和逃避,在心底留下越来越深的烙印,印记越深,在下一次被翻出来的时候,就会加倍地击碎你的保护罩。   华航里有一个身形发型都和郁烬相似的男生。   那时候温羽意外在图书馆的自习区发现了他。   第一次发现他的时候,是因为她低头写字,脖子垂得太久了,酸痛感引起不适,她单手扶着脖颈缓缓抬起头,左右扭动脖子来缓解那处的酸痛感。   也就是她抬头时无意间的那一瞥,豁然望见了坐在她正对面那张红木长桌上,埋头神情专注地在平板上写字的男生,他不时地看向左边摊开的书本,不停地往平板上记录着。   男生额前的发垂落,挡住了他的眉毛,尽管是低着头,鼻梁从她的视角看去还是非常高挺,握着笔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似乎因为握笔太用力,食指的指尖被压出一道弧度。   当他垂首书写的样子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时,温羽的眼睫频频颤动,像翕动的蝴蝶翅膀,振翅欲飞,以及她不自觉睁大的杏眼,无不流露出她此刻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她就那样,隔着一条宽阔的过道,直勾勾地盯着对面那人,一时间忘了收回她炽热的视线。   可能是没反应过来,也可能是贪恋眼前这个画面,有点不舍得移开视线。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灼热,让对面那个正在做笔记的男生不用抬头都察觉到了,他慢慢抬起头来,左右寻找周围有没有人在看他,当他看过来时,与他对面的温羽四目相对。   他的五官和郁烬并不像,但和郁烬一样属于浓颜系帅哥,气质同样出众,一样爱穿暗色系的衣服,正襟危坐时透着严肃与冷厉,无端就给人生人勿近的感觉。   那个男生似乎被她吓到了,英气的眉毛下意识蹙起。因为在她看到他的那一秒,她就鼻子酸了,眼眶里也不由自主地分泌出泪水,美眸瞬间湿润,盈满了眼泪,泪光还在里面闪动。   对面的人心里顿时生出几分无措,不知道对面陌生的女生为什么要看着他眼泛泪光,神情也很是落寞,这样看了他一眼,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可是他在记忆里翻找了一遍,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女孩。他不解且不耐地皱了皱眉心,绷直了唇角,避开她的视线,复低下头继续投入学习,不再管与他不相干的人。   对于温羽来说,突然看到一个与郁烬有些相似的人,坐在她对面专注地学习,他低头的时候看不到全脸,似乎很多场景都有了想象空间。   她想,此时正在国外的郁烬,他待在图书馆学习的时候,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个画面?   他也喜欢穿卫衣,要风度不要温度,连冬天都不喜欢穿得太厚,那他应该会和对面这个男生一样,里面一件灰色连帽卫衣,外面一件黑色棒球服吧。   记忆里郁烬是喜欢这样搭配着穿的。   温羽的眼眶越来越湿润,她终于垂下了眼帘,看着资料书上的一行行字。   她握着笔的指尖用力到发白,书上一行行的字也逐渐模糊泛光,还在不停地轻晃,两秒后,书页上砸落一大颗眼泪,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   书上的黑体字都洇湿了,落着泪水的白色部分变成浅灰色,温羽故作淡然地抬手抹去泪水,尽可能像没事人一样,吸了吸鼻子,用胶带粘掉刚才写得歪七扭八的字,重新在毛糙的那个位置书写。   写着写着,温羽原本清晰的视线又变得模糊了,用黑色水笔写字的地方,被掉落在上面的泪水晕染开。   终于,温羽彻底绷不住了,她连简单的自欺欺人都做不到,所有的冷静自持在这一秒都化为乌有,像是虚假繁荣一般,揭开表面的完好无损,内里其实藏着很多正在涓涓流血的伤口。   她扔下手里的笔,起身时尽量不制造出大动静,就匆匆跑了出去。   图书馆这一层的厕所里,温羽躲在一个隔间里,紧紧咬着唇,不让哭声泄露出来,泪水源源不断地从眼眶涌出,呼吸已经乱了节奏。   只要一往那方面想,她就绷不住,泪水失控般倾泄而出。   她的脸颊上挂着一条条泪痕,眼睛也揉得发疼。   她出来得匆忙,连一张能擦脸的纸都没带。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她出去在洗手池旁洗手和脸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长相温婉的女生,但开口声线清冷矜傲,不似长相那般温软。   她递给温羽一张面纸,安慰道:“那个……你擦擦眼泪吧,是不是考研压力太大了啊?”   温羽接过她的面纸,哭完后眼睛红得像兔子,含糊其辞地回答:“……嗯。”   “再坚持一段时间,马上就熬过去了,压力太大哭一哭也没什么,发泄出来就好了。”   “嗯,谢谢。”   那个女生又从包里找了块巧克力,塞到她手上,“我特别会讲大道理的发小和我说,想哭的时候你可以吃点甜的,嘴里甜了,心里也慢慢变甜了。”   温羽因为这句话破泣为笑,“我没事了,谢谢你啊。”   “哎呀,我在隔壁间听到你哭得那么压抑,本来想走的还是折回来了,我可见不得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哭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忽然有人来关心她,安慰她,温羽就忍不住对她倾诉自己内心的烦恼。   “我以为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我以为我也可以不那么想念他的,”温羽说着说着,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边断断续续地说这话,边掉落眼泪,   “可我发现我一看到……一看到与他有关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联系,我都会忍不住想哭……”   “我觉得……我觉得我应该是想他了。”温羽说完最后一句话,又用手背挡在眼皮上,垂着头哭出声来。   那女生看不下去了,犹豫着伸手轻轻抱住了她,手在她后背轻轻拍打着,安慰道:   “原来是想他了啊,男朋友吗?异地恋吗?想他你可以去找他啊,或者给他发消息。”   温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好这会儿厕所只有她们两个人。   “我肯定是……想他了,好久没看到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认识新的喜欢的女生,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有一天恨我……”   那个女生劝道:“别哭别哭,如果他对你是真心的,那你担心的这些都不会发生,爱你的人只会爱你一个,不会看上其他人的。那假设他喜欢上别人了,只是假设啊,那也说明他根本不值得你为他流泪,渣男咱不要!下一个会更乖!”   温羽头摇得像拨浪鼓,还在混乱地为郁烬说话:“他不是渣男,我觉得他人很好的……”   “好好好,那你别哭了,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告诉他吧,”那女生思索了一番,提出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如果你们彼此真心相爱的话,他现在也一定像你想念他一样,疯狂地想念着你,说不定这会儿也在哭呢。”   “嗯,我晚上给他发消息。”温羽的哭势逐渐变小。   “对啊,有什么就告诉他,不然两个人都难过,憋久了都会哭的。”   “……谢谢你。”   后来,温羽知道这个敢爱敢恨的女生叫程叶轻,她今天来华航,是找她那个会讲大道理的发小楚佚舟。   哭了一通回到座位上之后,她重新调整状态,努力集中精力准备资料。她强迫自己不要抬头去看对面那个男生,不要再哭,没什么挺不过来的。   温羽知道这世界上无论是身材像,气场像,还是五官像的人都有很多,但她对一个人的感情是唯一的,只此一份,只有那个人能得到。   哪怕两个人再像,哪怕是一模一样,她都不可能寄托错感情,她的爱只会给予她早已认定的那一个人。   她那天晚上回到宿舍后,想到郁烬那边应该是白天,看着置顶被她设置了免打扰的那个联系人,后面有红点。   她颤着手点进去,今天他还是照常发来了很多消息,看时间那个时候他那里应该是半夜,他是在迁就她这边的时间——   郁烬:【今天看了好几本书,眼睛疼】   郁烬:【阿羽,答辩准备得怎么样,不要太有压力】   郁烬:【要注意休息】   郁烬:【吃午饭了吗】   郁烬:【今晚我也看了很久的月亮,很亮,和你看到的是同一个】   郁烬几乎每天都会给她发一句,告诉她:他今晚又看了很久的月亮,和她看的是同一个。   她懂他的意思——   他每多抬头看一次月亮,就是多想念她一次。   清皎的明月,成了他们之间不语的暗号。   无需过多解释。   14年,在他们高二时流行一首歌,叫《爱不解释》,里面有段歌词是——   “因为爱就是爱   不解释,你一定懂,尽在不言中   是感应   是认定   是心跳的共鸣”   那天晚上,她出于郁烬意料地回了他两条简短的消息。   温羽:【我今晚也看了月亮】   温羽:【很亮】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哪怕再苦再累,有再多难言的苦楚,她都要咬牙走下去,走到柳暗花明之际。   可惜,精神越是紧绷,越容易崩溃。   那年冬天,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她晚上从图书馆出来,走在很长一段台阶上时,又看到了在台阶下面有一道与郁烬的背影极其相似的背影。   尽管知道那个人不可能是他,她还是不可控地目光追随着那道挺拔修长的背影。   那个人单肩背着一个黑书包,书包旁的袋子里插了一只白色的保温杯,他双手插兜,散漫又落拓不羁地迈着长腿下台阶。   万一呢?会不会他偷偷回来了,想给她一个惊喜?   她在后面看得出神,那道身影却已经要拐弯,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温羽心里一急,脚下下楼梯的步伐也就乱了,只知道加快速度,在她又一次抬头寻找那道身影时,她的脚下踩空了。   她失衡地向下摔去,左脚落地时直接扭到,脚踝处巨大的痛感传来,她的脸瞬间都皱了起来。   连人带包往下滚了好几级台阶,终于堪堪停在了中间的平层上。万幸图书馆前这么一大段台阶,被分成了两部分,不然她可能要往下滚几十级台阶。   温羽托特包里的书也从里面掉了出来,错落地分布在台阶上。   周围的其他同学看到她摔倒了,迅速赶过来,有人帮她捡书本,有人帮她拾包,还有人过来试图把她扶起来,但看到她疼得狠,又不能把她硬扶起来。   魏老师那天也正好在,他从台阶上下来,看到了温羽滚下来的全程。   他非常器重温羽这个学生,也是他介绍温羽去研究所面试的,这一幕也是看得他心惊肉跳。   他迅速走下去,拨开人群蹲在温羽旁边。   温羽的手腕、手背和手心上都有擦伤,甚至是脸上也有蹭破皮的,还好现在是冬天穿得比较多,腿没有露在外面,不然青紫和伤口肯定会更加多。   魏老师急乎乎地关心:“温羽啊,怎么样啊?能不能站起来,老师现在给你打120?”   温羽滚落到平层时,浑身上下都疼,脖子疼得像卡住了,胳膊疼得像脱臼了,脚踝也不能动了,脸颊上也火辣辣的。   这种疼痛让她呼吸都难,温羽呼吸急促,泪腺受到刺激,迅速沁出大颗大颗的泪水,她坐在地上从一开始无声地流泪,慢慢演变成嚎啕大哭。   这一刻,她仿佛不是一名大四的学生,不是一个成年人,而像是回到了那个一疼就可以哭喊,可以和爸爸妈妈撒娇,可以找爱她的人讨要补偿的年纪。   积压了这么多天的情绪在这一刻集中爆发了,温羽右手掌心拖着左手的手腕,看着手心里那一大块破了皮在流血的伤口,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泣下如雨。   她的心脏很疼,五脏六腑都疼,好像心里被撕开了一大道口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去修补,只能任由它撕开得越来越大。   她哭得撕心裂肺,在人群中丝毫不顾形象地大哭,让旁人看了忍不住为她心疼,也觉得是因为摔下来太疼了,才会哭得这么伤心悲痛。   魏老师也以为温羽是摔下来疼得受不了了,忙急切地宽慰她:   “温羽啊,你别哭啊,老师已经打电话了,马上送你医院啊,没事的,没事的,以老师这个经验来看,腿不会有事,脚也没事,养养就能跑能跳啊。”   温羽哭得可怜,陷入了极大的悲伤中,久久不能自拔。以至于被送到医院后,她还是会不断地抽泣,仿佛要把泪水借这一次都流出来。   不过,拼命地大哭流泪好像真的有用,在后来的日子里,温羽又坚强了很多,坦然了很多。   好像那晚的放肆发泄,带走了她的胆怯,也赠予了她继续往下走的勇气。   作者有话说:   “因为爱就是爱,不解释,你一定懂,尽在不言中;是感应,是认定,是心跳的共鸣。”——《爱不解释》张杰   “我觉得……我觉得我应该是想他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70章 失控   刚才一直蹲在她腿侧给她揉捏脚踝的郁烬忽然说:“我去找药箱。”   随即, 他醉醺醺地站起来,作势真的要去找药箱。   也不管熟悉不熟悉这里,转身就要走。   温羽听到这句话, 猛地回神, 周围环境依旧昏暗,她凭着直觉伸手拉住了要离开的郁烬, 赶忙说:   “别找了,我的脚没事了。”   郁烬直接将她的手反握在手心里,声音里充满了心疼和后怕,音量也不自觉提高了一些, 情绪外露有些激动,   “怎么可能没事!魏老师告诉我,你今天晚上摔了十几级台阶,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一直哭,手上脸上还都有伤……”   郁烬此刻已经醉得逻辑混乱了, 他只知道温羽从很高的台阶上摔下去了,扭伤了脚, 身上还有其他伤。   却没想到如果她现在真的有伤,又是怎么和他一起上楼的呢?   好像是进屋时起,他的时间点回到了温羽大四那年, 她从台阶上摔倒的那天。   在他的心里,那一天晚上,他在她的身边, 他可以弥补。   见他这样, 温羽语气舒缓, 跟他细声细气地说话:“没有了, 已经好了, 你不信的话我把灯打开,给你看看?”   郁烬严厉地说,好似她是个拒不处理伤口的淘气孩子,“……不管好没好,我肯定都是要看看的!有伤就要处理,不然会变严重!”   温羽哄着他松手,“嗯嗯嗯,那你先松手,我去开灯给你检查,不然看不见的。”   但郁烬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我和你一起去。”   温羽没办法,只好带他一起去,她轻声说:“行。”   温羽领着他来到开关旁边,按下去客厅里的灯霎时全部亮起,周围变得非常亮堂。   有了灯光,眼前恢复光明,郁烬急得都没回沙发上,直接就原地蹲下来,单膝跪在温羽的面前,急不可耐地撩起她的裤腿,又拨开她的袜管,仔仔细细地检查脚踝有没有伤口。   确认真的没有伤口,扭动也正常后,他又迅速站起来,把温羽推到她身后的墙壁上,高大的身躯压在她身前,一条肌肉紧实的长腿强硬地紧贴温羽的腿侧,挡住她右边的出路,左边又是鞋柜挡着,不让她有机会逃走。   随后他俯身下来,轻轻托起温羽的小脸,一本正经开口:“那我看一下脸上有没有伤口。”   温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郁烬的俊脸就压了下来,从她的额角开始,每一寸肌肤他都凑上去看,细致地检查有没有伤口。   郁烬专注的视线定在她的脸上,在巴掌大的脸上反复梭巡。   客厅里的轻奢水晶吊灯发出透亮的灯光,光线舒适宜人,照亮每一个角落,任何一处都暴露在亮白的灯光下,但却暧昧横生,氤氲着缱绻与亲昵。   温羽的脸就这样被他托着,看着近在咫尺的郁烬,她有些紧张和害羞地咬了咬下唇,尽量保持呼吸平稳,眼神也不断暼向旁边的墙壁,不敢与他对视上。   因为靠得太近,两人的气息交织错乱着,浓烈的酒气和馥郁的玫瑰香,缠夹不清,交融混合后,周身形成了一种新的味道,芬芳馥郁,撩人心弦。   不知是谁先乱了呼吸节奏,也很快带偏了另一个人的节奏。   两个人的呼吸都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温羽被高举头顶的手不自觉地掐住手心,郁烬勾着她腰的手臂也越收越紧。   郁烬查看伤口的灼热视线逐渐移到温羽的红唇上,她齿如齐贝,此时正死死咬着樱红的下唇,白皙的脸颊上也开始情不自禁地发烫泛粉。   温羽的眼睛一直有意盯着其他地方,所以并没有发现郁烬凝在她脸上的眼神越来越幽深,像两个搅乱人心的巨大漩涡,要把她吸进去吞噬。可惜她没看到,不然也要沉溺在那个眼神中。   倏然,压着她的人有了新动作。   郁烬托着她腮帮的一只手慢慢上移,暗示性地摸了摸温羽的上唇,温羽感觉到唇上轻柔的触碰,觉得很痒,刚想要用力抿一抿来转移痒意,就被郁烬接下来的一句话怔在原地。   他语气坦然,好像真的在讨论平平无奇的伤情似的,“阿羽,嘴巴里会不会有伤口?”   温羽错愕地扭头看他,视线撞入郁烬幽暗深邃的黑眸中,他眼底情绪剧烈翻涌,但是难掩那极重的预望,温羽瞬间心里一惊,想要扭身逃离他的桎梏。   她心急得扬声反驳:“嘴巴里怎么可能有伤口!没有!”   简直是胡说八道,太离谱了!   郁烬纹丝不动,反而不动声色地继续施力,进一步禁锢她,贴她腿侧的长腿更加把她往里面挤,另一条腿则微屈顶在她两腿间,让她的腿使不上劲儿。   他做完这些,才慢条斯理地再次推翻她的说法,嗓音暗哑,感觉在隐忍着什么,   “那可不一定,有可能摔下来的时候撞到了脸颊,牙齿不小心咬到肉,你忘记了,还是我检查一下为好,不然我不放心。”   温羽逐渐不安,好像猜到他要干嘛了,还是干巴巴问:“……怎么检查?”   此刻郁烬只觉心底锁链拴着的野兽就要冲破囚牢,出去撒野了。他的眼底流露出近乎偏执疯狂的情绪,翻涌着,迷恋地盯着她茫然慌张的眼睛,装模作样地思忖了一下,唇角轻挑,气定神闲道:   “我有办法,你别担心。”   温羽干笑几声,腹诽:我就是担心你吃了我。   郁烬靠得近,温羽鼻息间闻到的都是他身上浓烈的酒气??,熏染得连她似乎也有点醉了。   但她的理智还在,一直保持着警惕,留心注意郁烬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郁烬陡然间话锋一转,注意力到了她的手上,朝她摊开双手,看样子是要她把手放上去,   “还是先看看手吧,我看看手上有没有伤口。”   闻言,温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都塌下来一些,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趁着这个档口努力调整着呼吸。   看手她可不担心,温羽放心地把两只手各自放到他宽厚的掌心,轻松地说:“你检查吧,没伤口。”   郁烬似笑非笑地握住她的手腕,拉近她两只手的距离,话语间隐隐有些兴奋和激动,“我看看啊。”   本来已经身体放松,好整以暇地靠在墙壁上的温羽,听到他带着激动的声线,疑惑地把头转回来,向他投去忐忑的打量目光。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到,郁烬把她的两只手腕都放到同一个掌心里,然后五指迅速合拢,单手控住了她两只手,在温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拉着她的两只手一齐压到了头顶!   下一秒,郁烬露出了得逞的坏笑。   一连串动作下来,温羽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就被人禁锢住了。还因为高举手臂的缘故,身体不自觉地前挺,在室内的明亮灯光映衬下,柔软的腰身勾勒出一道美丽妖娆的曲线。   郁烬看得眼热,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喉结性感地上下滚动,然后另一条有力的手臂圈住了她纤细婀/娜的腰身。   现在“老实人”温羽终于看出来他的套路了,什么先看一下手腕,明明分明是他想要控住她双手的借口。   他这会儿都神志不清、说话颠三倒四了,心里居然还打着小算盘,想要欺负她!   烬狗!与他势不两立!   温羽还想力挽狂澜,试图最后挣扎一下:“郁烬,你冷静……”   可惜,郁烬连话都没给她机会说完,独属于他的冷冽酒气就铺天盖地地朝她席卷而来,将她层层包裹其中。   郁烬滚烫的唇碰上她的,他的眼睛没有闭上,温羽也没有,两个人就这样目不转睛地互相看着彼此。   主导者郁烬是想要观察温羽的反应,来决定一会儿的进度。   而温羽则是还在惊诧中没有回过神,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怎么话说得好好的,一言不合就亲上了呢。   她也不敢相信在眼前突然放大的那张眉目俊朗的脸,郁烬眼也不眨,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发出幽暗危险的眸光,像要把她吃了一样。   他们的脸离得很近,近到温羽能看清郁烬的每一个睫毛,能在他的眼球里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   郁烬逐渐不满足于唇瓣相贴,开始在她的唇上辗转,他的头微微偏着,尝试从不同的角度与她接吻。   温羽紧抿着唇,身体很僵硬,不知该作何反应,脑子里理智地想挣脱他的禁锢,但是身体没能跟上脑子,被他逐渐亲得没了力气。郁烬自然也瞬间看出她的变化,手臂及时箍住了她的腰肢,向上提了提,让她不至于腿软滑落下去。   起初,他的吻也透露着青涩,亲了好一会儿,还只是在她的唇上辗转,没有探入。   她正庆幸这一点,郁烬似乎就察觉到这样亲还不够,他没有丝毫犹豫地伸佘,沿着她的唇线描摹,还舍尖发力,似乎想探入她的口中。   但温羽把嘴闭得很紧,牙关也紧咬,一副誓死捍卫领地的小模样。   郁烬见强攻不行,就开始想办法,通过其他方式让她开口。   但温羽意志力还不错,一直咬着唇让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硬的不行,郁烬又开始换软的。   他的唇重新贴上温羽的,轻轻相贴,一边说话一边亲她:   “阿羽,我检查一下。”   “唔唔唔。”温羽抿着唇反驳他。   他声音哑得不像样,“乖,听话。”   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闭那么紧干什么?我就是怕你嘴里咬破有伤口。”   温羽内心:信你个鬼!   郁烬的鼻尖如云朵般轻柔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哄着:“宝宝,乖,听话。”   温羽紧抿着唇,含糊地奋力表达出:“不要……”   郁烬的呼吸愈加显得不耐和急切,口中喃喃:“这么狠心,真不张啊……”   温羽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你从1数到8,我听一下就知道有没有事。”   “???”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郁烬神色认真,目光丝毫没有离开她微种的红唇,   “不亲你,数字没数完我绝对不亲,到时候我要是还耍赖亲你,你可以再把嘴巴闭紧,这样行不行?”   温羽隐隐绝对哪里不太对劲,但他一直催她给个答复,她就没那么多时间思考。   “1.”温羽嘴巴几乎没张开缝,含糊地报完第一个数就迅速抿紧嘴巴。   郁烬好笑地盯着她,眼尾上挑,一脸愉悦地看着她数数。   “2.”这次同样,温羽还是几乎没张嘴就数了。   郁烬还是没有动作,就搂着她,好整以暇地听她报数。   “3.”   “4.”温羽逐渐加快速度,戒备心也逐渐降低,红着脸继续数数。   “5.”可是,当她说完5,为了说6,舌头顶着上颚的时候,郁烬忽然急速俯身,趁着她舌头顶上颚这个空隙,抓紧机会重新吻了上去,舌头也灵活巧妙地从张开的嘴巴滑入。   “6.”   郁烬亲吻间还湍着汽,贴着她的唇,帮她补全了刚才没报完的几个数:“6,7,8,数完了,我可以继续亲你了。”   温羽:“……”赖皮!   后来,玄关处的局势走向就渐渐拉不回来了。   此刻,他们面前只有对方,世界只有彼此。   温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沙发上的,她住的公寓里沙发很宽阔,也很软,此时她的身体陷入沙发中。   “阿羽,阿羽。”郁烬痴迷地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   郁烬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像被人抽干了力气,颓然地倒在了温羽身上。   他的脸埋在温羽的颈窝,呼吸时热气烘烤着她的脸。   嘴里喃喃自语:“喝多了……好难受,困了阿羽……”   郁烬话还没说完,人就睡着了。   独留被撩拨得还在努力调整呼吸的温羽,一人在灯光下凌乱。   戛然而止?没了?   浪费她感情。   因为删减多字,现补填新年番外《烟花短暂,我们永恒》。   时间点为郁烬和温羽高三寒假的那个春节,温羽第一视角。   2015年的12月31号。   再过一个小时就要步入新的一年啦。   爸爸妈妈难得下班早,这会两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呢,电视剧里的声音隐隐约约透过房门传进来,让书桌前的我也不禁停下手中的笔。   高三就是放假也要给你布置超多超多的作业。   放学布置作业时,上个厕所的功夫,小小的座位就被待完成的试卷淹没了。   如果是平时,我这会可能还有心情和朋友们聊聊天,当然“朋友们”大多时候特指郁某人。   因为郁某人呢,他总是喜欢霸占我登陆社交平台的时间。   但是可恶啊!!   好心情被郁某人搅乱了。   对啊,我们今天开始冷战了,不过也许是我单方面以为的吧。   但是谁让他那么小气啊,我正在教楚燃一道上节课遗留的题目,被他从外面回来看见了,直接当场就把我拉回座位上了,题目都还没讲完呢。   我被他堵在座位上,出也出不去,只能气呼呼地和他理论。   结果他居然对我说:“他说他不会?我可不信。”   我呛他:“人家就是不会,哪像你聪明绝顶啊?”   他冷着脸,也据理力争:“反正我说什么都不信,他小子绝对会,就是想接近你,你别被他骗了!”   “你有什么证据啊?”   “他物理成绩那么好,鬼信他那道题不会啊?”   他又补充:“就算他真不会,我去教,我去教他行了吧。”   我敛着眉,反驳:“……他没有要你教。”   郁烬咬了咬后槽牙,憋着一股气儿,“行,我去把他喊来,问问到底要谁教。”   最后,没什么悬念的,在郁某人的威逼利诱下,楚燃屈服了,他选择了郁某人。   “那就郁烬教我吧,挺好的,真的,我喜欢他教我。”   郁烬反而躲到一边,一脸惊恐地说:“我靠,你搞什么啊,谁要你喜欢我啊?”   “……”   事后,郁烬厚着脸皮来没话找话,“我教完他了,他就是会的,我一点他就通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讨嫌鬼!”   郁烬语塞:“我……”   到放学我都一直冷落他,故意板着脸,郁烬反正不怕我冷脸,照样在旁边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的。   可烦,可讨厌。   他越是想引起我注意,我越不搭理他这些小把戏。   回家的路上,他把车骑得时快时慢,在我旁边活跃得像一只猴子,可能这个比喻不是很好吧,但我当时确确实实就那么想的。   甚至峨眉山上的猴子都比不过他。   我到小区了,推着自行车往里走,他从后面追上来,不管不顾地说:   “知道你还生气,但是我话说在前面啊,晚上不要睡太早,知道没?”   我不看他,一个劲往里面走。   虽然嘴上没有答应他,但是潜意识里还是不想早睡,在等什么心里其实也暗暗清楚——   在等郁某人给我发消息啊。   让我别早睡,不就是要卡点给我祝福嘛。   没有惊喜,我都猜到了。   但是,该配合的演出还是要配合啊。   十一点五十分,还有十分钟就2016啦。   我换好睡衣,躺到床上,守着手机等0点的时候,和朋友们交换新年祝福。   一会儿先给谁发消息呢?   要是郁某人发消息来,我要不要回呢?   是秒回还是隔几分钟再回啊?   秒回的话会不会显得我太容易哄好了,气来得快消得也快啊?   我躺进被窝里,只留双手和脑袋在外面。   还有三分钟,好紧张,我还没决定好呢。   忽然,手机“叮咚”一声——   居然来了一条陌生人的短信:   138xxxx1998:【来窗边,快点】   陌生人?谁啊?   我回道:【你是?】   138xxxx1998:【你来窗边看看,不就知道我是谁了,快点】   我半信半疑地爬起来,走到窗边,拉开厚厚的雾粉色窗帘。   窗外都是一团黑,夜空乌沉沉,楼下也漆黑,但是隐约好像有几个人影。   我想拉开窗户,探出头去仔细看看。   手才刚刚搭上窗户,就望见楼下原本的漆黑中,突然升起了绚烂的烟花。   自下而上,升空,绽放,绚烂,耀眼,又浪漫。   也是在烟花升空的那一刻,我借着莹莹火光,看清了那几个黑黢黢的人影。   站得离烟花最近的,手里还拿着打火机的,是我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郁某人。   原来。   是郁某人来给我放烟花啦。   我的目光又移至半空中,看着一簇簇烟花升上去,在天空中绽放出最美的样子,我数数啊,红的,粉的,青的,紫的,蓝的,绿的……   颜色太多啦,我数不过来,就一心一意地欣赏好啦。   燃放完一个接着一个,我的脖子都仰累了,到底还有多少个啊,我忍不住打开窗户探头下去看。   想看看郁某人还准备了多少箱烟花呢。   猝不及防的,那个双手拿着点燃的仙女棒,滋滋橙黄火花中,目光灼灼等候着我这个窗口的人,一点招呼都不打,就那样霸道地闯进了我的视野。   我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要去剪寸头,说什么有男人味,我坚持认为寸头看着很凶啦。   可是现在漫天绚烂的烟花下,滋滋作响的仙女棒旁,映着他温柔纯情的希冀神情,一切棱角与凌厉都被柔化了。   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掉这个画面了。   脑海里似乎也给这个画面自动配上了bgm,难道这就是遇到对的人,老天爷给响起命中注定的背景音乐吗?   我忍不住笑了,脸根本板不起来好吧,谁能拒绝一个会卡点给你放烟花,手持烟花棒舞得像只欢快小狗的帅气男生呢?   反正,我是一个俗人,我觉得我是拒绝不了的。   手里的手机又响了一声,我依依不舍地从烟花上移开视线,   138xxxx1998:【现在知道我是谁了没?】   我靠在帘子后轻笑了声,回道:【是谁啊?我只看到烟花了】   138xxxx1998:【也行啊,看到烟花就行了,我就深藏功与名呗】   我又被他逗笑了,拉开窗帘继续欣赏似乎没有尾声的烟花,手机那头熬不住了,又响了一声。   138xxxx1998:【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这么吝啬,一句新年快乐都不愿意给我吧】   好啦,我承认我被他稚气又浪漫的小花招哄好了。   我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在键盘上打下:【郁烬,新年快乐!】   138xxxx1998:【新年快乐,温羽!】   138xxxx1998:【原来知道我是谁啊】   笨蛋,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手机对面的人是谁啊。   从收到你蓄谋已久的消息,我就知道——   为我准备惊喜的人,是你。   郁某人,新年快乐!   希望明年的今天,还能一起过。   希望在未来,那些充满未知的日子里,人潮拥挤,我们不要走散了。   “叮——”手机又来了消息。   138xxxx1998:【还是先说好,你明年12月31日晚上的时间,我预定了啊】   138xxxx1998:【你不能反对,反对无效】   你看吧,我就说,心有灵犀一点通。   那就祝烟花短暂,我们永恒。   向漫天的烟花许个愿,许愿我和楼下的郁某人,明年,明明年,明明明年,接下来的每一年,都平安健康,万事顺遂。   138xxxx1998:【记得许愿】   已经许好啦,笨蛋郁烬。   我想哭,原来感受到幸福的时候,真的会哭。   我委屈地打字过去:【我想哭,都怪你】   138xxxx1998:【那你下来,我哄哄你】   我来啦,在2016年的初始,我决定奔向用整颗心为我准备惊喜的郁某人。   虽然他有时候很讨厌,但不影响我觉得他很好。   新年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   请大家不要笑他!!!【认真脸jpg.】 第71章 偷亲   郁烬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脱力地倒在了温羽身上。   还没从欢/愉中完全清醒过来的温羽,双手还勾着他的脖子,一时间被他全部压下来的重量惊到。   温羽缓缓神, 偏过头想去看郁烬的脸, 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尝试着叫醒他:“郁烬?郁烬?”   郁烬并没有回应, 仍然阖着双目,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拓出一小片阴影,他睡得深沉。   见叫他没有用,温羽就放弃了喊醒他, 伸手用力推开他的胸膛, 将他推翻到了沙发里侧。   压在身上的重量终于消失了,温羽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她仰躺一动不动地望着屋顶的吊灯,眯起眼睛观察它周围的光圈。   等心中的悸动和身体奇怪的感觉逐渐平复下来, 她撑着沙发慢慢坐起来,披散下来的长发落在她脸侧, 温羽用深呼吸来调整紊乱的呼吸节奏。   待自己呼吸平稳,心跳正常后,温羽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刚才那个被她推翻的姿势睡在沙发里侧的郁烬。   她站起身, 拉着郁烬的手臂,将他往外侧拉了拉,这样他就能平躺下来。   做完这些, 温羽长呼一口气, 走到玄关处拾起刚才两人脱落在地上的衣服。她默默穿上了自己的外套, 也把郁烬的那件黑色大衣重新盖在他的身上。   因为怕郁烬那样睡觉会冷, 温羽又把客厅里的空调暂时打开了。   调好合适的温度后, 她又刻不停歇地跑进卫生间,熟练地洗了一把冷毛巾,脚上圾着拖鞋,在客厅里跑得哒哒响。   步伐越急,脚步声越乱,她心里对郁烬就越在乎、越关心。   她坐在沙发边上,将毛巾叠得方方正正的一小块,慢慢放在郁烬的额头,然后从他饱满的额头开始,到他的眼皮、坚挺的鼻梁、醺红的脸颊、吻得红肿的唇、利落冷硬的下颌。   他的整张脸都被温羽轻柔地用冷毛巾擦了一遍,给他醉酒后红彤彤的脸上降温。   擦完第一遍脸后,温羽又去卫生间把毛巾重新洗了一次,再回到沙发上给他擦了一遍脸。   温羽一边用毛巾擦拭他的脸,一边用恬淡的目光描摹他的五官。   英气的剑眉是她喜欢的样子,浓密的长睫是她喜欢的样子,高挺的鼻梁是她喜欢的样子,还有他性感标致的薄唇,很适合接吻,和她,也是她喜欢的样子。   第一次看他的时候,也只是觉得他长得帅而已,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迷恋这张眉目俊朗的脸,是她对他的爱意进一步美化了他的长相,让他在她的眼中是完美的,极致美好的。   是她的爱,给他添了一层独一无二的滤镜,让她对他越看越喜欢,慢慢接受他的一切,包容他的一切。   她知道他这个人的脾气不好,但他从来不会真的和她发脾气。她知道他从小缺爱,但他从来不会吝啬于对她给予爱,他有的爱不多,但他能源源不断地为她创造无穷无尽的爱。   温羽曾经看到一种说法——当别人难过的时候,你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不是因为你嘴笨,而是因为在你难过的时候,没有人来安慰你,你不知道那种时候应该怎样去安慰别人,所以连你自己都没有的东西,又怎么能给予别人呢?   入不敷出,是不行的,是维持不下去的。   她看到那个说法的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郁烬,她想到在她哭泣的时候,郁烬安慰她的那些话,似乎也是生疏的,翻来覆去不断重复那么几句。   所以,郁烬也是那样的吗?   在他哭泣的时候,没有人每次安慰他,他得到的关怀和安慰很少。相应的,在那种环境下,他能依葫芦画瓢的机会就越少。   情感的匮乏让他的性子逐渐变得冷漠寡情。   直到那个,可以赠予他很多很多丰富情感的人出现,填补上那片久搁的空缺。   小时候的他从小时候的温羽那里感受到了友好、关爱、善良、背叛、憎恨、不甘心与惦念;长大后的他又从同样长大后的温羽那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关心、友善、偏袒、悸动、深爱与不舍。   这是命定的缘分,也是割舍不断的联系。   温羽把毛巾放回卫生间,出来后走到客厅的阳台,把外面挂着的衣服收回来,关好玻璃门后,还把窗帘全部合上了。这下,一丝月光也找不到入口透进来了。   她看着规规矩矩睡在沙发上的郁烬,现在他这么乖,像任人宰割的小绵羊,温羽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迅速到门口的包里拿出手机,站在沙发旁对着郁烬的脸拍下了好几张照片。   她盯着手机里的照片爱不释手,反反复复地滑动着看,还给它们移动到一个专属的私密相册里。   那个相册的名字叫——《与他》。   温羽的手指在照片上戳戳戳,双指滑动放大,看郁烬被拍得根根分明的睫毛。她情不自禁弯起了唇,非常想亲亲手机,这样也像亲了他一样。   可是她转念又想到,亲手机干嘛,郁烬他本人不是就躺在这里吗?还睡得特别熟,醉得很,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会知道的吧。   想到这里,温羽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心里还没厘清眼前的状况,她的屁股就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她的手撑在郁烬手臂边的位置,另一只手圈住自己披散的长发,上半身慢慢俯下去,向着目标前进。   她细柔的吻率先印在他的额头,轻轻落下,停留了几秒,她等待着郁烬会不会醒过来。   等了五秒钟,郁烬都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迹象,她就转移目标,红唇向着他的鼻梁进发。   复刻上一次的动作,轻轻柔柔地亲上去,停留几秒,观察郁烬的反应。很好,他还是没有醒,看来今晚是真的醉得不行。   接下来,温羽胆子越来越大,先后亲了亲他闭着的眼睛,红润的面颊和微微扎人的下巴。   她的吻很单纯,就是表达喜爱的亲吻,不带情//欲。   最后,她盯了一会儿被她自己故意冷落的薄唇,轻叹了口气,准备今晚就此作罢,接下来想办法将郁烬扶到房间里去休息。   沙发上是睡不好的,明早起来他可能会浑身疼。   她才刚刚站起身,想要先去把卧室的灯打开,手腕就被人冷不丁紧紧攥住!   温羽背对着沙发一怔,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慢慢回头看向沙发,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本应该闭着眼睛沉睡的男人,不知道何时就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可能是客厅里的灯光对他过于刺眼,他的眼睛微眯,更显瑟预。   他理直气壮地质问温羽:“为什么不亲嘴?阿羽没有雨露均沾。”   温羽傻眼了,不敢相信地问:“……你刚才没睡吗?”   “睡着了,但是刚才又被你用冷毛巾冻醒了,脑门凉飕飕的,就醒过来了,灯光太亮了,我不想睁开眼睛罢了。”郁烬坦诚地告诉她。   “……那你喝醉会断片吗?”   郁烬不急着回答,而是反问她:“你想我会还是不会?”   温羽毫不犹豫地说:“会!”   郁烬点头表示知道了,“哦,那我会断片,明天会忘记今晚的事。”   温羽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下一秒,郁烬幽幽开口:“但我现在没忘啊,阿羽,我可记得你刚才对我的所作所为。”   温羽自知偷亲理亏,梗着脖子说:“!!那你想怎么样啊?”   见她开始羞愤,郁烬恬不知耻地提出要求:“我想亲回来。”   “不……”温羽刚准备义正严词地拒绝,郁烬就像机关枪一样说话,一套一套的,气势逼人,哪里像个喝醉的人啊。   郁烬抓着温羽的手腕,也不怕她会跑,慢条斯理地列举她的“罪行”:   “阿羽,你刚刚亲了我的额头、眼睛、鼻子、脸颊,还有下巴,照理说你没经过我同意亲我,那是不行的。”   “但是,你是阿羽,我允许你可以随便亲我,亲我哪里都可以。”   郁烬轻佻地勾唇一笑,灼热的目光始终定在她脸上。   他居然说,亲哪里都可以?   温羽听懂他似有若无的调/戏后,红着脸回了句:“你不要脸。”   郁烬哑着嗓音笑了,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回答,识相退了一步:“你不让我亲的话也可以,我想今晚和你一起睡。”   温羽不安地看他:“哪种……睡?”   “盖棉被纯聊天的那种。”   “……你?和我纯聊天?”温羽有点不信。   郁烬拉着温羽手腕的手荡了荡,“嗯,我不动你,我保证,今晚我想动你也办不到啊。”   他的眼神太过真挚,温羽忽的忆起刚才他倒下来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其实她当时就明白了,醉酒后血液酒精浓度达到一定程度以上,会导致正常的生/理功能无法持续,有心无力。   左右她本来就是要把他扶到房间去休息的,现在他提这个要求,也不为过,仔细想想她好像还赚了。   她不用赔给他亲了。   温羽同意了:“可以。”   郁烬迷蒙的眼睛里霎时燃起希望,还清明了许多,“真的?”   “嗯,但你得自己去,我抱不动你。”   “好。”郁烬说完,就立即开始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穿上温羽放在沙发下的拖鞋,兴冲冲地往里面走。   温羽在后面提醒:“卧室在左边!”   郁烬走得背影很坚定,几秒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好,我马上去。”   走路虽然脚步不稳,但速度够快,温羽都看不懂醉了之后的他了,奇奇怪怪的。   作者有话说:   当别人难过的时候,你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不是因为你嘴笨,而是因为在你难过的时候,没有人来安慰你,你不知道那种时候应该怎样去安慰别人,所以连你自己都没有的东西,又怎么能给予别人呢?——源于网络,但我不记得原话了,大概意思是这样的。 第72章 共眠   “好, 我马上去。”留下这句话后,郁烬就头也不回地直奔她指的那间卧室去,生怕她突然反悔不和他一起睡觉了似的。   温羽还站在沙发边, 保持着手臂向后的动作, 怔怔看着郁烬虽然跌跌撞撞,但几秒钟就不见了踪影的样子, 不禁莞尔,眼笑眉舒。   她拧眉,心中疑惑,怎么喝醉了变得好傻。   直到郁烬的背影消失在客厅里, 温羽才慢慢收回视线, 把三天没回来的家里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卧室里拿几件衣服去洗澡。   她的身上刚才被郁烬蹭得都有酒味了,凑近闻闻还有些呛鼻,她正感慨着这味道沾得真快, 忽然就想到了她的床!   郁烬要是睡在她的床上,那她原本馨香的床岂不是也要立刻沾上酒味?   她去卧室的步伐不禁加快, 推开卧室的门往床上一看,被子铺得好好的,并没有人睡在里面的痕迹。   郁烬呢?   温羽将房门推得更开, 当视野里能看到她的梳妆台的同时,刚刚还亲密接触过的郁烬也重新暴露在她的视野里。   原来,他没有睡在她的床上, 而是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 趴在她的梳妆台面上睡觉。   那一刻, 温羽也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受,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精准击中, 带来的余韵让她缓不过神,心跳不由分说地加快;又像被人猜中了心思后,她却意外地在欣喜,而非跳脚。   静谧的卧室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不远处郁烬呼吸的声音自然也是小得听不到。   温羽握着门把手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她把门开到最大,放轻脚步慢慢走进去,一步步朝郁烬靠近。   终于走到了他身边,温羽推了推他的胳膊,唤道:“郁烬?郁烬?你怎么不去床上睡觉啊。”   郁烬睡眠浅,被温羽一推就醒了,他抬起头露出双颊的红晕,摇了摇头,说:   “还是算了,我身上臭,睡上去把你的床熏臭了,你跟我生气怎么办呐?”   温羽听着他的说辞觉得好笑,但转念一想,刚才自己确实有这个担心来着,他猜得还挺准的,也考虑得挺多的,温羽的心瞬间软了又软,松口:   “没事的,我不生气,你去床上睡吧,我明天换个床单和被套就好了。”   谁知,郁烬居然义正词严地继续说:“不行阿羽,严于律己,宽以待你,我不能就这样臭烘烘地去玷污你的床。”   温羽嘴角抽了抽,心想:玷污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温羽话还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那你不和我一起睡了?”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样听起来她多想和他一起睡觉似的。   果不其然,郁烬来了精神,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保持一丝清醒,手撑在梳妆台上,要站起来,   “睡啊,我去洗个澡就来和你一起睡觉。”   他要走过去的时候,温羽及时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提醒他:“但是你喝醉了,现在去洗澡可能会缺氧晕倒在里面,不安全不安全,还是算了吧,你就这样去床上睡觉,我又不嫌弃你。”   温羽一不小心就说了大实话。   郁烬一回头,就看到了仰着小脸紧张地望着他的温羽,她眼神真挚,里面写满了担忧。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郁烬直接抬手覆上温羽搭在他胳膊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她。   他知道温羽是认真的,她不嫌弃他的酒味。   但他自己也是认真的,他不忍心温羽闻着他身上浓烈的酒气睡一夜,而且自己这么臭,他也没脸抱着她睡觉啊。   不成,绝对不成,今晚这澡必须洗。   郁烬暗忖,然后提了个建议:“如果阿羽愿意的话,可以在外面等我,好不好?”   “……”   “然后我们一起睡觉。”   温羽把手从他的掌心下抽出来,“你别说这么有歧义的话!”   郁烬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改口:“好,然后我们到床上一起躺着。”   “……”这句也没好到哪儿去。   温羽的脸皮比不过他,只好妥协了:“那好吧,我去给你找衣服。”   本来还格外放松的郁烬,听到这句话,眼睛陡然睁大,内双褶皱被他压得很深,被温羽这句话惊得一下子又清醒了不少,原本愉悦的气息被不安和嫉妒所取代,   “你这里有男人的衣服?”   温羽看他一秒内切换戒备状态,意识到他误会了,连忙解释:“是我之前在网上给我爸买的,忘记带回去给他了。”   郁烬很快被这句话重新安抚下来,一身炸毛也被捋顺,他意有所指,醋溜溜地说:   “这样啊,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哪来的野男人呢,想趁老子不在钻空上位……”   眼看他越说越离谱,温羽及时制止住他的话,“停停停,我们在说衣服,你说什么野男人啊。”   郁烬的醋味如果有形,恐怕要把屋顶给抬了。   他俨然是一副对女朋友占有欲很强的姿态,继续委屈巴巴地说:“外面可不是野男人多嘛,看着我们阿羽人好,就想把你从我这里抢走,你让他们有胆子来试试,来一个,老子削一个!”   “……你还越说又来劲了是不是!”温羽抬手打了他胳膊一下,催道,“你到底去不去洗澡了?”   郁烬湿漉漉的眼眸凝着她,眼皮撩动的频率有些慢,好像又醉得要睡着了,“去,你把衣服拿来,我穿,回头我再给叔叔买。”   温羽怕他睡着,抓紧时间带他去卫生间,把墙壁上的浴霸打开,嘱咐道:“你先进去等我,我去拿衣服。”   “好。”   她离开时,郁烬看着已经有点迷糊了,但还是答应得好,立刻顺从地点头,看起来对她百依百顺的。   温羽以为回来的时候,会看到他靠在洗手池边等自己,或者他困得倚着墙壁闭目睡着了。   温羽知道理想与现实可能存在差距,但是差距怎么这么大!   她万万没想到,她毫无准备地打开卫生间的门,映入眼帘的是如此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   彼时,郁烬上身的圆领毛衣已经被他脱下,上身没有任何衣物遮挡了,下面的黑色西装裤倒是还好好穿着。但是果着肤白健壮的上身,下面穿昂贵黑西装裤配金属扣皮带,黑白对比相衬,这画面好像更瑟了。   且他侧对着卫生间的门,所以温羽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赤果的上身。   高大挺拔的身躯,结实匀称的身材,线条流畅的手臂,肌肉轮廓分明,真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宽肩窄腰大长腿。   还有那传说中的男友臂,随意提着衣服,一举一动间力量感与男性荷尔蒙爆棚,看得温羽脸上瞬间爬上一抹红晕。   她匆匆看了一眼,便赶紧移开了视线,高声道:   “你怎么都把衣服脱了啊!”   郁烬对于她丝毫没有羞耻心,低笑一声,装傻充楞道:“洗澡不用脱衣服吗?”   温羽气急:“那你也等我把衣服送给你了,我出去了,你再脱啊。”   郁烬垂眸乐呵地勾起唇角,懒散地屈腿靠在洗手台边,上身后仰,腰腹间的肌肉随着他微微发力的动作而全部绷紧,顿时显出腹肌的整体轮廓,块块分明,彰显著他的男性力量魅力。   他不以为意,轻描淡写:“没事啊,你看到就看到了,又不是第一次看,也肯定不是最后一次看,而且你以前不是还夸我腰力不错吗?忘了?”   温羽有点招架不住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郁烬稳扎稳打,攻势稳定,持续发力:“哦,那我现在腰力也不错,因为你多看了我的腰几眼,这几年我也一直有坚持健身,腰力只会比以前更好,不会比以前差,你可以放心。”   她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郁烬嘴角浮现一抹坏笑,黝黑的眸直勾勾盯着脸红的温羽,慢慢从洗手台边起身,一步步朝她逼近。   危险的气息笼罩住温羽,直到她被逼得靠在卫生间外面的门上,郁烬才言笑自若,慢条斯理地启唇: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故意脱给你看的啊?毕竟,我很诡计多端,是不是?”   说完郁-诡计多端-烬还暧昧地对温羽的耳朵吹了口热气,痒得温羽身子一抖,直接用手抵在他的胸膛,将他用力推开了。   她把衣服扔到他赤果的上身,盖住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语无伦次说着:“洗你的澡吧,我,我在里面,不是,我在外面等你,你晕了就叫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把卫生间门“嘭”的一下关上了。   郁烬看着磨砂门上透进来的人影,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好像更醉了,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真好,在阿羽身边,做什么都好。   温羽在外面提心吊胆的,一直担心里面的郁烬会不会晕过去,郁烬也好像知道她的担忧似的,每过一会儿就要出声和她说话——   “阿羽,我好困。”   “阿羽,你在外面等我吗?”   “阿羽,我一会儿还帮你揉脚踝,我揉一夜,你明天肯定不疼了。”   “那样你就不哭了。”   “下次疼了要说出来,对我不用忍着,我可以帮你缓解疼痛,咱们不用受委屈。”   “有我在,你不需要受委屈,不需要憋眼泪。”   …………   卫生间外。   温羽靠在墙上,静静地听着郁烬想到什么说什么,其他事情也不做,水声传出来,她也会自动过滤掉,让耳朵里只专注听他一个人讲话的声音。   还好,一直到郁烬洗完澡,他都没有发生意外。他洗完澡出来后,就看到了靠在门框边的温羽。   在他嘴巴动了动要说话的时候,温羽提前捂住他的嘴,又怕他语出什么惊人骚话,将他往卧室里推,“什么都别说,你现在去睡觉。”   “哦,”郁烬肉眼可见地失落,但还是在她进卫生间时说,“我等你。”   等温羽不慌不忙洗完澡,吹干头发后,已经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了。她悄悄走进卧室,看到里面还亮着温馨的吊灯,空调也还开着,房间里很暖和。   郁烬正睡颜自然地躺在她的床上,枕在她藕粉的枕头上,他凌厉硬朗的外表与藕粉不搭边,但是因为她喜欢藕粉色,所以郁烬和藕粉色打交道的次数也多了。   她提着步子,一步步走到床边,站着观察了好一会儿,确认郁烬看着真的应该睡着了之后,她才在床边坐下,捏起被子一角,慢慢把腿也抬到床上,缩进被子里。   她调整好睡姿,探身起来按下墙壁上的灯光开关。   顿时,卧室里陷入黑暗,只余下未合拢的窗帘里,悄悄钻进来的几缕月光。借着月光,她微微侧头,看着身边躺着的郁烬。   刚才说等她的,结果这会儿自己先睡着了。   不过他睡着了也好,温羽心里不用那么紧张了,不用担心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会不会发生什么失控的事情。   温羽缓缓闭上眼睛,尽力忽视身边睡着的另一个人,她放轻呼吸声,小心翼翼地侧过身,选择背对着他睡觉。   还好,等她翻好身,郁烬都没有醒来,后面一直没有动静,温羽逐渐放心,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   但在她昏昏欲睡,就要进入梦乡时,腰间突如其来地攀上一条有力结实的胳膊,牢牢圈住她的腰肢,用了点力,扣着她的腰把她往后拖,然后温羽就完全落入那人的怀抱里。   郁烬不知何时也变成了侧睡,一条胳膊还横在她腰间,存在感极强,强势地搂着她睡觉。   温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后颈,酥酥麻麻的,很近。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她也能贴身感受到他呼吸时胸膛的均匀起伏。   黑暗中,一切暧昧与缱绻都被无限放大。   他们两个人今晚用的是同一瓶沐浴露,所以现在他们身上的味道也是一样的。   温羽甚至能听到怦怦的心跳声,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身后郁烬的,又或者是他们两个人的。   她的心一直提着,根本睡不着,只能尽可能平稳呼吸来假装自己睡着了,她以为自己的演技能瞒过郁烬,起码让他能好好睡觉,不被她吵醒。   没想到,只是过了一会儿,郁烬就察觉到她的不安与紧张,然后他磁沉暗哑的声音从她脑后传来:“睡觉,不怕,我不动你。”   “睡吧,阿羽,晚安。”   “……晚安。” 第73章 哄睡   这天晚上, 温羽再一次要睡着的时候,郁烬突然贴在她的耳后,用气音低低地说:“阿羽, 转过来睡吧, 这样我帮你揉脚踝的时候,你的腿不会那么累。”   此时, 温羽的眼皮已经重得掀不动了,也不想睁开眼睛看是什么情况。   因为心里十分熟悉和信任身后的人,所以在听到他几近温柔哄着她的声音后,温羽的身体就下意识按照他说的去做。   她糊里糊涂地应了一声, 然后在郁烬的帮助下翻了个身, 动作自然地钻进他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左手还轻搭在他的腰上。   郁烬继续哑声道:“把腿抬上来,我给你揉。”   闻言,温羽听话地把左腿抬上来, 郁烬的手臂长,她只抬了一点, 郁烬就握住她的脚踝了。   随后,她的脚踝处就传来不轻不重、力度适中的揉捏感,握在上面的掌心温热, 一下一下,不慌不忙,似乎在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郁烬真的很用心地给她揉了很久的脚踝, 左脚踝揉完后, 他又让温羽把右脚踝抬上来, 也同样揉了很久很久。   之前温羽一个人睡觉的时候, 床上只有她睡的地方是暖和的, 其他地方她的脚都不敢伸,全部都是冰冷的。   而今天,床上多了郁烬之后,被窝里到处都是暖融融的,她的身体所及之处都带着盎然暖意,一点都不冷,这一夜她睡得尤其舒服,以至于迷迷糊糊间,郁烬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清。   只有后半夜,她被热醒的时候,才重新感觉到郁烬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揉捏。   不是揉脚踝的吗?怎么变成后背了?   虽然郁烬的手还在动,但她不确定郁烬睡着了没有,就轻声问:“你在干嘛啊?”   周围还是一片漆黑,郁烬也没有回答。   温羽感觉到郁烬手掌落的位置,是她以前为他受伤那处,心里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仰头,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郁烬的下巴,试探着说出:“郁烬,我背上疼了。”   本来,温羽也没指望郁烬回答她,毕竟他刚才就没有回答她在做什么。   可能只是手无意识地在动,而人已经睡熟了。   让她意外的是,这次郁烬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就用刚睡醒时独有的那种沙哑声线应声了:   “嗯,我知道,宝宝,我在给你揉呢。”   “睡吧宝宝,我会一直给你揉,揉揉就不那么疼了。”   郁烬边说边在她的额角印下轻柔珍视的一个吻。   她果然猜对了。   温羽继续问:“那你现在大几了啊?”   郁烬醉醺醺的,有问必答:“大一。”   “嗯,你大一了。”温羽又往他怀里钻了钻,脸贴在他的衣服上,嘴角慢慢弯起了甜蜜的弧度,手上把郁烬劲瘦的腰也搂得更紧了。   喝醉后的郁烬,脑子里的时间线很混乱,刚才还是大四,她从台阶上滚下来那天;现在又后退到了大一,那时候她后背重伤可遭了不少罪。炎热的夏天,结痂总是会痒,好了之后还留下了一道浅灰的疤痕和后遗症,如果不小心受凉了,后背受伤的那片就会从骨子里泛着疼,雨天总是最难捱的。   郁烬那时候不能每次都像现在这样亲自上手为她揉,帮她缓解疼痛,很多时候只能一个人干着急。   所以他无比希望在那些让他抱憾的时间点,是他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携手度过。   爱与不爱,其实很明显的。   你看呐,郁烬连醉着的时候,都在满脑子想着怎么弥补她,怎么呵护她,怎么去爱她。   温羽入睡前改变了心里原本的决定——既然这样的话,你再追追我,我就告诉你。   告诉你,你一直都是我唯一认定的男朋友。   不想等到她干成一番大事业,做出漂亮的成绩时再和郁烬在一起了,她也等不及了。   想要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能扑进他安全感满满的胸膛。   -   翌日。   温羽准时被七点半的手机闹钟叫醒了,她熟练地把手伸到床头柜上摸手机,摸索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闹钟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她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很不情愿地把眼睛睁了一条缝,准备把身子支起来去找手机。   就在这时,身旁的男人突然起身,探身支在她身上,长臂一伸,轻轻松松就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捞过来,随即吵人的闹钟声消失在耳边。   做完这些后,郁烬又自然地重新躺回温羽身后,手臂也自然地揽过她的腰,把她扣在怀里,大掌覆着她的肚子,掌心的热意缓缓传到她的肚子上,暖得让人依恋。   没了闹钟后,温羽现在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还很有精神。   昨晚郁烬喝醉了,记忆也是混乱的,那她倒不会觉得有多害羞。但是现在大清早的,他能比她快一步去关闹钟,应该也酒醒了。   昨天晚上温羽或许还能斗得过他,但在郁烬清醒的时候,温羽自知不是他的对手。   尤其是现在,两人身体贴得很紧,以至于温羽诡异地感觉到两人贴合之处,有什么异样的触感。   她心里也大概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所以现在更是要故作镇静地装睡。   但身后的男人似乎没有让她成功装睡的打算。   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哑声轻唤:“阿羽?”   “阿羽?”   温羽装睡不下去了,只能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没有转过去,但含糊地回了句:“……干嘛?”   郁烬:“今天要去基地集合,然后去安海出差。”   温羽瞬间清醒,脸上的羞涩神情全跑没了,着急地拨开他搂在她腰上的手,催道:“那快起来啊,不早了!”   “嗯。”   把郁烬的手推开后,温羽麻溜地坐起来,发现一侧肩上的衣服滑下去了,露出光滑白皙的肩头,长发垂落在上面,她赶紧伸手把衣服拉上去。   一回头,看着郁烬还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点不急,   “你怎么不起啊?”   郁烬一脸坦然说道:“没看过你起床,所以想好好看看。”   温羽对他这幅德行无话可说,准备下床去衣橱里找衣服,忽然想到隔壁的事,又停下来问:“对了,你什么时候搬到406的啊?”   “有段时间了,回国前就安排好了。”   “可是之前406住了人啊,你不会是把他们赶走了吧?”温羽想起那种霸总的套路,担心地问。   郁烬失笑,随即也坐起来摸了摸她的头,耐心解释:“没有,原来那个住户是自己想换房子了,所以把这套挂出来了。我一直让人盯着这套公寓,所以就抢到了。”   一直盯着啊,看来是蓄谋已久。   温羽知道他没那么做,就放心了不少,还是嘱咐他:“哦,你可千万别做威逼利诱的事啊,那样不好。”   郁烬悄悄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然后猛地将她箍进怀里,凑在她耳边,故意威胁她:“我在你心里就那么霸道混蛋啊?”   温羽毫不犹豫地点头,“嗯,确实混蛋。”   郁烬眼眸微眯,啧了一声,贱兮兮地说:“可我怎么记得某人昨晚还偷亲我这个混蛋了啊?”   温羽先是一惊,差点露馅,又想到他昨晚说自己会断片,马上强装镇定,摆出打死不承认的态度,“没有,你做春/梦了吧。”   郁烬似笑非笑地观察她的反应,促狭道:“是吗?可是我记得很清楚啊,某人先亲的额头,然后是鼻子,眼睛,脸,下巴,就是没亲嘴巴有点可惜……”   说完还露出惋惜的神情。   温羽忍无可忍,听不下去了,侧过脸瞪着他,“别说了!你不是说你会断片的吗?”   她此刻只知道和他理论,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样靠在他怀里肆无忌惮地责怪他,特别像热恋中闹脾气的小女人。   郁烬鼻尖轻蹭她的头发,得意地说:“昨晚某人主动的记忆太美好,没舍得断片,不想忘。”   温羽脸蛋红透,“你骗我!”   见状,郁烬轻笑,安抚她:“没骗你,这不是预估有偏差吗?”   温羽憋红了脸,恼羞成怒,把他往床下推,“……不要脸!回你的家换衣服!”   “好,听你的。”   郁烬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温羽在后面叫住他:“等一下!你,昨天晚上的事全部都记得?”   她的话一出,郁烬就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握在门把上的手慢悠悠地收回,然后散漫地靠在门上,黑眸紧盯床上有种凌乱美的她,意味深长道:   “你在指什么?”   温羽说了一个时间相近的事,“就,你帮我揉脚踝的事。”   “哦——记得啊,”郁烬拉长了尾音,更显玩味与调/戏,“你确定是想问我这件事,而不是我们在沙发上和鞋柜旁……”   “郁烬!”温羽及时喝住了他,没让他继续说昨晚那些羞耻的事。   郁烬也不再逗她了,直说:“我记得,但我不会用那个去要求你答应我什么,我会自己去追求你。”   郁烬临走前想到今天又要和贺彬一起去,顿时不爽,又走进来一些,到半开的衣橱旁,指着里面一件卡其色的女款风衣说:   “阿羽,我送给你的这件风衣,怎么没见你穿过?”   温羽看了那衣服一眼,撒了个谎:“……衣服太多了,没轮到它。”   “哦,那今天能轮到它吗?”郁烬自问自答,“我看能,今天外面的温度,穿这件衣服正合适。”   温羽腹诽:你还没到外面呢,也没看手机,就知道今天外面的温度了?   不过,她也懒得点破他的那点小心思。   事实证明,她猜得非常准。   因为她打开门出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姿态慵懒靠在走廊墙壁上的郁烬。   身上同样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很有英伦风,风衣面料挺括,线条流畅,有种复古慵懒感,衬得他身形更加修长挺拔,气场十足,无需过多修饰,就有一种简约高级感。   果然,脸是最好的时尚单品。   嗯,他身上的和她身上这件风衣是情侣款。   郁烬十月份买了寄给她的。   如果她猜得再准一点,郁烬想她今天这么穿,是准备出去暗暗宣誓主权。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牵手   郁烬见她出来, 身上穿着他买的情侣款风衣,顿时心花怒放,便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她走来, 声音里依旧能听出他竭力抑制的窃喜,   “走吧。”   温羽抱臂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明知故问:“你干嘛穿这件啊?”   郁烬顺着她的视线, 也垂眸审视了一遍自己今天的穿搭,卡其色风衣内搭顶级私人定制白衬衫,一如既往的黑色西裤,冷系禁欲感十足, 偏偏外面的卡其色风衣中和了禁欲感, 多了一丝温文尔雅、斯文败类的视感。   他对自己越看越满意,淡声回应:“我说了啊,今天的天气最适合穿这件。”   温羽无语地左右看了看:“……”切。   两人下到车库后,郁烬先给温羽开好门, 等她钻进去坐好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回到了驾驶座那边。   上车系好安全带后, 他第一句话就是:“想去哪里吃早饭?”   温羽一边在手机上给别人发消息,一边敷衍地回他:“你路上随便找个早餐店吧,打包带走。”   “好。”   把车开到大路上之后, 郁烬余光还一直注意着温羽的一举一动,趁着她不察,够着脖子偷看了一眼, 发现她是在手机上和陈令雯她们聊天, 心中不免腾起嫉妒的情绪, 试图将她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自己身上。   他突然将手摁在胃的位置, 痛苦地“嘶”了一声。   温羽条件反射地朝他看去, 当看到郁烬蹙着的眉头和鼻子时,惊得急忙把手机随意扔到腿上,伸手扶住了他捂着胃的胳膊,美眸流转间写满了担忧与紧张,   “你怎么了?胃不舒服吗?”   郁烬也是没料到自己的胃病这时候突然犯了,脸色霎时有些发白,一阵阵腹痛传来,绞得他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但他还是坚持着开车,艰难地开口:“嗯,有点疼,没什么大事。”   这会儿,温羽的眉毛也都蹙到一块儿了,一边询问他,一边把手伸到包里找水杯,“你现在是有胃病吗?”   郁烬嘴角强挤出一个笑容,还在安慰她:“嗯,但是不严重,不用担心。”   “我杯子里带了热水,你到前面红绿灯的时候先喝点暖暖胃吧。”   “好。”   到了红绿灯路口,郁烬减速缓缓将车停下,接过温羽准备好的热水,一饮而尽,热水顺着喉咙下去,胃里也同样感受到了熨帖的暖意,随即缓解了不少绞痛。   经过一家早餐店时,温羽又让他找个地方靠边停车,她自己去早餐店买好了早点打包带回车上,看着郁烬把买的汤包和油条都吃了,脸色好起来,才肯他继续开车。   郁烬现在有精神了,就又开始继续逗温羽,“胃痛就这么紧张我啊。”   温羽见不得他这样轻描淡写,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忍不住板起脸责怪他:   “胃痛是小事吗?你自己身体怎么不知道爱护啊?”   郁烬一副悉听教导的模样,及时承认自己的错误,好脾气地依着她的话:“嗯,没有你在身边,我都照顾不好自己了。”   他又试探性抛出橄榄枝:“阿羽,那你回来好不好?”   温羽哼了一声,把头转向窗外,严词拒绝:“不好,谁让你不好好照顾自己。”   郁烬根据她的话推断出另一种说法:“……那我好好照顾自己,你就回来了?”   “我可没这么说过。”   意料之中的回答,郁烬无声地提唇笑了笑,眉宇间浮现出愉悦。   -   到了基地。   郁烬才找到车位停好车,就看到远处基地门口站着好几个人,定睛一看站在最前面的就是贺彬,后面还排着方愉、李延硕、顾琳他们三个人。   看样子那些人是已经准备好出发了,就在门口等等他们。   郁烬和温羽一起下车,朝他们走过去。   那四个人看到郁烬和温羽今天的打扮——同款卡其色风衣,脑瓜一动就知道意味着什么了,一时间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方愉兀自感叹:“我去,这才过了一天,就穿上情侣装了,速度够可以的啊,昨天不是还说别告诉大佬的嘛。”   “他们并肩走过来的时候好养眼啊!”   “呃对了,等会车子怎么坐啊?”   李延硕:“咱们一共就开两辆车去,郁烬开一辆,然后贺彬开一辆,我们怎么安排座位?”   方愉抢先说:“我坐贺彬车上!”   顾琳也表态:“我也坐贺彬车上,和郁大佬根本也不熟啊,那多尴尬。”   李延硕:“那谁去坐郁大佬车上?”   方愉调侃道:“我反正不去,这去了不就要当仨小时的电灯泡了吗?”   顾琳看向李延硕,说:“我也不去。”   李延硕看旁边两个女生都盯着自己,脸色陡然一变,“你们看我干什么,我更加不会去的!”   方愉灵机一动,突然拍了拍脑袋,“那咱都坐贺彬车上不就好了!又不是坐不下,给温羽他们留点情侣空间。”   “是啊。”   贺彬在旁边听着他们三个人商量好了都要坐在他车上,还谋划着给郁烬和温羽留相处空间,瞬间不乐意了,沉声道:   “不行,你们必须选个人去郁烬车上,我车上坐四个人嫌闷。”   李延硕痛苦地大叫:“啊?不要吧,这千瓦电灯泡谁要去当啊!”   贺彬冷脸,坚持着:“你们必须去一个。”   最后顾琳和方愉商量着联手把李延硕推出去了。   李延硕: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郁烬走过来,知道他们的安排后,有意无意地朝贺彬投去视线,轻嗤一声:“行啊,你坐我车上去。”   “行,那我就打扰你们了。”   郁烬故意看着贺彬哂笑,眉毛轻挑,“小事,我和阿羽有人没人的时候,都一样亲密。”   话音刚落,郁烬就迅速察觉到贺彬的脸色又冷了一个度,整个人像行走的制冷器。   果然,在三个小时的路程中,郁烬还是旁若无人地不时就逗逗温羽,看到她被自己逗笑了,郁烬也会眉梢带笑,满心希望路程再长一点,他和温羽这样相处的时间再长一点。   温羽突然探身到手套箱里找了几袋零食出来,转过去问:“延硕,你要不要吃点零食?”   李延硕连忙讪笑着摆摆手,“不用了温羽姐,我这会不饿。”   狗粮吃饱的。   “哦好,你先拿着吧,等饿了吃。”   “谢谢。”   郁烬一边散漫地单手稳控着方向盘,一边对温羽说:“阿羽,你也吃啊,我都买的你爱吃的。”   温羽搪塞了他一句,就低头继续在手机上和陈令雯她们聊天了,“刚吃了早饭,还没饿呢。”   再次受到冷落的郁烬,不经意间从车内后视镜看到后排偷笑的李延硕,两人视线偶然相触,郁烬看到李延硕给他比了个握拳加油的手势。   他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在确定李延硕传达的意思后,他的唇角也露出称心如意且意得志满的淡笑。   看来今天这情侣装没白穿啊。   -   安海市,安航基地。   郁烬是一如既往,寸步不离地跟在温羽身旁,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基地外面对接的负责人已经站着等了有一会儿,看到来人便立即迎了上来。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询问他们:“你们好,是荣航来交流的研究人员吗?”   郁烬领头,微微颔首,表明身份:“嗯,您好,我们是这次荣航基地前来交流的团队,我是队内的专业指导。”   那人立即扶了扶眼镜,重新向郁烬投去欣赏的目光,“啊你好你好,叫我老林就行了,听魏教授提过你好多次了,郁先生是真的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啊!”   郁烬略微展颜,谦虚道:“您过奖了。”   随后,一同前来的其他五人也都简单自我介绍了一番。   “行,欢迎大家的到来,大家都跟我来吧,我先带大家去办公室休息一下。”   “好好。”   一行人前往办公室的路上。   林先生看着郁烬和温羽不甚亲密自然的互动,又看到两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装束,不禁谈笑道:   “郁先生和温小姐是情侣吗?看着感情真好啊。”   在外人面前,温羽还是害羞地低下了头。   郁烬倒是大方,调侃着回应:“哦?我们看着感情好?那我觉得成情侣应该快了。”   “哈哈哈哈哈居然还不是吗?郎才女貌,逸群之才,很般配啊。”   郁烬这次笑得真心了许多,“那就先多谢林先生的祝福了。”   “这边走,这边走。”   等林先生转弯,暂时看不到他们的时候,温羽羞恼地伸出手,放在郁烬腰间掐了掐他几把,压低声音嗔怪:“你说什么呢?”   郁烬从容地把她的手反握在手心里,不轻不重地揉捏了几下,低声下意地哄她,   “不是吗?咱俩那不是迟早的事啊,我有信心的。”   温羽试着把手抽出来,根本抽不动,索性由他去了,侥幸地想,垂在身侧也不是很明显吧。   “……”   走了一段路后,郁烬察觉到她的乖顺,不可思议道:“今天怎么这么乖啊,我还以为你不会让我牵呢?”   温羽淡淡抬眸睨了他一眼,“哦,那你马上没得牵了。”   郁烬神色乍变,立马改口:“别,我说着玩的,我早就想到了啊,我知道阿羽肯定不会挣开我的手。”   下一秒,郁烬还刻意提高了点音量,不知道是想专门说给在场哪个人听的,   “我就说嘛,我家阿羽最顺着我了。”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正名   走廊里, 顾琳和李延硕他们都在后面探讨一路走来看到的安航基地设施,不由得感慨这里的设施都很先进,管理也严格。   他们一开始确实没有注意到前面温羽和郁烬拉起了小手, 但郁烬突然有意提高了音量, 嗓音里带着笑,得意开口:“我就说嘛, 我家阿羽最顺着我了。”   后排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前面两人看去。   其实挺显眼的,在他们中间,垂着的是他们十指相扣的两只手,手背擦着他们彼此的风衣。   听到郁烬的回答后, 他们更是腹议:请问这真的不是在谈了吗?   温羽侧目盯着郁烬眉毛轻扬, 眼里满是挑衅炫耀之意,不由得出声威胁道:“你尾巴再翘试试。”   郁烬立刻收起眼底的炫耀意味,转头垂眸凝着温羽,捏了捏她的手, 讨好地说:“不翘了,这不是我高兴吗?”   尾巴别翘——就是别得意炫耀, 别耀武扬威。   这是他们俩人之间不必言说的暗语。   自从郁烬在高中时候,知道了他在温羽心里的形象,由威猛凶戾的大狼狗变成了什么绿茶小狗、听话小狗之后, 他自己居然也欣然接受了这个设定,并且将人设伪装贯彻到底。   蛮悍凶横的大狼狗不会对阿羽舞爪张牙,乖顺心机的小狗只会对阿羽摇尾巴。   都是仅此一份, 独一无二。   对郁烬而言, 温羽是例外, 温羽可以拥有他所有的偏爱。   贺彬抛给郁烬一个不留情面的白眼, 就提步朝走在他们前面的林先生去了。   温羽看着贺彬远去的身影, 皱着眉对郁烬说:“你总和贺彬过不去干嘛?一见面两个人就横眉瞪眼的,他怎么说也是我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我小时候被排挤冷落,都是他和许明意一直坚定地帮着我陪我,你给点面子,和气一点行不行啊?”   闻言,郁烬脸色又缓和了一些,望着前面贺彬的背影,但眼底浮现警惕的眸色,依旧冷着脸放狠话:   “哼,我看他可不只是想当好朋友,我在这千防万防,谁都别想越过老子玩篡位这套!”   温羽先是一怔,又立即想通了。   也是啊,像她这种情感比较迟钝的人,都发现贺彬对她和对许明意不一样了,那敏锐如郁烬自然也早就察觉到有人觊觎他的女朋友了。   那他心里能过得去才有鬼呢。   按他原来那暴脾气,不直接上手打退情敌都算和气了。   温羽樱唇张张合合,最终还是把话咽下了肚子。   -   会议结束后,林先生又指派了两名专业人员领着温羽他们一起去安航实验厂房里参观。   实验厂房里,墙壁上一面刷着“稳妥可靠,万无一失”八个蓝色大字,另一边还刷有“做忠诚于祖国的人”八个红色大字。   温羽看到许多科研人员都围绕在设备主体旁边讨论,不时地还拿纸笔记录着,操作台上也有人在忙忙碌碌。   当他们看到有人在进行火箭贮箱纵缝、环缝搅拌摩擦焊接加工时,都停下来在远处观望着。   指派专业人员边走边向他们介绍加工情况:“你们看,他们加工的是2219铝合金,属于是强化型高强铝合金,力学性能很好的,这你们应该都知道,现在啊已经成为了新一代运载火箭推进剂贮箱的理想材料。”   另一名专业人员介绍:“我们技术攻关后,目前已经在逐步地掌握实现运载火箭贮箱全搅拌摩擦焊接制造的所有关键工艺,并且逐步完成了在运载火箭贮箱筒段、箱底和总装环缝上的工程化应用与考核,但仍然存在一些问题还要去完善解决。”   “到时候还需要换着不同方法去试验才行。”   郁烬略微颔首,蹙眉紧盯着他们手上的操作看:“嗯,要通过对比分析,看不同搅拌头形貌对接头抗拉强度的影响程度。”   专业人员点头,“是的,所以要等全部试验完成的话,大概还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郁烬扶了扶护目镜,沉稳地说:“不急,这些打基础的工作,要往精细了做。”   温羽也对他的话表示赞同,附和道:“每种形貌的加工规律也要分析透彻的。”   “嗯,我们全部是按部就班,精益求精,哪敢在这上面偷工减料,做个豆腐渣工程出来啊。”   在之后的参观中,温羽一直跟在郁烬身边,听他给自己科普了许多她在国内还没了解到的国际最新知识。   温羽再一次颠覆了她对郁烬的现有认知,他一个辅修材料学的,现在看来,学得比她这个专攻的都还要精深啊。   她无法想象,在创业的巨大压力下,郁烬到底顶着多少强压,倾注了多少时间精力才能达到现在这种让业内资深前辈都赞叹的水准。   最后他们一行人还在专业人员的指导下,亲自动手实操/了一把。参观过程中,也都各自提出了一些关于材料取用加工的优化建议。   谈及自己热爱与擅长的东西,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自信,能做到侃侃而谈、长谈阔论,还都充满了求知欲,不断求索未知的学问。   温羽也全身心投入到交流学习中,一心扑在搅拌摩擦实验上,想要补全自己不那么出彩的火箭方面知识。   所以,她自然没有发现——当她垂着头,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时,身后郁烬看向她的那道灼热烫人的视线,那眼神说是在盯着自己的全世界也不为过。   温羽也的确是郁烬的全世界。   全世界可能很重,但他愿意背着他的全世界,负重前行也没事。   还乐意至极。   郁烬觉得,那轮照耀了自己那么久的月亮,还是一如既往的熠熠生辉,不染纤尘。   在人群中,一眼看去,她的背影总是瘦弱却永远不乏坚韧。温羽或许不知道,她认真做一件事的样子总是最吸引他的目光,高中时期是这样,本科期间去她学校找她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出了学校步入社会也是这样。   未来也肯定还是这样,不用怀疑。   郁烬如有实质的目光终究还是引起了温羽的注意,她停下手里记录的动作,扭头抬眸朝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看去。两人相视几秒,郁烬对她安抚性眨了眨眼睛,温羽才又放心地继续听讲解去了。   最后参观了一圈下来,大家得出结论:“确实还有不少地方需要磨合,在我们之后的合作中可以多注意一下这方面,肯定没问题的。”   安航的专业人员也感慨道:“是啊,我们一个基地的实力顶天了也是有限的,双方合作的话,可以取长补短,往更高层次进发。”   随队的几人均态度一致:“嗯嗯。”   一晃时间也到下午五点二十八了,今天的工作差不多就这样暂时结束,等明天继续来这里商讨方案。   郁烬带头婉拒了林先生要给他们订酒店的好意,开口表示:“不用了,我们来之前已经订好酒店了。”   林教授作惋惜状,又强烈建议:“这样这样!我晚上请大家吃一顿,不能大家伙儿来安海一趟,我什么表示都没有啊。”   温羽还想委婉地推拒:“我们……”   林教授又立即跟上话:“老魏的学生来我这里,我必须得好好招待啊!你们等等我啊,我去把我组里几个研究生也叫出来,你们年轻人也能交流交流。”   方愉随意一问:“有帅哥吗?”   林教授拨打电话的手一顿,随即换上非常有底气的神情,伸出食指,激动地开始表扬:   “有哇!我组里有三个出了名的大帅哥呢!又有能力,人还帅,啧啧啧,老受你们这种小姑娘喜欢了。”   方愉没想到来一趟还有意外之喜,没忍住喜上眉梢,拉着顾琳一起尖叫:“啊啊啊啊,那好那好!我觉得一起吃个饭也挺好的。”   郁烬却表现得与她们极为不同,只见他忧心忡忡地问:“他们……单身?”   “单啊,都是大帅哥,没谈恋爱呢。”   听完郁烬的脸色更沉了,眉头也更加紧锁。   虽然贺彬这会儿心情也不好,但是看到郁烬吃瘪,有苦说不出的样子,他心里就莫名畅快了不少。   果然,电话一打,没过多久,实验楼里就走出来三个帅小伙,还真是个个眉清目秀,神采英拔。   对方先和她们打招呼:“哈喽,你们好。”   方愉、顾琳:“你们好。”   “你们都是年轻人,多交流交流,一起出去吃饭啊,老师请客。”   那几个男研究生打趣道:“哎呦,林老师今天居然关心起我们了啊,了不得了不得……”   “老师哪天不关心你们啊!”   “哈哈哈哈哈……”   那几个研究生似乎又注意到了被郁烬挡在身后的温羽,意识到漏了和她打招呼,刚要和她挥手,挡在温羽前面的郁烬就侧了侧身,转向温羽,和她面对面站立。   然后,微微弯腰俯身掸了掸温羽的风衣下摆,口中还念念有词:“这件情侣风衣的面料不太行啊,总是往上沾东西,我身上这件也是,沾得不行,下次我不从这家定制了。”   “……”对面三个还不知情的男研究生瞬间噤了声,目光流连在他们二人身上的同款卡其色风衣上,也敏锐地察觉到郁烬对他们的排斥与警惕,刚抬起来打招呼的手赶紧都压下去了。   换成简单礼貌地和温羽郁烬一起打了个招呼,“你们好,我是周峻。”   “我是乔炎。”   “我是许其凛。”   郁烬直起腰后,神情疏离地对他们点了点头,“你们好,我是郁烬,她是温羽。”   在介绍自己的时候,也一起由他介绍了温羽。   又是情侣装,又是举止亲密,现在还主动替她介绍。   哪怕只有一丁点有眼力见的,现在都能看出他们关系不一般了。   温羽瞬间察觉到来自郁烬的浓浓醋意,如果他此刻的形象是一只猫,恐怕早就已经弓起背进入备战状态了。   两队人分头走向车辆时,方愉靠过来拉着温羽,花痴地感叹:“啊啊啊温羽!你看到没?好帅啊!而且我目测他们身材一定都很好!!腹肌,肱二头肌,肱三头肌,三角肌他们绝对都有!”   温羽随意搭了句话:“是吗?这你都看得出来啊?”   方愉越说越兴奋,有点忘乎所以了,“当然了,我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穿!”   温羽一直都很淡定,没觉得刚才那几个人视觉上有多惊艳,反正还没有她重逢郁烬时的那第一眼来得惊艳。   所以,她很快感受到来自郁烬身上的低气压,也就方愉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一点没注意到郁烬的阴沉。   他一直沉着脸,绷着嘴角,一句话也不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延硕都绕到离郁烬最远的位置走路了。   温羽依旧还是坐郁烬的车,不过李延硕这回死活不愿意坐郁烬的车了,他心想上午吃狗粮,下午可能有吃炸药的风险,保险起见,他绝对不要乘郁烬的车。   所以这趟,另外三个人就一起坐了贺彬的车。   帮温羽关好车门,郁烬从另一边上车后,他沉默不语给自己系好安全带,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相册往下滑了滑,随意勾了好多章文档截图和几张私密照片,都移到一个新建相册里。   然后直接把手机屏幕按关,漫不经心地扔到温羽腿上,冷着脸说:“帮我翻一下这个相册,里面有一张搅拌头结构分析的截图,应该在下面。”   温羽想给他顺顺毛,安抚一下他吃醋的幼小心灵,就顺从地把他的手机从腿上拿起来,用自己的指纹解锁后,看到了那个他还未关的相册,举到他面前问:“……哦,就是这个相册里面吗?”   郁烬满脸不高兴,淡淡瞥了一眼,“嗯,你好好看看。”   “我知道了。”温羽低着头,眼睛盯在手机屏幕上开始一张张地找过去。   那就先找吧,找完之后再想办法哄哄他。   温羽一张张挨个划过去,原本眼前满满都是清一色的白底文档,不知道划到第几张图片的时候,她看到的图片整体风格都变了——   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往下翻哪里是单纯的文档截图啊?这分明是赤果果的诱/惑啊!   温羽的手指已经停止滑动,悬空在屏幕上不知应该落在哪里,感觉无论落在哪里都是烫手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郁烬只穿一件黑色背心,下身禁欲西装裤,一手散漫握着皮带,一手酷拽插兜,全身肌肉紧绷,脖子上还暴着青筋,顿时,男性荷尔蒙与力量感扑面而来。   一张照片就足以让温羽看得面红耳赤。   她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把手机也侧过去一点,又划到了下一张。   下一张更劲爆!   还是那套衣服,但是半脱下来,郁烬一手撑在腰后,一手轻按在胸前,明明是随性的动作,却能看出他在暗暗发力。   因为他结实的男友臂在这张照片里尽显力量感,什么肱二头肌、肱三头肌全部显露,偏偏他脸上的神情还很漫不经心,很轻松。   ……   接连往后划了好几张,没有他做不到的,只有温羽想不到的姿势。   骚,确实骚,太骚了。   干嘛拍这种照片啊。   温羽觉得脸上热得要烧起来了,抿着的唇角也快要绷不住了,此时正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些让人面红耳热的照片——   宽肩窄腰,黑色冷系,禁欲却又色/气喷张。   刚才方愉说的那些腹肌、肱二头肌、肱三头肌以及三角肌,她刚才每张照片都认真看了一遍,郁烬都有。   温羽终于忍不住扭头看向窗外,慢慢扬起两侧唇角,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状。   还真的是醋精转世啊。   不哄还不行了。   毕竟,这回醋得连这种照片都暗戳戳耍心机送到她眼前来,迫不及待为自己正名了。   作者有话说:   火箭贮箱搅拌摩擦焊接加工的相关知识源自网络。   哈哈哈哈哈哈浴巾哥的照片参考最近网络流行的健身男友拍照姿势~~   【小剧场】   林预远:烬啊,我说了你别不信,现在女孩儿都喜欢这种,你也得拍点存着,以后给阿羽看   郁烬:滚!要拍你自己拍,老子拍个屁,这都什么玩意呀。   林预远:这你就不懂了,相信我没错的,你先拍着存手机里,有备不时之需!!   郁烬:我人往她那一站,还需要这些破照片证明我自己?   林预远:你在她面前好意思摆这种姿势给她看?   郁烬:我有什么不好意思?她想看我就给她摆!   林预远:真倔啊,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郁烬:闭嘴。   后来还是一个人在家里偷偷拍了照片…………哈哈哈哈哈 第76章 驯服   温羽终于忍不住扭头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 本来想看看安海的风景来转移一下注意力,没想到那些照片顷刻间已经占据了她的脑海,她闭上眼睛依旧能想象出那些照片。   一个细节都不落的那种。   再也压不下唇角的弧度, 温羽慢慢牵起两侧嘴角, 在郁烬看不到的地方笑出了月牙眼。   还真的是醋精转世啊。   现在不马上哄还不行了。   毕竟,这回醋得连这种照片都暗戳戳耍心机送到她眼前来, 迫不及待地要为自己正名了。   温羽独自对着车窗偷笑了好一会儿,郁烬好像终于等不及了,出声催她:“找到那张截图了吗?”   尽管他竭力控制着不悦,温羽还是从他短短一句话中听出了委屈、愤怒与不甘的情绪。   她最后抿了抿唇, 把脸转过去, 对郁烬扬了扬手机,若无其事地说:“没找到,晚上你自己再找吧。”   说完,就要把他的手机还回去。   郁烬按住她的手, 不让她把手机还回来,似是不信, 声调微微上扬,“没找到?”   “昂,那么多图片, 不想翻。”温羽面不改色,她刚才的确还没翻到他说的那张,就先看到那些他故意安插在里面的照片了。   郁烬眉毛烦躁地拧起, 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不断起起落落, 他坚持道:“你再帮我找找, 我一会儿就要和他们谈的, 到吃饭的地方前必须找到。”   温羽故作惊讶, “啊这么重要啊。”   郁烬郑重其事地点头,既放缓了语速,又放低了姿态,再次请求道:“嗯,所以阿羽你再帮我找找。”   “行。”温羽答应了,重新把手机拿到面前,在原来那个相册里继续翻找。   这次终于翻到了他说的那张截图,正好在他所有“夹带私货”照片的后一张。   算的还真是准啊。   郁烬余光注意到她手上滑动屏幕的动作停下来,主动试探她:“找到了?”   温羽点头,“嗯,我帮你收藏那张了,你一会儿点进收藏夹就能看见。”   听到她语气平淡,完全没有露出害羞或者惊喜的神色,郁烬表现出肉眼可见的失落,这下连掩饰都懒得做了,直接面无表情地回了一个字:“哦。”   完全摆烂,就一副“我很不高兴,我心情很差,快来问我怎么了,快来哄我”的样子。   温羽放松地倚在靠背上,一言不发地望向窗外,神情愉悦。郁烬则相反,他紧绷着身体坐在驾驶位上,阴沉着脸开车,两颊咬肌发紧,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也能看出他此刻的不平静。   一时间,车内非常安静,静到只有空调运作的轻微声响。   郁烬本来以为,今天他们就这样沉默地一路开到酒店,没想到又开了一段路,温羽突然开口说话了。   她嗓音清甜,能抚平人心里的崎岖,“郁烬,我们认识也很久了吧。”   郁烬虽然心里沉闷焦虑,但还是耐心地回应她:“嗯,快十八年了。”   “那你了解我吗?”   “所有你展现给我看的,我都了解,你没有直接展现给我看的,我偷偷看过。所以,我还挺了解你的。”   “那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吗?”   郁烬沉默了几秒,紧张却又肯定地说:“……你喜欢我,”   顿了几秒又补上:“这样的。”   模棱两可这招算是被他拿捏了。   温羽没忍住,扑哧一笑,转过头去看他凌厉俊朗的侧脸,好笑地问:“……为什么啊?”   郁烬挑眉一笑,嗓音轻佻暧昧,“我们不是谈过吗?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和我谈?”   温羽轻笑,眉眼弯弯,话里有话,   “原来你知道啊。”   “那你在乱吃什么醋啊?”   “醋精。”   郁烬脸上陡然空了一瞬,默然几秒,脑子里仍在飞速运转,对她的那三句话进行多角度的剖析,最后依旧是不敢相信。   他心急如焚,脸上失了淡定,也装不下去若无其事,看好左右两边的车后,就开始打右转向灯,找地方要把车子靠边停下来。   “阿羽,你等等等等会儿说,我先找个地方停车。”   温羽立即坐直些,“你停车干嘛啊?”   郁烬现在一刻也等不及,“这种事难道我要一边开车一边听吗?那你太折磨老子了吧。”   温羽:“他们还在前面呢,看到我们停车会担心的。”   这种关键时候,谁还管其他人怎么看啊。   郁烬直接说了句粗话:“担心个屁,谁不知道老子现在有事要办,刚才都没人敢坐我这车。”   “……”怎么看他这个架势,今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   找到地方靠边停车后,郁烬直接二话不说解了安全带,一手撑在方向盘上,朝温羽倾身压过去。   他一靠近,温羽眼前瞬间被卡其色盈满,她大力抵着郁烬的肩膀,声音里透着不安,杏眼圆瞪,试图吓退他,“你干嘛?”   郁烬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喉结滚动,眸底压抑着狂喜,“不干嘛,你再重说一遍。”   “不要。”温羽扭过脖子,就是不看他。   郁烬直接伸手摸上她的脸,虎口抵住温羽的下颌,两指轻掐住她的脸颊,吊儿郎当地舔了舔唇角,眉心微动,带着几分威胁说道:“说不说?”   温羽抬着下巴,努力把脸从他的手心挣脱出来,“我话只说一遍,没听懂算了。”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郁烬烦躁地啧了一声,当即收起吊儿郎当的笑,换上认真严谨的神情,就差没竖三根手指了,   “我真的听懂了!我就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有些受宠若惊。”   温羽:“那你慢慢惊。”   “我理解的是你喜欢我这种类型,不喜欢刚才那群臭男人,你让我没必要吃醋,那些野男人和我根本没有可比性,脸和身材跟我比都差远了,全部被我秒得渣都不剩。”   说完一大堆捧高踩低的话,郁烬还眨着无辜委屈的眼睛,敛眉低眼,紧张又期盼地等待温羽的反馈:   “是这意思不?”   温羽被他这么多话逗笑了,也被他装的一脸无辜样弄得哭笑不得,   “我三句那么短的话,你就解读出这么多信息啊?”   郁烬轻哼一声,不屑道:“多?我还有呢,我还解读出你现在立刻马上要跟我复合,晚上要和我一起睡觉,明天要和我结婚。”   温羽的脸瞬间爆红,不禁嗔怪道:“郁烬!你又口头占我便宜!”   “那,我解读的对吗?”郁烬眼底浮现出丝丝缕缕的希望,拉过温羽的一只手,放在手心里摩挲着。深邃的眼睛专注地凝着她,平日里张扬痞气的笑此刻也收起来了,等待温羽主宰他的生死。   “半对半错。”   郁烬又倾身过去一点,追问:“哪半对,哪半错?”   温羽羞于在大马路上这样,忍不住恼羞成怒,“你自己慢慢想,快开车,我要生气了!”   郁烬伸手捏了捏温羽的后颈软肉,发狠话:“哼,我晚上慢慢磨你。”   “……”温羽抿着唇,红着脸推开他,“开车!”   郁烬唇角轻挑,露出得逞的笑容,刚才围绕在周围的低气压烟消云散,只觉晴空万里。   好像,某人只要稍微那么一哄,他后面的尾巴又顿时翘起来了,精神抖擞,情绪高昂。   狗脾气。   -   到了酒店外。   郁烬和温羽下车后,他的手就一直虚揽在温羽身后腰侧,占有的意味不言而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雄狮在警惕周围对他的一切威胁和隐患。   贺彬一直张望着后面,看到郁烬的车来了之后,就快步过来看温羽有没有事,“阿羽,怎么这么晚才来?”   郁烬懒洋洋地说:“路上有点事耽搁了。”   李延硕插话:“啊车子出问题了?”   郁烬故作愧疚,“不是,是我刚才心情不好,阿羽不放心我,就靠边一直在安慰我。”   李延硕、贺彬:“……”   温羽干巴巴地解释:“不是……我们只是在讨论搅拌头结构图。”   郁烬恍然,也立即改口,只是动作神情都很浮夸就是了。   “嗯,对,我们什么都不做,就是学术交流。”   温羽扯了扯嘴角:好像越描越黑了。   李延硕、方愉、顾琳三人互通眼色,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附和着:“饿死了,饿死了,先吃饭吧。”   “好啊。”   林先生在里面安排好后,又出来喊他们:“进去吧,对了,这个三楼还有KTV呢,你们年轻人晚上可以去唱唱歌啊。”   “是吗?那等会儿吃完了去啊。”   郁烬好像对这个感兴趣,带着丝玩味重复:“KTV?”   李延硕:“嗯,烬哥平时喜欢来KTV唱歌吗?”   “不喜欢,我只喜欢对着一个人唱歌。”   李延硕继续硬着头皮,把话题聊下去:“……那你对ktv印象可能不深了。”   郁烬似是想到什么,嘴角露出暧昧促狭的笑,像狼一样用幽暗的眼神窥伺猎物,侧目紧盯着在他旁边拘谨的温羽,   “相反,我对KTV印象挺深的。”   “为什么啊?”   “因为我的初恋和初吻都是在去KTV的路上实现的,”郁烬继续往四人中间扔炸/弹,神采奕然继续说,“哦,第二吻,第三吻,第四吻也都是。”   贺彬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所以也皱着眉,冷脸睨着郁烬。   温羽则是羞得说不出话,在旁边极力降低存在感,很想逃。   “呃,那你和你初恋,”李延硕干笑,脑子一抽接了句,“这一路上活动还挺丰富的。”   这下温羽实在冷静不了了,狠狠推了郁烬一把,秀眉紧锁,“你别拉着我,让我走!”   郁烬看着她跑向前面方愉的身影,喃喃道:“她害羞了。”   “她喜欢我。”   李延硕:“烬哥,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不用得出结论,你信不信,哪怕我一身脏污站在角落不起眼的垃圾堆里,温羽也能坦然坚定地朝我走来,把我从垃圾堆里带出去,拍拍我身上沾的垃圾,对我说,小狗永远都不脏,没关系,洗洗就干净了。”   李延硕眨巴了眼睛,不可置信,“在你的假设里,你的定位是狗?我们不是在谈人的事吗?”   郁烬并不在意,反而还觉得荣幸,撩眼冷睨他一眼,“怎么了?你有意见?”   “为什么设定是狗?”   郁烬嗤笑,不客气地回怼:“夫妻情趣,你小孩子懂什么?”   温羽觉得他是狗,他就是狗。   驯服桀骜不驯的狼狗后,它全部的爱只属于温羽。   作者有话说:   此文又名《狼狗男友驯服记》桀骜狼狗——绿茶小狗/心机小狗/装乖小狗 第77章 辜负   到了包间, 众人落座后。   温羽左右两边是分别是郁烬和贺彬,郁烬的脸色变了又变,一点都不想让贺彬坐在温羽右边, 恨不得让他坐到圆桌对面去, 一点挨不着看不见才好。   贺彬察觉到郁烬带有愠怒的目光,慢条斯理地端起手边的茶杯, 嘴角挑起浅浅的弧度,挑衅地隔空与他碰了个杯,俨然一副不怕他的样子。   看着贺彬不避反迎的锐利目光,郁烬随意搭在桌上的手烦躁地捻搓着指腹, 眸底情绪晦暗不明, 阴暗的因子在内心躁动,他的舌头邪肆地顶了顶腮,也回以一个恬不为意的嘲笑。   嘲弄完,好像又觉得不到位, 也提起手边的茶杯,轻飘飘地对着贺彬的方向抬了抬, 也是和他碰杯的意思。   两个男人仿佛都又回到了高二那年,他们都年少轻狂,都是差不多的轻薄少年。   纵岁月如梭, 光阴似箭,在与温羽有关的事情上,他们仍然像回到了那个毛头小子的年纪, 如那时一样, 可以争得脸红脖子粗, 非要斗个高下才罢休。   贺彬神色淡淡, 低头垂眸抿了口茶, 将茶杯放回桌面上,捏着杯身不停地转动。   看着贺彬淡然的神色,郁烬倏地恍然,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又在吃醋,又失去了安全感,又在焦虑温羽会不要他。   郁烬及时从这个泥沼中抽身,闭了闭眼睛侧目看了看恬静柔和的温羽,只觉就这样看着她,心里都熨帖不少。   在等菜的时候,温羽本来在刷着新闻打发时间,察觉到左边难以忽视的灼炙视线,不由得放下手机,不解地扭头投去探究的视线。   当她不解的目光触及到郁烬不安焦躁的目光时,她心里蓦地一紧,眉心也跟着皱了皱。   刚才在车上不是和他说了吗?不是已经心情好起来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开始用他那双擅长表达落寞可怜的双眸,一言不发地望着你,等你发现他的不对劲时,去摸摸他的头,主动问他怎么了。   温羽也如他所想,主动关心他:“怎么了啊?”   郁烬坦言:“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想和你单独吃晚饭,不想有别人。”   温羽以为他是真的不想和这一大群人吃饭,怕他就这样离席,耐着性子解释:“可是今晚林教授请客……合作伙伴,还是要给个面子的。”   似是没想到温羽会这样当真,还一本正经地给他解释,郁烬突然就释然了,他弯唇一笑,眸底的阴郁一扫而空,   “好,听你的。”   温羽点头,告诉他:“嗯,吃完晚饭就可以回我们订的酒店休息了。”   郁烬问:“不去KTV吗?”   温羽叹了口气,摇摇头,缓缓道:“不想去了,这几天太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郁烬其实心里挺开心的,“好,你不去,我也不去,吃完我们一起走。”   “……嗯。”   因为郁烬昨晚就喝了不少酒,两人还闹出那么多难以描述的羞事,温羽今晚可把他看紧了,余光总是瞄着他,一看到他端起杯子,就把头转过去盯着看里面是什么。   郁烬发现她警惕审视的视线,宠溺地笑着把杯子递到她嘴边,逗她:“要不你尝尝?是酒是茶一喝就知道。”   温羽快速扭过头,但嘴巴还是碰到了杯沿,“不用喝,我看颜色也能分辨。”   “哦,这么厉害啊。”郁烬不紧不慢收回手,悠悠然把杯子抬到自己嘴边,对着那道浅浅的口红印印下去。   细看他嘴巴印的位置,就能发现,他的嘴唇精准地印在了温羽刚才不小心碰到的位置。   温羽一直盯着他,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间接接吻其实也没什么,嘴对嘴都亲过了,这算什么呀。   但偏偏郁烬喝茶时,饱含深情的双眼还定定地盯着温羽看,眼神黏腻得能拉丝,眸光也幽深了几分,简直像下一秒就要扑过来直接强吻她一般。   温羽不自然地最后叮嘱道:“我盯着你啊,不许喝酒了。”   郁烬很快应声:“嗯,有你在,不喝了。”   温羽嘟囔:“上次我也在,你还不是喝得酩酊大醉。”   提到昨晚喝醉的事,郁烬就想到从魏教授那里得知的,温羽从那么多级的台阶上摔下去的事情。他顿时喉咙发紧,心疼地望着她,瞳孔微缩,涩声承诺她:   “以后不会了,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温羽:“……”   郁烬今晚真的一滴酒也没喝。   有人来给郁烬敬酒时,郁烬都还没来得及拒绝呢,就都被温羽站起来抢先把话说了:   “郁烬感冒还没好,这几天都不能喝酒,他以茶代酒行吗?”   这里没有酒桌文化,桌上其他人也非常表示理解,没有再坚持。   “这样啊,那不强求,碰个杯意思一下就行!来来来,小郁啊!”   郁烬依旧站起身表示尊敬,脸上洋溢着被人守护的喜悦,此刻他的眉眼间满是柔情,与平日里雷厉风行的郁烬判若两人。   “好,既然阿羽都替我说了,那我今天就以茶代酒,改天我一定请大家出来再聚。”   “好好好。”   一行人终于吃完饭后,想去KTV的继续上楼去KTV,想回酒店早些休息的就下楼离开。   最后除了温羽、郁烬还有贺彬,其他人都想去KTV放松一下,结束后,还有李延硕陪着他们回去,温羽也就放心了许多。   和要转场去KTV的众人挥手再见后,就和郁烬、贺彬一起乘电梯下楼了。   到了停车场,贺彬叫住了走在前面的温羽,小心翼翼地问她:“阿羽,要不要坐我的车走?”   其实在他问之前,他已经预料到温羽会是以什么神情,什么语气,回应他什么话了。   但是这次他好像预判错了——温羽答应他了。   温羽前进的脚步一顿,在原地愣了几秒后,转过身又看了贺彬好几秒,垂下眼皮敛起眸底的情绪,思考过后点头答应了他:“好。”   与温羽并排走的郁烬眉心紧锁,似是不敢相信也不能理解,登时表示不满与不解:“阿羽,为什么要去……”   温羽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吃颗定心丸,温声解释:“郁烬,我和贺彬有点事说一下,你自己开车回去吧,酒店门口见。”   郁烬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停止了流动,双脚也像灌了铅一般,根本挪不开步子,只知道红着眼睛,反复地揪着那个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要选择跟他走?为什么不和我走?   温羽没想到他在短短几秒内就红了眼眶,身体也气得微微发抖,脖子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若隐若现地暴起。   她随即说得更具体些,试图安抚住他的情绪:“没事的,我只是去解决一些事情,回酒店之后就见到啦。”   “……”   贺彬已经启动了车辆,从车窗探出头,催促道:“阿羽,走吧。”   温羽慢慢后退,眸光明净温和,不放心地对郁烬挥了挥手,示意他:“那酒店门口见,快去开车吧。”   郁烬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沉默地盯着温羽后退的身影,垂在身侧的手渐渐紧握成拳。   在眸底被阴郁占据的前一秒,他及时垂下了眼眸,鸦羽般浓密的长睫敛住了他冷沉阴鸷的目光,手指的骨节都被按得咔咔作响。   他脱力地逐渐退到道路一侧,没有拦着贺彬的车,让他顺利地把车开出去了。   带着副驾驶上的温羽。   郁烬眼底的柔情已经完全被阴戾取代,眼尾的那抹红更显妖冶。   他望着贺彬远去的汽车,眼神中带着平日里掩藏得极好的狠厉,像一只嗜血的野兽挣脱了囚笼。   他没有耽搁,松了松握得发麻的手,也快步走到自己的车旁,利落地上车,把车门暴力地摔上,踩着油门追了出去。   存留着最后的理智,他熟练地操作着车,把速度稳稳提上去,死死盯着前面那辆路虎,左右插空了好几辆车,终于跟在了贺彬的车后面。   -   贺彬的车内。   气氛并没有他出发前预料的那般融洽,现实是充斥着干涩与遗憾。   他大抵真的是个倔人,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无法接受温羽的眼里没有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像打不死的小强,相信总有一天会轮到自己。   但这一次温羽给了他明确的拒绝,没有像大学时一样,委婉含蓄地拒绝,而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对不起,贺彬哥,就像这么多年我对你的这个称呼一样,我从没有对你动过心,只是当做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哥哥看待。你是叔叔阿姨的儿子,对我来说可以是亲人,是好朋友,是感情很好的发小,但唯独不可能是我心动的对象。”   哪怕早就预料到这个最坏的结果,贺彬还是苦涩地笑一笑,却发现自己的嘴角怎么也提不起来,只能任由其抿着一条直线。   他还是不甘心地问:“阿羽,为什么不是我?”   温羽看着前方的车辆,“我觉得在爱情里,没有为什么。”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原因,那大概是因为你不是郁烬。郁烬不是一个名字,叫郁烬的有千千万万人,但我深爱的只有那一个人。”   “是我五岁那年就认识的那个整天不高兴,像个沉闷的小老头一样的郁烬;是我高二那年为了取得我的好感,设下一个拙劣到不行的圈套的郁烬;是带我感受从未有过刺激的郁烬,是会在他最讨厌的下雨天,在楼下淋雨等我,还哭着求我不要分手的郁烬;是在知道我曾经受过伤,连喝醉了都坚持要为我揉脚踝,揉背上伤疤的郁烬……”   温羽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要进行最后的宣判一般:   “他给过我的独家记忆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我可以肯定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不会再把这份给过他的爱给别人了。”   贺彬还抱着一丝希望,   “阿羽,他做的我也可以做到,而且我和他是同类型的,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羽截住了话头,   “不是的,就算是同一件事,两个人去做,给我的感觉也不会是一样的。而且他每次那么抢先,生怕自己没得做,他速度很快地先做完了那些事,你不会有机会的。”   “我喜欢的也不是他那个类型,他是什么类型呢,我到现在都没有全部看清。人是有很多面的,就算展现给别人看的一样,内心里的也不会一样,给人的感觉更不一样。”   “我喜欢的不是哪一种类型,是他给我的那份感觉。”   温羽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   “贺彬哥,你知道吗?他今天晚上又吃醋了,吃那几个男研究生的醋。我问他知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他说完他后,又不自信地补了句这样的,我评价这是半对半错的一句话。”   “我就是喜欢他,不是他那样的,不是他那个类型的男人。”   “是只喜欢他一个。”   “郁烬他确实很会,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他的一些小伎俩真的取悦到我了。我一开始以为郁烬的爱意应该是轰轰烈烈的,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他的爱意与他张扬的外表截然相反,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爱,不知不觉地就融进了我的生活,让我离不开他,只要想到他不在,我会觉得内心有缺口,我会难受到止不住流泪。”   “郁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每一次出现,都是在加深我对他的爱意。”   温羽的眼里闪起了泪光,在道路上明亮的灯光映衬下,像盈盈缥缈的云雾,遮在了眼底,   “他以前说,从小到大没人真的爱他,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正确地、最好地爱我。”   她转头看向副驾驶外的后视镜,看着那辆紧跟其后的黑色大G,眼角滑落了一滴又一滴的泪水,   “其实他是个大笨蛋,他不知道,他给我的爱,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他之前可能并不知道我很爱他,因为我没有大方坦率地告诉他过,我从没对他说过我爱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我其实真的很爱他。”   “我是一个矛盾体,在我爱他的同时,我又在辜负他。”   至此,贺彬死死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卸了力道,后背也逐渐放松下来,靠回椅背上。   听了这番话后,他知道:他再也等不到了。   如果他们三个人的故事是小说,那男女主肯定是郁烬和温羽,他也就能混个男二当当。   但小说写的是郁烬和温羽两个人的爱情故事,标签只有情有独钟与天作之合,没有男二上位,更没有追妻火葬场。   他也不是一个足够深情的男二,因为他连每次照顾温羽的机会都抢不过郁烬,他总是慢他一步,两步……很多步。   郁烬总是抢在他的前面,郁烬在温羽的事情上总是很积极,很不辞辛苦,很有耐性。   记得高二那年,他想坐在温羽对面的位置,比郁烬晚了一步。   记得温羽手术后住院的那段日子,他想给温羽带饭,想喂温羽吃东西,到病房外面的时候,总是能看到那道挺拔的背影,郁烬在忙碌。   有时候是给她喂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苹果,有时候是给她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保温桶带来的粥,要么是他自己熬的,要么是他高价请的营养师准备的,而且送来从未晚点。   有时候他晚上偷偷来,想钻个郁烬不在的空子,却发现他每天晚上几乎都在,甚至是温羽睡着了,他还是陪护在床边,轻轻把温羽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满眼心疼地望着床上阖着双目的女孩。   有好多次,他都看见郁烬在哭。   明明疼的不是他,挨刀子的不是他,他却每晚偷偷看着熟睡的温羽流眼泪。   那段日子,郁烬肉眼可见地日渐消瘦,他也丝毫不在意形象。又要照顾温羽,又要忙着他家里的事情,出国的事,常常是忙得焦头烂额……   但尽管事情很多,温羽的事在他那里,永远都排在第一位。   记得大学里,每逢重要的节日,他终于可以有理由给温羽送花时,总是看到她已经收到了一束来自国外客户订好送来的精美花束。   看啊,他又慢了郁烬一步。   他看到了很多次,看得多了,也就记得了。   有一天,他无意中在网络上刷到,和温羽收到的形状很像的花束。   郁烬每次送的花一般都不一样,有象征着信仰与等待的洛神玫瑰、华光溢彩的蝴蝶洋牡丹……不知道是不是他亲手挑选和包装的。   但出现次数比较多的是香豌豆,色彩淡雅,形状像振翅欲飞的蝴蝶,原来——   它的花语是甜蜜的回忆。   还有。   你要记得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贺彬每看到一次,就会多觉得一次:郁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温羽永远不可能忘记郁烬。   就像,贺彬永远不可能得到温羽只对那一人的偏爱。   爱情不是排位,没有轮到或者等到的说法,也没有出现的先后之分。   爱情本就是神秘又神圣的,没有道理可言。   可能有人朝夕相伴了几十年,都没有产生爱情;也可能有人只匆匆见了一面,就在心底埋下了名为爱情的种子。   作者有话说:   解上一章的“半对半错”——对的是前半句:你喜欢我;错的是后半句:这样的。 第78章 强抱   贺彬把车直接开到了酒店外, “阿羽,你在酒店门口下可以吗?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哦这样啊, 行那我先进去了。”温羽同意了, 低头解开安全带,手已经搭上车门。   在她要下车前, 贺彬突然又很着急地叫住了她,嗓音听起来很哑也很干涩:   “阿羽,我之前针对郁烬,我承认是因为……我想取代他, 和你在一起。不用你说, 我也知道我这个想法很卑劣,但是谁让我也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呢,如果郁烬一出现,我就自觉黯然退场, 那就不是我了。”   “但是现在,”贺彬蓦地黯然垂下眼眸, 艰难地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我真的决定要放弃了,我不和他争了, 我也从来争不过他。”   贺彬眼神坚定地望着温羽,向她承诺:“我会找时间和他道歉的,你放心。”   温羽回以一笑, “谢谢你, 贺彬。”   其实是难以开口的话, 但抵不住内心的担忧, 贺彬还是最后紧张地问出:“阿羽, 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像你还不知道我喜欢你的时候一样。”   “说实话,可能不能了吧,说开之后怎么也回不到以前那样了,又不是失忆了,我们中间始终隔了这件事。”   贺彬失望地低下头,“……我可以尽力弥补的。”   “你弥补什么啊,你又不亏欠我们什么,”温羽停顿了几秒,接上去说,“而且,就算我们中间隔了一件事,回不到以前那种自然的状态,我又没说不能做朋友了。我还是会努力像以前一样跟你相处的,你先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贺彬,再是……后来的贺彬。”   后来,喜欢过她很长时间的贺彬。   贺彬听懂了她话里的真正内涵,轻叹了口气,默默点了好几次头,“好,我会……”   贺彬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温羽坐的那一侧车窗就被人敲响了。   咚咚咚,沉稳有力的三下叩击。   温羽和贺彬齐齐扭头看去,只见郁烬冷峻的面庞,怒目灼灼盯着漆黑的车窗,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所以他只能焦躁地不断敲窗与言语警告。   郁烬:“阿羽,下来。”   “阿羽。”话语一声比一声低沉,里面的人看见他嘴巴在动,虽然里面听到的声音小,但光看嘴型也知道他喊的是哪两个字。   温羽急着下车,就匆匆对贺彬说:“我先下去了,你有事的话,路上注意安全。”   “好,我会和他道歉的,祝你们幸福。”贺彬真心说道。   温羽淡笑,回道:“谢谢啊,再见。”   温羽拿好自己所有的东西后,贺彬看着外面还在敲窗的郁烬,担心地提了句:“他应该会生气。”   “没事的,他生气了也不可能对我怎么样,你不用担心。”   贺彬点头,但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放心,“嗯,我知道了。”   说完,车门从里面被推开,温羽下车才刚刚站稳,就立即被郁烬扼住了手腕,拉到他自己宽阔的肩背后,完全挡住了贺彬看过来的视线。   郁烬刚才在后面追了一路的车,在一个红绿灯十字路口进慢了三秒钟,就被迫停车等待,看着前面贺彬的车越开越远。   被甩后他的心情暴躁到了极点,此刻眉心紧锁,眸光锐利阴鸷,看得人不寒而栗。尤其对视上贺彬那淡然的眼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废话也不多说,大力把副驾驶那边的车门狠狠甩上,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带着温羽往酒店里走。   他的步子迈得大,而且很急,温羽被他拉得要小跑起来才勉强跟得上。   但她看出郁烬现在内心极度不满,压着火,也没出声让他慢点,任由他拉着自己急不及待地往前台那边赶。   她细瘦的手腕不用看都知道肯定已经有一圈红痕了。   下午还在安航基地的时候,他们一行人的行李便已经全部托人从基地转运过来了,现在也已经送到了各自的房间里。   所以在郁烬确认完,拿到两人的房卡后,就径直拉着温羽往电梯间走。   等电梯的间隙,温羽终于忍不住扭了扭手腕,蹙着弯眉悄声说:“郁烬,你手上力气小点,我手腕都疼了。”   郁烬一手散漫地插在风衣兜里,正脸一直面对着电梯,心里憋着气就是不看温羽,声音听起来也格外冷淡,还夹杂着点狠劲,   “该疼会儿!谁让你刚才把我一个人扔停车场里。”   嘴上这么说着,但郁烬的手上还是应声卸了几分力道,让温羽手腕迅速得到了片刻的舒缓。   知道他现在心里有气,温羽也不会和他拌嘴,多说多气,就索性也和他一样,一句话也不说,双双沉默地等待电梯下来。   一时间,电梯间的气氛仿若凝固,没有话语声,没有脚步声,连呼吸声也很细微。   郁烬烦躁地舔了舔唇,眉头越皱越紧,眉宇间的戾气散不开,好不容易平复了少许的心情瞬间低落回了谷底,甚至更加阴戾深沉。   电梯终于到达一楼,门一打开,里面的人刚出来,郁烬就迫不及待攥着温羽的手腕将她一并扯了进去。   温羽看着电梯层数的不断跳动,心里愈来愈惴惴不安,她还是决定为自己再辩解一下。   她轻晃手腕,小心翼翼地试探:“郁烬,你生气了?”   郁烬冷冰冰地回应:“没有,只是心情不好。”   那也约莫等同于生气了。   温羽耐心解释道:“我不是和你说了,我只是和贺彬有些事要说清楚,现在……”   郁烬打断她的话,坚持声称:“我没生气。”   温羽的头微微前伸,轻挑眉梢,问:“真没生气?”   郁烬眉心皱了皱,“没有。”   这下,温羽的语气轻松了不少,笑道:“哦,那就好。”   “……”   听到这句,郁烬终于偏头低睨了她一眼,看到温羽果真放心下来的眉目,不禁冷嗤一声,又继续昂起了他高贵的头颅。   温羽呼气的动作一顿,立马条件反射朝他望去,只能看到他冷峻凌厉的侧脸,满脸写着“我生气了”,但嘴上硬得要命,还死活不肯承认。   但他嘴硬死不承认,那就让他自己先气一会儿,等什么时候憋不住了,阴阳怪气质问她的时候再哄他。   所以,电梯间的寂静好像又同步跟到了电梯里,现在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也是各自心里藏着事,都不肯开口说话。   “叮——”24层到了。   温羽记得在群里看到她的房间号是2418,郁烬的房间在2420。不是靠在一起的,中间还隔了方愉的2419。   郁烬沉着脸,拉着温羽往2418的方向走,走廊里灯光崭亮,每一个角落都展露在灯光下。   快到2418的时候,温羽就做好时刻扒着外面门框的准备了,她有一种直觉——   郁烬今晚,至少现在绝对不会放她回房间。   果然,走到2417门口的时候,郁烬的步伐不慢反快,手腕也被攥得更加紧,生怕她突然挣脱他的束缚。   在要到2418门口的时候,温羽明显能感觉到郁烬的不安和暴躁。   她突然叫住一心往前走的郁烬:“等等!”   “走。”郁烬压着眉,冷声吐出一个单字。   温羽指了指房间号,“我住2418,我到了。”   郁烬一本正经骗她:“你看错了,你住2420。”   温羽无语地抿了抿唇,无情揭穿他:“2420是你的房间,我不要跟你住。”   听到温羽说她不要和他住,郁烬的心情一落再落,胸腔也开始气得剧烈起伏,声音霎时沉肃了几分,   “走。”   “不走。”温羽手扒在门框边,身子向后倒。   郁烬看她做无谓的挣扎,觉得好笑,垂眸冷笑一声,再抬头时眼底铺着无尽的幽暗与偏执,他出声威胁:   “温羽,你别逼我抱你走。”   温羽皱眉,“你自己住不行啊?”   郁烬油盐不进,黑沉的眼睛紧盯温羽,疏淡吐声:   “两个选择,你不乖,我抱你走;或者,你现在乖一点,我让你跟着我走。”   说完,像是为了故意告诉她不乖的后果,他又幽幽强调了一句:   “而且,我非常不介意你不乖,毕竟我挺想抱着你走的,我还会用抱婴儿的方式抱你去。”   “我用掌心托你屁/股的那种,见过吧,没体验过吧,今晚带你体验一次,”郁烬轻佻说道,“你自己选,我不逼你。”   温羽的脸早已在他说要抱她走的时候就绯红了,此刻更是被他的厚脸皮弄得羞窘。哪怕走廊里现在没人,她也还是觉得非常羞耻,禁不住赧颜。   “你这还不是在逼我吗?郁烬,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居然在这威胁我呢?”温羽决定硬气起来。   郁烬眼眸里混着难以察觉的欲/色,他略思索后便重重点头,抢先替她回答:   “看出来你不乖了,行,我抱你走。”   “……”   话音刚落,温羽还没来得及反驳他的话,就立刻感受到了手腕上的拉力,只一秒钟不到,她整个人就被郁烬拉了过去,身体完全都落入了他的怀抱,郁烬结实的臂弯圈着她窈窕的身躯。   原来刚才她还能扒着门框跟他较劲,是郁烬收着力气,纵容她和他闹呢。   郁烬如他刚才所言,微微弯腰下去,滚烫的手掌摁在温羽的臀/部,直接不容抗拒地将她直直抱了起来!   升高后,温羽不由得往他的肩上倒,手足无措地按在他的肩膀上。   郁烬肃着脸把她往上颠了颠,在温羽的臀/下不动声色地调整手和手臂的位置,让她能稳稳当当地坐在他肌肉紧绷的小臂上。   “郁烬!”温羽忍不住羞赧大叫。   闻声,郁烬腾出一只手,惩罚性地拍了拍温羽的臀,恶声恶气道:“不听话,今晚你都别想回2418。”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多更~~这两天有些忙了 第79章 录音   本来以这样的姿势被抱起来已经很羞耻了, 郁烬竟然还腾出一只手,惩罚性地打了打她,低沉的声音里藏着股狠劲儿, 恶声恶气道:   “不听话, 今晚你都别想回2418。”   这下又是被强制婴儿抱,又是被打比股教训了, 温羽简直羞愤欲死,心里知道今晚逃不掉了,索性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摆烂地把脸往下埋在郁烬的脖颈处, 一边严严实实挡住自己的脸, 一边暗自祈祷这时候不要有路人出现在走廊里。   走廊里只闻沉沉的脚步声,一声一声,似精准落在温羽的心上,每一声脚步声都足以让她心尖一颤, 勾起她淡淡的心虚和恐惧,也一并勾起心底那丝丝缕缕的期待。   郁烬大衣领上的木质沉香更浓郁, 满盈在温羽的鼻息间,熟悉的深沉气味让她忍不住心安,但是一想到进门后, 她可能要面临的事情,再怎么沉稳清冷的木质香也让她的心安定不下来。   郁烬毫不费劲地抱着她,大步流星, 步伐加快, 没几秒钟就走到了2420门口。   在门口站定, 他的长指利落地从大衣口袋里夹出两张房卡, 温羽微抬起头就看到了在自己不远处的房卡, 下意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抢。   郁烬反应迅速,在她的手刚有动作时,就大臂一挥,带着两张房卡,伸到了温羽的手臂够不着的位置。   结果可想而知,温羽不仅卡没抢到,上身还没有一点防备地直接撞到了郁烬的脸上。   突然感受到郁烬的脸在自己哪个部位,温羽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点羞愤又火速回来了,继续盘踞她的心头,悔恨地进行了皱眉闭眼咬下唇一系列动作,若无其事地缓缓把上半身撤回,立即将脸埋回了郁烬的脖颈处,像在外面受了委屈之后,回来躲在信赖的人身后的模样。   半晌,郁烬都没说话,也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在想怎么逗她。   温羽的心怦怦跳,脸热得已经像要冒烟。   本以为郁烬的下一步是开门,但他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阴恻恻地开口,意有所指:   “你刚才干嘛?”   温羽刚准备敷衍地回答没干嘛,他就毫无预兆地又爆出惊句——   “你这是把自己送到我嘴边?让我嗤?”   温羽恼羞成怒,不客气地捶了捶他的肩,“我没有!”   捶他的那点力道跟开玩笑似的,郁烬禁不住失笑,头偏过去寻她的脸,亲昵地蹭了蹭她绵软滚烫的耳朵,话里有话:   “可不是谁嗓门大,谁就有理,刚刚明明就是你扑过来的,才让我的脸埋在你……”   温羽只觉耳尖更烫,直接把脸抬起来,用手捂住郁烬的嘴巴,没什么底气地威胁道:   “不许说了,要进去快点进,不然我回自己房间去了!”   郁烬应时闻到她手上的清淡白茶味,应是她涂的护手霜的香味,完全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儿,把她的手拉下来后,睨着她慢悠悠问:   “还抢不抢了?”   温羽眨眼疑惑:?   郁烬点明:“房卡。”   温羽心口不一,别过红彤彤的脸,一脸不情愿答道:“……不抢了。”   她这会儿心里也有气,便在郁烬准备放过她时,最后补充了一句道歉时最能让对方抓狂的话——   “行了吧!”   连起来就是“我不抢了,行了吧!”气你就气你。   郁烬刚把房卡放在感应器上,随着“滴——”的一声,房门打开。   郁烬也自然听到她不服气的挑衅,浓眉一挑,富有深意地睨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坏笑,看着她顶着这张俏生生的红脸蛋,拎不清现在什么情况,还大着胆子出言挑衅他。   他只觉刚才在楼下的暴戾情绪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由另一种情绪取代占领。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他的手重重按下门把手,话不多说直接做,沉默着把她抱进2420里。   他们一进房间,走廊里就一个人也没有了,只余下空荡荡的宽阔廊道与天花板上晃眼的大灯。   走廊里寂静无声,甚至还透着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是,一门之隔的昏暗房间内,却与岁月静好和寂静无声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各种声音全部被封闭在房间里,一丝一毫都泄不出去。   它们在昏昧的灯光下,仿佛是旧巷里的爬山虎藤蔓,长势肆意,几近缠绕向上,要占据整张墙面。   2420里。   暗弱的室内,只有玄关一处泛黄的小灯亮着,再往里都是漆黑的,把氛围烘托得更加极致与乖张。   这一切的半明半暗,只因郁烬进门第一件事不是把房卡插上,让房间里的灯亮起来,而是沉着脸将她由婴儿抱变成了考拉抱,还主动帮她调整资实,等她抱好他后,反身直接将温羽压在了门板上。   温羽都能感觉到身后房门被彻底关上时的微微震动。   身后门板堵着退无可退,身前还有个眼神和攻势兼如狼似虎的郁烬,搂在她腰后的手臂不动声色地收紧。哪怕是这个资事,温羽也没比他高多少,还是在郁烬伸长脖子就能轻松亲到的范围内。   郁烬黑眸沉沉,眸光依旧在不断加深,一番对峙必然是在所难免。   他半仰着头,下颌线更显流畅锋利,喉结凸出格外性感欲惑,薄唇微张,黑眸里灼炽的视线定格在温羽紧抿的红唇上,毫不掩饰他作为一个血器芳钢的男人,对那抹红的觊觎。   进退两难间,温羽决定暂时示弱讨好一下郁烬。   她小心翼翼摸了摸郁烬脑后的短发,细声细气道:“我错了,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开车回来的。”   郁烬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示弱,但是并没心软,反而佯装大度,慵懒道:“我没说你错了啊。”   温羽内心翻白眼,腹诽:你要是不觉得我错了,才有鬼呢。   这招不行,温羽加着郁烬劲瘦的腰,换了一招轻晃撒娇,哼哼唧唧地装乖认错:   “哎呀,我错了,我真错了嘛,我就是想和贺彬说清楚,我真的不会喜欢他,要是你也在场的话,贺彬肯定会难为情的啊,而且以后你们更没法相处了。”   郁烬眉梢轻扬,改为一条手臂箍着她纤细的腰,另一条手臂虚搂着,以便一会儿“自由活动”,他语气不屑又轻蔑,   “你倒还挺替他考虑?”   “贺彬怎么说也是我发小啊,而且从小到大对我都挺好的。”温羽说着还露出惋惜的神情。   郁烬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和心中所想对象的转换,烦躁地啧了一声,虚搂腰的那只手轻恰在温羽腰间,眼眸一压,狭长的眼眸里逐渐掀起狂风骤雨,   “嘶,你现在是和我认错,还是故意气我来的?”   温羽感受到他手掌的不安分,也随即放下一只手按在他的手背上,试图限制他手掌的活动范围,   “认错啊,我错了,我错在不该让你一个人回来。”   闻言,郁烬缓缓眯起狭长的眸子,但仍然目光灼灼盯在她唇上,慢条斯理地启唇:   “阿羽,有些道歉啊,迟了就不顶用了,你觉得你的这句道歉顶不顶用?”   温羽紧张又忐忑不安,含着一丝希冀试探:“……顶?”   郁烬嗤笑,似在笑她的天真或者明知故问,轻狂地舔了舔微干的唇,眼尾上挑,伸长脖子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意味不明,   “确实顶,但不是道歉的话顶用了,是我。”   后面一个字被他快速轻声掠过。   似有若无的,但是温羽还是听见了。   温羽耳朵处感受到他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什么意……”   虽然事已至此,但她还是不得不马后炮一下,她其实早就怀疑过是这个意思,但还没来得及确认就被郁烬付诸实践了。   郁烬伸长脖子朝她的脸压过来,温羽反应慢半拍,便沦落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郁烬封住唇,嘴里的话说到一半也没了后音。   郁烬拉着她,趁着中途换气的功夫,也不忘给她解惑……略过。   话音刚落,他像是唯恐她还不理解,还非常严谨认真的,亲自上场给她示范了几下。   虽然已经是十二月,温羽的牛仔紧身裤加绒,带了点厚度,但还是丝毫没有影响她切身感受到了。   房间里有着自带的暖气,身体不复刚才在酒店外的寒冷,觉得暖融融,但就是有些热过头了,额头上和后背上似乎都已经热出汗了。   让人很想打开窗户透透气。   昏幽的房间与敞亮的走廊,一明一暗,仅是一门之隔,便一个如白昼,一个如黑夜;一处冷得似冰天雪地,一处热得似烈日骄阳。   温羽从没哪天想到郁烬会这么肆意痞气地对自己,她的思绪都停了两秒,整个人无法自控地陷入呆滞。   郁烬有模有样地给她示范了几下,他结束示范的时候温羽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就又被郁烬不容置喙地峰住了唇,再也没机会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温羽忍不住推拒着他,疼得她眼泪不自觉地就盈满了双眼,视线变得雾蒙蒙的。   她话不成句,断断续续,无助地喊他,希望能唤起他的片刻“良知”。   可是他现下没有这东西。   郁烬此刻声音也哑得不像话,像来自幽远危险的国度,直接冷着脸低孔了她一句:“别喊。”   在温羽眼里,他现在就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眼里心里只知道肆意夺取的,只会用咳咳思考的混蛋。   一开始,她还心疼他,好心好意地迎合他配合他亲亲安抚他,谁知他后来越来越过分,她都传不过气了他还堵着她不肯松口。   这是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表现!得好好教训!   以后找到机会的时候,一定训他!   一行人出差也没委屈自己,都是订的安海著名的顶级酒店。费用不低,住房体验感当然也不差。房间内黑白灰的配色,低调简约却尽显奢华,不必高调浮夸地装饰,便显得很有格调品味。   虽然腰上没疼到大哭的地步,但是眼看势头不对,温羽心想一定要夺回主导权,便忍不住半真半假地哭起来,泪水如断线一般顺着脸颊滑下,郁烬允及她的唇时,突然勿到了一口咸。   他的一切动作都在那一刻停止,仿佛被人闷头打了一棒,定在了原地。   他急切地松口,往后退了退查看温羽的情况,发现在他自己失控的时候,温羽不知什么时候起,早已泪流满面。尽管被激得眼尾发红,但看上去仍是惹人心疼更多些。   他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腾出一只手把刚才扔过去的房卡重新拿回来,抖着手插上了房卡,房间里灯光顷刻间大亮。   一切暧昧与缠棉无所遁形。   一室旖旎也刹那间消退不见。   看清房间内的布局后,郁烬仍然以这个姿势抱着抽泣不停的温羽往沙发那儿去。   他的大掌稳稳托住她,温羽伏在他的肩头哭,感觉自己的腰被恰得已经麻木了,一动就疼。   下车前还和贺彬放心地说郁烬不会凶自己,确实他没有和自己吵闹,但是他用他自己的方式把他受的委屈都讨回去了不少。   郁烬在皮质沙发上坐下,把温羽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把她捂着脸的手拨开,看她泪珠断线般的往下流,心疼得不行,放低声音哄道:   “不哭了,不亲了,不欺负你了。”   温羽一边疼哭,一边断断续续骂他:“你现……在说有什么用!”   郁烬紧拧眉心,呼出胸腔内的沉气,涩声道歉:“我的错,我不好,我刚才失控了。”   温羽哭着控诉:“这是理由吗?”   郁烬听到她惹人怜爱的哭声,更觉自己刚才不是人,恨不得扇自己几记大耳光,   “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对不起,阿羽。”   温羽吸了吸鼻子,偷偷摸摸观察他愧疚的神情,不是装的,现在他真的内疚了,也冷静下来了。   但她哭还是得哭,不然下次他要是又一言不合吃飞醋,回来给她来这出,那她这腰还要不要了?   于是,温羽继续流着眼泪,郁烬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抽纸、擦眼泪、扔纸的动作,低声下气地哄她,骂自己也没停过,温羽听得都忍不住要笑了,但还是努力憋住了,维持着一副苦大仇深,再也不爱的神情。   郁烬看她细腻的皮肤应该受不住抽纸一遍遍的擦拭,哪怕他擦拭的动作再轻柔,她的脸上还是微微泛红,郁烬便和声哄着她去洗脸:   “不拿抽纸擦了,去浴室洗洗脸好不好?然后再去洗个澡,就早点去里面卧室休息。”   温羽依旧抽抽噎噎,不同意他的提议:“我回自己房间……洗脸休息。”   郁烬也不同意她的提议,把她的手托在自己手心上,耐心地温声与她解释:“你乖,你回自己房间一个人住的话,跟我隔了一个房间,太远了,我不放心,你住我这里,我保证不会动你分毫。”   “你不动我?那刚才是谁?”温羽向他投去无语的目光,戳穿他。   郁烬有一瞬间的哑然,“……是我,刚才我没控制住情绪,伤害到你了,我不会这么做了,我保证。”   郁烬又说了许多住在这里的好处,什么明天早上不会睡过头啊,要吃什么可以让他随时去买啊等等等。   温羽终于被他磨得松口了:“那我不和你睡一张床。”   郁烬指了指大沙发,“我睡沙发,这个沙发这么大,我睡沙发就行,床给你,我不去。”   他又熟练地求她:“求你了,阿羽,我真的不放心你。”   温羽又说;“这里没有我的衣服,我还是……”   说着,她不经意间一扭头,就看到了客厅一角整齐地摆放着她和郁烬的两只行李箱!   她的行李箱没有送到她订的2418,而是送到了郁烬住的2420!   温羽脑子里灵光一现,指着郁烬,瞳孔不自觉瞪大,“你早有预谋啊!是不是你下午打电话交待他们这么送的?”   郁烬轻轻把她的手指握在手里,面露无奈,“嗯,是我让的。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住酒店房间,和我住,我才放心。”   他轻轻抱了抱温羽,“去洗吧,放心,我绝对不会进去偷看或者干嘛,我这会儿去收拾被子出来。”   “……”温羽没了声音,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分辨他说话的真实程度。   郁烬毫不心虚地回看她,两人对视了许久后,温羽才默许了他的这个提议。   在陌生的地方住酒店,无论是多么高级的酒店,内心都是缺少安全感,晚上也睡不好,生怕有人撬了门偷偷溜进来。   在郁烬这里住的话,也好。   温羽顺从地打开箱子,拿好衣服去浴室里洗澡。   进去浴室前,看到郁烬从卧室里抱出一床被子,看着不是很厚,也不知道晚上睡觉冷不冷,她默默看了几秒就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温羽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后,就准确直接去卧室睡觉了,反正她也没必要和郁烬客气谁睡床,是他求她留下的。   郁烬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她出来,看到她出来后,两人隔空对视一瞬,温羽率先害羞地移开视线,指了指身后的浴室说:“我洗完了,你洗吧,早点休息。”   郁烬一脸沉闷地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手肘散漫地撑在大腿上,抬头盯着她的脸,沉声道:“晚安,阿羽。”   温羽:“晚安。”   温羽往卧室的方向走了几步,又被身后的喊声叫住:“阿羽!今天晚上,真的对不起,是我过分了。”   “哦。”温羽背对着他,压着上翘的嘴角,故意冷漠地只回应他一个字。   温羽进了卧室后不久,口干想出来倒杯水喝,路过茶几的时候,听到郁烬的手机嗡嗡震动了好久。   随后手机上也弹出一条微信的未读消息。   温羽淡淡投去目光,没多看就收回了视线,自己回卧室,躺到舒适的大床上睡觉了。   客厅里。   郁烬洗完澡出来,一边用毛巾揉搓头发,一边倒水喝。   看到不远处自己手机上消息亮个不停,大半夜给他发消息,郁烬觉得不是林预远就是单志钧这两个夜猫子,公司里的人一般很少这么晚给他发消息过来。   郁烬满是不耐烦地走过去,长臂一伸捞过手机,按亮一看,居然是来自贺彬的十条未读消息——   看着那个联系人,他眉毛不可控地上挑,深邃的眼底多了丝探究的意味,本来两人是躺列不说话的好友关系,贺彬居然破天荒给他发消息了。   郁烬对他的十条消息充满了好奇,迫不及待地解锁点进去——   入眼的是九条长短不一的消息与一段大内存的音频文件。   贺彬:【不知道这么晚会不会打扰到你,尽管阿羽让我别担心,但我看你怒气冲冲的样子,还是有些担心,所以我还是要来解释一下】   贺彬:【郁烬,我之前有意无意针对你,实在抱歉,对不起】   贺彬:【我对你承认过喜欢阿羽,哪怕是现在这一刻,我觉得我还是喜欢她的】   贺彬:【但我不会再针对你了,对不起郁烬】   贺彬;【阿羽她真的很爱你,我知道,我也放弃了】   贺彬;【祝你们幸福,请务必珍爱阿羽一辈子】   贺彬:【今天晚上我带走阿羽的事,你不要生她的气,她是想明确果断地拒绝我,才愿意跟我走的】   贺彬:【阿羽是顾忌我的面子,希望你不要生气,也没必要吃醋,这段音频是我在车上录的,完整的二十八分钟。】   贺彬:【她很爱你这件事,我可以也非常愿意作证】   贺彬:【录音.m4a.】   郁烬对这段贺彬所说的能证明温羽很爱他的录音,手指悬在上面,半晌都迟迟不敢落下,手指甚至微微抖动。   他期待得战栗,同时,他也害怕地颤抖。   做了大概二十分钟的心理建设,郁烬起身到大衣口袋里找出了蓝牙耳机,熟练地连接上,下定决心后果断地按下了那段音频。   进度条开始往后走,随之,温羽舒缓低柔的声音在他两只耳朵里传开——   “对不起,贺彬哥,就像这么多年我对你的这个称呼一样,我从没有对你动过心,只是当做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哥哥看待。你是叔叔阿姨的儿子,对我来说可以是亲人,是好朋友,是感情很好的发小,但唯独不可能是我心动的对象。”   “阿羽,为什么不是我?”   “我觉得在爱情里,没有为什么。”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原因,那大概是因为你不是郁烬。郁烬不是一个名字,叫郁烬的有千千万万人,但我深爱的只有那一个人。”   “是我五岁那年就认识的那个整天不高兴,像个沉闷的小老头一样的郁烬;是我高二那年为了取得我的好感,设下一个拙劣到不行的圈套的郁烬;是带我感受从未有过刺激的郁烬,是会在他最讨厌的下雨天,在楼下淋雨等我,还哭着求我不要分手的郁烬;是在知道我曾经受过伤,连喝醉了都坚持要为我揉脚踝,揉背上伤疤的郁烬……”   “他给过我的独家记忆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我可以肯定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不会再把这份给过他的爱给别人了。”   “阿羽,他做的我也可以做到,而且我和他是同类型的,我……”   “不是的,就算是同一件事,两个人去做,给我的感觉也不会是一样的。而且他每次那么抢先,生怕自己没得做,他速度很快地先做完了那些事,你不会有机会的。”   “我喜欢的也不是他那个类型,他是什么类型呢,我到现在都没有全部看清。人是有很多面的,就算展现给别人看的一样,内心里的也不会一样,给人的感觉更不一样。”   “我喜欢的不是哪一种类型,是他给我的那份感觉。”   “贺彬哥,你知道吗?他今天晚上又吃醋了,吃那几个男研究生的醋。我问他知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他说完他后,又不自信地补了句这样的,我评价这是半对半错的一句话。”   “我就是喜欢他,不是他那样的,不是他那个类型的男人。”   “是只喜欢他一个。”   “郁烬他确实很会,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他的一些小伎俩真的取悦到我了。我一开始以为郁烬的爱意应该是轰轰烈烈的,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他的爱意与他张扬的外表截然相反,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爱,不知不觉地就融进了我的生活,让我离不开他,只要想到他不在,我会觉得内心有缺口,我会难受到止不住流泪。”   “郁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每一次出现,都是在加深我对他的爱意。”   “他以前说,从小到大没人真的爱他,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正确地、最好地爱我。”   “其实他是个大笨蛋,他不知道,他给我的爱,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他之前可能并不知道我很爱他,因为我没有大方坦率地告诉他过,我从没对他说过我爱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我其实真的很爱他。”   “我是一个矛盾体,在我爱他的同时,我又在辜负他。”   听完贺彬发来的这段长达二十八分钟的录音,郁烬不知不觉中早已泪流满面,无声而颓然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双手抱着头压抑地哭。   温羽没有辜负他,是她太好了,是他太没有安全感了,才会患得患失,一直害怕失去她。   作者有话说:   半夜。   郁烬点烟站阳台,惆怅悔恨:啊,我真该死啊~~ 第80章 别哭   郁烬本以为自己是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才下定决心点开了那段录音。   可是在他听到温羽声音的那一秒,就那一秒,他先前的全部准备皆如浮云, 遇风四散后便荡然无存。   温羽的声音轻柔平淡, 却蕴聚了不容小觑的力量。那些话语没有跟他打声招呼,便轰轰烈烈, 大摇大摆地闯入他的耳朵,一直抵达他脑海深处。   还有些小兵被派去了他的心上,专门占据了他心上那块最软的地方。   那些小兵倒是挺有归属感,知道在他的心上, 给它们主人留的是心尖上那块最软的地方。   他做的所谓准备, 好似是一个豆腐渣工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瞬间土崩瓦解,节节败退。   实际证明,二十分钟的心理建设远远不够, 两百分钟、两千分钟……或许都不够。只要面对她,他所有打好的腹稿都失去了意义, 唯有下意识的回应最真实。   如潺潺溪流被引到散布着锋利砾石的路面,水流虽缓虽浅,但它源源不断, 细水长流。   它流经的地方,路面硌脚的砾石被裹挟在水流中带走,只余下平整坦荡的路面。   从另一种层面上形象地来说, 是潺潺溪流抚平了大地的棱角。   黑白简约风的客厅里灯光明朗, 郁烬却把自己的脸深深埋在膝盖上, 宽阔的脊背挡去了大半的光线, 因而他的眼前是略显灰暗的。   郁烬的内心各种复杂情绪交织着, 难以宣泄,克制许久的烟瘾忽而涌上来,他捻了捻指腹,抬头望了眼卧室的方向,犹豫了半晌,还是走到行李箱旁边,翻出了带来的烟盒跟打火机去了阳台上。   阳台的玻璃门才刚刚推开,一阵冷风便直冲他而来,吹起了他额前半湿的发,头上未干的水被冷风一吹,头皮更觉寒冷。   只是他现在内心煎熬火热,也无心去管头皮冷不冷了。   郁烬神色如常,轻轻把身后的玻璃门合上,隔断了声音的传播以及一会儿烟味往屋里飘散的途径。   他两指精准利落地夹出一支烟,懒散地叼在嘴上,因着外面有风,他左手弯曲作遮挡状,右手无名指和食指握住火机机身,干脆地打开盖子,中指熟练地转动齿轮点火凑近。   仅仅一秒的功夫,烟头便在沉沉黑夜里亮起一抹时明时灭的猩红,郁烬双手支在栏杆上,眼神放空,一边一口接着一口停不下来的抽烟,一边默然地观赏着城市里灯火通明的夜景。   哪怕现在耳朵里没有塞耳机播放那段录音,郁烬依然觉得那些话被锁在了他的耳道里,一声声地循环播放着——   “他给过我的独家记忆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我可以肯定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不会再把这份给过他的爱给别人了。”   “我喜欢的不是哪一种类型,是他给我的那份感觉。”   “我就是喜欢他,不是他那样的,也不是他那个类型的男人。我是只喜欢他一个。”   “其实他是个大笨蛋,他不知道,他给我的爱,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我是一个矛盾体,在我爱他的同时,我又在辜负他。”   郁烬放空吐息的时候,指间轻轻夹着烟,呼出的白色烟雾缭绕升空,迷住了他清明的视线,也让他脸上的神情掩在袅袅白烟中,看不真切。   他抽得很凶,一言不发,紧锁着深眉,一晚上眉毛舒展的时间也就他刚才在门口压着温羽的那小会儿,其他时候都不自觉地紧拧着。   不知道在外面吹了多久的冷风,微湿的头发都被吹干了,就这样一支接着一支像不要命似的抽,漫无目的地在远方的建筑群寻找亮点,却总觉眼前的灯火辉煌其实是黯然失色。   他的世界是灰白色的,找不到什么鲜艳的色彩或是引人注目的亮点。   从前,他觉得聪明过人的脑子和健全的身体,便是他走向未来所有的资本和硬实力。   但其实,他还有刻意被自己忽视的软实力。   他的这幅好皮囊,他的身材,他的声音,以及他并不讨喜的性格,从前他不以为意的资本,有了它们的用武之地。   它们不约而同地被同一个女孩看上,她说他的脸长得帅,冷着脸也帅;她说他的身材也不错,宽肩窄腰大长腿,腰力好;他的声音磁性深沉,适合说情话;她说他很别扭,总是嘴硬,说反话,但她知道他心里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她能接纳他总是惹人不悦的性格。   可是,就算世界上像他这样,长得帅,身材好,声音也好听,性格还不拧巴的男人有千千万。   温羽也不会多看一眼,她说她只喜欢他一个人,只喜欢性格拧巴的他。   哪怕他再不讨喜,这世上也有一个人会坚定地喜欢他。   其实,在高二那年与她重逢后,他的性格就已经渐渐没有以前那么别扭了。   他不再喜欢说反话,更准确的说,是不喜欢对温羽一个人说反话。   面对心爱的要悉心呵护的女生,他不敢说也不愿再说反话,他甘愿放低原本狂傲的姿态,也不愿反着来跟她对着干,说一些话气她。   高三结束时,他们的恋爱水到渠成。源于他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为自己讨要的一个承诺,然后便是他在高考完那天试探她。   她那时候主动和他说,我们在一起吧,她问他想不想和她在一起,他当然想了,日日夜夜想得都要发疯了。   听到她答复的那一秒,郁烬只觉心跳都失了节奏,剧烈而快速跳动,他欣喜若狂般抱住了她,也亲吻了她,他们便那样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可惜,甜蜜的日子并不是很长,就遭遇了那样的飞来横祸。从前,他们在雨夜里对峙过,给对方放过最扎心的狠话,也哭着后悔过。   他们要分开了。   但郁烬还是抓紧自己出国前的每一分每一秒和她在一起,希望她能多记得自己一些,不要一段时间不见面就忘记了他。   他该怎么做?   如果温羽忘记了他,喜欢上了别人,那他该怎么办?   他空出时间来看了一些三观可能不太正确的小说、电视剧、电影,他想到的办法就是——如果真的出现了最坏的情况,他就回国对温羽强娶豪夺。   他不管温羽喜欢上的人是谁,最终都会被他设下的一个又一个局,布下的一个又一个计谋,逼得自愿退出,或者让温羽觉得那男人简直配不上她。   只有他,只有他郁烬,才是唯一能和她携手的,才是她命中注定要共度一生的男人。   谁也不能。   谁也没有机会从他身边夺走她。   即使手段再阴暗,再不光明磊落,再让人唾弃,有用就行了。   那段时间,他像着了魔一样,先给自己设定一个足以逼疯他的情境,例如温羽和别人握手、吃饭、拥抱、甚至是接吻,然后让自己全神贯注地去想该怎么在这个情境中让对面的男人自惭形秽,落荒而逃,露出那个男人丑恶阴险,不为人知的一面。   但是他低垂着头,盯着自己一笔一划记下来的破局法,那些阴险的做法和心机的话语,他双目猩红,剧烈地颤动着手,发泄般把纸撕到烂透。   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纸片纷纷扬扬飘落,落在他杂乱的头发上,落在他的鼻梁上,落在他的肩膀上,落在他的裤子上。   像是在一瞬间被人抽干了所有的气力,他颓废地脱力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原来,丑恶阴险,有着不为人知一面的人,不是他幻想中会夺走阿羽的男人。   而是他自己。   那个面目可憎的人,从头到尾,其实都是他自己。   直到今晚他才知道,原来他这么多年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贺彬把那些话直接摆在他面前,发在了他的手机里,他想自己确认多少遍都可以——   温羽永远不可能忘记他,温羽只会喜欢他一个人,他给了温羽很多美好的独家记忆;当她看不到他的时候,她也会思念到想哭;温羽说她没有告诉过他,她其实很爱很爱他。   有些感情不必宣说,眼睛里也是可以流露出来的。   郁烬知道温羽喜欢他,爱他,但是他不知道那份喜欢和那份爱有多少,到了什么程度。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知道了。   也许温羽对他的爱意,不比他对她的少,甚至,可能她还要更爱他。   温羽发现了连郁烬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闪光点。   有时候,一件很平常的小事,他做了之后觉得平平无奇,却给温羽留下了铭记一生的深刻印象。   他必须和她好好道歉,而不是像刚才在门后,听她道歉还觉得不满足。   郁烬垂眼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烟头,尽数呼出口腔内残余的烟气,抬手揉了揉眉心,转身拉开玻璃门走回客厅。   用餐巾纸把地上的烟头都捡起来丢进垃圾桶后,郁烬又进了浴室,重新洗了个澡,还漱了好几遍口。   但尽管他极力遮盖,毕竟刚才在烟雾弥漫缭绕的环境下待了很久,烟味去得不是很彻底。   郁烬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的时候,一并吹了自己身上的睡衣睡裤,把身上都吹得暖烘烘的,一丝外面的凉气都没有了,才关掉手里的吹风机。   低下头再闻身上的味道,他不禁蹙了蹙眉,开门出去到客厅的行李箱里翻出他日常用的香水,往身上喷洒了些。   做好这些后,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要夜里十二点了。   从温羽进卧室到现在,也已经快有两个小时了,她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郁烬一边纠结着,一边轻手轻脚地朝卧室门口走去。   他的手悬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落下去。他想到让温羽住下前,他说把床给她睡,他不去,但是现在他真的迫不及待想和她道歉。   憋着不说肯定睡不着,生熬一夜,明天去基地指导的话,精力不够,效率不高。   内心几经挣扎,郁烬用“进去和她道歉,又不是干坏事”的理由说服了自己的手,小心翼翼按在门把手上,把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   卧室里一片漆黑,没有开灯,温羽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今天坐了那么久的车,晚上又被他欺负了,肯定是累得倒头就睡。   郁烬的胆子渐渐大起来,把门缝开得更大,推开门进去,待自己身体进去后,他又轻轻把门合上。   关上门后,屋内异常漆黑,只有星星点点的光亮从不厚的窗帘透进来,施舍了他一些光,引导着他走向床边。   郁烬蹑手蹑脚,压着步子,慢吞吞地走到床边。   温羽侧着身子睡在床上,棉被好好地盖在身上,睡相很好,没有把手或者腿露在外面。   他站在床边看了她许久,也沉思了许久,黑暗是他今夜的保护色,他一动不动,仿若睡着了一般。   终于,他重新有了动作。   他轻轻在床边坐下,绵软的床被他一坐,瞬间陷下去一小块。他把脚下的拖鞋也脱下来了,整个人坐到床上,然后慢慢躺下。   他没有进温暖的被子,而是就躺在被子上面。   他不敢躺进温羽的被窝里,也没脸躺进去。   他也和温羽一样,由仰躺慢慢变成侧卧的姿势,和温羽一样的方向,在黑暗中,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后脑勺。   从他进来到现在,温羽都没有动过,郁烬觉得温羽今天已经是真的累极了,睡得也很沉。   想着,他便又动了动,胳膊肘发力,又往温羽身后贴了贴。   温羽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郁烬又试探性伸出一条胳膊,隔着被子,自后轻柔小心地圈住了温羽的身体。   现在他们的距离已经近到郁烬的鼻子探一探,便能触碰到温羽铺散在枕头上的长发,他能闻到温羽用的洗头液香型和他的是一样的。   虽然温羽还是没有察觉到他,郁烬依旧紧张地咽了咽,手臂也下意识把人圈得更紧。   哪怕她醒过来也没有关系。   她醒过来,他就这样抱着她,和她道歉。   温羽背对着他的话,即使醒过来,应该看不到他的眼泪吧。   郁烬的呼吸逐渐因为无声地流泪与哽咽而错乱,在寂静的房间里,即使他拼命压抑,也无济于事,反而使呼吸更加紊乱。   他在后面,目不转睛地看着温羽的后脑勺,闻着温羽身上沐浴露的香味,陷入了极大的悲痛与自厌中。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径直没入他的头发,也浸湿枕头。   他喉咙发紧,努力低声道:“阿羽,对不起。”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对上温羽的事,这就不是小事了。   心疼的,懊悔的,自责的,庆幸的,喜悦的。   郁烬压抑且无声地流泪,却突然听到身前温羽微弱的声音,似在沉寂许久的平静湖面投入一枚石子,漾起圈圈涟漪。   “郁烬,别哭了。”   郁烬顿时愣住,眼睁睁看着怀里的温羽缓缓转过来,一双眼眸在黑夜里很亮,也很清醒,一点都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她在郁烬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很快从被窝里伸出一只细瘦的手腕,搂住了他的脖子,带着他朝自己压过去。   郁烬的脸被她带着埋到了她温暖的肩颈处。   温羽的声音也带着丝哭腔,她训他:“傻不傻啊你,一个人睡在被子上哭,明天感冒了怎么办,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郁烬点头,顺着她的话,“傻。”   “傻成我这样完蛋了,连你那么爱我,我都不知道。”   他话音刚落,温羽就感受到锁骨处滴落的一滴滚烫的液体。   是郁烬的眼泪。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   滚烫的,灼热的泪水。   和泪水一起出来的是他百感交集下,暗哑的隐忍的声音——   “阿羽,对不起,我也很爱你。”   作者有话说:   可以开始征集番外写什么了,先让我构思构思~   会有人想看郁烬写的那些强娶豪夺手段吗? 第81章 告白   比温羽安慰的话语来得更快的, 是郁烬混着泪水的告白。   脖颈处,她能感受到郁烬温热的气息,也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他隐忍沉闷的声音。   他的告白在这静默的黑夜里几乎震耳欲聋, 哪怕没有沸天震地, 也没有发喊连天,只有一迭连声的话语——   “阿羽, 对不起,我也很爱你。”   “温羽,我爱你。”   “我真的很爱你,爱你所有。”   简短的话语中所寄托的感情是无穷无尽的, 这些感情的力量也是不可估量的, 足以让人听得心尖直颤。   似是没料到郁烬会直接对她说出这些情感热烈的话语,温羽的身体先是一僵,搂在他后颈上的手也停止了抚摸他头发的动作。   身前郁烬还在不断重复地说着我爱你,温羽慢慢从惊讶中回神, 戛然而止的动作重新继续起来,她默不作声地将搂在郁烬颈后的手下移至他的后背, 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   暗沉沉的卧室里,郁烬就那样侧躺在被子上, 姿势没变过,紧紧地隔着被子抱着温羽,力道大得像要把她压进自己的身体里, 温羽和他之间也只剩下一张被子的距离。   他的脊背微弯, 正好能将脸埋在温羽的锁骨处, 他的泪水也不断滴落在她的锁骨上。而温羽的下巴就搁在他的头上, 手在他的背后不时帮他拍了拍。   温羽心疼地哄着他:“好了好了, 别哭了。”   郁烬不管不顾,只知道跟随内心汹涌的想法,坦率地告诉温羽他也很爱她,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说给她听。就算她听腻了听烦了,他还是要讲。   他知道她很爱他就够了,如果她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他说我爱你,那他可以等,等到她想说的时候。   无论多久,他都可以等,他都等得及,但是他一定是守在她的身边等,他再也无法接受与她分开了。   此刻,卧室里没有光,但是温羽还是感觉到锁骨之下胸前的那块睡衣已经被郁烬的眼泪弄湿了,冰冰凉凉的,贴在她身上。   郁烬依然在跟她告白,一声接着一声,除了间断的哽咽声,几乎没有任何间隙,他恣意又勇敢地对她诉说着他满腔的爱意。   温羽的心都被他说软了,她的头往后缩了缩,也用手轻轻推了推他泪湿的脸,也用拇指粗略地帮他拭去泪水,   “快别躺在被子外面了,冻感冒了。”   闻言,郁烬顿时把她搂得更紧了,脸也继续埋了回去,这次嘴唇还覆在了她的锁骨上,声音低低的,闷闷的,听起来有种莫名的委屈,   “你是要赶我出去吗?”   温羽觉得锁骨处又烫又痒,听到他委屈的声音,就忍不住想笑,但还是努力压下去笑意,故作平淡地说:“那你出去吗?”   郁烬轻轻啄吻温羽微湿的锁骨,上面有着他刚才流下的泪水,他犹豫了几秒,低喃道:“……不是很想出去。”   锁骨处的泪水都快被郁烬自己吻没了。   温羽推了推他的脸,想让他停下小狗一样的舔吻动作,刻意逗他:“不是很想,那就是还有点想出去的,你快出去睡觉吧,不早了。”   郁烬低低地啧了一声,蹙着俊眉抬起头,托着温羽的脸颊,哑声抱怨:“阿羽,你这会儿的心是石头吗?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赶快滚出去?”   温羽把脸转向枕头,从郁烬的掌心挣脱出去,她根本没说让他滚出去,他自己还能加字,然后自己惹自己不快。   “你哪样了?”   郁烬嘴上不说,但是他直接抓起了温羽柔弱无骨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让她的掌心覆在泪痕上。   “你摸摸,这是什么?”   温羽回道:“眼泪啊。”   郁烬点头:“对,阿羽,我刚才哭了。”   温羽不吃他这套,铁石心肠般说道:“可是你今晚说,我睡床,你睡沙发的啊?你要说话不算话吗?”   郁烬沉思片刻,想到新理由:“那你也可以邀请我留下来睡床啊,我肯定答应。”   温羽眨着眼睛,清亮的眼眸在黑夜里也显得亮晶晶的,“……我没说邀请你啊。”   郁烬失落地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又重新紧紧环抱住她,这一次他按着温羽的后颈,将她带进了自己的胸膛,让她的脸贴在他锁骨处,呈现完全保护着她的姿态。   他的声音里掺着浓浓的不舍与劫后余生的欣喜,“那再让我抱一会儿,我就出去,好不好?”   温羽没有回答他,但是也没有推拒他的动作了。   抱了一会儿,郁烬低哑的声音又在她头顶响起,他问她:“我今晚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温羽明知故问:“什么?”   郁烬慢慢后撤,也温柔地将温羽从怀里拉出来,和她在黑暗中面对面躺着,虽然他们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但灼热的目光皆黏在对方模糊的身影上。   他问:“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中,我说的最多的是什么?”   温羽知道,郁烬刚才说的最多的是——我爱你。   郁烬的手抚在温羽肩头,等她的回答,但是温羽一直没有出声,只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郁烬近在咫尺的面庞。两人在夜里沉默地对视着,他们的眼眸在夜里都显得很亮,谁也舍不得先移开目光。   就在郁烬以为她今晚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了,准备重新将她纳入怀中的时候,温羽出乎意料地接了他的话——   “我爱你。”   “是不是?”   这下轮到郁烬愣怔住,他把温羽往自己胸膛压的动作停住,他没有想到温羽会这么听话地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刚才忍不住在温羽面前流泪的时候,心里想的无论多久他都等得起,他都可以等的那句话,这么快得就能听到。   今天晚上,他不久前才听到温羽告诉别人,她很爱他;   现在,他又听到温羽当面对着他说出这三个字——我爱你。   哪怕这句话我爱你是她在复述他刚才对她说的那些话,但这也够让他欢欣激奋得一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郁烬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完全擦去,睫毛也湿漉漉的,合成一簇簇,上头还挂着几小滴泪水。   房间里仍旧没有开灯,只有几丝微弱皎洁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温羽看不到郁烬此刻滑稽的模样,但是黑夜能看见,微弱的月光也能看见,他们都在偷笑,笑床上这个男人,又哭又笑的,傻而滑稽。   郁烬刚才压下去的泪意卷土重来,他的眼眶又逐渐湿润,视线也变得更加模糊起来,他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欣喜与感动:“是!我知道你爱我,我都听到了。”   “我知道你很爱我。”   “我知道的,谢谢阿羽。”郁烬看着她,释然且幸福地笑了。   “谢谢阿羽说爱我,我也爱阿羽。”   郁烬向温羽的脸靠近,温热的唇印在了她的额头上,停了好几秒才缓缓移开。   他动作轻柔,摸了摸她散在枕头上的长发,不舍地望着她说:“我走了,你睡吧,晚安。”   郁烬手肘撑在床上,支起身体,长腿往床沿边一伸,挪过去,再转身帮温羽把被子掖好,就准备站起身来。   他才站到一半,膝盖微弯的时候,手腕就突然被人自后攥住,然后顺着她的力道猛地一拉。   郁烬怕她胳膊被扯到,立刻迁就着她,顺着她的力道转了个身。   他这才发现,原本好好躺在被子下的温羽,在他转身的那几秒,果断又快速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现在正跪在床沿边。   丝丝缕缕的月光落在她身上,格外的圣洁,格外的朦胧,让人不忍亵渎。   只是郁烬还没来得及多看看她,就被温羽勾着脖子低下头去,朝她压去。   他好像知道她要对他做什么了。   下一秒。   他的唇覆上温羽的软唇,在她的唇离他越来越近时,郁烬尽管震惊,还是下意识微微张口去迎。   温羽毫不害羞地吻住了他,而且并不是浅尝辄止的那种吻,她学着他每次亲她时的样子,试探性地伸出舍头,几乎是瞬间就被郁烬缠住。   郁烬心底的诧异来得快,适应得也快。   他动作自然地将温羽没牵的那只手绕到她的背后,急不可待地紧紧圈住她的腰。   感受到郁烬的回应,温羽也把刚才攥着他手腕的手,慢慢移上来,游至他的后颈,两条手腕交叉圈在郁烬的颈后。   郁烬扣着她纤瘦的腰肢和后背,将她紧紧箍在怀中,热情地回应她。   温羽都被他亲得身子微微后仰。   两人吻得密不可分,热火朝天。   许久之后,郁烬喘着粗.气地停下,但是薄唇并没有撤去太远,他抬手在温羽的嘴唇上擦拭着水光。   因着他心里期盼的事情,他在这种关头逼迫自己停下来,去问她,问她是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郁烬幽暗的目光凝在温羽脸上,紧张地开口询问:“什么意思?”   温羽气息还没喘匀,趴在他的肩头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支起身子,和他面对面,把他的脖子又勾向自己,   被他激烈亲吻过后,温羽的双眸都是亮晶晶的,她倒在他怀里,仰头定定地望着他,   “郁烬,我们不分开了,好不好?也不吵架了,也不嘴硬了,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还在一起。”   “郁烬,我们在一起吧,你想和我在一起吗?”她问出了和高中时一样的话。   郁烬对这句话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睡梦中都能条件反射地回答,他哽着声音回应她:“想!我想和你在一起,每天都想!想死老子了!我日日夜夜想!想得睡不着觉!”   温羽听到他兴致高昂的答复,也跟着笑了,“那我们还在一起。”   “好。”   “我们一直在一起。”   “也好。”   “我在陈述事实,不是邀请你。”   “那最好。”   作者有话说:   好,也好,那最好。   他都会知道的。 第82章 老婆   温羽被郁烬紧紧扣在怀中, 不舍得放手。他的大掌分别按在温羽肩胛骨和后腰处。   天大的好事朝他袭来,让他抱了个满怀,一切都美好得像个不真切的梦, 不然他哪能抱到温羽, 哪能和她接吻,最后竟然还成功提前复合了。   他简直要怀疑这会儿发生的事是不是自己在外面沙发上睡着后做的一个梦, 醒来后发现自己刚才得到的那些都失去了。   所以郁烬紧紧地搂着温羽,用怀抱满满的充实感来告诉自己,这不是梦。   而且,阿羽刚才亲他的时候, 不小心把他下唇咬破了, 现在还疼着呢。   会疼的,不是梦,是真的。   两人相拥着也不说话,静静享受着彼此怀抱的温度。   郁烬用他的耳朵亲昵地轻蹭温羽毛茸茸的头发, 温羽突然打破一室寂静:“外面有点冷。”   郁烬抱着她没动,闻言视线往她身后的被子移了移, 试探道:“那进被窝里说?”   温羽沉吟片刻,微微点头,“……也行。”   但是温羽同意后, 郁烬也迟迟没有动作,温羽不解地推了推他,“不是说进被窝里说吗?”   大约过了几秒钟, 郁烬规规矩矩的声音便从她耳际传来, 他非常扭捏地说了句:“我也能进去?”   温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笑了一下, 清了清嗓子说:“……能。”   郁烬又好似还不放心的样子, 再次委屈且礼貌地追问:“真的啊?”   他的下巴自然地搭在温羽肩膀上, 臂弯将她整个人牢牢圈在怀里,像一只体型巨大的狗狗在对心爱的主人嬉闹撒娇。   温羽不想配合他演戏了,撇了撇嘴,忍不住道:“郁烬,你装什么啊?你现在在我背后偷着笑吧。”   郁烬:“你怎么知道我在笑?”   温羽:“你的胸腔在震动。”   郁烬笑了:“那阿羽你现在是在邀请我和你一起睡觉吗?”   “是啊,”温羽把脸微微侧过去,嘴唇对着郁烬的耳廓呼了口热气,嗓音清甜缱绻,“所以一起睡吧?哥哥。”   最后的“哥哥”二字被她轻声掠过,似有若无,像缀满了羽毛的钩子,极其勾人。   郁烬听得直接喉结一滚,觉得她微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廓,把他的耳朵都烫熟了。   温羽从没叫过他哥哥,还是在这种两人浓情蜜意的夜晚。   他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他调.情般唤他,这从未有过的待遇让郁烬心里那股火逐渐烧起来,他边回应似的在她耳边荤笑,边控制着掌心游至温羽腰间,轻揉了把她的柳腰,声音里强忍着欲望,沉沉的,沙哑的,威胁力十足道:   “阿羽你别勾我啊,把我勾急眼了,我一会儿真把你睡了。”   他还特别重读了“睡了”这两个字。   温羽笑得乐不可支,有恃无恐,也用脸颊亲密无间地蹭了蹭他的脸。   结果,下一秒就被郁烬掐着腰,直接从床上抱了起来。突然间被腾空抱起来,温羽下意识抬腿夹住郁烬肌肉紧实的腰,手臂也紧紧搂着他的脖颈。   她被吓了一跳,“你干嘛?”   郁烬重重啄了一下她的侧脸,压低声音故意吓她:“和你睡觉。”   “!!!”温羽的心顿时怦怦跳起来。   郁烬抱着她快步走到床的另一边,就在温羽以为他会直接把她压在床上时,郁烬只是将她放回了刚才睡的地方,随后脱了鞋踩上床,绕到她左边躺下。   虽然卧室里看不太清,但是身侧男人的存在感极强,让温羽不由自主地在被子下面捏住了睡衣的下摆,身体也不由得绷紧,呼吸放浅放慢。   上一次和郁烬在一张床上睡觉是他喝醉了的时候,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们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清醒,还是说开的男女朋友关系。   这局面就不一样了。   温羽把两只手放在肚子上,尽可能让自己睡相好一点,也逐渐让呼吸变得均匀平稳,伪装成马上要睡着的样子。   郁烬枕在左边的那枕头上,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温羽的投怀送抱。他心里就像蚂蚁爬一样,痒得难受,忍不住侧过脸看向右边的温羽,在被子里伸手往她那边摸了摸,探索了一会儿终于摸到她的手,立即与她十指相扣,一个挺身就往她那边扑过去。   这下,他们两个人都枕在了同一个枕头上,真的是同床共枕了。   温羽也扭头看向他的方向,“你干嘛睡我的枕头?”   郁烬闭着眼睛,坦然道:“不是你邀请我一起睡觉吗?不离近点,算什么一起睡觉?”   温羽没说什么,随他去了,也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郁烬的手在被子下面不断摩挲着她的手,忽然问道:“阿羽,你刚才没睡吧?”   温羽呼吸一滞,反正郁烬在她那里也没剩多少脸面了,索性直接告诉他:“没。”   郁烬翻了个身,对着温羽,“那我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温羽也朝他那边翻了个身,故意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进来干坏事的?我得等你开始实施了,醒过来吓你。”   郁烬语气平常地说:“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为什么?”   “我就是进来了,也不会干坏事。”   温羽顺着他的话,“那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郁烬在黑暗中低笑一声,磁沉的笑声配上他不怀好意的回答,在床上显得色气满满:   “干……你。”   温羽用一只手捂住耳朵,由侧卧变成又平躺姿势,恼羞成怒道:“睡觉!”   “好好好,睡觉。”郁烬看她羞恼,跟着贴上去,长臂伸至温羽的肩头,将她轻轻带入怀中,让她的脸贴在他的颈窝处。   温羽刚被他突如其来地调戏了,转过去后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现在郁烬还又贴过来,温羽几乎是立刻别扭道:“我不要你抱着睡。”   郁烬手上的动作不容抗拒,嘴上却是将自己姿态放低,“可是我要你抱着睡。”   温羽:“……”   渐渐的,温羽在他怀里安定下来,原本搁在自己肚子上的手也移到了郁烬的腰上,慢慢环住了他的腰。   郁烬感受到她的靠近,默默弯唇一笑,“我暖和吗?”   “嗯,暖和。”   郁烬又问:“我好不好?”   “好。”   郁烬得了甜头,得寸进尺道:“你爱不爱我?”   温羽跟哄小孩一样,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出他想听的话:“爱,爱你,最爱你。”   郁烬偏头在温羽额头上珍视地亲了亲,“好。”   叮嘱道:“可不许忘了。”   “嗯。”   郁烬本想美人在怀,试着做个正人君子,但是怀里的温羽身上不断散发出馥郁的山茶花香,清新好闻。   花香萦绕在被子里,郁烬吸了吸鼻子,不禁心神荡漾,抚摸了几下温羽的肩膀,笑问:“身上怎么这么香?”   温羽把脸埋在他怀里,不想抬头出来,闷闷地说:“你有意见?”   “有。”   “???”能有什么意思?不是他喜欢的香型?   谁知,郁烬居然恬不知耻又面不改色地回答:“香得老子下面都有点硬.了。”   温羽没忍住抬手直接掐了把他的腰,审问道:“你是不是打开什么流氓开关了?”   “嗯。”   郁烬把她的手包在手心里,无比自然地谈论:“我们什么时候去结婚?”   温羽诧异,又确认一遍:“什么?”   郁烬自问自答:“这段时间应该不行,要从叔叔阿姨那里顺利拿到你的户口本的话,我估计得一连去你家坐好几天,跟叔叔阿姨深表我对你的忠心,他们才肯把你嫁给我,你觉得呢?”   温羽看他一本正经思考后面的事情,失笑道:“郁烬,在你看来,这才是我们复合的第一晚吧。”   虽然在她的心里,一直没有和郁烬分手,但在郁烬的心里,应该是觉得她和他分手了。   郁烬松开包着温羽小手的手,慢慢从被子里移上来,摸了摸她绵软的脸颊,还因为手感太好,没忍住轻轻捏了捏,他叹了声气,感慨道:   “可是这不是我想和你结婚的第一晚啊,我想跟阿羽你结婚很久了,想把你娶回家当老婆,以后我逢人便说你是我老婆,每天都出去炫耀我的幸福。”   温羽听着他真心的话语,也勾唇笑了,评价了一句:“傻瓜。”   “哪天能结婚?你说,其他事都交给我。”   “以后。”   “以后你就能跟我结婚?”   “……嗯。”   郁烬向她确认:“你最后一定是当我老婆对吧。”   温羽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低声道:“你不想要啊?”   “想要啊,既然以后你肯定会当我老婆的话,我怕我叫的老婆不好听,我得先练习着,你喜欢听哪种?”郁烬服务态度非常好地询问当事人。   温羽在他们一人一句的聊天中,睡意逐渐袭来,慢慢的,她回答郁烬每个问题的速度都变得很慢,   她迷迷糊糊地问:“有哪几种?”   被窝里暖暖的,郁烬把她搂抱在怀里,放在她脖子下的手不时顺着她的长发,缓缓道:   “有你们小姑娘喜欢的雅痞斯文败类型,温文尔雅绅士型,痞帅张扬型,阳光少年型,还有稳重成熟大叔型……”   温羽:“你是哪种?”   郁烬:“我是你喜欢的那一种。”   温羽说话越来越慢:“可是你报的那些声音类型我都挺喜欢的啊……”   她的回答似乎在郁烬的意料之中,他轻笑一声,没睁开眼睛,但是嘴角的笑充分说明了他此刻的愉悦:   “那没关系,反正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我都会。”   温羽打了个哈欠:“那你念给我……助眠吧。”   郁烬知道她困得不行了,把声音放得更低,不影响到她:“好。”   然后。   静悄悄的卧室里,没有了熟悉的温柔女声。   独独只剩下还未入睡的男人,一声接着一声,用不同的音色,饱含深情一遍遍地叫着怀里的女人老婆。   他下巴抵在温羽的头上,也闭着眼睛,脑海里他和温羽这些年的故事像电影一样放映着,一幕又一幕,一个又一个转场。   “老婆。”   “阿羽老婆。”   “温羽老婆。”   “羽羽老婆。”   “习习老婆。”   “宝贝老婆。”   “亲亲老婆。”   说到这个,郁烬还真的低头亲了亲温羽,这次亲的是嘴巴。   “我爱你,老婆。”   “永远爱老婆,永远疼老婆。”   “永远爱阿羽,永远宠阿羽。”   “我和阿羽有个家。”郁烬郑重其事地跟在和自己保证一样。   ……   郁烬以为温羽早就睡熟了,但是温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随着一声声的老婆,悄咪咪弯起了唇。   在她耳边这样一声声唤着,还都是她喜欢的声音,谁能完全睡得着啊。   作者有话说:   前练宝宝,后练老婆。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哈哈哈 第83章 知晓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 温羽闹钟准时响起的时候,她还在郁烬怀里睡得云里雾里的。   被闹铃声陡然惊醒,她不悦地皱着眉下意识哼唧了几声, 把小脸都埋到被子里去了。   与此同时, 郁烬的手机闹钟也同样在客厅里响起,两个手机跟相呼应似的。   郁烬怕再响下去把温羽完全吵醒, 连忙从床上支起身体,先把温羽的手机从床头柜上捞过来,迅速按掉了闹钟。然后又连衣服也没来得及套,就快步走向外面客厅, 把自己手机上的闹钟也随手关了, 带着手机往卧室里走。   快要进卧室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什么,脚步迟疑了一会儿,又折回去打开放在客厅里的行李箱, 取出他今天要穿的衣服,才重新精神抖擞地回了卧室。   早晨的太阳已经悄然爬至半空, 晨曦透过纱窗照进卧室,洋洋洒洒地落在床上。   郁烬轻手轻脚上了床,在自己那边暖了会儿, 把身上的凉气捂热了,才舍得重新靠近温羽,他小心翼翼地将手臂放回她脖子下, 圈住她的肩膀, 将她再次按在自己温暖的胸前。   被闹钟吵醒后, 温羽就一直睡不安稳, 心里老是惦记着时间, 不断提醒自己只能再眯一会儿。   郁烬看出她的担忧,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道:“没事,你再睡十分钟,我不睡,我一会儿叫你起来。”   闻言,温羽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终于抵不住排山倒海的困意,又沉沉睡去。   郁烬虽然昨天晚上睡得晚,但是睡眠质量不错,他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安稳了,所以他现在是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他垂眸盯着安安静静睡在自己怀里的温羽,并且肆无忌惮地用灼热的目光描摹着她温婉漂亮的五官,他不敢伸手去摸,因为在这种时候,被摸的女主角都会醒过来的。   他想让她多睡会儿。   所以,不想冒这个险。   就这样能让他盯着看,就已经很好了。   过了差不多十二分钟的时候,郁烬轻声唤醒了温羽。   “阿羽?醒醒,起来了。”   温羽应了一声:“嗯。”   知道自己已经多睡了十分钟了,温羽便也没有再赖床,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微眯着眼看向郁烬身后的阳光。   温羽不由得感慨了一句:“今天阳光不错。”   谁知,郁烬看到她醒了,就抱着她贴在一块儿,故意凑到她耳边,第一句话就是:“那能不能亲亲?”   似是没想到他一大早就热情地与她紧密相拥,温羽下意识一愣,身体都僵住了,不安地反问:   “为什么要亲?”   郁烬语气坦然:“因为情侣间就是可以有早安吻的啊。”   “我要求也不高,你啄我脸一下就行。”他又笑道。   这么紧地抱着她,现在还要她亲他。   温羽抿着唇思考了一会儿,还是不太好意思,也有点担忧后续情况,就支支吾吾给他画饼:   “呃,关于你的这个请求呢,我是准了的。”   听到温羽说准了,郁烬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开始摩拳擦掌,一脸急不可耐,已经把脸送到她嘴边等亲了。   见状,温羽话锋一转,赶紧补上:“但是啊但是!出门的时候,再兑现。”   面前的脸庞慢慢转回去,变成郁烬神情幽怨的脸,他剑眉微拧,显然是不满这个结果,声讨道:“为什么不是现在?是不是你嫌弃我啊?”   天大的一口锅朝温羽袭来,她可不背。   温羽立即辩解道:“不是!我没嫌弃你。”   既然不是嫌弃他,那郁烬更想不通也更委屈了,“那你干嘛不肯现在亲?”   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开口直说呢?   而且,刚才郁烬在表示不满的时候,又急得把她往自己身上压了压,两人更加是严丝密合,身体相贴,睡衣的厚度一点都不妨碍某些尴尬的感受。   温羽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挟持,没忍住从腰往下的部位都往后面躲了躲,神色有些不自然道:   “……我就喜欢出门的时候亲,不行啊?”   郁烬敏锐地察觉到她后退的小动作,这才恍然大悟,瞬间勾着唇促狭地笑了,把刚才温羽偷偷后退的那点距离又追上,故意说:“你躲什么啊?嫌我顶到你了?”   温羽见事情被戳破,原本早上就睡得红润的脸上顿时又泛起粉红,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来,提高音量佯装着急,试图转移话题:“哎呀!来不及了,快点起床了。”   “温香软羽”在怀,郁烬哪能说放走就轻易放走啊?   他手臂微微使了点力,温羽抵不住他的力气,重新倒回了他怀中,郁烬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一本正经地跟她解释:“这是男人早上的正常生理反应,不是我那么畜生早上就要你做什么。”   温羽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只知道气急败坏催他起床:“我知道!你快别说了!快起来!”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郁烬才抱得美人归,可不能第二天一早就把人惹急了。   这么想着,郁烬便强忍着舒坦的笑意,从床上坐起来,自然而然地开始解睡衣上的衣扣。   温羽注意到他衣扣已经解至胸口了,忙问道:“你干嘛在这里换衣服?”   郁烬:“不然我去哪儿?”   温羽:“可是我也要换衣服。”   要是两个人都在床上换,那不是要被看见了。   郁烬听到她的理由后,振振有词说着:“你换啊,就在床上换,外面冷别出去,我保证不会偷看你,我自己也要换呢。”   温羽坚定地摇头,“不行,要不你先换吧,换完你出去。”   郁烬挑眉,逗她:“这么害羞啊?行,我先换,你可以看我。”   说罢,郁烬又继续从容淡定地脱衣服,动作利落地脱下睡衣后,露出了光裸的后背和胸膛,温羽偏着头故意不看他的身体,还好郁烬也没故意弄出什么声音。   等郁烬换好衣服出去后,温羽迅速下床从行李箱里翻出今天要穿的衣服,熟练地穿好白衬衫和配在外面的黑白格子马甲,和郁烬一起站在洗漱池前洗漱。   东西都带齐后,两人就准备出门了。   郁烬走在温羽前面,伸手要开门的时候,温羽突然叫住了他:   “郁烬!”   郁烬心情有些低落,但还是应声回头。   他才刚回头,就被温羽踮脚勾着他的脖子,将他的脸轻松勾了过来,随后她也伸长脖子凑过去,在他的唇上吧唧亲了一口。   还是亲出清脆声音的那种。   郁烬被温羽这个突然袭击弄得都害羞了,先是一愣,在温羽的红唇撤离后,才反应过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然后含情的双眸里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意识到她的主动,便歪着头低低笑出了声,笑声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满足。   刚才闭口不提,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郁烬出门前故意不提早安吻的事,温羽也一直到出门都没提过,他还以为温羽唬他的呢,或者已经忙得忘记了他早上讨的早安吻。   还好,温羽一直记在心里,还升级了,赏了他个嘴对嘴的,不是啄脸颊。   郁烬眼底盛着笑,抬手温柔地捏了捏温羽的脸,“今天这么乖,乖得我都不想让你出去了,想和你在家里厮混。”   温羽强调:“给你早安吻是激励你好好工作的。”   郁烬神情轻佻地俯身对温羽做了个敬礼的动作,扬着唇,“遵命老婆。”   温羽被他逗笑,“不正经,快走了刷卡要迟到了。”   郁烬心满意足地执起她的手,温羽亲昵地歪在郁烬身上,郁烬也熟稔地揽着她的肩,一起乘电梯往酒店二楼的早餐厅去了。   -   今天在安航基地,温羽和郁烬几乎除了早上一起到办公室里还有中午的时候一起吃午饭,其他时间都因为分工不同没见着面。   下午,郁烬抽空找了一间没人的会议室,进去和公司里的人开了个视频会议。   公司那边还有些重要决策,过几天必须得回去接触处理一下。   结束会议的时候,郁烬又和父亲郁暮闻通了个电话,接通后,郁烬先漫不经心地喊了一声:“喂,郁总好。”   电话那头嘲讽道:“你这声郁总是叫我呢,还是叫你自己啊?”   郁烬嗤笑,“自然是叫您啊。”   电话那头冷笑了几声,随后传来有些生气的中年男人声音:“还知道打电话?你什么时候才能从你女人那儿得空回来看看你父亲?”   郁烬开了免提,收拾着桌上的文件,轻飘飘回应:“您还要我去看啊?”   郁暮闻被他气到,“逆子!你再不滚回来,你那什么破公司我看也别想跟我合作了。”   “我那是破公司?破公司现在生意做得比你好,要合作也是你们更想跟我合作吧,我那可是走在时代的前沿。”   “趁早滚回来!在国外人不人,鬼不鬼的,现在倒是装得像个正常人了!你该感谢谁!”   “我怎么可能把郁总忘了呢,行了,不跟你吵了,我这边还有事,感谢的事啊以后再说。”   郁烬挂了电话,从会议室里出去,便迎面遇到了晃晃悠悠的方愉。   郁烬和她微微颔首,便要擦肩而过。   方愉却一脸八卦的样子,叫住了郁烬:“郁大佬,能不能问你个事儿。”   “什么?”郁烬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在手机上和温羽发消息说一会儿去找她。   “你和温羽姐是复合了吧?”方愉眼尖地注意到今天早上温羽和郁烬一起进办公室的时候很腻歪。   郁烬打字的动作一顿,轻嗯了一声,“嗯。”   “复合速度可以的啊,看来以后不用偷偷摸摸磕糖了。”   郁烬抬眸,不解问道:“为什么要偷偷摸摸?”   方愉:“温羽姐之前说,要是你知道她承认你是她男朋友的话,你的尾巴会翘起来的。”   郁烬微微皱眉,认真起来,“什么时候?”   方愉回忆:“……就是你来基地的第一天啊,我和温羽姐一起去会议室,你在我们后面走的时候,温羽姐告诉我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他去荣航基地的第一天。   郁烬整个人都惊住了,嘴唇张张合合,想问的太多了——她当时什么表情,她有没有在笑,左脸上的小酒窝有没有露出来……   但郁烬还是最先紧张又不敢置信地问出:“……她那时候怎么说?”   时间比较邻近,方愉回忆起来,也比较清晰,   “我问温羽姐你是不是她男朋友,她说是,但是让我不要告诉你,她已经承认你是男朋友了,不然你的尾巴会翘上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早就看出来了,但可是一直没说哦,等你们复合了我才说的。”   郁烬听到这个回答忽的笑了,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聊天对话框,嘴角噙着笑,“谢谢你告诉我啊。”   后半句没有说出来的是——   不然我可能没机会知道,原来在阿羽心里,她早就接受我了。   郁烬莫名就联想到了温羽昨晚说的那句“我们一直在一起,这是陈述句,不是在邀请你”。   他当时回答的是“那最好”,原来他当时没有真正理解阿羽的意思,阿羽其实是在暗暗告诉他:   在她的心里,他们一直没有分手,他们一直在一起。   原来在当年那场倾盆大雨里,她最后还是答应他了。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与他   也许, 在每个人的精神世界,都有一方自我的天地。   在郁烬的世界里,湛蓝的天空与现实几乎无异, 一样的辽阔, 一样的无边无际,却比现实中的天空多一朵久久不散的乌云。   它像是被大自然固定在了那里, 在郁烬仰头就能看见的地方,虽不在头顶,却始终不出他的视野。   无论是晴天,还是阴天, 那朵云始终在那里, 不会随风飘散,一直在那里遮蔽着那片的骄阳。   那朵挥之不散的云,便是他的所有缺憾。   乌云浓得密不透光,没有一丝光亮能从那朵乌云里透下来, 照耀大地,所以他的世界里, 光明的地方是有限的,是有范围的。   当他涉足那片没有光的领域时,眼前便灰暗无光了。   刚刚得知的消息如一把利刃, 锋利地破开那朵乌云,慢慢出现了裂缝,有了光可以透进来的地方。   郁烬瞬间感受到精神世界又光明了许多, 融融光辉极力从那道缝隙里挤下来, 那片灰暗的领域里第一次有了直射进来的光。   方愉和郁烬简单地聊了这么几句后, 便继续去办公室里找人了,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下郁烬还在原地发呆。   郁烬眼前的场景好像也在一点点地变换着, 不再是那种白色的瓷砖,而是非常突兀地变成了大雨冲刷过的水泥地。   他似乎在恍惚间,回到了高三时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个他和温羽差点决裂的夜。   那天他反抗郁暮闻和施俞的想法,毅然决然要回国。   他们阻止他买票,不允许他以这种身体状况回国,问他身体上的伤是不是想变得更严重,是不是要折腾得废掉两条胳膊,两条腿他才满意。   他背上、手臂上、腿上的骨节均受到了重创,在医院里接好后必须谨遵医嘱,卧床静养,前几天才飞来英国,现在又飞过国,他的身体条件实在不能支持他坐飞机奔波了。   可是那个时候,他怎么可能有心思静养?   他一连昏迷了好几天,醒来的时候甚至觉得精神恍惚,害怕时间已经过了几年那么久,害怕醒来时已经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   郁烬昏迷着许久不说话,刚说话时嗓音非常嘶哑,嘴唇也很干,他艰难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阿羽呢?……温羽,温羽……”   郁暮闻看他这样虚弱,绷直了嘴角,漠然回了句:“她没有生命危险,你先管好自己。”   郁烬紧张又焦急地询问:“阿羽有没有受伤?”   郁暮闻沉默了。   郁烬心里的不安也以燎原之势扩散开去,他的语气变冲,   “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瞒我什么?”   郁暮闻也索性直接把事情撕开,摊在他面前说;“受伤了!怎样!你现在回国把那群畜生都打死好不好!”   郁烬瞬间红了眼,输液的手因为用力握紧也开始回血,他的泪水从眼角争先恐后地滑落下来,他的嘴唇在颤抖,他害怕听到温羽受到伤害,哪怕是一丁点伤害,他都不能原谅自己。   更别提,如果等待他的回答是,温羽受到了什么非人的对待。   郁烬声线不稳,“他们做了什么?”   郁暮闻冷哼一声,似是嘲讽郁烬没用,“那姑娘替你扛了那帮人要废你手的一锤子,不然你手早废了。”   郁烬的长睫不敢置信地震颤,神情异常痛苦,“用哪里为我挡的?”   “后背。”   “……她现在醒了吗?”   “醒了,那姑娘第二天就醒了。”   郁烬:“那这几天呢?”   郁暮闻:“她醒来了就没什么大碍,这几天我们忙着你的事,没有再关注那个姑娘的事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恨不得把心放人家身上?”   “把我手机拿过来。”   “你手机早坏了。”   郁烬按捺不住情绪,忍不住怒吼:“那就给我个新的!快点我要找她!”   郁暮闻也发火了,“臭脾气!跟谁学的!”   虽然父子俩吵架了,但郁暮闻还是把早就换好卡的新手机拿给了郁烬。   拿到手机后,郁烬连手背上针头歪了也不管,迫不及待地联系温羽,却发现这么多天,他和温羽的对话框里只有一条未读消息——   习习:【郁烬,我深思熟虑后决定我们俩的事还是算了吧,对不起,我们不要再联系了,祝你未来平安健康幸福。】   郁烬手上的动作停了,他看着这条消息愣了许久,手背上的痛感他浑然不觉,也毫不在意。   郁暮闻看见了也只是翻个白眼,就出去喊护士了。   沉沉的一觉醒来,温羽狠心地将他们之间的后路都断了,话也说绝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也全部拉黑了。   他怎么也联系不上她,找林预远帮忙,他不肯;找陈令雯传话,她也不肯;单志钧更不用说了……他们都帮着温羽躲避他。   郁烬这才发现,原来没有了这些联系,他和温羽就是天各一方。如果有一天,她不想再和他有联系了,那么他们就会彻底失联,不受他控制的,断去一切联系。   他想不通,既然她都能做到不顾一切地为他挡下一锤子,那她肯定是真心喜欢他的,那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要说算了,为什么突然间就不要联系了?   郁烬想了很多原因,最有可能的就是温羽跟自己生气了,生气他明知那群人不怀好意,还敢自己去解决他们,虽然叫了朋友们过来,但还是太晚了,考虑得也不够周全。   如果正大光明,单凭赤手双拳,他一个人打对面八个都不是问题,但是他低估了那群人的狡猾阴险,不知道从哪来的小电击棒让他被迫停滞一秒,也是趁着这个转折被他们占了上风。   那只小电击棒,在那群人被捕后的审讯中,也招出是从被他们欺负过的女生那里抢的。   郁暮闻在郁烬昏迷时,委托的专业律师着手搜集了那八个人之前的许多犯罪证据,发现他们本就是犯罪情节严重的逃犯,只等开庭后,便利用有力真实的证据,让新罪旧罪,数罪并罚,让坏人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郁烬还是回国了,让林预远帮他订的最早一班机票。   尽管路途中他头晕、恶心、发烧还浑身出冷汗,T恤都汗湿沾在身上,郁烬还是强撑着。   不出意外的,温羽不肯下来见他。那他就一直等,他仰头盯着四楼温羽房间的那个窗口,曾经温羽在趴在那个窗口看过他特地为她一人放的绚烂烟花。   那天晚上突然就下起了大雨,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离开的想法,还有些暗喜这场雨的到来。   他在和自己打赌,他赌:他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下面淋雨,温羽会心软,会舍不得他,会从那个窗口看看他。所以哪怕雨点落进眼睛里,他也努力睁着眼睛抬头看,注意着那个窗口什么时候拉开窗帘,出现好久不见的温羽。   温羽确实下来见他了,但她还是要和他分手,还是要和他决裂。   不可能,永远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哪怕他余生心思深沉,机关算尽,他也要把温羽留在自己身边,他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缠着她,去跟她耗,她最后只可能和他在一起。   他看中的人,绝不可能放手,他不会像他父亲那样。   他起初真的被温羽的狠心激怒了,他甚至在那一刻想过把温羽掳走,让她终其一生都只能被困在她身边。可是,后来温羽自己也绷不住了,她哭了,他的心肠也硬不起来了。   尽管万分的不愿,郁烬还是失落地闭上眼睛,做出了最后的让步,也可肯退回朋友那一步,不能再多了。   被郁暮闻手底下的人接走后,他又高烧昏睡了两天,温羽动手术的那天,他才苏醒过来,林预远应该是实在不忍心看不下去了,也害怕他们这辈子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了,林预远那天早上给他发了消息——   林预远:【如果你想去看阿羽,我可以带你去。】   郁烬醒来得知温羽还得了胶质瘤后,握在手里的手机直接掉落在床上,他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步伐混乱地往楼下走,因为头昏脑涨,下楼梯的时候还摔了一大跤,脚扭了,受伤的腿好像又拉伤了,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肌肉里一寸寸痛疼难耐。   但那天他赶过去的速度却比他平时跑得都快,受伤的双腿一点没拖他后腿。   他这四年多的时间,都以为温羽那天最后没有说话,没有回应他不分手,也没有回答他定一个地方汇合,是无声地告诉他:我们依旧分手。   直至此时此刻,郁烬才恍然大悟——   原来在当年那场倾盆大雨里,她最后还是答应他了。   原来,她那时还是对他心软了,对那份感情不舍了。   原来在她的心里,他们一直没有分手,他们一直在一起。   -   郁烬到实验厂房的时候,温羽正在试验材料工艺,余光看到他也来了,便和旁边的同事交代了一下,停下手里的工作朝他走来。   温羽弯唇一笑,“你来啊。”   郁烬眉眼温柔,藏起了冷厉,定定地看着她,“嗯。”   温羽察觉到他眼神的灼热,觉得古怪,“干嘛这样看着我?”   对面英姿挺拔的男人防护工作都做得挺好的,还伸手亲自帮她扶了扶护目镜,叮嘱道:“眼镜戴好。”   “嗯我知道,你会开完了。”   “嗯,刚结束就来了。”   “那定的什么时候回去啊?”   “后天上午。”   “哦行。”   郁烬还是盯着她看,让温羽都有点不知所措了,郁烬看出她的不自然,体贴地转移话题:“刚才在做什么?”   温羽回头看了看身后,答道:“焊接记录数据呢。”   郁烬眉梢一扬,“要我帮忙吗?”   “可以啊。”   郁烬专业地问实验进程:“有哪几种搅拌针?”   “光面圆柱形,三槽锥形螺纹,锥形螺纹,光面圆锥形,还有圆柱螺纹,一共五种形貌,要对应不同直径的轴肩,对材料进行工艺探究性实验。”   “刚才的结果怎么样?”   “刚才光面圆柱形,轴肩17,搅拌针宽6长5.8,焊接完成后,梨沟缺陷,未达到2219铝合金的再结晶温度。最大应力是200,峰值在搅拌针处。”   郁烬接替了她刚才的活儿,交代她:“我知道了,你去负责记录吧,我来控制焊接。”   “……我没事,你忙你的去吧,你不用去跟林教授他们探讨方案吗?”   郁烬已经开始熟练地操作机器,磁性的声音传入站在他旁边的温羽耳中:“你的事第一位,他们现在没叫我,我先帮你。”   “……好。”   接下来,郁烬和温羽一块儿,一个负责控制焊接,一个负责观察记录,把五种形貌的搅拌头实验数据都记录完了。   从厂房出去的时候,温羽也把数据表拍下来存在手机里,准备晚上回去写实验报告。   下班后,温羽跟郁烬一起上车之后,他先没有急着启动车子,边系安全带边向温羽要手机里拍的数据,让她发到他手机上,晚上他再研究一下。   温羽忙着整理包里带的很多份文件,没心思这会儿给他发图片,索性直接放心地把手机递给了郁烬,告诉他在相册里,让他自己翻。   两人已经很熟了,郁烬自然就坦然地接受了,用自己的指纹解锁后,轻车熟路点进相册,正准备直接看图片,却无意间发现相册分类里有个上了锁的私密相册,叫《与他》。   这就耐人寻味了,“他”单人旁,是男人的他,这是温羽与哪个男人?   郁烬下意识皱了皱眉心,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瞥了瞥旁边的温羽,犹豫着要不要点进去看一眼,只看一眼是谁。   能让温羽在自己手机里建个相册的男人,在她身边,除了他,就只剩下温父了吧。   而且,郁烬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个“他”极有可能就是指的他自己。   郁烬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慢慢将拇指放上去。   这时候,车厢里陡然响起温羽的声音:“你找到没?”   郁烬做贼心虚,吓得一激灵,做作地清了清嗓子,认真回应道:“在找,马上看见了。”   温羽还埋头专心整理着一沓厚文件,迷惑地嘀咕着:“找这么久?我下午也没拍其他照片啊。”   “看见了,我马上发到我手机上。”   “哦。”   郁烬不敢再耽搁了,拇指果断印下去,待认证通过,相册打开的缓冲时间,郁烬还用余光密切关注着温羽的一举一动,期盼她这会儿千万不要转头。   终于,郁烬看到了这个名为《与他》的相册里所有照片。   在最上面的,最近期的照片,便是他前几天喝醉后,醉倒在温羽家沙发上时拍的。   不用想,肯定是温羽趁他醉迷糊的时候偷拍的。   好多张照片,各种角度的都有,不过每一张都很帅,各个角度的他都有不同的帅感,不愧是他,这张脸的颜值非常牛逼。   所以,阿羽是被他诱惑到了,才在那天晚上,偷亲了他的额头、眼睛、鼻梁、脸颊还有下巴。   让他没想到的是,阿羽手机里居然还有一个存满有关他照片的私密相册!   说实话,郁烬被一个私密相册给取悦了,不可自抑地乐了,觉得自己都被温羽的可爱秘密治愈了。   正用搭在车窗上的手抵着疯狂上扬的唇洋洋自得时,温羽警惕地夺回了她的手机,疑惑不解地猜测着:“你在笑什么啊?你是不是看我自拍啊?”   她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没想到入目的竟然是比她的漂亮自拍更加不好意思展示出来的照片——   最上面是前几天她偷拍郁烬的几张照片!相册里还有之前上大学时,郁烬每次回国,拉着她出去玩时的照片!   甚至还有两人高中的照片,反正有关郁烬的照片都存在里面了。   郁烬也没有表现出慌张,竭力忍着喜悦的笑意,侧目望着脸红尴尬的温羽,声音磁沉且诱惑力十足,揶揄道:   “阿羽,你这怎么和我上次一样啊?难道你也是故意把这个相册露给我看的?”   “好让我知道我在你心里的分量其实超重了是吧?”   温羽怒目而视,“我没有!你自己偷看的!”   郁烬终于忍不住了,吊儿郎当地笑起来,嘴角扬起的弧度很大,把温羽的小手包在手心里,语气缱绻低柔地哄着:   “我一不小心的,本来好奇这个他是哪个男人,我觉得是我,没想到真的是我,啊一不小心就美梦成真了。”   一不小心,就发现原来你一直那么那么得爱我;   一不小心,就发现我在你心里分量已经超重;   一不小心,就发现自己美梦成真了。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纯情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   郁烬无意中发现了她这些年的小秘密, 温羽一路上都侧着身子,全程看着车窗外,愣是一秒钟都不看开车的郁烬。   回到酒店后, 她还在跟郁烬生气, 尽管郁烬在路上都保证了有十几次,说自己绝对不会私下偷着乐, 也不会明面上拿这个事情逗她,但以温羽对他的了解,他现在的保证一点儿都不能相信。   所以,温羽明面上表现出勉强原谅他的样子, 但是在心里记仇的小本子上给郁烬记下一笔, 并且已经想好给他安排一记对他来说比较难熬的惩罚。   郁烬把车开回酒店之后,温羽出乎意料地没有和他闹脾气了,让郁烬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但是他心里漫天的窃喜分走了他部分理智,他一时就没深究原因, 只当她是害羞的劲儿过去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趁着他在酒店卫生间里的时候, 温羽悄悄把卧室里的行李箱拎起来,没弄出什么大声响,蹑手蹑脚离开了。   他起初并没听到动静, 就十几秒的功夫,温羽拎着箱子快步走到门口,还是她关门的时候不小心弄出了响声, 郁烬才能在卫生间里听见外面的奇怪动静。   他洗手的时候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等他从卫生间里出来后, 不管他怎么喊, 房间里都没有人应他。   “阿羽?阿羽?”   “你在哪?”   他不信邪地把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涉足了, 最后才是认命地去找玄关处的柜子上找昨天随手扔的房卡,不出意外的,房卡已经不见踪影。   结合刚才隐约听到的关门声和温羽消失的行李箱,郁烬非常不愿意承认:温羽带着她的行李回2418了。   郁烬站在门后,懊恼地扶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暴躁地骂了自己一声:“靠!早知道不嘴欠了。”   郁烬心里十分清楚,就算他现在去敲门,温羽也不会开。   靠在门后思索了一会儿,郁烬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嫌发消息太慢了,他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单志钧。   五秒后,电话那头接通,单志钧漫不经心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进郁烬耳朵:“喂,大老板今天怎么有空想起我来了?”   郁烬懒得听他调侃,直奔主题:“你和陈令雯现在在哪?”   单志钧嘿嘿笑了两声,手机里又传来风声,他笑着回应:“你猜。”   郁烬听到了风声,接收到他的提示,“到安海了?”   “聪明啊。”   郁烬一边拖着他的行李箱往卧室走,一边指示道:“你告诉陈令雯,让她喊温羽晚上出去吃饭,就说是陪她吃晚饭,别说我指使的。”   “啊?今晚就吃饭?不是说的明天吗?”   郁烬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微仰着头,下颌线流畅锋利,喉结明显,修长的手指正灵活地解着衬衫纽扣,沉声道:   “情况有变,饭提前吃,还是我请客,你们只要负责把阿羽喊出去就行。”   单志钧顿时阴险地笑了,揶揄道:“呦呦呦呦呦,那我们可要好好宰你一顿了。”   郁烬浑不在意地嗤笑,直接裸着劲瘦健硕的上身蹲在地上,动作迅速地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件纯黑圆领卫衣穿上,又在外面随意套了件黑色立领冲锋衣。   他站起来,声音又低沉懒散了不少,   “我差你一顿饭钱?让陈令雯喊人,她能把阿羽喊出酒店房间,晚上随你们吃。”   陈令雯在旁边一起听着,听到这话就扒着单志钧的手臂,对着手机说:   “我之前在网上看过了,安海有一家大众点评很高的网红江景餐厅,今晚咱们四个就去吃呗!”   换完上面的白衬衫,郁烬又开始脱西装裤,换成一条宽松的黑色工装裤,虽说仍旧是一身黑的穿搭,但风格与白天上班时那种清隽成熟稳重截然不同,现在的他好像又变回了高中时期,那个桀骜不驯、乖戾拽痞的少年。   郁烬应声:“行,你一会儿把餐厅发给我,我订位置。”   “OK,我这就来联系羽羽。”   郁烬穿戴整齐后,还去卫生间整理了一下发型,理头发的时候,单志钧给他回了消息:   “烬,温羽同意了啊,说过会儿下楼去,我们正往你们住的酒店开呢,直接路边等你们啊,不进去了,麻烦。”   郁烬对着镜子里意气风发的自己挑了挑眉,非常满意这身久违的着装风格,等不及要让阿羽也看看,他抬手随意把电话掐掉,   “行,那我去等阿羽了,挂了。”   “你对我这是用完就丢……”单志钧抱怨的话还没吐槽完,电话就被无情挂断了,郁烬的声音也没有,通话页面变回了主屏幕。   郁烬从2420出来之后,就站在2418门口,像个恪尽职守的门神一样,守了有二十分钟左右,温羽才不紧不慢地从里面出来。   门才开了条小缝,就看到郁烬不高兴地耷拉着眉眼,嘴角绷直,用他那双最会骗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开门的动作直接停顿了三秒,在这三秒内,她同样诧异又毫不掩饰地回盯郁烬。   等温羽缓过神,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的时候,她才继续了开门的动作。   待她整个人都从门后露出来的时候,郁烬才发现温羽这会儿也换了一身衣服,不是下班时那套简约随性的工作装。   而是换上了浅粉针织衫和米杏色的网纱不规则半身裙,外面穿了件毛呢格子大衣,既保暖又衬得人非常温柔娇美,特别是转身关门的时候,裙角微扬,在腿侧带起一阵微风,愈显飘逸。   温羽刚刚从门缝里探出脑袋时,栗色的长卷发自然垂落在肩上,还有几根发丝黏在脸上,栗色卷发将她的脸勾勒得更加精致无暇,肤若凝脂,白皙透亮。   想亲,想捏,想咬。   刚才她琥珀般的眸子诧异地望着他时,像一只误入敌人圈套的受惊小鹿,美眸看上去湿漉漉的,眼波流转间有情,但却还透着不安,看得他心痒。   这么多年来,温羽在私人时间里,还是喜欢随心所欲地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还是他记忆里那个无论春夏秋冬,都喜欢穿裙子的女生。   温羽看着郁烬的穿着又不禁愣了愣神,半晌才从他的脸上移开视线,别扭问道:“你等多久了?”   郁烬察觉到温羽眼底对他的惊艳,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没多久,出去吃饭?”   温羽狐疑地看向他,有些不信,开始上下打量他,“嗯,单志钧没通知你吗?不可能吧。”   郁烬坦然地点头,朝她伸出手臂,想要揽着她的肩,“他说了,叫我们一起下去。”   “……”他居然也不提她刚才偷偷溜走的事?   温羽正分心思考着,一时不察便让郁烬成功揽到了肩,她抖了几下都没把他的手抖下去,就随便他揽着了。   郁烬见她放弃抵抗了,便逐渐把揽在肩上的手下移到温羽腰侧,由揽肩不动声色地变为了更加亲密的揽腰。   电梯里,静悄悄的。   静得似乎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温羽侧目垂眸,借着电梯壁看到了搂在自己腰侧骨节分明的那只手,视线再慢慢上移,移到那只手的主人脸上。   她发现身侧的郁烬也在默不作声地望着她,眉宇间毫无戾气,只看得到无限宠溺与纵容,他看她的眼神是典型的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总是带着股明晃晃的占有和欲望,让她招架不住。   温羽缓缓回正视线,不再关注身边的男人,选择望着显示的楼层数发呆出神。   她正微仰着头看着楼层数字不断跳动,忽然敏锐地感受到脸侧来了一阵风,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轻柔绵长的吻便落在她的左脸上。   温羽的双眼因为他猝不及防的亲吻不由自主地放大,鸦羽般浓密的长睫也轻颤着,甚至身体紧绷,条件反射地屏住了呼吸。   郁烬看她纯情的反应,不禁在她耳边闷笑出声,似乎笑得连胸腔都在震颤,笑完之后他又大着胆子,在她脸上啄了啄,像只上头的啄木鸟一样,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   此时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只有郁烬制造出来的声音——温羽耳边三百六十度环绕着郁烬啄她脸颊发出的嘬嘬声。   温羽脸上不知道涂了什么,郁烬只要稍微一靠近,就能闻到那丝勾人的香气,如果可以,他还想轻轻咬一咬她的脸。   但他知道不行,要是他那么做,除非得到阿羽同意,不然他肯定会被阿羽羞愤地赶出去。   温羽本来以为他亲个一两下就结束了,没想到第二下完了还有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电梯都快到一楼了。   她实在忍不了了,被他一边亲着,一边红着脸朝他那边扭头,抬手想把他的脸推开,“你别亲了,大色批。”   温羽才转过头,没有一丝丝防备的,左边梯壁里映着郁烬此时的姿势就那样毫无预兆地闯进她的视野里。   她看得不由得呼吸一滞,觉得莫名性.张力拉满又色气带感——   郁烬右手紧紧勾在她的腰侧,这个她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他的左手居然懒散地插在休闲工装裤的口袋里,单手插兜,黑金属腕表微露,站姿散漫慵懒自成一派,原本挺直的脊背为了方便亲吻她,而有着下压的暧昧弧度。   明明是冷酷风,拽得要命的一身搭配,也明明顶着一张眉眼锋利,凌厉逼人的脸,现在却强势地勾着她的腰肢,不容她有抗拒的动作,缠着她亲吻。   就,莫名戳中她什么奇怪的点了。   她觉得自己没办法拒绝郁烬的亲近。   温羽呼吸蓦地一滞,连带着推拒他脸的手也动作一顿,所以郁烬最后一个吻便畅通无阻地印在她涂了口红的唇上。   郁烬如愿以偿亲到人,眼尾随即绽开荡漾的笑,把人禁锢似的搂在怀里,嘴上却好声好气道歉,求她消消气:   “亲一下,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不偷看了。”   “生气可以扇我,别用自己一个人睡觉来惩罚我。”   温羽觉得难为情,指着电梯里的监控:“你在电梯里亲,监控那头都看见了……”   郁烬不由得失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看了眼监控,不以为意,还振振有词:   “看见就看见呗,我亲我自己女朋友怎么了,而且我都亲的脸,就亲了一回嘴,咱俩亲得多纯情啊。”   纯情吗?好像是有点。   但温羽还是别过脸,定了定被他诱惑的心神:“……纯情也不许亲。”   郁烬也不强求,低笑着再次俯身靠近她,哑声诱哄着:“那现在还生不生气了?还有脸见我吗?”   温羽有些不适应,眼神躲闪,支支吾吾:“……有。”   闻言,郁烬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重新轻佻地笑了:“那行李箱我晚上去搬回来啊。”   “……哦。”温羽强忍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刻意冷淡回应。   郁烬弯唇无声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夸她:“真乖。”   电梯即将到达一楼的最后几秒,温羽和郁烬重新回归正常的距离。   温羽红着脸,规规矩矩地站着,颇有些做贼心虚之态。反观郁烬直起身体后,站在旁边一脸的坦然,周身气息都舒坦畅通了。   温羽发现自己现在还真的拒绝不了他,郁烬在她身上耍的小心机确实还挺多的。   比如,郁烬今晚特地穿成这样,知道她没办法拒绝高中时期的他,知道她好久没看到那样桀骜不羁又有少年气的郁烬了,会不忍心对那样的郁烬说狠话,不忍心让他伤心失落。   刚才打开房门,看到郁烬站在她门口的那一刹那,温羽真的觉得,自己是不是打开了时空大门回到过去,她好像真的在和十八岁的郁烬见面。   她望着他出神的那三秒里,她想说——   好久不见,郁烬,别来无恙啊。   作者有话说:   元宵节快乐!! 第86章 囧事   单志钧见到郁烬的第一句话就是:“啧, 我说你嘴角的口红印能不能擦擦啊?秀给谁看呢?我也能亲出口红印。”   温羽闻言也借着车内灯,伸着脖子定睛观察郁烬的嘴角,果然, 他的嘴角处蹭了点口红, 不太明显,她刚才不细看都没发现。   暧昧的口红印无声昭示着他们刚才做了什么, 郁烬却不以为意,大大方方地用拇指指腹轻轻拭去嘴角的痕迹,还淡定地放在眼下看了看那抹娇艳的红,一边捻着指腹一边低笑:“没注意, 不是故意让你看见的。”   单志钧:“噫。”   温羽想到刚才郁烬只有最后一次才亲了她的唇, 应该是刚才他撤离的时候,不小心蹭上的。   陈令雯催促道:“快出发出发,我都饿死了。”   单志钧发动车子,心情正愉悦, 嘴上说话也随心所欲,“行, 走着,不能饿着我心肝大宝贝儿了。”   陈令雯鸡皮疙瘩都要被他叫出来了,在副驾驶上怒吼道:“单志钧你恶不恶心啊!”   “不恶心, 是真心,我实话实话呢,话都没过脑子就说出来了, 还不够真心啊。”   “……”陈令雯翻了个白眼, 低头玩手机去了。   等单志钧先把他的车开走后, 温羽回想起他和陈令雯刚才亲昵的姿态, 再对比高中时期打打闹闹的他们, 不由得感慨:“他们居然真的在一起了。”   郁烬控制着方向盘,驱车跟上前面单志钧的车,随口说道:“单志钧喜欢陈令雯很久了。”   温羽好奇,“多久啊?”   郁烬回忆以前单志钧说的事情,回答道:“听他说是从初中就开始了。”   “那是蛮久的。”温羽舒坦地靠在椅背上,不需要控制车辆,也不需要密切关注路况,她发觉自从郁烬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再自己开过车了,甚至她的汽车还留在温父温母那边没开走呢。   “他确实很爱陈令雯,还好陈令雯最后也选择了他,林预远甚至到现在都没察觉到,曾经有一份爱情摆在他面前。”   温羽也跟着轻笑,当初他们三个人的事,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别看单志钧平日里喜欢对着陈令雯犯贱,一天不去招惹她就难受,他其实是害怕自己不主动的话,暗恋的女孩子就永远不会把目光长久地放在他身上。   每次陈令雯气鼓鼓地捶打单志钧时,他总是故作夸张地嗷叫着,但是眼里的笑意很盛,很阳光朝气。   哪有人在被揍的时候,能笑那么开心,那么没有负担啊?   而林预远呢,表面上和单志钧一样是阳光开朗型,心思却从来没有放在情爱上,他一门心思扑在自己的热爱与追求上,有着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看着最好接近,实则很难入了他的眼,走进他的心。   -   一顿晚饭吃得还挺高兴的,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气氛融洽,吃饭的胃口都大多了。   郁烬买完单后,陈令雯亲昵地挽着温羽,揉了揉吃得饱饱的肚子,看着江景餐厅外面的绝美夜景,提议道:“咱们一起去江边散会儿步呗,消消食。”   温羽顺着她的视线向外看去,同意她的提议:“好啊。”   于是,原本准备各自打道回府的四人,并排走在江边的街道上。   繁华的大都市里,到了晚上,街道上依旧是车来车往,人/流如潮,江边的摩天大厦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灯光倒映在江面,衬得波光粼粼,璀璨得犹如跃动着的金粉。   阵阵晚风拂过江面,撩起一圈圈涟漪,向四周荡漾开去。   温羽感受着清凉的晚风向她迎面吹来,长发被吹得向后飘去。   陈令雯左手臂挽着温羽,右手臂被单志钧强势挽着,左右都是她爱的人,她由衷感慨道:   “本来想说终于把两个人熬成了四个人,但是转念一想,我们四个好像一直在一起,哦还有那个姓林的。”   温羽和郁烬十指紧扣,感受着彼此手心的温度,心里极为熨帖。   单志钧突然开口:“上次咱们五个人一块儿出去玩是什么时候?”   郁烬略微思索便给出了答案:“大一。”   单志钧打了个响指,爽朗地笑道:“对对对!咱们之前去的是大学城附近的KTV是不是?哎呀现在回想起来,还像是近在昨天,但那竟然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是啊,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大家都长大了。”陈令雯边走边跳。   忽然,单志钧想到让他觉得有意思的事,禁不住嗤笑了一声,打开了话题:“说起那次在KTV,可是让我开眼了啊,我在那之前从来没见过郁烬这狗东西哭!一次都没有!那天晚上,我的天嘞,这家伙眼泪唰得就下来了,拉着温羽不让走,变脸跟演戏似的,演员都没你哭得快……”   单志钧说得起兴,滔滔不绝,郁烬忍无可忍,撩眼冷冷瞪着单志钧,清晰吐字:“滚。”   “哎呦单志钧怎么什么事情到你嘴里都变搞笑了,明明是郁大老板那么可怜兮兮求爱的时刻,被你描述得都变电视剧了。”陈令雯佯装指责单志钧,其实情侣俩人都在调侃那时的郁烬。   陈令雯笑着笑着,不经意间就注意到江边有四个人在拍合照,她蓦地联想到那年国庆,也是身边这三人陪她拍摄影比赛的作品,他们那天也在夕阳下,拍了一张面朝湖泊的背影合照。   她顺便还想到了那张湖泊背影合照的后续,立刻像献宝一样,把头歪在温羽肩上,神秘地说:“说起来,你和郁烬,也算是我看着你们一路过来的。作为见证人,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郁烬闻言顿感不妙,下意识对单志钧挑眉,眼神询问:你女人想干嘛?   单志钧嘴角下拉,无辜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用眼神回答他:不造啊,都说是秘密了,我哪晓得。   陈令雯用手比划着,“你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四个拍过一张背影的合照,在奥体旁边的公园里!拍照时你们三个都偏头了,只有我一个人傻傻地看着前方,那张照片后来被郁烬要走了,底图也要走了。哦哦哦对了!还有那天你们摔倒的时候,特别巧,我那会儿在前面调试相机,开了摄影,郁烬护着你一起摔倒的过程正好随着我转身被全程录进去了,后来也都被他像个强盗一样要走了。”   温羽显然不知道这个尘封已久的秘密,面露惊诧,“啊?”   她嘴唇还惊讶地张着,仰头朝郁烬看去,想看看他现在什么反应。一转头,就撞进了他深邃温和的眼底,看到他的眼神后,温羽就知道不用问了。   秘密一定是真的,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那时候是国庆节,才十月份啊,她八月份来到荣城,从八月中旬到十月初,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陈令雯:“那时候我就知道,郁烬肯定对你有意思。”   “那我也抖一个秘密出来,郁烬绝对是蓄谋已久,而且是很久很久!我还没认识温羽的时候,就在郁烬家里看到过她的照片,可能是初中吧,还挺稚嫩青涩的,而且是张被光影模糊的侧脸,所以我后来见到温羽没立刻对上脸,看久了才对上了。”   单志钧再次揶揄:“郁烬,你小子连媳妇都是从小开始找的啊。”   郁烬被人接连抖了两个秘密出来,也丝毫不觉得脸红,反而洋洋自得,傲娇地顶了顶腮,张狂启唇道:“那可不,认定的了就是一辈子,老子玩的就是长情。”   “牛逼,向你学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羽也轻笑出声,精致的眉眼笑得弯弯,眼波流转间,美好且灵动,她唇畔勾着笑,抬手戳了戳郁烬的腰。   郁烬一双黑眸直勾勾地望着她,看着她笑,他也笑,复把温羽的手抓回手心里,还屈起左手的食指,轻柔地蹭了蹭温羽光滑冰凉的脸蛋。   单志钧夸张地咳了咳,“散步禁止虐狗!”   郁烬不屑一顾,不留情面地回怼道:“你是狗啊?”   “那我也虐你,媳妇儿亲一下。”单志钧闭上眼睛,朝陈令雯送去自己的脸蛋子。   “不亲,拿开。”   郁烬适时开口:“阿羽,你亲我一下。”   温羽:“现在啊?”   “嗯,不能白被某人扣个虐狗的帽子啊,是不是?”   温羽配合地踮脚在郁烬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亲好了。”   郁烬忍不住耸了耸肩膀,故作无奈,傲娇的样子欠欠的,“还是我家阿羽疼我。”   单志钧被他的挑衅气急,无能狂怒:“噫,郁烬你要不要这么贱兮兮的啊。”   “你管得着吗?没老婆亲的人,还是少说两句。”   单志钧求着陈令雯,就差没撒泼打滚了:“雯雯,你这会必须亲我一口,你看他啊,你看他!他都嘲笑我了。”   “……你是该被笑。”陈令雯撂下一句话,就若无其事地回正了视线。   四个人沿着江边街道走了好远,谈天说地,谈到高中的时候,谈到各自的大学,谈到现在的工作和学业。   -   回酒店的时候,时间还不算晚,才八点半。   但是刚才走了那么远的路,温羽累得上车后,没到一会儿就睡着了,郁烬看她睡着了,就也没出声打扰她。   车厢里静悄悄的,寂若无人。   温羽在轻微的摇晃中,进入了梦乡,梦里的地点是刚才四人谈及的大学城附近的一家KTV。   原本温羽是不知道,那天郁烬也会来的。   所以当郁烬风尘仆仆推开包间的门,一身熟悉的全黑打扮,奇迹般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喝饮料的动作霎时停住了。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接,温羽率先垂下眼睫,敛起眼底的所有情绪。   单志钧故作震惊,提高音量,不可置信道:“郁烬?你是雷达探测仪啊?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呢?”   陈令雯没好气地揭穿他拙劣的演技,拧了拧他的耳朵,“你还演是吧,是你提前喊的人吧,单志钧。”   “别别别,疼疼疼。”   郁烬沉着脸站在门口,气息因为快跑还不平稳,“是我逼他的,你别把他拧聋了。”   陈令雯:“……”   “大家好久没聚了,坐坐坐。”林预远打圆场,出来缓和气氛。   郁烬没有因为林预远让他进来就直接走进来,而是将灼热的目光放在温羽身上,直勾勾地只盯着她一人,好像眼里只看得见她,也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温羽不开口放他进去,他就不能进去。   包厢里其他人显然也是意识到这一点,都噤了声,视线在门口笔直站着的郁烬和沙发上低垂着眸子,躲避目光的温羽身上来回转悠。   不大不小的包厢里好像被注射了冷凝剂,谁也不说话,谁也没有动作,一切仿佛静止了。   终于,温羽还是松开了紧紧咬着唇的牙齿,淡淡出声:“进来把门关上吧,冷风都进来了。”   得她准赦,郁烬才堪堪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终于卸了些力道。   他提步缓缓走进来,目标明确地往温羽身边走去,站在她旁边大概等待了三秒,见温羽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他才敢转身坐下。   两人虽然坐得近,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熟悉的气息,但是都没有开口说话,就那样沉默地坐着,听着其他人聊天。   单志钧决定唱一首歌缓和一下气氛,“今天我首唱啊,别和我抢,前几天单曲循环了一首。”   单志钧点好歌,几秒钟后,煽情虐心的歌词便自音响里传出:   “……   在那些和你错开的时间里,   我骗过我自己,以为能忘了你,   任何事情都让我,不自主地想起,   所以我拒绝过几许没办法,回避的有些动情,   无法让别人再成为我的唯一。”   当然,在他开口唱的第一秒,就觉察到这首歌不太适合今天唱,包厢里有两个分了手的人在呢。   不过有几句歌词还是适合表达情感的,所以最后在他唱完,他还脑子一热地对郁烬说了句:   “郁烬,这首歌唱得像不像你的状态?”   郁烬刚才一边听歌,一边连喝了好几口他们点的酒,听到这个问题,他兴致不高地晃动着手里的酒杯,轻嘲一声,声音不大,但足够包厢里其余四人听清——   “不像。”   “我从来没有骗自己,我知道我忘不了她。”   “这辈子都只会是她。”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粗糙的砾石,不断研磨着耳膜,低哑磁沉,又蕴含着难言的痛苦。   温羽五指紧紧握着杯身,用力到指尖发白,她闭了好几次眼睛,再睁开。   这一话题又被林预远打马虎眼过去了。   有活跃气氛的人在,场子没那么容易冷下去,温羽也被拉着和陈令雯合唱了一首小甜歌。   郁烬倒是从始至终都坐在那个位置,心情不好地喝闷酒,林预远过去劝了几句也没起什么作用。   本以为今天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KTV散场的时候,温羽刚站起身,准备往外走时,冷不丁就被郁烬紧紧扣住了手腕,拉到他的胸前。   郁烬刚才闷声喝了好多酒,这会儿已经喝得半醉,醉态明显,脸上喝得红彤彤的。   酒精一刺激,什么话都说出来了,什么泪水也根本止不住了。   郁烬就那样坐着,颓然地低垂着脑袋。   温羽垂眸看着他,黑发垂在他的额前,挡住了他的半张脸。   他只是拉着她也不说话,但温羽知道他一定有话要说。   直到温羽感受到手背上有滚烫的眼泪滴落,她才知道郁烬不说话,是在无声地流泪,他扣着温羽的细腕不让她离开,收不住眼泪了,他才涩声,艰难地吐字:   “阿羽,我现在还是不能没有你,我们复合好不好?”   “我真的很想你,我很痛苦。”   “阿羽,我错了,你别走……”   作者有话说:   本章中的歌曲是《就忘了吧》1K 第87章 车库(新增作话)   郁烬就那样固执地拉着温羽, 缓缓把额头抵在她的手臂上,一边止不住地落泪,一边卑微地求复合。   他说他错了, 温羽站着不动, 看着他哭想了很久,都不知道郁烬说的错了是指什么。   因为她不觉得郁烬在分手事件中有错。   如果非要说一个人有错, 那个人也一定是她,反正不是此时声泪俱下的郁烬。   包厢里,原本都在收拾着各自随身物品的其余三人,都被郁烬的这一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从前他们哪里有机会见到天之骄子哭呢?他们眼中那个孤傲嘴硬、才貌超群的郁烬, 居然也会有一天, 甘愿敛起一身骨气与傲气,对心爱的女生低头,恳求她与他在一起。   躁动的乐声早已关闭,众人收拾的声响也戛然而止后, 整个包厢里郁烬哽咽抽泣的声音便显得愈加清晰。   郁烬低声哑气,每说出一句话似乎都动用了很多气力, 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也昭示了他握着温羽手腕的力道之大,内心的不安有多深。   对比他们的震惊,温羽的神情却并不是很讶异, 她只是将另一只手掌放在郁烬头上安抚性地摸了两下,便下移至他的胸口,压着他的手, 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滚烫的手心里挣脱出来。   郁烬一点点感受着手腕从自己手心抽离, 他抓不住, 也拦不了, 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 知道所求的一切无望后,绝望地将脑袋一低再低,低到让旁人都无法窥见他脸上的任何情态。   温羽的眼睛眨得飞快,似乎这样做就能把眼泪憋回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柔弱的脖颈更显脆弱易折。她望着郁烬,纠结了半晌,嗓音不复平常清甜柔和,此刻也带上了点哑意,她劝道:“你没错,别哭了。”   郁烬对这句话置若罔闻,依旧两只手懒散地放在腿上,虎口处仍旧不断有泪珠滴落在其上。   其他三人默契地眼神交流后,林预远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阿烬喝醉了,这可怎么办啊?我晚上也喝酒了,要不志钧你送他回去?”   单志钧腹诽你这不是说废话嘛,刚刚三个人还碰杯来着,他可不信林预远不记得,还假模假样问这个问题,单志钧也算是半个人精,瞬间干笑了三声:   “哈哈哈,我刚才也喝了两杯酒啊,不能开车了,叫代驾吧。”   “行,”林预远应声之后,就朝还在默默流泪的郁烬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拉起他的胳膊,试图让他清醒一点,   “好了好了,别哭了,走走走,阿烬,阿烬啊,起来了,送你去酒店。”   温羽,陈令雯和单志钧的大学都在江阳市,林预远上的大学也在邻市,距离不远,所以这次才直接定在江阳大学城附近聚会,迁就他们三个。   小聚结束后,该回宿舍的回宿舍,回租房的回租房,郁烬突然回国,是临时订的酒店。   陈令雯说:“那我和羽羽直接打车回去好了,你们叫代驾把车开走。”   话音刚落,郁烬就猛不丁出声,厉声否决了这个提议:“不行,你们两个女生晚上不安全,我和你们一起。”   “那你呢?你一个人再回去吗?”   “嗯。”   “这?”陈令雯将视线转向温羽,询问她的意思,毕竟要是温羽不肯,那她也不能让郁烬送她们,可能会换单志钧送。   温羽接收到陈令雯询问的眼神,眸中掠过一丝不舍的情愫,匆匆留下一句“走吧”就拎起包往外面走。   陈令雯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郁烬一边跟在温羽身后走出去,一边在用手背的指节胡乱擦眼泪。   郁烬心里知道,温羽这是默许的意思。   他随意擦了擦眼泪,脸颊上的泪痕都没有了,只有一双哭得眼角泛红的眼睛和湿漉漉的睫毛,能证明刚才的那场哭泣是真的发生过。   此时,郁烬虽然已经喝到半醉,但还站得稳、走得直,不远不近地跟在温羽身后,毫不冒犯。   郁烬叫的出租车先送了陈令雯回学校,她下车后在窗口和温羽挥了挥手,“我走了啊,羽羽,你到学校也给我发个信息。”   “好,放心吧。”温羽提起唇角,做出一个笑容。   “郁烬,你一会儿自己回酒店也注意安全啊。”   “嗯。”   郁烬坐在副驾驶上,吹了一路的冷风,酒已经醒了不少,他数不清自己从车内后视镜里偷看了温羽多少次。   但后排的温羽好似也知道他在偷看她,一路上都侧着脸看向窗外的风景,无论郁烬怎么看都看不到心心念念的正脸。   无论车程有多远,都有抵达目的地的时候。   华航到了。   温羽神色如常,冷淡说了声“谢谢”便下车了。   郁烬不知道的是,在温羽关上车门转身的那一际,她紧绷了一路的情绪和泪意就忍不住了。   华航北门处明亮晃眼的大灯已经光晕模糊,她也没在意,只要视线还没模糊到看不清路,她就能继续往里走。   北门口还熙熙攘攘地站着好多没进校的大学生,他们看到路过的温羽垂着眼在流泪,不自觉都朝她投去了关怀的目光,但都没有贸然上前打扰。   郁烬坐在车里没有让司机立即离开,反而是久久地凝视着温羽渐行渐远的背影,幸亏他一直盯着她的情况,才发现温羽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他的心猛然一沉,只要想到那个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郁烬就一秒钟都等不及了,心急如焚地跑起来,追上前面那道纤瘦的身影。   还好,郁烬终于在温羽进校前拉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臂,气喘吁吁地喊出:“阿羽!”   他气息尚且不平稳,微微俯身,双手扶在温羽肩头,趁她没反应过来,动作迅速地将她的身子转朝自己,就这样,温羽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便猝不及防映入他的视野。   那一刻,郁烬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心疼多一点,还是喜悦多一点。   刚刚在KTV里,自己还哭得那么狼狈,现在郁烬还故作轻松地调戏温羽:“哭什么啊?是不是舍不得我?”   温羽倔强地抿着唇,泪眼汪汪,但一言不发,好像觉得这样就能掩藏什么似的。   郁烬看着她倔强的表情,忍不住笑了,黑眸的中央只有一个小小的她,他毫不犹豫地朝她张开双臂,   “能抱一下吗?”   温羽看着他的胸膛,匆忙别过脸,目光看着其他地方,拒绝了他的请求:“不能。”   郁烬张开的双臂没有因为她这句话就放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向温羽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倏地仅仅剩下两拳。   他脸上带着苦笑,嗓音微哑,但说得很有底气,“阿羽,说反话可不是个好习惯,不过我有读心术,我听到你心里在说能。”   他的话音刚落,温羽就被人大力摁进了一个温暖坚硬的怀抱中,郁烬的身体完全贴近她,双臂在她身后合拢收紧,力道大得让她体会到什么叫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她也紧张地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衣服下摆,感受着耳侧属于他的温热呼吸。   温羽的理智告诉她,要推开郁烬,但是她的心告诉她,应该抱紧郁烬。   夜色阑珊,他们在喧嚣的校门口紧紧相拥,也不管路人投来的八卦目光。   郁烬感受到抓在他腰侧的两只手,脸上的笑终于真心了一点,他自顾自说着:“我十二月底的时候还回来,到那时你再告诉我今晚你的回答,好吗?”   “不要说不见我这类的话,去年为你放烟花的时候,我们约定好今年跨年还一起过的。”   郁烬一直记挂着她的身体状况,温声和她商量:“这个月叔叔阿姨陪你去第一次复查了,等十二月底的时候,就我和叔叔阿姨一起陪你去复查,好不好?”   “不要怕,不会再有事了,”郁烬摸了摸她披在身后的头发,安抚道,“我会一直在,要是不在你身边,我就在网络上陪你,我一直在,只要你找我,我都在。”   “你别生我的气。”   温羽忽然瓮声瓮气地接了句:“我没生气。”   郁烬似乎不信,“真的不生气我出国吗?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暑假还打架害你受伤……”   温羽:“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说的事没有一件有错的。”   郁烬直起身,目光定定地望着温羽还挂着泪珠的脸,郑重其事地发出邀请:“那我们现在就复合吧?嗯?只有这样我才能相信你真的不生我的气。”   “我要进学校了。”温羽有意避开这个话题,推着他的手,想进校门。   郁烬把她又带回身前,没头没脑来了句:“你睫毛上沾了个东西。”   “什么?”温羽抬手欲自己拿下来。   郁烬把她的手按住,认真说道:“你把眼睛闭上,我帮你拿下来,你再进学校。”   温羽闪动着泪光的双眸还在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眼神灵动无辜招人疼,郁烬光是看得这双眼睛,就实在等不及了,直接抬起手掌,轻轻覆上她的眼睛。   他怕再晚一秒,就要让温羽看到他眼底腾起的偏执与疯狂,他多想把她强行带走,让她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温羽眼前忽然一黑,她不安地伸手想把郁烬的手拿下来,嘴里不安地唤着:“郁烬你……”   她的话语还未说完,剩下的半句话就被郁烬的唇堵在了她口中,唇上的温热触感停留的时间很短,一触即分,似乎也是顾忌着公共场合。   但他没有在吻毕后立刻移开掌心,而是继续俯身凑近在她敏感的耳际,声音很低沉,落在她的耳朵里还听出了深情执着的感觉,   “阿羽,我真的会一辈子缠着你,你不用怀疑。”   许久,温羽眼皮上的掌心慢慢移开,她也终于得以慢慢睁开了眼睛,然后茶色眼眸里看到的依旧是郁烬在吻她。   没错,郁烬把车子开到酒店的地下车库后,见温羽睡了一路还没醒,手肘撑在车窗上,微眯起眼危险地盯着那诱人的红唇看了许久。   她还没醒来的迹象,郁烬便心一横,小心翼翼地解了安全带,从驾驶座上撑起身子,抵在她的椅背上,趁着她睡着偷亲她。   温羽心下一惊,嘴唇下意识微微张开,什么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郁烬的舌.头便灵活地滑入她口中,接着便强势地攫夺她的呼吸。   温羽才悠悠转醒,现在都有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就被压着这样猛烈地亲,身子骨实在没有力气抵抗,只能被他轻松捞过去,圈在结实的臂弯里,任他胡作非为。   不一会儿,车顶灯被他熄灭了。   停在车库一角的黑色大G更好地融入黑暗,外面任何人都瞧不出里面的情况,也鲜少注意到这抹低调的黑。   两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温羽眼尾都被刺激得泛红,气息不稳,她拎着包走路姿势有些奇怪,但还是走得飞快,生怕被身后的“豺狼虎豹”追上,一言不合就拆吞入腹。   温羽在电梯间独自羞愤,指尖不断掐着手心,他怎么可以用手那样做!   早知道今晚不穿裙子了!方便大流氓了!   郁烬从后面不紧不慢地追上来,一副餍足舒坦的神态,眉眼懒倦,双手插在冲锋衣口袋里,姿态慵懒地往温羽身边一站,偏头垂眸看着还在余韵中兀自羞恼,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他的温羽。   他眉眼耷拉下来,用轻佻的语气说着道歉的话,“对不起,阿羽,今晚没忍住,不是一时兴起,从你晚上出房间就想那么搞你了。”   “你还敢说!”温羽的脸被这番话弄得通红,直接把包扔进他怀里。   郁烬眼疾手快地稳稳接住,嘴角笑意不减,“刚才不是挺爽的吗?”   温羽翻脸不认人,“谁爽了?我看是你爽了吧,我反正没爽到。”   郁烬毫不觉得羞耻,还坦然承认:“我确实爽了,但是没爽到你嗯啊成那样。”   “郁烬!你小点声!”   “我看了,没人,”郁烬抬手揽住温羽的肩膀,暧昧地凑到她耳边,故意跟她开玩笑,“要是真的没爽到,晚上回房间我重新帮你?可不能委屈了我们阿羽。”   “你好色啊,你怎么这样?我没见过哪个男人有你这么色的。”   “我只对你色,昂?我那么宝贝你,也当然要宝贝宝贝小阿羽了,是不是?”   温羽气愤地指着郁烬,想词语骂他,“你……”   “骂不出来就不骂了,回去睡觉。”郁烬把温羽指着他的手指抓在手心里,送到嘴巴亲了亲。   电梯要到了。   温羽又想到郁烬刚才在车里逗她的时候,居然说,上次她偷亲他没有雨露均沾,这次他偷亲她可不能向她学习,他必须雨露均沾,亲了上面,自然也要雨露均沾地照顾到下面。   鬼话说得一套一套的。   温羽在电梯到的时候,狠狠往郁烬脚上踩了一脚,然后果断抢先他一步进了电梯,想迅速关门,但是郁烬已经挡着电梯门,迈着大步子进来了,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如果我刚才在车里表现不好,也不能这样教训我吧。”   “那你想怎么被教训?郁大少爷。”温羽故意矫揉造作地笑,想恶心恶心他。   谁知郁烬居然挺喜欢她这套,倒还真的认真思索起来,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床上体罚我,怎么样?”   “滚。”   作者有话说:   关于对“为何两人先前不复合”,我的回答是:   温羽术后恢复的前三个月,其实情况并不是很好,有她自身的身体原因,平常也是每个月或者每三个月要定期复查,因为这个病还是有复发的可能性,不好说。郁烬在国外经常会给她寄一些昂贵但是效果不错的补品,总是不放心她的状况,温羽复查的时候,如果不是实在抽不开身,他每次都会回来陪着去的。所以,这也是温父温母比较认可他的原因之一,真心与否是可以通过时间与重视程度看出来的。   章节名是《音频》的那章提到温羽录给郁烬的生日祝福,里面她说自己恢复得不错,让他不用经常回来看她,其实那时候她的身体状态并不是太好,她不想让他发现,但郁烬在那之后还是回来了一趟,就是今天第87章《车库》回忆杀里讲的这一次。   身体是迟迟不愿坦白的一部分原因吧,再然后就是第一章埋的伏笔,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了呜呜,温羽觉得郁烬这一路走得太快了,怕自己跟不上他的步伐,但那天郁烬发现她落后,不放心地停下来回头,让温羽走在了他的前面。哈哈哈哈温羽心里其实还是很看重的,她本身就是个不甘落后的人啊,肯定是想通过自己努力奋斗,干出一番卓越的成绩,足以让郁烬和父母以及身边的朋友都为她骄傲的。   两人先前的关系可能在郁烬看来是分手了,但在温羽心里其实还是一直把他当成男朋友的,可行动上不能明显传达出来。   可现在是,温羽正在进行的那个科研项目还尚未成功,但是她已经先与郁烬坦白,邀请他在一起了。在所谓的命运和人生高光时刻到来前,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先与郁烬相爱,想告诉他真相,不想让他流泪吃醋,不安彷徨。最最强烈的催化剂应该就是郁烬醉酒那晚,迷迷糊糊间还在自责地给她揉脚踝和后背,他记得她的一切,记得她经历过的痛。有读者说,是把爱羽羽刻进DNA里了哈哈哈。   熟悉亲密到了一定程度,互相了解到了一定地步,郁烬对她所做的,温羽也同样能回馈给郁烬,她也知道郁烬的那些思念和爱,也正是因为心里知道,自欺欺人的时候才最扎心,最悲哀无助。   谁会甘心就这样错过这么好的郁烬啊??当然不可能啊,温羽她又不傻。我说郁烬心机,其实温羽也是有心机的,愿者上钩的前提是她看出这是一个钩,温羽她挺懂的。到底是郁烬布下了吸引温羽的局,还是温羽反布下了让郁烬来主动接近自己的局呢?”(这个以后再说。)   她当年在她和郁烬之间留了余地,最后没有把话说得那么绝,不过就算她当年把话说绝了,郁烬肯定也是“黑化”了强硬把她留在身边。   郁烬刚觉得被分手的那几个月跟温羽提复合的次数比较多,后来他自己也渐渐懂了她的意思,不那么频繁地提复合了,可能是在回国邀请她出来玩时,故作玩笑的一句“开心吗?开心就复合呗,怎么样?”被温羽一笑带过后,他也不会一直纠结这个问题。   毕竟,那时候,能和温羽以那种似有若无的暧昧状态相处的,温羽身边除了他,就没有别的男人了。他只需要等,等到温羽愿意敞开心扉接受他。而且他发现温羽对他的宽容度还挺高的,他才敢一次次在还没明确和好前试探温羽的底线,哈哈哈哈男人不能太惯着!!   但是时间一长,心里想的和实际上做的,还是会有差距的啊。近水楼台先得月,郁烬还是怕啊,不敢掉以轻心了,在国外的时候压力大自己抗,有过一段崩溃期,下一章就要讲了。好像是不是忘了说,郁烬刚回国的时候,温羽没给他好脸色,两个人那时候意见不合,郁烬想提前结束学业回来陪她,温羽不同意,硬是让他继续又读了半年,担心他时间太短,学习压力会很大,而且可能会半途而废。其实郁烬自己心里有数,但不想惹温羽生气,就依她又读了半年,继续在国外搞事业,发展壮大。   其实在没有被我写进小说中的场景里,他们之间还发生了许多许多事,不可能每一件事都展开来讲,这也就给我们留下了更多的想象空间。   还有关于完结的问题,《霁月拂尘》我计划是95章左右正文完结,我并不着急,想要完整地写好它。番外到时候随榜单更新。 第88章 共浴   连在床上体罚他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温羽觉得他的脸皮厚度是与日俱增。   她当即红着脸回赠了他一个字:“滚!”   郁烬被她恼羞成怒骂了一句,也丝毫不见沮丧,居高临下侧目观察了她几秒, 直接强势地执起她的手, 握在手心里力度适中地捏了捏,声调慵懒惬意,   “走,去收拾东西回来睡老婆。”   “……什么?”温羽歪头诧异地盯着他,不敢置信地蹙了蹙眉头,威胁道, “郁烬你在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显然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郁烬的脸上出现一秒的怔愣,不过很快被他满脸的笑意取代,嬉皮笑脸地跟温羽解释:   “口误了,我想说的是收拾东西接老婆回来睡。”   温羽轻嗤一声, “上一句该不会才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吧。”   郁烬冲她眨了眨眼睛,把问题又抛给她, “我说不是,你信我吗?”   温羽脸色不自然地抿了抿嘴,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郁烬的胸口, 答非所问,   “你别管我信不信,我先警告你啊, 下次不许那样对我了。”   郁烬难得好说话, 像刚才在电梯间一样, 把她的手指抓过来送到嘴边, 轻柔地落下一吻, 眼神一直色眯眯地黏在她脸上,嘴角挑着坏笑,   “行,下次带你玩别的花样。”   温羽看着他满面春风的样子,突然说:“你现在是牛。”   郁烬一开始没听懂她的点,还哼笑着揶揄道:“我哪里牛?不会是手指吧。”   温羽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什么?”   郁烬顺着她问:“那你是什么?”   “我是弹琴的人。”温羽撂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走出了电梯。   牛和弹琴的人,对牛弹琴啊,阿羽这是内涵他贼心不死,还满脑子想着调戏她呢。   郁烬自然是被这两句话逗笑了,慢条斯理地提步追上去,一秒内换上黯然神伤的表情,叹气道:“白高兴了,还以为你刚才夸我呢。”   温羽走到2418门口,犹豫着开口:“和你商量个事呗,我晚上不去和你住了。”   郁烬随即沉下脸,一脸的不情愿,上前一步,散漫地靠在她房门上,   “那我就来和你住,我什么东西都不用回去拿,晚上直接真空就行了。”   “我觉得不太好。”   温羽慢慢把房卡放上去,拖延着时间,他今晚在车上来这出之后,她心里其实有些害怕了,晚上不敢和他一起睡觉,怕他一言不合就把她办了。   刚才他在车里的样子实在太欲了,让她直觉自己拒绝不了他的诱.惑。   所以她握着门把手迟迟不按下去,郁烬在后面看着她纠结的动作,也不催不赶,只是默不作声地弯腰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紧贴在她身后乖乖等着放行。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郁烬看出她的顾虑,给她喂了颗定心丸:“怕我啊?放心,结婚之前我都不会真的睡你。”   此话一出,温羽敏锐地发现他话里的漏洞,直击要害,“那还有假的睡啊?”   “嗯,所以就算你晚上想让我睡了你,我也不会睡你的,我可是很有原则的。”   “你现在跟我装正人君子呢,少说这些话,好像刚才在车里对我上下其手的人不是你一样。”   “是我是我,我来开门吧,进去拿了行李箱回我那儿睡。”   郁烬主动出击,把手覆在温羽的手背上打开房门,进去后就发现行李箱还好好的放在门口。   他环顾房间,也并没有发现温羽有东西放在外面。   前后一思索他便知晓,温羽晚上换好衣服后,又自己把箱子收拾好了,还放在门口,方便晚上他过来再把行李箱拉回他的房间里去。   郁烬难掩此刻的好心情,眼尾上挑,转身把她轻轻搂在怀里,低头附耳道:“这么聪明啊,猜到我要来拿箱子?连衣服都帮我收拾好啦?”   温羽瞪他:“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行。”   “走,睡觉去。”郁烬直接利落地抽出箱子的拉杆,搂着温羽的腰就离开了房间,重新把她带回2420。   进屋放好东西后,郁烬边往沙发那儿走,边脱外套,回头看着温羽,让她先去洗澡。   温羽对上他的视线,眼神有些闪躲,她掐了掐手心,站在茶几旁没动,   “还是你先洗吧,你……刚才下面……不是那啥了吗?”   闻言,郁烬脱衣服的动作猛地一顿,望着她促狭地笑了,看向她的目光直白又裸.露,他痞气地舔了舔唇,故意逗她玩,   “现在下面还那啥呢?你说怎么办。”   这种事怎么能问她呢?   温羽面上有些挂不住,一言难尽,被他盯得有些局促不安,音量不自觉提高了几分,大有恼羞成怒之意,   “所以我让你自己先进去弄啊!”   郁烬先是被她吼得愣了一下,而后迅速反应过来她话中的“弄”是指什么,直接扬唇笑出声,姿态懒倦地坐下,靠在沙发上,唇畔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嗓音暗哑诱人,撒谎面不改色,   “这个东西自己弄不出来。”   自己不行吗?   温羽眉心皱了皱,不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想到自己看的那些文,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   郁烬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与他理论的样子,眉毛一挑,逼问她:“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温羽显然还没意识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私密空间里,讨论这种问题,是非常危险的。   她还在脑子里正儿八经地对比郁烬的话和理论知识,嗔目道:“你当我好骗啊,我早就看过了。”   郁烬眼眸一压,果断从沙发上起身,一步步朝她逼近,“你看谁了?”   他进一步,温羽就往后退一步,不安地回答:“我没看谁啊。”   郁烬的目光就凝在她身上,目不别视,“那你从哪知道的?”   “我看书上这么写的。”   郁烬就这样一步步攻略,直到温羽退无可退,后腰抵上了柜子,他微俯身,目光带着压迫性,诱哄道:“怎么写的?”   温羽:“你是男的,你不知道啊?”   郁烬耸了耸肩,“我又没看过你看的那本书。”   温羽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继续靠过来,理直气壮最后回答他:“……反正书上说你们男人自己可以的。”   郁烬活像个厚颜无耻的老赖,声调轻佻,“书上说的就一定对吗?”   “对不对都不关我的事啊。”   郁烬单手圈住她的腰,两人四目相对。   他说:“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阿羽不会不知道这句话吧。”   温羽觉得话题被他引得越来越偏,越来越危险了,她想快点把他催走:“那你自己快点……去实践啊,还在这里说这些。”   明明刚才在车里他还说自己下面忍得疼起来了。   郁烬唇角噙着吊儿郎当的笑,一本正经地说:“可是你观点和我不合啊,我实践也是为了证明给你看,那你必须得在场啊。”   温羽实在没辙了,无奈改口:“那我观点和你一样,行了吧。”   就这样,她一点一点没有防备地走进了郁烬为她设下的圈套中。   此刻,客厅内的灯光似乎都变得暧昧横生,郁烬无视她抵在胸前的手,向她贴得更近,声音低沉,   “和我一样的话,我刚才说的是自己弄不出来,那你也同意需要有人帮忙,是不是?你帮我?”   温羽急了,迅速摇头反驳:“我可没这么说。”   郁烬失笑,再次发出邀请:“真不想实践啊?我带着你。”   “不想!我才不像你,骚话张口就来。”   郁烬笑着直起身,摸了摸她的头顶,“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先去洗澡,我没事。”   有了刚才的对话,温羽也不和他谦让了,随即应下来:“那我去了,你先歇会儿。”   “去吧。”   温羽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她从行李箱里整理好睡衣要进浴室的时候,一直仰面靠在沙发上的郁烬冷不丁开口了,一句话直接把她钉在原地。   “阿羽,你先洗吧,不用管我,让我下面再疼会儿,希望你洗好出来的时候,我弟还好好的。”   温羽背对着他咬唇思索,想到书上好像还说了不能憋太久,不然会对身体有不好影响的,尤其是那方面的质量。   她纠结着要不回房间让她再百度一下,毕竟万一他真的憋坏了,那她下半辈子的“幸”福……   最终,温羽还是心疼他,舍不得他有一丝受伤的可能性,纠结过后还是捧着一堆衣服慢慢转身,步子迈得很慢地回到他身边。   “那还是你先洗吧,我等你洗完了再洗。”   郁烬一直阖着双目,温羽以为他这是痛苦难耐,闭着眼睛默默忍受强烈的欲望。   她不知道,其实郁烬是怕自己睁开眼睛后,让温羽瞧见他眼底计谋得逞的明显笑意。   过了几秒,郁烬倏地睁开眼睛,直勾勾地仰视着温羽,眸底情..欲在翻涌,他哑声道:“好。”   说完,郁烬不紧不慢地起身,经过温羽身边的时候,趁她不备,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脚下陡然加快了去浴室的步伐。   温羽吓得搂紧怀里的衣服,猜到他的想法后大惊失色,双脚扑腾着要下去,嘴里喊道:“放我下来!我不要看着你弄!”   郁烬轻松抱紧她,边走边说:“不弄,我们一起洗,早点洗完,早点休息,今晚走了那么远你不累啊。”   “我真的不累,你先洗就行了。”   “一起洗,真的,我什么都不做,骗你干嘛啊。”   “早晚要一起洗,先带你适应适应。”郁烬把温羽往上颠了颠,抱得更紧更牢了。   温羽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你不用拿睡衣啊?”   郁烬勾唇坏笑,“说了我晚上真空就行。”   “……”   温羽一路上的反驳都无效,最后还是被郁烬抱进了浴室,关上了门,挡住了浴室里面的景象。   他确实如他所言,什么都没“做”,只是一丝不苟,亲自上手帮她洗了个澡。   温羽拿了睡衣进来,所以洗完之后郁烬就给她穿上藕粉荷叶边的睡衣和睡裤,自己则是下面直接围了条浴巾,准备一会儿去卧室里换睡衣。   在浴室的暖光下,温羽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脸愈加显得娇艳欲滴,睡意席卷而来,她懒懒地靠在郁烬怀里,任由郁烬帮她穿衣服,让她伸胳膊就乖乖伸胳膊,让抬腿就乖乖抬腿。   温羽垂眼就看到了他身下围着的浴巾,刚才在里面看到的画面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脑子一热,想到刚才帮他递浴巾的时候闻到的味道,突然就说:   “我感觉这条浴巾好香啊。”   郁烬顺着她的视线,垂眸看了眼围着浴巾的身下,剑眉星目皆染着沉沉笑意,听后下意识荤笑一声,将她紧紧圈在结实的臂弯里,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幽幽道:   “浴巾香也没有你的郁烬香。”   郁烬和浴巾谐音。   温羽不由得想到第一次听到林母向她介绍郁烬名字的时候,她当时就联想到了浴巾,谁能想到多年后,郁烬居然也会拿自己和浴巾比较。   还耐人寻味地说自己更香。   温羽撇了撇嘴,内涵道:“……你可以去写一本书叫《论男人如何达到自恋的最高境地》。”   郁烬压低声音,似乎声音都裹挟着浴室里的潮气,大掌自然地搂放在她盈盈一握的腰侧,与她耳鬓.厮磨,口中暧昧低喃:   “阿羽,我这么爱你,成天想着怎么对你好,照顾得这么体贴入微,脸还长得这么帅,又特别会赚钱养你,这还不香啊?”   作者有话说: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毛爷爷   昨天的作话可以看一下哦,半夜补的。 第89章 释怀   郁烬列举了自己一系列优点, 温羽忍不住弯唇笑了,故意刺激他:“口说无凭,谁知道你实力怎么样啊?”   “既然这样, 那我们去床上试试?”说着, 他一脸坏笑,弯腰作势要直接托.臀抱起温羽。   温羽吓得连忙按住他的手, 改口道:“我开玩笑,开玩笑的,我困了,想睡觉了。”   说完, 还怕郁烬不信似的, 打了个哈欠,伴随着泪光在眼眶里打转。   “那我抱你去睡觉。”   听他这么说,温羽就没再阻拦他抱自己,顺从地抬手圈住郁烬的脖子, 靠回他怀里,把脸贴在他脖子上, 闻着两人身上同款沐浴露的清香,觉得非常幸福。   温羽被他轻轻松松抱起来,两腿夹在他紧实的腰侧, 往浴室外的卧室走去。   卧室里,郁烬将温羽小心地放在床上,细心把被角为她掖好, 俯身在她粉嫩的唇上亲了一下, 又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 哄道:“睡吧。”   温羽点了点头, 看到他起身往外走, 急忙拉住他的手,秀眉微拧,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郁烬把她的手反握在手心,解释:“我去把我们的衣服洗了,洗完就来陪你睡觉。”   温羽愣了愣,对啊还没洗衣服呢,她想起自己的贴身衣物还没先洗一遍,迟钝地说:“……你也洗我的吗?”   郁烬觉得她犯困了之后,反应迟钝的模样可爱又好笑,让他不自觉想逗她,宠溺地亲了亲她的手心,又俯身在她唇上重重落下一吻,   “当然了,快睡吧,我很快回来。”   “嗯。”   还热气蒸腾的浴室里。   郁烬在洗手池边耐心地将两人的衣物分开洗,浸泡完毕后,他看着温羽贴身衣物上被自己弄脏的地方,不禁哑然失笑,望着那一小块浅粉色的布料,他的耳尖竟然还莫名爬上一抹红。   原因无他,只是他突然联想到,今天晚上在幽暗的车厢里,他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验,只知道凭着男人的本能去安抚她、取悦她。   温羽害怕又难耐的时候,就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把小巧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同样,这样的姿势让他的下巴也搁在她肩上。   身前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凭着感觉去抽动手指。   郁烬往那一小块布料上擦了擦肥皂,用手揉搓那斑驳的痕迹,认认真真洗了好几遍,换了好几遍水,终于确认帮温羽把下面的贴身衣物洗好了。   接着,他又开始洗刚才亲手帮她脱下来的浅粉色蕾丝内.衣,还是一样洗得细致入微,小小一团在他手里任意搓洗,比平时洗自己的衣服认真了不知道多少倍。   衣服洗完后都晾在浴室里,郁烬洗净手后,关了外面的所有灯,才回到了卧室里。   他朝床上看了眼,温羽面容恬静,看上去应该是已经睡着了,他又让自己的动作声音更小。   郁烬还是在上床前换上了睡衣睡裤,没有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真空睡觉。   换好衣服后,他轻手轻脚地在床边坐下,身下那块地方瞬间微微塌陷下去。   他把壁灯关掉后,慢慢躺下来,刚准备翻身将温羽圈进怀里,她就自己主动抱过来了。   黑暗中,她的声音有些沉闷,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问:“你怎么才来啊?你洗衣服好慢。”   郁烬手臂下意识圈住她的细腰,让她在自己怀里睡得更舒服,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发出一声低笑,缓缓道:   “阿羽,除了自己,我就给你一个人洗过衣服,算上之前那次,今晚这才是第二次呢,不熟练当然洗得慢了,你以后多让我洗洗就快了。而且我要是不洗得认真点,万一洗得不干净,你下次不让我洗了怎么办?是不是啊?”   没什么悬念的,温羽被这句话逗乐了,顿时乐呵呵笑了两声,手指有意地在他的腰腹上圈圈画画,引起一阵勾人心痒的酥麻感,“这么认真啊?”   郁烬身体瞬间绷紧,哑声问道:“嗯,那我有没有奖励?”   “有,”温羽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他,并且柔软的手心落在他的腰上,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你过来点,我亲你一下。”   巨大的惊喜朝郁烬砸过来,他直接将正脸贴过去,手掌按在温羽后腰处拍了拍,声音低哑磁性,暗示道:   “阿羽,我过来了。”   “奖励呢?”   温羽勾了勾唇,果真主动凑过去,在他送过来的唇上轻轻亲了一口,“给了。”   “真乖。”唇上似乎还留有刚才柔软甜蜜的触感,郁烬称心如意地把温羽搂在怀里,下巴轻抵在她的头上,享受着夜深人静时的温存。   正欲入睡的温羽突然想到自己强撑到现在没睡,是想问他一个问题,拉着他的睡衣问:   “对了,我刚才忘了问你,你手臂上的伤疤怎么回事?”   刚才一起洗澡的时候,温羽注意到他左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郁烬不以为意,故作轻松回答她:“不小心弄伤的。”   温羽很在意这道伤疤,详细追问:“什么时候受伤的啊?很疼吧,伤口划得那么长,感觉才结痂不久啊。”   “回国前一个星期吧,我皮糙肉厚的,一点都不疼,没事了,不用心疼我。”郁烬轻描淡写伤口的情况。   可是温羽没被他这样轻易糊弄过去,渐渐打起精神来,“骗人,为什么受伤了?”   “……算是见义勇为。”   “见谁的勇?”   “一个路人,正好看到她被人欺负,我就上去帮了个忙。”   温羽怔了一下,心里隐有猜测,“……什么欺负啊?”   郁烬闭着眼睛,回忆当时的情景:“有几个男人拉着一个过路的女人强行要联系方式,那个女人不给他们就起了争执。”   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但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温羽的心还是一下子提了起来,不安又紧张地询问:“当时有人和你一起吗?”   郁烬手掌有节奏地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她激动的情绪,“没有。”   温羽直接支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急得开始呼吸急促,声音拔高,“那你还敢一个人上去啊?你是不是忘了当初……”   郁烬在她脱离怀抱的那一刻,也立即跟她一样从床上坐起来,长臂一伸打开了壁灯,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床上,也照亮了二人的面容。   郁烬一把抱住情绪激动的她,顺了顺她披在身后的长发,   “阿羽,我没忘,我记得,所以我才更加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温羽睫毛轻颤,两人相拥时,她仿佛能感受到这一刻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她抖着声音:“那你还……”   郁烬在她的背后一下一下拍着,沉稳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我知道你害怕我又会遇到那样的事情,但是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我必须立刻站出来,不然那个女生的后果不堪设想。我想起当初你在街上看到那样的事情,你也勇敢地站出来伸出援手,我自然也不会怕,我会和你一样,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不顾后果地帮她们。”   “我一直为我们两个人曾经做了那件事而感到骄傲和光荣,我不会畏惧,也不会退让,只觉得当初让你跟着受伤很内疚自责,没办法原谅当时的自己。”   他们心里清楚,两人自重逢后,都有意回避当年那件事。   现在旧事重提,温羽忍不住推他的胸膛,想和他面对面好好说话,她下意识纠正他的话:   “我说了好多次了,明明是我引来的那件事,你后来才会和那群人动手,是我害你受伤……”   郁烬并没有让她成功挣脱怀抱,反而顺势搂得更紧,他低沉认真的声音像镇定剂,让温羽忐忑不安的心神逐渐安定下来:   “阿羽,不是你害的,我们两个都没做错,错的是那群起歹念的坏人,见义勇为的人从来没有错。就算当时不是你站出去帮忙,如果我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我也同样会毫不犹豫地上前帮忙,同样会被他们记恨上,同样会引来报复。”   “你先出手,只是你注意到他们比我早而已,我们都会那么做的,不是吗?”郁烬引导她想开。   温羽艰难地咽了咽,趴在他的肩头沉默了许久,才摇着头闷声开口:“郁烬,其实那件事在我心里一直都没有过去,我说不害怕是假的,就比如你回国的那天,我看到段重航被一群喝醉的男人推倒在墙角,说实话,我一开始是不想过去的。”   她坦白自己内心觉得不齿的想法,把它们都暴露在郁烬面前,“我犹豫了,我不想和那种人沾上哪怕一丁点关系,我不想和他们有接触。”   郁烬知道她的恐惧,宽慰她,帮她分析:“你犹豫是对的,就算你当时真的马上冒险进去帮他了,也是把自己搭进去,在那种情况下,单凭你救不了他的。”   温羽又抓着他的衣服,急忙表示:“我我把手机拿出来了,我是要立刻报警帮他的,但正好下雨了,那群人就走了,我才敢进去扶他。”   郁烬没有丝毫停顿地在她说完后便赞同她:“嗯,你做的对,在自己没办法正面出手的时候,可以寻求其他方法帮他。你也不必以正义束缚自己,阿羽,人是可以自私的,我希望无论任何时候,你都先保护好你自己。”   “那你呢?你为什么当时就那样冲上去了?”   郁烬扬唇笑了,有意缓和气氛,“我就是双标啊,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险。”   温羽当真了,以为他真就不顾自己的安全,脸都急红了,努力回到和他面对面的姿势,   “那我也不许你有危险啊!”   郁烬定定地望着她,不逗她了,和她耐心解释:   “嗯嗯,逗你的,我还要留着命娶你当老婆呢,怎么可能再那么冲动冒险。当时就三个人,还都瘦巴巴的,连我一拳头都扛不住,我对局面有了预估后就立即行动了。阿羽,我也是有私心的,我要好好地和你天长地久。”   “既然他们不是你的对手,那你还受伤了?”温羽看着他的胳膊,眼中隐隐有泪光。   郁烬依旧是淡然的语气,好像那些疼痛都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一般,“那人看不可能成功了,就想刺伤那个女生,我离得近就帮她挡了,伤口都已经好了,不许哭,就是知道你会难过心疼,我才不忍心告诉你,本来想等看不出来伤口之后,再露给你看的,今天被你一勾就忘了。”   “谁勾你了?”温羽知道他是刻意想让她害羞,然后转移注意力和他拌嘴,她才不会上当,继续叮嘱,“你做任何事都要小心点,我不希望你有事。”   “好,那我们都不纠结那件事了好不好?阿羽,你坚持认为当年的责任不在我,那也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担。”   温羽第一次在这件事上松口,重重点了点头:“……我会试着跨过那道坎的。”   郁烬见她答应,便紧紧抱住她,感受到怀里的柔软,低声道:“嗯,都过去了。”   半晌,温羽将手放在他手臂受伤的位置,喃喃道:“谢谢。”   郁烬揉了揉她的脸,哄道:“傻瓜,有什么可谢的,现在能睡了吧。”   温羽点头:“嗯。”   她重新躺进郁烬臂弯里,“我想摸着你的胳膊睡觉。”   郁烬唇角勾起浅笑,意味深长道:“胆子这么大,你摸啊,随便摸。”   温羽听出他话里的调戏,强调道:“……我就只是摸胳膊。”   “嗯,你想的我都知道。”郁烬低头在温羽唇上亲了亲,笑吟吟地说。   温羽也无声地笑了笑,和他说了一样的话:“你想的我也知道。”   至此,郁烬满足地笑了,“那就好。”   温羽知道,郁烬是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她,他从来没有怪过她,而且他会和她一样,向那些陷入困境的人伸出援手。   郁烬也知道,温羽要摸着他的胳膊,只是想隔着睡衣摸那道伤疤,她也在慢慢试着释怀以前的那件事。   郁烬知道,她以前也试过释怀,但都以失败告终了。   所以这一次,郁烬选择用最直观最猛烈的方式,来让她看到他的决心。   从他第一天回国,在她家里遮遮掩掩,把袖口撸上去又撸下来的时候,就是在为这一刻铺垫了。   -   郁烬在周五出发离开了安海,回荣城处理公司的事情,归期不定。离开前,还安排了人每天接送她上下班。   温羽和以前一样,上班的时候该干嘛就干嘛,只是觉得陡然间身边少了个人,是有些空落落的。   可是这天,温羽没想到郁烬上午才离开,下午结束工作,她要回酒店的时候,会在基地外面见到郁烬的父亲。   几年过来,郁烬的父亲看上去的确比高二那年看到的样子要老一些,但身上属于上位者的孤傲强大气场仍旧未变。   他开门见山:“你好,我是郁烬的父亲,我知道你现在跟郁烬那小子和好了,有时间谈谈吗?”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隐瞒   温羽对郁父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二那年, 初次见到郁父时,他从车窗后露出一张冷峻的脸,不怒而威, 那次也是她第一次看到父子俩的激烈对峙。   后来就是一个迷潆的雨天, 郁烬独自坐在公交站台,垂眸发呆、魂不守舍, 她心中不忍,下意识上前安慰他时,他出乎意外地跟她讲了父母的许多事情。   犹记得那一刻,在知晓那些痛苦的事情时, 温羽心里是无措的。   人际交往中同样适用破窗效应, 郁烬肯定也是知道的,但他却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自己内心的想法,完全信任地将自己掩藏的伤口暴露给她看。   所以,温羽在知晓后, 更加谨慎小心地对待有关他家庭的事情。随着这些年她对郁烬的感情变化,最初的那份心疼与同情没有减少, 反而她越来越心疼他,越来越舍不得他,想要让自己再多爱他一点, 想要自己再多宠他一点,多纵容他一点。   但缺失的父爱与母爱,不是她对他的爱情能完全弥补的。   而且, 她先前遮遮掩掩的爱意, 也并没有弥补他缺失的那些爱, 反倒让两人想起彼此时, 都是同样的自责与煎熬。   在山上, 郁烬和她坦白过往的时候,比较多得提及了他的母亲施俞,并且直言认为郁父和郁母都不是真的爱他,他们对他的关心从来都是可有可无,客套又虚有其表的那么几句话。   在她的记忆里,她并没有与郁烬的父亲有过直接的交集,上一次听到他的消息,还是受伤后醒来,听母亲告诉她,郁父先前来看过她,还跟他们说照顾好孩子。   醒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温羽心里说不惊讶是假的,但她并未看到郁烬受伤休克,昏迷不醒的时候,郁父是何状态。虽然她不了解背后的情况,但她无条件地站在郁烬那边,心里也莫名抵触郁父和郁母。   今天,郁父突然来基地找她,让她不免有些无措与不安。   但她依旧上前疏离又不失礼貌地问好:“叔叔好,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郁暮闻点头,直说:“关于郁烬的,你想听吗?关于那小子在国外隐瞒你的那些事。”   温羽不禁蹙眉,不太理解他的意图,但又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   “什么意思?他瞒我什么了?”   郁暮闻眉心一直皱着,“如果方便的话,就近找个地方聊聊吧。”   虽然在他的车上也可以聊,似乎还更方便,但他也知道,贸然这样做会让对方感到不安。   况且,不用问他也知道,温羽也一定和郁烬一样,对自己警惕且有抵触心理。   果不其然,温羽犹豫了。   郁暮闻没什么耐心,又说:“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不想看着那小子每天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我有时间,您带路吧。”温羽犹豫过后,最终还是同意了,让郁烬安排的司机送到郁暮闻指定的咖啡店后,她就让司机在外等着,也不要告诉郁烬这件事。   她有预感,郁父要告诉她的事情,能填补郁烬没有告诉她的那部分空白。   也是郁烬每次回来之后,她都会敏锐地发现,他前几天总是佯装散漫和轻松,一次比一次更会伪装自己的关键原因。   下班的晚高峰时期,咖啡店里顾客不少。   郁暮闻抿了一口咖啡,慢条斯理开口:“温小姐,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年也是一心支持郁烬出国的,为什么?”   温羽没心情跟他一样喝咖啡,只是端坐在一旁,如实回答:“我知道研究航天材料只是他的一项兴趣爱好,他真正说得上狂热喜爱的,和您一样,是金融。”   听到这个回答,对面坐着的男人垂下眼沉默了几秒,才重新开口。   “不错,你说得对,他从小就想着赢我,想在我擅长的商业战场上打败我,到底是我儿子,不管他是想学了以后用来赢我,还是真的喜欢,在这点上他跟我一样。”   郁暮闻眼底隐有骄傲之色。   温羽肯定地告诉他:“他是真的喜欢。”   郁暮闻见她这么肯定,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眸子隐有讶异之色,但他没有作声,示意温羽继续说。   “以他的成绩,当时在国内可以上最高的学府,但针对金融专业而言,他出国的话,显然可以拥有更顶尖的学术资源与发展平台,剑桥大学确实是很好的选择,”   温羽停顿了几秒,回忆起一些事情,接着说,   “而且,我知道郁烬最初是想过出国的,只是在知道我的想法后,改变了原先的计划。我不想在那样至关重要的人生阶段,他因为我而停滞不前,出国他可以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到达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郁暮闻:“但你现在一定知道,他在英国不仅学了金融,还辅修了材料学。”   “是,我知道。”   “郁烬学什么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和他母亲也没有强制要求他什么,只要他有那个精力,他有那个兴趣,他可以去学,我们不管他。温小姐,我今天来并不是要当一个从中作梗的人。”   温羽迫切想要知道郁烬在国外的情况,忍不住打断道:“您到底想说什么,可以快点说吗?我晚上还有事。”   “我非常好奇,郁烬出国不就是离开你了吗?退去你的生活,失去相爱之人的陪伴,可是一件很让人痛苦的事。”   “那是您一个人的看法吧,陪伴的方式有很多种,精神陪伴也是一种陪伴,如果你的生活中处处可见他的影子,看到一个物件,就想起他来,这算退去我的生活吗?”   郁暮闻觉得有趣,勾唇道:“你年纪不大,看得倒是挺通透的。”   “您叫我来,不只是为了问我一些看法吧。”   “你觉得郁烬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用回答,我并不想知道郁烬在你眼里是什么形象,我只是提醒你,他不是你每天看到的那么温柔,那么散漫。”   “他展示给你看的,是他能见人的一面;而那些不能被人窥见的阴暗面,只能被他藏着掖着,在某些特定的地方才有机会宣泄。”   “那您呢?没有阴暗面吗?”   郁暮闻毫不避讳,坦然地说:“我当然有,我比他还可怕,还要阴暗。”   温羽:“谁没有阴暗面呢?我也有,我也会有恶毒的心思,有不可告人、难以启齿的想法,我不会因为他的阴暗面就抵触他排斥他,我反而会更加心疼他,加倍地去爱他。”   “你觉得我和他母亲爱他吗?”   “我不知道,但您口中的那份爱有多少呢?在一份订单和郁烬之间,在一份摄影工作和郁烬之间,郁烬永远都不被选择。在你们的世界里,他永远都是排在后面,等你们注意到他,发现他的时候,你们才会给他一点关心,百分之五的爱能覆盖百分九十五的失望吗?”   郁暮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我和他母亲是商业联姻,郁烬那么爱你,肯定告诉过你吧。”   温羽闻言并未吭声,郁暮闻一看便知道,她是知晓这件事的。   “早年,施俞对我多有不满,我也心里不快。虽说是商业联姻,但我其实还挺爱她的,不然我不会同意跟她结婚。可她却怎么也不喜欢我,说到底是我亏欠她,也亏欠郁烬,我把太多的精力放在怎么追逐她身上,而忽略了当时还小的郁烬。”   “施俞不喜欢我,自然也没那那么爱我们的孩子,她有理想有抱负有追求,她不愿留在不爱的人身边。所以,哪怕她当初承诺过我,会好好跟我在一起,但最终她还是把郁烬留给了我,而她满世界周游,只会在她母亲忌日前回来,每次也待不了多久,还总是和我、和郁烬争吵。”   “和施俞不同的是,她的母亲,也就是郁烬的外婆,很疼爱郁烬。但她在郁烬还小的时候,就不幸离世了。郁烬从小没感受到我们多少关爱,都是他外婆给他的,他自然非常亲近他的外婆,所以在他外婆因为客车司机开车走神,发生车祸被夺取生命后,本就漠然的性子就变得更加阴沉寡言,也一并恨上了我和他母亲。”   温羽觉得他口中的郁烬和她高中重逢时见到的郁烬完全不同,“可他高二的时候……”   她话还没说完,郁暮闻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招呼助手过来给温羽递了一份文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他高二高三甚至是现在都挺正常的,觉得他是张扬桀骜的性子。”   温羽两只手放在膝上绞着,不太敢打开桌上那份文件,她隐约觉得接下来看到的东西,可能会颠覆她对郁烬先前的认知。   郁暮闻见预防针打得差不多了,便继续说道:   “其实很多时候,你看到他在笑,实际上他心里在哭,他在骗你,在骗他的那些朋友,他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吊儿郎当,那么散漫浪荡,他的骨子里比谁都偏执,比谁都疯狂凶戾。你如果看到他在商场上对别人使的那些手段,你可能会觉得那样的他很陌生,他无所不用其极,为了得到想要的不择手段,你会感到害怕。”   “我为什么会害怕?”   “因为从他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演戏,甚至在他那些所谓的朋友面前,他也在演戏。”   “怎么说我也养了他十几年,他那些样子不敢露给别人看,只敢和我们知情的人撒野,从小看到大,他是什么样子的人,我心里很清楚。”   温羽与他预想的不同,她说:“我知道郁烬一开始在演戏,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有判断。他对每个人都不一样,我又怎么以他对别人的态度,来武断地觉得他就会那么对我呢?”   “而且您怎么知道他不是在与人交往中改变了?”   郁暮闻下巴朝桌上那份文件抬了抬,“那你为什么不敢翻开看看?”   温羽看都没看就扭过脸,冷漠地说:“郁烬没病。”   郁暮闻没想到她出口就是这句话,转念一想便知道她的思路,他轻嗤一声,   “我什么时候说他有病了?”   温羽脸色很难看,言语间都是气愤,“你把他描述成这样,不就是想告诉我郁烬很会掩藏真实自己,心思深沉,文件上大概还写着什么严重的心理疾病,让我考虑离开他吗?”   猜得还挺准的。   不过,郁暮闻已经没有耐心再谈下去,站起身,欲要离开咖啡厅,   “我是想让你知道那些被隐藏的事,但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在知道那些事之后,要是还毅然决定继续和他在一起,”   “那你这辈子都不要放弃他。”   “你放心,郁烬现在没病,他只是缺爱,性格是偏执了些,但他好像只对你非常执着。”   “我会尽力补偿他的。”   “文件上面是他在国外的时候,我留在那里看着他的人,记录下来定期转交给我看的,你也可以看看,看看他的另一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也看看他经历过什么。”   温羽目光定格在面前的咖啡上,嗓音柔和却充满力量:“我不会放弃他,我爱他。”   “好,”郁暮闻转身,离开的身影又顿住,问,“你说,他会知道我来找你吗?”   温羽说:“不会,我让司机不要告诉他。”   郁暮闻对此没说什么,只是勾了勾唇,觉得她太天真。   “他这次回去处理的难题是我给他留的,我知道我没有看错人,我承认,你确实很爱他,比我和他母亲都爱他。”   “让郁烬那臭小子省省吧,以他现在的资历跟他老子玩儿,还是嫩点儿,我当年混迹商圈的时候,他还不存在呢。”   郁父和助理一起离开了。   只剩下温羽还坐在那里。   她目光定定地望着桌面上蓝色外夹装订的文件,不用看也知道那里面记录的生活是难捱的、痛苦的。   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理准备,她终于把咖啡移到一边,颤着手翻开了那份文件。   …………   -   不知道看了多久,温羽带着那份文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从她跟着郁父进咖啡厅的时候,就已经让司机今天不用等她,他自己先回去。   所以,她在公交站等来了一辆公交车,就上去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也不管这辆车会途经哪些地方。   她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望着车窗外稍纵即逝的夜景,心绪纷乱。   公交车缓缓停下,她看到远处的广场上似乎有座小喷泉,于是便趁着这个机会下了车。   她在广场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晚风吹在她脸上,吹开了垂落的发丝,却吹不散满脑子的伤感。   她抬头看天,竟然连月亮都没有看见,只有满天的繁星点缀着黑色的幕布。黑沉沉的夜空,让她的心情更加压抑。   广场上此时有很多小孩子在嬉笑追逐打闹,每个小孩子的脸上都洋溢着他们这个年纪的童真且无忧无虑的笑容。   这才是小孩子应该有的童年。   温羽最后还是驻足在了喷泉前方,感受到从喷泉那面吹过来的风,似乎都裹挟着水滴和湿气。   刚才和郁父谈话时,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此时想到这事,她赶紧打开手机——   果然上面有二十三条郁烬的未接来电。   她刚才直接投币坐的公交车,自然也没打开看手机。   最新的一条未接来电是五分钟前。   她赶紧给郁烬回拨过去。   温羽吸了吸鼻子,还刻意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如常,再没有哽咽的哭腔。   电话几乎是一秒钟就接通了,温羽率先心虚地出声:“郁烬。”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几秒,才缓缓传来郁烬低沉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阿羽,吃饭了吗?”   温羽有意用俏皮的声音遮掩,回道:“我还没呢。”   “一般这时候不是早就到酒店了吗?没叫餐?”   温羽耳朵里听着他的声音,便开始忍着强烈的泪意,紧紧咬着唇,把手机拿远后深呼吸了一下,才假装若无其事地说:   “没有,还不饿,一会儿再叫。”   那头传来郁烬沉沉的呼吸声,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有些模糊,“你在哪里?”   温羽找了个墙边的长椅坐下,稍微远离了人群,实话实话:“我这会在一个广场上,出来转转透透气。你呢?在公司吗?事情处理得怎么样啊?”   郁烬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处理得差不多了。”   温羽拨了拨手指,强颜欢笑道:“那么快啊。”   “嗯,小问题。”   调虎离山的把戏罢了。   日常的问候结束后,两人一时间竟然都不约而同地沉默。   温羽思绪很乱,没有办法支撑着继续聊下去,她艰难地维持着声线的稳定,想在挂电话前,最后对着电话那头的郁烬说:   “郁烬,你知道我爱你吗?”   郁烬不知道是在哪儿接电话,背景音闹哄哄的,但他的回答还是如往常般磁沉有力,甚至更加坚定,一字不落地传入她的耳中,   “我知道。”   “嗯,我爱你,”温羽又重复了一遍,她又喊,“郁烬。”   郁烬耐心地询问她:“怎么了?”   听到郁烬现在还在温柔地关心她,温羽的情绪彻底绷不住了,声线已经有些垮下来了,   “郁烬,我这会儿有点事,先挂了,我一会儿回去再和你打电话。”   没等郁烬说话,温羽就已经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迅速在自己的膝盖上伏下来,把脸埋在臂弯内,渐渐的,肩膀开始小幅度地抖动起来。   哪怕她刚才在咖啡店的厕所里已经偷偷哭了一场,现在她依然很想哭。   她不知道,郁烬在国外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郁烬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每次回来只会告诉她;自己的学业完成得很好,互联网金融的项目进展很顺利,慕羽公司已经初具规模,慕羽公司有了第一份大订单,慕羽公司成功上市,慕羽公司市值已超四千亿元……今年他又告诉她,公司市值超过九千亿元了。   她知道郁烬会报喜不报忧,她在国内也是这样的,什么苦什么累都自己扛着,不会和亲近的人抱怨。   他创业前期还失败过,刚刚有起色的慕羽公司垮下来了,迎来了它初期的寒冬。   她难以想象,郁烬在国外是背负着多大的精神压力,各种让人焦头烂额的事情积压在身上,每天到处连轴转,大冬天的累倒了,之前身体没有恢复好落下的病根,一并找上他,差点去了他半条命。   还好那天郁父派去看着郁烬情况的人及时发现,连夜送去医院治疗,不然他可能在那个凛冽的冬夜,就那样撑不过来了。   郁烬也并不是像郁父说的那样没事,在巨大的创业压力和精神焦虑下,他患上过一段时间的躁郁症,躁郁症又被称作是双相障碍,是一种躁狂状态和抑郁状态交替发作的精神疾病。   哪怕是在他有迫切的治愈念头后,努力配合医生进行临床治疗与社会治疗,但是这种疾病的复发率较强,需要长期维持治疗。   记录上显示郁烬现已治愈,不再患有躁郁症,但温羽看到那一行行冰冷的文字,觉得自己那一刻也犹坠冰窟,手脚发凉,呼吸都不由得滞住了。   连她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控制不住流泪都不知道。   一桩桩,一件件,让温羽觉得自己错得越来越离谱,她开始痛恨当初的自己,为什么自己非要执着于未知的事情,为什么非要等到有所成就,才觉得自己是时候和他在一起了,才肯告诉郁烬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些过去的苦痛都是没有意义的,那些错过的岁月也是充满遗憾的。   还好,她在知道这个消息前,已经让郁烬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否则现在她一定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温羽压抑地哭泣着,广场上人声鼎沸,周围有许多欢声笑语,只有她一个人,那么突兀,那么与欢快的气氛格格不入,只有她默默缩在一个角落的长椅上哭。   她也不希望任何路人走过来好心询问她、关心她,就让她尽情放肆地痛哭一场吧。   那些人笑得越高兴,她就哭得越难过。   所幸,她哭了有一会儿,真的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放心地又哭出了一些声音,耳朵里听到的都是自己呜咽的声音。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抚摸了几下。   温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哭得出现幻觉了,不然她怎么会听到郁烬在她身前说话的声音:   “阿羽,不要哭了。”   她权当这是幻听了,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流泪,直到真的有人抱她拥进了那个熟悉的怀里。   温羽的哭声蓦地止住,不可置信地慢慢从膝盖上抬起头,怔怔地望向身前的那人。   那一秒,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飞速后退,背景也虚化了,只剩下正半蹲在她身前,双手扶着她肩膀的郁烬。   他似乎来得很急,里面还穿着白天正式的西装,外面随意套了一件挺括的黑色大衣,头发不知道是跑乱了还是风吹乱了。   他们就在这个角落里,长久地对视着,眼神里诉说着千言万语。   温羽哭声止在喉咙里,但是泪水依旧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流着,鼻头哭得红红的,眼眶也泛红,像哭红的兔子眼睛。   在确认眼前的人就是郁烬时,温羽的心跳开始加速,因为在她这种时候,看到了自己觉得非常抱歉的郁烬。   郁烬抬手正欲为她擦挂在脸上的眼泪,温羽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同时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郁烬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哭弄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想把她从怀里拉出来安慰她,亲亲她的眼睛,擦擦她的眼泪,但是她用力圈住他的脖子,一点都没办法从怀里拉出来。   他只能双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好了好了,有坏人欺负你了吗?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惹你不高兴了?哭得这么伤心。”   温羽趴在他的肩头,一个劲儿地哭,似乎要一次性把所有的泪水都哭出来。   郁烬知道现在一本正经安慰她反而没用,就故意用了然的语气说:“哭什么啊?该不会是被谁说服了,要离开我,现在哭着要跟我求分手吧,我可不会答应你,想都不要想,这次你哭也没用。”   温羽一边抱着他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郁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   熟悉的分手道歉话语,郁烬心里越来越不安,越来越害怕,声音也越来越哑,手掌不再拍打她的背部,而是将她直接大力按在胸前,让她没办法脱离自己的怀抱。   他的声线也不自觉地开始发抖,不敢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不是吧?真的要和我分手?”   温羽刚才集中精力在哭,只听到郁烬说分手二字,她立刻急了,死命搂着郁烬的脖子,拼命摇头,嘴里不断重复着:   “不分手!不分手!我不要分手,你不许和我分手!郁烬你混蛋!我那么爱你,你还要跟我分手!”   听到她说不分手,郁烬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路上忐忑不安的心也落到了实处,尽管不是他的问题,他还是无条件地哄着:   “好好好,我混蛋,我没要分手,我是怕你跟我分手。”   温羽急忙摇头表示:“我不分手!我没要分手!”   郁烬偏头亲了亲她的耳尖,嗓音低柔,“那我们都不提分手这个词。”   “嗯。”   见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郁烬引导她说:“为什么哭?”   温羽瓮声瓮气回道:“……心疼你。”   “心疼我什么?”郁烬顺了顺她的头发。   温羽开始和他算账:“你瞒我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你在国外从来都报喜不报忧,你生重病了都没和我说过。”   “我不想让你担心。”   “那你好了之后也没跟我说啊!”   “既然已经好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说出来也只是给你徒增忧虑。”   温羽坚持着:“可我就是心疼你,你瞒了我那么多……”   郁烬把她的手轻轻拿下来,放在掌心上帮她捂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哭红的眼睛,   “阿羽,我也心疼你。难道你在国内,对我不是报喜不报忧吗?”   “我知道你承受得不比我少,阿羽,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   作者有话说:   躁郁症的相关介绍源自网络。 第91章 拥吻   郁烬掌心的温暖丝丝缕缕地从二人手掌的相贴之处传开, 让温羽在寒风中不知不觉已经冻僵的手指逐渐再次有了知觉。   郁烬半蹲在她面前,视线与她齐平,温羽抬眼就能撞进他幽邃深沉的黑眸里, 他的眼里满满都是她熟悉的眼神。   他就着这个姿势正在给她捂手, “我知道你承受得不比我少,阿羽, 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   温羽自责地垂下脑袋,不敢再直视郁烬似勾人漩涡般的眼眸,只定定地望着他那寒玉般冷白的手。   半晌,她才艰难地开口:   “是我太固执了, 对不起。”   “你没有错, 不用说对不起。”   温羽松开紧咬的下唇,第一次向郁烬坦白:“郁烬,我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单纯,也没那么善良, 我挺自私的。”   岂料郁烬对她这番话不以为意,淡声道:“所以呢?”   温羽视线慢慢上移, 重新对上郁烬灼炽的目光,   “所以你那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 我过去几年都是吊着你,却一直不肯正面回应你的爱吗?”   “阿羽,”郁烬忽的垂眸笑出声, 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扇形的圆弧, 几秒后再抬眼与她对视时, 他目光依旧深情灼炽, 就算他不说话, 那双深邃的眼眸也能帮他传递许多讯息,   “在我们之间,从来不是你吊不吊着我的问题,而是我想不想,我会不会。我很想和你在一起,我也绝不可能放手。当初你要和我分手的时候,我说的很清楚,我绝不同意分手,而且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缠着你,我骨子里就是一个偏执病态的人,所以就算前几年你真的漠视我,你真的刻意疏远我,我也会不择手段地挽留你,把你困在我身边,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   郁烬的眸底掠过偏执与疯狂占有的情绪,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   “再说了,如果我看不出来你对我的箭头,我就不会那么一次次得寸进尺了,一次次试探你对我容忍的底线。当我试探出你就是还喜欢我时,我管你是故意吊着我,还是冷眼看我,我都不会放开你。”   “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让你最终答应和我重新在一起,我们俩注定是要相守一生,相爱一生的。”   郁烬慢慢与温羽额头相抵,让她感受到自己说这些话时不可控制的颤栗。   温羽提不起精神,有气无力地说:“可我的一念之差,我可笑的固执还是让我们错过了很多时光。”   “可是我们也在那段时光里成为了更好的自己,不是吗?我们都在往前走,我们都在提升自己,我们只是先分开走了一段路,现在我们汇合了,以后的路还是两个人一起牵着手往前走。”   温羽问:“那你觉得遗憾吗?”   郁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点头:“遗憾。”   随即他又说:“但我们可以把那些过去的遗憾都转为未来的温馨提示,无论未来发生什么,都不许放开彼此的手,不许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不许瞒着我偷偷掉眼泪。”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郁烬还用指腹轻柔地拭去,温羽因为又被他说哭,而不由自主流下来的两行眼泪。   温羽看着他,泪眼涟涟,不住地摇头表示:“不分开了,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我以后一定对你好,你也要对我很好很好,不能辜负我。”   几乎是她说话的那一瞬间,郁烬眼底便绽放了藏不住的笑意,一路上跟随在她身后的烦闷和不安统统被凛冽的寒风一起吹散,只余下满腔的肆火的热情和汹涌澎湃的爱意。   他眉眼含笑,嘴角也勾着得意的笑,他拉起温羽的手,慢慢按在自己的心口,嗓音坚定有力,目光笃定灼热,   “阿羽,我这颗心,这辈子都只会为你悸动了,除了紧张的谈判,运动后的剧烈反应,就只有在我为你疯狂心动的时候,它才会心跳加速,悸动不止。”   闻言,温羽忍不住蜷缩起手指,修剪圆润的指甲在他面料硬朗的大衣上轻轻划过。   郁烬动作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如待珍宝,   “阿羽,在认识你之前,我时常觉得人生荒芜空洞,循规蹈矩,也黯淡乏味。但就那么突然的,我丝毫准备都没有,在一个寻常普通的晚上,你像一束皎白的月光照进我的生活,让我内心混沌的世界不再那么糟糕,你还像一道轻柔的风,轻轻地来,却大力地吹开我封闭的心门,也一并拂走了落我满身的尘埃。”   “你对我的影响太大了,你给我留下的印象也太深刻了,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有一个你,每个时期的你。你让我真正懂得了那句话,人不是活一辈子,而是活那么几个瞬间,但是和阿羽你在一起的每个瞬间,又合成了我们美好的永恒。”   温羽坐在长椅上,就那样静静地听着他唱独角戏一般,不急不赶地让她明白和接受她在他心中的分量。   郁烬越说越煽情,越说越肉麻,让温羽都有些招架不住他如箭在弦的炙热目光。   “我野蛮生长,没能像书里说的那样,成为自己的月亮,但我也很幸运,有人一直住在我心上,像月亮一样盈盈发光,一下子照耀了我那么多年,陪我熬过了那么多难捱的日子。”   “我是想要月亮奔我而来,但首先,我会紧紧抱住我的月亮。如果那点路你不想走,就让我来走,为了得到我的月亮,我做什么都可以,走多远都没关系,只要月亮最后属于我。”   温羽已经被他一番告白惹得热泪盈眶,她用没有被郁烬按在心口的那只手捂住眼睛,忍不住哽咽着抱怨:   “你好肉麻啊,说话就说话,还用这么多比喻句……”   郁烬失笑,眼里流转着无尽的柔情和爱意,“比喻句,形象生动啊。”   温羽破泣为笑,努力整理自己的众多情绪,她沉默了多久,郁烬就静静等了她多久。   没有任何预兆的,温羽忽然抬手搂住郁烬的脖子,整个人扑进他怀里,让他差点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他还是条件反射地圈住温羽的腰,迅速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没有让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温羽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处,左脸轻轻蹭着他外面穿的大衣,感受着他身上硬邦邦的肌肉,笑着说:   “月亮这不是奔你而来了吗?”   郁烬扶着她的后腰,偏头在她耳边暧昧地用气声问:“那月亮给不给亲呐?”   “给亲!”   话音刚落,温羽就毫不犹豫地从郁烬颈窝处抬头,一双漂亮的眼眸里只有他的倒影,温羽凑上去,目标明确地亲在他微凉的薄唇上。   虽然仅仅是保持着双唇相贴,没有进一步交缠,也没有啃咬,但就是觉得这个心意相通的吻让人禁不住灵魂战栗,让人不免心荡意牵,心动神驰。   最后这个吻还是没能从头纯洁到尾,因为郁烬终究是忍不住微微启唇,用灵活湿润的舌头轻轻撬开了温羽的牙关,让这个原本少儿也宜的吻变得逐渐少儿不宜。   远处的广场上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各有各的欢声笑语;这寂寥萧瑟一角的长椅上,恋人缱绻接吻,拥抱越来越紧。   温羽与他接吻时,听着远方传来的笑声,她不由得开小差:从前在人声鼎沸之处,我独自悲观,觉得与之格格不入,默默沉思想你;今天人声鼎沸时,格外想念的你陪在我身边。   四舍五入,我们在人声鼎沸处拥吻。   温羽觉得这一刻,她也是人群中欢笑的一员,周围的喜乐与她相通了。   想到这里就没办法再多想了,因为郁烬发现了她的不专心,转瞬又更加缠|绵地勾着她投入到这个吻中。   -   不知道两人在角落里偷偷接吻了多久,郁烬的唇移开她的唇时,看到了红唇上的水光潋滟。   他又啄吻了几下,用自己的嘴唇将水光蹭去,把吻得气喘吁吁的温羽搂紧怀里,用宽厚的背为她挡着寒厉的晚风,   “回去好不好?晚上会着凉的。”   温羽气息不稳地回应:“……好。”   郁烬站起来,忽觉腿蹲得都有些麻了,趁着温羽弯腰拿包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跺了跺脚。   温羽侧身去拿起放在一旁的包,站起来后,主动寻到郁烬的手牵好,一起往广场中央走。   她想到郁烬的突然出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郁烬坦荡地告诉她:“我一路跟着你过来的。”   温羽诧异道:“啊?那你怎么不叫我?”   郁烬:“看你不肯接我电话,还一脸的绝望,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怕你一见到我,就要跟我提分开。”   “我才没有这样想。”   “嗯,是我太没有安全感了。”他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温羽一怔,拉着郁烬停下来,郑重其事对他说:“郁烬,我以后会加倍爱你的,你不会没有安全感了。”   “好,我等你来加倍爱我。”郁烬把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哄着她。   十指紧扣地走了一段路后,温羽不高的声音再次响起,还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郁烬,你能不能背我啊?”   尽管腿还有些麻,郁烬也没有丝毫迟疑,走到她面前微微蹲下,“好,我背你。”   温羽弯唇,配合地攀上他的后背,再紧紧圈住他的脖子趴好。郁烬等她准备好后,便握着她的腿,轻轻松松将她背了起来。   温羽在他的背上轻轻晃着小腿,感慨道:“网上说的没错,谈恋爱真好,撒个娇就不用自己走路了。”   郁烬不知道她在哪里看的这些话,感受着背上的柔软,他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不用撒娇,只要你朝我张开怀抱,什么话都不用说,什么多余的动作都不需要做,我就会过来把你抱起来。”   温羽把脸紧紧贴在了他的颈侧,感受着肌肤相贴的亲密,   “怎么办,好爱你。”   郁烬偏头离她更近,“没关系,我会更爱你,阿羽无论多爱我,都不吃亏。”   “好,你说的啊。”   “嗯我说的。”   郁烬将温羽一直背到自己停车的地方,把人稳稳放到副驾驶座位上。   温羽:“你自己开车回来的啊?”   “嗯。”   温羽恍然大悟,“司机还是跟你告密了是不是?”   郁烬系好安全带后,摸了摸她的头,“我的人,当然得告诉我。”   “难怪。”   “那你什么时候再回去?”   “明天周末公司不上班,等周一我再回去,这两天先跟合作对象在线上商讨一下新方案。”   “……哦。”   郁烬快要把车开到酒店的时候,路过一家便利店,温羽急忙喊停车,解开安全带,说要下去买一些东西。   郁烬也开始解安全带,自然地说:“买什么?我陪你。”   温羽按住他的手,拒绝了,“不用……男的不方便看。”   郁烬不解地挑眉,眼尾也跟着上扬,觉得没必要,“我和你有什么不方便的?”   他还是坚持要下去帮她结账,帮她拎东西。   可温羽怎么说都不让他跟着,赌气地坐在一边不理他。   郁烬这才依了她,准她一个人去买,但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离去的身影。   几分钟后,温羽手里拎着一大袋东西回来了。   郁烬看到她出来时,手里拎着那么多东西,赶紧下车朝她走过去了,一边迅速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边紧张心疼地抓过她的手,观察她手心泛着深红的勒痕。   “怎么拎这么多东西?手有没有被勒疼?我说让我陪着去帮你拎,你买什么东西我又不看……”   温羽轻描淡写道:“没事,不疼。”   “买的是零食?”郁烬粗略看了眼袋子里面,一眼看去都是大包装的零食,不免觉得前后对不上。   温羽支支吾吾:“嗯……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郁烬以为是温羽买生理期要用的东西,笑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不是还帮你洗过那期间的衣服吗?不需要害羞。”   温羽立马想到他说的是什么事情,急着说:“那次是你偷偷背着我洗的,我根本没要你洗。”   郁烬:“我帮你洗,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温羽:“那时候你不是觉得我们分手了吗?那你还帮我洗……你不知道那天我一大早上起来,看到内……被洗好晾好了,简直没脸见你了。”   郁烬目光温和,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揽着温羽的肩膀,纵容宠溺地说:“傻瓜。”   又想起什么,他补充道:“不过,那次我也试探出,你对我的容忍度真的不是一般的高啊。”   “那时候还天天跟我冷脸,装得一点都不像,那么矛盾。我对你的亲密举动,有的情侣间都未必会发生,但你每次都是扭捏后又说服自己接受了,并没有觉得我很过分,或者斥责我,亦或者直接跟我翻脸。”   作者有话说:   人不是活一辈子,而是活那么几个瞬间。——帕斯捷尔纳克   “野蛮生长,没能成为自己的月亮”该句源自星尘×海伊原创曲Talking to the Rain 第92章 验货   温羽身子懒洋洋地歪在座位上, 侧身紧盯着郁烬,故意说:“所以你不想我惯着是吧?”   郁烬失笑,唇畔渐渐勾起恣意的弧度, 有恃无恐般应道:“没有, 我恨不得你处处惯着我,把我惯到无法无天, 只有你能左右我。”   果然,温羽被他一句话哄得开心起来,强忍着嘴角的笑意,轻哼了一声, 重新坐正身体, 看向前方。   一路上,温羽都在问他公司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她帮得上忙的。   郁烬耐心地回答她每一个问题,也用她能理解的话术去和她解释这次郁暮闻给他使了个什么绊子, 他又想出了什么办法来反咬郁暮闻一口。   原来他回国前接的一个国内单子,就是郁暮闻有意安排给他的, 目的大概就是今天的这出调虎离山,以及他口中振振有词的磨砺和挫折。   郁暮闻大抵是想让郁烬知道,商场如战场, 手段谁都有,谁都会干,也是想让他明白姜还是老的辣, 在自己儿子那里挽回一些形象, 起码他在做生意上, 是个资深的老狐狸前辈。   可是, 出乎他的意料, 郁烬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了他头上,也追根溯源找到证据,更换了长期的合作对象,与对方商榷达成新的协议。   现在,只需要等待着他给郁暮闻的一大份回礼。   温羽侧目,目不转睛地看着郁烬神采奕奕地跟她讲述着公司的事,在他擅长的领域里,总是不需要过度表现,就能轻而易举地发光闪耀,让周围的一切事物都黯淡褪色,只有他是最耀眼的那颗明星。   郁烬注意到温羽歪头看着他笑,立即停下讲述生意上的事,询问道:“笑什么?”   温羽稍微敛起笑容,抿了抿唇,喜不自禁道:“我高兴啊,在想我男朋友怎么那么厉害,那么优秀。”   转瞬之间,郁烬便给了她最好的反馈。   他一被温羽夸,就忍不住得意洋洋的特点这么多年都没变过,现在也同样被夸得有些喜形于色,眉飞色舞起来。   “是吗?你叫我男朋友,我可是叫你老婆啊,怎么不太一致?我老婆也很厉害,专业成绩每学期排名第一,参加那么多大创项目获奖,小脑瓜子里创新灵感不断,现在还被选中参加航天器材料研究团队,”   郁烬往后面懒洋洋地一靠,似笑非笑,   “老婆实在是前途无量啊,以后我还要多多倚仗老婆大人了。”   温羽忍俊不禁,笑道:“你嘴巴抹蜜了啊。”   郁烬反问:“那阿羽怎么不叫我?”   温羽知道他想听什么,但她现在就是不叫,故意傲慢地说:“你这不是还没上位吗?”   郁烬挑眉,轻佻开口:“上位了就叫?”   “嗯。”   郁烬啧了一声,揶揄道:“你不用先练练?”   “……我不用。”温羽下意识想到他上次在床上搂着她练习叫老婆,犹豫着否决了。   郁烬姿态慵懒,游刃有余地开着车,还能抽空调戏她:“行,爷过几天就让你改口叫老公。”   “……”   -   到了酒店后,郁烬一手牵着温羽,一手拎着购物袋,两人一齐上楼,在走廊上还遇到了方愉。   她看到郁烬出现在酒店很是惊讶,“诶?他不是回荣城处理事情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温羽还没回答,就被郁烬抢先了,他神色从容,幽幽开口:“我一天都不能和她分开,所以当然回来黏着她了。”   方愉对他这番话目瞪口呆:“六。”   温羽看她似乎当真了,怕影响到郁烬在别人心中高大威严的大佬形象,正准备好好帮他重新解释一番,就被郁烬不由分说地扯进房间里。   寂静的长廊里,只余下“嘭”的关门声和傻眼的方愉。   方愉:“……”   看这架势,总觉得他们进屋后会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2420房间内。   郁烬进门后就把购物袋随手放在桌子上,一把将温羽扯进怀里,双臂紧紧搂抱着她,此刻“温香软羽”在怀,他不由得感慨道:   “早上我还以为好几天回不来,要对你思念成疾了,没想到晚上就回来了,”   话说一半,他蓦地闷笑一声,弯腰凑到温羽耳边,撩开她垂在耳边的长发,没有任何阻隔地亲了亲她微凉绵软的耳尖,分外暧昧地说:   “晚上又可以抱着宝宝睡觉了。”   温羽耳朵处本就敏感,偏偏他还坏心眼地亲上去,凑近了说话,说话间的热气直往她耳朵里钻,惹得她忍不住缩着脖子躲。   她被撩|拨得脸上悄悄染上红晕,慌忙转移话题:“你今天在公司累不累啊?”   闻言,郁烬随意活动活动脖子和手腕,回应:“还行,就是有些耗脑力,不累,不用担心。”   “那,那我给你揉揉吧,我们坐到沙发上去。”她娇俏地朝郁烬眨眨眼,纤细的手指遥遥指向沙发。   郁烬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有意讨好,如她所愿直接掐腰抱起她往沙发走去,他坐下来后便让温羽侧坐在自己大腿上。   温羽的手臂还圈着他的脖子没放,仰着瓷白的小脸,眉目温婉可人,眼尾还未褪去哭出来的浅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让人更加想欺负她到哭。   而郁烬则是心里对温羽有什么想法,就会马上付诸行动。   下一秒,郁烬薄唇勾着坏笑,坏心眼地用有着薄茧的拇指指腹摸了摸她的眼尾,痒得温羽下意识用手去抓。   郁烬眼疾手快捉住她的手,没让她有机会抓到,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更加让人心痒的吻——   他在温羽哭红的眼尾细心温柔地落下一吻,实现了他半蹲在长椅前时的心愿。   他问:“怎么主动要给我揉?”   温羽回答:“对你好需要理由吗?”   郁烬促狭地看着她笑,“是这样吗?”   回答他的是温羽力度适中的按揉,太阳穴处顿时传来舒适感,驱散了一天下来的疲惫与倦意。   坐大腿的姿势让两个人不可避免地靠得很近,郁烬略微垂眸就能看到温羽白皙小巧的下巴,红润的嘴唇微张,露出里面的贝齿,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而温羽聚精会神地注意着手上按摩的动作,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前郁烬眸光的转变。   他的眸色越来越深,他盯着温羽,就像猛兽盯着自己的盘中餐,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原本掐在温羽软腰处,防止她从腿上摔下去的手,此时此刻也随着他的情感变化越收越紧。   两个人维持着这个姿势,揉太阳穴有五分钟,温羽的手都悬累了,郁烬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主动抬手把她为自己揉太阳穴的两只手拿下来,把两只手合在一块儿,然后凑上去亲了亲她刚才出力的手。   亲完手之后,温羽准备从他腿上下去了,但郁烬却一言不发地拉着她的双手,将她的手背到身后压制住。   她觉得这个姿势有些羞,不自然地动了动,又不动声色地把脸低下去,不敢在这种情愫翻涌高涨的时候和他对视上,否则在沙发上少不了一番天雷勾地火。   这样可不行,现在把力气花光了,就打乱她一会儿的计划了。   客厅里寂静一片,她不出声,郁烬也没有出声打破这一份沉静。   半晌,温羽率先败下阵来,红着脸结巴道:“郁烬,我要下去洗澡了……”   哪知她才松口下唇,开口说了一句话,唇就被人封住。   原来,她低头躲着也没用,因为郁烬会把自己的头降得比她还低,然后迫切地去寻她的唇,寻到后便尽情掠夺她的呼吸。   温羽眼看着唇上失守,里面的牙关还来不及闭上,就被郁烬及时阻止,并且强势地探了进来。   她想伸手抵住郁烬的肩膀,抽动手臂的时候,才想起两只手腕都被他别在身后,动弹不得,只能像砧板上的小鱼任由狡猾的猫咪肆意索取。   还好,没有直接被吃干抹净,连开胃菜可能都算不上。   松开她后,郁烬没有立即放她下来,而是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处,隐忍着身体血脉偾张的变化,和她一起平复早已错乱的呼吸。   等听到温羽的呼吸平稳后,他才拍了拍她的后腰,哑声道:“乖,你先进去洗澡吧。”   温羽扭了扭腰想下去,发现动不了,“……那你松手啊。”   郁烬顺着她的话,才发现自己嘴上说着让她去洗澡,手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紧紧圈在她腰后,将两人小腹之间的距离压到没有。   压到什么都能感受到的零距离。   他不舍地松开手。   温羽从他腿上跳下去后,郁烬就一个人仰面躺在沙发上,阖着双目,手腕散漫地搭在眼皮上,独自安静地平复下腹被勾起的冲动。   温羽进卧室拿睡衣前,把刚才郁烬随手放在桌上的购物袋也拎走了,回到卧室后,她虚掩上门,动作迅速地把袋子外围的零食都拿出来,然后终于露出了放在购物袋最中心的两个小方盒。   它们被周围的零食掩藏得很好,一点都没被发现。   在看到那两个小方盒的时候,温羽瞬间想起了晚上在便利店里的尴尬场面,她从没买过这种东西,也自然不知道选哪种。但是又想认真分辨一下,不能买回去之后发现根本用不了,买了也是白搭。   那时候,她也没有口罩戴,羞得指尖都几乎要掐进柔嫩的手心里了,定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包装上的区别。   确认买哪款后,她心虚脸热地一把抓起两个小方盒,赶紧混在零食里面去结账。   她把两小盒都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还谨慎地往里面藏了藏。   拿好衣服后,正欲去浴室洗澡,她忽然又想到什么,离开的脚步一顿,哲回到床头柜旁,从刚才的小方盒里取出了一小袋,藏进睡衣里准备带进浴室里去了。   “阿羽,怎么还没出来?”突然,虚掩的门被郁烬推开,他熟悉暗哑的声音也随之在卧室里响起。   “啊!我知道了。”温羽被他吓了一大跳,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手里的衣服差点都掉在地上,红着脸从他身边跑进了浴室里。   郁烬看着她害羞跑开的样子,还自我怀疑地检查了身上的情况,确定他现在裤子没有什么尴尬的起伏,身上也没有露出什么性感的肌肉,那么禁欲的黑色衬衫也好好穿在身上呢,为什么阿羽看见他就脸红?   他眉心微皱,疑惑不解,心里想不通,难道是刚才那个吻?她还在害羞?她生气他伸舌头进去觉了,还是生气他手脚不规矩了?   郁烬心不在焉地舔了舔唇,暗下决心,晚上等人回来要好好哄哄。   不一会儿,浴室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郁烬暂且把作乱的心思放在一边,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长腿微屈放在沙发与茶几中间,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在电脑键盘上输入着。   还没洗多久,浴室里的水声就戛然而止,突兀得有些令人生疑。   他停下打字的动作,起身担忧地朝浴室门口走去。   他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温羽不可能洗完澡,而且她今天还要洗头。   他站在门口,屈指有力地敲了敲磨砂门,沉稳磁性的男声在一门之隔处响起:   “阿羽?怎么了?”   此时浴室里,温羽正满心羞耻地站在透亮清晰的大镜子前,别扭地扯着身上的小衣服,试图遮得更多。   水声才停了一会儿,郁烬就如她所料,不放心她的情况,赶紧过来询问。   她边紧张地系着腰带,边对着门口扯了个谎:“淋浴头好像坏了,洗了一会儿就不出水了……”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再次响起:“穿衣服了吗?”   “啊?”   郁烬解释:“我现在进去看看,给你时间穿好衣服,别我一会儿进去了,你又脸红脖子红地不让我看。”   温羽看了看自己身上,说:“……穿了。”   郁烬通知她:“那我进去了。”   “嗯。”   在两个人的空间里,温羽和郁烬洗澡都是不锁门的,因为信任对方不会趁着这个机会闯进来。   当然,温羽不可能闯,就算郁烬恳求她闯进来看他洗澡,温羽也不可能那么做。   温羽不锁,则是因为她了解郁烬的为人,他虽然有时候跟她开开腔,说点骚话,但是真到了这种事情上,他比谁都认真对待,所以,郁烬也绝对干不出闯浴室这种事来。   浴室的磨砂门被一点点打开,郁烬紧张地跟开盲盒一样。   浴室里蒸腾氤氲的水汽几乎是瞬间扑面而来,他原本清明的视线都变得模糊朦胧了。   等适应了里面的水汽后,他也自然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下一秒,他的眼睛就一点都移不开了,眼眸危险地下压,瞳孔微缩,嘴角紧绷,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   实在不能怪他,只怪浴室里站在朦胧水汽中的温羽太过撩人惹火。   温羽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浴袍,腰间的浴袍系带松松垮垮,好像下一秒就要松开,大露里头的绝色风光,光滑白皙的小腿也还露在外面。   眉目精致的小脸白,修长的脖颈白,微露的胸口白,匀称的腿白,连赤脚站在地上的脚趾也白皙透粉得可爱。   栗色卷发慵懒随意地落在双肩,衬得她更加肤白貌美。只是,郁烬敏锐地发现,她的长发一点都没有湿。   视觉冲击有点大,郁烬看得不禁眼热,直接大步走到温羽面前将她托殿月抱了起来。   温羽的脸近在咫尺,他目光如炬般盯着她不施粉黛的小脸,在热气蒸腾后变得双颊粉红,澄澈的双眸里似乎也氤氲着浅淡雾气。   他喉结再次不受控地滚动一下,碰了碰她的额头,声音不知不觉又哑了,关心道:“不冷啊?怎么光脚站在瓷砖上?”   “不冷。”温羽被他突然抱起来,一句反抗的话也没有,反而顺从地搂住他的脖子,双腿也配合地颊住他的腰。   离得很近,温羽亲眼看见郁烬性感的喉结是如何滚动的,也看到他那暗哑磁性的声音是如何从喉咙里发出来的。   郁烬走了两步,将温羽放在洗漱台上,温羽坐稳后,双腿还被分开在他腰侧,郁烬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腿,摸到了一手冰凉,皱了皱眉,   “还说不冷?腿这么凉。”   见状,温羽将脸转向他的下颌,趁他没反应过来,迅速仰头凑上去,在郁烬的喉结处亲了一下。   她摇头,“不冷。”   郁烬被她突如其来的吻弄得身体一僵,怔在原地,哑然轻笑道:“怎么这么主动?”   温羽没有回答他,反而毫不客气地指示道:“郁烬,我想你亲我。”   听到她的要求,郁烬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眉毛高高扬起,觉得天大的好事突然降临,有些不真切。   温羽扯着他的衣领,将他猛地拽向自己,秀眉微蹙,嘟囔着:“我要你亲我,你亲啊。”   郁烬握着她脚踝的手掌心滚烫,如他此刻沸腾的血液一般滚烫灼热。   他低头在她柔软水润的唇上重重落下一吻,仅是一吻,呼吸便有些粗重起来。   “亲了。”   温羽不肯,“不够,我要你在客厅沙发上亲我的那种。”   “那种亲法在这里亲会出事的。”郁烬眸色愈深,如幽深的黑夜,暗示道。   “会出什么事?”   “会把阿羽直接变成我的人。”   “我现在不是你的人吗?”   “不是那种意思,是实质性地把你变成我的人。”   温羽红着双颊,佯装自然大方的样子,“不就是会人故吗?你弯弯绕绕,扯那么多。你亲啊,亲出反应,我对你负责。”   郁烬揉她腰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温羽抬眼直视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来吧,我都准备好了。”   郁烬看她的表情觉得好笑,不慌不忙地发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和你。”   “不行,现在还不行。”郁烬轻声哄她,说道。   温羽没想到他居然还不肯,不依不饶道:“为什么不行啊?”   郁烬调整错乱的呼吸,和她额头相抵,隐忍道:“等娶到你才可以。”   “可是你娶我不是早晚的事吗?”   虽然这句话郁烬很受用,但他还是极力保持理智,   “你是不是今天晚上觉得特别内疚?所以想用这种方式补偿我啊?”   温羽被他说中心思,脸上有些挂不住,挣扎着要下来,“你不要算了,像我倒贴你一样。”   “没有倒贴,我是舍不得你,我宝贝你,你自己摸摸看,下面都被你勾应了。”郁烬按住她,闷笑一声。   温羽被他的虎狼之词惊到,觉得自己还没开始勾他呢,反驳道:“我哪有勾你啊?”   “刚才看见你穿着浴袍,我就上钩了,哪里需要什么特殊的姿势或是神情啊?”   “……你那么好勾啊?”   “我很难勾到,但如果是你的话,你瞪我一眼,我也轻松上钩。”   郁烬亲昵地搂着温羽的腰,非常坦然地说。   “那我现在就要勾你,你准备一下。”说罢,温羽不等他反应,双腿就加紧郁烬劲瘦有力的腰,手臂搂着他的脖子,不顾一切地仰头亲上去。   郁烬猝不及防被温羽强口勿,本就晦暗的眸色愈来愈深,愈来愈暗,再也压不住里面翻腾的请预。   起初,他不作回应,任由温羽自由发挥,感受她如何允及他的唇,如何添口勿他的双唇,再是如何撬开他闭得一点也不紧的牙关,最后又是如何邀请他与她一起。   这会儿都是温羽在主动,把她自己弄得直接气息不足,她才知道原来主动的一方要花这么多气力,但是郁烬之前每次激烈地亲吻她时,又非常游刃有余,非常轻松惬意。   温羽正欲撤离换气,郁烬的手掌就直接覆上她的后脑勺,将她再次按回来,强势地开始掠夺她本就余量告急的呼吸。   这才是他的主场,瞬间主动权交到郁烬手上,浴室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   温羽只剩下无助地扯着他的衣领呜咽的份儿,可他每一次好不容易让她喘上气的时候,又会马上很霸道地掠夺走,惹得她呼吸节奏越来越乱,粉颊绯红一片。   郁烬将她困在胸膛和镜子之间,她的手跟在他的手后面追,每每都晚一步,根本拦不住他,只有被欺负到眼红的份儿。   在二人嬉闹间,温羽浴袍的系带不小心被扯开了,当然也不排除郁烬故意的可能性。   浴袍里白皙柔嫩的肌肤在卧室灯光的照射下,更加显得瓷白无瑕,郁烬看得又是下月复一紧。   最让他移不开眼的是,他看到温羽浴袍下穿的好像不是普通的衣服,而是……   他看到了黑色、蕾丝、花边、镂|空这几个元素。   心里大抵猜到是什么了,但他不说,还坏心眼地把系带重新给她绕上,但是温羽却把他的手按在上面,不让他系上。   郁烬眉眼带笑,轻佻启唇:“里面是什么?”   温羽被他刚才亲得眉眼都带着春意,气呼呼地瞪他:“你别给我装,你看到了!”   郁烬被她戳穿也不觉得有什么,接着促狭地荤笑一声,手指在雪白的浴袍上点了点,“穿这个干嘛?我记得早上里面可不是这套啊。”   “……”温羽咬着唇不说话,被他架在洗漱台上也下不去,只能无声地抗议。   殊不知此时郁烬心里天人交战,在她还脸红羞恼的时候,郁烬系带子的动作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解带子的动作。   “你干嘛!”她大叫。   郁烬故意逗她:“不是穿给我看的吗?我不看,那你不是白穿了?”   温羽拉好浴袍,摇头:“我才不要给你看,你没机会了,你出去。”   郁烬啧了一声,舌尖漫不经心地顶腮一笑,虎口抵住温羽的下颌,将她的脸抬向自己,覆唇贴上去,哑声道:   “把我撩因了,然后让我出去,阿羽,谁教你这样对付我的?”   温羽躲他的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刚才……想给你看,现在你没机会了,我不给你看了。”   “这么严格啊?老婆给开个后门呗,放放水?”郁烬在她脸上一下下啄吻,用她喜欢的低音跟她撒娇讨要。   “……没了就是没了。”温羽软硬不吃,紧紧捂着浴袍。   郁烬嗓音暗哑,似山谷里浓重滚烫的热风,诱|哄道:“乖,你松手,我看一眼,就看一眼。”   温羽坚持:“我说了……没了。”   突然郁烬的手变了方向,温羽大惊失色,捂着浴袍的手赶紧下去拦,“郁烬,你手摸哪呢!”   “乖,要不退打开点,要不浴袍打开点,选一个?”郁烬偏头亲了亲她绯红的脸颊,把他平时谈判的那一套用到她身上来了。   温羽起初不答应,后来上下失守,一处也保不住,什么光景都露出来给他看了。   虽说之前二人一起洗过澡,但是这次温羽里面特意穿的黑色蕾丝镂空小衣服,大大让局面往不可控地方向去了。   温羽以为他也不过看看,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和他玩儿,还是太嫩了,压根玩不过他。   温羽挣扎间不小心把毛巾包裹的小包装袋挥到地上去了,郁烬不经意瞥了眼,便看到了里面藏着的东西。   凭借那包装,他已经看出是什么东西了。郁烬眉毛轻扬,弯腰,两指夹起那片东西,强忍着笑,“这哪来的?”   温羽看着他指间夹的东西,故意说:“酒店的吧。”   “酒店里备着的不是被我收起来了吗?原来你今晚去便利店是买这个?”郁烬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观察她的每一个表情。   温羽推他:“你好烦啊!”   郁烬被她推得纹丝不动,还痞气十足地笑了笑,“阿羽为我准备得这么齐全,我肯定不能辜负阿羽的一片好心啊。”   …………   …………   …………   清洗一番后,还是郁烬将温羽抱回了卧室,温羽浑身上下哪哪都酸,哪怕两人并没有真的到最后那步,但她觉得也大差不差了。   郁烬如他所说,确实是个有原则的人,到最后时刻都坚守自己的“原则”,说好婚后就是婚后,但温羽气愤,他那就跟打破原则差之毫厘,就差一层东西而已。   她刚被平放到床上,就气愤地捶打郁烬的肩,开始算账:   “你刚才为什么不听我说话!”   郁烬也躺到床上,翻身压住她,脸上挂着餍足的笑,   “阿羽,那种时候,普通男人都红眼了,像我这样还能耐心满足你要求的,阿羽赚到了,不亏,还婚前验货了。”   “那还是你赚大了。”   作者有话说:   没真,是月退。 第93章 回家   温羽戳了戳郁烬的胸口, 不满地嘟囔着:“那还是你赚大了。”   没想到郁烬连连点头附和,把她戳自己胸口的手抓在手心里,手臂还占有欲十足地圈住她的腰, 将她带向自己的怀抱, 二人转瞬间变成相拥的姿势。   郁烬眉目舒展,怎么看都是神清气爽的样子, 嗓音舒缓沉稳,还带着餍足后的性感沙哑,“嗯,我有你, 就已经是我赚大了。”   温羽忍不住高高翘起嫣红的唇角, 眉眼间都带着明媚的笑意,把手轻轻挣脱出来,主动环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肌肤几近相贴, 温羽静静感受着他的体温,看了看他身上的浴袍, 不禁联想到刚才她身上穿的那件浴袍,最后的下场就是被人扯下,掉在湿漉漉的瓷砖上。   两人不约而同地享受着静谧卧室内的温情, 郁烬突然打破沉默,意有所指道:“舒服吗?”   温羽眼睛倏地睁开,“……什么?”   郁烬挑明:“刚才, 在浴室, 我那样。”   “……不舒服。”温羽转了个身, 平躺在床上咕哝着回应。   她转身, 郁烬也翻身, 最终还是把她牢牢圈在怀里,看着温羽精致的侧脸,他心神忍不住荡漾,凑过去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威胁道:   “真不舒服啊?那我还得跟你多加磨合练习。”   他还故意特别重读了“磨合”二字。   温羽自然是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想起刚才在浴室里的颤栗,此刻大腿根似乎又开始打颤,被子下的脚趾也忍不住蜷缩起来。身子僵在郁烬怀里一动不动,呼吸都下意识放浅了。   郁烬感觉到怀里娇人的僵硬,哼笑一声,手掌放在她敏感的腰际力度适中地揉了揉肉,想让她放松下来,怎料他这个举动让温羽更加精神紧绷,心跳加速。   以为郁烬又要故技重施,温羽的脸不由自主地爬上红晕,阻止道:“别别别。”   郁烬看她重新活跃起来,身体没那么僵了,目的达到便也没有继续为难她,安静地伏在她的肩上休息。在他闭目养神的时候,温羽却意料之外地出声了,话中还提及了下次:   “其实还挺舒服的,但是下次,我喊停的时候你就得停。”   郁烬丝毫没有想到温羽会继续刚才的那个问题,对于她的回答,他不禁把脸凑得离她更近,闷声笑了:“下次就真枪.实弹了。”   温羽偏头看他,被他的头发蹭到了下巴,“你说的跟刚才不是真枪.实弹似的。”   “没错,刚才也是,但下次真枪实弹进去,好不好?”郁烬手上动作强硬,语气却在恳求下一次,两相矛盾,产生的效果却是极好——   说话间呼出的热气扑在温羽脖颈间,让她禁不住缩了缩脖子,身体也敏感地颤了颤。   “……”温羽不想在床上回答这个危险的问题,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郁烬睁眼看着她假寐的样子,纤长的睫毛平铺在眼下,恬静柔美,他翻身起来,薄唇碰了碰她微凉的眼皮,在上面停留了几秒钟,才重新在她身侧躺下,安抚道:“睡吧。”   温羽:“明天你打算干嘛?”   郁烬提议:“明天周末,基地不用去,那我带你回荣城见见叔叔阿姨?”   温羽想到他这几天工作那么繁忙,今天晚上又开了三个多小时,急急忙忙从荣城赶回来找她,心里很是心疼,于是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睫毛,心疼地说:   “你今天也自己开车回来的,明天又开回去,天天开这么久的车,你会很累的。”   “阿羽的吻包治百病,来,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累了。”郁烬唇角勾出吊儿郎当的笑,看着很不正经,他直接把俊脸送过去,等她回应他的主动。   温羽嗔怪:“你蹬鼻子上脸。”   “我不上脸,我上|你。”郁烬在她耳边压低声音,暧昧悱恻地说着。   最后一句话掺着狠意和欲|望。   温羽先顺从地亲了他一下,然后故意找茬,“凭什么是你上?”   郁烬被亲了之后更加神清气爽,一副了然的样子,眼底带着促狭的笑,坏心眼地打趣她:“原来阿羽想女.上位啊,嗯,准了,以后让你在上。”   温羽抬手掐他的腰,脸都急红了,“我没有,你故意歪曲我的意思。”   郁烬任由她掐,反正她掐人的那道力道跟挑.逗他似的,他慵懒开口:“你马上就成为我老婆了,你说我凭什么上?”   问完他还自问自答:“持证上岗,我凭证上,我凭小郁烬的真本事上。”   他一句话比一句话刺激,还说一句话就往她脸上凑一点,速度控制得很好,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鼻尖正好抵到她的鼻尖上。   郁烬目光如炬,在昏黄的壁灯下,眼眸幽深地像一汪不知深浅的黑潭,温羽不敢直视他深邃的眼睛,一边转朝另一侧,一边说:“流氓!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   “嗯,一起睡。”郁烬侧着身子,从后面搂住温羽的腰,宽厚温暖的手掌搭在她的小腹上,将掌心的暖意传递她肚子上,她的身体和被窝里都是暖融融的。   过了几分钟,温羽感觉到郁烬真的躺在自己身后不动了,她忍不住小声提醒:“你没关灯。”   郁烬几乎是随即回答了她,根本不像要睡觉的样子,头脑思路清晰,口齿清楚,“我知道,一会儿关。”   “哦,那你记着啊。”   “嗯。”   郁烬手肘支在床上,探身关掉壁灯后,复搂住温羽的腰,脸也埋进她的后颈处。   黑暗中,郁烬磁性醇厚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阿羽,周一民政局上班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这么快吗?”温羽只是心里觉得有些诧异。   郁烬以为她不愿意,退让一步,和她商量:“如果你觉得太快了,我可以这周末先到叔叔阿姨那里求到户口本,然后等哪天你不觉得快了,觉得时机合适了,我们就立马去登记结婚,好不好?”   温羽没有犹豫,就回答了他:“好。”   郁烬问了两个“好不好”,但温羽只回答了一个“好”,可他并没有追问她回答的“好”是哪个问题的答案。   温羽肯答应嫁给他,给他做老婆,和他过一辈子,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翌日。   郁烬起了个早,动作很轻,没有惊动温羽,他倒外面的阳台上打了很久的电话,交代完所有事情后,他才重新回到卧室,把外面寒冷的大衣褪去,躺在床边暖了暖身子,等身体暖和了,才又把温羽拥入怀中。   温羽知道他刚才起床了,现在他回来,温羽就迷迷糊糊地环住他的腰,嘟囔着:“你干嘛去了?”   郁烬声音还带着清晨的哑,简单解释了一番:“去跟助理交代了点事。”   “公司的事情吗?”   “不是,私事,不用担心,再睡会儿,还早呢。”郁烬在温羽额头上轻柔落下一吻,继续哄她再睡会儿。   温羽重新闭上惺忪的眼睛,动作自然地把脸贴在他的锁骨处,“哦。”   郁烬让温羽睡到九点才起床,回荣城如果路上不堵的话,十二点前就能到荣城。   他们打电话和温母说了今天会回去,温母也在电话里说等他们一起吃午饭,上午夫妻俩都忙着去买菜去了。   周末路上有点堵,他们十二点半左右的时候才到了小区楼下。   温羽下车后,眼尖地发现旁边的几个停车位还停了四辆豪车,奔驰迈巴赫和劳斯莱斯,尽管是低调的晶石黑,排在一起也格外引人注目。   她觉得奇怪,“怎么从来没见过这四辆车?”   她回头一看,在郁烬把车停到那四辆豪车旁边后,就变成五辆豪车并排。   郁烬下来后就锁好车,顺着温羽的视线看向那四辆车,淡定解释:“因为是新来的。”   “你认识啊?”   郁烬犹豫了一瞬,便坦白:“我的。”   温羽瞳孔不自觉瞪大,“都是你的?”   “嗯。”   “你把车都开到这里来干嘛?这里是小区停车场,不是豪车展览馆。”温羽知道他现在很有钱,一人坐拥五辆豪车,也自然是在经济范围之内。   郁烬说:“来给叔叔阿姨送东西的。”   “你送了多少东西啊?”   “不多,就这四辆车运过来的,你先上去,我把这些东西都搬上去。”郁烬走过去,敲了敲其中一辆车的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原来车上都是有人的。   温羽皱了皱眉,走到他旁边,“既然有人来送,干嘛要你自己亲自搬?”   郁烬揽住她的肩,指了指车里放的许多名贵礼品盒,“这给准岳父岳母送礼的事,怎么能他人代劳啊,我让他们运过来,我已经占便宜了,肯定得自己搬上去才显得更有诚意,这样叔叔阿姨一看高兴了,没准就同意给我户口本了。”   “……傻,我来帮你拿点。”温羽作势伸手要帮忙。   郁烬立即拦住她,示意她自己先上去休息,   “不用,你自己上去歇着,我多跑几趟就好了。”   温羽舍不得他这么累,“这停车场到楼上还远着呢,你多跑几趟得累成什么样啊?”   “如果多跑几趟,就能换到户口本去娶你,那我多跑多少趟都行。”   “乖,你先上去,和叔叔阿姨先吃饭,乖。”   “我争取半个小时内搬完。”   “户口本的事,我来和叔叔阿姨提,你不用为难。”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入怀   郁烬坚持让温羽先上去休息, 温羽也坚持要帮他拿些东西上去。   最后二人都退让了一步,温羽陪郁烬搬第一趟礼品上去,之后就不要再陪他下来了。   郁烬手上左一箱右一箱, 都是一些名贵的酒和补品盒, 而温羽手上只孤零零地拎了一盒奢侈包装的名品燕窝。   温母开门一看到两人,脸上就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眼睛都瞬间变亮了,忙往门后让了让,招呼他们进去,嘴里说着:   “终于到啦, 快快快进来, 吃午饭。”   郁烬面容硬朗,站姿笔挺,看上去峭拔劲挺如青松,而站在他身侧的女儿则是小脸走得红扑扑的, 肤白唇红,娇俏可人, 郎才女貌,一个俊一个美,温母是越看越满意。   谁知郁烬陪着温羽进来后, 把礼品放在客厅桌上,就对温父温母说明情况:“叔叔阿姨,你们和阿羽先吃, 我再下去把东西都拿上来。”   温父看着客厅小桌上摆放的礼品, 差不多都占据了二分之一的桌面, “阿烬, 你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我来拜访叔叔阿姨, 这都是应该的,你们先吃,不用等我。”说完,郁烬就转身匆匆下楼了,像是迫不及待要把带来的好东西都跟献宝一样献出去。   温羽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等消失在拐角后,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一回头就对上温母慈爱的视线。   看着郁烬这一上一下的,温母不禁觉得奇怪:“阿烬这是干什么啊?怎么今天一下子带这么多东西过来?”   前几年郁烬出国的时候,也常常会从国外给他们寄一些名贵且效果显著的补品,有适合他们这种年纪中年人吃的喝的,也有给温羽这种女孩子调理身体的。   温羽术后恢复欠佳的那段时间,他人在国外并不知道,温羽也有意瞒着,不肯让父母告诉他,但是郁烬一如既往地往她家寄营养品,还有一些他请医生专门开的针对手术后服用的中医药膳。   那段时日,温羽除了吃医生开的药,也配合着吃那些郁烬寄回来的天价营养品,恢复得是比之前快了些,不知不觉的,连着补了一年多,又还在断断续续吃着,现在温羽的气色比手术前都要好,经脉也活络了,温父温母术后是用心把温羽照顾得很好,最后还好没落下什么让人头疼的病根。   温羽在后面轻轻把温母推到餐桌旁,陪着温父温母一起坐下,脸上挂着浅笑,“妈,你们坐下先吃吧,我陪你们吃点,然后等郁烬回来了我再和他一起吃。”   温母:“没事,我跟你爸这会还不饿,那就等阿烬上来了一起吃吧。”   温父也说:“是啊,哪有让阿烬来做客,还一个人吃饭的啊?”   “也行。”温羽幸福地依偎在温母肩膀上,都在等待着郁烬。   温母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俩和好了?”   温羽下意识回应:“啊?”   温母看她这样,宠溺地刮了刮温羽的鼻子,“之前不是吵架了吗?你以为我和你爸看不出来啊?郁烬回国来吃饭的时候,你理都不理人家,今天反而要等人家一起吃午饭。”   温羽回忆郁烬回来后,她没肯给他好脸色的原因,解释道:“之前他不是说想早点回国吗?就要压缩课程,我没肯,太累了,我让他慢慢学,然后就意见不和,冷战了……”   虽然是她单方面和郁烬冷战。   温母叹息,又笑道:“确实啊,他舍不得你一个人在国内,要回来照顾你,我跟你爸照顾你,他估计都不放心,非要自己来才安心啊。”   温羽想到郁烬对自己的照顾,忍不住翘起唇角。   确实是无微不至,很多动作都是下意识的宠溺和纵容,而且也处处惯着她,依着她的要求。   除了昨晚那种事不会依着她。   温父一边心不在焉地抿着小酒,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郁烬的表现,莫名联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暗示道:“阿烬这孩子今天带这么多礼品来,有事求我们啊?”   温母其实也看出来了,只是刚才没开口,这会儿把温羽的手拉过来,问她:“这次来不会是要结婚吧?”   温羽犹豫着几秒,决定还是帮郁烬先说说好话:“……嗯,他应该是想先得到你们的同意和支持后,再专攻我,他说等我想结婚的时候,就带我去领证。”   温母恍然,“这样啊。”   温父“霍”了一声,酸溜溜地说:“阿烬才回来几天啊,就想娶我宝贝女儿,美得他呦。”   温羽被温父唬得赶紧坐正,正准备再帮郁烬争取争取,温母就笑出声了,安慰她:   “哎呀,阿羽你别担心啦,你爸跟你看玩笑的,我和你爸也不会为难他的。到底是这么多年看过来的,我和你爸啊,也挺中意这孩子的,到时候看他自己怎么说吧。”   温羽松了口气,“嗯,谢谢爸妈。”   他们聊天期间,郁烬已经又上来了一趟,把手上的滋补品匆匆放下后,又迅速下去搬第三趟。   半个小时内,他一个人上上下下,还真的把东西都搬上来了。   温羽见他把门关上,站起身走过去问:“你搬完了吗?”   “嗯。”郁烬点头。   温羽随即牵起他的手,领着他往卫生间走,边走边回头说:   “那你快洗洗手,然后来吃午饭啊。”   郁烬紧紧跟在她后面,“好。”   他自己洗完手,也给温羽又洗了一遍手,直到借着洗手把温羽的手摸了个遍,才一脸坏笑着帮她冲干净,两人一起回到餐桌旁。   郁烬坐下来后,看着桌上又被热过,此时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心间一阵暖意流过,抿唇一笑,   “你们在等我,一直没吃吗?”   温羽刚才去厨房,给他倒了杯热水过来,“嗯,你一个人吃饭的话多孤单啊。”   温母把饭盛过来,热情地说:“阿烬,吃饭吧,别饿着,都马上要一点钟了。”   郁烬接过温母手里的饭碗,恭敬地道谢:“好,谢谢阿姨,让你们久等了。”   温父大手一挥,“没事没事,吃吧吃吧,随意。”   “好。”   上一次四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温羽和郁烬还没有和好,饭桌上气氛也怪怪的。   而这一次,温父温母看得出来,两个孩子在外面和好了,现在还趁着周末休假,一起回来看他们。   吃着吃着,温父突然提到:“阿烬,我听阿羽说,你现在也在他们那个航天器材料团队里啊。”   郁烬点头,立即态度认真地给了回应:“是的。”   温父喝了一口酒,感慨:“年轻有为,好啊好啊,祝你未来越来越好。”   “谢谢叔叔。”   说实话,温父还是打心底喜欢郁烬这个孩子的,首先是他对阿羽很好,那真是好得没话说,他和温母都比不上郁烬这小子惯着宠着阿羽,品行也不错,有上进心,踏实肯努力钻研,自己创业的公司发展势头也猛,这些年老婆本肯定没少存,以后阿羽跟着他也不会受什么亏待。   温父又定睛看了看对面的郁烬,他弯唇微笑以示回应的时候看上去斯斯文文、温文尔雅的,这孩子脸也长得好,眉目俊朗,头发浓密,跟他宝贝女儿坐在一起的时候,他也知道科室里那些年轻护士说的“养眼”是什么意思了。   确实赏心悦目,以后要是生了小宝宝,也一定是个精致的小娃娃。   想着想着,他心里也渐渐放宽了,阿羽嫁给他,两情相悦,生活条件有保障,是最好的选择。   要是一会儿饭后,郁烬提起来,他多求一求,表表决心,他也就可以放行了。   温父在心里说服自己后,淡淡一笑,对准女婿郁烬是越看越顺眼,“吃啊,吃啊。”   郁烬感受到温父的热情,“好。”   本来温父在心里把腹稿都打好了,岂料他在客厅沙发上一直等到郁烬跟在温羽后面进了卧室,郁烬都没提过户口本,或者要结婚的事。   温父心里觉得奇怪了,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桌上摆放的大红盒包装的燕窝和阿胶,是先前经常寄给温母,说吃了滋润养颜,补气养血的;知道他平时喜欢喝点小酒,还带了茅台酒和国台龙酒;知道他还喜欢品茶,又送了云雾茶和黄山毛峰,还有一套典藏的茶具……   桌上还放着许多雕刻着英文字母的礼品盒,看包装也知道价格不菲,是顶级奢侈的外国货,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定也是很称他和温母两个人心意的礼。   温父惬意地往后面的沙发上一靠,看着满满一桌子还有桌角处的几十个礼品盒,鼻间缓缓溢出一声轻飘飘的哼声,   “喜好打探得还挺准。”   卧室里。   郁烬正大喇喇地坐在温羽的床上,等温羽漫不经心地路过他身边时,他把人扯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   温羽惊呼:“你干嘛啊?我还在收衣服呢。”   郁烬把脸凑过去,贴在温羽的侧脸,闷闷地说:“抱会儿,好久没抱你了。”   声音里似乎还掺杂着委屈与落寞。   温羽看着他在外那么强势冷硬的人,现在像大狗一样蹭自己的脸,还说这样撒娇的话,不由得觉得好笑又甜蜜,   “刚才在楼下不是还抱了的吗?”   郁烬理由充分:“可是你上来之后就没抱了啊,都过了好久了。”   她拍了拍腰间横着的手臂,“你别撒娇了,我去收拾衣服。”   郁烬啄了啄她的脸颊,手臂圈着她的腰,言语间带着一丝不舍的意味,“再抱会儿,等一下我帮你收。”   “……”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坐在床边,温羽突然想到今天他揣着的小心思,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   “你不是说今天来求户口本吗……你怎么没提啊?”   郁烬从她的肩颈处抬起头,和她面对面,神色认真专注,让温羽也专注地听他说话,郁烬愧疚地说:   “阿羽,我昨天晚上仔细想了想,觉得这样还是太委屈你了。”   “委屈我?”温羽略微挑眉,不太理解,她并没有觉得委屈。   郁烬把她的手握在手心,抿了抿唇,抬眸凝着她,声音沉缓流出:   “嗯,谈恋爱、见家长、求婚、领证、办婚礼,我们慢慢来。我不能因为自己太想娶到你了,就忽略你的感受。阿羽只和我谈了恋爱,以后也只能嫁给我,我可不能委屈了宝贝阿羽,所以在我向叔叔阿姨要户口本之前,我会先跟你求婚。”   温羽听到求婚二字,心里一紧,“什么时候啊?”   郁烬犹豫了几秒,嘴角扬了扬,修长冷白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秘密。”   “哦。”   不说就不说。   郁烬勾了勾她的尾指,眸光含笑,   “求婚是惊喜,可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发生,阿羽会紧张吗?”   温羽看着他诚心正意的样子,缓缓摇了摇头,也回勾住他的手指,   “不会。”   郁烬盯着她笑了,又问出下一个问题:“那你会答应我吗?”   温羽没说话。   于是,郁烬又以同样的语气问了一遍:“会吗?”   这种事情怎么能现在问呢?   虽然心里觉得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温羽面露羞涩后,还是目光肯定地回答了他:“……会。”   郁烬摸了摸她的头:“好,那你就等着惊喜。”   下午两人又和温父温母聊了好久的天,但郁烬一直没有提过户口本的事,温父觉得难道郁烬真是单纯来孝敬他们的?   他后来竟然还生出一丝失落与遗憾。   傍晚的时候,温羽和郁烬没留在这里吃晚饭,因为郁烬说他要回去给温羽做饭吃。   温羽觉得稀奇便答应了,收拾了几件毛衣,就和郁烬一起离开了。   夜色沉沉,外面的霓虹灯透过车窗,照进来形成了光巧的氛围。   郁烬的车一直开到温羽平时住的小区里,他上一次和温羽一起回来,还是他喝醉酒的那天。   而这一次,他很清醒。   温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睡着了,郁烬把车停下来的时候,她还歪着头在睡觉。   郁烬把车停好后,就坐在驾驶座上,侧着身体用眼神细致描摹温羽熟睡时的脸庞。   她的每个动作,每个神态他都喜欢。   关于温羽的,他都喜欢。   就这样静默无声地偷偷看了温羽好久,郁烬终于又有了动作。   他从前面的手套箱靠里侧的地方,拿出一只白色的丝绒小方盒,绒布面料在灯光照射下波光潋滟,如同璀璨的星河表面。   他慢慢打开盖子,顿时,镶嵌在里面的心形大粉钻暴露在视野中——   被众多小钻石围在中央的爱心粉钻是他一年前在国外出席一次拍卖活动时,无意中注意到的,拍卖会上说这是一颗开采出来的稀世粉钻。   在头顶车灯的照射下,随着手上角度变换,粉钻不断闪着耀眼夺目的光,火彩熠熠。   当时拍下的是一整颗大粉钻,到他手上的时候,他看着粉钻便能幻想出温羽戴上它时的样子。   后来,他就迅速找了相关的钻石行业的顶级手艺大师负责粉钻的切割与定制。   这颗戒指送到他手上,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今天,它终于有机会先悄悄到未来女主人的手指上待几分钟。   而它的男主人在排练。   郁烬郑重其事地把戒指取下来,轻轻拉过温羽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顺着温羽左手的无名指戴进去,尺寸正合适,也不枉他偷偷摸摸攥了她手指这么多次。   粉钻的火彩很衬她的皮肤,她细长白嫩的手指也把粉钻衬托得更加高级且有格调。   目不转睛地欣赏了会儿,郁烬继而拿出手机,将温羽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对着二人的手拍下一张照片,上传了朋友圈,配文是——   她说她要嫁给我,我是个幸运的人,我也终于要有幸福的家了。   【图片.jpg】   在发布前,他设置了私密,仅自己可见。   这一晚,这一秒,他内心无与伦比的快乐,也仅他一人可知。   看看二人的手,又看看温羽在他身边睡得踏实的样子,郁烬靠在椅背上,觉得心里熨帖又甜蜜,真的像夏季沉闷的田野上吹过一阵舒缓清凉的风,带走了酷暑难耐,只余下满心的舒坦安逸。   有温羽,他很幸运。   这辈子,说来说去,到底还是他赚了。   -   温羽被郁烬轻轻叫醒后,皱着眉头扭头看向车窗外,   “到啦?”   郁烬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俊脸在灯光打照下半明半暗,轮廓模糊,他探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嗓音低沉舒缓,   “嗯,上去吧,上去再睡。”   “好。”温羽又打了个哈欠。   郁烬忽的轻笑,态度很好地说:“昨晚你没休息好,怪我。”   轻佻的眼神意味不明,把温羽说得哈欠都停住了。   “我抱你上去,好不好?你现在继续睡。”   “啊?”   在她惊讶的时候,郁烬已经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了副驾驶那边的车边,弯腰探身进来,身体有意无意地压在温羽身上。   “你真要抱我上去啊?”   “嗯?”郁烬尾音上扬。   温羽指了指后座的一包衣服,问:“那我这包衣服怎么办?”   郁烬顺着她的手看去,身体愣了几秒没动,而后迅速想出了一个办法:   “我抱你,你抱着袋子。”   “……”   不等她反应,郁烬就走到后排拉开车门,将里头的白色帆布包拎了出来,递给温羽,然后在车门边慢慢朝她张开了双臂,   “来,你抱好,我抱你。”   他一贯冷硬的五官此刻因为眉眼带笑都柔和了好几分,让温羽看得不禁失神一瞬。   就是失神的这几秒,郁烬等不及了似的,直接将有力的手臂伸到她的腿弯下,另一只手从她背后摸下去,滑到她的腰际,紧紧搂住了她的腰。   两条手臂同时发力,轻轻松松就将温羽抱了起来,他用脚随意地踢车门直至车门关闭。   让温羽锁好车后,就稳稳当当地抱着人上楼了。   温羽把帆布包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手臂圈着郁烬的脖子,不时摸摸他的耳朵,发现他的耳骨有些硬,不像她耳骨软绵绵的,让人捏起来爱不释手。   等电梯的时候,郁烬垂眸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温羽仰头与他对视,“你有什么菜?”   郁烬开始回忆助理给他的那份单子,“肉片,鸡翅,排骨,冬瓜,青菜,鲍鱼,应该挺多的,我让助理挑了很多菜送过来。”   温羽想了想,“很想吃可乐鸡翅,冬瓜排骨汤。”   郁烬爽快答应:“好,给你做。”   “你怎么想着学做菜的啊?”温羽觉得有些惊讶,他决策上亿项目订单的手能进厨房忙活?   郁烬散漫地笑了笑,笑声很有磁性,因为靠得近,温羽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里的轻微振动。   他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而后回答道:   “不是说男人会做菜,对手少一半?那我当然要学了,我怕哪天阿羽的胃爱上了别人做的菜,那我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温羽被他的话逗得笑眼弯弯,忍不住更紧地环住他的脖颈,然后伸长脖子,在郁烬的侧脸果断印下一吻。   很有分量的一个吻。   在安静的电梯间里很清脆,很清晰。   郁烬的心里也如原本平静的湖面,因被人投进一枚石子,而泛起微波和涟漪。   他被突如其来的吻乐得眉开眼笑,眉毛完全舒展开,不复从前的忧愁与烦扰,他神情张扬地笑笑,挑眉睨着她,富有深意地说:   “就亲一边啊?”   温羽也抬头望着她,找理由:“那边亲不到。”   谁知她刚说完,郁烬就把他的脸偏过来了,相当于是把右脸送到了她嘴边等着亲,她和郁烬右脸之间的距离猛地被缩短。   他做完这些后,还说:“现在你亲得到了,雨露均沾啊。”   温羽忍着笑调侃了一句:“……你还真不吃亏。”   调侃归调侃,该亲他的,温羽也没少。   何况他都那么主动热情地把脸送到她嘴边来了,温羽只需要微微抬头便能亲到他的脸。   毫不费力。   所以,温羽微微抬头,在他的右脸上也轻轻吻了一下,没有刚才的那个吻重,但是停留的时间比刚才那个长。   温羽“雨露均沾”后,郁烬又若有所思地说:   “我让阿羽吃亏了?那我也亲你,不能让你吃亏。”   话音刚落,郁烬就要低头压下来亲她,温羽大笑着单手推开郁烬作势要吻上来的脸,   “不用!别亲了,电梯要到了!被人看见!”   郁烬一脸不情愿地抬起头,嘴角都抿紧了,感受到温羽的手还抵在他下颌处,飞速转换目标,对着她的手啄吻了一下,而后目光灼热地凝着她,那眼神能不知不觉让人陷进去,   “那回家给你补,反正没有男人亏待自己心爱女人的道理。”   温羽失笑,“……”   少了两个吻,就是亏待?   两人乘电梯上去后,站在楼道里,温羽左右望了望,纠结道:“现在,是回哪个家啊?”   郁烬思忖了几秒,“去我那看看?”   “可以啊。”   于是,郁烬抱着温羽往他的房子那边走。   进屋后,温羽被郁烬抱着按开墙上的灯,霎时间,屋内大亮。   她也得以看清了郁烬这套房子的装修风格与布局。   居然和她家里的布局大差不差,只是风格不太一样,她的那套看上去温馨些,而他的这套房子主要是灰白调,颇有冷淡简约风。   “你怎么这样装修啊?”   温羽下意识觉得现在看到的装修布局都是他买下这套房子后重新找人弄的。   “或许是,”郁烬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了几秒,等温羽听不到后话,疑惑地把视线从屋内的摆设转移到他脸上时,他才心满意足,慢悠悠地继续接上刚才的话往下说,   “我知道你肯定会喜欢,所以我就这样做了,虽然风格不太一样,但一看405和406就是情侣款。”   温羽展颜,笑道:“……房子也要情侣款啊?”   郁烬把她抱到沙发上放下,“嗯,想什么东西都和你成双成对。”   “商业头脑不错。”温羽的眼睛澄澈清亮,在屋内高奢水晶吊灯的照耀下,仿若缀满了星光,美得勾人心魄。   郁烬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眼睛,摸着她的头,说:   “你玩会儿,我去做饭。”   郁烬让她在屋里随便玩,打发打发时间,而他转身就进了厨房。   温羽坐在沙发上,目光追随着他离去的挺拔身影,待看见他进入厨房后,便慢慢收回了视线,开始细细打量他的这套房子。   她背着手像领导巡视一样,走到阳台上眺望远处的高楼,趴在围栏上望着楼下路灯在沉沉夜色中灯光氤氲,晚风吹过枝丫,零星的树叶随风微动,昏黄的路灯更是半遮半掩。   在外面被风吹得久了,屋里就传来郁烬喊她的声音:“阿羽,别在外面待太久,风吹多了会头疼的。”   “知道啦——”温羽回神,从围栏上缓缓支起身子,扭头对着屋内懒洋洋地拉长声音回应了他一句。   关上推拉门的时候,她把目光定格在客厅的酒柜上,欧式风,被他布置得很有格调。   最上面那层被他放了好些著名的金融专业书,温羽知道那些是他认为很有价值与意义的书籍,因为这些书名她在聊天记录里看到过很多次,郁烬在国外的时候经常会和她分享。   “我今天看了一天的《金融炼金术》,希望我也能处于不败之地,阿羽,你是相信我的吧。”   “《漫步华尔街》也不错,但你看了估计会觉得枯燥,没关系,如果你想了解,我可以用你可以理解的话转述给你听,只要你告诉我,我就讲给你听。[得意][得意]其实,你不说,我也要讲,等我回去就跟你讲。”   “今天看了《金融革命》,里面对于互联网竞争剖析得很透彻,对我启发还挺多的,你会喜欢看吗?”   ……   和他的书籍放在一个方格里的是,两个镀银的宇航员摆件,一个抱着星星,一个抱着月球,旁边还有一个透明的地球仪摆件。   下面一层有一只镀银的宇航员酒架,上面架着郁烬珍藏的一瓶红酒。   这些都是和她的爱好相关的,而且郁烬也比较喜欢航空航天方面。   与视线平齐的这一层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她和郁烬高考后在一起时拍的照片。   刚才温羽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郁烬还挺会选照片,选了一张她主动亲他的照片。   照片里,郁烬是洋洋得意的正脸,微微偏了点头,薄唇挑着恣意张扬的笑容。而她是因为害羞而脸红的侧脸,从那个角度拍,还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以及鼻梁山根自然的弧度。   少男少女,心意相通,情孚意合,让照片的整体氛围看上去非常唯美。   作者有话说:   考试还剩周六一门科技翻译,开心开心。继续在这章里补充,不必多买新章了,正好最后章数还能少一点哈哈。   抱歉啊!感谢理解!爱你们! 第95章 偷吻   郁烬在厨房里忙碌着, 温羽参观完了客厅和阳台,便晃悠到厨房里想要帮忙,结果还是被他哄着出来参观他这套房子了。   他的双手刚才在厨房里清洗过鸡翅和排骨, 尽管已经把手洗干净了, 他还是害怕弄脏温羽的衣服,所以这会儿只敢小心翼翼地用手腕推着温羽前进。   他下意识温声与她解释道:“厨房里有油烟, 伤皮肤,你别进来,在外面等着吃饭就好。”   温羽因他下意识照顾她的这句话,心里不由得又是一暖, 她自然也知道油烟伤皮肤这件事, 而且还会对呼吸系统有影响。   频繁地感受到来自郁烬的爱意,温羽的红唇禁不住微微上扬,翘起了一个满心愉悦的弧度。   眼波流转的美眸中也尽是完全掩饰不住的柔情蜜意,她伸出食指, 一下下戳着郁烬紧实的腰,故意娇笑着说:   “伤皮肤的话, 那你呢?你做菜不伤皮肤啊?”   郁烬用手腕迅速按下她有意使坏的手指,眸色深沉地挑了挑眉,揶揄道:“嗯, 我脸皮厚。”   “以前追喜欢的姑娘脸皮厚,现在做饭脸皮厚,讨老婆还是得脸皮够厚, 我不怕这些。”   她顺着他的话, 问:“那你怕什么?”   郁烬答得很快, 似乎这个答案他已经深深刻在了心底:“我只怕你不要我。”   温羽原本嬉笑的表情瞬间顿住, 慢慢合上了微张的唇, 也愧疚地垂下了脑袋。   其实她心里想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但温羽没有说这句,而是抬起头,重新与把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的郁烬对视,涩声回答了内心里的第二句话:   “我不会不要你,因为我很爱你,你也很爱我。”   “嗯,我非常非常爱你。”郁烬毫不吝啬也毫不内敛羞涩坦荡直接地表达心里对她的感觉。   似乎不想再把话题往那些惹她不开心的事情上引,郁烬又连忙接上去说:“放心,不用担心我,我买的油烟机效果挺好,但对人体的影响肯定还是有的,我一丁点伤害都不想让你有,所以你乖乖出去等着,很快的。大概还有四十分钟吧,炖熟一点。”   “真不要我帮忙啊?”   “不用,你去歇着。”   温羽同意:“那好吧,我去休息一会儿。”   “嗯。”郁烬看着温羽再次往客厅的方向走去,也转身进了厨房。   温羽在客厅沙发上休息了一会,无意间注意到一扇半掩着的门,她扭头对着厨房的方向,扬声问:“我能进那个房间看看吗?”   听到她的询问,郁烬随即盖好炖着鸡翅的锅,一边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对她点头示意:“嗯,是书房,你可以进去看看,我过会儿叫你出来吃晚饭。”   “好。”温羽弯唇笑了笑,便起身往那扇半掩着的门走去了。   完全推开房门后,她先按下了墙壁上灯的开关,而后,整个书房都明亮起来。   柔和的灯光均匀地照在每一个角落,也同样照亮了那片挂着的网格照片墙——   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张,目测也许有一百张,或者有一百五十张。   每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里,无一例外的,都有她。   并且几乎每一张照片里,也会有关于郁烬自己的部分:有他们用手机拍的情侣合照,有在商场自助大头贴拍照机里拍的合照,有他们高中时期穿着蓝白校服在栏杆前比耶的合照,还有一张被他完美修复的二人小时候唯一的合影……   这些照片里都是他正大光明露脸的。   而还有一部分照片,则是以她为主体,郁烬参与的形式不定:   右下角那张照片的正中央是她纤瘦的背影,原本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背影照,但特别的是,郁烬巧妙的利用了错位拍,拍出了他的手正在隔空温柔抚摸她的错觉;   旁边那张照片内容是昏黄路灯下一前一后的两个影子,毋庸置疑,前面那个披着长发的影子是她的,那天晚上郁烬送她回家,第二天又要去英国了。   他一直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还算好时机正好拍到了他的手与她影子里的手甜蜜牵手的画面,并且没有被她察觉到。   往上看,右上角竟然还有一张拼接照片,是由两张照片组成的。上面一张照片里女人睡颜恬静,歪着头靠在身侧男人的肩膀上睡觉,漂亮的女人是她,宽厚的肩膀则是郁烬的。   她记得这是他们和陈令雯、单志钧、林预远一起出去旅游的那次,郁烬那阵子求了她好久,她才答应去的。   如果没有看到下一张照片的话,她会觉得这张照片里郁烬参与的只是一个肩膀。   但下面一张照片,明晃晃表现出来的是郁烬脖子前倾,扭头探身到她面前,拍下了一张借位的亲吻照。   为什么她知道是借位的呢?   因为那次她实际上并没有睡熟,只是前几天没有休息好,上车后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很快就抵不住困意迷糊起来。   她并未感受到唇上亲吻的触感,但印象深刻的是,有几秒钟她的确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很近,近到鼻息之间。   很熟悉,熟悉到她昏沉杂乱的心都逐渐受到了安抚。   可是她后来真的彻底睡着了,会不会在她熟睡之后,郁烬又来了一次?   她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当时郁烬是怎么好意思在乘客满座的车厢内,在兄弟们的注视下,坦然自若地举起手机,拍下二人疑似接吻的照片。   郁烬又会不会在他拍完后,就火速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头一歪立刻摆烂开始装睡,省得看到来自周围好友惊疑与八卦目光。   温羽心里这样想着,脚下又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一步,让自己离那些照片更近。   浏览着挂在黑网格上的一张张照片,温羽惊觉每一张她都能迅速想到对应的时间与事件,脑海中关于它们的记忆也格外深刻。   郁烬记录下来的每一个时刻,也是她感受到幸福的时刻——   前几年郁烬出国后,哪怕温羽每次都对他说,让他不用经常回来看她,她一个人不会有问题。每次郁烬都是特别好说话,嘴上顺从地回答知道了,但行事上依旧不改,仍然是一有空就飞回来,刚去的时候,每三个星期必定会回来一趟,后来最长也不会超过一个半月不回国看她。   甚至是在期末复习最忙的时候或者参加高强度竞赛项目时,他也会压缩课程,挤出时间飞回来看她,若无其事地带她外出散心。   她每回在校门口看到风尘仆仆的郁烬,明明很困倦疲乏,嘴角的笑意却维持得一分不减,在她面前永远是热烈的少年模样,激情澎湃,意气风发。   就算她质问起来,他也会无所谓地牵牵唇角,用“我有钱又有时间,干嘛不回来看你”这种话来堵她的嘴。   刚才那两张背影照,第一张是郁烬目送着她回学校,第二张是郁烬晚上送她到小区门口。   即使两个人没有并排走,温羽还是觉得非常幸福,因为她的身后有郁烬。   夜再黑,风再大,路再远,郁烬都会保护她,他会爱她。   应该会爱一辈子的吧。   后来还是她狠下心威胁最后一年关键时期,要是他还像那样来回飞,那他们两个以后不会有任何可能了,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都没得谈。   那次郁烬真的被她唬住了,最后一学年都没敢像前三年一样,一旦扛不住心底深深的思念,便直接一张机票飞回来找她黏着她。   可惜,这只是她以为的。   温羽将墙壁上的百来张照片全部看了一遍,才转身往他的书桌走去,那张书桌旁还有个落地实木书柜。   她走近后,看到上面整齐摆放着的厚重书籍,一本本看过去,猛然发现在清一色的金融学和材料学专业书中,竟然突兀地夹着一本黑色的烫金相册。   温羽指著书籍数数的手一顿,食指悬空停在了对着那本烫金相册的位置。   说实话,她心里是挺想看的,但是不经过郁烬同意就自己翻看他的相册,实在对他不太好。   万一里面是什么涉及他隐私的照片,那就不礼貌了。   温羽正犹豫着,书房的门就被人轻轻推开了。   她循声回头望去,大厨郁烬好巧不巧地正好来到了书房里。   她问:“可以吃晚饭了?”   郁烬摇头,向她走来,“还没有,都在锅里炖着呢,怕你一个人无聊,就来陪陪你。”   在他走过来的这几秒钟里,温羽将身体也完全面向他站立。   郁烬步伐稳健,在她身边站定,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炙热的眼神中包含着千言万语,下一秒说出来的话中也颇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这套房子和我这个人一样,其实都挺无趣的吧。”   温羽微微蹙眉,果断地否定:“没有,很有意思。”   郁烬微蹙的眉心舒展了些,心里也松了口气,“你不觉得无聊吗?”   “不觉得啊,我发现了很多你背着我偷偷做的事。”温羽此刻笑颜如花,半仰着头同他对视,语气神秘窃喜。   “偷偷做的事?”郁烬惊讶地挑了挑眉,又很快反应过来她指的什么,扭头朝左边的墙壁看去,声调上扬,猜道,“那些照片?”   “嗯。”   “那你惊喜吗?”   “惊喜,但是我看到你悄悄拍的照片,你会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啊?”   郁烬鼻间溢出几声哼笑,眼尾愉悦地轻微扬起,脸上是肉眼可见的骄傲与欣然自喜,他高大的身体微微朝她倾过来,神情有些不正经,但嗓音沉沉磁性,   “我巴不得你看见呢,当时我拍下来是为了回英国之后能纾解那些日子排山倒海的思念,后来改了主意,不单单为了思念,还想着记录下来,以后我求你复合的时候拿给你看,没准你那时候一心软就答应我了呢。”   在他说完后,温羽怔愣了几秒,在他继续俯身作势要亲她,二人唇瓣相距短短两厘米时,她没有任何预兆地开口,语气坚定地回应了刚才他的话:   “嗯,如果我看见的话,我会立刻点头同意。”   温羽这一句话,打得郁烬措手不及,他的亲吻预备动作被迫中断,原本强烈的攻势也减弱了些许。   取而代之的是,他望着近在咫尺的温羽,喉咙发紧,喉结也禁不住上下滚动了一番。   好爱,好馋她。   尽管深知现在自己已经拥有她了,但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郁烬还是难免心头震颤,仿若自己现在正拿着那些照片跟她求复合,而温羽天降惊喜般答应了他,让他觉得天不负他,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声音因为情.动而变得暗哑,再次向温羽确认:“真的?”   “嗯。”   “那我就放心了。”   郁烬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亲吻,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笑,温羽惦记着他俯身的动作,在郁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主动踮脚亲了上去,利落地完成了刚才没有进行的那个吻。   她的唇贴得快,撤离得也快,甚至郁烬伸出去想搂她腰的手还悬在半空中。   温羽闪到旁边,指着那本烫金相册,“这个相册里是什么啊?”   郁烬神色微滞,回答相较之前有些吞吞吐吐,“……也是一些照片。”   “我的?”   “嗯。”   温羽试探道:“既然是我的照片,那我打开看看?”   “……你想看就看吧。”郁烬突兀地清了清嗓。   温羽注意到他的不自然,狐疑地再问了一遍:“我真看了?”   郁烬神情已经僵硬,眼神开始乱瞟,但还是嘴硬;“嗯,你看吧。”   温羽见他还不说实话,开始把手伸向相册,郁烬的胸口随着她不紧不慢的动作,始终提着一口气。   在温羽即将触碰到相册前,她却及时收回了手,转而抱臂面向郁烬,慢悠悠地审问他:   “你说实话吧,里面是我什么时候的照片?”   郁烬没想到她已经猜到了一些,唇角扯出一个尬笑,无奈坦白:“大学的。”   温羽不信大学的照片,能让他这样不安无措,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郁烬又说:“高一的。”   温羽诧异地扬了扬秀眉,但没有打断他的坦白,点头让他别停。   郁烬抬手摸了摸眉尾,“……还有初中的。”   从初中到大学。   得知相册里的内容时,温羽的眼睛下意识放大,声音都提高了几分,“那么久之前的照片!你从初中就拍我啊?”   “嗯。”郁烬承认。   “是你自己去拍的吗?”   郁烬淡声道:“不然呢?我这边的人没见过你,对着照片找你太困难了,所以我自己亲自去拍最好。”   “……你干嘛要拍我?”   “因为不想忘了你,所以只能用照片和视频的形式保留关于你的记忆,以后正大光明和你面对面的时候,对你的过去也不是一无所知。”   温羽微微踮起脚,把那个相册取下来,摊开在手臂上,往后翻了好几页,终于看到了郁烬口中所说的初中时候的照片。   书房里淡黄色主调的灯光柔耀,光韵晶莹透亮,洒落在铺开的相册上,相片表面的膜纸均有些反光。   她调整角度,看清了那一页上的四张照片,都是初中时期青涩素净的她,那时的她还是齐肩短发,性子也慢,并没什么很生动的表情,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相片上她的神情不同,动作不同,身边的人不同,拍摄的地点不同,时间也不同。   有上午在图书馆看书做题的她,有中午在对面饭馆吃饭的她,还有晚上和许明意一起结伴回家的她……   原来,在那些她未曾察觉的瞬间,郁烬已经偷偷看了她好多次,也记了她很久很久。   或许连当时拍照的郁烬自己也说不清,千里迢迢前往安通去寻找她的身影,到底是为了那冠冕堂皇的记仇与报复,还是为了暗藏其中千丝万缕的思念。   郁烬熟练地把她手臂上的相册接过来,放在二人旁边的书桌上,“放在桌上看,手臂悬多了会酸的。”   “嗯。”   温羽继续往后翻,相册中的她也渐渐长大,对比后可以看出,她由青涩懵懂到温柔明亮的历程。   此时此刻,她好像借第三人的视角,通过这本不大不小相册,通过那些保存完好的照片,看着里面记录着的她一年年成长,从瘦弱的小姑娘变成了现在身材匀称、脸蛋标致的她。   郁烬默不作声地从后面轻轻圈住她,将她环在自己的身前,而后微俯身,亲密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侧脸挨着她的头发,凉丝丝的,也香香的。   他被熟悉偏爱的香气勾了心神,忍不住偏头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还不要脸地蹭了蹭。   “你干嘛?”温羽感受到他的呼吸,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笑着扭动身体想要挣开他的怀抱。   郁烬先是不动声色地阻止了她离开的动作,更加紧地抱住她,接着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回答:“我就闻闻。”   “……别闹,痒。”温羽嗤笑一声,紧接着反手伸向后方,摸到他的耳朵,轻轻拧了拧,“这照片上是我大四的时候吧?这副眼镜大四新配的。”   郁烬沉闷委屈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似乎憋着天大的委屈与不甘,“嗯。”   温羽侧目,“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有,我确实阳奉阴违了,偷偷跑回来看你,没敢告诉你。”   郁烬的“你别生气”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温羽就贴着他的手臂转过来,跟他面对面站着,清凌凌的眼眸里满是自责与懊悔,在淡黄色暖调灯光下显得愈发灵动,流转着盈盈水光。   “你每次赶回来,很累吧。”   郁烬闻言微愣,看到她的眼睛后,更是一秒都没忍住,就捧起她的脸,坚定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   “我一看到你,身上就来劲,累什么呀,一点都不累,不许哭。”   “没要哭。”温羽故意肃着脸从他的掌心把脸移开,扭过头不看他嘴硬,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硬是不肯承认。   郁烬也没有纠结哭没哭这个话题,神情宠溺,缓声道:“好,不哭就行。”   半晌,温羽调整好情绪,才重新把脸转回来,一抬眸,视线就与郁烬的相撞,意料之中,猛地撞进了他那深情又含着心疼的眼眸里。   她尽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但轻声开口说话时眼睛里的泪光又不知不觉地回来了。   “郁烬,其实你每次去学校看我,我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都特别高兴。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当自己是谈了一场异地恋,你在剑桥,我在华航。你每天跟我汇报你学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也和你一样每天都有学不完的东西。所以我总是告诉自己,一定要做出一番漂亮的成绩,我要成为专业里和行业里的佼佼者,我想要站在顶尖的位置。”   “那段时间我的压力特别大,身体也不好,好像哪哪都不如意。我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也不敢想象会不会有一天你突然觉得找不到原来对我心动的那些点,对我的爱转化为恨……”   只是温羽话还未完,郁烬就迫不及待地回应了她当年的恐惧。男人的五官锋利硬朗,但眉目间藏蕴着万分柔爱。   “不会,永远不会有那一天,因为我喜欢的你是独一无二的,你的好脾气独一无二,装乖假顺从是独一无二,娇纵又会跟我耍横也是独一无二。并不是说这些个性独一无二,而是有这些个性的你,给我的感觉独一无二。你给我的感觉,是别人永远给不了的。”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光,是盈盈月光,皎白纯净,我想上天揽月不成,就想在人间拥有自己的月亮。我在你身上得到过的爱,是唯一让我心动的,是极特别的,也是我至今为止收到最多的。就好比是,对的人做了对的事,在我原本浊淡的生命中就发生了对的效应,让我的人生也跟着浓墨重彩起来。”   温羽氤氲着雾气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听他说完后又抛出一个疑问:“如果我小时候没见过你呢?”   郁烬轻笑,觉得这个如果也挺有意思的,但是他不必把如果的故事线想全,便能说出最终的答案——   “那我也一定会爱上你,每个时期的你,都让我很心动。我保证,只要你温羽出现在我面前,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好,最后我都会着迷般不可自控地爱上你。不管我们之间故事的开始是什么样,最终的结局都是我向往你,我爱上你,而你的身边就是我最好的归宿。”   郁烬的嗓音沉稳有力,在安静的书房里清晰可闻。倘若接下来这段话语里蕴含的情感有声,那他的声音便是震耳欲聋。   “爱情和前途一点都不冲突,因为对的人会支持你选择前途,而他也不可能就此离开,他反而还会和你一样大步往前走,都一起走到风光更好的地方。”   “对的人无论如何都会坚定地站在你的前途里,不会因此了结爱情。”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阿羽,我现在算是站在你的前途里了吗?”   他把话说得这么煽情感人,温羽还是被他说哭了,湿润的眼角终究是滑落了一滴泪,她忍不住哽咽道:“……算,算的。”   郁烬笑了,抬手用略显粗粝的指腹轻柔拭去那颗晶莹的泪,欣慰地说:“算就好,你也一样站在我的未来和前途里,为你骄傲。”   温羽蓦地扑进了他的怀里,竭力掩藏着自己的狼狈。   郁烬就那样维持着环抱她的动作,宽大的手掌一下一下规律地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陪着她一起消化完这些情绪与刚刚得知的事情。   过了大概五分钟,温羽瓮声瓮气的声音从他的胸口传来,“能不能吃饭了?”   郁烬随即回应:“应该快了,我去看看。”   “我也去,饿了。”   “嗯。”   郁烬把相册小心地放回原位,搂着温羽的肩,带着她回到了餐桌旁,让她坐着等,然后自己进了厨房查看。   温羽托腮,透过水晶移门,对着厨房里搅动着排骨汤的郁烬喊:“熟了吗?”   “快熟了,再等一会儿,不然难咬。”   “哦。”   郁烬从柜子里取出一只新盘子,在水池仔细洗了洗,“我把鸡翅先盛出来,你先吃鸡翅,别饿着肚子。”   温羽看着郁烬盛出来卖相很好的可乐鸡翅,顿时笑弯了眼睛,“家里真的有可乐啊?”   郁烬把盘子摆在她面前,又递了一副筷子给她,“有,之前正好让人送了几罐过来。”   温羽接过筷子,正在挑先吃哪块,下意识说道:“还好有,不然今天就吃不到可乐鸡翅了。”   郁烬揉了揉她的脑袋,眼底蕴着笑,言语间满是纵容与宠溺,   “没有也吃得到,我叫外卖送进来,你想吃的菜,怎么可能吃不到,傻瓜。”   温羽望向他,“那你给我做一辈子饭。”   “行啊,你想吃我就做。”郁烬在她旁边那张椅子上坐下,手肘散漫地搁在餐桌上,侧着身子面向温羽,一双深邃有神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温羽在他的注视下,咬下了第一口鸡翅。   “好吃吗?”   “嗯,好吃,比外面买的还好吃。”   郁烬痞气地笑了笑,眉梢轻扬,“评价挺高啊。”   温羽现在一身轻松,眉目舒展,调侃道:“那不是得把郁大厨哄开心了,下回继续做好吃的嘛。”   郁烬修长冷白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肉,好笑道:   “你说难吃也没关系,我下回再精进一下手艺,你就说实话好不好吃?”   温羽发现他竟然还怕她真的只是哄他开心的,笑意掩不住,   “好吃啊,我没骗你,你自己尝一尝。”   郁烬把脸凑过去,张开嘴理所应当地说:“那你喂我。”   “你自己拿筷子吃,里面有骨头,你难道一口就吃下去了啊。”   郁烬冲盘子轻抬下巴,“那我就咬一口,先吃边上的,喂我喂我。”   温羽想了想,没再拒绝,夹了一块喂给他。   吃完后,他垂下眼皮,一脸认真思索的神态,然后肯定地点头得出结论:   “我手艺是真不赖啊,看来老婆稳了。”   餐桌上方的吊灯悬着,朦胧浪漫的灯光自上而下落在桌面上,无声地给这顿晚饭添加了完美滤镜,也让桌边的两人笼罩在氤氲缱绻的光晕中。   光落在郁烬的脸上,配上他刚才的话,再度扭转了他在外冷厉薄情的形象,让他看起来与居家好男人融为一体,和温羽记忆中在风鸣巷里,独当一面,狠戾地挥拳保护她的人反差感拉满。   当然,无论是居家好男人,还是搏斗能手,都是为了她。   温羽被他一本正经自夸的样子逗笑,软绵绵地歪在他身上,任他强势地揽着自己的肩膀,紧密地相贴着。   “对了,我们还要在安航基地多待一周,这边预估有误差,还要重新调整一下。”   “嗯,周日晚上我送你过去,你明天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温羽:“那你明天呢?”   郁烬思忖片刻,“我明天再去公司一趟,把收尾工作做完,这样周一就不用再回来了。”   “你不用那么赶,要是可以周一再做的话,你明天也休息一天吧,长期高强度工作哪受得了啊?我周一不用你送,我自己开车去。”   她见郁烬不答应,又软化了语气,说:“你就陪我休息一天嘛,好不好?”   郁烬哪里扛得住她这样软绵绵的撒娇,自嘲地啧了一声,几乎是立刻缴械投降,好声好气答应了她:   “好,我也休息,但周一还是我送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嗯嗯。”   温羽都已经一口接着一口吃下去三只鸡翅了,郁烬才起身去厨房里盛排骨汤。   第一口鸡翅是温羽吃的。   第一口冬瓜排骨汤依然是温羽喝的。   她给出评价:“好喝啊。”   郁烬再次松了口气,甚至开始有点沾沾自喜,唇角高高扬起,“好喝就多喝点,空口吃鸡翅可能会有点咸,我去盛饭。”   “好。 ”   -   有昨晚“得不偿失”的教训,今天无论郁烬怎么舔着脸哀求,温羽就是不肯松口,绝不答应两个人一起洗澡。   郁烬眼看共浴无望,抱着她腻歪了会儿,一脸苦相地目送着她进浴室,然后自己孤寡地坐在床边等温羽出来。   等温羽洗完澡吹完头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她出来后看到,郁烬还是她进去时看到的那副神情——浓密锋利的眉毛微皱,眼眸下压,薄唇还不高兴地抿着,长腿懒散地垂在床边,双手抱臂,目光灼热地盯着“美人出浴”的温羽看。   温羽被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随即生出几分羞涩与紧张,用手把睡衣的下摆往下拉了拉,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忐忑。   一步步磨蹭着,朝床边走去。   终于慢吞吞地走到床边,站到了郁烬面前,她刚准备开口让他去洗澡,就被郁烬猛地扼住了手腕,紧跟着一个强势的力道,便将她整个人扯了过去,他也顺势起身摁着她的肩膀,将她轻松压在床上,随后双腿分别跪在温羽的腿侧。   一整套动作下来用了都不到两秒钟。   温羽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惊到,等人已经平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双颊上还带着洗完热水澡后的自然红晕,她连忙抬手推了推郁烬的腰,   “你你干嘛啊?快去洗澡。”   郁烬纹丝不动,不撤反而更加俯身贴在她脸侧,跟她暧昧地咬耳朵:“等会儿再去,先办其他事。”   温羽一点也不想跟他办其他事,刻意佯装生气转移话题:“你压着我了,难受。”   郁烬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似笑非笑地望着身下无法动弹的她,眼中促狭与轻佻的意味很浓,   “那你说我哪儿压着你了,我都没舍得坐你身上,除了膝盖碰到你腰了,还有哪儿?”   温羽的腰被他用腿夹住,扭都不能扭,她别过脸不敢以这么危险的姿势和他对视,嘴硬道:   “……那有压迫感也是压啊。”   “不跟你扯这些,”郁烬伸手摸了摸她细腻的脸蛋,像是吊儿郎当的地痞流|氓上身一样,嗓音暗哑深沉,“出来的时候你紧张啊?”   “不紧张啊,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郁烬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戳穿她的心事:“不紧张你捏睡衣下摆?阿羽,你的破绽太明显了,我当初第一天回国的晚上,你洗完澡出来下意识也是这个动作。”   他眼神里像燃了火,目光火热,抚摸她脸颊的手也滚烫,他继续说:“外面穿得粉嫩嫩的,你知道我当时想干嘛吗?”   温羽羞恼:“不想知道,你肯定满脑子黄色废料。”   不用他说,她就知道接下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郁烬也不管她想不想知道,自顾自地接下去说:“嗯,我就是对你黄色废料,我当时想看看你里面穿的是不是也这么粉嫩。”   果不其然,郁烬就是在调.戏她!   温羽恼羞成怒:“郁烬!”   身上的男人一脸不正经,说出来的话也不正经,“想我啦?喊这么大声。”   “你快点去洗澡,我要睡觉了。”   郁烬不但没去洗澡,反而得寸进尺地把脸埋在她脖颈处闻了闻,天知道他现在多么想直接亲上去,但还是依依不舍地抬起脸,用了极大的自制力从她的脖颈处移开。   “依你,我先去洗澡。”   “……”   在郁烬翻身下床后,温羽提在心口的气终于呼了出来,她偏过脸望着郁烬拿着睡衣大步走出卧室,还品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温羽才慢慢从床上支起身体,躺进了被窝里。   暖意融融的卧室里静谧无声,温羽也没玩手机,就侧卧着闭目养神,养着养着,她都要真的睡过去了。   翻身时,她无意中把手挥到枕头下,意外地触摸到了一处冰凉。她试探着又摸了摸,摸出了那冰凉的大概外形,似乎是一条链子。   心里几乎是一秒钟就有了猜想。   她的手指都紧张激动地开始微微颤抖,随着手指慢慢往外勾,那抹冰凉也逐渐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是丘比特之羽。   吊坠上根根分明的羽毛,在卧室里清亮的灯光下依旧熠熠生辉、光华夺目,没有一丝丝时间留下的痕迹,甚至比她高三那年最后看的那一眼更加闪耀,更加华靡豪奢。   她趴在床上,把项链挂在指间,观察着项链上的细节,来回看了好几次,那个不同之处一次比一次更重地击中她的心脏。   雕工精细,所以羽片、副羽和绒羽分区明晰。羽轴的位置整齐地镶嵌着耀眼的钻石,在整根羽毛和链条连接的地方还缀着一轮小而精致的月牙。   郁烬洗完澡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温羽趴在床上,长发垂在两侧,正好挡住了她在欣赏的项链。   待他走近后,郁烬终于看清了她手上端详的项链,是他刚才故意放在枕头下的丘比特之羽。   看来找到了嘛。   也算没辜负他刚才想了那么多位置,最后还是决定放在他的枕头下,这样她翻身的时候可能会摸到。   郁烬翻身上床,坐在她旁边,试探道:“喜欢吗?”   见他洗完澡过来了,温羽立刻换了姿势,也和他一样坐着,大大方方地点头,表示喜欢:“我很喜欢,你还留着啊?而且重新加工了?”   郁烬舔了舔唇,从她手上接过项链,不断切换着手掌的朝向,让项链在他的掌心发出耀眼夺目的光。   他说:“嗯,怕它过时了,所以总是去找设计手艺师商量加工,但那个人说这个款式就是经典款,不会过时。可我最后还是加了一轮月牙在上面,我觉得挺好看的。”   “这下元素更全了。”   具备了羽毛和月亮。   温羽心领神会,“谢谢,很好看。”   郁烬意味不明地笑了,懒散地向后靠,撩眼睨着温羽,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亲一下。”   温羽早就看穿他的意图,“切”了一声,手顺从地搭上他的肩膀,在他刚才指的位置啄吻了一下。   亲完后,温羽果断地收尾撤离,“亲了。”   像是唯恐他又缠过来。   郁烬眉眼染着笑,周身都往外散发着浓郁的愉悦气息,吹完头后还有些湿的黑发,乖顺垂在额前,让他看起来人畜无害,像特别好说话的邻家弟弟。   但事实恰恰相反,他是讨债的大王。   郁烬慢悠悠地开腔:“就这样啊?”   “不然呢?”   他下巴微抬,露出流畅凌厉的下颌线,睫毛似鸦羽般浓密,“不还有刚才的呢?”   温羽不明所以,“刚才什么时候说要亲了?”   几秒后,郁烬从鼻腔内发出一声坏笑,神情轻佻,不动声色地把项链放到了一边,然后摸上温羽微凉的手腕,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手上却是不容抗拒的力道。   当温羽看到浮现在郁烬脸上熟悉的不怀好意的笑时,她猛然间就知道他要干嘛了。   可是为时已晚。   “因为,是我自己跟自己说的,没通知你。”   话音刚落,郁烬就把温羽拖到了身下,在她喊停之前不由分说地覆上去。   差之毫厘,温羽就没了还手的余地。   接下来便都是郁烬自由发挥的环节了。   睡前,温羽又被郁烬服侍,去浴室洗了个澡。等郁烬换好床单后,她终于能回到柔软的大床上,她懒洋洋地窝在郁烬的怀里,感受着来自他胸膛和臂膀的温度,感觉刚才那阵头脑一片空白的余韵还没完全过去,整个人到现在还有些迷离。   她身子骨都软了,更加不想和“罪魁祸首”说话。   但是在她昏昏欲睡之际,却听到了郁烬紧紧搂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慎重其事说的话:“阿羽,我好爱你,你这辈子都不能不要我。”   他抱温羽抱得越来越紧,好像越幸福的时候,越害怕失去。   温羽感受到他的不安,一句话就把她原本的睡意赶跑,她倏地睁开眼睛,一抬头,就对上了郁烬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   尽管手心还麻麻的,她搂住郁烬的腰,眼神认真,一字一句地说:“我也爱你。”   “不会不要你的。”   “不是说要娶我吗?”   郁烬听了她的话也笑着点头,眼底的不安在她安慰与承诺后退散了一些,但手上搂抱的力道还是一点没减,“嗯,要娶你做老婆。”   “早点把阿羽娶回家。”   -   周日两人在家里休息了一天,温羽赖床赖到十点多才起来,郁烬也陪着她睡到那会儿,助理好几个电话都被他挂掉了,转用文字交流。   这天,郁烬黏温羽黏得很紧,总觉得惴惴不安,明明她就在自己身边,在眼前,但总是怕她突然消失不见。   这种不安与担忧一直持续到周一,郁烬把温羽送到安航基地大门口的时候。   温羽收拾好东西下车前,郁烬在车里拉着她不让她走,硬是缠着她抱了好久。   温羽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轻轻提醒:“哎呀,真的不能再抱了,到时候我迟到了,别人对我们基地的印象不好。”   郁烬继续耍赖皮:“那就再抱两分钟。”   “最后两分钟啊,你可别像刚才说好五分钟然后又来了个四分钟。”   “这次是真的。”   两分钟后,郁烬如约放行,看着温羽下车的背影,他想伸手去拦住她。   但是温羽已经关上了车门,她微弯腰从窗口对着郁烬说:“你路上注意安全。”   本以为郁烬会答应她,没想到他竟直接下车了,从车头绕过来,快步走到温羽身边,语气有点急,“我今天不去了,我留在这里陪你。”   “我工作呢你有什么好陪的,你忙你的去啊。”   郁烬一脸沉重,坚持道:“我不放心。”   温羽拉着他的手,认真说着:“郁烬,我不是小孩子了,和同事一起研究工作,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啊。你就放心去公司处理你的事情吧,我们晚上不就能见到了吗?”   郁烬面露难色,“我还是……”   温羽赶紧又补充:“好啦,放心,我不想让自己的事阻碍了你,我们都努力做好自己的事吧。”   她仰头盯着郁烬,“晚上你来接我不就好啦。”   郁烬看着还是没同意。   “快走啦,工作加油,我等你啊。”温羽推着郁烬往前走,一直把他推回车门旁,还用力帮他拉开了车门,在看到郁烬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她抢先说,   “不许不去工作。”   “……”郁烬努力压下心头的那些不安与烦躁,妥协了,“那好吧,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嗯嗯。”温羽连连点头。   “我走了,下午我会早点来接你。”郁烬临走前在温羽的额头上亲了亲。   “好。”   郁烬在她的注视下发动了汽车,缓缓驶出去,在后视镜里看着越来越小的温羽,她还在对着自己挥手,心中更是不安。   他是不是要去查一查心脏啊?怎么这两天一直有些心悸。   温羽上午和往常一样,就是在实验楼里做实验,记录数据对比,再优化实验。   并没有什么异常,但今天她好像比之前更想念郁烬。   最突如其来的坏事发生在这个平淡如水的下午四点四十。   和上一周的一样,下午的这个时间点左右,她会把做完的实验报告送到楼下归档,交给专业的技术人员。   在她下楼到了三层时,最靠近楼梯口的那个实验室里却突然传出“嘭”的一声巨响,实验室门上的玻璃窗直接碎裂。   也很快从那个口里飘出灰色的烟雾。   温羽猛然抬头看向那个名称——粉末冶金实验室。   而粉冶会用到镁铝粉,当在空气中达到一定的量,遇到火源或者高温摩擦时,会迅速发生燃爆。   她突然想到,贺彬和方愉就被安排在这个项目里,现在应该也在这个实验室里。   她快步冲过去,摸上了门把手,已经发烫了,还好里面没锁,她很快拉开了门。   门一打开,一股浓烟就朝她席卷过来,她一只手捂着口鼻,另一只手挥舞着试图驱散一些浓雾。   靠近门口的一些实验人员从地上站起来,好像才刚刚缓过神一样,迅速逃离这里还不忘带上实验记录的数据表。   她们和温羽擦肩而过。   温羽眯着眼睛在实验室里寻找,果然看到了在实验室靠里面位置的贺彬和方愉。   “贺彬!方愉!”她绕开明火,冒着危险朝他们两个跑去,因为她看到贺彬是躺在地上的,而方愉一脸紧张地托着他的头,还在大声喊他的名字。   温羽跑到贺彬的身边,急切地询问方愉:“他怎么了?”   方愉急得都要哭了,拼命地想把贺彬从地上拉起来,但是力气不够,“他后背和腿都被炸伤了!刚才有个研究生操作失误了,贺彬拉了他一把,但还是没躲得过去!”   温羽在她说话的时候,也看见了躺在旁边的另一个男生,脸上都黑黢黢的。   她扶住贺彬的另一条胳膊,和方愉一起站起来。   “先不管原因了,赶紧带他们出去,碰上二次爆炸就完了!”温羽强调了现在事情的严重性,周围环境那么高温,她的身上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周围还有两个男人没走,也在努力搀扶着地上炸伤比贺彬还严重的男人。   贺彬咬牙用受伤较轻的那条腿走,嘴里还说:“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自己能走。”   温羽喝止他:“别说话了,快走!”   温羽让那两个扶着受伤更重男人的同事先从混乱不堪的窄道过去,她和方愉则扶着贺彬落在了后面。   方愉还趁着这个时间胡乱抓起了旁边的纸质报告,能救多少是多少。   没想到在她们扶着贺彬小心翼翼地经过试验台时,二次爆炸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来了。   作者有话说:   猜猜当年他亲了吗?   恢复日更啦!明天开新章。   “前途和爱情记得先选前途,因为对的爱情会站在你的前途里,对的人也会站在你的前途里。”源自网络热评,文中相关内容为自己的有感。   镁铝粉爆炸相关知识搜集自网络。 第96章 救她   当实验室里发出第一声爆响时, 里面的研究人员便开始火速撤离了。灰黑色的烟雾弥漫室内,能见度降低,其他同事也都互相搀扶着跑出去了, 他们走得慢,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还没能出去。   但只要绕过障碍物,赶快通过这个窄道, 再走一段路,就差不多能安全逃生了。   这时候,温羽听到外面的楼道和走廊里已经传来了慌乱急速的脚步声,现在大家的心里只有拼命跑, 跑出去这一个念头。   谁都不敢往后看,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身后会发生什么。   而他们六个人,也仅仅剩下十几步的距离就能从这个到处暗藏着危险的实验室走出来了。   温羽喘着气,扭头查看贺彬的情况:“还能坚持吗?出这间屋子就好了。”   贺彬脸色很差,呼吸显得格外急促, 被温羽和方愉两个人搀扶着,但还是走得很艰难, 他咬牙坚持着:“能……我没事。”   温羽和方愉都分心留意着周围的明火,眼睛都不敢乱眨,生怕闭上后, 再睁开时眼前就是漫天的橘红火光。   她总觉得一颗心怦怦乱跳,握着贺彬胳膊的手都不由自主掐得很紧,身体也怕得开始发抖。   他们一边注意着脚下, 一边尽可能快速地往外走, 实验室里燃烧的声音和室内室外的脚步声仿佛都开了立体环绕的音效, 营造出更加可怖危险的氛围。   温羽紧紧咬着唇, 盯着前面那些人的背影, 拼命想压下心头的震颤与恐怖,感觉耳朵里还能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她不断地安慰自己还有几步路,只剩下几步路就安全了,没事的,她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能安全出去。郁烬早上还说下午来接她下班呢,等走出这扇门就好了。   越是危险紧急的时候,越是不能慌张。   前面的三个人也在加快速度逃出去,看起来他们只比已经逃出去的那部分人慢了十几步,但那十几步在短短几秒后就变成了不可逾越的距离。   天不如人意。   二次爆炸来得悄无声息,似乎是想将里面的人全部一击致命。前方三人才刚刚拐出混乱焦黑的窄道,就被眼前猝不及防闪现出来的火光堵住了去路。   那个瞬间他们感觉一股股灼烧的热浪朝他们涌来,额前的头发似乎都被热浪向后吹起,并且要被火焰一把点燃。   室内前后两个位置几乎同一时间发出焦急的呼喊:“趴下!”   在意识到二次爆炸发生时,他们反应很快,以最快的速度迅速扶着那个重伤的男生转身,并且抱着头趴下。   尽管如此,后背还是瞬间传来了剧痛的灼烧感与压力。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二次爆炸会率先从靠近实验室门口的实验台上炸开,瞬间的燃烧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甚至连实验室外面想进来支援的同事都被波及到了。   温羽一直关注着周围的情况,比前面那两个人发觉情况不对得要更早几秒钟,几乎是在火光炸现的同时,她连解释都来不及,只脱口而出“趴下”就迅速拉着旁边两个人转身卧倒!   幸好温羽他们两边有实验台的遮挡,但卧倒后还是觉得热浪席卷了全身,疼痛感也迅速传来。   瞬间爆炸产生的爆破力让两边的实验台都移动了,一下子就让原本器材东倒西歪的窄道变得更加狭窄。   “啊——”方愉被轰鸣的炸响声吓得失声尖叫。   温羽卧倒后手肘磕到坚硬的地面,也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声。   刚才倒下时,贺彬的手下意识护在了温羽的背上,声音虚弱,但掩不住话语里的担忧与急切,关心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事。”温羽唇色都吓白了,刚才真的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差一点就要被无情的大火吞噬。   她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僵硬的手,频繁用力才让她的手重新活络过来。温羽抬头看着两边实验台上燃烧着的明火,尽管现在是趴在地面上,呼进来的空气也是愈发稀薄混浊,对人体有害。   他们三个人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有意避开两边的火焰,站起来一点发现远处顺势而起的烈焰已经直接把室内逃生出去的唯一一条路遮蔽。   前面更靠近爆炸点那三个人也都趴在地上不动了。   此刻室内浓烟充斥弥漫,火光到处肆虐。   很快,橘红的火舌也舔舐上了实验室的大门,整扇门都在熊熊火光中若隐若现,地面上和桌面上的明火来势汹汹,五一不都露着燎原之势。   现在的局面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方愉心里急死了,现在室内好像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还活着,总是笑嘻嘻非常乐观的人此刻也乐不起来了,绝望地重新坐回地上,声音不自觉染上哭腔:“怎么办?门口出不去了!”   贺彬在这种时候竭力维持冷静,眸光一闪,看了看周围环境分析了情况后,和温羽异口同声说出:“去阳台!”   他看了旁边的温羽一眼,故作镇静接着往下说:“从阳台爬到隔壁去。”   话音刚落,不远处阳台上重重的落地声便穿过被震得玻璃稀碎的小门传了进来。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人犹如神话里的天神般降临在这火光四起,浓雾泛滥的“人间炼狱”实验室里。   温羽的瞳孔在透过层层灰黑迷雾认清来人后,从进门到现在一直绷着的情绪终于松弛了一丝半点,一直维持着冷静的面具也逐渐出现了裂痕,镇定的表情开始崩塌。   她口中低喃着:“郁烬……”   “阿羽!”   是郁烬来了!   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动作狠决利落地从栏杆上跳下来,通往阳台门上面的把手已经被火烧得滚烫,他好像浑然感受不到手心的灼烧刺痛,争分夺秒旋开门后,连周围熊熊燃烧的火焰都没管,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只知大步朝坐在地上的温羽身边跑去。   “阿羽!”他边跑边喊着温羽的名字,挺拔的黑色身影在浓雾中带着毅然决然的气势。   忍耐着高温与热浪,抵达温羽身边的时候,他一身笔挺的西装,毫无形象地直接跪在温羽面前。   在他的手能切实触摸到温羽的那一刻,他的身体颤抖着将她紧紧压在怀里,克制地吻了吻温羽的头顶,在她面前一贯吊儿郎当又散漫的嗓音现在变得又哑又喘,声线控制不住地在抖。   他不住地安慰她说:“不怕了不怕了,我来了,走,我带你出去。”   郁烬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好好工作到温羽下班再来接她,去了公司后,把事情心不在焉地处理了一通,一整个上午心上都像在被蚂蚁疯狂啃噬,让他一分钟也忍不了了。   所以,下午一点多的时候,他把事情全部都交待给助理,把那些重要的会面和签约都抛在脑后,毫不犹豫地驱车直奔安海来了。   一路上他的心越跳越快,越要到达安海市内,他内心的不安就越扩越大。在安海市内等红绿灯跳换时,食指焦躁地在方向盘上敲得都有几百下了。   事实证明他这两天的心慌是对的。   可他像个傻子一样,偏偏还忽视了,没有留在温羽身边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老天爷都给那么明显的提示了,他还是离开了。   郁烬一路狂奔看到东三实验楼上升腾起的蘑菇云时,整颗心都吊了起来,人也好似坠入无底的深渊。   他一边往楼里跑,一边往楼下逃生人员聚集的地方看了好几眼,都没有捕捉到那道熟悉的纤瘦身影。   温羽不在这些人理!她没下来!   她还被困在楼上!   想到这个可能性,郁烬想也没想更加拼了命地往楼里跑,在楼梯口还情急下拿走了别人的一包湿巾,只来得及边往前跑边解释:“借我用一下!”   他一口气跑上三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冶金实验室的门被烈火包围了,是那里进去是不可能了。   郁烬喘着粗气转头看向了楼梯口前面的小阳台,他迅速推开门进去,目光扫到旁边放盆栽的椅子,他粗暴地把盆栽挥到地上,稳稳踩在椅子上,再从椅子上借力迈上栏杆。   栏杆并不是很宽,三层楼的高度也并不低,一个不小心脚滑都有可能摔下去。   虽然他不能百分百确定温羽困在里面,但在跑过来的时候他给温羽打电话一直都打不通。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温羽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他都要进去看看。   不能再因为一丝侥幸而失去她。   郁烬没有再耽误时间,克制地查看了一下她的身体确定没有大碍后,就赶紧从西服口袋里拿出那包湿巾,快速抽出一张覆在温羽鼻子上,然后直接扔给了一旁两个人。   简洁干练地说:“捂着。”   实验室里火势渐凶,空气也变得灼热稀薄。   郁烬有力坚实的手臂穿过温羽的腿弯,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再冷着脸对贺彬和方愉说:“能不能走?快走!”   “贺彬他腿受伤了,走不了。”郁烬从进来到现在,眼睛里只能看见温羽一个人,目光一点都没有多余地分给旁边两个人,所以等温羽急切地说出来时,他才垂眸注意到贺彬长裤上的一滩血迹。   但他只是匆匆往后看了一眼,脚下往阳台走的步伐一点没减慢,语气坚决,说出来的话没有商量的余地:“先把你送出去。”   郁烬用自己宽阔的后背护着温羽的身体,此时此刻通往阳台的这条路被他走得又快又小心翼翼,与刚才他一个人走的时候形成鲜明对比。   温羽安静地抱着他的脖子,没有出声反对他的做法,她知道这是因为,在郁烬心里把她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重。   她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贺彬和方愉也在后面努力跟着他们,来到了阳台上。窄道中间被明火隔绝了,里面那三个晕倒的人,贺彬他们也到不了那边。   情况紧迫,郁烬把温羽放下后,就动作迅速地脱下西装外套铺在栏杆上,让栏杆的不锈钢表面没有那么滑,也能隔绝一些热量。   这边的阳台上没有椅子,温羽没有他那么高,更加不可能凭空踩上栏杆。   他果断地朝着温羽单膝下跪,踩在地上的那条腿尽量绷紧肌肉,让它更加能提供支撑,脚尖点地的那条腿则在后面暗暗使劲。   他把温羽拉到身前,急促指示道:“阿羽,快踩着我的腿上栏杆然后跳过去,那边李延硕能拉住你,别怕,快踩上来。”   刚才郁烬跑来的时候,不仅打给了温羽,还联系了李延硕,让他快点赶过来帮忙。好在李延硕也机灵,发现实验室的门进不去,到楼道口的小阳台上等着。   温羽急迫地抓住郁烬的手,听懂他的意思后猛地摇头:“我和你一起,让方……”   谁知下一秒,郁烬自重逢后第一次吼了温羽:“必须你先走!快走,不能浪费时间!”   说着,郁烬就一只手扯着温羽的手腕,另一只手抓着她的腿往自己的大腿上踩。   “……”温羽见他生气了,没再多说一句话,在他和贺彬的帮助下,踩上郁烬的腿,然后费劲地站上栏杆,郁烬把她的手抓得紧紧的,生怕她不小心掉下去。   等温羽自己站稳,那边的李延硕也准备好拉人,他才让温羽准备跳过去。   两个阳台中间隔得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学生时期跳远考试基本每个人努努力都能跳过去的距离,只是加上它底下三层楼的高度,便从心理上加大了难度,踩在栏杆上的感觉也让人心惊胆战,需要很强大的心理和勇气迈过去。   “你可以的,不要怕,李延硕能接住你,过去就安全了,我还在后面保护你呢。”郁烬掩住了声音里的颤抖,用沉稳的声线在她身后鼓励她。   温羽一手扶着旁边的墙壁,回头视线在郁烬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赶快重新转过去对着对面张开双臂准备接住她的李延硕看去。   李延硕:“温羽姐,你只要用力跳过来,我肯定能接住你。”   温羽深知时间的紧迫,在她后面还有方愉,贺彬和郁烬,她多用一秒钟的时间,后面的郁烬就会少一秒钟跳过来的时间。   当郁烬说她必须先过去的时候,她心里就清楚,郁烬是想自己最后再过来。   她连深呼吸都没做,就紧紧咬着唇,微微屈膝,心一横就奋力跳过去了,还没感受到一秒高空中的风,就被李延硕抱住了。   然后被他迅速放下,安全在小阳台落地。   温羽成功跳过来了,落地后她的心跳节奏还是乱的。   她现在腿都是软的,撑着身后的墙才没瘫软下去。   温羽扭头这才看到,郁烬半个身体都探在栏杆外,双臂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刚才一直在后面护着她,做她身后的保障,如果她没能跳过去,他还能拼命抓住她。   或者,和她一起跳下去。   看到温羽终于安全到达对面,郁烬的脸上露出了庆幸的笑容,眼底的阴霾都消散了些许。   然后开始重复刚才的步骤,让方愉过去,只是这一次他脚尖点地的那条腿膝盖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完全跪在地上,而是与地面还有一些距离。   全靠他腿部肌肉发力支撑着。   不是刚才对温羽那样实打实的单膝下跪。   郁烬只说了一句:“像温羽一样跳过去。”   方愉点头:“我知道。”   几秒后,方愉也成功被李延硕接住。   郁烬瞅了眼贺彬的腿,眉心跟着皱了皱,“你腿受伤了,能行吗?”   贺彬额头上已经渗出许多汗珠,他苦笑一声:“不跳在这里就是等死,跳了大概率能过去,跳吧。”   郁烬沉默了几秒:“行。”   老天爷还是眷顾贺彬的,虽然颤颤巍巍地站在栏杆上,不管不顾往前一跃,但还是非常好运地比对面栏杆远了一点点,被李延硕紧紧抓住了衣服。   至此,原本被困实验室的温羽,方愉和贺彬都被郁烬送了过来,而他自己还留在那边的阳台。   温羽朝着郁烬伸手,哭着说:“郁烬!你快过来!快点!”   郁烬护着贺彬过去之后,就脱力地靠在墙边,脸上还带着故作轻松的笑容安慰温羽:“喘口气就来,别怕。”   温羽扒着栏杆朝他伸手,催他:“郁烬,快过来!”   郁烬在温羽带着哭腔的急切呼喊中重新从墙上挺身,双手紧握住栏杆,一条长腿翻过滚烫的栏杆,然后是另一条腿翻过来,他努力地让自己坐在栏杆上,手臂别在后面紧紧抓着栏杆,无论掌心的栏杆有多烫都不能松开一丝一毫。   他的脚后跟点在栏杆外面一小段超出来的平面上,调整姿势让自己更容易发力跳过来。   他停在栏杆外边粗喘着气边蓄力,嘴角扯出漫不经心的笑,好像看起来很轻松。但其实他已经要精疲力尽了,一路跑了那么很远的一段路,吸进来的烟雾让他鼻腔难受,头也发昏。   “阿羽,能拉住我吗?”   “能!我能!你快过来,我和李延硕可以的!”   “好。”   郁烬晃了晃脑袋,凝神看着对面的栏杆,他只要跳过去能抓住那道栏杆就行了。   而且,现在温羽已经平安过去,他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过去就能和阿羽团聚。   他心想,早知道周六就开口要户口本了,这样周一他就有理由带温羽去结婚,然后以新婚为由请假,把温羽留在自己身边,或者他公司请假,兴奋地陪她一整天,这样也很安心。   郁烬没时间多想了,在看着对面形容狼狈的温羽时,满脑子想的都是跳过去娶她,一辈子都爱她护她。   他毫不拖泥带水地松开后面的手,然后找准位置奋力一跃。   明明是估计好距离和方向的,一定能抓到对面的栏杆。   但是在他起跳的瞬间,室内应是靠近阳台的地方又发生了爆炸,橘红的火焰一下子涌向了阳台,黑烟也迅速腾起炸开。   被爆炸冲出来的热浪和气流形成巨大的冲击力,生生改变了郁烬落地的位置。   只差一秒,他就要被身后的熊熊烈火追上吞噬。   而他也被热流冲撞向栏杆旁边的墙上!   温羽眼睁睁看着巨大的火焰云从室内涌出来,在郁烬的身后极速追赶着。   旁边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火焰吓得扭头或后退转身,只有温羽反而一个劲地往栏杆外扑,不管不顾对面袭来的热浪与火焰,在郁烬就要被推得撞上墙壁,与栏杆失之交臂的紧急关头,温羽牢牢地抓住了郁烬的手!   在探身向外的时候,她的脸感受到火焰的灼热,可是她眼睛愣是一秒都没敢闭,努力在黑烟和火光中辨认郁烬手的位置,及时扑上去抓住了他的手!   “郁烬!”   此时楼下,消防车和救护车均已经到达现场进行救援,消防车和救护车的声音一直在楼下持续,听在耳朵里让人更加心慌紧张。   温羽不可避免地被扑面而来的滚滚浓烟呛到,顿时咳嗽了好几声。   但是她两只手上的力道分毫未减,手背上的骨节全部用力到很明显地凸出来。   郁烬的身体被大力推得撞上墙壁,发出了疼痛的闷哼声。   阳台上的其他人除了听到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紧跟着耳畔就是温羽心忙意急的一次次呼喊声。   “郁烬!”   “郁烬!你抓着我的手!”   “别松手!我拉你上来!”   她秀眉紧拧,透过团团烟雾紧紧地盯着郁烬,生怕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她头也没敢回,就着这个动作拼命呼喊旁边的李延硕来帮忙:   “李延硕!李延硕!”   这时候,温羽一贯柔和舒缓的嗓音变得尤为尖锐刺耳,每一句话里都能听出她此刻的心急如焚与孤立无援,把李延硕等人从惊吓迟钝的虚幻猛地拉回了持续炼狱般的现实。   温羽:“快帮忙啊!”   李延硕在她嘶哑的喊叫声中终于回神,顶着热浪挤到温羽身边,健壮的上半身全部探出栏杆外,忍耐着灼烧的火浪,努力伸长自己的手臂去抓郁烬的手臂,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郁烬的小手臂。   李延硕:“我抓到了!把他拉到这边来!”   温羽的嘴唇都已经因为用力而咬破了,唇上传来刺痛的感觉。   但她已经无暇顾及。   温羽和李延硕合力把郁烬挪了个位,从墙壁边缘拉回了栏杆前,然后抓紧时间一鼓作气将他拉了上来。   当郁烬的上半身已经高过栏杆时,温羽心急得直接抱住了他的肩膀,奋力把他往栏杆内侧带。   李延硕在旁边帮着郁烬把腿跨到栏杆内侧来。   费了这么多气力,郁烬终于最后一个到达了楼梯口的小阳台上。   温羽再也绷不住情绪,大哭着一把抱住了郁烬。   李延硕也站在一旁拍拍心脏,忍不住提醒道:“先下楼下楼!这里还是危险!”   郁烬点头。   他脱掉外面的西服厚外套后,里面就只穿了一件衬衫,刚才跳过来时后背险险被火舌舔舐过,现在仍然有不断的刺痛感与灼热感源源不断袭来。   他还没扭头过去查看,温羽就比他更快地惊呼:“衬衫后面还有火,快滚动几下灭掉!”   那件白衬衫后面已经被火燎黑了,还有不少火星子蹭上后留在他的衣服上,衬衫后快要被火灼烧出一个洞来。   温羽迅速按倒郁烬的肩膀,郁烬也反应迅速地顺势躺在地方左右滚动灭掉火苗。   郁烬刚才命悬一线,死神就在他身后追赶着,幸好有温羽拼命拉着他,还有李延硕的及时助力才一起把他救了回来。   温羽站起来后急急忙忙把郁烬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拉着他起来,想用自己身体的力量艰难支撑着他走出去:“我们走。”   郁烬走动时牵扯肌肉与伤口瞬间产生剧痛,让他禁不住“嘶”了一声,但揽住温羽的肩膀,带着她快速往楼梯走,脚下的速度比温羽都快,嘴上还硬扛着:“我没事,快走!”   他们下楼的时候,消防员也已经上来了一部分,正在熟练专业地扑灭实验室里明火。   很快医护人员上来支援,扶住正要下楼的这些伤员们,还有抬着担架上楼的。   贺彬被扶上了其中一只担架,紧急送往临近的医院救治。   温羽和郁烬则坚持着自己走下来,不占用有限的医疗资源,他们互相搀扶着下到一楼,到了实验楼前面空地上的时候,才都安心地彻底瘫软在地。   郁烬终于成功将温羽带出了实验楼,这一刻好像是完成了英勇的使命一样,脱力地倒在地上,温羽的手还和他的手紧紧十指相扣,郁烬倒下去的时候还拉着她,温羽便连带着一起倒下,头还枕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上。   东三实验楼上空盘旋着一朵硕大的蘑菇云,灰黑的烟雾迅速从窗口、阳台升腾而出,火势蔓延,从远处依然能眺望到三楼实验室里的熊熊火光。   度过这一场浩劫后,成功逃生出来的人终于能有心情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空地上很快哀嚎连连、抱怨满地。   “啊啊——”   “吓死我了——”   “刚才差点就交代在那了!”   “呜呜呜呜我要打电话给我妈,她差点就失去我了……”   “太可怕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生命差点结束在美好的二十五岁。”   远处,温羽在郁烬倒地后,起初以为他是累了躺在地上休息,但很快,她伏在郁烬的胸口敏锐地感受到他的不对劲,迅速支起身子,抬起头来查看他的脸色,果然郁烬脸色也是格外差,嘴唇已经发紫,原本冷白的脸上此时也已经被黑漆漆的烟雾熏黑到斑驳。   她突然意识到郁烬不是累了倒下来休息,而是体力透支晕倒了,再看他脸上的情况,刚才他自己都没拿一张湿巾捂着口鼻,浓烟估计也吸进去不少。   她跪在郁烬身边,慌张地喊着他的名字,但不敢大力地摇晃他:“郁烬!醒醒!”   一旁救护车上的救护人员听到她的呼喊声随即看过来,注意到这边的突发情况,赶快跑过来两个人蹲在郁烬身边检查他的身体。   粗略地看了看就招呼远处的同事:“把车里的支架抬过来!”   温羽的泪水根本止不住,不知不觉已糊了整张小脸,要是郁烬现在睁眼看到她哭成这样,一定会先心疼地把人搂紧怀里哄,然后逗她是哭鼻子的小花猫。   “郁烬!郁烬!”   “伤者背部灼烧严重,手上多处划伤,刚才在火场里吸进去不少浓烟,对人体伤害极大,现在伤者意识不清要尽快送往医院抢救,你能陪同吗?”   温羽不住地点头:“能能能,我陪他去!”   温羽和几个救护人员把郁烬抬上担架,和方愉说明了情况后,就毫不犹豫地转身上了救护车。   火魔在消防员到来之后,终于逐渐被控制住,被困在实验室里那三个人也被紧急抬了出来。   实验楼里进进出出,无论是消防员还是救护人员都脚步匆匆,发生这样的祸事,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显得沉重。   在爆炸引起的火灾扑灭后,各个新闻媒体的播报头条也是不断。   这一天,注定是个难熬的日子。   -   温羽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冰冷长椅上等着郁烬从急诊抢救室里出来。她的腰背彻底弯下去,双手无助地抵着额头,只觉得屁|股下长椅的寒冷已经传到了自己身上,她此刻也冷得身体止不住地发颤,害怕郁烬因吸入大量浓烟而窒息,或者抢救不回来。   她抵着额头的手剧烈地颤抖着,让她的额头好几次都滑了下去。   终于抢救室的门被拉开了,没过多久,郁烬也被人从里面推了出来。   温羽跑上前去:“医生,他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烧伤处都已经处理了,但是后背大概率是要留疤的,现在你们家属等病人自然醒过来就行。”   温羽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觉得身体微微回温,她向医生道谢:“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医生:“今晚还需要留在监护室里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情况怎么样。”   温羽点头:“好的,谢谢谢谢。”   温羽本以为郁烬今晚就能醒过来。   可是,不知道郁烬是不是平时工作太累了,总是睡不饱,现在逮到能好好睡觉的机会就要睡很久。   晚上七点抢救完毕出来,郁烬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多才醒过来。   那时,郁烬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很好。   郁烬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悬天空,当了快半天的职了。   现在其实只要等郁烬醒过来就没事了,但是从他被送进医院来,温羽除了下去到食堂买饭,就没离开过郁烬身边。   晚上趴在床边也没有睡好,总是怕郁烬半夜醒过来,但是叫不醒熟睡的她,晚上都没怎么合眼,几乎是密切注意着郁烬和他旁边仪器上的情况。   温羽一门心思忙他的事情都没能顾得上别人。   现在好不容易才得了空,看到方愉发给她的简短后续,了解到昨天和他们一起被困的那三个男人的情况,得知那三个人在火场时间太久,现在仍处于重伤昏迷阶段,心中也止不住惋惜,下意识叹了口气。   是三个人的悲剧,也是三个家庭的悲剧。   希望他们都能快点康复。   温羽对于贺彬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贺彬和她的关系总归是比那三个还在昏迷的男人要亲近些,现在当然也不由得担忧起来,不知道贺叔和贺姨知道消息后怎么样了。   她不禁低声喃喃:“也不知道贺彬怎么样了。”   她皱了皱眉,划开通讯录找到贺姨的电话,看着手机屏幕准备出去打个电话。   但她才拿着手机站起来,不抱任何希望地往躺着的郁烬脸上随意一瞥,竟然就和郁烬那一双黑沉沉的深邃眼眸对视了!   郁烬醒过来了!   郁烬正躺在病床上幽幽地望着她,也不说话,但微蹙的眉心反映了他此刻心情的不太美丽。   惊喜来的太突然。   温羽攥着手机的手直接僵在半空,惊喜地怔愣了好几秒,樱唇都无意识地微张。然后她突然就把手机随手扔到床上,快速弯下腰俯身轻轻抱住了郁烬,把自己的脸亲昵地贴在他的脸侧。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温羽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哭腔,用自己身体最真实的反应诉说着这十七个小时以来的不安与恐惧。   她说出话后的好几秒,郁烬都没有任何回应。   她正觉得奇怪,郁烬就开口了:“我是谁?”   温羽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角:“……”   她慢慢抬起头,定睛看向郁烬,观察他的神情,发现他的眼神里好像真的有什么变了。   少了那些算计与欲|望,变得更加单纯干净。   温羽心凉了一截,但还是回答:“你是郁烬。”   郁烬继续说:“你是。”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羽打断了。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是你不要问我这个问题,很伤人的。你不记得我,很伤人,很伤我心的。”   温羽黯然地垂下眼睫,也慢慢松开了抱着郁烬肩膀的手,想要站直身体。   下一秒,她才后撤了一点点,就猝不及防地被郁烬没有输液的那只手用力扼住了纤细的手腕,那点拉开的距离又被他瞬间缩短。   他定定地望着温羽的眼睛,神情认真:“我没有不记得你,你是老婆。”   “你是我老婆,我记得你,你说过要嫁给我。”   温羽诧异:“你记得我?”   郁烬点头:“嗯。”   温羽也定定地望了他好几秒,忽然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试探道:“郁烬你不会是在骗我吗?你明明没有伤到脑袋。”   郁烬面不改色:“那你知道我是哪里受伤了吗?我不记得了。”   温羽作回忆状,使劲推开他的手臂,但又没敢太用力弄疼他,好不容易站起来后淡淡吐声:   “哦,那我告诉你吧。受伤的其实是你的下|体,医生说你不能进行男女的那项运动了,而且我也不是你老婆,你失忆不记得了,记错人也挺正常的,我理解。”   果然闻言后,郁烬从醒来到现在维持得一直很好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秒的崩塌,尽管稍纵即逝,但还是被温羽眼尖地捕捉到。   郁烬不可置信地扯了扯嘴角:“下|体?”   温羽没什么表情地附和:“嗯。”   “我以后不能跟你做|了?”他的嘴角继续抽搐。   温羽被他直白裸|露的话弄得害羞起来。   “……不是跟我,是跟你那个真老婆,哎反正就是不能了,你尽快接受事实吧。我知道对于失忆的你来说,像是出生即太监,但是你,”温羽顿了顿,故作惋惜,   “你乐观点吧,人的生命不只有那些事,还有很多其他的乐趣。”   郁烬沉默了几秒,突然冷嗤一声,舌尖嘲弄地顶了顶腮,狠狠点了几下头,声音陡然变得蕴着怒火:   “哪个庸医说的!老子就算是撞废两条腿,也不可能撞到下面那东西!阿羽,你喊那个医生过来!这住的什么医院,医生都什么水平啊,庸医怎么瞎诊断啊?耽误我一辈子啊!我昨天还说得好好的老婆今天就因为这误诊不承认要嫁给我了,老子他.妈今天必须把他揪出来!我要告他!”   “……”   郁烬被这个诊断弄得气血上头,自顾自地发泄了一通,骂完后才忽觉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温羽正在一旁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继续失忆啊,不是失忆了吗?   她不疾不徐地说:“不是不记得伤哪儿了?你那么确定啊。”   郁烬舔了舔唇,是他明显心虚的小动作,他干巴巴地辩解:“……我忘了也能证明那庸医说的不对。”   温羽好奇:“哦?那你怎么证明?”   “我现在夏眠应了,”郁烬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像野外窥见猎物的豺狼虎豹,眼里眸光一闪,唇角勾了勾,一脸坦荡地说,   “看见你就起了反应,这实打实的硬度总能证明吧。”   下一秒病房里传来温羽恼羞成怒的怒吼:“郁烬!”   郁烬虚弱地躺在纯白的病床上,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褐色的擦伤在他的一张俊脸尤为明显,但并不难看,反而平添了几分痞气与硬汉风骨。   他眼也不眨地长久望着站在病床前脸红的温羽,他醒来的时间正好,窗外阳光大好,透过窗户照进来,暖洋洋的金色光辉从天上降落在温羽的身上,她逆着光微蹙秀眉,耀眼的光辉给她的周身镀上佳妙的薄纱。   他一睁开眼就是这样的美景涌入视野,觉得浑身的疼都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减轻了。而美好的苏醒时光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阿羽在自言自语,还是因为担心贺彬那个野马。   野竹马被他恶意简化成了野马,因为他极其不愿意承认贺彬和温羽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刚醒来头脑还不太清醒,直接被她那句低喃的话吓得完全清醒了。   嫉妒心也一下子就暴露出来了。   他小气地也想吓吓温羽。   所以他说,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郁烬知道逗她归逗她,他是有分寸的,也是有原则的,他再怎么装怎么演,也不会演忘记她这种戏码。   他知道这会让爱他的人心寒的。   可是谁知他下一句“你是温羽老婆”来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温羽紧急叫停了。她以为他接下来要问的是“你是谁”,她说这个问题很伤人的,她听了很伤心。   看着她说完垂下头后,瞬间变得低落委屈的神情,郁烬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是小肚鸡肠,没事找事,明明知道温羽爱的人是他,他还吃个屁的醋,现在倒好要把人惹哭了。   啊,他真该死啊。   所以他赶紧故意在温羽面前露出马脚,让她轻松发现到自己是在骗她,这样她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责怪他质问他上来,不会像刚才那样露出那样伤心落寞的神色。   他记得很清楚,温羽看到他醒来时,那双他最喜欢亲的漂亮茶色眼眸里瞬间变得亮晶晶的,仿佛眼睛里面有萤光,有希望。   而得知他失忆,不记得人的那一秒,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没有那种亮晶晶的光了,连肩膀也无力地松垮了下去,整个人都颓了丧了。   郁烬在心里进行了许多心理活动,终于他轻笑出声:“好啦好啦,我跟你开个玩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   温羽没好气地说:“你失忆没?”   郁烬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从刚刚她帮他用棉签润过水,到现在没一会儿的功夫又变干了,郁烬憋笑道:“没有,记得可牢了,小时候的事情都能给你完完整整地说出来,一个细节都不少。”   温羽抬手想打郁烬,看到他躺在病床上这幅样子,又不忍心地把抬起至腰间的手放下,只是戳了戳郁烬的额头:“你干嘛骗我!吓死我了你!”   郁烬唇畔始终挂着一抹笑,慢条斯理地握住温羽戳他额头的小手,大拇指挤进她虚握的手心,将她的手掌慢慢展开,然后把她的手往自己脸上带。   温羽还没弄懂他要干嘛的时候,郁烬就带着她的手用力打了自己的左脸一巴掌,“啪”的清脆一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尤为响亮。   温羽:……   似乎是觉得打了一个还不够,郁烬又将她的手带往自己的右脸,作势又要狠狠打自己的右脸一巴掌。   !!!   温羽现在反应快了,在他施力的时候阻止了手的前进,带风的巴掌轻柔地落在了他的右脸上,有些扎她细嫩的手心。   一夜过去,郁烬的下巴长出青涩胡茬了。   “你干嘛打自己啊?”温羽赶紧弯腰凑过去,掐住郁烬的下巴,两边摆弄他的脸,检查有没有打伤他的脸,或者指甲刮到他的伤口。   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幸好没有打坏他。   郁烬笑:“打了长记性。”   温羽:“……”   说着,郁烬又牵起了温羽的手,往自己脸上送。   温羽以为他又要扇自己巴掌,赶紧往后挣自己的手,不想再打他了。   可是这一次郁烬拉得特别紧,明明是个虚弱的病人,力气还是大到她无法抗拒。   想象中的清脆巴掌声并没有在下一秒响起来,在病房里响起来的是,亲吻的吧唧声——   郁烬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唇边,然后在她的手指上挨个温柔怜惜地亲了亲。   亲完后,在温羽赧然的注视下,郁烬再次把她的手心展开,看着她微微泛红的手掌心,心疼又懊悔地说:   “刚才我应该自己扇自己的,用你的手打,把你的手心打红了怎么办?怪我没考虑好。”   说罢,郁烬又亲了亲她的手心,“亲一亲,原谅我,嗯?别生我气了,我再也不会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   “好不好?宝宝,原谅我吧。”   郁烬一下又一下亲着,好像这样亲吻她的手,真的能把手心泛起的红褪去。   温羽被他亲得面红耳赤,想把手抽走,却怎么都抽不开:“……好啦,不怪你了,别亲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在这章里补,哈哈哈哈哈好好笑 正文完结倒计时啦。 第97章 痛哭   温羽:“……好啦, 不怪你了,别亲了。”   郁烬敛起委屈的神色,恢复如往, 对着温羽笑意加深, “嗯。”   单人病房内,明窗净几, 无论是床铺,架在床上吃饭的小桌子还是蓝色的床头柜,都被她擦拭收拾得干干净净。   因为担心郁烬住院的这段时间,在病房里住不惯, 休息不好, 所以温羽尽可能把病房弄得很是干净,几乎一尘不染。   几秒后,温羽终于得以把手抽出来,熟练地帮郁烬掖了掖被角, 微弯腰问道:“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郁烬目不转睛地看着温羽照顾他的每一个动作,目光灼灼, 黑眸里情愫翻涌不息,似乎在无声地向她诉说着千言万语:“有。”   她一听顿时就慌了,赶忙起身要伸手去按呼叫铃, “哪里疼?我去和医生说一下你醒了,让他过来帮你看看。”   可是当她伸手即将抓到呼叫铃的时候,郁烬却出其不意地把她重新拉了回去, 并且巨大的力道正将她带去郁烬的身上。   哪怕郁烬受伤颇重, 现在气力还没完全恢复, 只要手上有意一使劲, 还是能轻轻松松将温羽拉到了想要的地方。   一眨眼的功夫, 温羽就由站着变成趴在他的被子上。   两人近距离地相望着,郁烬挑唇一笑:“现在不用喊医生,我看看你就好了。”   温羽用手按在床沿边,支着身体想快点起来,生怕自己压到他,语气不可避免地有点急,   “看我有什么用啊,你快点放开我,我去叫医生帮你检查一下。”   下一秒,郁烬一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劫后余生的人发现不仅仅是他自己,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也没有弄丢,而禁不住万分庆幸地哽咽出声,他的嗓音又沉又哑,说出来的话却如有实质地击中温羽的心:   “因为我心疼你。”   “爆炸发生的时候很怕吧,摔在地上的时候肯定很疼吧,看到我差点在你眼前坠落的时候心里肯定也怕极了。”   闻言,温羽刚才还挣扎着要起身的动作猛地顿住,鼻子也蓦地一酸。   感受到怀里人的怔愣与顺从,郁烬的左手逐渐松开她的手腕,往后压在温羽的背上,把她慢慢往自己的身上压,直至温羽的上半身完全严丝密合地趴在被子上。   而后郁烬的大掌再向上移至她的脑后,动作轻柔却又极其强势地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颈处。   近到他能听见温羽此刻失了节奏的呼吸声,他长舒了一口气,后怕地颤抖着声音说:“阿羽,昨天真的怕死我了。”   他按在温羽头后的手背上不知不觉地用力到青筋凸起,继续说:“怕我去晚了一步,怕我不能及时到你身边。”   温羽被他压着,动弹不得,现在闻着郁烬病号服上的浓浓药水味,心里也一直被心疼充斥着,从昨天到现在,一直精神一直紧绷着。现在郁烬醒来了,她才得以松了口气。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搭上了郁烬的手臂,耐着性子温柔地安抚他的情绪:“没事了,我没事。”   郁烬突然开启了新的话题:“阿羽,我没醒的时候,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什么梦?”   他无所忌讳地说:“梦到我从楼上掉下去了,我死了之后的事。”   温羽闻言迅速“呸”了好几声:“呸呸呸,不许说这些,这不是好好的嘛。”   郁烬笑,“嗯,好好的,因为那个梦我更要好好活着。”   “因为梦里死后的我拥有了上帝视角,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你在我走后的余生。看到有人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欺负你,我想发狠揍他,却每次都是拳头穿过他的身体,我发怒狂躁都没用。我还看到你总是会躲起来一个人偷偷掉眼泪,有时候无声地流泪,有时候在家里放声大哭,我每次想伸手抱你安慰你都抱不到。”   继鼻子一酸后,伴随着郁烬在她耳侧说话的声音,温羽的眼眶也迅速湿润起来。   好像是听着他的描述,看到了梦里那个无助又绝望的她,与她感同身受了。   “你一直没有找新的男朋友,我的那些照片被你翻来覆去的看,翻来覆去的摸,一张照片被你摸糊了,你就再去打印一张,后来家里有好多好多的照片,好多好多的相册。你睡觉前总喜欢看,不知道是不是抱着睡前看,做梦就能梦到的想法,因为你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会睁着眼睛在床上放空好久。”   温羽觉得这真的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你还时常望着窗外出神,许久后才会重新继续手上的事情。你周末会去看我,在我的墓前自言自语说好多话,大概是怕我性子冷脾气还爆,在那边交不到朋友,会一个人孤单寂寞。每一次去你都说,我在那边哪怕再寂寞再空虚都不许喜欢上别人,不许和别人有关系。因为你说你这辈子都不会释怀,不会忘记这段感情,不会不爱我,所以你同等地要求我必须遵守。   “其实我每次都坐在你旁边听你说,这些话听得我都会背了,可我还是每次都会对着风说我永远爱你,期待有一天好心的风能把这句话吹进你的耳朵里,希望我发不出的声音能让过往的风替我发出。可是这注定不现实,你也听不到我的回应。”   温羽的泪水越流越多,脸深深埋在郁烬的肩上,把他的病号服都弄湿了,哭得她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她不由得往上抬了抬头,能出来喘口气。   “原来失去我后的阿羽把余生过得这么痛苦,这个梦好长好煎熬,我不想做这个梦,但还是被困在里面出不来,直到最后一切结束。”   “所以醒过来看见你坐在椅子上,我很庆幸也很珍惜,我能继续保护你,我发誓不会让人伤害你,梦里的那些事我都不会让它发生,我会陪你到老,直到我最后死去,我都会一直热烈地用尽全力去爱你。”   郁烬没有停顿地一直说,却突然感受到颈窝处的两滴灼热。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意识到那是什么,他慢慢抬起温羽的脸,才发现她早已哭湿了脸颊,眼泪把他的衣服打湿后,又有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啪嗒啪嗒地直接砸在他的颈窝。   他的领口早已一片潮湿,但却能感受到数次的滚烫。   他的自白把阿羽说哭了。   郁烬突然手忙脚乱起来,无措地用指腹去擦温羽眼睛下的泪水,语气慌张,“对不起,我没想把你说哭了,我只是想承诺你我一定会至此不渝地爱着你一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温羽就重新把脸扑进了他的肩颈处,泣不成声,说出来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别说了,郁烬,我知道,我知道的……”   “我都知道,太痛了,那样太痛了,我不要那样……”   郁烬懊悔不已,早知道不说出来了,现在温羽听完后哭成这样,他只能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告诉她:“不会那样的,我们都好好活着,不会留你一个人。”   病房里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由一开始闷在胸腔里演变为尽情地哭出声。   寒冷的冬日,有个难得的好天气,窗外阳光明媚,毫不吝啬地温暖众生。   温羽在病房里放声痛哭,哭声大到甚至引来了走廊里查房的医生和护士,还以为是这个房里的病人突发病症,冲进来后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止步在门口——   只见床上躺着的男人眉眼比什么时候都温柔,一下下怜惜地亲吻着面前女人的眼睛,她的眼泪一直流,他就一直吻。   男人扭头朝他们看过来,眼神凌厉充满攻击性与警惕,与刚才的温柔简直判若两人。   很快,他们在男人的眼神警告下蹑手蹑脚地退出了病房。   梦境里的“如果”让他畏惧又无力,他什么都做不了,看着温羽执着热烈地爱了他一生,在朋友和家人面前强颜欢笑,佯装想开了,但是了解她的人怎么会不懂她,只是不说破罢了。   温父温母从来没有催过婚,也没有劝她忘记那个惊艳了她岁月的人;亲近的朋友提及他时,也会配合装作看开了的样子,会和她一起去看望他。   温羽说的没错,那个梦实在是太痛了,痛到人无法呼吸。   梦境里,寄予和承载着郁烬全部希望的风,到最后还是没有将那句话吹进温羽的耳朵里,让她得到宽慰。   所幸回到现实里,郁烬自己说出了那句话,给了温羽最保值的承诺。   温羽抱着郁烬哭了好久好久,久到郁烬觉得眼前的她似乎和梦里那个总是躲在公寓里放声大哭的温羽重合了。   只是梦里的温羽可没有郁烬一次次为她吻去泪水,一次次告诉她“我在这里呢,我在这里呢”。   不知道哭了多久,郁烬换着话术哄了很多次都没有把温羽的泪水哄住,真就像断线的珍珠往下掉,他要是速度稍慢都来不及吻住。   温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声听得郁烬心都要碎了,他动作轻柔抚摸着温羽的头,到了后来没办法了,他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输液那只手上的针头都移位了。郁烬抬起输液输得冰凉僵硬的手,用另一只手无所谓地直接利落拔下针头,像是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   他作势要双臂环抱住她,却因为动作的僵硬被温羽及时发现他拔掉针头,她一边哭一边急切地说:“你干嘛拔针啊!手上都流血了。”   她起身慌忙去抽餐巾纸和棉签,及时按在郁烬流血的针眼上。   温羽的眼睛哭得红红的,好不可怜。   郁烬发现这一突发事情转移了她一点注意力,让她的哭势减小了一些,顺势皱着脸,夸张地说:“啊啊啊痛痛痛,手上好痛。”   温羽忙吸了吸鼻子,松开棉签检查他的针眼还流不流血了,“我看看。”   郁烬在她低头凑上去查看时,趁机再次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拉近。   面面相对,温羽睁着泪眼看他,这时她才发现,郁烬的眼睛也是红红的,下睫毛也是湿润的,沾成一簇一簇的。   郁烬神色无比的认真,眼底闪着热切期盼的光,他的话语郑重得落地有声:   “相信我吧,阿羽,我每一天都更加爱你。”   “我对你的爱意永无上限,仅对你有效。”   “所以,放心地爱我吧阿羽,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爱。”   “我们是双向的。”   其实他说少了,他在梦里想让风捎给她的话不只一句“我永远爱你”,他说的是——   阿羽,我是爱你的郁烬。你知道吗?在你觉得我这个人惊艳了你整个青春岁月的时候,你也同样惊艳了我短暂而仓促的一生。   我这人的命不太好,这一生有点短,短到只够和你心意相通,只够和你互相爱恋短短四年多的时间,短到我还没来得及娶你,短到我来不及用几十年的时间去让你爱上大概三十岁时“业内神话”郁烬,爱上四五十岁的中年著名企业家郁烬,爱上迟暮之年即将退休养老的郁烬。   可是我的命又很好,这一生我遇到了你,有你非常热烈地爱我、关心我、至今还怀念着我。   或许这就是,遇见你并让你深深爱上我,花光了我所有的好运气吧。但我并不后悔,遇见你,和你相知相爱是我郁烬此生最值得炫耀的事情。   我永远爱你,你不用担心。   噢说错了,我无需用几十年的时间让你爱上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甚至是八十岁的郁烬。   因为,我知道,阿羽深爱每个阶段的郁烬。   好爱你啊,宝宝,好可惜。   -   在温羽收拾好情绪后,看到郁烬微干的唇,就喂他喝了几口水。   经过昨天的事后,温羽现在实在不放心郁烬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只想留在他身边。所以等郁烬喝完水后,她按铃叫来了一名护士,然后拜托护士去帮她找来许医生为郁烬检查身体。   许医生进来后,脸上的神色还有些不太自然,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下意识出声调侃:“小伙子,你真是好福气啊,你女朋友昨天在急诊室外面看见你出来的时候,双手都在抖哦,昨天晚上肯定也没睡好吧,你以后可要好好对人家小姑娘啊。”   闻言,郁烬扭头朝温羽望去,倏地一笑,医生说的和他心里猜得大差不差,   “确实是好福气,我会对她好那也是肯定的。”   许医生说:“躺了这么久,有力气坐起来吗?把上衣解开我看看背上的伤。”   “能坐,又不是伤筋动骨。但是能麻烦护士先出去一下吗?我不想让除了我女朋友之外的女人看到我的身体,我女朋友会不高兴的,我也会不高兴,希望能谅解。”   刚才把许医生叫来的护士也立刻表示理解:“可以的,那许医生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忙了。要是有事您再叫我。”   “嗯。”   等护士出去之后,病房里只剩下郁烬,温羽和许医生。   郁烬随意把摁在手背上的棉签拿掉,淡定地用手按着床,作势要坐起来。   温羽赶紧伸手扶他坐,等郁烬坐好靠在枕头上时,温羽就重新腿贴着床头柜站好。本以为郁烬会自己解衣扣,没想到他下一秒却将似笑非笑的目光投向她。   温羽毫无准备地对上他的视线,就看到郁烬富有深意地朝她挑了挑眉,然后靠在床上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皮,看看身前的一排衣扣,又抬眸看看她。   视线在衣扣和她之前徘徊。   他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温羽当然懂他的意思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之后,就认命地弯腰开始解他病号服的衣扣。   她向他靠近时带来一阵淡雅的清香,郁烬抬眸定定地注视着正在自己身前认真帮他解衣服的温羽,眼里满是纯粹的柔情与温和,不见一丝一毫的攻击性。   待一排衣扣都解开时,郁烬健硕的胸膛也即将裸|露在空气中,温羽熟练地帮他把衣服从左肩上拉下来,接着把他的手臂也从衣袖里脱了出来。   衣服落在他的后腰和枕头之间,郁烬皮肤发红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   温羽看着郁烬背上那红一块、白一块的,瞬间眉毛紧蹙,面色凝重,很是心疼郁烬,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握紧,指甲深深掐进手心。   许医生凑近看了看,说:“背上的烧伤还好不是很严重,面积也不算大,被火燎后烫红了,还有些水泡和破皮,烧伤部位会比较疼痛敏感。要是疼痛难忍,可以涂抹烫伤膏,一定要注意保持皮肤清洁干燥,穿的衣服要尽量透气轻薄一点,也不是说让你冬天穿短袖啊,尽量透气一点就行。你昨天昏迷主要是浓烟吸入多了导致的,在家好好休养半个月,就能完全好了。”   “小伙子,脸上有擦伤也很俊嘛,就是你后面的头发被火燎了点,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啊,很快就长好了。”   医生检查完后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都结束后就准备出去了。   郁烬突然叫住医生,问:“我后背会留疤吗?”   医生停住,回答他:“留疤?说不准,疤痕体质的人留疤的概率比较大,你要是担心留疤的话,就多涂些祛疤的药膏,说不定渐渐一点疤都没了。”   郁烬摇头:“我不需要祛疤,最好可以留着。”   医生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不禁惊疑地反问道:“啊……别人都是想尽办法祛疤,你居然要留着,为什么?作为你勇敢救人的勋章?”   郁烬没有隐瞒,坦言:“不是,就是想在背上留一道疤。”   “你……”医生摸不透他的心思。   医生不能理解郁烬内心的想法,温羽却在他问出口的那一刻就明白了。   她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许医生,他开玩笑的,我送您出去吧。”   “好。”   送走许医生后,温羽回到病房边,没有坐回椅子上,直接站在郁烬的床前,神情严肃地垂眸盯着他。   郁烬的衣服还没穿上,此时好整以暇地倚在枕头上,毫不心虚地抬眸与温羽对视。   恢复悄寂的病房内,二人一坐一站,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温羽率先败下阵来,感受到郁烬态度的坚决,她无奈地率先打破宁静:“郁烬,你不需要这样,还是不要留疤的好,我不会让你留疤的。”   郁烬这次却没有听温羽的话,他也坚持着:“我就想在背上留一道疤。”   “就这道吧。”   温羽:“……”   郁烬抬起手,强硬地把温羽的小手握在他的手心里,他缓缓道:“阿羽,你知道吗?我不敢告诉你,我在英国的时候其实想过自己用刀在背上用力划一刀,我可以很用力,划得很深,保证能留下一道长疤。”   果然,下一秒温羽就急了:“你敢!”   郁烬鼻腔溢出一声轻笑,叹了口气,接着说:“是啊,我就是不敢啊,但我不是怕疼。我拿刀的时候想到,以后我在你面前脱了衣服,你要是看见了这么长的一道疤,肯定又得掉眼泪了,要是再知道是我自己故意弄出来的,肯定还要和我闹别扭骂我。”   他嘴角挂着淡笑,回忆着当时的心境。   “不过我知道,只要我脸皮厚去求你原谅,你最后还是会原谅我,因为你生气的根本原因是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所以,最后让我打消这个念头的真正原因是,我自己用刀划出来的伤没有对你有任何帮助,只会徒增你的内疚。”   “本来我已经打算好用一辈子去赎你背上那道疤痕的罪,结果这次我背上被火烧伤了,可能会留疤,看来老天爷没忘记我的请求,终于帮我实现了。”   温羽:“我背后的疤又不明显,你……”   郁烬敛起嘴角的笑,正色道:“但疼痛是真实发生过的,不会因为多年后背上的疤痕淡去,我就可以忘记你当时受过的痛,流过的血,别说留一道疤了,我用一辈子去赎罪都不够的。没有你,我说不定早就是个残废了。”   温羽久久地望着他,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半晌,郁烬拉着她的手慢慢往自己的心口去,很快,温羽的手心就被郁烬紧紧压在他的心口处。他没有穿衣服,所以她的手心下便是他滚烫的胸膛。   甚至还能感受到手心下,郁烬的心跳在加速。   温羽的脸上爬上一抹红晕。   郁烬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语气尤为郑重:   “阿羽,我想弥补你的远远不是一道疤,你对我整个人生的救赎,是就算我划伤整个后背,也不够偿还的。”   “在这世上,阿羽最爱我,我最爱阿羽。”   温羽心中为之动容,望着深情的郁烬,再次没出息地红了眼眶。   明明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是遇上有关郁烬的事情,她就变得格外矫情敏感。   郁烬努力坐直了身体,让自己的态度很端正,一本正经地向温羽承诺,就差没竖起三根手指了。   “所以我后半辈子都是你的,我郁烬这个人是你的,这辈子赚的钱是你的,我名下所有动产和不动产都是你的。未来我还会做出很多漂亮的成绩,我不会故步自封、安于现状,郁烬永远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所以,要入股吗,阿羽?保你准赚不赔。”   温羽听到他的发问,瞬间破泣为笑,眼中泪光不断地闪动,像缀满了星光:“当然要入股,入股不亏,我先下手为强。”   郁烬听到她肯定的回答,自然也真心实意地勾唇一笑。   每次将爱意宣之于口时,并不是他最欣喜雀跃,心花怒放的时候。   他最高兴最兴奋的,莫过于得到温羽同等爱意回应的时候。   他这边还没乐完,站在一旁的温羽就没有一丝预兆地倾身,将她柔软的唇精准印在了郁烬的薄唇上。   郁烬先是被她突然的主动亲吻惊到,随后一边扬唇偷笑,一边闭上眼睛欣然接受,乐在其中地任由她掌控着吻的节奏,耐心地等她伸出舌尖触碰他的唇,等她邀请他与她共沉沦。   哪怕他现在特别想发狠地吮吻她的唇,想吻到她的唇红|肿起来,唇上水光潋滟,想吻到她舌根发麻,想带着她的手伸进被子里面。   可郁烬一直耐着性子,压抑着内心欲|望的躁动,只是默默把她的手握得更紧,每次把她的勾得更进来点。   感受到温羽已经沉沦其中,每次对他主动和无意识的回应时,他便会坏心眼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透过自己交织的睫毛,看见温羽乖巧闭着双眼,又长又翘的睫毛像小扇一样轻颤着,任他采撷的可人模样,才会心满意足地重新合上眼睛,比她还要激烈地回应着她。   郁烬的粗|喘越来越明显,另一只规矩放在被子上克制着不摸她的“绅士手”也开始情不自禁地摩挲着指腹。病房里亲吻的咂咂水声黏腻又极端暧|昧,宣示着情感的爆发与共鸣。   不知道这轮温羽主动开启的亲吻持续了多久,只知道她最后上半身都被郁烬拉到了床上,整个人几乎是软绵绵地伏在他健壮的胸膛上。   唇瓣分开时,接吻交换的唾液未断,在两人的唇之间拉出了一条银丝,足以见得刚才他们吻得多么用力,又极致交|缠。   温羽伏在郁烬身上喘气,气还没喘匀,她就等不及地开口:“郁烬,我们明天去领证吧。”   郁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明天?”   温羽抱着他点头,“嗯,本来今天下午就想和你一起去的,但我妈说下午领证不太好,让我们要去就上午去。我妈已经把户口本给我了,就在我的包里。”   郁烬不会不知道把户口本给了温羽是什么意思,这是同意他们结婚了。   他哑声问道:“叔叔阿姨已经给你了?”   “嗯,我爸妈他们亲手给我的,他们昨天晚上就来看过你了。你爸爸也来看你了,昨天半夜来的时候,你刚转进普通病房,今天早上也来看过你,还给我带了早餐。”   在他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还不能完全确定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的时候,温父温母就给出了户口本。   郁烬在听到郁暮闻来看望过他的时候,并没有特别大的惊讶,反而是对温羽的前半段话很是受宠若惊:   “可我还没向叔叔阿姨求呢,还没有向他们承诺那些做女婿的要求。”   “因为是我主动要的啊,”温羽笑完他,又收起些许笑意,神色认真且悲伤起来,“昨天我被困在实验室里,四周围都是火光的时候,我就在想,不会这辈子就要结束在这里了吧,可我还没给我爸妈养老呢,还没有和你结婚呢,明明许诺给你一个家,却还没有实现。”   “所以,昨天晚上我妈来看我前,我就打电话和她说了,让她把户口本一起带过来给我。”   温羽说:“户口本不是求来的,你对我的好,对我爸妈他们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其实他们周六的时候就愿意给你了,但你没提,他们也没多说。”   郁烬喉咙发紧,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温羽,心中的感情汹涌着。   原来他早就得到未来岳父岳母的认可了。   郁烬激动地紧紧拥住温羽,胸膛因为欣喜而剧烈地起伏着,“好,我们明天上午就去登记结婚,我我我的户口本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别人送过来!”   温羽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冷静一点:“不用找人送了,你爸今天早上已经亲自送过来了,连带着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是你爸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还有几套房子和车。”   郁烬听后嗤笑一声:“百分之二十?还挺大方的,不要白不要,给阿羽每次多赚点零花钱。”   “……”   两人相拥着温存,郁烬只觉得自己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乱了节奏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响。   他突然说:“阿羽,我觉得我还是得打个电话。”   温羽抬起头,“有什么事吗?”   他面不改色地回答:“嗯,公司有点事。”   “好,我去给你拿手机。”温羽从他的身上起来,转身走向窗台旁拿包。   在他拿到手机后,却没有点进和助理的聊天页面里,而是目标明确地点进了和单志钧、林预远的小群里。   群名是QH起航,温羽之前看见还说他们三个群成员像是新时代责任感满满的建设者。   QH,是起航,也是求婚。   烬J:【情况有变,求婚计划提前】   雯令志昏:【???】   此群最帅的人:【提前到什么时候】   烬J:【今晚】   雯令志昏:【[牛][啤酒]】   烬J:【不用我多说了吧,说过很多次了】   此群最帅的人:【别再说了,我都熟得能上去求婚了】   烬J:【你想得美】   作者有话说:   这章感觉我在写be文,深夜眼泪一直流,好可惜啊,好痛苦,还好不是be,还好是梦。   要结婚了呜呜呜呜呜,即将正文完结啦!感谢陪伴! 第98章 洗澡   小群里三个男人正在偷偷地密谋着。   此群最帅的人:【那我们下午把东西都搬去安海?】   烬J:【不用搬过来, 我下午想办法带阿羽回去】   雯令志昏:【您老都这样了,还坐车啊?能行吗?要不缓缓啊。】   烬J:【等不了了,早点把阿羽娶回家, 我心里才踏实】   烬J:【明天上午我和阿羽要去领证, 所以今晚我必须向她求婚】   此群最帅的人:【行行行,兄弟们去帮你办】   烬J:【老子一辈子就求这一次婚, 平时也没求过你们什么事,今晚我真的求你们别出任何差错】   雯令志昏:【哎呦,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啊,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得意][龇牙]】   两人吃过午饭后, 郁烬侧睡在床上休息了一个多小时, 突然拉着温羽的手,说身上出过汗黏黏的,想去洗个澡。   洗澡?   温羽闻言微微拧眉,对他的提议不太赞同, 准备委婉劝说他:“你现在这样怎么洗澡啊?今天还是别洗了,过几天再洗吧。”   郁烬轻晃她的手, 侧目定定地望着她,眼神中带着恳求与安抚:“阿羽,我用毛巾擦一下就行, 不会弄湿伤口的。”   床边站着的温羽依旧没有被他说动,纠结地抿着唇,因为她也知道从昨天到现在他身上肯定不舒服。   温羽:“……”   看着温羽一副左右为难的神情, 知道她是担心他后背的伤口, 郁烬得逞地勾了勾唇, 刻意佯装不经意的样子再次提议:   “或者, 你不放心我一个人进去洗, 就和我一起进去,帮我用毛巾擦一擦吧。”   还没等温羽表态,他就像老赖一样,脸上露出坏笑,厚脸皮说道:“反正我全身上下你哪哪都看过了,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我……”温羽看起来似乎更加纠结了,好像碰上了极其难办的大事。   原因无他,只是上次晚上和郁烬一起在浴室封闭环境内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蒸腾朦胧的雾气,冰凉光滑的玻璃门,身后紧贴的火热胸膛,一声暗哑过一声的粗喘,以及她越来越无力可怜的求饶声。   想着那一晚的事,她的脸颊上也情不自禁地飞了一抹绯红,连白嫩的耳朵也通红,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往下拉着上衣下摆。   典型的藏不住事,一看就知道她脑子里想哪儿去了。   郁烬看着她绯红的脸和耳朵,特别心痒,还想上手揉一揉,他挑着眉,低低地笑出声:   “阿羽是在担心我进去之后兽|性大发吗?”   温羽突然被他戳中了心思,没有反驳,而是老实地点头,大大方方承认:“嗯,毕竟你上次在浴室里不干人事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郁烬顿时闷笑出声,笑得眼尾微微上挑,眼底带了点促狭与狡黠,慢条斯理道:   “虽然说我努努力,以现在这个状态,不干人事也是行的,但我说过领证后,就一定会等到领证后。”   温羽扯了扯唇,“那你上次不是照样摸了亲了还在下面那样……”   她的声音越往后说越低,显然是她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   甚至是现在回忆起来,腿间那块娇嫩的肌肤还能感受到快速摩擦带来的热意。   郁烬存着逗她的心思,痞痞地笑,“上次我打个擦边球,今天不擦了,今天只洗澡。”   温羽沉默了一会儿,神情严肃地给他分析:“郁烬,你现在真的还不能做那些事,到时候万一把伤口崩开,再把腰给闪了,那就是得不偿失,你克制克制,等你身上的伤都完全好了,半个月,最多半个月,到时候我再配合你。”   她望着郁烬的目光格外坚定执着,似乎生怕一门心思“不干人事”的郁烬不肯答应,还给他承诺了未来的福利。   空气一时间好像凝结了几秒。   郁烬没想到自己逗逗她,不仅争取到了温羽给他洗澡的机会,还为自己不久后的将来谋到了绝佳的“幸”福,他费了好大的劲忍着才没笑出声,唇角翘着适宜的弧度:   “嗯嗯嗯,我家阿羽教育的是,不急一时,老婆能吃一辈子呢。”   “不正经,”温羽对他的话轻嗤一声,最终妥协了,“那我扶你进去简单擦一下吧。”   “好。”   浴室里。   温羽提前打开了浴霸,等浴室空间暖完全和起来后,才到外面扶着郁烬走进去,让他站在远离淋浴头的地方。   然后她接了一盆热水,把新买的纯棉毛巾放进去,拧了一条热毛巾出来。   暖光下,不大不小的浴室里被笼罩了一层光霞。   郁烬脱完身上的病号服,放在外面后,就走进淋浴室,站在温羽身后不远处,目不别视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勾勾地盯着她弯腰下去挤毛巾时,紧身毛衣下掐出的那一把纤纤细腰,盈盈一握,而且他亲手摸过揉过,自然也知道她的腰摸上去手感很好。   许是浴室里浴霸开久了,温度有些高,环境也比较闷,烘得他都有些燥热起来,不由自主地盯着温羽的背影舔了舔唇。   怕温羽一转过来就看到他的异常,郁烬下意识伸手挡了挡,还稍微往旁边侧了侧身体。   只是他千算万算,算错了温羽转过来的时间。   温羽拧好毛巾一转身,先是正好看见郁烬心不在焉舔唇的动作,视线随之下移在他的上身停留了几秒,紧跟着就看到郁烬肌肉紧实的手臂开始往身前移动,她的目光也随着他移动的方向看去。   所以,她的目光几乎是和郁烬的手一同到达了,也自然看见了他欲盖弥彰的动作过程,以及他想要遮掩的。   哪怕只是在眼前一闪而过,就被郁烬用手挡住,温羽还是透过袅袅水雾清楚地看见了。   温羽的脸瞬间爆红,也没敢抬头看郁烬有没有发现她,就迅速害羞地移开了视线,佯装成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结结巴巴问:“先先擦……哪里?”   饶是郁烬平常在温羽面前再厚颜无耻,此刻被心上人看到自己心虚的掩饰动作,也觉得一时间身体都僵住了,心想刚才还不如不遮呢。   阿羽会不会觉得他扭扭捏捏的,没有男人的硬气和坦荡?   心里担忧着,郁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手掌移开了,宽厚的肩膀也完全向后打开,腰背挺直,大大方方露出来。   因为之前特意侧了点身子,所以并没有正对着温羽。   他幽深似古潭的眸底散发着势在必得的强势目光,让他在蒸汽腾腾的密闭空间里看起来压迫感极强,他直直地盯着温羽,沉默了几秒,好像真的在思索,然后说道:“先擦前面吧。”   “……嗯。”温羽敷衍地回应,然后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去。   浴室里,朦胧似薄纱的水雾氤氲,虚化了二人所处的空间。   温羽一路走来,一直有意避开看他下面,在他身前站定后,神情极其不自然地对他轻轻抬了抬手,示意道:“把手臂抬起来,我先帮你擦手臂。”   郁烬憋笑:“好。”   她说什么,郁烬就立刻照做,看上去听话得不行。   郁烬乖乖先抬起左手臂,递到温羽面前,等她用热毛巾帮他擦一遍手臂。   温羽左手握上他的手腕,微微使劲固定住,右手捏着毛巾沿着他的手臂线条自下而上,仔细温柔地擦拭着。   擦手臂的过程中,郁烬一句话都没说,似乎真的在收敛性子,不打算调戏她了。   然而,等温羽擦完手臂,开始擦他的胸膛时,郁烬就开始时不时找茬哼唧叫停。   原来不是不闹,只是时候未到。   又一次。   他突然吸了口凉气,“嘶。”   温羽急忙停下擦拭的动作,紧张地望向他,以为他身上哪里疼了,肉眼可见的变得着急慌张:“怎么了?”   郁烬下一秒唇角微勾:“你指甲撩到我了,痒。”   “……”   温羽闭了闭眼睛,这都第三次了,第一次擦到他胸|口的时候,他说痒;   第二次擦到他腰腹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收紧肌肉,腹肌块都明显露出形状了;   第三次又说她的指甲撩到他了,觉得痒。   到了现在,温羽要是再看不出他的小把戏,郁烬过一会儿肯定更加得寸进尺。   她忍不住肃着脸,出声警告:“忍着,指甲擦到你都嫌痒,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诡计多端的“大灰狼”看到脾气温顺的“兔子”急了,再也忍不住垂下头闷笑出声,不疾不徐地回答她最后那个问题:   “阿羽,你知道女人的指甲划过腰腹,对男人来说是一种撩|拨吗?更别说你还是我势在必得的老婆,我要不是男人,刚才就是块死木头了。”   郁烬又朝温羽倾身压过来,勾起她垂落在她肩上的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似笑非笑地同她目光相对,意有所指道:   “再说了,我是不是真男人,阿羽你不是都验过货了吗?”   “而且体检报告我也自己去做好了,我晚……唔”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整,就被温羽的手陡然捂住了嘴,把未尽的话堵在了口中。   温羽瞪着他:“不许说了,擦完身子出去说。”   在浴室里说这些,太危险了。   温羽手心下面,郁烬嘴角的笑容随着她的话,又扩大了一些,他抬手握上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手慢慢放下来:“行,我不说这个了。”   潜台词,我换个别的说。   温羽帮他把后背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特意绕开了烫红的地方和一些伤口处。   接下来,就是全身上下最“举步维艰”的部位。   此时,温羽又洗了一把毛巾过来,终究是躲不掉,她羞红脸和郁烬打商量:“要不,下面还是你自己擦吧。”   “嗯?”郁烬似乎没听清她支支吾吾的话,尾音像钩子一样,轻轻勾着她的心上扬。   “我说,下面你自己擦。”温羽边说边把毛巾递给他。   郁烬一脸坏笑,就是不伸手接她的毛巾,一副无赖样,“我自己擦啊?可能不太行,我得弯腰才能擦下面。”   “我不是说让你擦腿,你……”温羽有些语塞,极力暗示他,“你擦那不用弯腰的。”   她真的以为郁烬不懂,又对他暗示性地挑了挑眉,两只手拉长比划了一段距离,费尽心思把他往那上面引。   郁烬眼里的笑意越来越盛,这时才摆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长长地“哦”了一声。   温羽见他听懂了,心里松了口气,又把毛巾递过去给他。可是郁烬又把毛巾推给她了。   紧接着他叹了口气,眨眼间变得愁容满面,作惋惜状,   “帮帮我吧,阿羽,上次我帮你洗澡,你还没有帮我洗过呢,而且今天你只要帮我擦擦好了,还隔着毛巾呢。我上回可是亲手为你为你服务的……”   温羽:“你得寸进尺了是不是?”   “没,只是想体验一下被你摸的感觉,哦不是,我只是想擦干净,我自己弄不好。”郁烬刚才定定地望着温羽,一时嘴快就说出了心里话。   温羽本来都心软了,准备硬着头皮帮他认真擦一擦,结果他就暴露邪恶念头了。   没想到郁烬会说得这么直白大胆,她一时间惊得连呼吸都屏住了,透过缥缈的雾气,诧异地抬眸望向他。看到他还维持着一副放荡不羁的姿态,温羽心里不太平衡,谋划着反击。她垂眸瞥了瞥下面,坏心眼地拿毛巾直接按上去,动作迅速地胡乱擦了几下。   郁烬反应还在,被她这么猛地一按,身体条件反射地一抖,气血都瞬间涌上来了,   “嘶,按这么用力啊。”   温羽面无表情,“昂,擦完了。”   郁烬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试探道:“擦不干净会不卫生的。”   下一秒,温羽把毛巾丢到他那,被他眼疾手快抓住,她说:“那你自己擦!”   郁烬又朝她靠近了几分,放低姿态:“我只会理论,实践还是得看阿羽。”   温羽彻底撂挑子不干了,伸手要去拉开淋浴室的门离开这儿,恼羞成怒道:“郁烬你又欺负我!我不擦了!你自己慢慢擦吧。”   郁烬把毛巾随手扔进水盆里,一步迈上前,拉住温羽的手臂,情急之下赶忙把她圈进了怀里,低声下气地哄着:   “好了好了,我不要你擦了,我自己擦我自己擦,别生我气,我错了。”   温羽第一时间还没感觉到异常,一门心思放在郁烬终于跟她低头上面,她也如郁烬所愿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   等她感受到腰下抵着的异样时,她才猛然想起来,像一只炸毛的猫咪,还不可置信地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处,忍无可忍道:“郁烬!你没穿衣服就抱我!你松开!”   浴室里传来郁烬无可奈何的纵容笑声:“好好好,我松开……”   -   两人在浴室里嬉闹完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郁烬在里面一番审时度势后,最终还是自己擦完了下半身。要是他再厚着脸皮逗温羽,没准明天都没机会去登记结婚了。   那可不行。   忙了一上午,当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身上时,温羽的困意也上来了,郁烬往床沿挪了挪,掀开被子,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迎着阳光,惬意地靠在枕头上,朝她勾唇微笑,轻佻却又礼貌地邀请她:   “请问老婆,有空一起睡个午觉吗?”   温羽:“……”   迎着光的郁烬实在是太耀眼了,五官英俊硬朗,眉眼含笑,唇角自然翘起,扬起挑|逗与宠溺的弧度,修长冷白如玉石的手指按在洁白的床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   她爱的那股散漫不羁的劲儿十足。   他的确很懂怎么用他的美色来诱惑她。   而她确实也被拿捏住了。   几秒钟后,温羽终究是抵不过他的诱惑,脱了鞋子上床,躺在郁烬的身边轻轻环住他的腰,扬起下巴轻吻他的下颌,娇笑出声:“这个可以有。”   作者有话说:   明天正文完结,想要正文完结在99章,所以明天这章会增加一些内容,然后99章也会新开。 第99章 求婚(正文完)   两个人约莫又睡了一个多小时, 下午临近三点半的时候,郁烬轻轻叫醒了温羽。   冬天的时候,郁烬的身上很暖和, 像个小火炉一样, 将被窝里烤得暖洋洋的,床上没有一块地方是冰冷的, 而且温羽都会主动往他怀里挤。   郁烬占有欲十足地把温羽圈在自己身前,两人身体几乎完全相贴,他看着怀里小娇人的恬静睡颜,毫无防备地睡在他怀里, 忍不住低头在她睡得像水蜜桃一样粉红的脸颊上亲了亲, 越看心里越欢喜,又不知疲倦地用自己的鼻尖亲昵地蹭蹭她小巧精致的鼻尖,看到她被闹得长睫轻颤,像原本安静停栖着的蝴蝶微微扇动翅膀, 振翅欲飞,他就马上停下来, 等她重新安定下来,再亲昵地去蹭她脸蛋。   他此时此刻就像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童,对此爱不释手, 总想着再玩一玩,再看一看,再摸一摸。   他深邃的眸底缀满了缱绻笑意, 从温羽的脸颊一路轻吻耳机, 然后压低声音, 附在她耳边轻唤:“阿羽, 醒醒, 起来啦。”   温羽无意识地哼唧了两声,又把脸蛋更深地埋进他的怀里,似乎一点都不想听到催她起床的声音。   郁烬满脸宠溺地看着她像黏人的小猫一样往自己怀里钻,伸手顺了顺她铺洒在枕头上的长发,虽然很想让她继续好好睡觉,但现在真的要出发了。   他想着晚上的事,狠了狠心,再次喊她:“阿羽,宝宝?醒一醒,好不好?我们不睡啦,晚上再睡。”   温羽抗拒地推了推他的手,闭着眼睛喃喃道:“别吵……”   郁烬看她困得睁不开眼睛,无奈地摇头轻笑,最后还是做出让步:“好,那你先睡着,我来帮你穿衣服。”   “嗯……”温羽睡意未消,还迷迷糊糊的,并没有听清郁烬说什么,就随口应了一句。   郁烬放轻动作,忍着后背的拉扯痛感,从床上坐起来,探身到床头柜勾来了一件粉白开衫和不规则剪裁的白纱半身裙。   并没有出现笨手笨脚的情况,郁烬给温羽穿衣服好像是熟能生巧一般,但他确确实实没有帮她穿过几次衣服,不过给她解衣服倒是有好多次。   他一边动作温柔耐心地给还在迷迷糊糊睡着的温羽套毛衣,一边在心里默默想着:   或许是因为,这种二人亲密无间帮对方穿衣服的行为,在他心里早就偷偷模拟练习过很多遍了。   从前,温羽也给他穿过衣服,他那时候很是愉悦舒心。   感觉到温羽宠爱着的时候,他就会变得满心欢喜。   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什么都想惯着她。   只因为是温羽,所以都要捧给她最好的。   当郁烬帮她把胳膊套进开衫袖子里时,温羽睡得更加不安稳,他赶紧又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给她扣纽扣。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床边传来衣物摩擦拉扯的窸窣声。   在郁烬已经开始帮她穿丝袜的时候,温羽才终于悠悠转醒,迟缓地睁开眼睛,朝床边弯腰的人看去。   郁烬不知何时已经自己穿戴好,白衬衫配上黑西裤,衬衫下摆没有一丝褶皱地扎进西裤里,金属皮带禁欲稳重地扣在腰间,一如既往的黑色系高级商务风。   此时他逆着光站立,下午三点多的太阳已经微微偏向西方,橘色的阳光洋洋洒洒地斜照进来,笼罩在他周身,如同自带光芒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他正神情温和细心地将她的小腿往丝袜里套,一点一点地往上拉,小心翼翼又一丝不苟,丝袜下面也没有出现褶皱,动作间足以看出珍视与爱惜。   温羽踢了踢他的手,声音还带着睡醒后的低哑,不解问道:“你是要出去吗?”   郁烬手上动作不停,回答:“嗯,现在要回荣城签个合同。”   温羽眼底闪过一瞬诧色,赶紧坐起来,皱着眉表示不悦,追问道:“啊?什么合同啊,非要今天去吗?”   郁烬娴熟自然地帮她把丝袜提到了大腿,无可奈何地望着她,解释道:“嗯,是我昨天没签完的合同,推到今天了,实在不能再等了,所以今晚约好了必须去签完。”   温羽:“你助理开车来接吗?”   郁烬拦腰把她抱起来,让她站在床上,双手重新帮她把丝袜往上去提,沉声道:“嗯,已经让他在停车场等了。”   她低头注意到自己身上穿了一件很符合她审美的粉白开衫,又看着郁烬正在帮她穿的丝袜,忍不住问道:“你给我穿的什么啊?”   “给你买的衣服,助理送上来的,裙子还在枕头旁边,一会儿帮你穿,你歇着。”郁烬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帮她抚平丝袜上细微的褶皱。   温羽扶着他的肩膀,盯着他身上的衬衫,问:“你穿的衣服也是他送上来的?”   郁烬点头,抓着她的手往衬衫上摸,“嗯,你摸摸,一点也不厚,面料也是透气软和的,不会磨到后背的伤口。”   温羽还是不放心:“你真的能坚持吗?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呢。”   “能,又不用我开车,我在后排躺着都行,签完合同就好。”郁烬又把半身裙拿过来,帮她穿好。   温羽低头看着身上的小开衫和白色纱裙,觉得自己的穿衣喜好已经完全被郁烬摸透了,她立即懂了郁烬的心思,垂眸看着他:“想我陪你去啊?”   床下郁烬眼底陡然升起一团希望,嘴角微弯,“可以吗?”   “可以,你都帮我把衣服穿好了,不去不行啊,你等我洗把脸。”温羽理了理裙子,坐在床沿边穿好拖鞋。   她正欲去浴室洗脸,就被一股力道扯回来,随后扑进了郁烬的怀里,侧脸隔着一件薄薄的衬衫贴在他的心口。   耳边一声快过一声,一声重过一声的“怦怦”心跳,温羽感受到了郁烬此时心情的激动与紧张。他弯腰无限贴近温羽,双臂在后面用力地圈住她,头顶的声音有点哑,低低沉沉的,里面隐藏着不可言说的情绪:   “谢谢你,阿羽。”   温羽以为他是在感谢她愿意陪着他去荣城,也从诧异中回神伸手象征性抱了抱他,笑道:“嗯不客气,你先松手我去洗脸。”   听到她的话,郁烬缓缓直起腰,垂眸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几秒,温羽也同样仰着脸回看他,她眸色清浅,瞳孔里倒映着他。   尽管脸上还带着倦意,眼波流转间仍然在有意逗他笑,他不禁心疼地俯首吻了吻她的眼睛:   “辛苦了,我帮你洗。”   “……”温羽不解,洗脸有什么辛苦的。   -   今天助理开来接郁烬的车是劳斯莱斯幻影,温羽匆匆看了一眼就弯腰上车了。   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原本在病房里说他在后排躺着休息都没事的郁烬,紧张地根本睡不着,反而让温羽躺在他的腿上继续休息。   助理车速开得并不快,不像是急着要去签合同的,反而像有意拖延时间的。只是温羽被郁烬哄得困意越来越盛,还没来得及深思就陷入了睡梦中。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夕阳下匀速行驶着,奔向幸福而去。   晚上七点二十的时候,劳斯莱斯稳稳停在了博物馆前。   温羽早已醒过来,她看着外面的航空航天博物馆,惊讶地转头问郁烬:“我们不是去公司吗?”   郁烬没有犹豫地下车,绕到她那边帮她打开了门,将她轻轻拉出来,解释道:“不去公司,在这里签,跟博物馆的合作。”   温羽信了,又仰首认真欣赏了一会儿晚上依旧灯火通明的航空博物馆,只觉得恍如隔世,上次和郁烬一起来这里,还是高二那年,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她垂下睫羽,轻笑:“这样啊,挺好的。”   郁烬执起她的手,与她紧紧十指相扣,侧目望着她,眼里笑意分明:“走吧,进去。”   “嗯。”   进去后,温羽发现灯火通明的博物馆内却好像没什么人。   她不禁觉得奇怪,“怎么没人啊?你们在哪签合同?”   郁烬一本正经地解释:“今天已经闭馆了,我先带你去休息室,然后我去找他们签完合同就下来。”   温羽半信半疑:“行。”   拐了几个弯,郁烬将温羽领到了一间设施齐全的休息室,里面的空调是提前打开的,一进去就感受到了暖意,驱散了一路走来的寒冷。   他反手关上休息室的门,就站在门后抱了抱她,唇边漾开满足的笑容,抬手捏了捏温羽的小耳垂,   “在这里等我?嗯?”   温羽觉得他又在蛊惑自己,唇畔抿着笑,闭了闭眼睛莞尔道:“嗯,我等你,你放心去吧。”   “好。”   郁烬打开门走出去后,在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又推开了一点,不舍地叮嘱道:“等我啊,阿羽。”   “知道啦,快去吧。”   门一点点合上,温羽透过门缝还能看见郁烬依依不舍的眼神。   温羽坐在休息室里,打开社交软件想找陈令雯和许明意聊聊天打发时间,等了几分钟都没收到消息,她眉毛皱了皱,都在忙吗?   平时不都是秒回的吗?   但她还是在她们的聊天框里输入:   习习:【我今天也没事,你们别担心啦】   她又找安航基地的人了解昨天的情况,新消息是昨天那三个男生已经全部醒过来了,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身上烧伤有点严重,需要恢复很久。   以后实验室的管制也会更加严格,科研不易,要怀有敬畏之心,不能在做实验时三心二意,犯一些低级错误。   等了半个小时,温羽终于收到郁烬的消息了。   烬J:【阿羽,我签完了,你来博物馆一楼外面的露天花园找我吧[爱你][爱心]】   习习:【我去干嘛?】   烬J:【给你看个好东西[爱心][爱心]】   习习:【什么啊】   烬J:【秘密】   温羽看着手机屏幕上郁烬发过来的两个字,不禁默默笑出声。   秘密?什么好东西这么神秘啊?   温羽没有犹豫直接拿起手机站起来,准备出去寻找他所说的露天广场。   出门前,她对着休息室里的镜子整理了头发,顺便微笑着欣赏今天脸上的妆容,看着看着,她的嘴角又荡开了一抹浅笑,眼若繁星璀璨,眸底的幸福掩不住。   因为今天的妆是郁烬帮她化的。   本来她根本没打算化妆出来,可郁烬说,你不是喜欢穿漂漂亮亮的裙子,然后再化一个精致的妆去赴重要的约吗?   她指出:“可今天是你去赴约,不是我啊。”   结果郁烬意味深长地说;“有你赴约的时候,要是觉得化妆麻烦,就我帮你化。”   温羽觉得新奇,没多想便答应了:“那你试试吧。”   温羽好不容易找到通往露天花园的走廊,越往里走越不同于一楼大厅里的明亮,反而有种昏暗笼罩的感觉,只有墙与地面交接处才蜿蜒着两条星河似的星星灯。   博物馆现在还有星星灯做地面装饰了?设计师还挺特别的。   拉开进入露天花园的门后,温羽惊奇地发现花园里比走廊还暗,几乎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她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给郁烬发了个消息。   习习:【你在哪?】   烬J:【露天花园里,你推门进来往里走一点就找到我了】   习习:【哦】   知道郁烬就在里面,温羽这才大着胆子踏进这片花园。只是周围环境昏暗,看不到花园的全貌,只能依稀借着倾斜下来的月光看清一点。   这片区域被规划出一块草坪,旁边应该种了一些树,树叶在十二月依旧繁茂,枝条肆意地伸展着,逶迤绵延伸向远方,皎洁的月光静静落在枝头上,更有一种超脱尘世之感。   她快走到草坪中央,还是没看到郁烬的身影,她忍不住出声轻唤:“郁烬?郁烬?你在哪?”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风过树间掀起的沙沙声。   她又往里面走了几步,却突然发现了周围的不同寻常——   原本昏暗无光的环境似乎在慢慢亮起来。   最开始来亮起来的是四周的树木,树干和树枝上都在熠熠闪着光亮,星星点点的光闪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耀眼,带动了花园里其他神秘未知的地方也逐渐翕动起星光。   就像是,原本整个沉睡的花园因她的踏入,而正在慢慢苏醒过来。   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近了其中一棵树,当她站在树下抬头向上看的时候,她终于看清树上发光的东西是什么了。   树枝上绑的是点缀装饰用的星星灯,并不是市面上那种塑料的,而是天然水晶雕刻成的星星外壳,晶莹剔透,里面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灯泡,串联在一起,发出的光却足够璀璨夺目。   垂落的是流苏水晶灯,每一条自然垂落的灯链上都缀满了流光溢彩的水晶蝴蝶,还全部都是粉水晶。   粉水晶又被称为芙蓉石,代表着给人带来爱情与幸福,帮助渴望爱情的人寻觅命中注定的灵魂伴侣。   随着路过的风,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碰撞到时还会发出清脆的响声,星星灯自上发出的光从下面的水晶蝴蝶中折射出来,每棵树都是流光溢彩般梦幻,让人如置童话空间。   每一根流苏链条的上下两只水晶蝴蝶之间,还人为系着一张爱心形状的小卡片。   她知道这是郁烬为她准备的,就抬手解下一张,凑到星星灯下看上面写的字,入眼便是娟秀的熟悉字迹——   “全世界最好的羽崽值得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来爱,从种种事情来看,郁烬这个人确实还可以,应该不会选错人的,没事,未来姐妹还会继续为你撑腰,这门婚事我先准了。准我马后炮一句,其实你高二那年,第一次来问我郁烬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以后会有故事噢。——明明明明意”   那时候就觉得会有故事吗?   她又取下了下面邻近的一张卡片,上面的字迹也有些熟悉,写道:   “虽然我还是不太想祝福他,但扛不住他一天催我几十遍。祝他求婚成功,愿他一天比一天爱你,一直把你捧在心上,我是真心的。阿羽,记得一定要幸福。——贺彬”   她不由自主地看着贺彬写的内容笑了,他居然一天就能要几十遍吗?瞒着她还偷偷准备了这些?   接下来她又看到了林预远写的:   “你俩吧,一个是我的好兄弟,一个是我的好发小,不过这次啊我属性是娘家人。阿羽,无论什么时候,哥都站在你这边,为你撑腰,郁烬这小子要是哪天敢欺负你,我肯定打得他找不着北,不过我相信,不会有那一天的,我和单志钧是他身边最亲的兄弟,我们都看得出来,是他离不开你。求婚顺利!领证快乐!新婚快乐!——林预远”   …………   温羽又一连看了好几个,无一例外,都是亲朋好友亲手书写的祝福卡片,也从他们的视角看到了她和郁烬的一些故事。   当整片花园里的星星灯全部亮到最大程度的时候,花园里突然有五秒重新陷入了黑暗。   她站在原地没动。   等五秒过后,整座露天花园重新大亮,像是被人一把掀起了蒙在上面的黑纱,变得明光瓦亮,光彩耀目。   不光是花园里的灯亮了,前面博物馆的每一层楼上都亮起了灯光,重新变得和她刚到时一样灯火通明,看上去都在为后花园的照明出力。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心有感应,手里攥着刚才看的最后一张温母写的卡片转身,翩翩裙角在她急切的回头之际在脚踝处转出了一个婉转优美的弧度。   没有一点心理准备,那个穿着密不透风的宇航员服,一手捧着鲜艳的玫瑰花束,一手牵着缤纷气球,朝她一步步郑重走来的人。   虽然她现在完全看不清头套下的脸,但她知道这一定是郁烬。   看到郁烬抬腿跨进来的时候,温羽才恍然发现,她处在一个很大的包围圈里,连这么多树木花草都被划入其中,而这个巨大的包围圈是用玫瑰花灯围成的爱心,每两个精致玫瑰形状的户外灯中间都还插着一朵真正的玫瑰花。   她朝四周看去,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朵,等现在那潜伏在地上的户外灯骤然亮起时,她才惊觉越来自己再一次这样毫无察觉地走进了他精心布置的“圈套”里。   在她惊喜的时候,郁烬已经穿着厚重的宇航员服,提起一次次沉重的脚步,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温羽看着黑乎乎的头套,故意憋着笑问:“你是谁啊?”   郁烬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把手里的玫瑰花束递给她,好像她不接就要一直这么举着似的。   她偏头笑了下,伸出手接过那一大捧花束,很大很大,抱在胸前比她的肩都要宽好多。   “宇航员”空出一只手,终于能去摘自己的头套,头套看着很沉,很难摘,但他却轻轻松松就取下来了,好像这个动作已经做过了无数遍。   果然,宇航员头套下露出了郁烬那张还挂着擦伤的脸。   温羽笑得眉眼弯弯,微微抬眸凝着郁烬,等他开口。   而郁烬被她这样直勾勾地盯出了几分局促与羞涩,竟一时站在她面前什么动作都没有,只知道定定地与她对视。   看到了这么多布置和惊喜,温羽早已猜到郁烬今晚要干嘛了。现在看着他紧张到不知道下一步做什么,温羽再也忍不住低头轻轻笑出来,然后再戳了戳他大大的肚子,好笑地催促:“你说话啊。”   郁烬连连点头,“嗯,我说。”   看他这样紧张,温羽又是笑。   郁烬看着她笑,以为她是觉得自己表现不好,慌忙出声解释:“阿羽,其实在今天之前,我已经对着林预远和单志钧练过很多次了,有时候在办公室里也会对着椅子练习,那些时候我都没有现在这么紧张的,真的,我真的认真准备了很久很久。”   温羽双眸明亮,聚精会神地望着他,眼中只装得下他一人,“我知道。”   郁烬得她肯定,紧张地舔了舔下唇,朝她又走近了一步,   “但是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些演习都没用,我还是非常紧张,我觉得是天大的好事落在了我身上。这个场景我想过很多次了,梦里或是我的幻想中,我都表现得挺好挺顺利的,但到了现实,一切都不一样了,我的全世界就站在我面前,让我无瑕分心去想下一步应该做什么,说什么,脑海里事先倒背如流的稿子现在也一片空白了,那我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温羽眉梢尽染笑意,肯定他的表现:“你现在表现得也挺好的啊。”   郁烬弯腰把头盔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牵起了温羽的一只手,   “阿羽,我很爱你,比你想象中还要爱你。我克制不住地想要黏着你,和你无时无刻在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看很多很多的景,吃很多很多顿饭,睡很多很多次觉,我没在开车,不过我也确实有那意思,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么重要的时刻说这个。”   “我说过你是我心上的月亮,我从小属于是野蛮生长,怎么恣意怎么活,那些年没能成为自己的月亮,却有你一直住在我心上,像月亮一样盈盈发光。不知不觉走到今天,属于我一个人的月亮已经照耀着我那么多年,当我站在不起眼的灰暗角落,想任由自己发烂发臭,肩上落满呛人的灰尘时,是你像一袭清风不疾不徐却持久地吹进我封闭的内心,让它与外界流通起来,也拂走了落我满身的尘埃,我一下子就记了那么多年。”   郁烬停顿了几秒,好像又在思考接下去说什么。   “阿羽,我只爱你,以前现在将来,都会只有你一个人。我不是脾气特别好的人,不太会说甜言蜜语,也不太会哄人,不知道怎么正确逗你开心。我选礼物送给你,总是需要东查西找,挑选很久。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叫你宝宝,但我从高三那年就在练习叫宝宝了,一开始我说不出那种腻人的话,不太能接受,但想到你听到后会觉得高兴,就练得越来越认真,练得越来越好,后来你也被我叫得脸红了。”   “虽然那些优点我没有,但是我能确定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我还很会赚钱,我可以给你花好多钱,你要多少有多少,我全部积蓄都可以给你,你每个月看着给我拨点够生存就好,我还有十足的耐心,我学习能力很强,一开始不会的,我可以去学,学到你满意为止。”他态度坚决,非常有信心地和她表态。   温羽不禁听得眼尾泛红,眼眶中闪动着泪光,她眼睛一眨,那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眼前的郁烬都渐渐被泪水模糊了。   突然郁烬有了新的动作,他动了动牵气球的那只手,温羽看到他手指搓了搓,便露出来一枚心形粉钻戒指,爱心粉钻被众多小钻石围在中央。   在各种灯光的照射下,以及郁烬手上因为紧张而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戒指的角度也在不断变换,粉钻不断闪着耀眼夺目的光,火彩熠熠。   郁烬就这样抖着手,在温羽面前利落地单膝下跪,姿势和他昨日在阳台让她踩着他的腿跳过去时一模一样。   原来,那是他练习了很久的求婚姿势,只不过提前用到了救她这件事上。   穿着宇航员服单膝下跪的郁烬,动作有些笨拙,但是很熟练利落,他的声线也发抖,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   明明知道他问了,她就会答应,还是会紧张到手抖声音抖。   明明练习了那么多次,背得那么熟的稿子,还是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还是忘得一干二净,全部真情实感地临场发挥。   他将粉钻戒指举到温羽面前,气球还被他勾在手心里,他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与紧张,   “阿羽,我给住我心上的月亮申请到了永久居住权,你想要吗?”   “阿羽,你愿意嫁给我吗?和我结婚,给我一个新身份,让我爱你、保护你一辈子,让我们成为法律保护的夫妻关系,让我们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的小家。”   温羽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垂眸盯着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眼中闪动着希冀的眸光,“永久居住权?收租吗?”   郁烬哑声回答:“收。”   温羽:“那租金是什么?”   郁烬早就想好了一般,迅速回答她:“你每时每刻对我的爱,就是住我心上的租金。”   温羽破泣为笑:“你这是不会说甜言蜜语吗?不是说得挺顺的?”   郁烬眉心轻微皱了皱,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几秒后给出了答案:“如果这种程度就够甜的话,那庡?我可以天天说。”   原来是觉得他自己说的甜言蜜语不够甜。   “先不讨论这个,你愿意嫁给我吗?做我老婆吧,阿羽,保你稳赚不赔。”郁烬又殷切地把戒指举得离她近了几分。   恰巧一阵风吹过,吹起了她的裙角。   温羽笑中带泪,哽咽着连连点头表示答应:“我愿意。”   “郁烬,我愿意嫁给你,租金我会给你的。”   郁烬终于听到她说“愿意”,只觉得现在看什么都是美的,听什么都是动听的,吃什么都是香的。   他不由得热血沸腾,肉眼可见的欣喜雀跃起来:“好。”   温羽把郁烬牵着她的那只手又主动往前递了递。   郁烬看着她白皙干净的手,紧张又温柔地轻轻托住她的手心,捏着粉钻戒指慢慢朝她的中指靠近。   戒指原本应该冰冰凉凉的,但此时已经被郁烬的手攥热了。随着戒指一点点被慢慢推进去,温羽也体验到了独属于求婚戴戒指时时女生的那份感动。   当戒指被郁烬推进指根时,温羽感受到这枚戒指与自己的手指完美契合。   不用多说,这一定也是郁烬瞒着她提前测量过了,只是她没有发现。   在戒指完全戴好的那一刻,郁烬也释放了攥在手里的气球,当气球从二人中间升起后,郁烬猛地站起来,长腿朝温羽迈了一大步,和她几乎面对面站立着,只隔着厚重的宇航员服。   温羽仰头注视着郁烬,看到他的眼睛里也红红的,还泛着泪光,她刚想说话,就被郁烬猝不及防的吻封住了唇,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被吞没在二人唇齿间。   郁烬一只手温柔地托着了她的脸颊,另一只手却在后面强势地托着她的后脑勺,不断把她的唇往他的方向送,让她只能仰着头被迫承受他热烈的吻。   温羽只在一开始的时候怔愣了一秒,随后便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勾着她深|吻。没有抱玫瑰花束的那只手,也随着亲吻的继续深入,情不自禁地攀上了郁烬的脖子,将自己靠在他身上。   夜幕中,一轮弯月依旧高挂苍穹,旁边缀着数不清的小星星。   它们也是这场精心策划的求婚的忠实围观群众。   因为听那个男人的话,似乎对面的女人是她的“同行”?也是月亮?   在他们接吻的时候,天空突然毫无预兆地飘起了雪花,纯白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落在他们的发上,落在他们的睫羽上,落在他们的鼻尖与二人紧紧相贴的唇上。   似乎感受到了这场意外降临的初雪,二人喘着气分开了一点距离。   温羽看着在他们周围落下的雪花,气息还不稳,就忍不住惊喜地告诉他:“下雪了。”   郁烬就着落在他们唇上的雪花,又凑过去轻轻啄吻温羽的水光潋滟的红唇,喘|息急促:“嗯,初雪。”   他还在一直在啄吻,温羽只能趁着他不亲的短暂几秒,感慨道:“好巧啊……居然正好碰上……初雪了。”   郁烬也终于不亲了,稍微往后退了些,但依旧紧紧把她扣在怀里,感受着怀中她的柔软,郁烬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闻着她身上馥郁的玫瑰香,发出愉悦舒畅的低笑:   “嗯,才求婚成功,就和你共白头了。以后要更加爱我啊,老婆。”   温羽此时也特别好说话,“嗯,你也必须更加爱我,我不吃亏的。”   郁烬眸光幽深,眉梢傲娇地扬起,揉了揉她的头,纵容说道:“好,怎么可能让我家阿羽吃亏?稳赚不赔的事。”   “不知道你信不信,”郁烬忽然想到什么,试探着开口,“连戴求婚戒指这个环节我都提前练习过一次,还是在你手上练的。”   温羽愣了愣,对他说的没印象,肯定又是趁她睡着干的,“……我信。”   郁烬听到她说信,就心满意足地松开她,俯身和她视线齐平,“对你很重要的事情,我似乎总是会不自信,想要把它们做得很好之后,才敢给你展示。”   “阿羽你说,我是不是太不自信了?”   温羽笑着凑上前,印上他的唇,续上刚才那个吻,   “不是,你只是太爱我了。”   “原来如此。”   “那我可以更加不自信一点了。”   最后郁烬的那句话混在雪里,融化在二人的唇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就写到求婚吧,校园篇结束在52章,正文结束在99(久久)章,很巧很好。这章今天晚上写的比较急,不太满意,明天再加工润色一下ovo   番外会写领证和婚后(毕竟某人还没真的吃到hah),if线(如果好好告别),郁烬不断刷存在感的大学生活,番外随榜单更新。   可能有宝贝看到正文完结就不看啦,所以在正文完结的地方,和大家都表示一下感谢,谢谢大家一路来的陪伴支持与包容。霁月从2022年10月27日开文写到现在,洋洋洒洒也有四个多月的时间了,能坚持下来我自己还挺满意的。不管结果怎么样,都是我认真完成的二女鹅。   超棒!!!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很喜欢坚韧善良,在亲近的人面前会出现小娇蛮的羽羽,很喜欢傲娇的绿茶小狗浴巾,很喜欢一直守护羽羽,又体面退出祝福的贺彬,很喜欢闺蜜组和兄弟组,很喜欢通情达理的温父温母,也比较喜欢知错就改的郁父郁母(其实他们也是爱郁烬的,只是比起自己的事业,比起夫妻之间的争执,郁烬只能一再往后排)我所有创造出来的正面角色都喜欢!!耶!   眼熟了评论区很多宝宝,几乎每章都会给我互动,一路追连载过来的,很感谢!还有一个是看完黄昏来追霁月的,记得我当时感动呢。   感谢支持正版阅读的读者宝贝们,未来的路还很长,有缘再见,祝看文的小可爱们生活幸福愉快!!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