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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 　　这是这将近十分钟来，他第一次开口，声色低沉，略带沙哑，带着他一贯的懒散语调。 　　这是一种十分好听并且撩人的声色。 　　身为声控，齐然不得不承认，这嗓音太撩了，长得都已经够好看的了，声音又犯规，难怪刚入学校人气便不低，他无意识地耳尖红了红，脑子开始有些乱了，甚至有些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一时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低头讷讷道。 　　“总之，我们分手吧。” 　　其实算什么交往，除了一个星期前，他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拦住，这人语气清淡，扔过来一句，“同学，我们交往吧。” 　　瞧瞧这话说得，估计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齐然当时愣愣地看着他半天，心里那被压抑许久的心思蓦地生根发芽，直至覆盖了整颗心，等到清醒下来，他已经是这个人的新任男友了。 　　他是知道这个人的，哪怕他不是这一届的新生，而是大二的学长。 　　但他也是会逛学校贴吧的，在最开始的时候，上面一直挂着一个加精的贴，里面只有一个不到四分钟的短视频，录得并不十分清晰，是在迎新晚会上，一个男生抱着吉他唱歌的视频，短短几天，跟帖者达几千，不仅是新生，就连大二大三的众多学姐们都纷纷冒泡，问这人是谁。 　　无他，长得帅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竟然还有一副让人一听便腿软的嗓音，这已经是过分了。 　　所以哪怕季凉意行事低调，有关于他的基本信息仍然都被人扒了出来，不过，那个贴在挂了短短几天之后，就被楼主删了。 　　虽然众人遗憾，但仍有不少人把视频保存下来了。 　　这其实是齐然第二次与季凉意正式见面。 　　说起来真神奇，明明交往了一个星期，却一次面都没有见，他要是不发信息，对方都没有要联系他的意思，而且话语都简单得很，每次想要见人，都是有事，除了这次，以分手的名义，才见到人。 　　齐然是有些迷惑，甚至还有些怨言的，季凉意当初说交往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任何人，甚至旁边还有不少围观者，所以知道他们交往的人并不在少数，但交往后，却是一面都不见。 　　两个人仿若名义上的情侣。 　　光是这，他有时候就感觉有人在暗地里嘲笑他，而且向季凉意告白的人一点也不停歇，显然众人都没把他这个名义对象放在眼里。 　　虽然季凉意每次都以已经有对象这个理由拒绝了。 　　不过想想他现在已经找到了新男友，长得并不差，甚至还更有钱，出手又大方，齐然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心里舒坦了不少，觉得自己还算幸运，这才抬头看向他。 　　“祝你幸福。” 　　虽然有些可惜，而且他说了这么多，估计旁边人也都知道是他甩了季凉意，想到这，齐然也没什么话要说了，他转身就准备离开。 　　季凉意抽出一根烟，熟稔地点燃，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吸了一口，语气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他神情依旧慵懒，烟雾吞吐中，荷尔蒙仿佛不要命地散发着，招人得很，不远处偷拍的女生脸色微红，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季凉意倒是浑不在意，只抬眸看了一眼对面那个正走过来的人。 　　果然又是他。 　　清瘦英俊，身姿挺拔，棉麻白衬衫西装裤，端的是一副再正经不过的冷淡模样。 　　那人对齐然低语了几句，便朝他走过来。 　　季凉意觉得有些头疼，前两次都是女生，这人抢了也就算了，这次他挑了个男生，这人居然也下手，而且做得这么明显。 　　看来是真有仇。 　　他碾了碾烟头，眯着眼看着这人。 　　抛去这人专抢他对象的做法，光看这人行为外表，是个修养不错的人，气质很好，长得也不错，让人一眼便生不出恶感。 　　“你好，江潮，”这人此时站在季凉意面前，伸出手，神情温和，一点也看不出两个人是情敌的关系。 　　季凉意听过这个名字，在之前围在他身边的众多妹子口里，据说是个富二代。 　　其他的他就没怎么关注，毕竟妹子们太八卦了，他要是认真打听，估计能听到好几届之前的学长学姐们的风流轶事。 　　“江同学这是什么意思？”季凉意没有跟他握手的意思，只问道。 　　开学不到两个月，三个交往对象都在一个星期内被这人翘了，季凉意就算再万事不经心，也总得找个说法了。 　　见他不伸手，江潮低笑了一声，突然上前一步，手顺势抓住季凉意的手腕，在几声惊呼声中，直直地咬上了这人的唇。 　　鼻息中充斥着淡淡的烟草味，还有一种好闻的气息，江潮喉结动了动，尖锐的牙锋毫不客气地刺破唇瓣，与此同时，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季凉意毫不犹豫地挥拳揍了这人两拳，对着他那颇为出色的一张脸。 　　他的动作并不慢，力道也不小。 　　但这人却一点也没有回手的意思，季凉意打了两拳便觉没意思，停了下来。 　　“咳咳，”江潮唇角溢出丝丝血丝，他随手拭去，乌黑的眸子却始终落在季凉意的脸上，甚至带着些许笑意，他喘了口气，见季凉意冷淡地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不欲与他多言的意思，便开口问道，“你不喜欢男的？” 　　他的声音并不小，至少那边一脸担忧准备冲过来的齐然脚步顿了一下。 　　季凉意没理他。 　　他喜不喜欢男的跟这个人有毛线关系。 　　“叮，季凉意的好感度下降十点，当前好感度为五，”江潮耳旁突然响起这句话，“友情提示，当攻略对象的好感度达到零点时，七号将被出局，请玩家注意游戏规则。” 　　江潮眉头皱了皱，遂又舒展开来。 　　无妨，再攻略上来就行了。 　　想到这，他舔了舔唇角，乌黑的眸子又明亮了几分。 　　季凉意啊。 　　宿舍里，漆黑一片，只有电脑的荧光亮着，键盘声、鼠标声噼啪地响着。 　　在听到开门的声音，坐在电脑前面的那人扭头看了一眼，又赶紧回头看向电脑屏幕。 　　“约会完了？” 　　季凉意没回他，打开灯，“你也不怕瞎了。” 　　电脑的光亮并不弱，又凑得那么近，这人平时居然不用戴眼镜，真是让人费解的事。 　　整个宿舍里喜欢一个人关着灯玩游戏的也就老三，林今。 　　美名其曰，有泡吧的感觉。 　　灯一亮，整个宿舍顿时明亮了起来，林今下意识眯了眯眼，指尖仍然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着，随口回，“我眼神好着呢，对了你玩不，要不下局咱俩开黑？” 　　“不玩。” 　　季凉意没什么心思，他前几天连夜赶稿，所以今天精神一直都不太好，现在困得要命。 　　他从衣柜里翻出衣服，进了浴室，准备洗洗睡了。 　　宿舍的环境相当得好，空间并不小，空调浴室电脑桌一应并全，装饰也并不差，倒也不辜负每年过万的住宿费。 　　四人宿舍，按年龄排序。 　　老大周楠，有一个外校女友，女友在外租的有房子，所以很少在宿舍住。老二方臻，学霸，整日除了看书就是泡在图书馆里。老三林今，游戏狂，热衷于各类游戏，据季凉意偶尔观察，这丫在至少五个游戏里都算得上是大神级别，开副本的同时与多个妹子聊天不耽误，手速极快。 　　整个宿舍里，季凉意与老三林今关系还不错，因为两个人都是夜猫子，经常熬夜到天亮，有夜猫子之谊。 　　只不过林今忙于打游戏，而季凉意则是写文。 　　这是他的一个爱好，同时也是生活来源之一，毕竟也算是云端网站里的一个大神，抛去成名之作，每本书也有不少收入。 　　只不过他懒得很，除了写文，其余一应事全都交于编辑猫饼管理，平时也就跟编辑有些联系，主要是被催文，基本不与读者互动。 　　以至于成为该网站最高冷最神秘的大神，不是之一。 　　时间一久，粉丝们也就知道了他的特性，该留言的留，该催更的催，再没别的想法了。 　　也就编辑猫饼知道他高考结束，几次问他要不要参加公司举办的活动。 　　那个时候季凉意那个出国多年的小叔突然回国了，季凉意负责接待，所以就拒绝了。 　　也就从高考之后开始，季凉意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周围开始有什么变了。 　　最大的一个变化可能就是，以前不那么普遍的同性恋，突然变得正大光明了起来。 　　现在哪怕两个男的当众接吻，旁观者也都是多看两眼，没其他的过多反应了。 　　后来他上网查了一下，同性婚姻不知何时已经是合法的了。 　　……他那几天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还没睡醒。 　　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以往跟季凉意表白的都是女生，而现在，男女皆有，甚至男生会更无所顾忌些。 　　比如说，借着同性的关系直接爬他的床。 　　当时季凉意还没反应过来。 　　本来嘛，男生跟男生一起睡又没什么，就算是脱光了裸睡，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爱好。 　　但是脱完了自己的衣服之后又来扯他的衣服？ 　　这就令人很不淡定了。 　　下意识的条件反应。 　　直接把人踹下了床。 第2章 不像季家人的季小叔 　　季凉意洗澡很快，刚爬上床，门被轻轻地打开了。 　　忙于打游戏的林今扭头瞅了一眼，一眼就看到方臻手里拎的夜宵，里面散发着食物的香味，立马喜笑颜开，冲季凉意的床铺喊了一嗓子，“老四，夜宵。” 　　“你们吃，”季凉意一躺床，困意立马袭来，翻了个身，就闭眼睡了。 　　隐隐听到下面方臻小声问，“他怎么了？” 　　“睡觉呗，”林今嘴里塞满吃的，含糊不清道，“这味道不错，哪家的？” 　　“东餐厅的。” 　　被随手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亮，接着就开始震动，季凉意皱了皱眉，闭着眸摸到手机，把来电关了。 　　一夜好眠。 　　醒来的时候才七八点，今天是周六，没课，季凉意本来想继续睡，翻了一下手机，忽略了几个莫名其妙的来电和短信，刚准备放下手机，这时就来了一条短信。 　　来自季慎，他那个刚回国的小叔。 　　“今天有时间吗？” 　　活了十八岁，季凉意第一次知道原来整个季家除了他之外，居然还有一个活着的人，而且还是一个一看就是混迹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 　　风度翩翩，气度非凡。 　　说实话，季凉意其实是挺乐意有这么一个亲人的，毕竟过了这么多年孤身一人的生活，就连过年过节都是冷冷清清一个人，现在知道原来还有一个亲人在世，是挺让人觉得安慰的。 　　如果他不是高考之后才出现的话。 　　一想到这短短几个月的变化，季凉意就感觉怪怪的。 　　莫名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些混乱，明明之前是很清晰的，若不然，他一个并不是很喜欢学习的人，怎么考上这所算得上是全国一流的学校，靠的就是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如果他感觉没错的话，他那个几年前就去世的父亲，应该是没有兄弟姐妹的。 　　但是他现在脑海里却莫名其妙出现这么一段记忆，是关于他小叔的。 　　虽然信息不多，寥寥无几。 　　许是看季凉意一时没有回复，又来了一条短信。 　　“陪我去看看你父亲，怎么样？” 　　季慎给季凉意的感觉不错，严谨，禁欲，气度不凡，单看外表的话，并不逊于季凉意，只不过总带着一种上层贵族的矜贵气质。 　　尽管如此，但待季凉意的态度很好，甚至，有些好过头了。 　　到底是挂着小叔的名头，季凉意也没拒绝，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就下床找衣服。 　　毕竟是要去看逝者，不能太随意，季凉意翻出两件较为正式的衣服，便直接脱衣服换了。 　　就在这时，宿舍浴室的门被打开了，季凉意也没在意，套上裤子，身后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到不太正常，便回头扫了一眼。 　　他上身并未穿衣服，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宽肩窄腰，发丝没有打理，有些凌乱，下颌利落，带着一种略带侵略感的性感。 　　今天是周六，不上课，依照林今的特性，昨晚肯定是熬夜通宵，周楠昨夜又没回，所以现在站在那的，八成是方臻。 　　季凉意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是他。 　　方臻握在门柄上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在接触到季凉意的眼神时，脸色涨红，低垂着眸，白皙的耳尖通红，整个人窘迫得不行。 　　说实话，方臻长得很清秀，皮肤白皙，气息很干净，平时也爱打扫卫生，而且总是任劳任怨地给林今带饭，如果不是他总是对季凉意脸红的话，季凉意还是挺想跟这个学霸做朋友的，毕竟平时也就只有他每次都去听课，作业什么的也都需要人家帮忙。 　　但是这动不动脸红的特性，弄得季凉意总有些无言以对。 　　季凉意神情不变地收回视线，穿好衣服，就准备去洗漱。 　　在路过方臻的时候，人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当季凉意看过去的时候，人又满脸通红地垂眸不语。 　　季凉意，“……” 　　有话就说，这幅小媳妇的姿态是要弄哪样？ 　　半分钟后。 　　看着镜子里的人，季凉意那形状好看到爆的唇里慢悠悠地蹦出了一个字。 　　“……操。” 　　抢了他的三个对象也就算了，居然还咬了他一口。 　　狗吗。 　　他抬手，摸了一下唇上的那道破痕，深邃似极夜的眼眸闪过一丝莫名，唇角却是疏懒一提，扯出了个不带任何情绪的笑。 　　他敛眸，神情又恢复了平静。 　　出门时，天色尚明朗。 　　等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云已压了下来，乌沉沉一片，路边的树在风中不住地摇晃着。 　　季凉意坐上副驾驶的时候，外面便像天塌了般雨水铺天盖地，倾泄而下，砸在昂贵的轿车身上，噼啪作响。 　　“看来挑的天气不好，”季慎语气温润，修长白皙的手握着方向盘，“吃早饭了吗？” 　　“没，”季凉意运气不错，虽然现在雨越下越大，但是他身上也没怎么淋到，依旧干干净净的。 　　“王叔呢？”他顺口问道。 　　之前每次见季慎，都是有御用司机王叔的，今天居然是季慎自己开车。 　　“他家里有事，”雨越下越大，外面白茫茫一片，几乎看不到前方的视线，所以季慎开得很慢，语气熟稔，“先去吃早餐？” 　　季凉意扯了扯嘴角，散漫地靠在车座上，“听小叔的。” 　　他说着，偏过头看着季慎。 　　虽说已经是三十岁的男人，但看这张脸，却完全看不出来，若不是那一身优雅从容气度，只怕要让人以为是个刚二十出头的人。 　　他看得光明正大，视线也毫不掩饰，季慎早有感觉，却不动声色地任他打量着，直到季凉意开口感概。 　　“小叔这张脸看着真不像是季家的人。” 　　季家的男人长相都带有一种野性的侵略感，让人瞧着便不像是个安分的人，偏生季慎的这张脸极为清俊雅致，虽然总带着一副眼镜，却不减容色，赏心悦目，所以季凉意每次看着，都觉得不像是自家人。 　　闻言，季慎笑了笑，并不怎么在意，“你倒是很像你爷爷。” 　　这个季凉意知道，他以前翻过家里的相册，他现在长得与他爷爷年轻的时候，有七八成的相似，尤其是眉眼轮廓。 　　季家是个很奇怪的家族，男子都活不了多久，人丁单薄，所以结婚生子都很早，季凉意他妈十八岁的时候怀的他，按理说夫妻俩是可以多过几年逍遥日子的，如果没有出现意外车祸的话。 　　初二那年，一夕之间，季凉意成了孤儿，法律上能够领养的亲戚，只有远房再远房的，从未谋面的，又是隐隐听说季家的什么遗传病，而且他父母一早就写好遗书，死后财产一律交于律师打理，就连季凉意本人都不知道他父母留了什么，以至于当时根本没有亲戚会接手他。 　　所以季凉意就孤身过了这么多年。 　　一个人生活到底与家人生活不同，季凉意有一段时间根本没着过家，整日在外厮混，打架泡吧，什么事都做，后来被关到派出所，一同闹事的人都被家长领回家了，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那。 　　后来，他当时的那个正大着肚子的班主任大半夜找了过来，给他领了回家。 　　从那开始，季凉意就变成了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虽然会经常上课睡觉，但从不闹事，成绩直线上升。 　　甚至他所在的那个班都变得安分守己了下来，因为所有不服从班主任的人，私下里都会被季凉意狠狠地教训。 　　美名其曰，护花使者。 　　想到这，季凉意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当时挺好玩的，那时候，过得真是，既糊涂，又放肆，直到后来清醒了过来。 　　也就差那么一点，他差点就染上了毒品…… 　　“在想什么？” 　　季凉意回过神，发现服务员正在上早点，笼在蒸笼里的精致小巧的小笼包，一碟煎得金黄色的煎饼，水晶剔透的蒸饺……等到人下去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满了。 　　坐在对面的季慎正慢悠悠地喝着茶，姿势动作矜贵得很。 　　“没什么。” 　　季凉意闻到香味，便觉得饿了，当下也没跟季慎客气。 　　季慎一日三餐就跟他整个人一样，规律得很，但季凉意不行，饿的时候才想起吃饭，困的时候方睡觉。 　　一切随意，佛系生活。 　　以至于季慎现在每次见到他，十有八九，都要问上一句，上顿饭吃了吗。 　　管不了他睡觉，吃饭总得管，偏生季凉意胃病不轻，还总不好好招待自己。 　　归根究底，到底还是因为懒。 　　外面的饭，总觉得不好吃，自己又懒得做饭，厨房比任何地方都干净，以至于这么多年，胃一直委委屈屈地抗议。 　　在季慎身边，季凉意总有一种养老的感觉，一日三餐准时吃，早起早睡，心态平和，就连平日心里的燥气也少了几分。 　　这日子不是不好，但到底刚高考过后的人，还没放肆几场，就被压着性子，他心里总有一种憋着的感觉。 　　季凉意骨子里是极为看重亲情的，哪怕这个小叔可能不一定是真的，但到目前为止，也没看到他身上有什么恶意。 　　再者说，一看就有钱有地位的人，季家留给他的那点东西估计还不够人家塞牙缝，他一个刚刚成年什么都没有的人，能图什么。 　　一这么想，季凉意就觉得无所谓了。 　　所以对季慎的有意接近，并没有拒绝，甚至会更纵容。 　　夏季的雨总是性子不定，来去匆匆。 　　等到吃过早饭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小了下来，只落了些许雨丝。 　　天色如碧洗，漂亮得让人恍惚。 　　墓园这一片，总是冷情的，虽然打扫得干干净净，却总让人心中一冷，季凉意每次来的时候，都会隐隐听到哭声，凄凉又哀伤，断断续续的。 　　这次许是刚下过雨，还没人过来，所以安静得很，只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 　　季先生是个十足的妻控，万事以媳妇为重，儿子只是附带，季凉意小时候总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他们俩意外的产物，夹在两个人中间碍眼得很。 　　所以现下过来，看到他们俩还是恩恩爱爱的葬在一起，笑音如旧，心里也觉得宽慰了不少。 　　他把花放好，就后退了一步，转身的时候顺势看了季慎一眼。 　　这人脸色不知何时白得不正常，季凉意还没怎么多想，就见人一副皱着眉要站立不稳的趋势，连忙上前几步。 　　“你怎么，”他话还没说完，人就栽在了他身上。 　　这人的身量只比季凉意稍矮一点，身形削瘦，此时的姿势，就像是两个人紧紧地相拥着，有温热急促的气息打在季凉意的脖颈上，为了防止人倒下，季凉意直接把手放在他的腰身上撑着。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都能感觉得到下面清瘦紧韧的腰肢，季慎的身体温度较低，摸上去有些温凉，身上有一种微苦的气息。 　　“你没事吧？” 　　季凉意偏了偏头，这姿势太过了，两个人几乎是紧紧地贴着，偏生他还不能松手。 　　从小到大他还没跟哪个人这么亲近过，尤其是脖侧上能感受到呼吸，痒痒的。 　　“没事，”就算这个时候，季慎的声音依旧冷静自持，只不过有些压抑，“车上有药。” 　　季凉意低头看了看两个人的姿势，“我背你吧。” 　　意外的，这个人居然很轻，季凉意毫不费力地把人背到车上，放在后车座上，然后开始给他找药。 　　白色的药瓶上全是外文，大多数都看不懂，他随意扫了一眼，就递给了季慎。 　　季慎接过药瓶，动作优雅地把眼镜摘了下来，吃过药，闭着眸靠在车座上休息。 　　这还是季凉意第一次看到他家小叔不戴眼镜的时候，眼睛轮廓清晰又漂亮，意外地，居然有一种昳丽之感。 　　果然，戴上眼镜，多了几分斯文。 　　季凉意也没多想，问了人要去哪里，便主动坐到驾驶座开车。 　　“叮，季凉意好感上升五点，当前好感度四十。” 第3章 技能对主角无效 　　房间里光线很暗，偶有光亮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落在精美花纹的暗色地毯上。 　　床很大，软绵的被褥堆在一旁，床上的那人翻了翻身，然后坐了起来，露出光洁紧实的背，他几乎整个身体赤.裸着，低垂着头，黑色的发丝凌乱，紧闭着眸，如果忽略他手上的动作，和嘴里偶尔溢出的喘.息的话。 　　过了好一会，都不得舒解，这人皱了皱眉，随手拿起手机，速度很快地点开一个音频。 　　很短，只有十几秒，两个字。 　　“江潮。” 　　一个低哑的嗓音无意识地低喃道，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喘息。 　　声线喑哑，低沉又磁性。 　　简直让人面红心跳，心潮澎湃，鼻血都要压制不住。 　　江潮下意识浑身一抖，眼前一白，喘了口气，他闭了闭眸，再睁开眼时，眸里多了几分暗沉。 　　季凉意。 　　过了一会，他起身，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进了浴室，打开灯。 　　那墙壁上挂着一面很大的镜子，打开水龙头，清澈温凉的水流穿过指间，身体里的燥热慢慢地平熄了下去。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人，年轻又英俊，有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眸，明亮又清澈，像是碧空下一潭湖水。 　　他的视线慢慢下移，然后落在了左肩上，那里有一道咬痕，而且疤痕已经落了，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每次看到这道疤，江潮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难得睡到人，结果人转头就忘。 　　想到这，江潮磨了磨牙，只觉得心头火又上来了，就去冲了个凉水澡。 　　刚穿好衣服，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是一个拍得很好的图片，碧空如洗，绿树成荫，白色的墓碑，浅色的花束，就连两个拥在一起的主人公都格外的赏心悦目。 　　江潮的视线在季凉意低垂的眉眼上流连了一下，在看到他的手放在抱着的那人腰上，电话直接打了过去，语气很冷。 　　“这人是谁？” 　　“据说是季凉意的小叔，”对面那人语气颇为小心翼翼。 　　小叔？江潮嘴角扯了扯，季家的人除了季凉意再没其他的，怎么可能还有个小叔，动作还这么亲密。 　　这个人十有八九跟他一样，是个玩家。 　　居然还能弄到这层关系，看来是做了什么手脚。 　　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江潮下意识想到季凉意多年孤身一人，这时知道还有一个在世的亲人，但凡是稍有些留恋亲情的人，都不会拒绝。 　　“我要他的所有资料，”江潮眸光冷了下来，“不管多少钱。” 　　资料上并没有显示攻略对象的性向，但是据季慎这三四个月的观察，季凉意还是比较偏爱女生的，尤其是腿型漂亮的女孩。 　　对男人的身体一般没什么反应。 　　但是季慎不同，他相信大部分玩家，之所以进入这个游戏，都是跟他一样，冲着这个所谓的游戏主角来的。 　　当时在主界面上显示的，那个斜斜地靠在树上正在抽烟的主角，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夹着烟，身姿懒散，下颌线条利落，唇形好看，眉形锋锐，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眸不知落在何处。 　　慵懒，性感，却又带着野性的侵略感，只叫人看一眼便移不开视线，光是那张脸，就能激起无数攻略者的征服欲。 　　当时的报名者不知己己，甚至男性比女性还要多上三成，到最后，却只选十名玩家。 　　也就是说，这里，是他们十位玩家的战场。 　　这个游戏自由性很高，世界法则很完整，几乎没有漏洞。 　　玩家可以选择攻略，也可不攻略，但最终只要有一个人获得目标的百分百好感，游戏就会结束，获胜者会有来自主神公司的神秘礼物。 　　玩家之间并没有沟通方式，而且选定了谁，并没有公告，所以所有人都不知道其他人是谁。 　　除非是主动显明身份。 　　每个人在进入之前，只拿到自己的身份编号，其他什么都没有。 　　有关于提示的，只有关于主角的好感度提示。 　　这其实难度系数并不低，因为没有参照物对比，谁也不知道其他人的攻略情况，只能凭经验或者感觉。 　　更重要的是，主角并不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感情变化也淡薄得很。 　　哪怕他顶着他唯一亲人的名义，这几个月来，好感度也不过从二十提升到四十。 　　到了勉强亲近的范围，但好感度可升又可降，除非是达到一百，结束游戏，否则谁也不知道到最后谁是赢家。 　　季慎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只可惜，他当前的这个身体等不了太久，他既然造了这个身份，相应的，依据世界法则，季家的遗传病也会一并带有。 　　所以，从他病发开始，就只剩下不到两年时间了。 　　两年说短不短，但说长，却也不长。 　　而且，所有的玩家都知道，主角没有亲人，等于说，他在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身份。 　　不过，季慎相信，既然能被选进这个游戏，大部分玩家应该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而他，向来喜欢挑战性高的游戏。 　　“你真的不去医院？”季凉意打开车门时，又问道，虽然知道医院大抵也治不了，但好歹能管点用吧。 　　比如抑制一下症状什么的。 　　“不用，”季慎笑了笑，欲起身，却没有力气支撑，身体一歪，然后就被旁边的季凉意手疾眼快地一把接住了。 　　“我抱你进去算了，”季凉意说着动作很快，直接把人公主抱了出来，他也没怎么多想，只觉得这样方便，而且季慎体重并不重，抱起来很轻松，甚至还开口调侃，“小叔你是不是减肥了，跟小姑娘家一样轻。” 　　腰上几乎没什么肉，估摸着，不比姑娘家的腰粗，这可不像一个大男人该有的腰身。 　　季慎一时没反应过来，头顶上又传来一道低哑慵懒的嗓音，年轻人炙热的体温隔着衣衫传了过来，只觉得心头一痒。 　　他是个纯gay，季凉意不管是样貌，还是嗓音，都十足地对他胃口，忍了这么久都没下手，他自己都觉得神奇。 　　大抵是，季凉意看他的眼神太平静了，而季慎又不想破坏这尚且还不错的关系。 　　而且据他了解，季凉意交过不少女朋友，大部分都是定了关系后，就转头沉迷于自己的事，偶尔与女友出去约个会，但很少在外过夜。 　　这人虽然性子懒散，却对女孩子非常绅士，从不过界。 　　明明是个血气方刚的男生。 　　而且以他这样貌，再出格都会有人原谅，前仆后继而来，偏生他视若无睹，我行我素。 　　季慎现在住的是坐落在西郊的一栋别墅，附近环境很好，平时会有保姆过来做饭、打扫卫生，只不过今天。 　　“都请假了，”季慎语气淡淡道。 　　季凉意动作一顿，笑，“合着小叔你今天是专门找我当司机保姆的是吧，”他说着，把人放在沙发上，顺手把一旁的抱枕塞给他。 　　季慎一愣，抬眸，狭长的眸子清晰又漂亮地看着他。 　　“额，顺习惯了，”季凉意扯唇笑了笑，他之前的一个女友每次坐在沙发上都要抱着抱枕，偏偏抱枕每次都在他那边，所以季凉意顺手都顺习惯了。 　　他说着，把抱枕扔在一旁，就准备去找点水喝。 　　“小意，”身后季慎温声道。 　　“嗯？”季凉意回头。 　　“你喜欢我吗？” 　　很莫名的，那双漂亮的眼眸就像是有魔力般，漩涡似的吸着季凉意的目光，泥足深陷，挣扎不得。 　　季凉意的神情恍惚了一下，脑海里突然闪现几个画面，但都转瞬即逝，直到最后一个模糊不清的场景停了下来。 　　漆黑的房间，压抑的喘息，肢体死死地纠缠着，快感如潮水般，还有耳边隐隐约约的声音。 　　“季凉意，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脑子里此时一片混乱，季凉意下意识摇了摇头，想要清醒些，但在下一秒，画面突然消失了，连同记忆消失得一干二净。 　　失败了。 　　季慎神情不变，看着季凉意已经恢复清醒的眼眸，心里隐隐有些遗憾。 　　果然所有技能对主角无效。 　　季家这遗传病，挺奇怪的，除了时不时昏倒，病发时呕血，浑身乏软无力，其他也没什么痛苦症状，只是，等到出现身体机能衰竭症状的时候，距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虽不折磨人，却让人难堪。 　　季凉意是这么觉得的，身为一个男人，生活不能自理，只能依靠别人。 　　等到他病发的时候，还是早早走了比较好。 　　虽然这么想着，季凉意还是速度不慢地给自家小叔脱衣服。 　　主要是他刚刚莫名其妙手滑了一下，茶水洒了人家一身，水的温度并不低，指望一个浑身无力的人自己脱衣服，太慢了。 　　即便如此，等到他解开衣服的时候，那一片已经烫红了，在白皙的腰腹肌肤上格外得显眼，季凉意皱着眉，用干净的毛巾仔细地擦了擦，烫伤程度并不轻，必须得抹药，于是问道，“有药吗？” 　　季慎一直低垂着眸看着他，好似这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见人开始擦拭裤子上的茶水痕迹，伸出白皙消瘦的手，放在季凉意的手背上，好巧不巧，刚好按在那处。 　　他眸光暗了暗。 　　隔着松软较厚的毛巾，季凉意压根没反应过来，抬头看着季慎，“没药？” 　　依照季小叔严谨的性格，家里应该不会没有备药。 　　啧，衣衫不整，姿势暧昧，这样他都没反应。 　　该不会是真不喜欢男人吧？ 　　说实话，季慎真想把这人按在地上肆意妄为，但考虑这样做可能会负好感，直接出局，忍了忍，到底还是按捺了下来。 　　“先去洗澡，”他开口道，温润的嗓音哑了几分。 　　季凉意一怔，他松开手，这才反应过来，一向穿戴整洁气质矜贵的季慎被他弄成什么样。 　　衬衫松开，露出异常白皙的肌肤，细瘦的腰腹处一大片绯红色，裤子上狼藉不堪，一个好端端的贵族人士愣是被他弄得像是被非礼了一样。 　　“抱歉，”季凉意站起身来，觉得自己真是够糙汉的。 　　其实季凉意要是仔细调查过他家的遗传病，就会知道，只有在后期病发的时候，浑身无力的症状才会特别严重，前期根本没什么大问题。 　　只不过他不是很了解，而季慎，则是将计就计。 　　出于理亏，再加上没什么多余的想法，所以就连把人抱进浴室，面对着衣衫半解的清瘦美男子，这家伙都是一脸淡然。 　　对此，季慎是真的想叹气了。 　　这时，季凉意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我接个电话，”他说着出去，顺手就把门关上了。 　　一看。 　　是林今。 　　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估计是有事。 　　“什么事？” 　　“你前女友找你，”那边林今兴奋的语气。 　　季凉意默了一下，下意识问，“哪个？” 第4章 你好，我的新男友 　　主要是季凉意的前女友太多了。 　　他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其实在这个时候过来找他的前女友，大概也就那一两个人。 　　但谁知林今这孩子太二了，扭头就问站在他旁边的美女。 　　“他问你是哪个？” 　　这话也太招仇恨了。 　　季凉意隔着手机都能听到一道气愤不已的尖叫声。 　　“季凉意你太过分了！” 　　接着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声。 　　“啪！” 　　嘶。 　　季凉意在这边听着都替林今觉得疼。 　　“操，你打我做什么？！！”林今简直莫名其妙。 　　“你们男生都一个样！！！”美女扔下这句话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季凉意在这边沉默了一下，甚感对不住，“哥们，你还活着吗？” 　　“你说呢……”林今颇为幽怨的语气。 　　“咳咳，”季凉意十分不好意思，“实在对不住，要不，你有什么需要，我能帮到的一定做到。” 　　“我能有什么，”林今龇了龇牙，他本来性子也大大咧咧的，跟季凉意关系也不错，挨了一巴掌就当是替兄弟受了，这么一想，也就觉得没什么了，“对了，刚刚有人给你送了一大捧玫瑰花过来。” 　　“玫瑰？扔了吧。” 　　季凉意皱了皱眉，他不太喜欢玫瑰花，原因是，对玫瑰花过敏，只不过这个很少有人知道，而林今，刚好是那极少数人之一。 　　“扔了多可惜，”林今倚在桌子上，手上捏着一张精美的空白卡片，仔细地瞅了瞅，“我已经帮你转卖了，就是这个人，居然连署名都没有，就给你留了一张空白的卡片，你知道是谁不？” 　　季凉意低笑了一声，正欲开口，就听到那边林今骂了一声，“卧槽，劳资一个好好的直男都快被你笑弯了。” 　　实在是这嗓音，太撩了，尤其林今一个常年玩游戏的人，其实潜意识里对各类声音都相当得敏感，而每次听到这人笑，就会下意识浑身一酥，严重点还会腿软。 　　要命要命，林今心里直念叨，果断掐了电话，改成发信息。 　　“……” 　　所以，传言说季凉意高冷寡言。 　　不是没有理由的。 　　季凉意估摸着林今那家伙又开始玩游戏了，因为发过来的信息压根不过脑子，乱七八糟的。 　　不过主要大意还是想找个女朋友，但是游戏里的妹子太多，根本忙不过来扒拉扒拉。 　　其实游戏里的妹子大多数都是看他技术好，性格也不错，所以才总找他帮忙，偏生这家伙还不会拒绝，妹子一个嘤嘤嘤，就头脑发热.地全都答应了。 　　整日不是忙着带这个，就是忙着教那个。 　　现实中能有时间找女朋友才怪。 　　不过季凉意跟他也没什么区别，属于有女朋友也纯是摆设的那种，到了大学就更悲催了，三个都在一个星期内被同一个人勾搭走了。 　　整日过得跟林今这个单身狗没什么两样。 　　想到这，季凉意眯了眯黑眸。 　　对了，昨天那人叫什么来着。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给他发了一个图片。 　　背景很是熟悉，光洁明亮的客厅，身形清瘦的男子衣衫解开，眉眼微微低垂着，视线落在半蹲在他面前的那人身上，手轻轻地搭在那人的手背上，神色冷淡。 　　要这么看，还没什么，关键是从这个偷拍的角度看，莫名其妙的，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做那种非礼勿视的事，姿势还相当得不堪。 　　季凉意看了一眼，直接信息回了过去。 　　“把你的监控关了。” 　　对方回得很快，却问他。 　　“你是1还是0？” 　　“关你屁事。” 　　“他想睡你哎。” 　　季凉意手紧了紧，黑眸沉了几分，心情更加不爽。 　　“关你屁事。” 　　“你会跟他睡吗，我也想跟你睡，要不你考虑考虑我？” 　　操。 　　季凉意把手机扔在床上。 　　“怎么了？”季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身上带着刚沐浴后的湿气，漆黑的发丝湿了几分，温声道。 　　“没，”季凉意话顿了顿，想起刚才那人的话。 　　他想睡你哎。 　　他走了过去，站在季慎面前，缓慢地低头凑了过去，他一直看着这个人的反应，直到两个人唇贴着唇。 　　这个人一点都没躲。 　　甚至在季凉意准备后退的时候，略带强硬地抓着他的胳膊，湿热的舌尖挑开牙关，伸了进去。 　　季凉意脑子莫名一懵，毫不客气地回吻了过去。 　　季凉意骨子里不是什么安分的人，野性难训，这点从他与人接吻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 　　床上的手机震了又震，到最后直接响起了欢快的铃声，季凉意的脑子才清醒了片刻，伸手把手机关机了。 　　说实话，卡在这个时候相当得不好。 　　眼下这个场景，季慎整个人被他按在床上，白皙的肌肤上尽是暧昧的红痕，就连裤带也已经被解开了。 　　居然在这个时候清醒过来，季凉意心里简直要骂娘了。 　　吃不吃都是个事。 　　吃的话，这好歹也是他小叔，心里到底过意不去。 　　不吃的话，身体里蓄势待发，憋着实在够呛。 　　许是察觉到季凉意的迟疑，季慎睁开眼，嗓音略带喑哑，“要不我来？” 　　他眼眸带着些许的迷离，眼角泛红，明明是一贯禁欲冷淡的脸庞，躺在床上，却带着十足的诱惑。 　　季凉意垂眸，沉默了一下。 　　撕裂般的疼痛过后，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快感。 　　说实话，这还是季慎第一次在下面，虽然心理上颇为不适。 　　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 　　只可惜，人已经不在了。 　　外面天才微微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季凉意实在没心大到还留在那睡觉，尤其是有一个家伙一直不停地给他发信息，发了整整一夜。 　　控诉他为什么跟别人睡觉都不跟他睡。 　　烦得季凉意差点就想把手机砸了，后来又想，砸了也没用，那家伙是个黑客，还是个幼稚鬼，总是跟他死磕，不管季凉意换多少手机都没用，关键是他以前帮过季凉意，两个人关系其实不是太差。 　　如果不是这家伙当时莫名其妙地爬他的床，而且还总远程监控他。 　　想到这，季凉意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语气带着些许不耐烦，“你把监控撤了。” 　　“为什么啊，”对方的声音很年轻，还带着些许的孩子气，“你又不跟我睡。” 　　又来了，季凉意眉梢挑了挑，“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你的名字？” 　　“说了你要是让我直接出局那还得了，”对方小声嘀咕了一句，他也知道他做了不少惹季凉意不高兴的事，但到底都是踩着底线，没有特别过分，而且看在他年龄并不大的份上，季凉意都不会太在意。 　　但名字不同，一旦季凉意对这个名字产生恶感，好感达到负值，他可是就会直接出局的。 　　所以他坚决不告诉季凉意他的名字。 　　“你知道季慎是什么人吗？” 　　季凉意突然问道。 　　玩家啊，对方心里下意识回道，但这话他怎么能说出口，于是开口，“美国上市公司老总，没几年活头的病秧子。” 　　“他查你的身份总该够格了吧，”季凉意语气淡淡，挂断了手机。 　　他不信，以季慎的手段，会没有察觉到有监控，这人看似冷淡，实则内里根本不像表现得那般无害，而且一个在国外混了这么多年的人回国后，怎么可能会什么都没有准备。 　　果不其然，季凉意的电话刚挂，那边的全部设备都被入侵了。 　　所有屏幕直接黑屏。 　　等到再开机的时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被清空了。 　　“有意思，”那人笑了笑，露出尖锐的小虎牙，眼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光。 　　只可惜，几分钟后，季凉意的手机里突然传来一份资料。 　　季凉意皱着眉头看着资料上的那个名字，然后把信息删了。 　　他要这个人的资料又没用。 　　“叮，玩家五号已出局。” 　　“叮，玩家五号已出局。” 　　“叮，玩家五号已出局。” 　　无机质的系统音在所有玩家耳旁一连播报了三次，接着安静了下去。 　　到目前为止。 　　十个攻略者，已变成了九个。 　　除了季慎，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是怎么被淘汰的。 　　就连季凉意自己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电脑里传来的全都是季凉意平日的画面，吃饭的，发呆的，走路的，甚至是睡觉的，季慎每一张都细细地看了一遍后，然后点开最后一个视频。 　　那家伙果然把昨晚的事给保存了下来。 　　虽然看这个视频感觉很怪，但季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所有东西都删了。 　　毕竟他可不能保证，季凉意以后不会发现。 　　而且看图看视频，还不如看真人。 　　季凉意回到学校的时候，才早上七八点，校园的人并不多，他一夜未睡，当下困得不行。 　　偏偏在准备进寝楼的时候，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是一个较为眼熟的男生，一身简单的休闲时装，身形挺拔修长，五官英气逼人。 　　属于那种在街上会有不少女生关注偷拍的俊男。 　　在看到季凉意时，那双明亮好看的眼眸微微一亮，下意识就叫住了他。 　　“你又不认识我了？”江潮一看他这陌生的眼神，就知道这个人又跟之前一样，又是忘了。 　　他咬牙，这人的记性到底是有多差啊。 　　“你是？”季凉意隐隐有些印象，只不过现在困得不行，神思疲倦，也就想不起来了。 　　江潮朝他走了过来，“你，”他的目光突然死死地盯着季凉意的脖侧，那里有一小道红痕，不像是蚊子咬得，更像是…… 　　而且一走近就能察觉得到，这人眉眼里掩不住的魇足，慵懒性感又多了几分，惹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江潮所有的话都卡在了，死死地噎在喉咙里，心头莫名冒出一股火，燎原般覆了全身。 　　见人不说话了，季凉意转身就准备要回宿舍。 　　然后就被这人一把拉住了。 　　江潮死死地压住了火气，声线很低。 　　“我喜欢你。” 　　是真的喜欢，日思夜又想，辗转难眠的欢喜与难耐。 　　“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 　　谁也不知道，就连江潮自己也记不得，第一次见到季凉意是多少年之前了。 　　一眼难忘，乱我心者。 　　从此朝朝暮暮，日思夜想，从此寂寞清秋，辽远相思。 　　他不是攻略组的人，做的任务基本都是与感情无关的。 　　所以江潮其实，根本没追过人，最擅长的一件事就是拿钱砸人。 　　而且他以前也并不是同性恋，只是在见到季凉意之后，硬生生给自己掰弯了。 　　又或者说，他喜欢的就是这个人。 　　无性别无关。 　　所以他不知道，追人该怎么做，季凉意不缺钱，成绩优秀，外表出众，情商又高，从不主动招惹是非，所以除了抢他恋人，江潮再也想不出其他能引起他注意的事了。 　　但现在，有人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去追。 　　“所以我们交往吧。” 　　到底试一试，不然怎能让人甘心。 　　季凉意回头，凝神看了他几眼，长得不错，虽然是个男的，不过男的也可以，比女生省事。 　　至少不会分手后大吵大闹，哭哭啼啼的。 　　而且平时也不用多见面，各忙各的，省心。 　　他这般想着，然后凑过去吻了下这人的唇角，嗓音低哑。 　　“那么你好，我的新男友。” 　　唇一贴即离，季凉意也没注意到这人僵硬的反应，他实在是困得不行，做这种事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他转身就走，扬了扬手，“有时间再联系。” 　　这人连新男友是谁叫什么都没去想。 　　回到宿舍倒床就睡，直接把刚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第5章 第五夜酒吧 　　江潮下意识抬手触了触唇，那一触即离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他心跳突然快得厉害，耳边只能听得到急促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整个人有些恍惚。 　　他虽然与这人有过一夜，但当时酒醉得厉害，那人更是被下了药，厮混一夜，根本谈不上温存，甚至粗暴得很，事后他愣是在床上躺了两天，才能起身。 　　这也是他后来没去找人的原因之一。 　　他发了一会呆，然后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季凉意。 　　许久，没有回复。 　　睡了？ 　　江潮想起刚刚那人眉眼间的餍足与困意，眼眸暗沉了几分，接着就打了个电话。 　　“他昨晚在哪？” 　　“一整夜？” 　　“关系如何？” 　　“呵。” 　　电话挂了。 　　季慎。 　　江潮习惯性地摩挲了下指腹，富家公子的手很干净柔软，不似他以往的身份，上面总是覆着一层薄茧。 　　而且体力很差，显然是不常锻炼。 　　但这现在不是他的关注点。 　　他的视线无意识地落在面前这栋宿舍楼的三楼某一个窗口，是季凉意所处的宿舍，心里思忖着。 　　要不要把季慎解决了。 　　依照他一贯的做法，直接杀了，一了百了，免生事端。 　　但是。 　　那人顶着季凉意唯一亲人的身份，他现在又对季凉意并不熟悉，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万一心里很在意…… 　　他突然又想起刚才的那一吻，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的轻柔动作，尾音带着不经意间的温柔…… 　　那人转身时，极轻地笑了声。 　　无端得撩人性感。 　　本来已经平复的心脏又开始砰砰直跳。 　　清晰明了的思绪也变得混乱了起来。 　　他说的是，男朋友。 　　换而言之，就是恋人。 　　再进一步。 　　伴侣。 　　此生唯一。 　　耳尖一点点染上绯红。 　　刚刚的那些杀人不杀人的想法，全都被江二少抛之脑后了。 　　季凉意这一觉睡醒之后，下意识拿起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宿舍里依旧是键盘和鼠标的协奏曲，噼里啪啦，不亦乐乎。 　　他下床，自顾自地找衣服，准备去冲个澡，这时，旁边一个声音问道。 　　“你昨晚一夜没睡？” 　　“嗯，”季凉意随口应了一声，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林今的声音，也不是方臻和周楠的，他偏头扫了一眼。 　　只见那边桌子旁斜倚着一个男生，纯白色宽松T恤，蓝白牛仔裤，一双简单的白色板鞋，身形修长，整个人看起来既阳光又英俊。 　　“你是？” 　　江潮眉头挑了挑，眼神直直地看着他，语气理所当然，“你男朋友。” 　　旁边正忙着打游戏的林今直接被口水呛了一下，乖乖，看这样子，八成又是随便找的人，估计跟上次一样，老四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 　　季凉意回想了一下，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他点了点头，也没说话，便去洗澡了。 　　这边，江潮倚在桌子旁，黑色的手机放在桌面上，被他胡乱地摆弄着，不断地转圈着，显然心情不太好。 　　他等了五六个小时，从一开始的满心欢喜，到现在的心烦意乱，身体的热度一点点地降了下去，整个人才完全冷静了下来。 　　好感度一点都没有变化，还是可怜兮兮的五点。 　　五点好感度的人，告白居然成功了。 　　这说明什么。 　　就算他不是攻略组的人，没做过攻略任务，但也不是傻子。 　　这个人是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也根本就不在意。 　　之前的情敌，如今的新男友。 　　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 　　不过没事，好歹算是成功了一步。 　　季凉意这人，对女生是十足的绅士，十足忍让纵容，但是对男生就很随意了，所以江潮猜想，这应该就是他能成功的原因之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季凉意身边的恋人从来没断过，而且大部分都像是摆设，他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却很少会保持单身的状态。 　　但奇怪的是，江潮之前那么明目张胆地当众抢他的对象，季凉意居然……并没有讨厌他。 　　要不然单是好感度，就能让他出局。 　　只是这个问题，江潮一时半会还没有考虑到这方面，一来是，所谓的好感度对于他这个任务者来说，很是陌生，二来是，感情这回事对于他来说，更陌生，从未领略过。 　　他这辈子就喜欢过这一个人。 　　找了这么久，现在人就在他面前了。 　　江潮虽然表面上很冷静，但实际上，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来该怎么办？ 　　江潮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有点茫然。 　　季凉意洗过澡之后出来，弯腰，修长的手指系着鞋带，边问道，“去吃饭？” 　　差不多一天都没吃饭了，他都快饿死了。 　　“去哪？”江潮直起身来，视线在季凉意劲瘦的腰身上流连了几眼。 　　不得不承认，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光是放在那，都是一幅画。 　　“食堂。” 　　现在快一点了，对于学生来说，还是饭点，所以现在食堂里的饭菜都还有。 　　季凉意站起身来，扫了江潮一眼，在他的眼眸处停顿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拍了拍林今的肩膀，“要不要带饭？” 　　“不用不用，”林今头也没抬，一边忙着整理游戏攻略，后台游戏又在挂着刷副本，所以忙得不可开交，“我让方臻带了。” 　　“那走吧，”季凉意率先走了出去。 　　校园并不小，从他们寝楼走到食堂，再怎么也要七八分钟。 　　对不熟的人，季凉意向来话比较少，而江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他虽然有找人跟踪偷拍季凉意，但事实上时间并不长，所以到目前为止，他对这个人，并不是很熟悉。 　　所以两个人之间，一时很沉默。 　　季凉意倒没觉得什么，直到他发现，有不少路过的人都看着他们，而且表情带着八卦和微妙的兴奋。 　　一时很莫名其妙。 　　他不知道，前天晚上他被分手又被情敌强吻的照片被有心人贴到了学校论坛，事情的前前后后陈列得一清二楚，比他这个当事人还清楚，现在这事已经在学校论坛里被传开了。 　　不少人纷纷留言感慨，怪不得季凉意长得这么帅，还会被人甩，感情是被富二代情敌看上了。 　　啧啧，一切都是套路啊。 　　现下这两个人走在一起，气氛看起来也不僵硬，又都是高颜值的俊男，自然回头率超高。 　　江潮并不住在学校里，学校的食堂更是压根没来过，所以一直跟着季凉意走。 　　这个学校是出了名的环境不错，住宿好，食堂味道又上佳，一点都不辜负每年昂贵的学费。 　　季凉意挑了个比较僻静的地方，这里的布置相当得不错，高端大气上档次，比之外面的主题酒吧也不差，所以就算饭菜贵了点，每天过来吃饭的学生仍然络绎不绝。 　　“吃什么？” 　　“随你。” 　　他这么一说，季凉意就自己点了，两菜一锅一汤，上菜还有时间，所以他这才认真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人。 　　说实话，脸长得不错，眉眼间英气十足，尤其是那双眼睛，意外地很干净漂亮，是季凉意喜欢的类型。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季凉意细细地打量着他，眸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在以前，还没开学的时候。” 　　废话，都睡过了。 　　一想到那次惨痛的经历，江潮脸色一僵，声音低了几分，“我要是说我们睡过，你信吗？” 　　他到底还是不甘心这个人就这么轻易地把那次的记忆给忘了。 　　季凉意挑眉，真有些意外了，“什么时候？” 　　“六月十号，第五夜酒吧。” 　　刚好是高考过后，学生们最疯狂的时段。 　　他睁开眼的时候，原身正在与朋友一起，在酒吧拼酒泡妞，旁边坐了一排美女，怀里还抱了一个，江潮皱着眉把怀里那个极不老实地乱摸的美女推开之后，找了个理由，起身就走。 　　但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这个人，虽然是在一片混乱的人群中，虽然只是灯光扫过一瞬这人的侧脸，江潮的心却一下子不受控制地急促地跳了起来。 　　绝对是他。 　　找到季凉意的时候，这个人已经醉得不轻，脖子上都是红艳艳的斑驳吻痕，正在被两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半拖半扶地带进了一个房间。 　　江潮当时看到这个场景，差点要炸了，随手扔了张上百万的卡，把那两人给赶走了，结果还没转身就被季凉意拖到床上去了。 　　这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而且身上有被下了药的痕迹，整个人神智不清，所以根本连前戏都没做。 　　江潮又是第一次，当时疼得整个人都差点受不了，下面伤得太狠，以至于全程都没有快感，只有痛苦，过程中几度差点昏厥过去。 　　他在做任务时受伤是常事，疼痛对于他来说，早就不算什么，但那次季凉意给他的疼痛太刻骨铭心了，所以在死撑着结束过后，江潮就跑人了。 　　所以这事还真不是季凉意转头就忘的缘故，而是他醒过来的时候，旁边根本就没人，他虽然有点感觉，但是压根想不起来对方是谁，只有感觉，应该是个男的。 　　既然是个男的，而且人又走了。 　　季凉意觉得也就没必要再找人了，毕竟酒吧里多的是这种一.夜.情的。 　　虽然他看当时的房间状况，好像做得挺凄惨的，床单上染了不少血迹，要不是他确定是个男的，还以为对方是个处女，不过既然人家还有力气走，大概应该也没什么事。 　　所以季凉意就回家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人现在居然找过来了，还说喜欢他。 　　难道是因性生爱？ 　　看来是炮友。 　　季凉意下意识想道，他以前交往的都是女生，出于多种缘故，他从来没碰过那些女生，顶多拉拉小手亲个吻，再深入的事从来没做过。 　　所以说，酒吧的那次，其实可以算是他的第一次，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但到底是开了荤，所以昨天面对季慎的撩拨的时候，才没有忍住。 　　季凉意是个很奇怪的人，心理上欣赏漂亮的女孩子，但生理上，却更倾向于与男的接触，也不拒绝与男的做那种事，因为他觉得男的不会出事，没有怀孕的风险，也不用负责。 　　“叮，季凉意好感度上升二十，当前好感度二十五。” 　　江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二五也就算了，而且居然会一次性增加这么多好感。 　　虽然还在基础线之下。 　　江潮突然有些牙疼，这人不会是把他当作炮友了吧。 　　不要吧。 　　他现在一想到那事，就心里发怵。 第6章 约会第一站游乐场 　　季凉意没有跟男生谈恋爱的经验，上一个男友压根就是摆设，所以在吃过饭后，就准备回宿舍。 　　一点也没有与新男友温存约会的意思，妥妥的又一个摆设。 　　江潮也没有什么经验，他的感情经历基本空白一片，但是好歹也算是勾搭走人家的三个恋人的人，虽然都是极为简单粗暴的手段，直接用钱砸，但也算是知道了不少季凉意跟人谈恋爱时的反应。 　　冷淡得要命，偶尔回信息，除非主动约人，否则见不到人，大多数时候，都不会主动交流。 　　女生还好，男生是基本没怎么搭理，约人也根本约不到。 　　依照齐然的经历。 　　所以当下看季凉意一副准备要走的样子，江潮连忙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他可不想像前几个人一样，当个没用的摆设。 　　“有事？” 　　“约会。” 　　江潮有自己的车，平日来上课时，都是开车过来，这学校里有钱人不少，所以这么做也不招眼。 　　只不过，季凉意有些惊讶，校园里的富二代大多开得都是奢华又张扬的跑车，这个人的车居然意外地很低调，黑色，外形很优雅，看着一点也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开的车。 　　江潮也看到了季凉意眼里的诧异，默了一下，“这是我哥送我的车。” 　　他对车没什么挑的，这车性能又不错，也不招蜂引蝶，省麻烦，所以就用了。 　　季凉意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心里感慨，看看，人家都有哥。 　　啧。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江潮把人拽出来也是一时冲动，其实也没想好要去哪。 　　情侣约会，一般会去哪？ 　　他有点懵。 　　季凉意觉得无所谓，“你想去哪就去哪，” 　　出去玩，他向来没什么挑的。 　　只不过半个小时之后。 　　季凉意看了看周围除了男女情侣就是家长带着小孩子，一片欢乐谷的，游乐场，觉得有些牙疼。 　　真的，他以前就算是跟女友约会，也没来这地，因为他觉得，这地方，还是比较适合小孩子。 　　太幼稚了。 　　江潮倒是没觉得什么，他很久很久以前，就许过一个愿望，以后一定要带喜欢的人来一次游乐场。 　　虽然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以后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的，而且，自从喜欢上季凉意之后，他的所有愿望，都变成了想要这个人。 　　看江潮兴致颇高，季凉意也不好意思打扰，摸了摸鼻子，就跟在他后面。 　　除去小孩子玩的，还是有不少项目挺刺激的，只不过今天刚好周日，越是好玩的项目人越多，人群拥挤，有的甚至挂着木板标记，需要等上两个小时。 　　两个人混在人群里，颜值都不低，尤其是季凉意，那张俊脸，神情慵懒，格外地招人，隔一两分钟，就有女生神情羞涩地上前问联系方式。 　　到后来，江潮索性拉着他，专往僻静人少的地方走。 　　季凉意也随着他，他向来对恋人宽容度很高，而且一路被搭讪过来的时候，都是被江潮解决了，他觉得，这个人相当地有恋人自觉，省麻烦。 　　还不错。 　　走过鹅卵石小路，绕过几处假山，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门，上面刻画了不少魑魅魍魉，鬼面獠牙，下面是一片血海，偶尔冒出白森森的枯骨。 　　门口卖票的人都是做鬼差打扮。 　　寂静无声。 　　这一片刚好避着阳光，让人莫名觉得心中一凉，阴气森森的。 　　旁边立着一块石碑，风沙磨砺的字体。 　　黄泉。 　　“玩吗？”江潮盯着那两个字，眸里闪过一丝复杂。 　　季凉意耸了耸肩，“随你。” 　　买过了票，站在大门前的鬼差接过票，便一言不发地打开门，示意他们可以进去。 　　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一股森森凉意扑面而来，透彻全身，江潮下意识回头看季凉意，这人仍旧是一脸散漫，手插着兜，嘴里嚼着刚刚被小孩子塞过来的糖果。 　　江潮吐了一口气，然后走了进去。 　　他其实，是走过黄泉路的，在几次任务失败之后，作为惩罚。 　　出来之后，江潮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于极其阴郁的状态，甚至连任务都没办法做，险些被那个世界抹杀。 　　所以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明明看到那两个极为相似的字之后，还要进来，出自于同一个主神公司，虽然里面只是仿造的布置，与实景相比，格外得简陋，但还是会让他想起那时的不堪回忆。 　　“季凉意……” 　　他下意识低喃道。 　　“嗯？”季凉意应道。 　　然后在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被这个人死死地抱住了，耳边是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偶有吹气的声音，甚至还有东西被拖动的细微的挣扎声音。 　　怕鬼？ 　　季凉意耐着性子等了一会，见人一动不动，大有抱到底的趋势，便抬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表示安抚。 　　这人的身体很明显地僵硬了一下，背部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季凉意心念一动，低下头，凭着感觉吻了过去。 　　然后就被推开了。 　　动作幅度很大，好像是身体下意识地反应。 　　啧。 　　对男性接触抗拒？ 　　这个样子还玩毛啊。 　　季凉意下意识想。 　　江潮也没想到这身体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见对面的季凉意没说话，下意识开口。 　　“我。” 　　他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上次的事留下阴影了？ 　　不会吧，他虽然心里发怵，但心理上还是比较期待季凉意的靠近的。 　　“走吧，”季凉意也没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且大部分直男都会对这种动作有所抗拒，他能理解。 　　只不过让人郁闷的是，本来还以为可以愉快地当个床友，看这样子，八成是泡汤了。 　　看来那次也很有可能是个意外。 　　心累。 　　从里面出来之后，江潮看季凉意神色如常，好感度没有变化，心里松了口气，说明对方也没怎么介意。 　　等到两人吃过晚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夜幕漆黑如墨，繁星点点，弯月矜持而又冷淡地挂在一旁。 　　路灯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在后视镜里。 　　江潮驱车直接进了市区的一片豪宅区，然后在一处别墅门口停了下来。 　　“今晚睡我这儿？” 　　季凉意扫了他一眼，意思是，你都停在这儿了，还想怎么的。 　　江潮心情很好，他笑了一下，黑亮的眸子里仿佛水波粼粼，凉凉水汽氤氲散开，他不常笑，可能自己都没发觉，这张脸其实意外地很阳光朝气，尤其是笑起来，好似暖风吹过，逢春开花，情窦盛开，特别地招小姑娘们喜欢。 　　虽然季凉意不是小姑娘家，但出于美学，也多看了两眼，下意识想，这张脸倒是可以写进小说里，当个男一男二都可以。 　　直到这个时候，季凉意才想起，自己没带手机，被他留在宿舍里充电了。 　　“几点了？” 　　江潮拿起手机看了看，“八点半。” 　　季凉意点了点头，然后打开车门就下车了。 　　这别墅看着不太像是人常住的地方，格局布置虽然足够漂亮，但除了一应的家具，一点多余的摆设都没有，给人一种很冷清的感觉。 　　“要喝什么？”江潮把钥匙扔在桌子上，问道。 　　“随便。” 　　季凉意毫不客气地歪在沙发上，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就看到江潮从冰箱里取出一大桶牛奶放在桌面上，他取出锅，清洗了一下，然后给锅里倒入水，开火。 　　“你做什么？”季凉意一脸莫名其妙。 　　“热牛奶。” 　　季凉意嘶了一下，起身走了过去，“没其他喝的了？” 　　大夏天的，还喝热牛奶，这什么爱好。 　　“给你喝的，”江潮回头，见季凉意单手支在一旁的咖啡台上，身子斜斜的。 　　“有咖啡吗？”他问道，说着伸手打开旁边的抽屉。 　　“没有，”江潮把牛奶放进锅里加热，转身看他。 　　他是真没买咖啡，一般喝咖啡都是去咖啡厅，所以抽屉里是空的。 　　“啧，”季凉意合上抽屉，顺势坐在旁边的转椅上，长腿微屈，语气懒散，“我不想喝牛奶。” 　　“我也不想喝，”江潮笑了笑，话题一转，“但是你有胃病啊。” 　　饭后喝凉的东西，对胃不好。 　　季凉意支着手肘瞧他，“你怎么知道？” 　　“要不然我怎么勾走你的前男女朋友，”江潮理所当然道。 　　“你用钱砸的，”季凉意毫不客气地点明。 　　每个人砸了十万。 　　江潮一怔，敛眸，“她们又回去找你了？” 　　季凉意耸了耸肩，“你好像没规定她们不能再来找我。” 　　不过季凉意向来不吃回头草，所以对于那两个人自编自演的故事也没什么兴趣。 　　江潮看着季凉意平淡的眼眸，过了一会，郁闷地叹了口气，“你说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招蜂引蝶？” 　　他其实特别不希望这个人长得太好看。 　　他希望这个人是他的。 　　偏生他每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就像一颗巨星，站在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到的地方，供万人景仰。 　　季凉意挑了挑眉，“我当你是在夸我，”他说着，扬了扬下巴，“牛奶应该快热好了。” 　　乳白色的液体被困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温度刚刚好，季凉意晃了晃杯子，打量了一下，然后喝了下去。 　　味道很鲜甜，带着足够的奶味，让他想起小时候吃过的牛奶糖。 　　他已经很久没喝过牛奶了。 　　见人喝了，江潮也端起自己面前的这杯，喝了下去。 　　他是真的不太喜欢牛奶，平日里总是喝咖啡要多些，但是怎么说，只要看着季凉意，不管是做什么事，他心里都是极愉悦的。 　　这一片的光线并不明亮，甚至稍许昏暗，多了几分暧昧，季凉意眯着眼看着江潮仰起头一口饮尽温热的牛奶，喉结轻微地滚动。 　　他扯了扯衣领，觉得有些燥热，移开视线，“有不用的电脑没？” 　　只能看，不能吃，还不如去写小说。 　　“有。” 第7章 两大男神内部消化 　　江潮带着季凉意上了二楼，打开其中一个房间。 　　“呦，电竞房间。” 　　排了两列的大屏幕液晶电脑，装备看起来也不错，键盘沙发按摩椅什么的一应备全。 　　“你这林今要是看到了，估计都想住这儿了。” 　　在这里打游戏多爽。 　　屏幕又大，环境也不错，还有睡觉的地。 　　江潮正在开机的动作一顿，“那你呢？” 　　“什么？” 　　他背对着人，声音也有点低，所以后面的季凉意没听清楚。 　　这时，电脑屏幕开始亮了起来，江潮转过身，他有些紧张，“我说，晚上你睡我房间。” 　　“怎么，你想试试沙发？”季凉意瞥了他一眼。 　　江潮不说话了，走过去，拿起季凉意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语气莫名有几分委屈。 　　“我不是故意的。” 　　从游乐场出来，季凉意便不再主动靠近他，不管做什么都会避开肢体上的接触，江潮又不傻，一次两次的，他就明白了。 　　“不适应就不适应，没必要强迫自己，”季凉意压根没动，都能感受得到手下紧绷的躯体，语气淡淡。 　　他没有强迫人的习惯，况且也不是非这个人不可。 　　“但是，”江潮敛眸，语气十分郁卒，“我他妈想睡你啊。” 　　他做过那么多任务，就算没吃过猪肉也总见过猪跑。 　　男人大多都是下半身思考。 　　纯纯的感情交流怎么能比得上身体里的交流，况且这个人看着就不像是食草动物，等到他跟别人，比如说那个所谓的小叔打得火热的时候，估计就晚了。 　　他可没忘，昨天晚上的事。 　　所以他就算心里还是有些发怵，但理智上还是明白，如果一直像现在这样，肢体都不能接触，季凉意迟早会喜欢上别的人。 　　他不知道季凉意现在心里有没有人，但是他找了这么多年，终于再见到这个人。 　　死也不会放手。 　　“咳，”季凉意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如果你自己不抗拒的话。” 　　他倒不拒绝这个人，毕竟找个合他眼缘的人并不容易，这人难得，挺对他胃口的，而且出于不知名的缘故，他觉得这个人还挺好玩的。 　　传闻中富二代最为嚣张霸道的那个人，居然是个长相阳光、行事低调、还喜欢游乐园的人。 　　这反差，莫名得挺好玩。 　　江潮吸了一口气，语气慎重，“不行，你今晚必须得跟我睡。” 　　他就不信这个邪了。 　　这么一想，他就把季凉意拉走了。 　　……我还没写小说。 　　得了，也不用写了。 　　卧室就在二楼，占地面积并不小，床也很大。 　　江潮无比自觉地躺在床上，顺带把季凉意也拉了过去。 　　季凉意下意识用手支撑住，以免直接倒在人身上，语气颇有些无奈，“你不洗澡？” 　　身下这人闻言抿了抿唇，神色有几分纠结，“谁先。” 　　到底是感情经历贫匮的人，这人压根没想到洗澡其实是个不错的交流时机。 　　“我先吧，”季凉意直起身来，“借我套衣服。” 　　两个人的身形并没有多大差别，他估摸着，应该都能穿。 　　江潮从衣柜里给他找了一套很简单的衣服，递给他。 　　“没穿过的。” 　　“谢了。” 　　等到江潮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窗帘被拉开了一半，季凉意正站在外面的阳台上，仰头望天。 　　“在看什么？”江潮光着脚走了过来，卧室里铺着地毯，踩着痒痒的，而阳台上是木板，旁边有一个小圆桌，和两个小藤椅，几个绿色盆栽摆放着一旁。 　　季凉意看着夜空里那一轮孤零零的弯月，寂寞又冷清，随口道，“明天应该有雨。” 　　江潮对着头顶上这一片繁星，沉默了一下，“你确定？” 　　“我看天气预报了，”季凉意偏过头，对他笑了笑。 　　h市这个夏季天气尤其得不正常，几乎每日都要下雨，军训的时候，从来没有能好好地在操场上训练上一天的，以至于学长学姐们都戏称，这一届的大一新生都是龙王爱子。 　　季凉意这人生来这张脸就好看得一塌糊涂，笑的时候都比旁人多出几分性感。 　　江潮向来也不是个矜持的人，当下便凑了过去。 　　许是气氛不错，这人也没什么拒绝的反应，只是过于用力，咬破了季凉意的唇角。 　　“嘶，”这次可比上次要狠，挺疼的，嘴里都有血腥味，季凉意松开他，捏着他的下巴，嗓音低哑，“你是狗吗？” 　　“你跟狗上、床？”江潮白了他一眼。 　　季凉意低笑了一声，手从他的衣摆下伸了进去。 　　“等等等等，”江潮突然开口，按住他的手，“不在外面。” 　　里面开着灯，外面又是满天星光的，要是附近有心人观察，肯定能看得到此时两个人的动作。 　　但是等两个人倒在床上的时候，江潮的身体又开始僵硬了起来。 　　黑亮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季凉意，整个人紧张得不行。 　　“你知道现在感觉像什么吗？”季凉意低头看着身下这个人轻声问道。 　　“什、什么？” 　　“我像是在强.奸你，”季凉意语气颇为无奈。 　　他其实早就没什么兴致了，但看这个人一脸强装淡定，明亮的眼睛极其认真地盯着他。 　　仿佛不继续都是对不起他。 　　这眼睛可真对他胃口。 　　季凉意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低头在他耳边低声道，“放轻松。” 　　浅黄色的灯光安安静静地照在两个人身上，窗帘并没有拉紧，偶尔有夜风溜了进来。 　　耳边是季凉意低哑撩人的嗓音，温柔地几乎让人没有察觉得到的动作。 　　到最后两个人也没有做，身上的衣服都还好好地穿着，只不过江潮这个人被季凉意摸了好几遍，直到最后身体开始慢慢适应了他的接触。 　　感觉比做还累。 　　最后季凉意连衣服都没有脱，倒床便睡了。 　　如果季凉意这边有好感度提示，估计刚才能一直听到江潮对他好感度持续上升的系统提示声。 　　实在是，他根本没想到，季凉意这个人居然会对别人这么温柔，这么得有耐心。 　　因为这个人瞧着，天生就像是站在海报里的人，孤立而不羁，懒散却冷情，他不像是一个会对别人温柔以待的人。 　　要是季凉意知道他这么想，估计会不置可否。 　　他是人，一个正正常常的，也有七情六欲的人。 　　但对于玩家们来说，这是一场游戏。 　　一个奖励可能会极其丰盛的游戏。 　　但是江潮不同，他当时其实并没有被选中，之所以能够进来，是他用所有的几乎能够成神的全部身家，才换来这个名额。 　　因为这个人是他的信仰，是他死撑着，度过那么多惨痛经历，最终活下来的支撑。 　　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地，费尽心思地进来。 　　说来也真是奇怪，他当年，也许不过就是见过这人一面。 　　绵亘未竭的荒芜长河里，不过浮光掠影，过眼云烟，记忆被岁月无情地拉扯着。 　　只有这个人，一眼就刻在了他心上，利刃为笔，血躯为碑，哪怕最终结了疤，也死死地长在了血肉里。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办法对别人动心了。 　　周一上午季凉意有两节课，属于不能逃课的那种，因为老师是每节课必点名的，听说最后的成绩只看到课率，三次不到必挂，学生们都欺软怕硬，所以其他课可以不去，但这两节课上，座位上的人一直都是满满的。 　　老师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头，讲课很风趣，声音硬朗，看得出来，对教学的热情极高，对每一件事提出的观点总是能够独树一帜，是位人生阅历很丰富的老者，所以季凉意在上他的课时也听得很认真。 　　除了这位之外，还有一个人的课，到座率极高，且大多都是女生，是位长相极为出色的教授，还很年轻，听说才二十几岁。 　　上那人的课，要是去晚了，八成是没有空位的，所以那个人的课，季凉意也就去过一次，就再也没去了，虽然课程刚好在这节课之后，周一上午后两节。 　　台上老师正在声情并茂地讲他当年爬雪山时遇到的惊险经历，季凉意的左手肘突然被顶了顶，他偏过头一看，旁边的林今递过来一张白纸。 　　“昨晚出去过夜了？～～”后面附了一个调笑的表情。 　　显然林今这家伙没办法好好地听课，又不好打扰他旁边的方臻，于是跑过来骚扰季凉意。 　　“嗯，羡慕不？”季凉意回道，字迹凌乱，带着几分肆意妄为。 　　纸张很快就回过来了。 　　“你现在的这位看起来可不得了啊。” 　　“哦？” 　　季凉意把纸条推了过去之后，就扭过头看坐在他右边的江潮。 　　从上课开始到现在，一直在本子写东西，神色认真严肃，偶尔皱了皱眉。 　　许是察觉到季凉意的视线，他抬眸，对季凉意下意识笑了笑。 　　这人一笑起来，明亮的眼眸弯起，格外地招小姑娘们喜欢。 　　季凉意甚至看到前面一个一直往这边偷瞄的女生脸红了。 　　江潮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没事，”季凉意摇头。 　　林今这次没有递纸张，而是塞了一个手机过来，界面上是他们学校的论坛，上面最显眼的是一个标题字体是红色的贴。 　　“大哭，两大男神内部消化，异性恋越来越没有生存空间。” 　　啧，这标题，有点长啊。 　　季凉意点进去一看，最上面一张图片居然是他跟齐然站在一起的图片。 　　旁边是安安静静的路灯，天色很黑，应该是那天晚上分手的时候。 　　他往下拉了拉，略去一堆文字解释和不少图片，停留在最新一张图片，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前更新的，他和江潮坐在一起，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呦，还是同班同学。 　　季凉意眉梢挑了挑。 　　他把手机还给林今，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机，登录了帐号，在那个贴上留言。 　　“我知道你是谁，删了吧。” 　　他坐的位置比较偏后，而那个图片一看就是从前往后偷拍的，从角度上看大概也能看出来是从哪个方向拍的。 　　而且那个人与留言者互动特别频繁，果然，不到两分钟，目光所及处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扭头一脸紧张地看向他。 　　季凉意对她笑了笑。 　　那女生像兔子一样，慌忙地缩了回去。 　　几分钟后，贴被删了。 　　“啧啧啧啧，”林今摇头，“我要是那女生，才不会这么轻易地删，再怎么也得问你要点好处。” 　　“看来女孩子就是单纯，”他感概道。 　　季凉意撇了他一眼，“你以为她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就连他室友都不清楚的事，一个局外人居然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到底是谁单纯。 　　林今很快就想通了，张了张嘴，沉默了一会，“所以这就是你现在不找女朋友，改成找男朋友的原因？” 　　“对啊，我怕我一个不小心就把你们睡了，”季凉意语气懒懒道。 　　林今的回复是直接踹了他一脚。 　　“连室友都下手，你要脸不？” 　　“你再踹一脚，我倒是可以不要脸。” 　　林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接着又对他狂眨眼睛。 　　季凉意一脸莫名，“你眼睛抽了？” 　　“……” 　　林今捂脸，小声提醒，“你男朋友在你旁边。” 　　当着男朋友的面调戏其他人，啧啧啧啧。 　　季凉意，“……” 　　艾玛，忘了。 第8章 开始点名的谢教授 　　他回头的时候，江潮正放下手中的笔，神色平静地看着他，语气也非常平静。 　　“不要脸你要什么？” 　　“……” 　　季凉意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凑到人耳旁，“你说我要什么？” 　　这人温热的气息几乎都要打在他的耳廓上，江潮的心下意识漏跳了一拍，长睫低垂了一下，“我怎么知道。” 　　他要是知道，还用找人跟踪调查这个人吗。 　　“笨，”季凉意收回手，微凉的指尖不经意间在他的后颈处擦过，很轻，微不可查，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出来，但江潮这个人向来警觉性很高，那种地方又向来都是防备意识很高。 　　所以那一下几乎像是通了电般，小电流蹭得一下子，顺着脊椎极速地窜了下去，皮肤受惊似的起了鸡皮疙瘩。 　　江潮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人对他开口，略带戏谑的语气。 　　“要你啊。” 　　要你啊。 　　江潮下意识回道，“我也要你。” 　　季凉意忍不住笑了，伸手握住他的手，“真乖。” 　　乖不乖的，江二少才懒得计较，他反手握住这个人的手，心情无比得愉悦。 　　季凉意任他握着，转头又继续听课了。 　　直到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正在玩手机的林今突然低声卧槽了一声。 　　季凉意偏头。 　　“怎么，你游戏账号被盗了？” 　　他一直觉得，林今的真爱就是他的游戏账号，如妻如子，小心翼翼地呵护，就连名声就不敢败坏。 　　“这比还要糟糕，”林今的语气甚是生无可恋，“你快看群。” 　　季凉意拿起手机，果然一个群在不停地跳着，显然不少人都在里面发消息，点进去一看，几乎都在抱怨，而且基本都是班里的男生。 　　他又点开另一个只有两条消息的群，里面只有老师和班长能够发消息，一般都用来布置作业和安排活动的。 　　头像是一个很简约的黑白图片，备注是谢老师，在几分钟前，发了一条信息。 　　“从下节课开始，将会随机点名，三次不到的人会挂科。” 　　下面是班长跟的一条。 　　“收到，谢谢老师。” 　　“本来就属他的作业最多，”林今小声抱怨道，“而且座位最难抢，谁不知道那群妹子战斗力十足，”所以班里的大部分男生基本都不怎么上他的课，有的在一开始去了，也被妹子们换走了。 　　久而久之，男生们都很有默契地不再去上他的课了，除了极个别的学霸，比如，他们寝室的老二，方臻。 　　说到这，林今想了想方臻的微弱战斗力，又对比了一下季凉意的脸，毫不顾忌地上下扫视了这张俊脸，嘴里啧啧道，“可算是有用处了。” 　　他说着拍了拍季凉意的肩，语气任重而道远，“哥们，接下来就靠你了。” 　　季凉意点进了那张黑白头像，头也不抬，闲扯道，“我男朋友会吃醋的。” 　　“那就卖你男朋友，”林今果断道。 　　反正他男朋友长得也不差，女生大多都是看脸的，只要能换来座位，卖谁都可以。 　　“那我会吃醋的。” 　　“……” 　　林今拿死鱼眼瞅他，语调平平，“还有十分钟就下课了，你自己决定，到底是卖你还是卖你男朋友。” 　　他话音落地，季凉意就抬头对他挑了挑眉，“解决了。” 　　“什么？” 　　他把手机递给林今。 　　新加的好友聊天框。 　　上面只有简单的两句对话。 　　“老师，没有座位怎么办？” 　　“放心。” 　　林今仔细地瞅了瞅那个头像，还有上面的名字，又拿起自己的手机认真对比了一下，一脸不可置信。 　　“卧槽，你认识他？” 　　这个“他”字尤其被着重强调了一下，尾音都有些变调。 　　“不认识。” 　　“那你怎么有他的好友？” 　　“刚刚加的啊。” 　　林今默默地看着季凉意，“你知不知道一件事？” 　　“什么？” 　　“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高冷，听说只有当面加他好友，才会被同意。” 　　季凉意沉吟了一下，“女生？” 　　“男女都一样！”林今强调，然后开始胡思乱想，“难道是被盗号了？或者不是本人？” 　　“要不你问问，可不可以不点我们的名？” 　　季凉意斜眼瞅他，“然后他就会知道你的名字，接下来就会有很大几率地点到你的名字。” 　　“额……” 　　季凉意发现林今这家伙越来越二了，二到他都不想理他。 　　他转过头，问江潮，“我接下来还有课，要不你先忙你的？” 　　待在他旁边，挺浪费时间的，而且看江潮，也挺忙的样子。 　　江潮点了点头，“有事联系我。” 　　谢教授十分地果断，直接让班长在黑板上写了一句话。 　　“非本课的学生请不要进来。” 　　“不解风情啊，”林今摇头，“做个怜香惜玉的老师多好，”本来这两节课是他打竞技场的最好时候，结果现在泡汤了，这让他很是幽怨。 　　对此，季凉意没有什么感想，这家伙在游戏里倒是十足得怜花惜玉，结果还不是一天到晚累成狗。 　　这时，“你好，”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 　　季凉意抬头，他旁边刚好是一个空位置，座位那边是走廊。 　　一个长相清纯，披着长发的女生抱着书站在旁边，正看着他，神色矜持。 　　“请问这里有人吗？” 　　如果季凉意没记错的话，这个女生应该不是本班的。 　　所以。 　　“抱歉，”他开口道，也不说这个座位是有主还是没主。 　　女生面露失望，然后走开了。 　　“文楚楚，系花啊，”林今在旁边压低声音道。 　　许是看系花都铩羽而归了，季凉意这边一时半会也没有女生过来问座了，很神奇的，居然也没男生过来。 　　直到教室里突然进来一个身材火辣、长卷发高高束起的大美女。 　　“我去，换位，”季凉意现在一看到这人就头疼，连忙对林今说。 　　也不知是他太显眼还是怎么的，还没等他站起来，那个美女就直直地走了过来，目标很是明确，然后一巴掌“啪”地一声拍在桌面上。 　　漂亮的面孔上怒气冲冲。 　　“季凉意！” 　　旁边林今刚离开座位的臀部又坐了回去，扔给季凉意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埋头种蘑菇去了。 　　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响了。 　　班里的大多数人甚至都没注意到谢教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苏悦吸引过来了。 　　毕竟，这可是校花啊。 　　大二的外语系校花苏悦。 　　居然跑到他们一年级这边来上课。 　　爆料啊！爆料！ 　　铃声一响，苏悦倒是毫不客气地直接坐了下来，就坐在季凉意旁边的空位上。 　　啧，早知道还不如让那个系花坐，好歹还好应付。 　　季凉意内心生无可恋。 　　“你什么意思？”苏悦脸色很黑，咬牙切齿，“你可别告诉我，你喜欢男的？” 　　显然她是看了校园论坛的那个贴，所以才会跑过来。 　　季凉意有些牙疼，他其实并不讨厌苏悦这个人，性格直来直去的，相当可爱，但如果不是纠缠他的话。 　　当个正常的朋友还好，但要是当恋人的话。 　　性子太过认真，如果不是特别喜欢的话，季凉意是根本不会碰这种人的。 　　因为玩不起。 　　“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低声念了这句老掉牙的话，念完之后觉得自己的牙真的快要酸掉了。 　　“但是我只喜欢你，”苏悦明媚漂亮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季凉意的侧脸。 　　季凉意静默了一下，敛眸，狠下心来，“你知道我不喜欢你。” 　　他其实很少对女孩子说这种伤人的话，一般都会顾全女孩子的颜面，但是委婉的方式对苏悦没用，不管他之前怎么婉拒，这位大小姐都视若无睹，始终追着他，更因为她的缘故，季凉意频频被刷成校园风云人物。 　　重点是，他是真的对她没感觉，与其把时间和感情浪费在他身上，不如早早地放手。 　　苏悦死死地咬着唇，发现这人就连说这种话时，表情都冷情得无可救药，他连抬头看她一眼都不看，泪水不知何时顺着脸颊，滑到了下巴，然后落了下去。 　　“你是不是喜欢男的？”她的声音有点抖。 　　季凉意没怎么犹豫，点了点头。 　　“季凉意你混蛋！”苏悦伸手甩了他一巴掌，然后哭着跑出了教室。 　　这下教室里的所有人都不再掩饰，完全明目张胆地看了过来，就连台上那位谢教授讲课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拜那位大小姐所赐，他接下来估计又得成为一段时间的校园风云人物了。 　　不过眼下。 　　季凉意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走到讲台前，态度温和，“老师，我可以请假吗？” 　　西装革履的谢教授推了推眼镜，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声色清冷，“擦擦。” 　　擦？擦嘴？ 　　季凉意下意识用手指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就见鲜红的血迹。 　　啧，这姑娘的脾气倒是跟身材一样，十足得火辣。 　　“谢了，”季凉意用纸巾擦了擦嘴角，“那我可以走了？” 　　谢教授神色无波地点了点头。 　　虽然高冷但是人还不错。 　　季凉意觉得。 　　“叮，季凉意好感度上升五点，当前好感度三十。” 　　谢子昀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正在朝外面走的季凉意，这人就算当众被人甩耳光也淡定得不行，倒显得旁观者大惊小怪了。 　　想到这，他的唇线下意识弯了弯，然后很快就抿平了，收回视线，手指敲了敲桌面，声音平静。 　　“现在开始，继续讲课。” 第9章 捉奸在场算不算 　　现在是正上课的时候，教学楼里的走廊上基本没几个人，偶尔有一两个，也都是抱着书，脚步匆匆而过。 　　季凉意下意识摸了摸裤兜，然后想起这是江潮的衣服，而他也没买烟，所以整个裤兜里瘪瘪的，只有一个手机。 　　他出了教学楼，就去了最近的一家小卖部，买了一包烟，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叼在嘴上。 　　大白天的，在校园里抽烟，影响不好。 　　这个大学的学风很好，至少季凉意一路走来见到的大部分人都是背着书包。 　　路边的石椅上坐着的都是低头认真看书的学生，石椅旁栽的是一片梨树，绿叶不多，细枝漫不经心地生长着，也不朝上冒，看着就不像是个追求上进的树。 　　这时，“哎呀，”旁边一道轻微的叫声打断了季凉意的思路。 　　他看了过去，是一个正戴着耳机的男生撞到了一个女生。 　　那女生怀里的那几本厚书哗啦啦地掉了一地，幸好地面上很干净，几乎没什么灰尘。 　　“对不起对不起，”男生连忙道歉，一把扯下耳机，蹲下去帮她捡书。 　　女生也蹲了下去捡书，柔顺的长发垂了下去，她抬起手，细长的手指把遮挡视线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比普通人还要白上几分的苍白脸色。 　　男生手上的动作很快，然后把书递给她，面露歉意，“同学，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没事，”女生垂着眸，似是不好意思，抿了抿唇，复又开口，声音细微，“谢谢。” 　　季凉意的视线在那女生的面孔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收回，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手机震了震，他掏出一看。 　　是江潮发过来的。 　　“我中午有事，你下午还有课吗？” 　　季凉意想了想，回了条。 　　“可上。” 　　毕竟不是每个老师都像上午的课，会经常点名，大部分老师是没有那个时间和闲心点名的，除了讲课，他们平日里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做研究或者实验什么的，所以学生们听不听课，都靠自觉。 　　而且这些获奖不少的学者们骨子里都有一种傲气，他们更喜欢凭借自己的魅力吸引学生们过来听课。 　　像谢教授刚才那样，直接拒绝旁听的做法倒是极为少见。 　　不过他也算是个例外，杂志访谈里经常出现的人物，本身名气就不低，每次过来旁听的女生太多，教室里的位置又有限，导致本班学生根本抢不到座位，这一举，估计也是担心本班的学生到最后挂科。 　　可上？ 　　是上还是不上？ 　　江潮盯着这两个字，一时摸不准季凉意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一个穿着相当夸张、耳垂上钉着细碎的黑钻的男生走了过来，他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靠椅上，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躺着，语气完全像是没睡醒，懒洋洋的。 　　“哥你找我有事？” 　　季凉意身上没带寝室钥匙，现在才十点多，到中午十二点才会下课，所以他就去了学校附近的网咖。 　　里面人不少，一眼扫过去，大多忙着玩游戏，开黑的开黑，撩妹的撩妹，偶尔传来几道咒骂声。 　　这个网咖的人气很火，主要是里面地方宽敞，布置设计得很好，网速很快，而且零食区，休息区一应并全，光是网管就有三个，同时负责管理。 　　季凉意在前台处开了一台机子，没忍住，还是抽出一根烟，也没点燃，叼在嘴里，就去找他的位置。 　　他来过两次，也算是了解这边的大概分区，熟门熟路地找过去。 　　那一片地方不错，光线偏暗沉，人也不多，还是在角落，季凉意琢磨着，应该不是无烟区。 　　只不过他走过去的时候，他的位置上刚好坐了一个人，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好像在睡觉。 　　季凉意伸出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谁？！”这人吓一跳，回过头看了季凉意一眼，然后就很快地收了回去。 　　黑色口罩，还带着鸭舌帽，压得低低的，整张脸捂得实实在在的，而且这一片本来光线就暗，所以压根什么都看不到。 　　季凉意把刚刚前台开出的票放在他眼前，示意这是他的位置。 　　这人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起身，然后坐在了旁边的空位上。 　　这一片的空位不少，季凉意也不在意他坐在哪，只不过这人现在给人的感觉很不安，时不时往他这边瞄一眼。 　　季凉意本来想登录他的作者帐号，指尖停顿了一下，然后登录了一个几乎要被遗忘在记忆里的号。 　　头像是一支白色的风信子，空间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他犹豫了一下，鼠标点进了留言区。 　　几句话映入眼帘。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一点也不好 　　我被老师罚了 　　被家长骂了 　　…… 　　可是我在梦的最后看到了你” 　　这段话安安静静地在白色背景的留言框里呆着。 　　日期是一个月之前。 　　季凉意咬了咬烟头，两分钟后，把这个号下线了。 　　他转过头，挑眉，“我很好看？” 　　这个人时不时看过来的动作毫不掩饰，目光强烈得他都没办法忽视。 　　“那个，你的手机能不能借我打个电话，”见人开口了，这人问道，声音被隔在口罩里，瓮声瓮气的，不过还是能勉强听得清楚。 　　季凉意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手机递给他。 　　他现下也没有上网的兴致了，于是点了烟，坐在那慢悠悠地抽着烟。 　　他其实没有多大的烟瘾，但在有的时候会特别想抽烟，更多的时候只是叼着烟头，或者有时候会点着烟，但也不吸，就看着烟支一点一点地燃尽，直至全部变成灰烬。 　　这人打电话很快，几乎是嘀咕了两三句话，就把电话挂了，然后转身，把手机还给季凉意。 　　季凉意隐在烟雾中的脸没什么变化，接过手机，也没说话。 　　打过电话，这人好似放松了一些，见季凉意也没什么不耐烦的意思，便自顾自打量着他。 　　这个人长得可真好看。 　　哪怕他从小就身处在娱乐圈，见过特别多的男明星，以及众多受粉丝们追捧的偶像男神，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颜要是放在娱乐圈里，绝对能算得上是顶尖男神级别的。 　　这要是放到娱乐圈，八成他那些粉丝都要爬墙了。 　　尤其是现在这抽烟的姿态，慵懒又不羁，眉宇间带着几分懒散，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蛊惑人沉迷的魅力，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完美的唇形上，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下一秒，他猛地反应过来了，连忙移开视线，暗自唾弃自己居然看一个男的看走神。 　　丢脸。 　　季凉意现在的心情其实不太好，明明已经消失了的人，现在居然又出现了。 　　还是以这个姿态。 　　他唇角扯了扯，等到烟支几乎要燃尽的时候，按在旁边的烟灰缸里，然后起身，带着一身烟草味，离开了。 　　“哎？”旁边这人下意识看向他，却发现人家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这人居然一点也不好奇他长什么样，他难道就这么没存在感？！！ 　　啧，算了算了，不好奇更好。 　　这人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按了按鸭舌帽帽檐，埋着头整个人又缩了起来。 　　季凉意这个人，心情好的时候，能宅到天荒地老，但要是心情不爽的时候，也能浪到没边。 　　一直以来玩得都很开，就算是后来收起利爪做个好学生，私下里与那些整日混世的浪荡子们也没彻底断了联系。 　　只不过平日里联络比较少罢了。 　　于是，江潮这边一下午都没联系到人。 　　刚开始他以为季凉意在上课，毕竟这人其实不太爱玩手机，回信息什么的基本看心情，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下午。 　　直到傍晚的时候，林今对他说，季凉意一下午都不在，也没去上课。 　　信息电话一律没回，到最后，手机直接关机了。 　　江潮坐在车里，播了一个电话，语气沉沉。 　　“给我找一个人。” 　　等到江潮找到地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很久，他把车停了下来，刚打开车门，一个打扮火辣，身上几乎没有几块布料的美女就凑了过来，对他抛了个媚眼。 　　“嘿，帅哥。” 　　江潮冷着一张脸，没搭理这人，对一旁朝他走过来的男人抬了抬下巴，“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我都打听好了，”男人忙开口道，“这个赛程是出了名的长，难度程度很高，而且会经常换地方，非常隐秘，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问到，这一次的终点位置就在这。” 　　“难度系数很高？”江潮皱眉。 　　“额……就是经常会出事故，不过，”男人憨笑，“听说奖金也是出了名的高，毕竟风险与回报总是并存嘛。” 　　难道他缺钱？ 　　江潮下意识想，但是季凉意平日里的活动基本上也不怎么用钱，而且他本人也不是一个大手大脚贪图享乐的人。 　　“江二少，您看？”男人看江潮不说话了，试探道，毕竟他刚才为了找人，也是打了不少的电话，花了不少的功夫和人情，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人的踪迹给摸到。 　　“明天把钱打给你。” 　　“那二少您忙，我就先走了，”男人喜笑颜开，连忙开口道。 　　这大晚上的，就算是旁边有人，在这一点人烟也没有的山上，还是会觉得渗得慌。 　　尤其是，听说这个山上出过了不少事故，死了不少人。 　　男人下意识抖了抖，觉得还是赶紧走人比较好。 　　这人一走，山顶这一片除了一群打扮火辣的美女，赛事的相关人员，就只有江潮一个无关人员了。 　　有几个美女过来试图搭讪，都被江潮不冷不热的拒绝了。 　　头顶上一点星光都没有，就连弯月，也懒得出场，夜幕异常得漆黑。 　　他靠在车身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赛车这种事，他不是没做过，相反以前在做任务时，他经常会参与这种玩命的赛事，高风险高收益，刺激无比，危险却又极其畅快。 　　但有多了解，他就有多无法冷静。 　　死亡率太高了。 　　季凉意怎么会参与这种事？ 　　山下已经隐隐传来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接着就是车身撞击的声音，尖锐的刹车声回荡上来。 　　等在终点的美女们开始面带兴奋，小声地讨论了起来。 　　直到第一辆车出现在终点道上，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明亮刺眼的灯光直逼众人眼球。 　　然后动作漂亮地停了下来。 　　一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江潮还没来得及看是谁，那人就已经被一众美女纷纷围住了。 　　接着是第两辆，第三辆……直到后面差不多已经没了声响。 　　江潮走了过去。 　　估计以为他也是参赛者，所以围在外面的美女们看到他时，都纷纷给他让了道。 　　直到一个人惊讶的语气。 　　“呦，这不是江二少吗？” 　　与此同时，江潮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几乎是众人焦点的人身上。 　　那人身姿斜斜地靠在车身上，身材修长又利落，五官俊美又迷人，整个人就像聚光点一样吸眼。 　　但重点是，那人此刻身上正伏着一个魔鬼身材的火辣美女，黑色性感小吊带，超短迷你裙，惹眼的胸暧昧地在那人身上蹭着，江潮甚至看到那个美女伸出殷红的舌尖挑逗似的在那人颀长的脖颈上舔了舔，神色迷醉。 　　无比色情。 第10章 一个月二十万 　　江潮觉得以自己一贯的暴脾气，他应该发火。 　　找了这人一晚上，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赛车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跟别的女的鬼混。 　　但是怎么说，再大的火气，在看到这个人还完好无损的时候，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最后他也只是走过去，把那个女的一把拉开，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咬上了这个人的唇。 　　微凉，却又带着苦涩的血腥味。 　　一如他现在的心。 　　季凉意没回应他，整个人有些冷淡。 　　江潮突然有些心慌，他抱着这个人劲瘦的腰身，“季凉意……” 　　这个人终于开口，语气隐隐有些叹息，“你又找人调查我。” 　　他参加这个比赛的事，非常的私密，几乎是没几个人知道，就连跟他一起比赛的人也都是赛前才知道的。 　　而这个人居然能这么快就找了过来，还在终点处等着他。 　　该说是这个人太神通广大吗。 　　季凉意推开了他。 　　“不介绍一下？”旁边不甘寂寞的斐景打量了一下两个人，又开口道。 　　他跟季凉意也算是认识多年了，这人什么时候跟江家二少牵扯上关系了？而且，似乎还关系匪浅的样子。 　　“我先走了，”既然比赛已经结束了，季凉意觉得也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他不想开赛车，所以就直接拽着江潮去他的车那边。 　　江潮顺从地跟着他走，临走前看了斐景一眼，眸光很冷。 　　哎呀，忘了这个人是江家的，不好惹啊。 　　虽然这么想，斐景这个混世祖也没太当回事，拥着旁边凑过来的美女细瘦的腰肢，手顺势不老实地捏了一把，扬声道，“走了走了，今晚冠军请客，大家找个地随便嗨。” 　　所有女伴都兴奋地欢呼了起来。 　　这边。 　　“钥匙。” 　　车钥匙被递了过来。 　　季凉意把钥匙插进去开了火，余光瞄了他一眼，“安全带。” 　　等到江潮系好安全带之后，车直接飞了出去。 　　速度非常快，在这九曲十八弯的山道上，几乎要漂移了起来。 　　不过季凉意的车技很好，而这辆车的性能也不错，底盘非常稳，所以就算过程感觉如何得惊险，也毫发无损地进了郊区。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加入的这个比赛？” 　　江潮问道。 　　他才刚刚成年不久，怎么看上去像是这种比赛的老手。 　　“江二少没打听吗？”季凉意回了一句。 　　江潮的手紧了紧，他果然还是在意这种事。 　　“你一下午没回信息，”江潮试着解释道。 　　“然后呢，”季凉意语气淡淡。 　　“电话也不接，”江潮的声音低了几分。 　　“手机没电了。” 　　江潮沉默了一下，“我担心你。” 　　季凉意快要脱口而出的话被噎了回去，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动，车速慢了下来。 　　“这种比赛太危险了，稍不留神就会出人命，就算是技术再好的赛车手也会有出意外的时候，”江潮继续低声道，“你能不能以后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 　　季凉意眸色沉了几分，却没说话。 　　“你要是缺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能办得到的，都可以给你，”江潮的声音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哀求，“季凉意？” 　　季凉意把车停在了路边，他打开车门，下了车，扔过来一句话。 　　“江潮，分手吧。” 　　他觉得他真是失误了，不是说富二代都花心，大多都是玩玩而已，怎么这个人谈个恋爱这么认真。 　　江潮呼吸一滞。 　　两天。 　　二十五的好感度一动不动。 　　不，也许他不应该贪妄太多。 　　而且，季凉意这个人从来不吃回头草。 　　他打开车门。 　　“一个月二十万。” 　　季凉意扫了他一眼，“江二少这是什么意思？” 　　“包养你，”江潮语气很轻，“只负责睡，不谈感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不干扰到他的生活，季凉意并不介意找个合适的恋人，无聊的时候调个情搞个暧昧什么的，到了一定时间就分，大家好聚好散。 　　而且这人不知为何，从不碰那些真心喜欢他的人。 　　哪怕那些人条件再好，他也敬谢不敏，那个追了他一个多月的校花就是个例子。 　　所以江潮猜测，他应该不喜欢感情交流。 　　既然如此，那就身体交流吧，他目前这具身体模样还不错，身材也还可以。 　　季凉意既然不碰女生。 　　男的应该无所谓吧。 　　虽然，挺疼的。 　　但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包养？ 　　季凉意一时有些好笑。 　　“江二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潮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抬手，慢条斯理地解开这人衬衫的扣子，“要么你嫌钱少，”他抬眸看着季凉意，一贯明亮的眼眸里暗沉一片，幽深而晦暗，仿佛一夕之间，清澈的湖水尽数被染成黑水，在这一刻，他下意识地展露出内心深处的冰山一角，语调轻暧，“价钱好商量。” 　　穿梭这么多小世界，手上沾染了不知多少鲜血的任务者，怎么可能还会是一个单纯的人。 　　人性里的善与美好，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痛苦中，尽数被泯灭，消磨殆尽。 　　而这个人，是他仅剩的执念。 　　生命里仅存的那点美好。 　　人都是会喜欢善良美好的事，热爱光与热，厌恶黑暗与冰凉。 　　就连江潮也不例外。 　　所以在这个人面前，他下意识收敛起他身上所有的晦暗，尽力做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人。 　　他知道感情这种事，需要一步步循序渐进，不可冒进，不能急求，但在这个领域里，从他在这个世界看到季凉意第一眼起，便已经开始方寸大乱了。 　　而他也不是步步为营的人，更不擅长伪装。 　　现在，只能凭感觉走。 　　季凉意略微粗砺的指腹在江潮的眼尾处摩挲了一下，语气轻挑，“精分？” 　　从冷淡，到阳光，再到此刻的晦暗幽深。 　　“江二少，你的人设是不是崩得有点厉害？” 　　季凉意是一个写小说的，对人设的敏感程度很高，他经常从现实中取材，写进小说，所以他很少会拒绝别人，笔下的主角与配角大多也都是感情充沛的人。 　　从心理上讲，一个人就算是有多面，却也不会太偏离，要么是有原因，要么是伪装，这个人倒是毫不客气地在他面前变来又变去。 　　季凉意心思一动，唇角微扯，“江二少，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陷阱。 　　明明不喜欢任何人。 　　江潮的手指一顿，他伸手打开后车门，冲他扬了扬眉，“就在这？” 　　季凉意挑眉，“什么？” 　　“明知故问，”江潮说着把手搭在季凉意的腰身上，指尖轻轻地摩挲着，透过轻薄的布料能感受到里面温热紧实的肌肤，想必触感肯定很好。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声线微哑，“你不会不行吧？” 　　季凉意还真想说不行，毕竟这种面子他一向无所谓，爱要不要，但是他刚一动唇，江潮就凑了过来，干燥温热的唇准确无误地贴了上来。 　　“……” 　　那双好看深邃的眼眸轻轻地眨了一下。 　　“叮，季凉意的好感上升十点，当前好感度三十五。” 　　无机质的系统音在一片沉默中响起。 　　江潮愣住了。 　　这只是简单的亲吻，唇贴着唇，并没有其他任何过界行为。 　　眼前这人的神情有些发怔，但很快回过神来，季凉意偏过头，“江、”“你有感觉了。” 　　江潮打断他的话，他明亮的眼眸里漾着不加掩饰的笑意。 　　“是对我吗？”他伸手抱住季凉意的腰，在这人耳畔轻声问道。 　　季凉意默了一下，垂眸，唇角慢慢地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语气有些意味不明。 　　“你说呢。” 　　他好像不太高兴。 　　江潮突然有这种感觉，明明这个人神情依旧平静，甚至笑得也很好看。 　　“你在想什么？” 　　这句话说出口后，江潮才发觉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想什么？ 　　很多，非常多。 　　比如。 　　你是谁。 　　季凉意凝视着他，半晌，才开口，“我在想你。” 　　他的声线一向很好听，低哑，又撩人，低声说话时，带着不经意的温柔，直教人听得耳根发烫。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愣是说出了情话的感觉。 　　江潮的心下意识漏跳了一拍，耳尖一点一点地染上了绯红，在脑子一片混乱之前，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我就在这。” 　　季凉意忍不住笑了。 　　“所以，”江潮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们做吧。” 　　夜半三更，天色极黑。 　　不远处的路灯许是许久未曾擦拭，上面蒙了一层灰渍，发出的光亮微弱得很。 　　这一片又是郊区，停靠的大道旁几乎没有几处房屋，寂静无声。 　　偶尔有几声野猫的叫声。 　　车里灯光熄灭后，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身上游走的动作，火苗被点燃，很快就燎原成势。 　　江潮喘了口气，声音喑哑了几分，“快点。” 　　…… 　　停靠在路边的车身震动了很久，直到天微微亮才停歇了下来。 　　等到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车里的那种暧昧气息都已经差不多消散完了，微凉的风吹了进来，夹裹着淡淡的烟草味。 　　江潮抬眸看了过去。 　　那人身姿懒散地倚着车身前，单手随意地搭在车身上，另一只手夹着燃着猩红的烟头放在唇边，吸了一口，接着微微的白雾从口里飘散出来。 　　这个人当真是好看，就连抽烟的姿态也性感得一塌糊涂。 第11章 金主关系 　　季凉意碾了碾烟头，觉得果然发泄了之后，心情舒畅了不少。 　　他转过身，见江潮坐在车里正看着他，神色纠结，便走了过去，调笑道，“怎么，我伺候得不够好？” 　　江潮脸色一红，身体里的感觉还没完全消退，现在他一听到这人的嗓音，便下意识浑身一麻。 　　“不是，”他看着季凉意，声音沙哑，“两次感觉不一样。” 　　“嗯？”季凉意挑眉。 　　“这一次不疼，”江潮相当直白。 　　甚至难以预料的爽。 　　他一直以为两个男的做会非常疼，因为他以前也曾经亲眼见到两个男的做，流了很多血，表情很是痛苦，从那以后，他就对这种事敬谢不敏，能躲多远躲多远，索性他的任务一般也不需要做这种事，大多也都是逢场作戏。 　　他没有幻想过的女性，唯一喜欢上的人又是个男的，第一次的经历又是跟他以前见过的一样痛苦。 　　所以他也不得不承认，之前他的身体抗拒，是潜意识里的心理反应。 　　“上一次很疼？”季凉意低声问道。 　　江潮眨了眨眼，“嗯，”躺了两天，他不知道怎么弄，后来就发烧了，所以那段时间虽然很想见季凉意，却又不敢去见他。 　　“抱歉，”季凉意抬手揉了揉江潮柔软的发丝。 　　江潮也没在意，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确认道，“所以你现在被我包养了？” 　　好歹也算是睡了，应该是同意了吧。 　　他眼神灼灼，那双眼睛虽然不及季慎的昳丽又漂亮，却完全戳季凉意的点。 　　季凉意似是叹了口气，低头吻了吻他的唇，动作极其温柔。 　　“好吧，我的金主大人。” 　　“叮，季凉意好感度上升十点，当前好感度四十五。” 　　见江潮坐在那没有反应，季凉意也没在意，坐到前面的驾驶座里，“你是回家还是去吃饭？” 　　“季凉意，”后面传来江潮的声音。 　　“嗯？” 　　“突然觉得很感动。” 　　这个人为什么总对人这么温柔。 　　不知道人都是很贪心的吗。 　　他刚才差点没忍住，想要拽住这个人，问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如果他努力去做，可不可以喜欢他。 　　江潮轻轻地吐了口气。 　　不行不行，现在不能问这种话。 　　季凉意正在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 　　感动？有什么好感动的？ 　　他随口调侃道，“那就多睡几次。” 　　反正这种事大家都不吃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潮会认为他缺钱。 　　不提他父母留下的几处房产和基金，光是他自己赚的，都足够他出去浪了。 　　要是有心人观察，就会发现，季凉意这个人在外面玩的时候，出手不比有钱人少，甚至更加阔绰，只不过他一般玩得也少，活动也隐秘，平时吃穿住行也不怎么讲究，行事又低调。 　　所以才没几个人认为他是个有钱人。 　　江潮被噎了一下，他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腰，酸软无力，上面应该还留有红痕，他的脸也一直在发烫，到现在温度都还没下去。 　　他磨了磨牙根，所以说季凉意这个人才不是什么食草动物，相反来说，比一般人欲望更为强烈。 　　动作十足得凶猛。 　　江潮用手背贴了贴脸，试图让温度下去些，声音低低，“先回家吧。” 　　身上的衣服已经皱得不行，车上又没有备用的衣服，怎么能出去见人。 　　看来以后得多放几套衣服备用着。 　　他下意识想。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清晨的空气格外得清新，朝阳被云雾遮掩着，少了几分夏季的强烈。 　　天气已经开始慢慢转凉了。 　　季凉意的记忆力是真的好，之前不过是来过一次，就直接开了过来。 　　虽然是在市区，但是这一片住的人好像不多。 　　一路过来的时候基本没看到几个人，安安静静的，路边的草坪修剪得非常漂亮，树木整齐地一棵棵杵在那，地面上也非常干净，应该是经常有人过来打扫。 　　每处住宅之间的距离并不小，门口专门用来停车的地方也很宽阔。 　　这一片距离市中心很近，住宅居然还这么浪费地占地面积这么大，价格一定死贵。 　　季凉意把车停好，然后就下了车，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一直都在车上待着，虽说没有什么不好，但也不太好受。 　　他下意识伸展了一下身躯，然后就瞥见江潮动作缓慢地下车，好像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腿软了？”季凉意过去扶住他。 　　江潮很诚实地“嗯”了一声，其实腰酸背痛，腿又软。 　　见他这样，季凉意笑了笑，直接把人横抱起，朝门口走去，“那就不要走路了。” 　　公、公主抱？！！ 　　江潮心里卧槽了一声，他长这么大，不对，活这么久，身为一个汉子，这还是头一次被别人公主抱。 　　但是他一抬头，就近距离地看到季凉意的俊脸。 　　算了，只要是季凉意，怎样都可以。 　　他甚至是有些高兴的，直到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道清亮的嗓音，“哥？” 　　站在门口的男生目光在季凉意的脸上停留了很久，然后才慢慢地移到了江潮的身上，视线来来回回地扫视了几次，最后绽出一个大大的堪称是热情的笑容。 　　“哥夫好！” 　　声音十足得响亮。 　　季凉意挑了挑眉梢。 　　而江潮直接回了一句，“滚。” 　　这家伙是从哪儿来的这里的钥匙？ 　　许一念这家伙相当得有眼力劲，一眼就看穿了两人的关系，不仅如此，接下来不管江潮暗示他都不走，一直在季凉意身边转悠，献殷勤献得十分得明显。 　　哥夫前哥夫后的，弄得季凉意眉心不住地跳，回头对他说，“叫哥。” 　　许一念顺势乖巧一笑，“我可以知道哥的名字吗？” 　　“季凉意。” 　　“哇，哥你这个名字真好，跟你的人一样好看，哥你是大学生吗？哪个学校的？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吗？” 　　季凉意正在倒水的动作顿了顿，他抬头对这人笑了一下。 　　等到江潮洗完澡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两个人正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正在放综艺节目。 　　季凉意在看电视，而许一念，在看季凉意。 　　气氛十分的融洽。 　　如果忽略许一念几乎都要趴在人家身上的动作的话。 　　江潮的脸直接黑了，这小子当真是胆肥了，什么人都敢觊觎。 　　他走过去的时候，许一念刚好问了一句，“哥，你跟江潮什么关系？” 　　江潮的脚步下意识顿了顿。 　　然后他就看到季凉意把几乎快要凑到身上的这人推开了些，语气疏懒。 　　“金主关系。” 　　许一念的眼睛很明显地亮了亮，像是小星星般闪闪的，语调荡漾，“真的吗真的吗？江潮出多少钱我出双倍，哥你跟我吧。” 　　“我比江潮年轻又力壮，身体柔韧性更好，什么姿势都能接受。” 　　“而且哥要是玩厌了，我还可以带你去试试其他风格，尝遍百味欢爱～” 　　瞧瞧，这说得季凉意都差点心动了。 　　“许一念。” 　　江潮声色沉沉，站在沙发后面。 　　“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许一念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哥我先走了，等你玩厌了，过来找我啊！” 　　“随时欢迎～” 　　这小子说完身影消失在门口处，然后“咔”地一声，门就被关上了。 　　江潮一直皱着眉看他，见人很识相地关上门，才收回视线，然后就见季凉意趴在沙发背上，支着下巴，黑眸正看着他。 　　距离很近，季凉意的眼神又是难得的专注，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散漫。 　　他下意识紧张了起来，喉结滚动了一下，声线紧绷。 　　“怎么了？” 　　季凉意唇角微微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他对江潮眨了眨眼，深邃的眼眸仿佛是在放电。 　　就连空气中都浮动着带着电流的小花。 　　他笑着问了一句。 　　“金主大人，包食宿吗？” 　　一时间，空气中的小花纷纷炸裂开来，五光十色，炫彩缤纷，就连空气中的灰尘颗粒都在跳跃着，蹦哒着。 　　江潮几乎是死死地咬住了牙根，才没有当着这人的面傻笑起来。 　　他走过去，抱着这人的腰身，“包。” 　　什么都包，什么都给你。 　　这人身上还带着刚沐浴后的气息，淡香又清爽，柔软的发丝上沾些不少水汽，夹杂着湿凉的感觉。 　　季凉意顺势拥着这人，躺在了沙发上，语气带着几分困意，“嗯，那我睡一会。” 　　一屋两人，一朝一夕，相拥而眠。 　　这辈子，也不过如此了。 　　江潮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从他的额发，到眉眼，嘴唇，下巴，认认真真地，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最后，他凑近了几分，两个人靠得极近，几乎是呼吸相缠。 　　这个人闭着眸，气息和缓，显然已经睡着了。 　　江潮的唇无声地动了动。 　　季凉意，喜欢你啊。 　　现在时间还早，季凉意又睡了，八成上午是不准备去上课了。 　　江潮下意识想到他身上的胃病，还是去买些吃的在家里备着比较好，然后他就以不惊动这人的轻微幅度，慢慢地起身。 　　最后认真地看了这个正躺在沙发上睡觉的人一眼，然后出去了。 　　门被打开后，又轻轻地关上了。 　　沙发上的这人翻了翻身，然后睁开了眼睛。 　　江潮。 　　也许江潮自己都没发现，他每次看着季凉意的时候，那双眸子都极亮，明亮而炙热，灼灼其华。 　　偏生季凉意是真喜欢这双眼睛。 　　季凉意心里叹了口气，将手搭在额前，闭眸睡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香味诱醒的，玉米排骨汤的清香，爆椒炒肉的辣味十足，充斥着整个屋子。 　　季凉意坐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他差点以为这还是在他家里，他年轻漂亮的老妈待会就会过来，一脸嗔怪地拉他起来，让他不要总在沙发上睡觉。 　　而他那位爱妻如命的老爸则在厨房里忙得手忙脚乱，大呼小叫，急求媳妇的指导。 　　仿佛离了媳妇一秒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你醒了？” 　　季凉意眨了眨眼，眼眸清醒了几分，“嗯。” 　　江潮的厨艺不错，至少这么多年为了自己的胃着想，也很是磨练了一段时间，所以季凉意洗了个澡下楼的时候。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有荤有素，绿的鲜脆，红的火辣，白的温润，保留着完完整整的色泽，香气扑鼻。 　　就算是现在的女孩子，也没几个能有这手艺了。 　　季凉意坐了下来，感慨道。 　　“江二少，你要是姑娘家，明天我就娶了你。” 　　多贤惠啊，还会做饭。 　　娶…… 　　江潮耳尖一红，注意力完全落在了这个字眼上。 　　心里下意识接道。 　　可以啊。 　　他突然想起在这个世界，这个国家，同性结婚好像是合法的。 　　所以，他们还可以结婚…… 　　只不过现在他们好像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没事没事，他可以等。 　　到时候，就是名正言顺的，伴侣…… 第12章 一颗大白兔 　　江潮这顿饭吃得，魂不守舍，就连辣味十足的红椒放在嘴里都是美滋滋的。 　　那盘红艳艳的辣椒几乎都被他一个人吃了。 　　最后季凉意都忍不住给他盛了一碗汤，递给他。 　　“谢谢，”江潮受宠若惊。 　　季凉意眼神带着些许佩服，“看来你挺能吃辣。” 　　那一盘辣椒他只尝了几口，就有些受不了，这人吃了一盘，居然还没什么反应。 　　厉害了。 　　江潮一脸茫然，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看，然后就见摆在他面前的这盘辣椒炒肉，只剩下几片肉片了，红色的辣椒几乎没了踪影，再结合季凉意刚才的话。 　　“咳咳咳咳！！”江潮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是挺喜欢吃辣，但这具身体好像不太能。 　　“你没事吧？”季凉意又给他递了一杯凉水，然后眼看着江潮的嘴唇一点一点地红肿了起来。 　　“不能吃辣，你还吃那么多，”季凉意有些无语，他说着，去打开冰箱，从冰箱的下层里找到几块冰块，然后又找来一条较薄的毛巾，包裹好冰块，“仰头。” 　　江潮顺从地仰着头，然后热辣的唇上就触及一处冰凉，毛巾的软绵，下巴被这人轻轻捏着，冰凉缓慢地移动位置，动作轻缓又温柔。 　　直至红肿慢慢地消退了下去。 　　毛巾里的冰块差不多快化完了。 　　季凉意收起毛巾，打开一旁的水龙头，开始清洗了起来。 　　“还辣吗？” 　　江潮抬手触了触唇，已经是一片温凉，“不辣了。” 　　“嗯。” 　　“季凉意，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都会这么温柔以待吗？ 　　季凉意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手，用小臂在江潮额头上试了试温度，“你没发烧吧？” 　　就这么一件小事居然能被这个人称好。 　　江潮没说话，依旧认真地看着他。 　　仿佛在等着他的回答。 　　季凉意把毛巾拧干，挂在一旁，擦了擦手上的水珠，转过身，捏了捏江潮的脸颊，“去吃饭了，金主大人。” 　　他好似挺喜欢金主大人这个称呼，但是江潮却不太喜欢，他总希望这个人能喊他江潮。 　　因为里面有他的名字。 　　那样，他才感觉这个人是在喊他。 　　不过没事，现在这个人就在他身边。 　　怎样都好。 　　吃过午饭，季凉意接了一个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 　　“陪我去见一个人怎么样？” 　　季慎。 　　身份是季凉意那个出国多年的小叔。 　　咖啡厅。 　　舒缓而悠扬的钢琴声，光线穿梭于微隙的气息，舒徜着，温质的木桌简洁又大方，绿植在阳光下慵懒地伸展着，沐浴着，空气中飘浮着微微苦涩的咖啡香气。 　　“这位是？”季慎看着跟着季凉意一起进来的江潮，温声问道。 　　季凉意拉着江潮坐了下来，笑，“我男朋友。” 　　季慎神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了江潮一眼，语气似是有些叹息，“我记得你前两天刚跟上一个男友分手。” 　　“嗯，新找的，怎么样？”季凉意的胳膊随意地搭在江潮的肩上，两个人靠得很近，闲扯道，“是不是很配？” 　　听到这话，江潮回头看他，然后主动凑过去舔了一下这人的唇角。 　　季凉意眉梢挑了一下，抬手捏了捏江潮的脸，却也没多少责怪的意思，反倒多了几分轻昵。 　　坐在对面的季慎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声色平稳，“看起来还不错。” 　　他望向江潮的眸光多了几分冷意。 　　江潮冲他很是挑衅地挑了挑眉，手甚至放在季凉意的腰上，姿态甚是亲密。 　　然后就见对面那人捏着咖啡杯的指节白了几分。 　　季凉意有些好笑，眸光随即沉了下去。 　　过程中，江潮出去了一下。 　　季凉意喝了一口咖啡，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落地玻璃窗外街道的某一处。 　　那里有镜头一闪而过的白光。 　　他脸色不变，偶尔与对面的季小叔闲聊几句。 　　过了一会，季凉意突然皱了一下眉，站了起来，“我出去一下。” 　　季慎点了点头，看着人离去的背影消失，才收回视线，落在对面刚刚江潮坐的座位上。 　　他突然笑了一下，话语几乎低到微不可查，“看来要动手了。” 　　除去已出局的五号。 　　到现在为止，明面上已暴露了两个。 　　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江潮。 　　比起他的身份，这位江二少的做法简直是简单又直接，一个弯子都不带拐，也不怕被众人集火，明晃晃地就过来抢人。 　　现在居然直接还成了主角的男朋友。 　　这种做法，一般都不会被攻略组玩家们所采用，因为太被动了，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却难防，更何况这里的玩家并不少，谁也不知道其他的玩家到底是大神还是新手，又会做什么手脚。 　　如果不想莫名其妙地被淘汰掉，一般人都会选择先维持好取代的身份，再找机会顺理成章地接近主角。 　　而不是像江潮这样。 　　选择成为明晃晃的一个，靶子。 　　攻略组的玩家们，有的喜欢温水煮青蛙，日久生情，有的会隔岸观火，后发制人，还有的说不定从头到尾打酱油，只当作参演一场好戏，玩乐一场。 　　但不论是先手，还是后手，这么多玩家里，一定会有人来试探一番。 　　季慎思索了一下江潮能成功的原因，大抵是，主角对自己谈的对象一向是无所谓，高中时身边女友就没断过，各种风格的轮着来，到了大学更是，分了就换，绝不留恋。 　　所以江潮成了他男朋友，倒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不过主角一贯是有个原则，每任对象最多只维持两个月。 　　两个月后必然分手，从无例外。 　　他估计，现在应该有不少人在观望，看这位江二少能走到哪一步。 　　再伺机而动。 　　…… 　　…… 　　医院里，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医生仔细地包扎了一下江潮手腕上的伤口，边叮嘱道，“十天后就可以过来拆线，这几天不要沾水，忌辛辣，饮食注意，及时换药，这只手不要用力过度。” 　　“我再给你开些口服药，待会去拿。” 　　季凉意拿着药方出去的时候，想了想，伸手过去牵住江潮没受伤的左手，“疼吗？” 　　“不疼，”江潮又看了看他的脸，仍然看不出来这人在想什么，好感度没有任何变化，除了一开始看到他手上流出的血时，脸色变了一下。 　　接下来神情都冷情得厉害，就连把人胳膊拧断的时候，眉头都没动一下，异常得冷漠。 　　动作干脆又利落，出手也完全没留情。 　　只留了条人命。 　　要不是走的时候这人打了120，叫了救护车，江潮险些都要问一句，你是谁。 　　季凉意看了看他，见人真的不怎么疼，应当是麻醉还没过，才叹了口气，“拿刀你怎么还挡，怎么不离远点？” 　　“没事。” 　　受伤的程度，江潮完全可以把握，甚至他刚刚都可以毫发无损，只是怕引起这人的怀疑，而且，把人的注意力转移了，才方便他销毁一些痕迹。 　　“下次不要勉强，”季凉意低声道，“我能解决。” 　　江潮歪了下头，却笑，“你身手不错啊。” 　　这身手一看就是有过一定的训练，虽然野，但是能把控得住，要不然，不可能会在人勉强能保住命的时候，停下了手。 　　要再多几下，他们可就得进警局了。 　　“就那样，”季凉意没什么开玩笑的心情，看了眼江潮，见他微微低了下头，就知，是不想提刚才的事。 　　为什么会被人堵住。 　　为什么在看到他的时候，那几个人会突然动手。 　　明明看样子之前都谈得好好的。 　　而且这些天，一直有人在跟踪偷怕他。 　　感觉很像是，私家侦探？ 　　数量还不少。 　　季凉意眯了眯眸，心里非常地不爽。 　　但他脸上仍旧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神色如常地牵着江潮，去买了药，接着就开车把人送了回去。 　　“有事就打我电话，”季凉意离开前叮嘱了句，“这几天注意点，不行的话就叫我。” 　　江潮伸手拽住他的衣袖，“车你开走吧，这几天我也不需要。” 　　“嗯。” 　　季凉意没走，因为他的衣袖还被拽着。 　　“怎么了？” 　　江二少的脸上有些纠结犹豫。 　　根本不像是他平时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做法。 　　季凉意看了一会，走上前，一只手放在江潮的后腰处，微微一用力，这人便进了他的怀里，接着低头随意地在人的唇角上吻了一下，也未离开，便轻声问，“是不是和我有关？嗯？” 　　两个人是拥抱着的姿势，就连唇都是会有意无意地触碰到，彼此的气息在交缠着。 　　江潮呼吸一滞。 　　对着这个人，他下意识地，什么都不想隐瞒。 　　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 　　但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玩家的相关事，原则上是根本不能说，尤其是对主角，随口透露也不行，否则会直接被出局。 　　季凉意对他的沉默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仍旧那副懒散样，抽出了一根烟，叼在唇边，也没点燃，就这样咬着，接着就开车走了。 　　哦对了，临走前还给了江二少一颗糖。 　　一颗……大白兔奶糖。 　　江潮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那颗糖，神色有些诡异，突然有种无地吐槽的感觉。 　　身手特别帅的校园男神……会随身带着大白兔奶糖？ 　　这是什么鬼设定。 　　而且，这糖他哪儿来的？ 第13章 天下开明，泽被苍生 　　接下来的时间，季凉意都在老老实实地上课，晚上去听一下学校安排的讲座，回到宿舍基本上也是码字为主，偶尔玩会游戏，很少会出去。 　　大概是，暂时没了出去鬼混的心情。 　　江潮经常会过来，一起吃个饭，有时候白天也会一起上课，晚上季凉意基本上都回宿舍，两个人又不住在一起，所以身体交流压根没有。 　　就连接吻的次数也很少。 　　虽然有点小遗憾，但江潮也没太在意，毕竟他自己也挺忙的。 　　感觉就像是梦。 　　虽然江潮有时候看着身边的这个人，会有这种想法。 　　一场他渴求已久的梦境。 　　直到一条短信发到季凉意的手机里。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闭着眸，面色惨白，一只手背上插着针，正在打着点滴，另一只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的纱布。 　　季凉意死死地盯着那一只手腕上的纱布，声线低沉，“怎么回事？” 　　坐在病床旁的女生红肿着眼，声音细微，带着哭腔，“抑郁症，自杀。” 　　“已经住院好几天了，医生说得保持良好的心态，可是表姐的情绪一直都不太好，有时候半夜都在哭，”女生一直担忧地看着床上的人，“她以前嘴里总念着你，所以我想着叫你来，兴许她会好些。” 　　季凉意环顾了一下，“陈征呢？” 　　“表姐没告诉你吗，她去年就和姐夫离婚了，”女生低声道。 　　季凉意一怔，她没告诉他，他每次去看她的时候，这个人都是那副温柔美好的模样。 　　虽然有时候话少了些，但她是初中的班主任，管着一群闹腾的孩子，有时候难免会力不从心，他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看看她就走，也不给她添麻烦。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得的抑郁症。 　　他在旁边坐了下来。 　　安静地看着这个女人。 　　她消瘦了不少，本来圆润的脸颊上几乎没什么肉，脸色很不好，唇上一点颜色都没有，以前乌亮的长发现在完全失去了光泽。 　　过了好久，久到外面的天色都慢慢地暗了下来，这个女人的睫毛才颤了颤，缓慢地睁开眼。 　　“我去叫医生，”旁边的女生见状连忙起身。 　　季凉意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这个女人，许久，哑声道，“姐。” 　　安若神情一怔，她慢慢地转过头来，在看到季凉意时，眸光一点点地溢满了温柔。 　　“小意啊。” 　　这时，一个穿白衣大褂的医生快步走了进来，看了看女人的状况，然后对季凉意说，“看病的时候旁边尽量不要有旁人在。” 　　季凉意便起身走出病房，然后把门关上了。 　　这时，女生才走到了门口，她微微喘着气，见门被关上了，便站在了一旁。 　　季凉意见她那比普通人还要白上几分的脸色，“你没事吧？” 　　“没事，”女生轻微地摇了摇头。 　　这个女生正是季凉意之前在学校里见过的那个被人撞到的女生，白茉。 　　“她是什么时候自杀的？”季凉意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房间里的状况，低声问道。 　　“十天前，”白茉声音很轻，“虽然及时被抢救了过来，但是她的情绪一直都不太对。” 　　季凉意沉默了一会，敛眸，“是什么时候，开始抑郁的？” 　　白茉好一会没说话，语气带着自责和难过。 　　“我也不太清楚，我总觉得，自从孩子没了，表姐的情绪就有点不太对劲，但是，我也没有多想。” 　　孩子…… 　　季凉意的视线落在安若的脸上，面无表情，神色木然，对医生的问话好久都没有反应，以前她不是这样的，总是会温柔地笑，尤其那天晚上在派出所里，她出现在他面前冲着他笑的时候。 　　整个人就像天使。 　　天使一点也不在意他身上的脏，把他领回了家。 　　“就为了这个坏孩子，你就挺个大肚子深更半夜地出门，安若你是不是疯了？” 　　“你别乱说话，小意不是坏孩子，他只是心情不好。” 　　“你不想回家，要不就待在我家？” 　　“你看，你都住在我家了，要不，我就当你的妈妈好了。” 　　“……才不要！” 　　“噗，你不想，我也不想呢，我这么年轻漂亮的，当你的妈妈，我多吃亏啊。” 　　“……” 　　“要不这样吧，你就当我弟弟吧，刚好我也没有弟弟，就缺你这么个帅气可爱的弟弟。” 　　“你看，这里面可是你外甥，来，跟你外甥打个招呼。” 　　“外、外甥？” 　　“对啊，男孩，长大了肯定跟你一样可爱，嘛，真期待。” 　　“小意啊，你可要好好学习啊。” 　　“不想学。” 　　“那怎么办，万一你外甥出来后发现他舅舅是个成绩特别差的学生，觉得丢脸，不认你了怎么办？” 　　“……” 　　“乖，别挑食，把这些菜都吃了，还有牛奶，赶紧喝。” 　　“牛奶太腥了。” 　　“腥也得喝，长个，你看看你姐我，个子这么矮，你要是再矮，以后谁保护你外甥啊，听话，快喝。” 　　“天天外甥外甥的，他没名字啊？” 　　“你姐我可是语文老师！怎么可能没起名字，早就想了百八十个，到时候你外甥自己抓阄，抓到哪个是哪个，嘿嘿，够民主吧？” 　　“……” 　　“……刚出生的小孩，怎么抓阄？” 　　“哎？好像是哦，那要不，摸到哪个是哪个？” 　　“……真可怜。” 　　“呸！瞎说什么呢！有我这个妈妈，怎么可能会可怜？！到时候啊，我把全世界都送给他，哈哈。” 　　“全世界也不是你的吧。” 　　“你再说一遍？！” 　　“……” 　　“小意，你外甥他，好像不喜欢我……” 　　“怎么会，你这么好，人也好，长得也好，笑起来也好看，虽然有时候凶凶的……外甥他可能是一时还没做好准备，说不定等下次，几年后，他就会过来找你了……” 　　“……姐，你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憋着心里不好受。” 　　她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又打起了精神，开始好好地教学。 　　季凉意一直以为，她已经从阴影里走出来了。 　　而他后来上了高中，能去她家的次数就少了很多，基本都是固定时间去看看她。 　　每次见到她时，这个人都是一副很好的状态。 　　他跟陈征的关系并不太友好，所以后来没见到那人的时候，他就信了她的托辞。 　　只不过抑郁症怎么可能是短期的病症，若非常年累月。 　　这个人竟然就这么死死地瞒着。 　　“姨妈身体不好，所以表姐也不让告诉她们，她整日看着外面的天发呆，有时候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每日都吃不进饭，只能输葡萄糖，”白茉低声道，“医生说，再这样下去，整个人会崩溃，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看心理医生？” 　　白茉的眼眶又红了几分，“看过了，心理医生说发现得太晚了，最好靠药物治疗，可是表姐吃了也没什么用。” 　　医生打开门。 　　“医生？”女生忙问道。 　　“病人心理抗拒性很强，而且身体已经呈现衰竭症状，最好多陪陪她，经常说说话，偶尔出去走走也好，”医生低声叮嘱，“主要是心理上的，你们平时多注意些。” 　　“谢谢医生。” 　　医生点了点头，就走了。 　　季凉意走了进去。 　　床上的女人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我家小意现在越来越帅了。” 　　季凉意在病床边坐了下来，神色柔和。 　　“嗯，一堆跟你一样年轻又漂亮的女生在后面追着，甩都甩不掉。” 　　“调皮，嘴这么甜，估计又撩了不少女孩吧。” 　　“你弟我这么帅，还需要撩？” 　　安若笑了一下，面容柔和，“我记得我当初教你的时候，班里的女孩几乎都喜欢你，”她面露回忆，“有一个太紧张了，把情书都塞到了我的包里。” 　　“我知道，你后来还在饭桌上把那封信念了出来。” 　　“对啊，你当时还脸红了。” 　　“……”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啊，我弟长得这么好看，以后的女朋友得有多漂亮啊。” 　　“我不喜欢太漂亮的。” 　　“嗯？” 　　“像你这样的就很好看。” 　　“嘛，还是喜欢你小时候，直言直语的，傲娇得很，现在都学会花言巧语了。” 　　没有花言巧语，像你这样的就很好。 　　季凉意见她神色染了几分困意，便伸出手给她掖了掖被角。 　　“困的话，就睡吧。” 　　安若没有合上眼，歪着头看着季凉意，轻喃道，“我做了一个梦，你外甥选了一个名字，明泽。” 　　“这名字可真好，天下开明，泽被苍生。” 　　“他说，让我别等他了，他暂时不会来了。” 　　“他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不喜欢这个世界，虚无缥缈。” 　　“小意，你以前总说，感觉周围的一切像是虚假的，一片荒芜，我现在好像也感觉到了。” 　　季凉意的手紧了紧。 　　“我那是随口乱说的，中二期时候的话你也信。” 　　“可是小意啊，我很累，”安若的语气带着深深的疲倦，“真的很累。” 　　“我好想，好好地休息一次。” 第14章 体力啊体力 　　季凉意请了长假，给江潮留了一条信息后，就全线失联了。 　　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已是半个月后。 　　校园里还是宁静如初，每个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生活，男生宿舍里偶尔有几个穿着运动装的男生打闹着穿过走廊。 　　其中一个人不小心肩膀撞到了季凉意，刚准备说话，就见这人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了。 　　“哎这人？” 　　“这人挺眼熟的啊。” 　　“不那谁吗，就校花喜欢的那个。” 　　“切，长得帅了不起啊，这么拽。” 　　“就是。” 　　季凉意打开寝室的门的时候，坐在电脑前的林今扭头一看，“卧槽你终于……” 　　他看着季凉意毫无情绪的黑眸，然后声音低了下去，“你怎么了？” 　　季凉意摇了摇头，他爬上床，直接睡了。 　　再醒来的时候，头很疼，像是酒宿，有一种梦醒不知今宵酒醒何处的感觉，整个人也有点懵。 　　“你醒了。” 　　一道微哑的嗓音从旁边传来。 　　他低头看去，江潮正站在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英气俊朗的脸庞带着几分憔悴，眼眶下有轻微的青影。 　　看到季凉意看向他，却下意识扬起唇角，“你睡了一天一夜，应该饿了，我刚刚买了饭。” 　　季凉意坐在床上低头看着他，过了一会，朝他伸出了手。 　　江潮一怔，不知季凉意这是什么意思，他犹豫着把手放在季凉意的手心上，然后就听到季凉意开口，声线低哑，“上来。” 　　寝室的床铺并不大，待上两个大男生绝对是空间不足。 　　但江潮一上来就被季凉意直接按在了床上。 　　他的呼吸一下子乱了。 　　卧槽，这么热情吗。 　　江潮也没矫情，顺着这人的动作脱了衣服。 　　完全忘了。 　　这是在白天，而且宿舍的门也并没有锁，随时可以被打开。 　　季凉意一直处于头疼的状态，太阳穴不停地跳，很难受，难受得他几乎都要忍不住。 　　…… 　　…… 　　有阳光透过窗户直直地照了进来，落在了光洁的地面上，外面偶尔有人说话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江潮整个脑海里浮浮沉沉的，像是电流般滋啦滋啦地在脑海里炸成了漫天的飞花。 　　直到季凉意哑声低吼了一句，“出去。” 　　一阵噼里啪啦的东西掉落的声音，接着就是门慌忙被关上的声音。 　　江潮心头一跳，迷乱的神智清醒了片刻，他下意识看向季凉意。 　　见这个人眉心微皱，神情冷情得无可救药。 　　意识又开始渐渐迷离，他仰起身凑了过去，亲吻这人的唇。 　　…… 　　江潮在床上穿好衣服之后，下来就看到门口的地面上掉了一地的书本，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想到刚才季凉意毫不客气地叫人家出去。 　　一旁的季凉意灌了两口水之后，就把地上的书捡了起来，堆成一摞放在桌子上，然后开门。 　　啧，果然这家伙还等在这。 　　他们寝室的学霸，此刻正低着头站在门口旁边，跟守门神似的，如果忽略他一脸无措拘谨的神情的话。 　　听到开门的声音，方臻下意识看了过来，然后就看到季凉意正看着他，接着脸色爆红，磕磕跘跘，“我、我我……对、对不起！” 　　“……” 　　季凉意无语，他让开路，示意他可以进来，语气懒散，“刚才不好意思。” 　　毕竟寝室是大家的住处，而且他没记错的话，现在正是上课的时间，等于说方臻这家伙刚才把书落这儿了，又不敢进去，所以才一直在门口等着。 　　方臻慌乱地摇了摇头，进屋赶紧拿了书就走，全程垂着头，出门的时候险些撞到门框，被季凉意一把拽住了。 　　“看着点。” 　　他这般窘迫表现，倒显得旁边这两个光明正大白日宣淫的人太不要脸了。 　　季凉意倒是无所谓，反正他脸皮够厚。 　　至于江潮，说实话，也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毕竟脸皮要是薄，做任务只会死得更惨，他们任务者除了能力手段，基本都是没什么节操的人。 　　只不过这种事，江潮基本上没遇到过，所以当下还是有些尴尬，但是貌似这个撞破者比他还尴尬，心里就只剩下诡异感了。 　　江潮盯着这人通红的耳尖下意识想。 　　这人要么是太纯，要么就是喜欢季凉意。 　　或者，两个都有？ 　　“想什么呢？”季凉意回过头就看到江潮神情发怔，他顺手从桌子上的一个外形很漂亮的糖果盒子里拿出一颗糖，撕开包装，直接塞到嘴里。 　　糖果的甜蜜消散了一些疼痛感，他眯了眯眸，尖锐的牙锋直接咯嘣咯嘣地把糖咬碎了，接着他又剥了一颗，扔到嘴里。 　　“你挺爱吃糖啊，”江潮过来瞅了瞅那个糖果盒子，见里面堆放的包装精美的糖只剩下小半了。 　　一时有些惊讶，他原来以为这个盒子是个摆设，不知道是谁把这个一看就招女孩喜欢的东西放在这，虽然摆在这挺好看的。 　　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摆设，真的是糖果盒，而且季凉意吃糖还吃得一本正经。 　　所以他以后送礼物可以送糖？ 　　这好办啊。 　　季凉意确实挺喜欢吃糖的，这个糖果盒也是他自己买的，当时买回来的时候，寝室里的其他人都以为他是要送给哪个女孩子。 　　结果那三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季凉意拆了包装，自己吃了起来。 　　顿时下巴掉了一地。 　　江潮把盒子合上，“去吃饭？” 　　这个人都这么久没吃饭了，光吃些糖果有什么用，又不能管饱。 　　季凉意伸手过去抱着他，手相当不老实地在江潮手感颇好的臀部揉捏了几把，声音低哑，“想吃你。” 　　刚刚完全没尽兴，不做还好，就做了那么一会，现在身体憋得慌。 　　江潮喉结动了动，眸色暗沉了几分，推了推他，“先吃饭。” 　　季凉意耸了耸肩，然后松开了他。 　　现在虽然不是饭点，但学校附近的饭馆却不少，饭菜上得很快。 　　两个人吃完之后，直接在旁边的宾馆里开了一间房。 　　从进门就开始激吻，房卡直接掉在地上，无人在意的孤单。 　　气息在急剧地变得滚烫，炙热，灼人心肺。 　　江潮这人牙尖尤为得锋锐，动作又激烈，每次都咬破季凉意的唇角，唇齿间都是铁锈味。 　　季凉意也没怎么在意，反正好得快，他一手按着这人的后脑深吻，另一只手迅速地解开两人的衣服。 　　这人也不知哪里来的恶劣性子，从门上，到沙发上，地毯上，最后到浴室，就是不到床上去，房间里摆放着的那么大一张床仿佛是一张摆设。 　　比任何地方都干净整洁。 　　到最后江潮几乎是站立不稳地靠在这人身上，有气无力，“你能不能让我躺一会。” 　　季凉意打开旁边的蓬蓬浴头，试了一下温度，差不多适宜的时候，就把浴头对着江潮给他冲洗，“嗯，洗完澡就让你睡。” 　　温热的水流顺着光裸的身躯冲洗了下来，江潮的脑子开始晕晕乎乎，困意立马袭来。 　　合上眼之前只有一个想法。 　　靠，一定要加强体力锻炼。 　　…… 　　再醒过来的时候，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 　　厚重的窗帘完全遮挡住了外面的世界，房间里并没有开灯，光线在明灭地变化，江潮埋在被窝里的头抬起来看了看，见挂在墙上的电视正亮着，不知在放什么节目，声音被调得很小，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旁边季凉意光裸着上身，靠在床头，好像正在看电视。 　　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眼眸里也是沉沉的一片，整个人显得很冷淡。 　　他好像心情不好，就算是做的时候，也没见笑一下，之前在宿舍睡觉的时候，更是眉头时不时紧锁。 　　江潮起身，往那边靠近了一下，然后就一愣。 　　两个人下面都没穿衣服。 　　肌肤相贴。 　　季凉意本来微微有些发散的瞳孔回神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眸，眼睛的主人好像有点紧张，咽了咽口水，然后低头慢慢地凑了过来，被子顺着光滑的脊背滑了下去，露出大片紧实光洁的肌肤。 　　他抱着季凉意的脖颈，敛起尖锐的牙锋，伸出湿热的舌尖，细细地舔舐着，在那完美的唇形上舔了又舔，就像小狗一样。 　　这个人其实不太会接吻，每次只会咬，这还是第一次接吻没有一来就把季凉意的唇咬破。 　　电视里的节目正播到了大家分散离别的环节，每一个人都在相约下次再见时准备什么礼物，或者会有什么惊喜，一片和气融融的景象。 　　季凉意的心突然疼了一下，他收回注意力，面前这个人正闭着眸，长睫微微地颤动，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这个人的敏感点应该在腰部，因为每次季凉意把手放在那的时候，他就会像现在这般，浑身一软，伏在他的肩上，两个人的上身紧紧地贴在一起，甚至能听得到这人慢慢变得急促的心跳声。 　　季凉意本来没什么兴致也被撩拨了起来。 第15章 小白花玩家 　　这里是宾馆，两个人几乎是没有任何顾忌地滚在一起，碍事的被褥在床边耷拉了下去，因着床上的动静一点一点地滑落在地，墙上的电视正在小声地播放着广告，被精心制作的画面快速地切换着，最后停留在一个五官非常漂亮的、仿佛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身上。 　　等到停歇下来的时候，江潮几乎是浑身酥软，眼角泛着红，微微喘着气。 　　季凉意抱起人，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给他清理一下。 　　床上已是一片狼藉，就连空气中都满是情.欲的气息。 　　外面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行人说话的声音，偶尔响几下汽车的长鸣声。 　　江潮头靠在季凉意的肩头上，觉得微微有些不适，他下意识扭动了一下，然后就被季凉意一把按住，“别动。” 　　等到差不多清理完了，季凉意发现这人耳朵红通通的，长睫低垂着，低声问，“怎么，害羞？” 　　做的时候都没看到这人有半分的不好意思，身体诚实又直白，回应也足够热切，总之做得很爽。 　　现在倒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江潮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没了害羞这种情绪，但听季凉意这么问，当下眨了眨眼，“嗯，害羞。” 　　有哪个害羞的人会说自己害羞的。 　　季凉意笑了一下，他松开手，准备起床，然后就被江潮一把抱住了。 　　他语气很是认真，“我没力气了。” 　　“嗯？” 　　“所以你抱我去洗澡。” 　　对于被自家男人抱进浴室这种事，江潮没半分不好意思，甚至还拉住他，“一起洗。” 　　季凉意笑了声，“行吧。” 　　浴室并不大，两个大男生的话，还有点挤。 　　江潮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里，嗅了嗅这人身上的气息，哑着嗓音，“要不再来一次？” 　　什么叫.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总算是知道了。 　　真他妈的爽。 　　而且是这人，心理和生理上双重的愉悦，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季凉意打开浴头的开关，语气淡淡，“金主大人，我会肾亏的。” 　　这人说这话时倒是半分不好意思都没有，仿佛接下来就要说一句，不好意思啊，我不行。 　　压根没把男人这种颜面放在眼里。 　　不过，江潮比他还要直白。 　　“反正你持久够好啊。” 　　是真的好，江潮觉得单就一个月二十万这笔买卖来说一点都不亏，想到这，他开口。 　　“要不，我给你加钱？” 　　季凉意乐了，感情他还真可以凭这种本事赚钱，他抬手，捏了捏江潮的脸。 　　“不加。” 　　他又不缺钱，而且他也没打算拿这笔钱。 　　从他能够自己赚钱开始，他花的一直都是自己赚的钱，到目前为止，他爸妈的财产都一直在那放着，交于专业人士打理。 　　江潮面露失落，然后就听到季凉意戏谑的语气，“但是可以附赠。” 　　接着他就被按在墙上。 　　季凉意咬着他的耳朵，“我今天可是还有课。” 　　“你不是请假了？”江潮抱着他的脖颈，后背贴在墙壁上，身体完全配合着这人的动作。 　　“嗯，所以得上课了，”季凉意想起那个人的话，眯了眯眼。 　　“好学生。” 　　江潮这话一点其他的意思都没有，单纯的评价。 　　他很少上课，天知道之前的江潮怎么会脑抽了选择一个设计的专业，本人又完全没有设计细胞，而现在的江潮，很不幸，也压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也没有兴趣，所以听课对他基本没什么用。 　　还不如去听季凉意的课，经管系，实用。 　　“好学生吗。” 　　季凉意低语了这一句。 　　“你家的那位今天怎么没过来？”林今松了松手指，扭头问道。 　　要说不应该啊，平日里都是时不时过来刷个存在感什么的，季凉意这都消失了半个月，按理说，小别胜新婚嘛，不得天天黏在一起。 　　季凉意头也未抬，黑色的笔尖在白纸上迅速地写着，时不时看两眼放在旁边写满字迹的本子，随口道，“起不来。” 　　林今愣了一下，“生病了？” 　　之前看着确实脸色不太好，而且还在季凉意的床边等了一整天，啧啧，看得他都忍不住羡慕嫉妒恨了。 　　要是有妹子这么对他……唉，说多了都是泪。 　　季凉意扫了他一眼，看不出来，这孩子还挺纯洁的。 　　所以他没回话了。 　　“人家既然病了，你怎么也不陪陪人家？” 　　季凉意翻了一页，“睡一觉就好了。” 　　“也是，又不是女孩子，”林今自言自语，靠在椅子上，盯着电脑，神色纠结了好一会，“老四，帮我个忙呗。” 　　“什么？” 　　“那个，我看上了个妹子，”林今语气有些不太好意思。 　　“游戏里的？” 　　“嗯……” 　　“然后？” 　　“然后，在交换照片的时候，我一不小心就把你的照片发给她了……” 　　季凉意眉心跳了跳，盯着他，“一不小心？” 　　“真的！”林今连忙举手，以示清白，“你知道我向来手快，当时也没看清楚，而且我很快就撤回了，但谁知道她已经看到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而且还把她的照片发了过来，长得完全是我喜欢的款，她还说想见一面……” 　　“所以？” 　　“所以你就陪我去见一面呗，”林今面露讨好。 　　“你把你的照片发给人家了没？” 　　“发了，她不信。” 　　季凉意静默了，“那你还找我，万一她到时候看中我了，你不得哭死。” 　　“没事没事！到时候你就说你喜欢男的，拉着你家江潮在妹子面前秀一波恩爱，然后妹子大失所望，伤心难过，然后我不就可以趁虚、哦不，有机会了吗，”林今连这码戏都已经想好了，神色飞扬道。 　　“你还不如直接去追人家。” 　　林今苦着一张脸，“我要是有你这长相，这颜值，我早就上了。” 　　说起来，他垂涎季凉意的这张脸很久了，从以前到现在，可偏偏这个人总是不喜欢卖脸为生。 　　啧，实在是太气人了！ 　　要他有这张脸，说不定早就浪到九霄天外去了，哪还像现在这样，乖乖地在学校里上课，还写作业？！ 　　简直浪费！ 　　季凉意写完最后一个字，把书本收好，然后盯着林今，直盯得林今头皮发麻，才评价道，“换个造型吧。” 　　穿得太随意，每天扒到什么衣服就穿什么，头发也很久没打理了，都快遮住了眼睛，黑眼圈很重，虽然没戴眼镜，但身上宅男的气息依然很是浓厚。 　　下午没课。 　　季凉意带着这家伙去了理发店，换了个新发型，然后又去了购物中心，在男装店里看着这家伙在导购小姐姐的支配下换了一下午的衣服。 　　本来林今誓死捍卫原来的风格，但季凉意直接给他看了看价格，并告诉他，适合的衣服都给他报销。 　　然后林今就狗腿地抱大腿，甚至还想春夏秋冬四季来个齐全，被季凉意一巴掌糊了脑袋。 　　等到晚上回来的时候，穿着一套剪裁款式制作精良的衣服，头发也被精心地打理了一下，看上去清爽舒服了不少。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等你脸上的痘消了下去，就可以去见人家了。” 　　林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痘，然后再看了看旁边的季凉意，“怎么同样是熬夜，你就不长痘？” 　　他的语气甚是郁闷。 　　“我又没像你那么频繁，”季凉意转身就往外走。 　　“哎你干嘛去？” 　　“约了人吃饭。” 　　是约了人吃饭，而且还是一个女生。 　　餐厅里的气氛很是宁静，装潢以咖色主打，壁纸上的花纹流畅而优雅，头顶暖黄色的挂灯正散发着暖光，不知名的古典音乐在空气中自顾流淌着。 　　穿着白衬衫、修身黑色马甲的服务员把菜端上来之后，弯了弯腰，便静默地下去了。 　　坐在对面的女生低垂着眸，神色有些拘谨地捏了捏手指，声音细微，“其实你不用专门到这种地方的。” 　　这里一看消费就不低，肯定得花很多钱。 　　季凉意笑了笑，“说了请你吃饭，怎么能随便。” 　　他说着，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礼盒放在她面前，声线低沉，“生日快乐，白茉。” 　　白茉神情一怔，“你怎么知道……” 　　今天是她生日，而且还是十八岁的生日，她本来以为，今年又要一个人过了。 　　毕竟这么多年，也就只有表姐会记得她的生日。 　　想到这，白茉神色一黯。 　　“打开来看看，”季凉意开口道。 　　白茉伸出纤细的手指，慢慢地打开礼盒，只见里面安静地摆放着一条缀着白色水晶的细长手链，雕镂纤巧，形式精致，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喜欢吗？”季凉意觉得女生应该都挺喜欢这类精致又亮晶晶的东西，所以当时看到的时候就直接买了下来。 　　白茉怔怔地看着手链，眼眶突然红几分，她连忙合上盒子，把礼盒推了回去。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季凉意喝了一口水，“这手链很适合你，而且一点也不贵。” 　　几千块钱而已。 　　“真的？”白茉抬眸看着季凉意确认道，那双眼眸难得的极为澄澈，水光盈盈，眼眶处微微泛着红。 　　“嗯，”季凉意笑，“所以现在可以吃饭了吧，再不吃就凉了。” 　　白茉略带苍白的脸颊微微涨红，低头，“谢谢你。” 　　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温柔，果然是主角呐。 　　只可惜，到现在好感都没涨多少，要不是偶尔变动一下，她差点还以为是系统出故障了。 　　这么难攻略，果真是，高难度游戏。 　　嘛，真让人期待到最后是谁终结游戏。 第16章 温柔以待 　　吃过饭后，两个人又是同校的，所以季凉意就顺势送人回去。 　　不过刚走出包厢不久，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小意？” 　　季凉意回头，是他那位这一个月来未曾见面的小叔，修身浅灰色衬衫西装裤，整个人看起来清瘦又矜贵。 　　季慎对旁边的人低语了几句，就朝这边走过来，唇角含笑，“与朋友一起吃饭？” 　　“嗯，”不过一个月未见，这人的腰身愈发地细瘦，季凉意皱了皱眉，“你又瘦了。” 　　季慎一怔，眸里漾起温柔的笑意，“无事，”他好似很高兴，目光注视地季凉意，然后在人不耐烦之前移开了视线，“那你们忙。” 　　季凉意看了他一眼，“嗯。” 　　他转身就走，也没什么话要说。 　　走到拐角处的时候，白茉悄悄地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发现那人一直目光专注地看着季凉意的背影，神色温柔。 　　她收回视线，这么出色的外表，专情的姿态，都没换来主角的回头。 　　看来挫败的不止她一个人。 　　这么一想，心里果然平衡了不少。 　　季慎心里微微有些叹息，没想到睡过了之后季凉意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明明看起来也不像是这么在意的人，而且也并不讨厌，居然就这么得止步不前了。 　　看来是不太喜欢禁忌恋。 　　但明明反应很强烈啊。 　　而且，一想到那次，季慎就心头一痒。 　　…… 　　季凉意把人送到寝楼下，才转身，然后就看到站在十米开外的那个光凭身材便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女生。 　　附近围了几个人，正在看她，偶尔朝季凉意这边偷瞄几眼，小声嘀咕着。 　　苏悦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她没有在意任何人，一直看着季凉意，背着光，脸被隐在阴影里，让人瞧不清神色。 　　见季凉意要走，她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两个人的专业、平时的活动区域很少有交叉，除非是苏悦堵人，否则她基本上是见不到这个人的。 　　而这个人平时也会躲着她。 　　所以刚刚她看到季凉意的身影时，还以为是看错了。 　　“我们谈谈？” 　　季凉意点了点头。 　　苏悦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耳朵仔细地听着后面季凉意不远不近的却又很沉稳的脚步声。 　　她走到哪，这个人就跟到哪。 　　一言不发，却带着无声的温柔。 　　这个人对女孩子总是很纵容，哪怕那些女孩再娇蛮，再无理取闹，让他苦恼，他也不会让人难堪，总是很体贴地保留住女孩的颜面。 　　苏悦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发酸，她仰起头，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过身，语气很轻松，笑问，“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什么时候？” 　　“迎新晚会的时候，当时后台人那么多，你可能没看清我，”她顿了顿，“但是你还是拉了我一把，对我说，小心点。”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不小心，所以才会险些掉下去，但其实，是有人推了我一下。” 　　“我不知道是谁，身边的，都是同一个队里的人。”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我只是，只是想说，从那个时候，我就看上你了，虽然你唱歌勉勉强强，只能靠声音来凑，虽然你性格又冷，只有脸还拿得出手。”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虽然，你现在喜欢男的。” 　　季凉意没说话，一直安静地听着。 　　苏悦不再看他，转身看向旁边的一小片树林，静默无声，却又让人心生安宁，“你交往过的人，从来没有见面次数超过五次的，江潮，却是个例外。” 　　“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江潮，他这个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很多人都不敢惹。” 　　“他以前交往过的人，几乎都退学了。” 　　“季凉意，你没发现，现在很多人都不向你表白了吗。” 　　“其实我好像没什么立场跟你说这些，而且，我妈总说我缺心眼，不会看人，所以我也不知道那些传闻，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编造的，但是季凉意，我希望你，好好的。” 　　“最后啊，”苏悦转身，露出一抹极为明艳的笑，白到透亮的肌肤在微光下熠熠生辉，“可以给我一个福利吗？” 　　她站在那，看着季凉意朝她走过来，昏黄的灯光从他的身后照过来，一步又一步，胸口里有心跳声在附和着，微微失神。 　　这个场景，她想象过很多次。 　　这个人不再躲她，而是，在看到她时，脚步坚定地朝她走过来，然后俯身抱住她。 　　却原来，是在这个时候。 　　鼻尖是一股好闻的味道，带着男性特有的荷尔蒙气息，怀抱也很温暖，温暖到甚至让人想要落泪。 　　“之前，对不起。” 　　不管不顾地给你带来麻烦。 　　“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即便如此也温柔以待。 　　苏悦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昂首，像位身份高贵的公主离场般，姿态骄傲地离开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季凉意推开门的时候，差点以为是进错门了。 　　三双眼睛直直地看过来，嘴里都塞着东西，围在摆放在中央的小桌子旁，房间里充斥着烧烤的孜然味和卤肉的诱人香味。 　　老大周楠率先反应过来，“我去，你小子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老三都快把你的那份吃完了。” 　　林今费力地把嘴里的肉直接吞了下去，叫嚷道，“什么叫我吃完了，不还有方臻吗！” 　　周楠回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林今，没想到这丫睁眼说瞎话说得这么顺口，理直又气壮，明明这里面大部分都被他一个人吃了，方臻在旁边细嚼慢咽地，只能算个添头。 　　季凉意转身把门关上了，捞了个椅子坐了过去，然后把林今刚拿起来的烤串顺手接了过来，“谢了，”他说着咬了一口。 　　虽然有些凉了，但是热辣的味道还在，烤得外焦里嫩的，口感还不错。 　　林今一时不察，被季凉意抢了吃食，下意识要抢过来，但见人已经吃了，只得又拿起一串狠狠地咬了一口。 　　季凉意没理这家伙，周楠难得回来一次，现在又带这么多吃的，八成是有事。 　　果然，等到吃食已经消灭的差不多的时候，周楠才开口，周六他女朋友生日，到时候他办个派对，问大家都有时间不。 　　“到时候会在夜色酒吧，包场，人随意带，只要热闹就行。” 　　“我去，你这玩得，”林今一时咋舌，那个夜色酒吧规模可不少，人气也足，算是附近最火的酒吧了，周楠这眼睛也不眨地就包个酒吧，啧啧道，有钱人就是壕气，连忙举手，“有妹子不？” 　　“文文她们学校的也会有人过来，你说呢，”周楠笑了笑。 　　他女朋友是附近师院的，出了名的美女多。 　　林今立马表示，到时候绝对捧场。 　　一旁慢吞吞地啃着鸡块的方臻表示，有时间。 　　季凉意直接耸了耸肩表示，没问题。 　　说起来大家对周楠这个女朋友还是挺有好感的，毕竟刚开学的时候，人家是跟着周楠一块过来的，绝对的女神，惊艳了这一路的男生。 　　后来周楠住了一两个星期后，就基本都是在外住的，很少回宿舍，大家联系也就少了。 　　不过男生嘛，一般也不讲究什么，只要不是太不对付，看不上眼的，一般都玩得来。 　　所以等垃圾都收拾好了的时候，林今直接拽着三个人玩游戏。 　　“难得嘛，来来来，打两场，睡这么早干嘛啊，明天早上又没课。” 　　“老大，你没电脑我去给你借一台。” 　　这家伙风风火火地摆好架势，一看就是早就打算好的。 　　电脑一溜摆好，四个人坐成一排。 　　过了一会，“还有谁没进来？”林今仔细瞅了瞅，发现只有三个人，余光扫了一下，“方臻你在干嘛？进房间啊。” 　　方臻有些无措地看着游戏主界面，一时不知道按哪，“我不知道怎么玩。” 　　“他不会玩要不换个别的，”周楠在那边开口道。 　　“这个已经算是简单的了，再简单的就没意思了，”林今噼里啪啦地敲击了一阵，然后凑到方臻旁边，放言道，“没事，带新手我是专业的。” 　　季凉意坐在这边，顺手剥了颗糖，塞到嘴里，这时放在旁边的手机震了震。 　　拿起一看，一条短信，是江潮。 　　“睡了吗。” 　　季凉意看了看时间，十点半，一般这个时候也不是他睡觉的点，所以江潮这话纯粹是没话找话。 　　“没。” 　　那边很快就回过来了。 　　“那在干嘛？” 　　这约莫是江潮近来的常用语了。 　　其实有时候实在是不知道聊什么，不管是什么话题，季凉意的反应都淡淡的，有时候江潮聊着聊着，又怕废话太多，惹人反感，话题就会拐到季凉意身上，但是这人回复的话语太少了。 　　十分简短，妥妥高冷范男神。 　　玩游戏。 　　季凉意打出这三个字，犹豫了一下，他翻了一下历史聊天记录，不多，大多都是江潮的，语气风格很有个人特色，简洁明了，重心明确，而且说话很直接，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 　　有种很……莫名的感觉，季凉意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江潮一次次重复着问他在干嘛，他也没觉得烦，聊着不感兴趣的话题，心里也没觉得无趣。 　　江潮这人其实本身也不是话多的人，但是总会努力找话题，给人的感觉很生涩，很直白。 　　季凉意想了想，把那三个字删了，又重新打了一遍，发了过去。 　　林今开始吆喝着进游戏，毕竟游戏基本操作简单得很，两句话就搞定了，主要还是实战练习。 　　季凉意就把手机放在一边，戴上耳麦，然后进了游戏。 　　他玩游戏不多，但时间也并不算短，有时候实在是写不出东西了，就会去玩游戏，活跃活跃思路，所以技术并不是很菜。 　　周楠的技术也还可以，林今更是大神级别的了，所以小队积分升的很快，除了方臻这个拖后腿的。 　　一般新手会犯的错，这个人全中了，而且花样百出的死，到最后林今就差把手放在他的键盘上帮他敲了。 　　林今心里默念，人无完人人无完人，然后瞄了一眼队伍里划水极为明显的那个角色，对方臻说，“你接下来就跟着老四走。” 　　说着极快地往季凉意这边瞅一眼，发现这丫的怪不得划水划得这么严重，手都离了键盘，正在剥糖果，顿时炸了，“卧槽，大晚上的，你吃什么糖！麻烦你有点游戏竞技精神好不好！” 　　季凉意一手放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慢悠悠道，“我又没死。” 　　林今回头一看，确实没死，但是方臻的角色又特么死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快。 　　方臻弱弱地开口，“要不，我不玩了？” 　　死太多了，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没什么游戏天赋。 　　林今眼皮跳了跳，咬牙，“不用，你慢慢学就行了，季凉意你看好方臻，老大我们冲出去。” 　　他作为队里的主力，可不能一直被拖后腿。 　　一看林今和周楠的角色都冲了过去，显然是不再管这边两人死活了，季凉意嚼了嚼口里的糖，慢吞吞地开口，“复活，跟我走。” 　　这游戏里的声音是按照角色之间的距离而定的，角色站得越近，声音也就越清晰。 　　这附近的火力都被那两个人给吸引走了，所以这边一时很安静。 　　两个角色又站得极近。 　　所以方臻几乎是贴着耳麦极为清晰地听到季凉意低哑撩人的嗓音，他浑身一颤，耳尖微微泛红，下意识看向旁边这人的侧脸，茫然，“去哪？” 　　季凉意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露出一抹邪气的微笑。 　　“私奔。” 　　…… 　　“我靠，老四你们人呢！” 　　那两个人大杀四方之后发现，队里的另外两个人早就没了踪影。 第17章 乖崽长大了 　　盛明煊走进来的时候，整张俊脸都是黑的，门被猛地摔上了，忍了忍，到底还是没憋住，“靠！” 　　“怎么，那女人反悔了，”江潮指尖在电脑键盘上快速地敲击着，头也未抬。 　　他的语气甚是平静，疑问的话语愣是说成了陈述句。 　　闻言，盛明煊脸色变了变，动作粗鲁地灌了口水，语气不太好，“你早就知道？” 　　“你手里的筹码并不多，虽然方案足够有新意，但也不是不能复制，尤其人家还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副总，总不可能是个胸大无脑的花瓶吧？”江潮抬头道。 　　而且，还是在有人暗中阻挠的情况下。 　　想到这，江潮心里冷笑一下，真是够厉害啊，明明全部势力都在国外，居然不惜一切代价全部转移进来，看来是真没多久活头了。 　　“那现在怎么办？” 　　那家企业是最好的选择，现在方案被那女的吞了，盛明煊怎么想都觉得心里窝着火。 　　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了，结果那女的说反悔就反悔，甚至连巨额违约金都不管不顾，妈的，要不是盛明煊不打女人，当时都差点打了起来，他这暴脾气。 　　“没事，”江潮继续敲键盘，然后把电脑正面转向盛明煊，那上面正显示着一个女人的资料，语气平淡，“过两天这个女的会来找你。” 　　“到时候你就跟她谈，签了合同之后再把剩下的文件交给她。” 　　“她一定会签的。” 　　盛明煊扫了两眼资料，语气莫名，“我说你怎么多做一份不一样的，敢情是早就想好了，等着狗咬狗啊。” 　　江潮靠在座椅上，神情凉薄，“我可没这么想，只不过是上一份稍微有些瑕疵而已，”而且瑕疵一时半会还不会被人发现。 　　而这一份，才是完整的，利润也会更大些。 　　听到这话，盛明煊心里的气稍稍消了些，他在旁边的沙发上靠了下来，长腿随意地搭在一旁的茶几上，随口道，“我总觉得这女人变口变得太快了，有些不对劲，毫无征兆的，不会是有人在针对我们吧？”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跟进这个项目，对合作方的动静一直都在关注着，那女的要是早有异心，他不会没有察觉，就是太突然了，所以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心里着实冒火。 　　江潮也没打算瞒着他，便把针对他们的那个人身份提了一下。 　　听完之后，盛明煊一脸莫名其妙，“他一个国外的老总没事针对我们干嘛？” 　　他和江潮虽然都是有钱，但也就是个富二代，都还没接手家里的生意，现在做这个项目也不过是想自己练练手，根本投入不了多少。 　　就算是做不成，也损伤不了什么。 　　这得是有多大仇啊。 　　江潮撇了他一眼，咬牙切齿，“他看上我男人了。” 　　“咳咳咳咳！”盛明煊直接被口水呛住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一脸震惊，“你说什么！江潮你有男人了？！！” 　　“你不是喜欢女的吗？！” 　　江潮淡定地表示，“我现在喜欢男的。” 　　这二十年的性向也是说改就能改的？ 　　盛明煊抽了抽嘴角，起身凑了过去，调侃道，“让小爷瞧瞧，是哪个狐狸精居然能勾得江二少不爱美人偏爱蓝颜。” 　　“这得是长得有多倾国倾城国色天香貌美如花啊。” 　　江潮十分不乐意盛明煊口里的狐狸精，所以压根不想鸟他。 　　“不看也可以，明儿你找个机会给我们哥几个看看，”盛明煊也不在意。 　　他们几个从小到大的，就属江潮脾气最大，性情最较真，每次谈恋爱都谈得让人牙疼又心累，偏生每次还都不是什么好结局，以至于其他几个人每次得知江潮谈恋爱的时候，都会让人带过来，先把把关。 　　趁着感情尚浅，心思不好的、贪慕虚荣的、投机上位的，先剔了再说。 　　毕竟他们几个可不像江潮这个二愣子，看着嚣张跋扈霸道少爷脾气，其实在感情方面单纯得很。 　　江潮也知道那几个人的习惯，一个个看似人模狗样有颜多金，实则内里手段狠辣整人整得倾家荡产让人失身又失心，这几个人里面，也就原先的江潮还好，有家规定着，很多事都不怎么接触，意外地很单纯，只不过在这几个人身边，名声也败得差不多了。 　　不过这几个人是以前的江潮的朋友，又不是他的。 　　而且，季凉意根本不需要他们来评判。 　　当下扯了个借口。 　　“不用，我是他金主。” 　　妈的，一提这就来气，管他什么金主不金主，江潮甚至都想跟季凉意住一个户口本里。 　　但是一想到季凉意那副冷情的表情，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忍耐住了。 　　没事，慢慢来。 　　时间久了，总是能捂热的。 　　盛明煊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乖乖，真是活久见。 　　江潮这孩子不仅学会包养人了，并且一包养就是个男的。 　　这还是当年的那个单纯又口嫌体直的江二少吗。 　　简直是画风突变啊。 　　“江潮，你是不是没吃药，啊呸，生病了？” 　　难不成是上次的情伤，到现在还没走出来？ 　　不至于吧，上次那个女的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而且江潮分手的时候也没见多大反应啊。 　　江潮扔给他一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才有病。” 　　看来是没事。 　　盛明煊放心了。 　　他有些好奇，“你为什么包养个男的？”而不是女的。 　　女孩子多好啊，身体柔软又香喷喷的，男的有什么好的，抱起来硬邦邦的，也不舒服，抱上床之后谁上谁都不一定。 　　江潮叹了口气，郁闷道，“上床啊。” 　　虽然他一点也不想以这种身份。 　　坐在沙发上的那人沉默了好一会，江潮疑惑地看过去，就见那人露出如同老妈子般欣慰慈祥的微笑，那个微笑放在那张俊脸上，怎么看怎么诡异。 　　“看来乖崽长大了。” 　　“滚！” 　　都已经三天没见到人了，江潮索性起身，“我先走了，所有的后续都在电脑里，你有时间看一下。” 　　他说完身影就消失了。 　　盛明煊一怔，摸了摸下巴。 　　“虽然还是这个人，但是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还有，江家的人都这么会做生意吗？” 　　商场上的手段信手沾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甚至还一计扣着一计的，黑人黑得不动声色，而且，江潮现在手头能拿出来的钱是越来越多，简直超出了他原来的限值。 　　难不成，是江家终于想起要培养这位二公子了？ 　　还有五分钟。 　　江潮又瞄了一眼时间。 　　然后掏出手机，顺手又点开了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寥寥几句。 　　心里默默叹息，季凉意的话是真少。 　　而且总是隔一段时间才回，每次都等得他望眼欲穿，冷水煮沸，万千小触须都在挠着痒，才等到一条不冷不淡的回复。 　　要不住在一起吧。 　　但是季凉意又不乐意住在他那。 　　想到这，江潮磨了磨牙，手指点进了房产中介的页面。 　　这时，一个轻柔又客气的声音，“学长好。” 　　声音很近，江潮余光就能看到这个女生的白色裙摆，一双秀气的鞋，他头也未抬，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白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人，样貌英气俊朗，穿着虽然很随意，却很时尚好看，眉宇间压着一丝桀骜不驯，身上有一股自然而然的傲气。 　　她有点不确定地想，原来主角喜欢这种直男款？ 　　看着倒像是她一贯攻略的言情男主。 　　嘛，他乡遇故知。 　　多亲切啊。 　　见人不准备搭理她，白茉也没怎么生气，这种人一贯都是这种风格，她都习以为常了，继续轻言细语地问道，“学长是在等我哥吗？” 　　江潮手一顿，抬眸，终于看向这个女生，“你哥？” 　　“季凉意？” 　　白茉柔柔一笑，“对啊，学长不是我哥的男朋友吗？” 　　江潮的注意力完全被男朋友三个大字给吸引过去了，下意识唇角一弯，赞许道，“有眼光。” 　　有眼光？ 　　白茉敏锐地一怔，难不成，并不是男朋友？ 　　就在这时，下课铃声响了。 　　这人把手机揣进兜里，然后就盯着教学楼的门口。 　　白茉于是也不说话了，安静地在旁边待着。 　　等到季凉意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那片树影下，一男一女，男的英俊，女的秀气，郎才女貌，看起来既搭配又吸引眼球。 　　然后那男的甩都不甩旁人投过去的目光，朝他快步走了过来。 　　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把抱住他。 　　力道之大，撞得季凉意差点呛住了，他咳了一声，然后摆了摆手，示意旁边人先走，调笑道，“金主大人这是太想我了？” 　　江潮双手紧紧地抱着这人的腰，鼻端能够清晰地嗅到这人身上一贯带着的淡淡的香气，这让他很容易想起某些事，某些让他一想到就心猿意马意乱情迷的事，他下意识开口，“嗯，想跟你上床，想让你狠狠地干.我。” 　　绝对的心里话，珍珠都没这么真。 　　“……” 　　季凉意发现，他还是低估了这位江二少的脸皮。 　　得亏他说话声音也不大，几乎是贴着季凉意的耳朵说的。 　　路过的人虽然能看到他们说话，却也根本听不清楚，只是好奇地看向这相拥的两人。 　　季凉意抬手，捏了捏这人的腰，便见人下意识腰一软，一本正经地回道。 　　“晚上满足你。” 第18章 并排相列的名字 　　白茉把之前借的书还给季凉意之后，婉拒了一同吃饭的提议，然后就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怎么？喜欢上人家了？”这时旁边一个女生开口，语气调侃道。 　　是她的室友，赵安安。 　　与白茉这副柔弱小白花模样不同，赵安安是个御姐，长相不错，身材高挑，与白茉关系还不错，爱好是有事没事调戏这朵小白花。 　　果然，她这一说，就见旁边的白茉低头，脸色微微泛红，细长的睫毛低垂着微微颤动，“怎么会，他那么出众。” 　　赵安安最爱她这副娇羞的小模样，差点都上手去摸了，忍了忍，附和道，“嗯，除了眼光不好之外，其他确实还可以。” 　　就是没想到，居然会看上江潮这个渣。 　　闻言，白茉眼含疑惑地看向赵安安。 　　她的眼睛实在是澄澈，如同婴儿般干净剔透，特别地戳赵安安的点。 　　这么一看过来，赵安安立马头脑晕晕乎乎，把之前想到的事全抛到脑后了，甚至连让白茉尽量不要接近江潮这句话都给忘到九天之外了。 　　一把抓住白茉纤瘦白嫩的手。 　　“小白花，我们去吃饭吧～” 　　…… 　　吃饭的时候，江潮一直盯着季凉意看，那双黑亮的眸子看起来如狼似虎，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生吞了似的。 　　季凉意淡定地夹了口菜，咽了下去之后，似笑非笑地回看过去，“江二少，要不你先解决，放心，我会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毕竟这种事憋着也够难受。 　　而且这里是隔间，虽然外面总有人经过，但只要动静不太大，应该都不会被人发现。 　　江潮咬牙，“你惹出来的。” 　　季凉意无辜地眨眨眼，“我可没主动碰你。” 　　不过是配合地摸两把而已，谁知道这个人欲望这么强烈。 　　江潮起身走过去，按着这人的肩膀，哑声，“我不管，你得负责。” 　　他说着，直接跨坐在季凉意身上，季凉意手里的筷子差点碰到他，连忙拿开放在桌子上，唇上便是温热的触感。 　　有湿热的舌尖试探着舔他的牙关，季凉意眯了眯眸，抬起手，按着这人的后脑，舌头侵略般地长驱而入。 　　江潮的反应还是很生涩，甚至在季凉意放开他的时候，脸都憋红了，眼神带着迷茫。 　　“呼吸。” 　　季凉意见人还在憋着气，便抬手，指尖挑开他的牙关，语气无奈，“江二少，呼吸。” 　　再憋下来还得了。 　　江潮这才反应过来，喘了几口气。 　　“在想什么？” 　　季凉意问，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去，就被江潮一口咬住了，尖锐的牙锋带来些许刺痛感。 　　接着就是一阵濡湿感，殷红湿热的舌尖在细细地舔了舔手指，直到上面泛着一层水光之后才松开嘴，弯了弯眸。 　　“想你。” 　　季凉意眸色幽暗了几分，“看来金主大人是不够满足啊。” 　　“废话，”江潮直接伸手去扯他的衣领，语气压抑，“有本事真枪实干的来。” 　　季凉意按住他的手，还未说什么，这人的手就往下伸了过去。 　　…… 　　…… 　　“没事吧？” 　　江潮穿好衣服，摇了一下头，复又点头，瞎扯道，“头疼。” 　　季凉意俊眉皱了皱，抬起手，在这人太阳穴处按揉着，轻声问道，“疼得厉害？” 　　厉害，还是不厉害…… 　　我也不知道啊…… 　　因为压根都不疼啊…… 　　但是季凉意好温柔啊…… 　　一看江潮的表情，季凉意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手顺势在那绯红的眼尾处摩挲了下，语气也没多少责怪的意思，“下次记得换气。” 　　接吻差点憋死，也算是他见到的第一人了。 　　江潮一怔，明明这个人刚才时不时地给他渡气，生怕他憋过去了，是他太贪图这种极致的快感，死活不呼吸。 　　想到这，江潮凑了过去，盯着他那完美的唇形，“那你教我怎么换气呗。” 　　季凉意漆黑的瞳仁看着他，“金主大人还记得我们是来干嘛的吗？” 　　一桌子饭菜都凉了。 　　他在考虑待会要不要再重新叫两份。 　　江潮眨眨眼，理直气壮，“做啊。” 　　“……” 　　你赢了。 　　季凉意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声线低磁，“吃完饭就满足你。” 　　不是晚上，而是吃完饭。 　　江潮表示很满意。 　　季凉意表示，这个金主简直要榨干他。 　　啊，修身养性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啊呸。 　　季凉意就不是修身养性的人。 　　于是，两个人看了一下午的房子。 　　基本都是江潮在前面兴冲冲地走着，季凉意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房产中介以为江潮是要买的人，后面的季凉意就是个陪同的，于是一直在向江潮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探出这位口风还是直接买下来的意思，更是热情无比地带人去每一个条件优质的房屋去参观。 　　其热情程度堪称满腔热忱无微不至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古道热肠宾至如归。 　　结果，每至一处，他的主要介绍对象都对他始乱终弃，听完介绍之后，转头就问后面那人。 　　“这个怎么样？” 　　“这个呢？” 　　“那这个呢？”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季凉意疑惑，“不是你要买房吗？” 　　他还挺惊讶，江潮这是终于觉得住在市中心离学校太远，所以准备在学校附近也备一套，以备不时之需了？ 　　虽然这位江二少一如既往的壕气，看的房子一个比一个，嗯，贵气。 　　就是死贵的意思。 　　“给你准备的。” 　　“学校不是有门禁吗，”看季凉意有点兴致缺缺的样子，江潮有点紧张，“而、而且，你自己问的，包不包食宿。” 　　“我身为你的金主，怎么能不给你准备一套，”他色厉内荏道。 　　季凉意失笑，对房产中介说，“看一下套房吧，两室一厅的就可以。” 　　房产中介表示。 　　你还我的满腔热忱无微不至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古道热肠宾至如归来！ 　　喵喵的…… 　　房子很快就看好了。 　　离学校只有几分钟的脚程。 　　两室一厅一厨，还有阳台，地方并不大，但是江潮转了好几遍，转到后来，季凉意都眼晕了，拉住他，“你在找什么？” 　　“没有啊，”江潮是单纯地觉得高兴。 　　这房子是季凉意挑中的，房产证上写的是两个人的名字。 　　并排相列。 　　季凉意、江潮 　　而他现在手里捏着的是这房子的两把钥匙。 　　想到这。 　　江潮摊开手，把其中一把递给季凉意，“一人一把。” 　　“你的要是丢了，就来找我。” 　　“我的，要是丢了，我就去找你。” 　　“怎么样？” 　　季凉意看了他一眼，接过钥匙，“嗯。” 　　买完房子就是装修了。 　　江潮从头到尾地问遍季凉意喜欢的风格，订下之后，直接打电话让人家这两天过来改造装修。 　　江潮表示，价钱不是问题，一切照最好的来。 　　对方表示，一切好的，谢谢老板。 　　季凉意表示，有钱人就是壕。 　　啊，这被包养的日子。 　　可能真的会肾亏…… 　　尤其这位金主总是欲求不满望眼欲穿望穿秋水翘首企足指日可待，啊呸，动手动脚。 　　季凉意扒拉开他的手。 　　江二少委屈巴巴。 　　“你说了吃过饭后满足我。” 　　“现在都晚上了。” 　　“……” 　　自己挖的坑，含泪也要填满。 　　但是。 　　季凉意拍开他的手，“你想被围观吗。” 　　江潮回过头看向站在不远处书架旁一直在偷瞄他们的那个女生，直看得人家脸红心跳心如鹿撞怦然心动面热心跳胆战心惊惊心动魄，最后神情慌乱地哒哒跑开了。 　　然后对季凉意殷勤道，“你看，现在没人围观了。” 　　季凉意从面前的书架里抽出一本书，翻了几下，差不多是自己要找的，动作极为懒散却又好看地挑起江潮的下巴，低头随意地在他唇上轻印一下。 　　“走了。” 　　江潮立马被安抚到了，晕晕乎乎地就跟着人走了。 　　妈耶。 　　懒散霸道帅逼攻X英俊阳光骚气受？ 　　嘤嘤嘤嘤…… 　　好想上去围观～ 　　躲在暗处的那个女生默默地咬小手绢中……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 　　最近的天气开始越来越凉爽，长衣长裤开始渐渐登场，不过对于大部分女生来说，这却是一个穿长裙的最好时段，衣诀飘飘，轻盈飘逸的裙摆之下是一双双若隐若现的纤细白皙的小腿。 　　季凉意不过扫了两眼，就被江潮一把抓住了手。 　　咬牙切齿的语气。 　　“好看吗？” 　　季凉意回头瞧他，霓虹彩灯的光映在这人的眼眸上，熠熠生辉，灼灼其华，星轨般绚丽。 　　他眨了一下眼，语气清淡。 　　“没你好看。” 　　季凉意喜欢腿好看的女孩。 　　季凉意说没他好看。 　　季凉意是不是…… 　　季凉意看了看江潮的神情，捏了捏他的脸，戏笑道，“怎么一副要哭的表情？” 　　江潮扭头就走，“你才要哭。” 　　当前好感度，四十五。 　　明明心里没什么感情，还要撩人。 　　所以这特么到底是谁攻略谁啊。 　　太过分了。 　　想到这，江潮迈着大长腿，大步向前走，如果不是他抓着季凉意的手越来越紧的话。 　　在生气吗。 　　季凉意有些意外。 　　饶是他一贯善于揣测人心，此时也有点懵。 　　所以为什么会生气？ 　　出了书店，再走两步。 　　就是一条热闹非凡的小吃街。 　　里面人来人往，人潮拥挤，摩肩擦踵，几首流行音乐混杂着，分辨不清，捉摸不透，空气中飘着各类小吃的香味，麻辣清爽酸甜浓香接踵而来。 　　等到两个人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一大桶。 　　季凉意咬了一口烤肉，就听到旁边的江潮提议道。 　　“去看海吧。” 　　h市是海滨城市，气候变化不大，冬暖夏凉，又是交通枢纽，海港经济与陆地经济并存繁华，而且海景是出了名的，沿着海岸，能看到附近大大小小的餐厅、宾馆、电影院。 　　以及lovehouse。 　　江潮的目标很简单，走完海岸，就滚上床单。 　　简单又粗暴，他喜欢。 　　进了房间之后。 　　季凉意手里的东西还没放好，裤带就已经被这人解开了，接着是拉链被拉开的声音，他眉心跳了跳，一把拽住这人意欲蹲下去的动作，“你要做什么？” 　　“口啊，”江潮毫不掩饰道。 　　啧。 　　季凉意把人拽起来，敛了敛双眸，神色莫名地看着他，“这种事不要随便做。” 　　哪怕知道会很爽。 　　但季凉意骨子里还是不乐意江潮做这种事的。 　　江潮愣了一下，“其实我也没做过这种事。” 　　“嗯，”季凉意拍了拍江潮的肩，“去洗澡。” 　　“一起？”江潮脱口而出。 　　季凉意没应。 　　“我抽根烟。” 　　这房间里的一应设备工具全都备好，就连灯光也都是极其暧昧的那种，桌子上摆放着不少助兴用的酒以及各式各样的情趣用品，床大甚至能睡五个人，上面甚至洒的还有花。 　　季凉意直接忽视了这些，过去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然后点了一支烟。 　　吹进来的空气带有一种海风特有的，咸咸的，微腥的味道。 　　季凉意吸了一口烟，想起那日季慎在电话里说的话，字字小心谨慎，句句温柔体贴有礼，突然觉得神思有些疲倦。 　　说到底，是他那天没忍住，尤其这么一个优质男人撩拨你，顺从地躺在人身下，他又不是不正常的男人。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睡一次大不了过后就忘了。 　　他何德何能，能够得这位美国上市公司老总的青睐。 　　按照林今的话。 　　臣惶恐啊。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他本来是想忽略不见的。 　　但是，这位还是他小叔，身上带着他们季家特有的，妈的，遗传病，哪怕季凉意再冷心，心如磐石，决心似钢，也不可能看着这位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孤身一人地，慢慢地，死掉吧。 　　更何况，季凉意敛眸。 　　都是快死的人了。 　　他吐了口烟，心里有点烦。 　　让他安安静静地混吃等死不行吗。 第19章 风流浪子 　　走进夜色酒吧，一瞬间由白天转为黑夜。 　　斑驳的灯光闪闪烁烁，晃过舞厅里装扮精致美丽的女孩和穿着时尚雅痞的男人，暧昧的光伴随着鼓点的摇滚乐把这里装饰成与现实隔绝的另一个世界。 　　神秘、自由、狂乱而喧嚣。 　　唱台上有歌者在声嘶力竭地嘶唱着。 　　气氛已经炒得很热。 　　没想到周楠一下子玩这么大。 　　不过即便如此，每个人进去的时候，都需要有一个人显示凭证，一张特印的名片，至于带多少人倒是无所谓，主要是防止有陌生人乱入闹事。 　　看得出来，里面基本上都是年轻活力的大学生，应该都是认识的人，要么是带来的朋友。 　　所以即便玩的再嗨，也少有人做出格的事，行为素质礼貌都很高。 　　季凉意走进去的时候，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林今他们在哪，所以就去了吧台，要了一杯酒。 　　他身姿斜斜地坐在吧台旁，姿态散漫不羁，长腿随意地搭着，目光漫不经心地不知道落在何处，有斑驳的光影偶尔落在他的侧脸上。 　　一瞬间就吸引住了附近的男男女女的目光。 　　极品。 　　一旁的调酒师心道，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手中动作却很快，流利又漂亮地调好了酒，然后把酒杯推给他。 　　季凉意接过来的时候，感觉手心被轻轻地搔刮了一下，带着暧昧与暗示的意味。 　　他仰头一口饮尽，然后对模样俊俏的调酒师扯唇笑了一下，“抱歉，我有伴。” 　　说完，季凉意就离开了吧台，顺便拒绝了不断过来搭讪的各类男男女女。 　　过了一会，周楠找过来了。 　　晚上八点时刻。 　　整个酒吧的摇滚乐点突然毫无征兆地停歇了下来。 　　全场所有的灯光都暗了下去。 　　“怎么回事？” 　　有人在黑暗中问道。 　　就在这时，唱台上突然照下来一束强光。 　　落在了两个人身上。 　　一个怀抱着吉他，姿态散漫。 　　一个坐在电子琴前，一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搭在黑白琴键上。 　　季凉意怀抱着吉他坐在那，半垂着眸，长腿微屈，身姿懒散，指尖随意地拨着琴弦。 　　旁边的电子琴很快地随声附和了起来，配合极佳，每一个节拍都踩在点上，季凉意眉梢挑了挑，没再想更多，开口唱了起来。 　　“我向上是迷茫 　　我向下听见你说这世界是空荡荡 　　你说一二三，打碎了过往，消亡 　　有风吹，破了的归途，你有没有看到我在唱 　　你说一二三转身，你听被抹掉的慌张 　　我想，抬头暖阳春草，你给我简单拥抱” 　　取自《撒野》 　　相对于专业的歌手来说，季凉意实在是没什么唱功，但这首歌比较舒缓，也着实不需要太多唱功，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的声音够撩。 　　几乎是一开口，就能听到下面有人猛地吸气，要么是惊呼，要么是小声叹息，还有人在咽口水。 　　“两大男神同台演出……嘤……文文这福利太值了……” 　　“天呐天呐，季凉意哎……现实版的男神……好帅……而且声音也好好听啊……”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流鼻血了……快，急救车……” 　　“妈耶，现实中的声音居然比视频里还撩……今天绝对来值了，快手机，录音，视频……” 　　“弱弱地问一句，季凉意旁边那人是谁啊，也好帅啊……就是一直不抬头……”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封煜……” 　　“封煜？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就是c大的那个传闻中的音乐系风流男神，我这么说你可能也不太清楚，但是最近几出闹得沸沸扬扬的男生跳楼女生割腕事件你总听说过吧，都是因为他。” 　　就在这时，季凉意的部分唱完了，旁边一直伴乐的人这才抬起头，眼底眉间的风流多情直接显现在众人眼前，携着令人心折的显贵气质，他薄唇微微一勾，本就出众漂亮的容色带着几分邪气，眸光闲闲地落在一直安静地坐在那的季凉意身上。 　　然后薄唇微启。 　　相较与季凉意的低哑撩人嗓音，这人的嗓音更为磁性温柔，仿佛带着重力的吸引，让人分分秒秒想要不顾一切地靠近。 　　当他看向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拒绝此刻的他。 　　台下刚刚知道他的人咽了咽口水，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视频里的那些闹得沸沸扬扬的跳楼割腕自杀的男女主角都只求一件事。 　　只求复合。 　　这人天生就是能够游戏人间的风流浪子，拥有能够让人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的能力。 　　音乐系的果然不一样，季凉意心里暗叹，一开口就是一种享受。 　　而且他们两个压根没有排练过，之前也不过是周楠问了一下季凉意会唱什么歌，擅长什么，然后定了一下歌。 　　甚至连合作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现在在场这还是第一次。 　　居然效果意外地好。 　　季凉意也知道自己在音乐上有几斤几两，之所以效果能够这么好。 　　主要都是这个人在配合他，一直在后面不动声色地调着乐。 　　等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时，季凉意开口对着麦克风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迎来了今天的男女主角，然后就带着吉他下场了。 　　他下台之后，就把吉他还给酒吧里的人。 　　之前空腹喝了酒，然后就一直在后台，什么东西也没吃，季凉意感觉现在有点晕，所以准备去找点东西垫垫肚子。 　　“你叫什么？”身边这个临时搭档突然伸手拦住他的路，目光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脸看。 　　如果季凉意没记错的话，之前周楠应该有介绍过。 　　不过鉴于这人刚才的默契配合，季凉意对他还是有点好感的。 　　“季凉意。” 　　“封煜，”封煜对季凉意微微一笑，眼尾上扬，“真喜欢你的声音。” 　　他说着，慢慢地凑近季凉意，在他耳边轻喃，“在床上一定很动听。” 　　季凉意推开他，作为礼尚往来。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Ｃo Ｍ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你的肯定也不错。” 　　封煜唇角的弧度慢慢地拉大，手搭在季凉意的肩上，轻轻地摩挲着，带着若有若无的挑逗，低声问道，“1还是0？” 　　“你说呢，”季凉意似笑非笑地看他。 　　这么极品，应该不是被压的。 　　只可惜，封煜也不是。 　　封煜不爱强迫人，以他的身价样貌多的是人飞蛾扑火而来，供他挑选，所以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他就会收手了。 　　但是，一想到这人刚刚一开口，他就差点有反应了。 　　到底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地轻易放过。 　　想到这，那双形状美好的桃花眼微微地弯了弯，宛若新月，眼底欲说还休，含情脉脉，十分勾魂。 　　“交个朋友如何？” 　　谁规定，攻就不能被压呢。 　　…… 　　季凉意谢绝了封煜的邀请，在酒吧里转了一圈，发现酒水够足，但是能管饱的吃食实在是没多少，而且都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 　　于是给林今他们发了个短信，就溜出了酒吧。 　　这附近卖吃的小摊小饭馆都不少，但是人更不少，基本都是坐得满满的，季凉意一个人几乎都找不到位置。 　　无奈，只能走远些，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事，就插着耳机跟江潮通电话。 　　得知季凉意这么快就出了酒吧，江潮表示非常高兴，甚至在那边小声地唱着刚刚季凉意在台上唱的歌。 　　应该是之前没听过，第一次唱，所以一直断断续续的，声调也完全不在线。 　　但即便如此，也磕磕跘跘地唱完了。 　　“怎么样怎么样？” 　　他的声音带着很阳光的朝气，完全没有一点跑调的不好意思。 　　“嗯，还不错。” 　　季凉意唇角含笑，手插着兜，在路边慢悠悠地闲逛着，偶尔看看哪里有好吃的。 　　江潮在那边笑了一声，傻兮兮的样子。 　　然后又问道，“你现在在干嘛？” 　　“在街上呢。” 　　“哦，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嗯。” 　　“那你快去吃饭吧。” 　　“你吃饭了没？” 　　“吃了啊，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现在还腰酸背痛的……” 　　“咳，”季凉意笑了一下，低声道，“抱歉。” 　　“抱什么歉！这种习惯要继续保持！” 　　“……好的，我的金主大人。” 　　“……叫我江潮。” 　　“江潮？” 　　“……嗯。” 　　“怎么听着不太甘愿。” 　　“不是，我腿软。”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尖锐的刹车声传了过来，季凉意下意识看了过去。 　　“怎么了？”那边江潮连忙问道。 　　“没事，”季凉意轻声道，然后看到从车上下来了一个有点眼熟的人，“好像看到了认识的人，我先挂了，你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季凉意把耳机收了起来，然后就朝那边走了过去。 　　好一出经典的碰瓷戏码。 　　被撞的人躺在车前，大喊大叫、声嘶力竭、悲惨无比、神情可怜，生怕不能引来更多的人。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站在旁边，一言不发、沉稳冷漠、神情无波、高傲冷淡地看着这人自导自演的戏码。 　　不知是不是见多了这种事，街上路过的人在看到时竟然都没几个人围过来，更多的是站在原地往这边看两眼。 　　季凉意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男人开口，声色冷淡，“你要多少钱？” 　　地上那人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二十万。” 　　男人准备掏钱包。 　　季凉意在旁边手闲闲地插着兜，“二十万好像不太够吧。” 　　地上那人本来见男人掏钱掏太快，就有点后悔是不是要少了，一听到这话，忙附和道，“就是，二十万太少了。” 　　“再怎么，也要五十万吧。” 　　“就是，也要五十万。” 　　“……” 第20章 傍富婆的颜值 　　季凉意看了一眼地上那人，发现这人还一脸感激地看着自己，仿佛在看向自己的犯案同伙小伙伴们。 　　于是，他蹲了下来，认真地看着他，“五十万，和十年牢外加二十万罚款，你选择哪个？” 　　这人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来帮我的吗？！ 　　你个骗子！！ 　　季凉意继续看着他，非常认真地瞎扯道，“因为我突然想起来，这个人好像认识很多政府官要，就比如，我们的市长啊，你说说，你把市长的朋友给讹了，市长该怎么想？” 　　“是他撞的我！他有责任赔我钱！”这人强调道。 　　季凉意微微叹气，“我们好歹也是同伙，我能害你吗，第一，你看看那边，对，就是那个正背对着你举着手机的打扮很古风的小姑娘，从十分钟前，她就一直在那做直播，直播你知道吧，就是录像，但是很不幸，哥们，她直播的方向，刚好是你这里，唉，看来你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 　　“其二，你以为这个男人掏钱掏得这么快是为什么？现在这世道敲诈这么严重，他却掏钱这么快，显然是有诈啊，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是先把钱给你，稳住军心，反正这附近也有人证，街上的摄像头也亮着，然后他转头就可以告你个敲诈罪，你说你身上要是有撞伤还好，要是没有，那么哥们你惨了，不仅得坐几年牢，还得赔偿人家精神损失费。” 　　“你再想想这个人跟市长还是朋友。” 　　“啧啧，这么一想，唉，再会吧，等多年后，你从牢里出来，我再想办法帮帮你吧。” 　　这人脸色变了又变，然后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旁边这个男人从季凉意开口时，视线就落在了他身上，此时见他起身，“我跟市长不是朋友。” 　　季凉意差点被噎了一下，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你没撞到人，为什么要掏钱？” 　　刚刚他在那边看得清清楚楚，那个碰瓷的人不敢离得太近，怕真被撞到了，所以身体离车的距离至少有十多厘米，后来趁人不注意时才慢慢地挪了过去。 　　一看就是新手，第一次做这种事，连疼痛的表情都有点假，情绪紧张得很。 　　谢子昀唇线抿了抿，推了推眼镜，“可能碰到了。” 　　季凉意于是低头，一眼就看到车前轮胎旁一颗较大的石子，距离轮胎不过几厘米，车身前倒是干干净净的，“谢老师，你不会，是第一次开车吧？” 　　“第二次。” 　　“……” 　　“这条街人比较多，你要是练车，去人少的地方比较好。” 　　“嗯。” 　　“……” 　　季凉意发现，这个人比他话还少，而且一直是神情冷淡无波，不管说什么都没什么情绪变化，看不出到底是喜还是怒。 　　简直把高冷两个字诠释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季凉意现在只觉得口渴，于是摆摆手，“那我就先走了。” 　　“季同学。” 　　季凉意回头瞧他。 　　“刚刚谢谢你。” 　　极为严肃的表情，极为慎重的语气。 　　季凉意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他干了什么拯救世界挽救全人类的大事了。 　　于是开口调侃道，“老师要不要考虑上课的时候不点我的名。” 　　“你已经少上四节课了。” 　　“……” 　　没得聊了。 　　再见。 　　最后，两个人竟然面对面地坐在了一家小饭馆里。 　　这个饭馆很小，里面只有十几个座位，桌椅板凳都已经开始破旧了，菜单被贴在墙面上，桌子上摆放着酱油香油之类的调料，桌面擦得很干净，空气中飘着诱人的饭菜香。 　　季凉意觉得今晚真的是说话说太多了，而且到现在为止，都只喝了那一杯酒，所以实在是渴得不行。 　　于是他冲里面做饭的老板娘喊，“老板娘，有冰镇的饮料吗？” 　　里面传来老板娘大声的回应。 　　“冰镇的只有啤酒了，小伙子。” 　　现在虽然天气转凉，但也不是不热，所以冰镇饮料卖的也快，这也很正常，于是季凉意先要了两瓶啤酒。 　　然后问谢子昀。 　　“谢老师要喝什么？” 　　谢子昀摇了摇头。 　　他整个人正襟危坐，神色无比正经，仿佛不是在这种街边小饭馆，而是在那种高端大气的五星级大酒店，看得季凉意有点牙疼。 　　“谢老师，你是不是没来过这种地？” 　　一看画风就格格不入。 　　谢子昀一愣，“不是。” 　　这时，老板娘从里面拿着两瓶冰啤酒出来了，一眼就瞅见这边这个西装革履神色冷淡的存在感极强的男人，下意识轻声问道，“刚才是谁要的啤酒？” 　　看看，把人家老板娘都吓到了。 　　季凉意忙抬手，“这儿。” 　　老板娘走过来把啤酒放在桌子上。 　　“谢谢老板娘。” 　　老板娘瞅了瞅季凉意，夸道，“小伙子长得真俊。” 　　季凉意回她一个笑。 　　老板娘下意识又想要开口说话，余光瞄到旁边这个男人，极快地咽了回去，笑了笑，然后就赶紧去后厨了。 　　“……” 　　季凉意也没想太多，把啤酒开了，先灌了两杯，这才觉得不是那么口渴了。 　　对面的谢子昀轻微地皱了一下眉。 　　“喝得太快，很容易醉。” 　　季凉意把两瓶都喝了下去，感觉不渴了，放下杯子，赞同道。 　　“嗯，你说的对。” 　　“……” 　　谢子昀静默地看着那两个空瓶子，仿佛在说，你都喝完了，才来跟我说对。 　　季凉意没醉，只是有点晕，他支着下巴看着眼前这人，发现不愧是老师里的颜值担当，雪地里的阿尔卑斯山。 　　瞧瞧这脸，这装扮。 　　戴着黑框眼镜，黑色的头发全部被抹上去，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一身黑色手工自制西装，深蓝色领带系得紧紧的，脖子下的肌肤不露半分半毫。 　　完全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装扮，即便这样，也能称得上是好看。 　　让人一见便称美男二字。 　　可见这脸是有多高的颜值。 　　是有多经得起糟蹋和践踏。 　　季凉意毫无顾忌地打量着谢子昀。 　　谢子昀目不转睛地回望着季凉意。 　　一个头脑有点晕，压根没注意到这情况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一个……压根不会多想。 　　直到老板娘端着饭菜过来，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等急了吧，趁热吃。” 　　季凉意低头，他刚才点了什么来着。 　　这一片红红火火的，一看就很辣的样子。 　　“老板娘，还有冰啤酒吗？” 　　“还有还有。” 　　“麻烦再来两瓶。” 　　“你不能再喝了，”谢子昀开口，“再喝就醉了。” 　　“没事，”季凉意摆摆手，“喝醉了也没事，反正待会吃完饭就回去睡觉了。” 　　要不然这么辣，他还真的没办法下口。 　　谢子昀吃了一碗汤面。 　　季凉意吃了一份米饭。 　　外加八瓶啤酒。 　　出门的时候，脚步都有点飘了。 　　“我送你回宿舍？” 　　谢子昀问道。 　　身为老师送学生，应该，没什么吧。 　　“嗯？” 　　季凉意茫然地看向他。 　　这是，醉了？ 　　“你宿舍在哪一栋几楼？” 　　谢子昀又问道。 　　季凉意眨眨眼。 　　“你说什么？” 　　居然真的醉了。 　　谢子昀心里叹了口气，扶着他的胳膊，“先去我那吧。” 　　季凉意顺从地跟着他，直到坐在副驾驶上。 　　“为什么不是我坐在那？” 　　他手指了指驾驶座，语气疑惑。 　　谢子昀正弯腰给他系安全带，鼻尖能嗅到这人身上轻微的酒气，手指顿了一下，开口道，“因为你喝酒了。” 　　喝车不开酒。 　　开酒不喝车。 　　好的。 　　季凉意接受了。 　　谢子昀看季凉意这么乖乖地顺从，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发酒疯就可以。 　　他上车之后，规规矩矩地完成了所有步骤，然后启动车。 　　“踩。” 　　旁边的季凉意突然开口道。 　　“你这样车只会爬着走。” 　　“踩油门。” 　　“离合压紧。” 　　季凉意看着看着，然后直接把手放在谢子昀的手上，帮他把车档推了上去，皱眉。 　　“你是哪家车队的，怎么连基本开车都不会。” 　　谢子昀没听清，“你说什么？” 　　这时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胳膊上按住他，语气冷硬，“方向盘要掌稳，像你这样很容易撞到。”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你以后别来了，先回去练熟了再说。” 　　“……” 　　谢教授以为自己找了个教练。 　　“嗯。” 　　季凉意瞅了瞅他的脸，“你也别太生气，这种事危险性很高，稍不留神就会出人命，要慎重。” 　　谢子昀想起之前的碰瓷事件。 　　“嗯。” 　　但是脸色还是这么冷，季凉意思忖，是不是说的话太过了，于是又开口道。 　　“看你长得也还可以，要是实在不行，也可以改行去做其他事。” 　　谢子昀疑惑。 　　“做什么？” 　　季凉意的手拍在谢子昀的肩膀上，语气正经。 　　“比如去傍个富婆。” 　　谢子昀面色冷凝。 　　“啊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其实我就是觉得你好看。” 　　“……没事。” 　　“肯定很招富婆们喜欢。” 　　“……” 　　谢子昀直接把他的手拍下去了。 　　接下来不管季凉意说什么，他都不再搭理这人了。 　　直到到了家门口，谢子昀停下了车，转头一看。 　　这个人安安静静地靠在车座上，闭着眸。 　　这是，睡着了？ 　　季凉意隐隐约约中感觉有一只手一直在他腰上，力道还不小，他以为是江潮，推开他的手，“别闹。” 　　那只手停顿了一下，又伸了过来。 　　季凉意皱眉，睁开眼，却看到一双隔着眼镜片的沉黑眼眸，愣了好一会。 　　“你谁？” 　　谢子昀看着他，那双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眸此时蒙了一层雾，迷蒙一片。 　　“谢子昀。” 　　他沉声道。 　　谢子昀？季凉意眨眨眼，好像有点耳熟。 　　见他醒了，谢子昀便问道。 　　“能起来吗？” 　　“起来？” 　　迟疑又迷惑的语气。 　　……应该是还没酒醒。 　　谢子昀也不再问他了，伸手揽住人的腰，把人从车里扶了出来。 　　身体摇摇晃晃的，季凉意的脑子也有点摇摇晃晃的，虽然晕，但这种感觉却也并不差，脾气很好地问道。 　　“这是要去哪？” 　　谢子昀扶着这个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的人，语气不变。 　　“去睡觉。” 　　甚合朕心意，季凉意模模糊糊地想道。 　　于是，等到他感觉停了下来的时候，就以为是到地方了，然后就开始脱衣服。 　　他身上这一套衣服是今晚专门用于上台唱歌的，所以并不是宽松版，穿着睡觉实在是不舒服。 　　所以等谢子昀一只手推开大门之后，一转头就看到这人正在解上衣扣子。 　　许是觉得慢慢解太费事了，而且总解不开，这人皱了皱俊眉，开始用力地扯，最上面一颗纽扣不堪暴力地立马崩掉了，露出漂亮的锁骨，接着是第二颗……然后被谢子昀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手。 　　季凉意以为这人是要帮他脱，于是也不再扯了，手很快就放下去了。 　　谢子昀见他很快就松手了，于是也松开了手，准备赶紧把人扶进去，然后下一秒就见这人低头，又开始解自己的裤带。 　　“……” 　　谢子昀连忙抓住他的手，声线紧绷。 　　“你做什么？” 　　这不是废话吗。 　　脱衣服睡觉啊。 　　季凉意的手动了动，发现抓住他的这只手力道非常大，纹丝不动，显然也不想让他自己脱。 　　于是叹了一口气。 　　“算了，你脱就你脱。” 　　他把谢子昀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下巴顺势搁在他的肩膀上，语气催促。 　　“快点，我很困。” 　　“……” 　　谢教授一贯冷淡严肃的表情。 　　在这一刻。 　　碎裂了。 第21章 前世的谁 　　求问：喝醉了酒差点把老师给睡了，该怎么办，现在还在床上，急，在线等。 　　答：不妨将错就错一步到位，生米煮成熟饭，将老师变成你的人，如此就可这般这般那般那般……嗯，在线等吧主的结局。 　　…… 　　上面。 　　这段话。 　　绝对不是来自季凉意的发问。 　　大家不要多想。 　　因为很不幸。 　　两个人折腾到了半夜。 　　啊呸，不要多想。 　　绝对不是那种折腾！ 　　算了，还是回归正文…… 　　季凉意是被疼醒的，胃里翻江倒海的，他下意识起身，不知怎么的，居然找到了水池，趴在那吐了半天。 　　直吐得再也吐不出来了。 　　然后胃开始火烧火燎地灼痛，抽搐，像锋锐的刀口按在神经上，来回撕裂拉扯般阵痛。 　　他捂着胃，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又忘了还有胃病。 　　于是，他打开房门，准备去找点胃药或者开水什么的，缓解缓解疼痛。 　　但是季凉意开门之后，就发现，这地他一次都没来过，陌生得很，一时有点懵。 　　他怎么到这里来的？ 　　但还没来得及想更多，平日里被亏待的委委屈屈的胃就叫唤着，闹腾着，肆无忌惮地抽搐着，嚣张得不要不要的，仿佛要把他平日里的怠慢百倍千倍地奉还回来，季凉意脸色白了几分，咬了咬牙，借着房里的一点光，摸索着打开了灯。 　　然后就开始找哪里有热水。 　　拜季凉意所赐，谢子昀此时才洗完澡，结果刚走出浴室就听到来自楼下一个重物倒地的声音。 　　他一怔，连忙打开门，就看到楼下的客厅里已经亮着灯，这房子里除了他，也就只有那个刚刚被他带进来的人，很明显是那人醒了，此时在下面不知道在做什么。 　　然后他就下楼了。 　　一眼就看到那个坐在地上正在喝水的人，旁边的椅子是躺着的，所以刚才的那个动静应该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谢子昀看着这人，光.裸着上身，裤子松松垮垮地包裹着大长腿，光着脚，整个人微微有些蜷缩地坐在地上，正在仰头灌白开水。 　　动作很是肆意，唇角不断有水溢了出来，顺着颀长的脖颈流了下来，然后极快地滑了下去。 　　听到声音，季凉意转头，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虚弱，“谢老师啊。” 　　“对了，老师有药吗？” 　　谢子昀皱了皱眉，这才发现这人的脸色有点白，额头上有冒出的冷汗。 　　“你生病了？” 　　“就胃病而已。” 　　季凉意随口道，把杯子放在地上，整个人也不想动，就靠着旁边的柜子窝在那。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找。” 　　“嗯，谢了。” 　　谢子昀翻出家里常备的小药箱，从里面翻出了胃药，又倒了一杯热水，然后看着季凉意喝了下去。 　　“地上太凉了，你先起来。” 　　季凉意闭眼，“不想动。” 　　谢子昀直接伸手过去扶他，触及的肌肤非常凉，几乎没什么温度，还有一层湿黏的冷汗，他低头看了看，这人唇上一点颜色也没有。 　　估计是很疼。 　　居然还表现得这么若无其事。 　　这让他突然想起那次在班里当众被人甩耳光的时候，也是这样，淡定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半跪下来，手放在季凉意的腰上，“季凉意，你要是不起来，我就抱你上床了。” 　　“……好吧，起来就是。” 　　真特么疼啊。 　　季凉意差点都开口说不上楼了，要不就在沙发上将就一下也可以。 　　但是旁边这个人又一个劲地扶着他去楼上。 　　不过上了个楼梯，疼得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有点怀疑，这个谢老师是不是在故意整他。 　　不会吧，他也没招惹人家啊。 　　作为回报，季凉意在躺下床的时候，把这个人顺手也拉了下来，然后抱住他，语气极其虚弱，“老师借我抱一会。” 　　谢子昀本来想推开他的动作止住了，然后就顺从地躺在一旁。 　　季凉意身上一直阴冷阴冷的，抱着的这人的身体倒是很热，相较与他来说，简直就是天然的热源，所以他下意识扯开这些碍事的衣料。 　　谢子昀眸里闪过一丝慌乱，他身上穿的是浴袍，季凉意这一扯，几乎将整个胸膛裸露在外，尤其是他现在还被死死地按住，身体里的防备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还手。 　　就在这时，身上这人突然撤了一些力道，然后上身慢慢地覆压了过来，单单纯纯地贴着他的胸膛。 　　小声地谓叹了一句。 　　“你身上真热。” 　　谢子昀一愣，敛眸，突然觉得耳朵有点发热。 　　源源不断的热度贴着肌肤传了过来，再加上体内的药力开始慢慢地发作。 　　不过一会，季凉意就睡着了。 　　说实话，身上压着一个体重不轻的男生，着实是不太好受，但是谢子昀却没怎么在意，一直安静地躺在那，等到身上这人的呼吸慢慢地变得和缓了下来，他才犹疑着，动作缓慢地，抬起手。 　　在这人的黑色发丝上摸了两下。 　　带着十分的小心翼翼。 　　仿佛生怕这人突然醒来察觉到。 　　那一向冷淡沉静的眸光在这一刻似乎也温柔了起来。 　　季凉意再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个人，被子非常尽职地覆盖在他身上，床头放着一套叠得很整齐的衣服。 　　放在这，应该是谢子昀给他备的。 　　季凉意也没客气，就换上了。 　　尺码居然还挺合适。 　　他惊讶了一下，然后就去洗漱，接着就下楼了。 　　下面谢子昀刚好买完早点回来，看到季凉意，“等一下就吃饭。” 　　买的是饺子小笼包之类的面食，厨房里煮的小米粥。 　　季凉意十分配合地吃了不少。 　　然后就听见谢子昀开口，“胃病是什么时候有的？” 　　“嗯，”季凉意动作一顿，“不记得。” 　　多少年前的病了吧，刚开始也不怎么疼，所以他也没怎么在意。 　　“平时饮食多注意些，少喝酒。” 　　“谢老师？” 　　“嗯？” 　　“你对每个学生都会这么关心？” 　　谢子昀无意识地眨了一下眼，“嗯。” 　　“……” 　　季凉意在想要不要拆穿他，明明连学生的微信号都不会轻易加的。 　　“对了，你之前有几节课没上，要是不想挂科，我这里有课程教案，你拿回去看看，顺便把作业做一下，交过来。” 　　“……” 　　季凉意突然用手捂住额头，面露痛苦，“嘶，头疼。” 　　“怎么了？”谢子昀立马走过来，神情带着一丝担忧。 　　“不想写作业。” 　　“……” 　　季凉意很早就回到宿舍了，宿舍里只有林今睡得死沉，而另外两个床铺是空的。 　　周楠一向在外住，方臻又总是去图书馆学习，所以季凉意扫了两眼之后，也没多想，就去他的桌子前打开电脑，把谢子昀刚刚发给他的课程下载了下来，顺便打开来看看。 　　虽然说不想做作业，但是这位谢教授讲的课都是实打实的真材实料，理论与事实紧密结合，相互论证，就是里面内容不太多，再想了想人家在课堂上的侃侃而谈，引经据典，估计都是在课堂上直接发挥了。 　　季凉意看了看，顺带把作业给做一下，有些不懂的，发信息问了过去，那边也很快就给了回复。 　　直到中午了，林今打个哈欠爬下床，看到季凉意时顺口来了句，“早。” 　　“……” 　　“昨晚玩得怎么样？” 　　季凉意看了看电脑上显示的时间，十一点五十八分，随口问道。 　　“还不错，不是我说，周楠这小子是真用心了，专门还给我们这些单身狗弄了一个轰趴，里面的游戏一套一套的，玩得可嗨了。” 　　“对了，你昨晚一直没回去？” 　　“嗯，吃完饭就睡觉了。” 　　“我今天早上回来的时候也没看到你，是不是～又在外面过夜了？～” 　　“在老师家。” 　　林今刚喝了一口水，险些喷了出来，“你、你说什么？！老四啊老四，不得了啊，居然连老师……” 　　季凉意白了他一眼，“你想挂科吗？” 　　林今连忙走过来，“人家把期末□□都给你了？厉害啊！” 　　“……” 　　“教案。” 　　“噗！”林今低头瞅了瞅季凉意的电脑，“这，我去，真没想到，你居然连谢教授这朵高岭之花都能摘到手，良能绝世如何掩，只何上仙谪人间，将军老能战，儒生自然愧啊！” 　　季凉意一脸黑线，“你这又是被哪个妹子传染了。” 　　林今龇牙咧嘴笑，“昨晚聊了一个文学系的，那口才，那文法，听得我都险些捡起了高考之后就熄灭的文言之魂！” 　　“嗯，继续保持。” 　　林今用手肘顶了顶季凉意的肩，八卦道，“哎说说呗，昨晚怎么回事啊，居然还能在老师家，你小子不一般啊。” 　　季凉意深知如果不讲明白，林今这家伙能缠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沧海变桑田、白骨化成灰，于是就简单地讲了下。 　　林今沉默了三秒，“我怎么总觉得，这个谢老师对你不一般啊。” 　　季凉意没理他。 　　“你看，你加他的帐号，一秒就通过，就连你去他家，都能随随便便去，这位是谁啊，可是咱们学校赫赫有名的高岭之花啊，多少女神追求都没被搭理过的男神教授，是能够就这么随随便便就靠近的吗？” 　　林今说着压低声音，八卦兮兮，“你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季凉意扫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林今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还是一贯嘻哈不着调的态度，“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季凉意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反应。 　　林今疑惑地看了看他，低头凑了过去，“不是吗？我打个比喻哈。” 　　他想了想，“就比方说，前世的情人之类的？” 　　“正所谓，前世走失，今生来寻，众里寻他那个千百度，蓦然回首，”他声情并茂地朗诵，“那人却在另一个世界里。” 　　“隔了多少个维度的空间，耗了多少心力，如今，”他念到这卡壳了一下，偷瞄了一眼季凉意，小声道，“那人却变成了渣男。” 　　季凉意连一眼都懒得施舍给他了，在电脑键盘上敲了几下，鼠标往下滑动，随口道，“不错，继续编。” 　　“……” 　　当他免费讲故事的吗？！！ 　　林今怒了！ 第22章 贪心不足的人 　　季凉意看完了几页，回头看他，突然问道，“昨晚方臻一直跟你在一起？” 　　“他不就、”林今突然噎住了，“对了，方臻呢？” 　　“你问我我问谁？”季凉意无语道。 　　“完了完了完了，”林今说着赶紧爬床去找他的手机。 　　“怎么了？” 　　“昨晚方臻说去一下洗手间，之后我好像一直没看到他，”林今开始打电话。 　　打了两通电话一直显示无人接听。 　　“怎么不接啊，该不会是出事了吧，”林今越想越惊慌。 　　“别乱说，”季凉意皱了皱眉，“昨晚酒吧里一直严控陌生人，而且又是包夜，只要没出酒吧，应该都没事。” 　　“说的也是，”林今想了想基本都是这附近几个学校的校友，虽然玩的嗨，但气氛一直都好好的，而且还经常看到周楠带他女朋友四处溜达，应该是，没什么事吧。 　　但是林今怎么感觉有点心慌，他瞄了一眼季凉意，发现他正在给周楠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 　　宿舍的门就被推开了。 　　是方臻。 　　季凉意于是随便说了两句，就挂了。 　　该怎么形容林今此时的心情呢。 　　旧友重逢，啊呸，喜出望外。 　　他连忙快步走过去，“你昨晚、” 　　他的话卡壳了。 　　内心欣喜疑惑不解恍然大悟震惊不已百感交集恍恍惚惚红红火火神情呆滞不能自已…… 　　总之，就在方臻走进来的这短短几秒，林今的心境已经经历了由天堂到地狱、沸点转冰点、宛若坐过山车般一波三折跌宕起伏起起落落晴转多云再转小雪，啊呸，欲哭无泪…… 　　他捂住脸，真的是要哭了。 　　谁他妈趁他们不注意擅自拱了他们家的小白菜！！！ 　　粗来！！看我不打死他！！ 　　季凉意一直坐在里面，所以刚开始也没注意，直到方臻慢慢地走进来。 　　脸格外苍白，可以说是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像是破了皮，肿肿的，黑眼圈很重，重点是，走姿很是别扭，而且那白皙细腻的脖颈上层层叠叠的斑驳红痕，看起来极艳。 　　季凉意眯了眯眸，“你没事吧？” 　　方臻抬头极快地看了他一眼，又立马低下头，摇了摇头，声音细微，“没事，”他说着，就去浴室了。 　　眼里一丝怨恨也没有，而且眉眼间带着一丝春意，看来不是被强迫的。 　　这么一想，季凉意也就不再在意了。 　　但是林今不是这么想的啊，方臻这还是第一次去酒吧，本来应该是由他看着的，结果就一晚就出了这种事。 　　以死谢罪行不行啊…… 　　他哭丧着脸戳季凉意，“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这一看就是被、”林今把话咽了下去，“他从此不会有什么心理阴影吧？” 　　季凉意看了他一眼，“人家是自愿的。” 　　林今一口气憋住了，“自、自愿的？” 　　“嗯。” 　　“呜呜呜呜，我没把小白菜教好，居然没压别人，还反被别人压，”直男林今泪流满面。 　　季凉意想了想以方臻那小体格去压别人，嗯，相当够呛，于是他拍了拍林今的肩。 　　“你要是实在担心，就找个机会问一下对方是谁，万一人家就是随便玩玩的，以方臻这种性格，很有可能会吃亏。” 　　林今挥泪洒向大地，“保证完成任务！” 　　“……” 　　被白色完全笼罩的建筑，分明干净、整洁的环境却莫名让人心生不适，身边俱是擦肩而过的脚步匆忙的医生和护士们，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 　　季凉意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来医院了。 　　每次来都会有一种胃在隐隐阵痛的感觉，让人反感，想要呕吐。 　　但他还是神色不变地推开眼前这扇门。 　　房间很明亮，清透的阳光透过毫无遮掩的窗户直直地射到光洁的地板上，折射到季凉意的眼睛里，他转过身，把门关上。 　　身后一道温润又带着欣喜的嗓音，“你来了。” 　　季凉意走过去，把果篮放在桌子上，“嗯。” 　　白色整洁的病床上坐着这个男人，清俊的面庞带着几分苍色，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整个人愈发地削瘦，手背上扎着针，细长的软管里透明的液体在无声地流动，缓慢地顺着针头流入血液里。 　　整个房间除了明亮就是清寂，白色的病床，桌椅上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唯一色调鲜艳的是桌子上一个花瓶里插着的几朵淡粉红色的木槿，挤挤挨挨的，但现在也有点奄奄的。 　　见季凉意的视线落在花上面，季慎开口解释，“护士帮忙摘的，听说是长在医院里的。” 　　“嗯。” 　　季凉意拆开果篮的包装，“吃不吃水果？” 　　“苹果就可以。” 　　季凉意去把苹果洗了一下，顺便把刚刚顺带买的水果刀也清洗一下，然后坐在病床旁，开始削苹果。 　　他的动作已是很熟练，削出来的苹果皮几乎不断，后来被他嫌太长就给弄断了。 　　季慎一直在看着季凉意，见他开始给苹果切块，便问道，“小意以后想做什么？” 　　鲜嫩的果肉里溢出清香的苹果味，季凉意的手指上也沾了不少苹果汁，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找个工作，娶个媳妇。” 　　季慎唇角含笑。 　　意料之内的答案。 　　只可惜啊。 　　但如果主角能够顺顺利利地找个工作，再娶个媳妇，那他们玩家是来做什么的？ 　　季凉意把堆着苹果块的盘子递给他，上面还顺手插着两根牙签。 　　可真温柔啊。 　　季慎觉得这个人一直在推翻他的设想，双亲去世，年少不羁，肆意妄为，本该是禁忌恋的最好人选不是吗。 　　但谁知这个人居然意外地克制，三分轻狂，七分深藏内敛。 　　明明心里什么都不会顾忌，唯一在意的人，不久前，也已经去世了。 　　从此再无人是他的羁绊，他的顾念。 　　所以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 　　季慎不禁开始试想，若是当时，那个班主任没有及时拉住他，而是任由他自暴自弃。 　　如今的季凉意会是什么样的。 　　眼角疤痕一挑，小弟跪倒一片的大哥？ 　　咳。 　　串场了。 　　“笑什么？” 　　季慎摇了摇头，“没什么。” 　　“小意。” 　　“嗯。” 　　“等我死了，你帮我把我的骨灰扔进大海里吧。” 　　话音未落。 　　“呲拉”一声刺耳，季凉意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地注视着这个人，唇角突然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季先生是不是搞错了，您的骨灰可不归我管。” 　　他说完，转身就走。 　　季慎正扎着针头的手连忙伸出拉住他，苦笑了一声，艰涩道，“小意是不是又准备一两个月不再来见我。”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你知道的，我没有多长时间了……” 　　季凉意心里突然冒出一簇浮动跳跃的炽热火苗，藏在冰冷彻骨的黑色暗流里，既炙也冰，像是腐蚀性的剧毒，在早已麻木无感的身体里低低地蔓延开来，他转身，却扯起一抹调笑，语调一贯的慵懒。 　　“所以小叔是想在下如何？” 　　…… 　　季凉意关上门的时候，一个年轻护士正朝这边走过来，看样子是准备要进去。 　　“你……” 　　她有些迟疑地看着季凉意，不知道这人现在站在这是要进去还是刚出来。 　　季凉意看向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最近麻烦你们了。” 　　到底是他小叔，他也不常来医院，这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是要多麻烦护士们。 　　这人长得实在是好看，态度又温和有礼的，最重要的是，他这一低声说话，微哑的嗓音就像电流般瞬时穿透整个身体，带着酥麻的感觉。 　　护士直接脸红了，也没注意他说了什么，慌乱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听到一声擦肩而过的“谢谢。” 　　季凉意手闲闲地插着裤兜，走在走廊里，眸里所有的温度尽数散去，一片沉黑。 　　他下意识想要摸出烟盒，后又想起这是在医院里，只得作罢。 　　刚出医院，就看到路边正靠在车身上一脸无趣的江潮，一身简洁大方的穿着，低着头，黑色的碎发险些遮住英气的眉眼，鞋底无聊地在地面上蹭了蹭。 　　不知为何，在看到江潮的时候，季凉意的心情总是会好些，他眸色变幻了一下，朝人走了过去。 　　“什么时候来的？” 　　一听到声音，江潮立马抬头看他，“刚刚才来，”他一见季凉意就笑，眸里像是盛满漫天星光，亮晶晶的。 　　“你待会还有事吗？” 　　季凉意摇了摇头，从衣兜里摸出烟盒，点了一支烟，侧过身，吸了一口，才开口，“你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江潮没好气道，说着他看了一眼季凉意那敞开的衣领下露出性感的锁骨，即使穿着色调冷淡的衣服，也无法掩饰致命的吸引力。 　　他上前一步，抬手就把那最上面两粒纽扣给扣上，边小声嘀咕，“没事穿得这么性感干嘛。” 　　季凉意嘴里咬着烟，闷声笑了一下，然后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握住江潮的手腕，“别扣了，扣完了不舒服。” 　　“嗯，”江潮顺手反握住季凉意的手，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有没有想我？” 　　季凉意似笑非笑，“前两天不是刚见的？” 　　这个人总是这样，避而不谈。 　　回答一下会死啊。 　　江潮很想问这一句，但还是憋了回去。 　　也很想说，我想你，日日夜夜在想，每分每秒在想。 　　但也不敢说。 　　毕竟当时，是他提出的不谈感情的条件。 　　季凉意会应他也是因为这一点。 　　自毁城墙只会让人心生不耐。 　　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季凉意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这个人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湖，不管投进去什么，都没有太大的波澜，始终平平淡淡不动声色。 　　情敌也好，男友也罢，同学也好，金主也罢。 　　没有太多厌恶，也没有多少热切。 　　态度都保持在适度的距离，不冷也不热。 　　但江潮不想与他保持这种适度的距离，想到这，他心里突然自嘲了一下。 　　从前找不到这个人的时候，他总想着，只要能再见他一面，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死了也甘愿。 　　现在终于见到这个人了，而这个人又在他身边，他却又想，这个人要是完完全全的是他的就好了，不仅人是他的，心也要是他的，其他的人，一眼也不要看。 　　眼里、心里，都只装着他。 　　你看，他江潮向来就是这样贪心不足的一个人。 第23章 浪子无家 倒v开始 　　季凉意一支烟都还没抽完，就被江潮拽进车里，“去哪？” 　　“之前装修的人打电话给我，说已经装修好了，所以我们去看看，要是有哪里不喜欢的，现在还可以改，”江潮说着，动作很熟练地启动车，然后车就飞速地驶了出去。 　　季凉意看着他这动作，“你这车技不错啊。” 　　比那个谢老师好不知道多少倍了，估摸着都可以去参加车赛了。 　　闻言，江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白牙，毫不客气地应道，“那是。” 　　当年他可是光凭赛车这项技能就在一个世界里混到了巅峰级别。 　　季凉意笑了笑，他是真的挺喜欢这人直来直去的性格，不别扭，有话就说，相处起来也不用想太多，很舒服。 　　车虽然开得很快，但架不住这会刚好堵车，在路上断断续续地堵了好一会，两个人闲聊着，车里也一直放着舒缓的背景音乐，所以也不觉得无聊。 　　等到地方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江潮把车停好之后，下车就见到季凉意站在那，修长利落的身形莫名多了几分寥落，他快步走过去，握住这人的手，刚准备说话，便见这人好似回过神来，然后过来抱住了他。 　　季凉意伸手抱住这人的腰，低头便吻了过去。 　　起初是轻吻，然后一点点加深。 　　这一吻极尽缠绵，背后是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在最后一刻，撒下无数金线，这一片寂静无声，一个路人也没有，远方有白鸟飞过，高楼上的灯光一盏盏开始亮起，光线昏暗，从远处看，只能看到两人交缠的模糊身影。 　　很奇怪，两个人接吻的次数也不在少数，唯独只有这次，江潮体内一点□□都没有升起，甚至心还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为何。 　　唇齿之间交缠着彼此的气息，清冷的烟草味还有，淡淡的糖果味。 　　季凉意离开他的唇，极轻地笑了一声，“你吃糖了？” 　　他之前并没有吃糖，而江潮以前口里可并没有这么明显的糖果味，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人之前吃了糖。 　　江潮的耳朵很快地红了，瞪了他一眼，“吃了又怎样？” 　　至于还笑吗。 　　要不是看这人喜欢吃糖，他才不吃。 　　甜兮兮的。 　　季凉意下意识吻了一下眼前这双眼睛，眸色极快地变了一下，声音却不动声色，还带着几分笑意，“小心蛀牙。” 　　江潮的心突然像是被撞了一下，既软又酸。 　　真的不是他敏感。 　　这个人好像不管他做什么事，都会容忍他，纵容他，甚至还会关心他。 　　约会的时候，他说去哪就去哪。 　　除了第一次做的时候，这人神志不清的，之后每次，都会顾忌他的感受。 　　当众对他动手动脚，这人也只是无奈。 　　接吻的时候怕他喘不过气，所以会时不时给他渡气。 　　甚至连去酒吧时，他突发奇想要开着手机通话，这个人也由着他。 　　江潮不是小姑娘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感情上的细腻心思。 　　但是，这个人真的很纵着他。 　　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江潮以前经历的都是什么，腥风血雨宦海沉浮职场风云战场厮杀以命换命绝地求生…… 　　他的任务，大多都是活下去，在一片黑暗绝境之中活下去，成为让人无法企及的那个人。 　　在这种任务中，你必须抛弃所有，情感，底线，良心，或者其他，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快变成了怪物，心狠手辣，手段无情，嗜杀成性，就连骨子里都浸着毒汁。 　　没有人敢看你，靠近你，渴望你，甚至试图温暖你。 　　更没有人会纵着你，人人都厌恶你，畏惧你，远离你。 　　哪怕是不断地做任务，内心深处的那种麻木感空虚感，也无法得到缓解。 　　后来，他好像就遇到了这个人。 　　再后来，他就慢慢地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很奇怪，他竟然没有完全丧失感情认知，甚至还会去喜欢，去思念，凭借内心的执念，硬生生地闯入排行榜前十名。 　　很多人在见到他之后都奇怪，但凡是上这个排行榜的人，都是怪胎，不是傻子，就是疯子，竟然还会有一个正常人。 　　季凉意低头瞧了瞧这人的神情，竟然在发呆，捏了捏他的脸，“在想什么呢？” 　　江潮回过神来，眸光闪了几下，语气有点郁闷，“突然想起来，现在这房子好像还不能住人。” 　　毕竟是刚装修过的。 　　还得再等几天…… 　　季凉意瞥了他一眼，好笑道，“江二少还缺房子住吗？” 　　江潮抬头，“缺。” 　　缺你的。 　　他突然想起来，季凉意好像从来没有把他带到他家里去过。 　　而且他，好像也很少回家，平时宁愿到处走，找个地方随便睡几晚，然后就到学校去了。 　　想到这，他突然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缺房子吗？” 　　季凉意看他，“不缺。” 　　也不知是天色太暗，还是气氛太好，江潮下意识问，“那你怎么不回家？” 　　平日里除了学校，就是宾馆，偶尔去季慎那，活的像个浪子般，居无定所。 　　季凉意眨了一下眼睛，“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好奇啊，”江潮有点紧张，瞎扯道，“而且之前你还总住在那个季慎那，我还以为你们是同居呢。” 　　“其实也没什么，”季凉意偏过头，视线落在地面上，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你不知道，我家季先生是个醋坛子，从我三岁开始，就天天在我面前念叨，让我有事没事不要出现在他和他媳妇面前，灯泡太大，总闪到他的眼。” 　　“还有，你妈是女性，是家里的公主，你是男人，男子汉大丈夫，自己的事要自己做，知道不？”季先生看着才刚刚满三岁的季凉意强调道。 　　“自己的事？”三岁的季凉意懵懵懂懂。 　　“就是所有关于你自己的事，”季先生神色正经地看着他，“穿衣服，吃饭，洗澡，睡觉，还有以后上学，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你可以喊我，不要有事没事就喊你妈，你妈只要半夜一醒来，第二天就会有黑眼圈，神色不济，精神疲惫，我会很心疼的。” 　　“哦。” 　　“当然，有时候你喊我，我也不一定会理你。” 　　“……” 　　“对了，我跟你妈两个人亲亲热热恩恩爱爱的时候，你小子能给我走多远就走多远。” 　　“为什么？” 　　“那是我媳妇又不是你媳妇！你知不知道我忍了你三年零十个月，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要是再过来当个碍眼的电灯泡，信不信我揍你啊！” 　　“哦。” 　　后来的季凉意再回想从前，大概明白了。 　　注定是无法长伴的人，索性从一开始，就要做好，离别的准备。 　　林今的面基日记。 　　我本人，林今，h大经济系大一新生，大神级别的手速，大神级别的游戏高手，大神级别的，学渣，人生幸运指数A+，但凡是抽奖，哪怕是路边小摊临时安排的活动，也能中两毛钱的泡泡糖，五毛钱的小玩具，号称游戏界的小红手，犬科界的哈士奇。 　　自认人生顺风顺水吉人天相三生有幸得天独厚时来运转洪福齐天……啊，我这人生，除了没有妹子，一切完美。 　　对了，本人性别男，爱好女。 　　大家请记住上面这句话。 　　因为。 　　我。 　　万万没想到。 　　在一个风和日丽天清气爽阳光明媚风轻云淡的某一天。 　　劳资。 　　面基了一个。 　　男的。 　　对，你没有看错，就是前文中我曾经说过的那个，在游戏里看中的那个，那个长相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巴，无一不是我的款，我的心水，我的女神，我的梦中情人，我人生中的缪斯……的那个妹子。 　　我第三百六十五次看一眼手机屏幕里的这张照片，第三百六十六次再看一眼坐在对面的正在咬着吸管的这个人。 　　也许是我的动作太重复一致了，对面这人在喝完了一杯饮料之后，终于不耐烦了，把杯子推了一下，整个人大马金刀地靠在椅背上，秀气的眉挑了挑，“枕风眠雪还来不来？” 　　枕风眠雪是我的众多游戏id之一。 　　我默默地移开视线，第n+1次解释，声音有些虚弱，“枕风眠雪是我。” 　　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你梦中女神的脸，特么长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本来低着头喝水的时候，还看不太出来，还能勉强自我安慰，还能养养眼，但是现在这种大刀阔斧极为爷们的姿势，那属于男性的喉结，毫不掩饰地，一目了然地，明晃晃地，出现在我眼前。 　　我觉得有点无法呼吸。 　　我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我觉得人生充满悲剧。 　　啊，苍天，让我化作一枚闪亮亮的避雷针，让那风雷火炮万千天雷滚滚毫不留情地向我轰来！ 　　不要客气！不要因为我是怜花而怜惜我！ 　　我请求原地飞升！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难以形容了，对面这人开口疑惑道，“我就长得这么让你难以自容？” 　　难以自容……这是什么意思…… 　　我表示我一点也不想理解！ 　　看我的视线落在其他地方，就是死活不看他，还不理他，这人拍桌，“你看我！” 　　我的心一颤，下意识看他，“干嘛？！” 　　这人微微一笑，“我好看吗？” 　　好看……啊呸！ 　　我咬牙，“哼！” 　　欺骗我感情！妈蛋！一想到我曾经还对着这张脸暗戳戳地那啥，我就……呕…… 　　我赶紧捂住嘴！ 　　“卧槽！你居然看见我就想吐！枕风眠雪我告诉你！我跟你没完！！” 　　…… 　　我，林今，性别男，爱好女。 　　万万没想到。 　　在一个风和日丽天清气爽阳光明媚风轻云淡的某一天。 　　我被一个男的，给强吻了。 　　这不是关键。 　　这个男的，长着一张我梦中女神的脸。 　　那一双弯弯的柳眉，如蝶翼般的长睫，白皙无暇的肌肤，以及如玫瑰花瓣般娇嫩柔软的双唇。 　　以上，也不是关键。 　　关键是。 　　吻着吻着。 　　我，有反应了。 　　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我，性别男，性向女，居然特么对一个男人有反应了。 　　啊，苍天，让那风雷火炮万千天雷滚滚不要客气地再向我轰过来吧！ 　　我不求飞升！只求死亡！ 　　正当我无地自容地想要找块地把自己埋起来的时候，这人又开口了，“你有反应了？” 　　我比你先知道，不用提醒我，谢谢配合！ 　　这人笑了一下，好像很高兴，“我就说怎么会有人看到我就想吐，看来你这是太激动了，算了，我就大方地原谅你了。” 　　我谢谢你！ 　　“哦对了，既然你是本人，那那个人是谁啊？你朋友？” 　　“……你可不可以先从我身上起来？”我特么这种半靠不靠半躺不躺的姿势，腰都快折了。 　　这人一动不动，“你先坦白，我再起来。” 　　“我朋友，赶紧起来！” 　　“什么朋友？关系好不好？叫什么？有男女朋友不？” 　　“普通朋友，不好，名字不能说，人家有男朋友！” 　　“真的？” 　　“比钢铁还真！你特么快起来！” 　　“有男朋友啊……” 　　“对，有男朋友！” 　　“你没骗我？” 　　“我没事骗你干嘛？！” 　　“唉，本来呢，还想心情一好就放过你，现在，呵呵，服务员，再来一杯奶茶，不加糖不加料。” 　　“卧槽你个骗子！你特么、嘶，你干嘛？！！撒手！！” 　　“我劝你还是乖乖地不要乱动，最好也不要乱叫，要不然，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也就不确定你家老二以后还能不能正常使用了。” 　　乖！尼！妹！啊！ 　　你个死基佬！！！ 　　…… 　　“林今。” 　　“干嘛？！” 　　“你这是被人上了？” 　　“……” 　　“还是去上人了？” 　　林今此刻正趴在床上，像条死鱼般一动不动，然后扔给季凉意一个白眼，“我这还不是因为你。” 　　“嗯？”季凉意脱下上衣，调笑道，“我又没上你。” 　　鬼知道这家伙打扮地人模狗样地兴致冲冲地出去，然后一瘸一拐地捂着腰地回来。 　　这一条路上的认识的人看到了，都打趣道，问他是不是太操劳过度了，瞧瞧这累得，都闪到腰了。 　　“思想龌龊！”林今咬牙。 　　一想到他今天受到的惊吓，林今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想玩玩游戏压压惊，但是一打开电脑，眼前就浮现那张长着他女神脸的汉子，吓得他赶紧甩了鼠标，跑到床上躺尸去了。 　　季凉意洗了个澡之后，就坐在电脑前码字，最近卡文卡得厉害，总是写不了多少，幸好之前有不少存稿，所以也没什么大碍。 　　平日里林今听到这键盘声。 　　啊，多么亲切。 　　啊，多么悦耳。 　　啊，多么动人。 　　但现在。 　　啊，多么吓人。 　　啊，多么恐怖。 　　啊，多么让人想哭。 　　“你能不能先不写……”林今把枕头按在脑袋上，有气无力道。 　　季凉意停下手，疑惑，“你怎么了？” 　　感觉这家伙回来之后就像三魂丢了七魄，全身上下散发着生无可恋的味道。 　　“我去面基了，”从床上传来闷闷的声音。 　　“然后？” 　　“然后她是个男的。” 　　“……” 　　季凉意沉默了。 　　空气一时很寂静了。 　　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林今埋在枕头里的头忍不住探出来，“你怎么不问我问题？！” 　　我的满腔怒火！我的满心愤恨！ 　　急需发泄啊！！ 　　其他人不知道也就算了，老四可是一直都明白他对女神的心意，就连出去玩的时候，他都守身如玉洁身自好，生怕对不住女神。 　　现在，特么，你告诉我，女神是个男的！！！！ 　　而且临走前，那男的还告诉他，看上了他室友，本来是想跟他室友开房来着。 　　想得美！哼！ 　　季凉意犹疑了一下。 　　“所以，你被他上了？” 　　“……” 　　债见！友尽！ 　　枉费我还费尽心思地保护你的消息！ 　　季凉意合上电脑，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开个玩笑，所以你的腰是怎么回事？” 　　“……” 　　“打起来了？” 　　“不，被压得……” 　　“……” 第24章 独守空闺的孤魂野鬼 　　情场失意的林今很是悲愤了几天，就连心爱的电脑都没碰了，显然受到的打击不小。 　　季凉意这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想了想，还是给他带点好吃的，安抚安抚他那受伤的小心灵。 　　“你又要回去啊，”江潮在旁边抱怨，一开口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怨夫，连忙咳几声掩饰，结果没想到真呛到了，这下好了，直咳得撕心裂肺。 　　“没事吧？”季凉意忙拍拍他的背。 　　好一会，江潮才缓过来，摇摇头，“没事。” 　　他拽着季凉意的胳膊，“能不能不回去？” 　　那里都装修好了，也已经能住人了，但是季凉意却一晚都没在那里待。 　　江潮有时候在那里睡，感觉自己就像个独守空闺的孤魂野鬼。 　　季凉意揉了揉他的发丝，“明天。” 　　其实他倒也不是对宿舍多留恋，实在是现在宿舍里太诡异了。 　　就连偶尔回来看一眼的周楠都私下问他，那两个家伙是不是该去看看医生了。 　　一个整日精神恍惚，一个整日咬牙切齿。 　　一个时不时脸红耳赤，一个时不时目光无神。 　　一个连作业都忘了做，一个连电脑也不玩了。 　　季凉意这几天在宿舍里，一直觉得自己正待在一个诡异片里，恐怖又惊悚，惊险又刺激，感觉，莫名地很新奇。 　　以至于他最近灵感爆发，整夜整夜地写文，所以一时半会也不太想出来。 　　平日里过来跟方臻借作业的同学这几天都不敢进他们宿舍了，有时候鼓起勇气推开门，看到这诡异的气氛，诡异的情况，诡异的三张脸，又怂怂地默默地把门给关上了。 　　也就周楠还看得出来，宿舍还有季凉意这个正常人。 　　不愧是他们老大。 　　“好吧，”江潮得了答案，也就没什么了，开始往购物车里塞东西，塞了一堆糖，硬糖软糖水果糖咖啡糖牛奶糖。 　　季凉意哭笑不得地把糖又放了回去，“不是给我买的，是给林今和方臻他们的。” 　　“你给他们、”江潮话才说一半，手机铃声便响了，“我接个电话？” 　　“去吧。” 　　江潮许久没回来，季凉意买完东西之后，便出了商店，然后一眼就看到那边街角站在阴影里的江潮，身姿冷硬，背对着他，身前是一个正趴在地上的女生，正仰着头看着江潮，嘴张张合合地，面色哀求。 　　季凉意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十点十分了，怪不得这会街上没什么人，偶尔有几个买完东西也赶紧回家去了，所以也没几个人注意到那边。 　　他等了一会，然后往那边扫一眼，便见那女生捂着嘴好像在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刚走过去，便见江潮弯下腰，伸手捏住这女生的下巴，冰冷的声音顺着风丝毫不落地传到季凉意的耳朵里。 　　“十万，再来烦我，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也可以不用要了。” 　　女生瑟缩了一下，面露畏惧。 　　“滚。” 　　女生慌忙起身，脚步凌乱地跑了。 　　季凉意在后面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人，尤其是当他转过身时，那眉眼里还未散去的阴冷、不耐，然而在看到他的下一秒，尽数消散了。 　　他心里微微叹口气。 　　这个人在他面前，总是这样。 　　什么都不肯显露。 　　江潮一脸呆滞地看着季凉意，“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季凉意看了看时间，“五分钟前。” 　　江潮心里默默估计了一下，五分钟，刚好是刚才那个女的才趴在他面前装可怜的时候。 　　……你妹啊。 　　“刚刚那个是前女友，不过不是我的，”江潮试图解释道。 　　不是你的？叫什么前女友？而且还趴在你面前？ 　　季凉意无语。 　　“她是来要、要分手费的。” 　　其实是封口费，自以为掌握了他一些小把柄就开始来要挟，简直天真到不自量力。 　　江潮都懒得出手，所以才一直看着她演戏，顺带看看在背后试探他的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分手费？是要趴着要的？ 　　这操作…… 　　季凉意在想，怪不得他的那些前女友都没有从他要分手费，一个个高傲的像个公主，让她们跪估计比死还难受。 　　这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啊…… 　　江潮眼巴巴地看着季凉意，从那女的趴在他面前开始，他就没怎么说话了，后来还是看那女的哭得太烦了，才把她打发走了。 　　所以季凉意，应该，没听到什么吧。 　　季凉意抬手，在江潮越来越紧张的神色下，从袋子里取出一盒黑色巧克力，递给他，“我看你并不讨厌这个牌子，就买了一盒，嗯，你要不要？” 　　“要，”江潮连忙接住。 　　“晚上不要吃，糖也尽量别吃，注意漱口，”季凉意又看了看时间，“我得回去了，要不然寝楼就锁门了。” 　　“那我送你？” 　　“不用，你也早点回去。” 　　“哦。” 　　江潮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失落。 　　这个人一句多余的话也不问。 　　在快到宿舍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震，季凉意拿起一看，是林今。 　　方臻不见了。 　　“怎么不见了？”季凉意停下脚步问道。 　　“今天一天都不在，我以为他在图书馆，但是，都这个时候了，都没回来，而且，电话打不通，信息没人回，”林今的语速很快，也很焦急，“他平时就算不接电话，也不会不回信息的，而且他走的时候应该是突然走的，连招呼都没跟我打。” 　　娱乐会所。 　　“我说封少，你这带来的伴可够意思啊，今天的酒愣是给你挡了大半，能喝啊，”一个人开口道，边打量着倒在人怀里酩酊烂醉不省人事的方臻，饶有兴致地问，“这人你是哪儿来的？” 　　斜躺在沙发上的封煜还未开口，旁边就有人接口道，“自然是自动送上来的。” 　　“你刚来，还不知道咱们封少的口味，那可是有才无貌者不要，有貌无才者也不要，非得那些高学历优质男女才下得去口，挑得很呐。” 　　“说的也是，谁不知道封少身边都是上等美人。” 　　“偏生那些美人对封少还爱得要死要活，对了，前不久是不是又有一个美人要自杀？闹得好像还挺大的，网上都有现场直播，后来，是不是还是不了了之了？” 　　“要我说啊，光自杀这些戏码都俗透了，整天闹来闹去的，也没见一个人出事，难怪封少也懒得看人家一眼。” 　　“哈哈，说的也是。” 　　正在那慢悠悠地饮着酒的封煜耳朵里灌了一下午这些的奉承吹捧，眼下也腻了，索性抱着怀里这人起身，“你们玩，我先去休息了。” 　　在场的这么多人就属封煜身份最高，今天请的主角也是他，虽然人家自己带着伴过来了，但也算是给面子过来了，因此眼下见人准备要去休息，也没人想着拦他，纷纷附和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就是，封少慢慢享用啊。” 　　除了一开始就一直盯着方臻的那个人，下意识开口想要说话，却被旁边一个人按住了，直到封煜抱着人去了包厢，才低声道，“就算你再怎么看上那个小男生，这个时候也不要跟封煜抢人。” 　　这人一愣，然后面露遗憾，“长得可真是我的菜。” 　　“你也不用太遗憾，你刚回国，还不太清楚，封煜这个人虽然风流成性，却极为冷心，你只要不在他正是兴头的时候跟他抢人，等他玩腻了，你做什么他都不会在意，”旁边人语气平淡。 　　“要不然，你会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些人上赶着奉承他了。” 　　封煜此人，素来以好玩、好美人、风流多情而出名。 　　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传闻，他把你放在眼里的时候，你就是那池边花水中月，上九天揽月，下四海捞珠，再浪漫再想不到的事他都可以为你做；而当他不再看你的时候，你就是那小白菜地里黄，奄奄一息，枯枯萎萎，狗尾巴草般的存在，死了也不会赏你一眼。 　　季凉意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做和谐的床上运动。 　　屋里只开了一盏壁灯，灯光幽暗，所以当旁边的手机亮起时，屏幕上的光亮极为显眼。 　　手机并没有震动，显然是调了静音，封煜扫了一眼，本欲不加理睬，却一眼扫到那屏幕上显示的三个字。 　　季凉意。 　　封煜那细长漂亮的桃花眼闪过一丝兴味，他伸出手，接通了电话。 　　这边季凉意下意识看了看手机，确实是方臻的号码，之前林今说打了不知道多少通电话，都没人接。 　　怎么他才打，就接了？ 　　“喂。” 　　确实是季凉意的声音，低沉又沙哑，透过手机穿过来虽然有点微微的失真，但仍然是那该死的撩人。 　　封煜唇角的笑意又多了几分，尤其是想到这人的样貌，也是这么的惑人。 　　“季凉意。” 　　极为磁性温柔的嗓音，宛若情人低喃般。 　　“你是谁？” 　　季凉意不为所动，皱了皱眉。 　　这么快就忘了我了吗？ 　　封煜眸里一丝不悦，“你说呢？” 　　“……” 　　季凉意无语，直接问，“方臻呢？” 　　“那你等下，”对面这人的声音依旧温柔。 　　过了一会，对面传来一点细碎的声音，好像是在抽泣。 　　季凉意脸色微变，“方臻？” 　　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几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季凉意正欲开口，突然传来一声，“啊。” 　　……听着好像不太像是痛苦，倒带着几分甜腻与难耐。 　　“宝贝，人家问你话呢，”封煜咬着方臻泛着绯红的耳垂，动作强硬了几分，语气却清淡，“咬着牙怎么能回答问题呢。” 第25章 情场路上的绊脚石 　　“唔……”方臻脸色潮红，睫毛湿润，泪水顺着眼角直流到耳际，一头柔顺的黑发被汗水洇得湿透，瘦弱的身体泛着色欲的潮红，整个人随着封煜的动作来回晃动，脚趾蜷缩。 　　感觉整个人就像飓风中即将被拉扯撕裂的纸鸢，挣挣欲散，快感像是漩涡般，使他眼前发晕，心脏发麻，再加上之前喝了太多酒，整个人完全不清醒，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此时耳边正放着一部手机。 　　还是他自己的。 　　显示着电话接通，上面的时间正在一秒一秒地走动着。 　　季凉意面无表情地把手机移开了。 　　过了一分钟，那人带着笑意的温柔嗓音传过来，“你还在呀。” 　　他好像很高兴，声音一直温温柔柔的，里面一分□□都没有，要不是之前那句靠得极近的宝贝，季凉意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旁边看着的人。 　　“这人是你朋友？或者，还是我抢了你的人？”封煜继续道，语气轻缓，“之前我约你出来你怎么都不出来，季同学这么忙吗？” 　　“封煜？”季凉意终于想起这个声音了，怪不得觉得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那边没声音了。 　　季凉意看了看手机，没挂。 　　他耐住性子，声音冷静，“方臻是在你那吧？” 　　过了一会，那边才传来一声低低的带着十分磁性微哑的喘息。 　　封煜从床上这人身上起来，随手拿起放在旁边桌子上的一杯酒，饮了一口，才开口，“嗯，在我这。” 　　“明天把他送回学校，”季凉意冷声道，说完就挂了。 　　封煜看了看已经显示挂机的手机，然后放在桌子上，想起刚才就在他耳边的嗓音，不管这边发出什么声音，那人始终语调平平，想到这，他舔了舔唇角，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倒没想到，居然是江潮的人。 　　想起他那位一贯眼光极差的哥们，封煜就忍不住想笑，从小到大，就没谈对过人，现在居然改性子了，谈了个男的。 　　说是包养，可看他那殷勤的动作，眼瞎的人才会看不出来，又是放在心上的人。 　　想到这，封煜有些犹疑，是下手呢，还是先等等？ 　　毕竟江潮那性子太较真了，十多年的交情到底不好毁在一个外人身上。 　　要不等人厌了，再要过来？ 　　反正以江家的那种古板的传统，就算是现在同性已经合法，他们江家人也不可能会跟同性在一起。 　　到底只是玩玩而已。 　　宿舍里。 　　季凉意挂了电话，一转身就看到正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林今。 　　“方臻的电话？” 　　“嗯，”季凉意神色不变，把手机随手扔在桌子上，就准备去洗澡。 　　“哎？他去哪儿了？”林今连忙问道。 　　“男友。” 　　“男友？他男友是谁啊？”林今一脸八卦，他前段时间问了好久，方臻嘴里半个字都没吐出来，后来他去面基之后，也就没心思打探这件事。 　　季凉意关上浴室的门，冷淡的声音透过门穿了出去，“封煜。” 　　“封煜？耳熟啊，”林今皱眉，边顺手拿起一包薯片，撕开包装，拿了几片放在嘴里。 　　然后他打开手机，输入“封煜”二字。 　　浴室里的季凉意正准备脱衣服就听到外面一声震耳欲聋的叫声。 　　“卧槽！！！！！！尼玛啊！！！！” 　　没想到林今焉了几天，也差不多算是饿了几天，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肺活量…… 　　莫名有点小欣慰。 　　林今叫完了之后，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来，主要是感觉身体有点虚，饿得虚脱的那种虚，他又咳了几声。 　　眼神落在手机屏幕上，那上面几条醒目的标题。 　　“高校系花系草频频自杀为何般？” 　　“细数某富家公子交往过的众多美人。” 　　“音乐才子？风流浪子？还是无情杀手？” 　　“自杀只为复合，这位封公子为何魅力如此之大？” 　　“……” 　　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鬼啊！！！ 　　“江二少？” 　　“江公子？” 　　“江潮！” 　　坐在旁边的人终于忍无可忍地拍桌，直拍得摆放在桌面上的酒杯都震了震，杯子里的液体急剧地晃动了几下。 　　江潮这才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手疼吗？” 　　“……” 　　盛明煊一口气噎在喉咙里。 　　我去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气人！ 　　旁边整个人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的封煜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添油加醋道，“我猜这桌子是挺疼的。” 　　“……” 　　没爱了，一群损友！ 　　江潮又看了看手机，“所以你喊我们到底是什么事？” 　　“又不是我喊你们，”盛明煊没好气道，“再说我们都这么久没聚一下了，一起喝个酒什么的怎么了？” 　　封煜举手示意，“我不喝酒，最近几天喝了不少。” 　　说着他眯了眯那双狭长而漂亮的桃花眼，“把亮灯都关了呗，这么亮怎么睡觉？” 　　盛明煊抓狂。 　　“我是来叫你们来聚会的！不是叫你们过来睡觉的！” 　　封煜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背遮了遮直刺入眼里的光，语气宛若对情人宠溺那般温柔体贴，“好吧，阿煊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 　　这种不管你再怎么无理取闹再怎么无情无义再怎么见异思迁，我都宠着你爱着你惯着你的既视感是什么鬼！ 　　偏生他的声线极为温柔，仿若上等绸缎在耳边划过般丝质润滑。 　　有那么一瞬间，盛明煊还以为真的是自己做错什么事了。 　　他忍了忍，深呼吸，然后拍桌！ 　　“你再把平时用在小情人身上的手段用到我们身上试试！” 　　“哎，不解风情，”封煜摇头。 　　“还有你，”盛明煊的矛头指向旁边这个从进来开始就不断地看手机的这个人，他说着就凑了过去，然后一眼就看到那聊天对话的背景图片，“哎呦，这是哪个小明星啊，长得还挺帅。” 　　先不提这脸，光是这身材，线条利落流畅又漂亮，肩是肩，腰是腰，腿是腿，比那些时尚T台上的模特都不差。 　　而且从这拍的角度来看，脸都不是正面，估计是趁人家不注意的时候拍的。 　　“江潮你行啊，”盛明煊拍了拍他的肩，“还敢去偷拍人家，说说，是哪个人啊？你喜欢的？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江潮收起手机，扫了他一眼，“我的人。” 　　“……” 　　你的人你还偷拍？ 　　盛明煊想了想，试探道，“就是你包养的那个？” 　　江潮没理他。 　　一旁的封煜倒是开口了，“你说季凉意啊？” 　　他说着揉了揉眉心，然后坐了起来。 　　“你知道？”盛明煊连忙问道。 　　封煜无奈地看着他，温声细语，“不是阿煊你告诉我的吗？” 　　江潮面无表情地看向盛明煊。 　　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盛明煊顶着江潮好似控诉的眼神摸了摸鼻子，心虚道，“我那不是太惊讶了吗，再说我可就说了那么一句，人家是谁多大哪儿的人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江潮你看这家伙，连人家的名字都知道，肯定于心不轨。” 　　封煜眸里闪过一丝笑意，然后解释道，“我确实认识，毕竟是与我齐名的风云人物吗，而且，自从他出现了，我看上的美人里有一半都喜欢他。” 　　“简直是我情场路上的一大绊脚石啊，”他微微叹息。 　　“活该，”盛明煊幸灾乐祸道。 　　江潮喝了一口果汁润润喉，“那人到底还来不来？” 　　“我也正奇怪，这都一个小时了，该不会是有事吧，”盛明煊说着拿出手机，“我打个电话问问。” 　　电话挂了之后。 　　“他说临时有事，脱不开身，让我们自己玩，”盛明煊无语道。 　　江潮直接起身，“有事你们找我，我先走了。” 　　“哎？”盛明煊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江潮已经出了包厢。 　　“我去，这简直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他愤懑道。 　　说着转头就看到封煜歪在那正在喝果汁，那衣领上解开了两粒纽扣，露出白皙而清瘦的锁骨，有一束暗色灯光扫过他的眉弓，那眼底眉间的风流与多情，欲说还休的勾魂摄魄。 　　盛明煊的心下意识漏跳了一拍，无他，这丫长得比女人还漂亮，虽然不是女气的那种漂亮，但也还是太漂亮了，每次看到时他都会下意识与自己当前的女友对比了一下。 　　然后呵呵卧槽一声。 　　最后再安慰自己，女人总比男人好。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杯果汁上，咦了一声，“哪里来的果汁？” 　　毕竟他们几个没有喝果汁的习惯，而这家也知道他们的平时习惯，所以每次上的东西除非额外叫的，都一切照常。 　　“应该是送的，”封煜放下杯子，然后看向盛明煊，直看得盛明煊一身发毛。 　　“有话快说！” 　　封煜笑了一下，“你有没有发现，江潮好像不太对劲。” 　　“哪里？”盛明煊一脸正色。 　　“嗯，”封煜思索状，“感觉。” 　　“……” 　　盛明煊扔给他一个大白眼。 　　“乖崽长大了，当然会变，就是没想到居然会喜欢上男的。” 　　他对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 　　封煜眸光闪了闪，问道，“这件事你告诉沈之陵了没？” 　　“他应该也知道了，”盛明煊疑惑，“你问这干嘛？”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聚会吗？” 　　“他又没说，就说很久没聚了，我一想也是，自从温远出国，都有大半年了，所以几个人就聚聚呗，”盛明煊无所谓道。 　　封煜看着他没说话，许久，才叹了口气，“江潮回头要是找你算账，你别来找我。” 　　盛明煊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找我算账？” 　　封煜觉得有点头疼，话放在嘴里含了半天，到底还是无奈叹道，“阿煊，你什么时候能多长几个心眼？” 　　估计连人江潮自己都发觉的事，这家伙跟江潮关系最好走得最近居然都还不清楚。 　　盛明煊白了他一眼，“你别仗着比我大半个月就天天教训我。” 　　“是是，盛公子天大地大，世界最大。” 　　盛明煊被雷得险些受不了，“算了，我也走了，你自己找你的小情人去玩吧。” 　　封煜唇角含笑地看着他，直到整个包厢完全安静了下来。 　　一道温柔磁性的嗓音慢悠悠道。 　　“看来麻烦了。” 第26章 狐狸精苏桑 　　江潮觉得今天简直是流年不利，他刚出门不久，正准备打电话问一下季凉意现在在哪。 　　在走到拐角处的时候，一个女人直直地撞了过来，直接把他手里的手机给撞掉了，倒下的同时还不忘拽着他。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副场景。 　　他躺在地上，而这个女人压在他身上，这还没什么，关键是，幸亏他躲得及时，要不然都要被这个女人唇对唇给强吻了。 　　“起开，”江潮毫不留情地推开她，动作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苏桑觉得今天简直是流年不利，她刚到这，本来心情还挺高兴，毕竟终于要睡到了她看上的那个男人，为此，她准备祭出她多年未使用的技能，烈焰红唇！ 　　准备为今晚的激情加加料～ 　　但谁知道，在走到这个拐角的时候，脚突然崴了一下，十多厘米的高跟鞋啊！就算她是狐狸精，她也怕疼的好不好，更何况这个世界几乎封住了她所有的能力，只有那么几个鸡肋技能，还是可有可无的那种。 　　一想到接下来要脚肿几天，不仅疼，而且走不了路，勾引不了男人，上不了床，啊…… 　　她灵机一动，赶紧扶墙！ 　　然后就一把抓住了一个人。 　　然后…… 　　她的技能！！！ 　　居然在一个陌生人身上用掉了！ 　　更过分的是，这个男人毫不留情地把她给推开了。 　　那嫌弃的意味，溢于言表，丝毫不带掩饰的，气得她差点九条尾巴都要炸出来了！ 　　老娘上千年的狐狸精是这么没面子的吗？！！ 　　于是她，赶到江潮之前一把抓住了那掉落在她脚边的手机，曲线妖娆的身躯姿态优美地坐在地上，细长的眉梢挑了挑，“道歉。” 　　江潮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女人，姿色极好，勾人的狐狸眼水光潋滟，丰胸细腰，一举一动，一抬头一低眸之间，俱是风情万种。 　　堪称尤物。 　　只可惜江潮完全没兴趣，神色冷淡地看着她，“凭什么？” 　　对着长得好看的男人，苏桑向来心情不错，宽容度也很高，于是好心地用葱白般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示意他，“你夺走了我的一个吻。” 　　更不幸的是，里面有技能加成。 　　想到这，她隐晦地扫了一眼江潮的那里。 　　咦，居然没有马上有反应，看来自制力挺不错的嘛。 　　江潮没注意到她的视线，抬手擦了一下，然后便见手上沾了些口红，脸黑了黑，赶紧擦掉，但是这一处是走廊，一个能照镜子的地方都没有，他也不知道具体碰到哪儿了，擦没擦干净，于是冷声道。 　　“你把手机给我。” 　　苏桑眼波一转，语气轻柔，“你还没向我道歉。” 　　她堂堂的狐狸精怎能被人说嫌弃就嫌弃！ 　　尤其是这种还占了便宜的，奶奶的。 　　江潮没理会她，伸手去拿她手里的手机。 　　明明是她自己摔过来的，没有直接让这个人倒在地上，已经算他一时好心了，居然还这般无理取闹。 　　就在这时。 　　手机里传出来一个低哑的声音。 　　“喂？” 　　身为狐狸精，苏桑的耳朵极尖，而且作为隐形的声控，她最爱这种嗓音，尤其是躺在她床上的男人，于是她赶紧把手机放在耳边，眼波流离。 　　“嗯？” 　　声音既细又软，宛若低吟，带着若有若无的挑逗。 　　天地良心，苏桑只是习惯性地发骚而已。 　　毕竟是狐狸精，总不能要求她贞洁烈女守身如玉坐怀不乱吧。 　　但是怎么说，这声音，格外地撩拨，尤其像是床边女人的温言细语，在低软地求饶。 　　季凉意看了看手机。 　　“你是？” 　　苏桑正欲开口，动物的直觉就立马感受到一股杀意，来自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这个男人只是神色冷了几分，几乎没什么变化，但莫名地给人一种惹了他会很糟糕的感觉。 　　于是她心思一动，对江潮做了个口型。 　　道歉。 　　唇角带着几分挑衅。 　　就算不好惹又怎样，她堂堂九尾狐难道就是好惹的？更何况从这个手机的电话一接通开始，面前这个人就紧张了起来，虽然表现得不易察觉，但她是谁？ 　　闻都能闻得出来。 　　啧，貌似是软肋啊。 　　江潮的视线一直落在那部手机上，一言不发。 　　苏桑得意洋洋地看着他，然后在电话里那人又问了一句之后，对着手机轻言细语，“啊，我是……” 　　语调拉得极长，眼眸笑吟吟地看着江潮。 　　江潮咬牙，低声道，“我道歉。” 　　苏桑得偿所愿之后，极快地改口，“是这样，我刚刚在路上捡到的这个手机，请问先生您是这个手机主人的朋友吗？需不需要我当面把手机、” 　　手机直接被江潮拿过去，挂了电话。 　　“不用，”江潮没好气道。 　　苏桑也不在意，反正这人已经道歉了，她的狐族自尊心已经受到了安抚。 　　于是她伸手示意这人拉她起来，她穿着一条黑色及地长裙，高跟鞋又有十多厘米，而且脚踝在隐隐作痛，“我脚好像崴了。” 　　江潮低眸扫了一下，还是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苏桑顺势靠在墙壁上，伸手撩了撩垂到肩前的长发，见江潮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转身就要走，“等一下。” 　　“什么？”江潮一脸不耐烦。 　　“我好看吗？”苏桑笑吟吟地看着他。 　　“……” 　　这人神经病吧。 　　江潮不想理她。 　　“夸我一句，会有彩蛋哦，”苏桑慢悠悠道。 　　彩蛋，游戏。 　　江潮下意识回头看她，见她靠在墙上唇角带着笑，气定神闲，倒不像是刚才对着手机发骚的样子，于是他沉默了片刻，语气冷硬，“好看。” 　　若说是在女人堆里，这人确实是极为好看的，甚至江潮在任务中见过不少女人，眼前这个，放在那群人里，都丝毫不逊色。 　　只不过再好看的皮囊，在江潮眼里，都一个样。 　　苏桑微微一笑，嘛，夸我的男人最可爱。 　　于是她心情很好地提醒。 　　“你要是有情人，最好去你情人那里，要是没有，留在这里也不错。” 　　毕竟这里是夜总会，总归男人女人都是不少的。 　　要是在平时，对着这种长得还不错的男人，苏桑也不介意亲身上阵，只可惜，今天她有约，还是她垂涎了一个月的。 　　怎么能因为一个陌生男人就浪费了她这一个月的心血呢。 　　“……” 　　江潮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鬼彩蛋，还以为又是玩家。 　　不过他刚刚好要去找季凉意。 　　想到这，他就迈着大长腿走了。 　　后面的苏桑觉得自己反正也已经提醒到了，后果如何，自负吧。 　　反正是男人又不是女人，而且还是这种富家公子，应该没什么事。 　　还好她刚才碰得不是未经世事的处女，要不然可就糟糕了。 　　江潮觉得今天简直是流年不利。 　　刚走出这里的大门，就碰到了一个他躲了两个月的人。 　　还是面对面地碰面的那种。 　　躲都躲不来。 　　……你妹啊。 　　“江潮。” 　　面前的这个男人，温文尔雅，谦和有礼，身上一丝一毫公子哥的骄纵脾气都没有。 　　如果不是他眼底深藏的情意绵绵，江潮觉得他还是勉强能面对的。 　　毕竟这个人向来情绪掩藏得很深，不管是之前的江潮，还是现在的江潮，说实话，光看这人平时的表现，是看不出来这人是喜欢他的。 　　但是不好意思，江潮不仅得到了这人的所有记忆，就连一些遗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也能看得到，于是在他翻了一遍记忆之后。 　　就决定，离这个人远点。 　　沈之陵，毒蛇般的存在，对于原来的江潮而言。 　　也许是出于直觉，原来的江潮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人，所以在几个人里，与他的关系最平淡。 　　之前的江潮是天生的直男，只对女孩子有兴趣，对男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是很倒霉的是，恋情从未有过好结局。 　　如果江潮没猜错的话，里面有大半，是这人做的手脚。 　　毕竟人眼光再差，也不能差到这种程度，又不是瞎子。 　　所以这么多年，这个人一直在潜意识地改变原来的江潮，逼着他对女生失望。 　　呵，多年朋友就是这样的人。 　　与江潮他们不同，沈之陵已经开始接手了家里的公司，所以这一段时间一直很忙，一次面也没有见到江潮，而两个人的关系又不是特别好，单独约没什么理由是约不出来的，所以他才让盛明煊找个理由出来聚一下，见一见他心上的这个人。 　　看到他时脸色还是那么地不耐烦，沈之陵有些挫败，但心里到底还是欣喜多些，于是走了过去，低声道，“江潮。” 　　江潮扫了他一眼，“你不是有事吗？” 　　有事就有事，好好地待在那办事不行啊。 　　非要过来碍人眼。 　　沈之陵一愣，唇角含笑，深情款款地看着他，“想来见你一面。” 　　自从得知江潮包养了个男的，显然是对男性不排斥了，这人表现得愈发明显了，时不时殷勤地送个礼物打个电话，要不是工作太忙，估计都天天跑过来找他了。 　　江潮的做法也很简单，一律不予理会，直接无视。 　　所以眼下见这人又这样，江潮都懒得理他，绕过他就往外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怎么总感觉现在身体开始发热，体内仿佛有一团火苗开始跃跃欲试，顺着血液四处乱窜，一把一把地点燃。 　　多年的直觉告诉他，不太对劲。 　　偏生在这时，手臂被这人抓住了。 　　沈之陵看江潮冷硬的侧脸，眸里闪过一丝难过失落，“你就这般讨厌我？” 　　江潮下意识甩开他的手，冷笑了一声，“既然知道，就走远点。” 　　奶奶的，他总算是知道那个女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对别人的接触有感觉是什么鬼。 　　欲火焚身又是什么鬼。 　　刚刚明明只…… 　　靠，那女的肯定是玩家，肯定又是使用了什么技能。 　　想到这，江潮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对，不用想，他整个人现在都不太好，简直就像是中了特效春药，药力突然间又快又猛，让人差点无法忍受。 　　他死死地咬住牙根，也不管旁边这人在说什么，快步走到他的车旁，打开车门，坐进去，动作熟练而快速地开火，然后猛踩油门，车就飞驰了出去。 　　沈之陵神情怔了怔。 　　以前就算是江潮再怎么讨厌他，也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而且，江潮刚才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车也开得太快了，要是稍不留神，可能会出事。 　　想到这，沈之陵连忙坐进自己的车里，跟了过去。 　　这边季凉意刚刚在花市里买了几盆绿色藤蔓，正准备搬到小区那里，毕竟那个阳台里空空荡荡的，放几盆绿植也好看。 　　而且这些天他一直没怎么来，里面的布置几乎都是江潮一个人操办的，有一种很明显的，嗯，单身男人的感觉，可能是自己多年一个人住习惯了，而且对这种也没什么讲究，除了固定的家具，多余的东西还是很少，跟他在市区的房子差不多一样冷情的感觉。 　　所以季凉意今天下午没课的时候，基本上都在买东西，比如小茶几，软垫，沙发抱枕，衣架，盆栽什么的…… 　　有些是在网上看的，大部分都是在百货商场里亲自挑的。 　　所以当江潮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季凉意的手正被占着，腾不出来接电话。 　　接电话啊。 　　江潮心里不住念叨，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季凉意现在是在哪。万一在学校还是其他地方，万一他直接扑空了怎么办。 　　最关键是，他再憋下去真的快受不了了，这他妈的什么鬼技能啊。 　　江潮心里简直要骂娘，也就她们这些女玩家一天到晚学这些乱七八糟的技能。 　　你妹！ 　　等到打到第三个电话的时候，终于接通了，江潮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 　　车开得很快，几乎化作残影，但是他没注意到，在他后面始终有一辆车跟着，哪怕是落在后面很远，但是这几条街都是大道，很长，所以一直没有被甩掉。 　　季凉意听到江潮让他到小区下面接他的时候，还挺惊讶，江潮，一向没有这么矫情吧。 　　这种行为，还是季凉意在交女友的时候经常会做的，毕竟女生总喜欢男友在楼下等着她，越帅的人，越有面子。 　　自从跟江潮在一起了，两个大男人之间，基本腻腻歪歪的事都死开了，做事也都直来直去的。 　　季凉意也没有多想，只是听着江潮的声音有点不太对劲，于是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那边好像含糊了一句，然后电话就挂了。 　　只不过。 　　他在下面等了一会，一直没有见到江潮的身影，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已经过去将近十分钟了。 　　不排除还在路上的可能。 　　季凉意刚准备把手机揣回兜里，这时来了一条短信。 　　——有事，不来了。 　　来自江潮。 　　他眯了眯眸，这还是这位江二少第一次放他鸽子。 　　虽然几分钟也不算什么。 　　季凉意转身，就准备回去。 　　刚走了几步，心头突然不安地跳动了两下。 　　他停下了脚步。 第27章 来玩个游戏吧 　　——介不介意换个男朋友？ 　　来自未知号码。 　　天色很晚，街道上却并不安静。 　　季凉意刚走出小区，还没走多远，就一眼看到街道口拐角处的一起车祸，应该是刚刚发生，情况很严重，车身正在自燃，烈烈火光迎风肆意招展，完全吸引住了附近的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边已经围过去了不少人，但大多都不敢靠近，都是站得远远的。 　　季凉意心头一跳，朝那边快步过去，越走近，心越沉。 　　两辆车碰撞，其中一辆，看车型，是江潮的。 　　火太大了，几乎都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他拨开了人群，往里面走。 　　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人一把拉扯住了，“你疯了？！这么大的火还往里面去？！” 　　那人看季凉意脚步不带犹豫地往里面去，以为这小伙子是要不顾一切地进去救人，连忙抓住他的胳膊把人往外拽。 　　季凉意回头看了一眼，是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大叔，火光灼热之下，脸色已有些灼红，劲也还挺大，他挣开这个大叔，“我就看看。” 　　“现在能看到什么？！”大叔拽着他，粗着嗓门，死活不让人过去，“现在火这么大，你进去也是找死。” 　　他可能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重，又连忙安抚道，“已经报警了，消防车马上就来，你别做傻事，你现在、”“一直都没动静吗？”季凉意打断他的话。 　　大叔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啥？” 　　“我说，”季凉意指了指车内的驾驶室，“从起火到现在，里面一直都没动静？” 　　“好、好像是，”大叔不太确定地说，疑惑地看了过去，“撞到的时候就一下子起火了，烧得特别快，我过来的时候，都没听到里面有动静。” 　　“里面会不会……” 　　没人。 　　所以车才会不受控制地撞得这么惨烈。 　　季凉意皱了下眉，大概看了一下两辆车相撞的路线痕迹，以及车身凹陷毁坏的地方。 　　江潮的车是故意撞上去的，以他的车技，很有可能是提前设计好的，选了这么个拐角处，车速猛地调到最高，然后在同时。 　　跳车。 　　他下意识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条路的旁边刚好是，公园。 　　小树林，光线又昏暗，最适合藏人。 　　这时，兜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季凉意掏出看了看。 　　还是那句话。 　　——介不介意换个男朋友？ 　　未知号码。 　　肯定在附近。 　　但是现在这儿的人并不少。 　　季凉意的眸里闪过一丝阴冷，面上却不动声色，回了信息。 　　——不介意。 　　——另外，我不喜欢躲躲藏藏的人。 　　——你最好自己出来。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 　　——你家小男友快死了，不来看看？ 　　——死了就死了，又不是第一个。 　　——真冷血啊。 　　——放心，两个月后，我同样给你送终。 　　——呵呵，这话我相信。 　　——还记得当年你差点杀掉的那个人吗？ 　　季凉意的手顿了顿，一时没有回复。 　　——还是说，已经忘了？ 　　——啧啧，真可怜。 　　——人家可是在医院里躺了几个月，听说差点没抢救回来，为了你，被家族流放，短短几年就被正主遗忘了吗。 　　火很大，温度高到灼人。 　　季凉意站在旁边，却觉得浑身无端地发冷。 　　几年前的事。 　　知情的人寥寥无几。 　　同时也是，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 　　他微微失神，原来是被流放了。 　　难怪。 　　——你说，这个江二少结果会如何，是死了之后被你遗忘？还是，最后被你亲手杀死。 　　——真期待那一天。 　　季凉意敛眸。 　　他不杀人。 　　当年，不知天高地厚，下手从不论轻重的时候，都被那个人拦住了。 　　“现在是法治社会，要知法懂法守法，知道不？就算你是未成年人，也是有未成年法管教。”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尤其是像你那样砸人，不出人命简直是万幸。有事去找警察叔叔，或许来找我也可以，哎对了，你还这么小，干嘛总打架，乖乖地在学校上课不行吗，哎，你要去哪？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小狼崽子？” 　　“你才小狼崽子。” 　　“你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再说了，这个多配你啊，打架的时候不咬下一口肉，绝不松口，啧啧，简直就是个狼崽子。”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天天在外的，你爸妈呢？都不管你啊？” 　　他呼出一口气，收回所有的思绪，接着就径直朝公园里走去。 　　半个小时后。 　　“江潮？” 　　江潮抬起头，面前站着的人看不清神情，但瞧身形，应当是季凉意，整个人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他下意识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这一片是背光，江潮背靠着石柱，整个人被阴影笼罩，季凉意看不清他此时的状况，于是弯下腰朝他伸手，“有没有受伤？” 　　“没受伤，但有事。” 　　江潮话语简短，同时伸手就去扯季凉意的裤带。 　　季凉意，“……” 　　“你这是怎么了？” 　　他顺势摸了一下，发现这人身上的衣物竟然完全是湿透的，从上衣到裤子，湿淋淋地贴在身上，整个人仿若正泡在热汤泉里，体温烫得厉害。 　　很不正常的状态。 　　难怪一直在这坐着。 　　被面前这人摸了一把，江潮体内本来就难以压制的感觉顿时窜了起来，神智又开始不太清醒， 　　他低低地喘了口气，抱着这个人，气息滚烫，头埋在季凉意的肩窝，克制着没有多做什么，声线沙哑，“要吗？” 　　季凉意沉默了一下，偏头吻了吻他的耳垂。 　　然后就感觉江潮低头在他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力道并不轻，估摸着，已经出血了。 　　……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凌晨四点半。 　　整个世界都是一片寂静无声。 　　偶尔窜过一只野猫。 　　季凉意背着已经虚脱无力的江潮，脚步沉稳地朝着小区走去。 　　整条街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及交叠在一起不断拉长缩短的背影。 　　“今晚没有星星。” 　　江潮突然开口，他趴在这人的肩上，歪头看着这人的侧脸，路灯之下，依旧俊气得不像话。 　　他其实困得不行，但是不想睡，就想看着这个人。 　　季凉意嗯了一声。 　　“你今天在做什么？” 　　江潮问。 　　“上午有课，下午在买东西。” 　　“买什么？” 　　季凉意回想了一下。 　　“茶几，抱枕，盆栽这些。” 　　江潮忍不住笑了。 　　“是不是我原先的布置太没有人气了？” 　　“还好吧。” 　　江潮贴近他的脖颈，蹭了蹭，“我不太会过日子，”他顿了顿，“你不会嫌弃吧？” 　　“没事，反正你有钱。” 　　“……” 　　这人平时不是挺会说情话的吗。 　　“咬你啊。” 　　江潮恶狠狠地威胁道。 　　季凉意有些无奈。 　　“你咬的还算少吗？” 　　从他见到这个人开始，身上乱七八糟的伤痕，都是这人咬的。 　　还家财万贯的富家公子，都快赶上狗了。 　　江潮没说话，以实际行动证明他是一条，呸！ 　　他凑上去一口就咬住了季凉意的耳垂，咬到一半的时候，许是有些舍不得，又停了下来，用湿热的舌尖舔了舔，“因为你是我的。” 　　他重复了一下，强调道。 　　“季凉意，你是我的。” 　　所以他得时不时标记一下。 　　季凉意的脚步一顿。 　　“江二少，”他的声音很轻，但两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我活不久的。” 　　江潮的手紧了紧，“我知道。” 　　季家的遗传病，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病发开始，只剩两年。 　　主角资料上的显示，无法更改。 　　也就是说，这病在这个世界里，无药可救。 　　“所以，你别把心搭我身上，”季凉意继续说，语气淡淡，“浪费。” 　　“我乐意。” 　　江潮吸了一口气，声音低了几分，“我就乐意喜欢你，我就喜欢你，你这么好，喜欢你的人也多，难不成每个你都要管？” 　　“不是、”“那你别管我。” 　　江潮打断了他的话。 　　他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没什么要求，从没有什么得过且过，运气太差，要想活下去，只能尽力拼搏，挣得一线生机。 　　但谁能知道，到后来，活着对他来说，反倒是一种痛苦，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活着，难过，死了，又隐隐不甘。 　　所以他真的没什么渴求，唯一冒犯压抑的执着，就是这个他甚至都不记得何时见过的人。 　　江潮的眼圈微不可见地泛红，他咬着牙，声线尽力保持平稳镇定。 　　“就算是到最后一刻，你也得是我的。” 　　季凉意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没说话。 　　“叮，季凉意的好感度上升十五点，当前好感度为六十，请玩家再接再厉呦。” 　　江潮，“……” 　　妈的，能不能把系统给砸了。 　　去他妈的好感度。 　　回到住处后。 　　季凉意洗完澡之后，穿好衣服，正准备出去时，突然脸色一白。 　　他喉头微甜，偏过头，接着一口鲜红的血便溅在了白色干净的浴室面盆里。 　　殷红而璀璨夺目，在白色为底的背景里缓缓地渲染出一片瑰丽的月。 　　他的唇色不知何时变得极白，血迹顺着唇角慢慢地蜿蜒向下，然后砸了下去，搭在一旁的手上指间也沾染了血色，在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异常得醒目。 　　他垂眸看了看血迹，神情漠然地打开了水龙头。 　　待所有都冲刷干净后，走了出去。 　　关上了灯。 　　黑暗开始如同浓墨般涂抹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带着厚重的质感，沉沉地压在人心上。 　　空气中安静得异常，一点细微的声响都没有，只隐隐听见有水珠一滴一滴地“啪”落的声音。 　　…… 　　这个冬天很冷，冰冷刺骨。 　　风很大，打到人身上，像是砸了一拳似的。 　　巷子里的打斗声已经持续了很久，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警察来了！” 　　然后所有人一哄而散。 　　直到过了很久，从里面晃悠悠地走出来一个少年，犹带着青涩的帅气脸庞上几道伤口划痕，额头上破了一个洞，血迹顺着锋锐的眉峰流了下来，然后落在他身上那件单薄的黑色大衣上。 　　他没有在意，捂着正不断地流血的腹部，鲜红的血迹顺着指缝慢慢地溢了出来，然后砸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异常得刺眼。 　　这时，旁边一声细小的猫叫声，少年偏过头看了看，那墙边正蹲着一只小灰猫，身上脏兮兮的，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小的可怜。 　　他慢腾腾地走了过去，然后在小猫旁边靠墙坐了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不怕生，小灰猫一点也不躲，甚至在少年坐过来的时候，往他身边凑了凑，想要借着这个对于它而言格外得高大的家伙给它挡挡风。 　　风太大了，刮在脸上生冷得疼，身上的血迹在这么冷的天气下，已经开始停下了流淌。 　　少年把小灰猫挪到他的衣服里，再抬眸时，天空已经开始下雪了。 　　细碎的雪粒被冷风裹挟着击在脸上，耳朵里，往脖子里钻。 　　被掩埋在衣服里的小灰猫又叫了一声，小小的一团开始死命往少年这边挤，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就在这时。 　　“喂！” 　　一道清亮的少年音突然传了过来，然后是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在靠近。 　　少年抬头，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白发少年，雪青色的眼眸极为漂亮，外表看起来很清爽，却带着一种难言的气质。 　　他应该是出现错觉了。 　　少年想。 　　“你不是一直都能察觉得到我吗？”白发少年歪头问道，“为什么看到我了又不说话？” 　　少年没理他。 　　“你看，这里多好玩啊，只有你知道整个世界都是假的，但是，”白发少年自言自语，唇角的弧度却在不断地加深，“他们所有人都不信你的话。”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啊，每个人都想活下去。” 　　“但是，哈哈，”白发少年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莫名带着几分孩子气，“但是啊，他们不知道，一旦你死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要为你陪葬。” 　　“所以啊，季凉意，”白发少年凑近他，眸里带着兴奋不已的光，“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 　　“两个人的游戏太无聊了，我会找人来，陪着我们一起玩。” 　　“不要忘了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绿绿绿绿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丢了一样东西 　　季凉意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便是一张放大的俊脸，鸦羽似的黑色长睫紧闭着，平直的眉头舒展着，哪怕是睡着了，江潮的手也下意识过来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一条腿搭在他的小腿上，简直把他当作人形抱枕一样。 　　他伸手试了试江潮的额头，体温正常。 　　于是他挪了挪，准备起身。 　　旁边这人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趁着季凉意正在松开他的手，一个扑身，直接压了上去。 　　季凉意一点也没挣扎，随着这人的动作，顺从地躺在那。 　　背后是极为软绵的大床。 　　江潮整个人都趴在季凉意身上，在他身上蹭了又蹭，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几分沙哑却带着笑意地小声道，“睡得怎么样？” 　　说着他仰头凑了上去，低眸看了一眼，疑惑，“怎么脸色有点白？” 　　“……快被你压死了。” 　　“……” 　　“我有这么重吗？” 　　“咳咳，还好吧。” 　　江潮翻了个白眼，“演戏也演得像点好吧，咳得这么假。” 　　季凉意笑了下，“我又不是演员。” 　　他抱着这人坐了起来，抬手揉了揉这人柔顺的发丝，倾身过去想要吻一下。 　　但就在碰到这人的唇的一刹那，心突然像是被狠狠地拉扯了一下，重重地砸在了冰冷坚实的岩石上，瘫成烂泥。 　　一瞬间，疼得要命。 　　他连一贯的淡定都差点维持不住。 　　呼吸都凝滞了下来。 　　“怎么了？”江潮敏锐地感觉有点不对劲，连忙问道。 　　季凉意微微低下头，接着开始咳嗽，这一次真不像是假的，那糟糕的脸色，痛苦的声色，以及抑制不住的咳嗽，让人感觉下一秒就要咳出血来。 　　江潮一下子急了，掀开被子，动作迅速地起床穿衣，“我送你去医院。” 　　谁知他穿衣穿到一半的时候，“咳咳……”旁边这人咳着咳着就突然笑了起来。 　　他回过头，那个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副完全没事的样子，还调侃道，“这下总像了吧？” 　　“……” 　　像你妹啊。 　　江潮的心头火蹭得一下子都没压住，一把拽住他的衣领，语气压抑，“好玩啊？” 　　这种事怎么能随便拿来吓唬人？！ 　　季凉意点了点头，“挺好玩的。” 　　“……” 　　操。 　　“下次再这样吓我，你信不信我、” 　　“嗯？” 　　江潮憋了一下，郁闷地发现，好像没什么能威胁到这个人的。 　　他咬了咬牙，压声道，“不让你吃糖。” 　　“哎？？？” 　　季凉意摸了摸鼻子，接着一脸委屈勉强，“那好吧。” 　　江潮，“……” 　　就这也能威胁得到？！ 　　日了狗了。 　　他怀疑他喜欢了个假男神，说好的高贵冷艳目无一切，不食人间烟火呢？！ 　　……算了，以前他可是连人名字都不知道。 　　“江潮。” 　　“嗯？” 　　后脑被温柔地按了下来，接着两个人的唇一寸寸靠近，直至完全贴在一起。 　　江潮的心一下子火热了起来，呼吸有些急促，他一手搭在这人的肩上，另一只手下意识去扯这人的裤子。 　　然后被季凉意伸手按住了。 　　江潮离开他的唇，皱眉，“你是不是在外有小三？” 　　季凉意有些诧异，“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不想睡我？” 　　“……” 　　“昨天也是，”江潮低头看了一眼，“你该不会是不行了吧？” 　　“……” 　　季凉意眨了下眼睛，“我要是不行了，怎么办？” 　　“没事，”江潮完全无所谓，一副我压根不介意的样子，“反正我们俩也不要孩子。” 　　再说他以前过单身生活都多少年了，不也是一样过，早就习惯了。 　　“……”接受的好快。 　　“不过我觉得，”江潮话题一转，“你就是不想睡我。” 　　他歪了下头，直视着季凉意的眼睛，抬了抬下巴，“说吧，金主大人哪点不能满足你，长相，身材，体位，还是反应？” 　　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 　　季凉意抽了抽嘴角，接着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都挺好。” 　　“挺好？”江潮拧眉，“那就是不够好？” 　　他掀开自己的衣服看了看，一脸嫌弃，“真弱鸡，体力又差。” 　　……这么嫌弃你自己真的好吗？ 　　季凉意伸手把他的衣服拉下来，“别着凉了。” 　　“活动一下就没事了，”江潮说着就脱了自己刚套上的裤子，“就一次，完了我去做饭。” 　　…… 　　…… 　　结果这一次……就做到了中午。 　　结束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江潮感觉大腿都有点发抖，浑身酸软无力，他平息了一下，哑着嗓音，“你不是说不行吗？” 　　季凉意挑了下他的下巴，戏笑道，“对着你怎么能不行。” 　　这人的声线有些喑哑，带着些许慵懒的语调，眉眼间沾染了不少情.色的欲.气味道，性感撩人得令人根本忍不住地脸红心跳，下颌线条利落，唇角勾着一抹散漫的笑。 　　江潮看着就觉耳根发热，他别过了眼，嘀咕了一句，“早饭过了。” 　　现在估摸着，都得吃午饭了。 　　季凉意笑了下，把人抱了起来，往浴室走，“叫外卖吧。” 　　“好吧，”江潮叹了口气，他现在也没多少力气去做饭。 　　虽然爽，但真是个体力活。 　　怪不得季凉意不怎么热衷。 　　外面不知何时正下着雨，细密的雨丝在天地间织起了一张灰蒙蒙的幔帐。 　　阑风伏雨秋纷纷。 　　房间里的空气都透着微凉的气息。 　　江潮坐在床上，看着季凉意背着他在那翻衣柜，两个人的衣服居然还不少，偌大的衣柜都占了大半。 　　不过风格倒是大不相同。 　　虽然都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但是季凉意日常偏向于冷淡风，颜色以黑白灰为主，偶尔会搭其他配饰，不过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某些特定场合里。 　　平日里，都是极为简单的上衣裤子，鞋子随便搭，一点装饰都没有，有时候就连手机都不在身上，偶尔兜里会塞一包烟，外加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几颗糖，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身上经常会干净得要命。 　　而江潮不同，许是多年的习惯，他的衣品相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很好，当然了，作为有钱人，买衣服的地方都是高档时装店，大多都是手工自制，那剪裁款式布料，只要不是长得太丑的人，穿着都不会太差。 　　更何况江潮长得还不差，英气又俊朗，身材也好，所以在平时能够很明显地看出，穿着不凡，只不过他这人一旦换场合，风格也会自然转变，十足得，嗯，性子不定。 　　比如在外应酬的时候，典型的富家公子装扮，要多贵气有多贵气，明晃晃地把身份摆了出来，省了不必要的麻烦，而在季凉意面前，则是非常简单，不过相较与季凉意的冷淡风格，他穿的衣服大多比较明亮，与他的长相倒是极为搭配。 　　会有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季凉意翻出一套衣服扔给他，“快穿衣服。” 　　江潮把衣服从头上扒下来，眼神仍然落在季凉意的腰上，“我要穿你的。” 　　“哪件？” 　　“你身上的。” 　　季凉意回头瞧他，“你确定？” 　　江潮扬眉，“确定。” 　　季凉意挑了下眉梢，“那行吧。” 　　他转过身，丝毫不顾忌地当着江二少的面开始解衬衫的扣子，他身上的这件是纯黑色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色布料的衬托下显得极白，虽然他本身并不是很白，是一种很正常的健康色。 　　一粒，接着一粒，动作并不快，慢条斯理。 　　江潮的视线始终落在他的那只手上，随着纽扣一粒粒被解开，布料遮掩的躯体一寸寸显露出来，漂亮性感的锁骨，肌理流畅的胸膛，一路往下，隐约可见里面的腹肌…… 　　而且分明没有多余的动作，却无端地令人下意识屏住呼吸，面红心跳…… 　　他咽了咽口水。 　　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脱衣秀…… 　　季凉意的神情始终没什么变化，动作不紧不慢的，直到手落在裤带上的时候，才抬眸问，“裤子也要？” 　　他挑了下眉梢，“你捂鼻子干嘛？” 　　床上的江二少正仰着头，一只手捂着鼻子，“我觉得我要流鼻血。” 　　季凉意脸上似笑非笑，“裤子还没脱，你流鼻血可有点早。” 　　江潮眨眼，“好像是，”他又低下头，“那你脱吧。” 　　季凉意瞥了他一眼，当真要脱裤子，刚扯开裤带，“停！” 　　“怎么？” 　　江潮非常认真地看着他，“我还是不想流鼻血。” 　　当着这人的面流鼻血……嗯……真有点丢脸…… 　　季凉意笑了声，“不想流鼻血就穿衣服，”他歪了下头，“要不我看着你穿也行。” 　　江潮耳根发热，“……你转过去。” 　　…… 　　雪越下越大。 　　一开始如同碎粒般的雪花开始变得厚重起来，风牵扯着，在半空中旋舞着，然后轻轻地飘落在人的头发上，耳朵上，肩膀上…… 　　地上的沉雪在慢慢地变厚。 　　那一直沉默的少年终于开口，在那白发少年自顾自地说完所有话准备离去的时候。 　　“我不喜欢玩游戏。” 　　白发少年站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回头看他，眸光却在一瞬间变得平静，“我知道，你觉得太随意。” 　　少年低着头，并不看他。 　　“我还能活多久？” 　　他仿佛是在问眼前这个人，又好似是在自言自语，神情很是迷茫。 　　他其实并不怕死，更多的是茫然，迷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时常会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你是不是一直感觉丢了一样东西？” 　　白发少年放软声线，诱声道。 　　“陪我玩这个游戏，我就把那样东西还给你。” 第29章 九十九朵玫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仿佛是习惯性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任何行走间的声响，除了空气中越来越浓烈的猩红的甜香味，像极了某种催情的混合药物。 　　季凉意睁开眼，头也未回，冷声道。 　　“把玫瑰扔掉。” 　　这人脚步一顿，轻笑了一声，然后是一支花束跌落在地的声音，那盛开的饱满的红玫瑰于半空中掉落一片花瓣，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我之前送你的九十九朵玫瑰便这么让你讨厌？”男人的声音与他的人一般带着一种孤冷的感觉，分明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语气却硬生生压着几分委屈。 　　闻言，季凉意起身，动作不大，却带着细碎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只是看向这个人，“是你？” 　　他其实一开始也并不对玫瑰过敏，直到某一天，他准备出门的时候，家门口处放着一大束玫瑰。 　　九十九朵。 　　九十九种玫瑰花。 　　颜色热烈的花瓣上还沾有透明的露水，就连空气中都混合着浓烈的玫瑰花香，靡丽，悱恻，暧昧无比。 　　从那开始，季凉意再也没办法正常地接触玫瑰花了。 　　男人笑了笑，显然心情很好。 　　“是不是很喜欢？” 　　喜欢到。 　　这辈子，都不会再接受其他人的玫瑰。 　　季凉意的眸色冷了几分。 　　“你是谁？” 　　他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 　　男人勾唇，一向寡淡的面容多了几分邪气，他朝床上的季凉意伸出手。 　　“墓，你的，追求者。” 　　季凉意冷笑，语带嘲弄，“追求者就是枪杀，然后再把人囚禁起来？” 　　他此时完全被困在床上，手脚上俱是锁着细长的银链，锁链的另一头延伸到他无法看到的地方。 　　更糟糕的是，他腰腹上的那道枪伤，虽然缠着白色的纱布，但一直在阵阵作痛，所以他根本无法剧烈活动。 　　墓眨眨眼，“误伤，你可不要误会我，你身上取出的那颗子弹可并不是我的。” 　　季凉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如果不是你，这子弹不会射到我。” 　　要不然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卷进枪杀事件里。 　　墓叹了口气，语气无奈，“我也没想到那家伙技术这么差，这么短的距离都杀不死人，还能误伤。” 　　季凉意冷冷地看着他。 　　“至于囚禁，”墓弯唇笑了笑，“我要是不把你锁起来，你吃了我怎么办？” 　　他说着抬起小臂放在季凉意眼前，那修长有力的小臂内侧是一道极为惨烈的咬痕，整块肉几乎被咬掉，血肉模糊。 　　但这人却根本不包扎，只简单地处理了下，眼神极为温柔地看着季凉意。 　　“你当时可真用力。” 　　“……” 　　你试试动刀取子弹的手术一点麻醉都不用，这人在给他做手术的时候，他愣是生生疼醒了几次。 　　虽然这么说，墓却一点也没有要给季凉意解开锁链的意思，只问道，“你饿不饿？” 　　季凉意扫了他一眼，“你说呢？” 　　墓笑，“等一下。” 　　他出去了。 　　门也未关，虽然是囚禁的意思，但这人却好像并没有怕他逃出去。 　　当然他现在身上带伤，又被锁着，基本也跑不了。 　　季凉意抬手，查看了一下手铐，制作极为精细，材质很特殊，触感温凉，有一处开关，应该是有对应的钥匙。 　　房间里的摆设很漂亮，温白的家具，上面一点灰尘也没有，米白色的窗纱随着风在半空中飘动着，空气中有一股咸咸的潮湿的海风气息。 　　这里肯定离海很近。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这的，季凉意自己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只隐隐有感觉身边一直有人，但是他根本无法醒过来。 　　墓很快就回来了，端着一个白底素纹的盘子，盘子上是一块质地韧嫩、干香味浓的牛排，旁边还摆放着几颗鲜艳多汁的草莓，先不论香味，造型倒是十足得好看。 　　但是季凉意一点也不想吃，试探道，“没有中餐？” 　　海，西餐，该不会已经出国了吧。 　　墓好似一点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回道，“没有，我不怎么会做中餐。” 　　他说着，坐了下来，“我喂你？” 　　季凉意伸手接过来，“不用。” 　　他其实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也不知是因为饿得太久，还是因为某些药物。 　　盘子边缘放着银制的刀叉，他拿起叉子，吃了两颗草莓，味道很甜，柔软多汁，嘴里苦涩的味道才被掩盖了一些。 　　他的动作很慢，切牛排的动作更慢，一块热气腾腾的牛排慢慢变得温凉，才被切成几小块。 　　旁边坐着的男人也不急，只安静地看着他，直到季凉意吃了一口之后，问道，“味道怎么样？” 　　季凉意慢慢地咀嚼，然后咽了下去，评价道，“勉强。” 　　只能勉强入口。 　　墓思索了一下，“可能是忘了放糖了。” 　　“……” 　　牛排里放糖是什么鬼。 　　墓看着盘子里仅剩的一颗草莓，问道，“这是给我的？” 　　“不是，”季凉意根本没有给这人留食的意思，他面无表情地把那颗草莓放到嘴里，准备提前把它吃下去。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把手放在他的肩上，然后整个人凑了过来。 　　他的动作很快，白底素纹的盘子直接被碰掉了，里面盛着的带着肉汁的小块牛排纷纷洒落，有的甚至从季凉意的身上滚落了下去。 　　季凉意狠狠咬了一口伸到他嘴里的舌尖，就听见这人嘶了一声，然后放开他的唇。 　　“饿了这么久居然还有力气，”墓低眸看着他，唇角已经隐隐有血渍，沉声道。 　　季凉意的脸色很不好，不仅是因为这人莫名其妙的动作，更因为刚刚牛排掉落到他身上，而他因为要时常上药，所以上衣是敞开的。 　　漂亮的肌理上沾了深色的肉汁。 　　很不爽的感觉。 　　墓很快就发现了，他低下头，动作极为自然地在那沾着肉汁的地方舔了起来，一点一点，留下淡淡的水渍，慢慢地往下移…… 　　季凉意黑沉沉的眼眸始终看着他的动作。 　　直到墓开始用牙齿咬开腰带，季凉意伸出手放在他的脖颈上，指腹在那大动脉上摩挲着，那一处的肌肤格外得柔嫩，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这人僵硬了起来。 　　因为那里是死穴。 　　墓轻轻皱了皱眉，强忍着下意识反击的冲动，抬头，仿若对孩子的恶作剧无奈般叹息，“不想做就算了。” 　　季凉意也没理会他，他觉得很累，于是躺了下去，随口问道，“这里是哪里？” 　　“一座海岛，”墓说着，准备给他盖被子。 　　季凉意看着他的动作，动作很熟练，也很轻，带着很明显的小心翼翼，然后抬手，示意他，“把这解开。” 　　墓脱鞋上床，神色认真地看着他，“万一你在床上杀了我怎么办？” 　　季凉意也神色认真地看着他，“之前一直躺在我旁边的人就是你？” 　　“对啊，”墓点头，“你放心，我睡相很好，一次也没有压到伤口。” 　　季凉意皮笑肉不笑，“怪不得我一直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墓躺在他旁边，按住他手上的锁链，轻声细语，“下次再有这冲动，我就只能再缩短你的活动范围了。” 　　被囚禁的日子很不好。 　　哪怕这里天气很好，日光曜曜，空气通透，风时常进来与米白色的窗纱姑娘缠绵不休，亲亲爱爱。 　　季凉意靠在床上，翻着一本外文书籍，上面密密麻麻的蝌蚪文，让人一看就头皮发麻。 　　但是他还是耐心地看着，从第一页开始，慢慢地翻译着，其中偶尔会穿插素描的老旧图片，带着西方文化特有的奔放与热烈，那是一张近乎全裸的女人图像。 　　曲线丰满，神情陶醉。 　　季凉意看了一眼之后，翻到下一页。 　　门并没有被关上，或者说除了休息的时候，其他的时候，门都是开着的。 　　但是没有一个人经过这里。 　　除了墓，季凉意见不到任何人，只能听到海浪在不断地翻涌着，白鸥飞过半空中鸣叫的声音。 　　墓经常会过来，每次过来都会带一样东西，盛开的鸢色花朵，精致的白色贝壳，浑身会发光的鱼，造型奇特的暖石…… 　　就像是在讨好心爱的姑娘。 　　季凉意除了一开始会评价一下，后来再也懒得与他说话了。 　　他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墓开始无法与他睡在一起，因为这人身上一直未曾散去的杀意。 　　躺在一个要杀了他的人旁边，对于一个警惕心极高的人来说，很难入眠。 　　而且很多次，他都会在半夜中突然惊醒，因为哪怕是被锁链锁着，但离得并不远，这个人还是能够触碰得到他身上的某些地方。 　　虽然这个人很少主动接触他，也懒得搭理他，但光是目光的注视，他都会下意识醒过来。 　　这场熬鹰。 　　到最后，倒不知是谁熬了谁。 　　好感度始终卡在十点，不上不下，就像是没了电池的时钟，静止在那里。 　　墓开始隐隐有些不耐。 　　直到这一日，季凉意放下那本书，平静的眼眸看着他，告诉他，他想出去晒太阳。 　　墓的心下意识松了一下，过去解开手铐脚链上的开关。 　　其实对于季凉意来说，锁不锁真的没什么，因为他身上的伤并不轻，所以他基本上不会乱动，这些天也一直在床上安安静静地养伤。 　　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肢体已经开始有些僵硬，所以动作很是缓慢。 　　墓上前去扶他，然后被他推开了。 第30章 吸血鬼既视感 　　季凉意适应了之后，然后慢慢地朝外面走去。 　　落在地上的日光很暖，有一种很和煦的感觉。 　　一瞬间的清透，眼前白茫茫一片。 　　恍惚中，他仿佛听到了海豚的声音，从那遥远的那边，穿过大海与时光，抵达他的身边。 　　他睁开眼，朝着海边走过去。 　　海平面一望无际的辽阔。 　　浪花起伏翻涌着，偶尔卷起水沫，白色的海鸥在不断盘旋着，日轮清淡，云絮散合，天苍蓝着。 　　沙滩上的细沙极软，偶尔会踩到白贝，白浪在拍打着脚踝，清透的水光不断涌起又退去。 　　风很大，鼓起他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黑色的发丝在凌乱地飞舞着。 　　他回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身后这个男人。 　　容色极淡，鼻挺唇薄，一双黝黑的瞳孔里几乎没有任何情绪，身材修长，身上带着一种冷冽而疏离的气息。 　　这个男人的存在感意外地很弱，仿佛是下意识收敛了周身所有的气息，所以季凉意有时候才会很正常地无视他。 　　季凉意朝他走了过去，问道。 　　“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被囚禁的人并不是他，也仿佛在问，今天什么时候吃饭。 　　墓看着眼前这个人，在这一刻，这人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他的身影，哪怕是模糊不清的，里面藏着浅浅的倦意。 　　他的心里突然有一丝诡异的满足感。 　　墓放软声音，“到你爱上我的那一刻。” 　　“……” 　　季凉意的眸色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他凑近这个人，唇在这人的脖颈处轻轻地厮磨着，轻声问道，“那你说，我还有多久会爱上你？” 　　尖锐的牙锋毫不犹豫地咬破细嫩的肌肤，浓烈的铁锈味瞬时溢了出来，在风中不断被吹散却又凝聚，季凉意舔了一下那流出来的鲜红色的液体，又问道。 　　“多久？” 　　墓的呼吸一滞，刺痛感混杂着咸腥的海风，隐约猩红的血腥味，让他那黝黑的眼眸划过一道亮光，他抬起手，放在季凉意的后颈处，又往下压了压。 　　语气带着隐隐的兴奋，“再深些。” 　　季凉意一怔，厌倦地推开他，“你真让人恶心。”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 　　那道伤口并不重，但墓却抬手把手指伸进去，毫不犹豫地把伤口再扯开些，就像是无意识的举动，殷红的血顺着指缝极快地流了出来，很快染红了他身上的一小半白色衬衫。 　　血的味道…… 　　墓舔了舔唇角，眸里却是一片复杂，掺着隐隐的悲哀。 　　失血过多开始带来阵阵眩晕感，海风很大，墓站在原地，觉得浑身在发冷，眼前突然浮现季凉意在离开时毫不掩饰的那一眼厌恶。 　　真冷啊。 　　他下意识低喃道。 　　说完，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 　　海浪仍然在不知疲倦地翻涌着，潮水一遍又一遍地上岸，嬉闹着带来白色的贝壳，偶尔又调皮地将它带来的礼物卷了回去。 　　一只羽翼丰满的白鸥落了下来，叼起一个小贝壳，黑珍珠般的小眼睛好奇地瞅了瞅那躺在沙滩上的人，然后扑棱着翅膀又飞走了。 　　墓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的。 　　空气中弥漫着奶油蘑菇浓汤的浓郁香味。 　　季凉意看他醒过来了，就端着碗过去，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张嘴。” 　　墓愣了一下，下意识张开嘴，一勺浓汤便进入他的嘴里，奶油的味道很浓，伴随着蘑菇的鲜香，里面好像还混有清脆的面包丁。 　　季凉意看着他咽了下去，然后问道。 　　“能吃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种法式菜，完全是乱七八糟做的，能不能吃，以他的厨艺……嗯，待定。 　　墓看着他，整个人有些发愣，可能是奶油的味道太过鲜甜了，又或者是甜味在一定程度上能缓解疼痛，他看着眼前这个长得极为好看的人，突然想起他前几日在岛里摘的那朵花，洁白，饱满，带着令人愉悦的清香。 　　半晌，他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任由他自生自灭，最好是死了，他不就可以恢复自由，然后可以出岛了吗。 　　季凉意看他吃了之后没什么不良反应，虽然不回答问题，但应该也没什么事，于是就自己吃了一口。 　　嗯，这奶油不错，味道浓郁，质感很好。 　　在听到墓的问题时，他扫了这人一眼，疑惑，“你想死？” 　　还是死在这种孤岛里？ 　　墓撑起身子，他的脖子上缠着纱布，脸色很白，声音有些嘶哑，他笑了笑，语气轻佻， 　　“因为，你不爱我啊。” 　　明明是一直想杀了他的人，却回来救他。 　　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季凉意放下碗，“你也不爱我。” 　　“这不是很公平？” 　　闻言，墓垂眸，“是我太贪心吗？” 　　季凉意没理他。 　　厨房里的食材不少，虽然配料都是做西式菜的，但是味道会更甜些。 　　他在想，无聊的时候可以去弄点吃的，而且旁边刚好还有小白鼠，可以试菜。 　　省得总看那本时不时出现裸图的书籍。 　　糟心。 　　“我想了又想，还是想得到你的心。” 　　墓语气郑重道。 　　说这话时，两个病号正坐在松软的沙滩上，日光毫不吝啬地尽数洒落在两个人身上。 　　季凉意坐在旁边，他上身穿着浅蓝色编织毛衣，下面是深色宽松牛仔裤，裤腿被松松散散地卷起，光着脚，脚上沾了些白沙。 　　他随手拿起旁边的一个小白贝，把玩着，漫不经心回道，“为什么？” 　　墓没有回答，起身，站在季凉意面前，刚好挡住了落在他身上的光，“因为我想要你。” 　　季凉意抬眸，懒洋洋道，“但是我不想要你。” 　　墓也没有在意，俯身按住他的肩膀，直视着他，“做吗。” 　　这句话根本不是疑问句，因为他话音未落，整个人便覆压了过来。 　　这个人的力气很大，季凉意也没想着挣扎，任由这人把他推倒躺了下去，沙滩上很软，躺着也舒服。 　　调情的技巧不错，但是。 　　季凉意没什么兴致，甚至隐隐有些厌烦。 　　他抬起手，手上是不知何时从这人身上摸到的一把枪，黑黝黝的枪口抵在墓的太阳穴上，声音低缓。 　　“我不介意现在杀了你。” 　　墓一怔，然后低笑了起来，他伏在季凉意的身上，胸口有轻微的震动，笑完之后，他把下巴搭在季凉意的肩头上，轻言细语，“我去杀了那个江潮好不好。” 　　“嗯？为什么？” 　　季凉意问道。 　　“因为，”墓低眸瞧着这人始终冷淡的神情，似笑非笑，“我会嫉妒，你对他有反应。” 　　说什么嫉妒，那都是假的，不过随口一来，只是他每次这么主动，这个人毫无波澜的反应，实在是令他极度不耐，心里隐隐冒火。 　　季凉意没说话，他不用抬头，就能看见此时的天空，很明净的蓝色，一片浮云都没有，干净到彻亮。 　　空落落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这让他开始有点不耐。 　　他把枪扔在地上，推开身上这人，起身走了。 　　墓半夜还是睡不着，有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旁边这人正在摆玩着从他身上摸走的东西，一把短枪，一柄细刃。 　　他的心沉了一下。 　　这意味着他对这个人已经没有防备了。 　　也意味着，这个人开始能够随时杀了他。 　　季凉意也很疑惑，把枪和细刃递给他，“你们杀手都是这么没警惕心吗？” 　　墓接过东西，很好心地告诉他，“我杀人并不用枪，这枪是给你准备的。” 　　是他上次做掉那个误伤季凉意的人，从那人身上顺的。 　　他把东西随手扔在桌子上，问季凉意，“你杀人吗？” 　　在他看来，这个主角像是会杀人的那种，虽然这只是莫名的感觉，虽然资料上，这个人干干净净。 　　今夜的月色很皎洁，落在地上，像是结了一层霜，纯净却又冷寂。 　　此时房间里的光线并不暗。 　　季凉意没说话，目光落在那片静谧的月光上。 　　他突然间又冷又热，感觉自己此时仿佛是站在黑与白的边缘，天堂与地狱的交界处。 　　走一步，错一步。 　　不走，困死在原地。 　　步履维艰。 　　而时间也从未为他停止。 　　更多的是心底涌起的疲惫感。 　　拉扯着神经，让他整个人愈发得不耐。 　　他的唇角扯起一个恶意的笑，“想要你的血。” 　　他的声音很轻，并没有看向墓，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却能清晰地传到墓的耳朵里。 　　墓一怔，却笑了。 　　“好。” 　　他下床，寻了一个干净的杯子，拿起那柄匕首，锋锐的刀锋割破光滑紧实的肌肤，鲜红的血液很快溢了出来，滴在透明的高脚杯里。 　　一滴一滴，直至红色的液体汇集了半杯，他的唇色开始有些泛白。 　　等到足有大半杯的时候，他停下了动作，也没止血，动作平稳地把杯子递给季凉意。 　　季凉意接过来，看了一眼，不易察觉地犹豫了一下。 　　然后他把杯子放在半空中，他看着墓的眼睛，手一松。 　　血红色的液体连带透明的高脚杯碎了一地狼藉，空气中都溢出猩红的血腥味。 　　他语气淡淡，隐隐有叹息。 　　“太脏了。” 　　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太过清脆了，清脆到墓的心都下意识抽痛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裤脚上都溅了几滴血迹，然后慢慢地渗进了布料里，变成了墨染色。 　　当前好感度，十。 　　你看这个人，他不爱你，才会这么地肆无忌惮。 　　他脑海里莫名出现了这句话，然后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根本就没有谁爱谁，季凉意不爱他，他又何曾爱季凉意。 　　一切都只是利用与被利用，攻略与被攻略的关系。 　　只不过这个人相对于其他被攻略者来说，有些棘手而已。 　　棘手到到目前为止，好感度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太让人恼火了。 　　墓下意识这么想。 　　而且他刚刚说。 　　脏？ 　　墓冷笑了一下，语气带着威胁，“你想死吗？” 　　季凉意坐在那，坐姿散漫，神情不为所动，“你要是想杀我，何必等到现在？” 　　“我不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想要的东西，是拿不到的。” 　　“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早早放弃，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 　　季凉意看着他，“你可能会后悔。” 　　墓下意识呵了一声，语带嘲弄，“后悔？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第31章 一个月 　　季凉意站起身，去找了一块干净的纱布给他的手臂简单地包扎了下，语气认真，“事无绝对，做人不能太果断了。” 　　墓垂眸看着他的动作，唇角一抹讽刺，“要血的是你，现在这是做什么？一时善心大发？” 　　季凉意系了一个简单的结之后，松开手，问道，“你好像并不惜命。” 　　“是孤身一人，所以死了也无所谓？” 　　墓靠在桌子旁，反问，“你在说你自己？” 　　孤家寡人的、主角。 　　季凉意也靠在桌子旁，“我想我还是挺惜命的。” 　　要不然不会跟这个人和平共处这么久。 　　墓看了他一会，突然笑了一下，“也是，”他伸手搭在季凉意的肩上，戏谑道，“你要是死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季凉意的眸光极快地变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正常。 　　他的声音隐隐有叹息。 　　“是啊，该怎么办。” 　　墓看着这人的侧脸，一贯性感慵懒的神情竟多了几分忧郁，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啊。” 　　不是开玩笑的语气。 　　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呼吸下意识停滞了一秒，他竟突然有一点紧张，“想我什么？” 　　“想你，什么时候让我出岛，”季凉意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 　　墓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语气硬邦邦，“等你爱上我的时候。” 　　季凉意沉默了一下，问，“你知道爱是什么？” 　　好感度百分百。 　　墓心里下意识回道，接着他愣住了，因为，除了这个答案，他竟一时不知还有什么其他的回答。 　　他纵横游戏世界太久了，久到一切都开始习惯性地，以好感度的数值来评判，以用作应对。 　　六十，是喜欢，九十，是深情。 　　一百，便是全部的爱。 　　可若细想起来，感情这回事，又岂是简单的数据能够评判的。 　　而且这个答案，又怎能对这个人说出来。 　　他思索了一下，问道，“你觉得是什么？” 　　季凉意眨眼，“我不知道。” 　　“所以，你会爱上一个人吗？” 　　“不知道。” 　　“交换一个条件怎么样？” 　　“什么？” 　　“一个月，陪我一个月，之后，我让你回去。” 　　季凉意看了他一眼，“以后也别来找我。” 　　墓怔了一下，“好，但是这一个月里，你得按我的要求来。” 　　…… 　　五秒。 　　季凉意靠在门边，侧着脸，右手举枪，不加任何犹豫，对着酒吧那边一个晃动的人影扣动扳机，细微之间，仿佛听见开枪膛线里撕扯出的摩擦声。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个人倒地的声音。 　　四秒。 　　一把冰冷的黑色手枪就被扔到他怀里，伴随着耳边一道轻微的快速的声音，“不要乱走动。” 　　三秒。 　　胳膊被大力地拉扯着，整个人完全没入到阴影里。 　　两秒。 　　慌乱的人群，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声，鼻尖能够轻而易举地嗅到烈酒的味道，干邑白兰地，特其拉，金酒……各类或昂贵或廉价香水的混杂。 　　以及恐惧的气息。 　　一秒。 　　吧台上摆放的酒瓶几乎在同一时间碎裂开来，纯粹的液体在霎那间炸成了水花，在五光十色的灯光闪烁下，绚丽无比。 　　以及在同一时间内打破平静的，激烈枪声。 　　季凉意开了一枪之后，立刻收手，干脆利落地转身，身影很快淹没在混乱的人群里，背后是一直持续不断的枪声。 　　等到彻底安静了下来的时候，酒吧里已经躺了几具尸体，全都是一击毙命，直指心脏。 　　街道上隐隐传来呼啸的警车声，由远及近，速度很快，离这里越来越近。 　　墓看着已经空荡荡无一人的侧门，低低地骂了一句，然后转身就消失了人影。 　　再见面的时候，是第二日下午。 　　季凉意正在与一个可爱的金发少女在一起，毕竟这位小姐刚刚请了他一顿午餐。 　　作为谢礼，季凉意陪着这位小姐喝了一下午的下午茶，交谈的语言用的是英语。 　　但事实上，一个是中国男生，另一个是法国少女。 　　少女的英语水平与季凉意差不多，基本能正常交流，但再深入的心里话，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用一连串的法语说出来。 　　卷舌翘舌的每一个转音都带着令人沉迷的法式风格。 　　季凉意虽然听不懂，却也没打断她，始终在旁边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她刚刚失恋了。 　　一时难过就离开了她的国家。 　　在这个异国他乡与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异国男生倾述她的心事。 　　旁边是一条街道，地面上干净的只有几片落叶，不远处的热狗商店前排着老长的队伍，路边的餐桌上却只坐了几个人。 　　天气很好，秋高气爽，金色的阳光穿过云层，落在桌面上造型精致的甜品蛋糕上，精美的三层餐碟，甜品蛋糕下是一层纯色的英式司康，再下面是几块咸味的三明治，旁边摆放着两杯红茶，还有一簇浅红色的蔷薇。 　　少女讲着讲着，开始泪流满面，晶莹的泪水从漂亮的天蓝色眼睛里溢了出来，划过犹带着几分青涩的脸颊。 　　季凉意于是把纸巾递给她。 　　少女接过，擦拭了一下眼泪，然后开口对季凉意说，“可以给我一个吻吗？” 　　季凉意愣了一下，他看到少女眼里的哀伤，然后点了点头。 　　就在亲吻少女的脸颊的时候，他看到了站在街头的墓。 　　一身风衣，脸色较之前白了几分，一个人站在那，周身的气息都仿佛凝滞了下来。 　　季凉意告别了法国少女之后，这人朝他走了过来。 　　“我可以理解你之前的行为是想要我死？”墓的语气很平静，眼神始终落在季凉意的脸上。 　　季凉意手插着裤兜，唇边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怎么会，不过是加几分料。” 　　“毕竟，逃亡要是太顺利的话，总归太无趣，不是吗。” 　　墓冷淡地回道，“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 　　季凉意上前一步，手精确无比地握住墓胳膊上的受伤处，扯唇笑，“所以，你是要我陪葬？” 　　墓的眉轻轻皱了皱，“是啊，生同衾死同椁，不是很好？” 　　季凉意点了点头，“听着挺让人心动的。” 　　虽然说着如此，但这个人却一点心动的神情都没有。 　　墓垂眸，看着季凉意的那只手，“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了。” 　　踪迹已经暴露，不管是追杀他的，还是找这个人的，接下来都会很快出现在这里。 　　而很糟糕的是，两边都有杀他的意思，而眼前这个人，也一点都没有要帮他的意思，没有直接了当地把他推出去，已经算是不错了。 　　季凉意想了想，提议道，“所以，去看雪吧？” 　　…… 　　已经二十三天了。 　　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始终停留在短信界面上。 　　来源，不明号码。 　　只有寥寥几个字，贯穿着季凉意一贯的简洁风格。 　　勿找，一个月后回。 　　日期是七天前。 　　江潮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咬着这几个字，感觉自己都快咬出病来了。 　　旁边是一张轻薄的纸张，上面是一个人的资料。 　　代号墓，jk组织前任成员，擅长冷兵器与外科手术，脱离组织原因不明，现正被追杀。 　　没有照片。 　　江潮想都不用想，会莫名其妙地把人带走的，肯定是玩家。 　　只不过季凉意为什么要发这条信息。 　　一个月。 　　为什么要一个月之后才回来？ 　　江潮想不明白，但一想到季凉意身边的是攻略者，他更加心烦意乱，谁知道这些攻略者又会出什么手段。 　　万一像上次对他使用技能那样，不择手段，卑鄙无耻，万一季凉意与人家两个人独处，异国他乡，深情浪漫，处着处着就觉得还不错，然后就喜欢上了，连这里都不想回了。 　　操。 　　江潮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 　　这时，手机响了。 　　“老大，找到了，”那边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昨天出现了一次，不过那个jk组织太烦人了，一直混淆视听，搞得我们这边都没办法靠近。” 　　“人安全吗？” 　　“根据监控视频里看，两个应该都还好好的，就是估计人很快就会离开了，而且那个墓警惕性太高了，一旦离开又会找不到踪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江潮沉默了一下，“想办法联系那个组织，不管什么代价，让他们撤销追杀，”他的话停顿了一下，“时限一个月，一个月之后，随他们怎么追杀。” 　　“哎？”那边一愣，“老大你不是要杀人吗？现在怎么又开始保护人家了。” 　　“废什么话，要是误伤了怎么办，”江潮的脸色很不好，“既然已经出现了，你们……” 　　操，还是很想把那个墓给做掉。 　　他忍了忍，“想办法跟着就行了。” 　　“……老大，你这任务变动有点快啊，”那边吐槽，然后开玩笑道，“我本来还指望抢在jk之前杀了这个墓来扬名立万呢。” 　　“等人回来了，我给你一个月时间，要是没杀掉那个墓，你就被解聘了。” 　　“……老大你在开玩笑？”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 　　卧槽，这杀意很重啊。 第32章 二十天的日记 　　第十天。 　　来到一个正在下雪的北国小镇，雪很大，整个世界都被覆盖成白茫茫一片。 　　我在想，这下面会有多少亡灵，在死去之后再一次被冻死，太可怜了。 　　实在不想承认，我很怕冷，更加不喜欢雪，看似纯洁却藏着数不尽的污秽。 　　季凉意的手很热，仅仅是，手很热。 　　第十一天。 　　大腿上的刀伤已经差不多没事了，但是胳膊一直在疼。 　　可能是那颗子弹看我太无视它，所以不满了。 　　时时在叫嚣着，强调它的存在感。 　　药已经快用完了。 　　第十二天。 　　半夜被冻醒了。 　　季凉意正在看电视，这大半夜的，也就只有他这个奇葩，还在看电视。 　　而且很明显语言不通，这个家伙居然还能看下去。 　　真是个奇葩。 　　他看着我，好像有点怜悯。 　　他身上，很温暖。 　　也很安宁。 　　两个月，终于睡了一次安稳的觉。 　　第十三天。 　　季凉意从房东那里讨了一瓶酒，白酒，纯度非常高。 　　他把酒加热，又准备烤半只羊。 　　不得不说，季凉意除了煮东西，味道还可以，其他烤的炸的煎的蒸的，都很糟糕。 　　为了我的胃着想，我还是把烤羊的任务接过来了。 　　火很大，烤得人很舒服。 　　他说他不喝高度白酒。 　　不喝酒你还要。 　　最后那瓶白酒全都到了我的肚子里。 　　身上的伤口好像也不怎么疼了。 　　有点奇怪，为了保持清醒，我很少用麻醉，但是现在。 　　又有点怕疼。 　　第十四天。 　　从房东那里借了雪橇，出门滑雪。 　　太远了，太白了。 　　我有点晕。 　　停下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总会让我想起某个人死的时候，又疼又冻，说的话我都听不清，只能听到牙齿在打颤的声音。 　　我有点想吐。 　　于是我真的吐了。 　　站起身的时候，季凉意不知何时已经在旁边了。 　　他看着我，问了一句。 　　“你没事吧？” 　　看来我果真不太适合当杀手，要不然这么空旷的地方，居然还能让这个人近身。 　　季凉意把我背回去了。 　　其实我很重。 　　但是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让我别睡觉。 　　我一点也不想睡觉。 　　第十五天。 　　季凉意说他已经看够雪了。 　　他说我们可以走了。 　　其实他只有两个整天在外看雪景，其余的时候都在我身边，我在想，他是不是想看我什么时候被杀，又或者，怕我突然死掉。 　　其实他挺喜欢和蔼的老房东，老房东会给他讲好多听得懂的听不懂的笑话，会送他当地很奇怪的特产。 　　其实他好像还想去冰河那里去看看，听说那里的雪景天然又罕见，许多外来的人都是为了一观奇景，才来到这个冰天雪地的偏远小镇。 　　其实他。 　　只是在可怜我。 　　第十六天。 　　季凉意的车技很好。 　　他往车里塞了很多零食，还有很多糖。 　　糖，太甜了。 　　一个大男人喜欢糖，这合适吗。 　　他的侧脸很好看，有一种带着侵略感的性感。 　　我问他，有喜欢的人吗。 　　他说，有过一个初恋。 　　我查过。 　　那个女生，死掉了。 　　你看，这种设定果然很主角。 　　真可怜。 　　第十七天。 　　已经好几天没有人暗杀了，我竟然有一点不太适应。 　　路上遇到一个摇滚车队，开着自己演出的车，一路唱歌，一路流浪。 　　歌很好听，人也很热情。 　　将他们在上一个城市里买的酒拿出来与我们分享。 　　季凉意不好意思推辞，喝了几杯。 　　酒很烈，又是空腹喝酒。 　　站起来的时候，倒在了我身上。 　　不知该怎么说，我竟然有点紧张，尤其当季凉意躺在我身边睡觉的时候。 　　心跳有点快。 　　第十八天。 　　我身上还有一份药。 　　说是药，其实并不算是药。 　　我在想，要不要用掉它。 　　第十九天。 　　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城镇。 　　好像是从冬天又回到了秋季。 　　这里应该离海很近。 　　姑娘们的穿着风格很热烈。 　　经过一片枫林，灿若烟霞。 　　季凉意穿着白色针织衫，深色修身牛仔裤，往街道上一站，就有姑娘不时过来搭讪。 　　不是看中他的脸的，就是看中他的身材的。 　　我有点烦。 　　更烦的是，季凉意对姑娘的态度很好，比平时对我还要好。 　　所以，还是用药吧。 　　第二十天。 　　好感度突然上升了。 　　更让我有点反应不及的是，我们差点……睡了，额，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样。 　　是高兴吧，嗯，我，有点高兴。 　　他发现了我手臂上的伤。 　　因为流血了。 　　我不是不想拿掉那颗子弹。 　　但我是医生，很清楚，拿掉了之后，这只手，以后都会行动不便。 　　比起那样，我宁愿死。 　　季凉意很生气。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生气。 　　就像一头沉睡的狮子醒过来一般，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但也只是那一秒。 　　他抱着我。 　　不再说话了。 　　他好像在难过，在自责。 　　我，做错了什么？ 　　第二十一天。 　　街角遇到了一个老吉他手，在唱着老旧的歌。 　　季凉意跟老吉他手简单地交流了一下，那个人起身，把吉他递给了他。 　　他唱了一首英文歌。 　　我没听过，不知道名字。 　　但是他的声音很好听，低哑的，慵懒的。 　　路过的人都纷纷驻足，甚至有姑娘家看着他脸红。 　　但是他一直看着我。 　　那双如同夜空般好看的眼眸。 　　始终在注视着我。 　　我。 　　如果他是真的喜欢我，好像也不错。 　　第二十二天。 　　差点睡到中午，醒过来才发现季凉意一直抱着我。 　　怪不得，这么温暖。 　　他还不想起来，拽着我也不想让我起来。 　　就像个孩子。 　　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只手臂。 　　我突然有点心软。 　　很久没有人这么小心地待我了。 　　第二十三天。 　　外面突然下起了小雨。 　　感觉很阴冷。 　　手臂很疼。 　　不想说话。 　　季凉意问我要不要用药。 　　我不想用药，一次用了，以后都会忍不住。 　　我以前也不怕疼的。 　　可能是季凉意给我吃的糖太多了。 　　我开始有点怕苦了。 　　第二十四天。 　　他跟每一个过来搭讪的姑娘说，他有恋人。 　　他一直牵着我的手。 　　他总担心我会疼，会冷，会饿，会心情不好。 　　这种感觉，真的很像是恋人。 　　就像之前他塞到我嘴里的那颗糖，很甜。 　　他说，我们再往南边走吧。 　　我说，好。 　　第二十五天。 　　厚厚的外套可以脱下来了。 　　季凉意穿着廉价的白衬衫，黑色毛衣背心，破洞蓝白牛仔裤，身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一点其他东西都没有，哦，对了。 　　他买了一包烟。 　　蹲在宽阔的柏油马路边抽烟的时候，就像一个学坏了的学生。 　　但吸眼得很。 　　他起身，碾了碾烟头，抬头看到我时，对我笑了一下。 　　太阳突然在靠近我。 　　炙热，无法呼吸。 　　心跳急促。 　　第二十六天。 　　在一家咖啡馆里听着一个姑娘在弹钢琴。 　　很熟悉的节奏。 　　但是我想不起名字。 　　季凉意往摩卡咖啡里放了很多糖块和牛奶，喝了一口之后，放在一边，还是要了一杯卡布奇诺。 　　我看着有点想笑。 　　要了一份英式全餐，鳗鱼饭，芒果大虾沙拉，还有一份玫瑰形小蛋糕，一杯拿铁。 　　这是什么咖啡馆，怎么什么都有。 　　还有，我不是残疾，不需要喂饭。 　　季凉意好像有点失落。 　　我。 　　你怎么这么麻烦。 　　算了，喂就喂吧。 　　厨师是不是往饭菜里面放糖了。 　　第二十七天。 　　到了一家加油站，里面没人。 　　季凉意自己加了油，然后把钱放在满是灰尘的桌子上。 　　他问我，像不像在流浪。 　　他笑的时候有点坏坏的感觉。 　　我突然想抱他，不是接吻，不是做.爱，单单纯纯地抱他。 　　他没拒绝。 　　太阳很热。 　　我很想拥有一个太阳。 　　第二十八天。 　　一个老妇人给了我们两个干饼。 　　焦黄色的，很硬。 　　能砸碎石头的那种硬。 　　季凉意找了一个碗，把饼放在水里浸软。 　　半硬的时候拿出来尝了尝，磨了老半天才咽下去。 　　他对我说，让我不用吃了。 　　费劲。 　　我很奇怪，为什么陌生人给的东西，他也敢吃。 　　为什么他对别人，总是抱着善意。 　　这个世界坏人这么多。 　　他说。 　　好人更多。 　　第二十九天。 　　我已经很久没有去想好感度了。 　　我甚至有点忘了，上一次的好感度提示是什么时候，好感度，又是多少。 　　我开始贪恋，这种生活。 　　太美好了。 　　美好到，我甚至不想放手。 　　美好到，我甚至不敢松手。 　　但是我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还有，最后一天了。 　　第三十天。 　　我曾经对季凉意说过一句话。 　　生同衾死同椁。 　　他说，听着很心动。 　　我忘了说，我也，很心动。 　　但是我突然不想让他死了。 　　失血过多的感觉很不好。 　　我身边没有医生。 　　因为，我就是医生。 　　我突然想起那天季凉意对我说的话。 　　早点放弃，要不然我会后悔。 　　我想对他说，我好像没感觉到后悔。 　　但是我张开嘴时，只有血涌了出来，它们像是不喜欢我，纷纷开始逃离这具身体。 　　季凉意，别回头。 　　我不想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也许到现在这一刻，我也不知道，爱到底是什么。 　　但是，像我这么自私的人，从来不会，也不敢把这种主动权交与别人。 　　所以，我的游戏该结束了。 　　喜欢你。 　　但是，接下来的路。 　　我选择弃权。 第33章 美色误人 　　“叮，玩家八号已出局。” 　　“叮，玩家八号已出局。” 　　“叮，玩家八号已出局。” 　　江潮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摸到旁边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声音有点急促。 　　“查一下季凉意现在在哪？” 　　那边打着哈欠，睡意朦胧，“老大，现在凌晨两点半哎。” 　　“快点，”江潮的手紧了紧。 　　声音很平静，但依照他这段时间对老大的了解，越平静只会代表着。 　　越危险。 　　“……” 　　那边一瞬间清醒了过来，连忙道，“是是是，就查就查，老大您稍等片刻。” 　　…… 　　季凉意回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墓安静地坐在地上，背靠着车身，微微垂着头。 　　他的身上中了几枪，最致命的一处是在心脏处，在洁白的衬衣上，像是开了大片大片极艳的花，绚丽又刺眼。 　　地上已经流淌了一滩血。 　　这一片很安静，安静得甚至有点诡异。 　　季凉意走了过去，把手放在他的左胸上。 　　好似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进入了他的体内，又好似什么都没有。 　　但他突然想起来。 　　原来过了今夜，一个月时间，就到了。 　　他突然很累。 　　原以为，能够善始善终。 　　结果竟然还是到了这一步。 　　他慢慢地坐了下来，坐在这个人旁边，背靠着车身，陪着这个刚刚死去的人，坐了一夜。 　　夜很寂静，季凉意想了很多，但不知为何，所有的记忆像是化作无数的碎片，宛若四散的流萤，流光溢彩，在无边无际的混沌里，在围困着他，却又不肯接触他。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直到天光微熹，他渐渐有了困意，于是合上眼，想着休息片刻。 　　隐隐约约中感觉有一个人在靠近，然后俯身过来，抱住了他。 　　季凉意睁开眼。 　　“江潮？” 　　眼前的这个人脸色很不好，很憔悴，也很疲惫，看起来非常糟糕，他直视着季凉意的眼睛，声音沙哑。 　　“一个月时间到了。” 　　他说完就把头埋在季凉意的肩上，不想让季凉意看出来。 　　他眼里的异样。 　　刚才他走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全身的血液都停滞了下来，他甚至忘了呼吸。 　　他不敢去想。 　　万一季凉意也像他旁边的这个人。 　　幸好。 　　幸好他还活着。 　　他甚至完全忘了，一旦游戏主角死亡，游戏世界立即重置关闭的这种规则，一路担惊受怕地慌忙赶了过来。 　　江潮的力道太大了，大到他身上的骨头都硌到季凉意了。 　　季凉意抬起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本来这个人就已经算是瘦的了，现在更过分，直接没什么肉了，一把摸上去都是骨头。 　　他皱了皱眉。 　　“江潮你、” 　　这个人突然伸手遮住他的眼睛，眼前一片黑暗，然后唇被狠狠地咬住了，把他的话堵在了嘴里，连同江潮这段时间来压抑的所有情绪，带着一股子凶狠劲，带着失而复得的热切，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 　　他仿佛要把季凉意吃掉般。 　　他的眼睛发酸得厉害。 　　他已经太久没有想哭的感觉了。 　　太狼狈了。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让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他。 　　纠缠之间，不知是谁的唇角被咬破，唇齿交合，交缠着浓烈的铁锈味。 　　久违的感觉。 　　季凉意下意识抬手按住他的后颈，更加深入的，舌尖死死地缠绵。 　　两个人就像是要把对方揉进体内，融为一体那般用力激烈。 　　胸口滞闷，心脏不堪重负般在跳个不停。 　　太热烈，空气都急剧地灼热了起来，就像是投入了一粒火星，迅速地蔓延开来，烧得人口干舌燥，烧得人热血沸腾，烧得人意乱情迷。 　　江潮下意识伸手去解季凉意的裤子，然后被人一把按住了。 　　他低喘了口气。 　　“不在这。” 　　其实两个人都有感觉了。 　　但季凉意这么说，江潮于是松开手，又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肩上。 　　一靠近这个人，他就想睡觉了。 　　季凉意拍了拍他的背，到底还是没忍住，“你多久没吃饭了？” 　　一个多月怎么能瘦到这种程度，就算是减肥也不能有这功效。 　　这个人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 　　江潮没抬头，“不记得。” 　　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才想起要吃饭，所以他也不记得了。 　　“下次好好吃饭。” 　　“嗯。” 　　“如果再乱折腾自己，你就不用来见我了。” 　　江潮抬头看他，“你，是在关心我？” 　　季凉意嘴角抽了抽，无奈，“你说呢？” 　　所以你、喜欢我吗？ 　　算了，八成也问不出来。 　　而且以季凉意这种性格，估计换个人，他也能说出这句话。 　　但是江潮不想啊。 　　他就想，他只想，季凉意对他一个人说这种话。 　　只对他一个人这样就好了。 　　季凉意感觉这个人好像突然沮丧了起来。 　　这，有点莫名其妙啊。 　　“你在想什么？” 　　“想你啊。” 　　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回答。 　　季凉意怔了一下，心里叹了口气，看着江潮，眸光多了几分温柔，他轻声道。 　　“江潮，我希望你好好的。” 　　我的私心，全世界，我只愿你好好的。 　　江潮回道。 　　“我也希望你好好的。” 　　即便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 　　季凉意摸了摸他的脸，觉得有点心疼，“你是想睡一觉还是现在回去？” 　　江潮看了看手表，“我买了机票，今天下午的，现在还早。” 　　季凉意忍不住笑了，提醒道，“这里不是国内，你的表好像时间不对。” 　　“……我看一下手机。” 　　季凉意直接把人抱起来，“反正时间还早，先在车上睡一觉吧。” 　　“我就在旁边，你安心睡。” 　　江潮其实很想问他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当季凉意就在他身边的时候，全身心就好像是放松了下来。 　　太久没好好地休息，他几乎是一沾靠椅，就睡着了。 　　季凉意坐在他旁边，闭眼休息了一会，再睁开眼下车的时候，墓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留下了一张纸条。 　　字迹潦草。 　　英文。 　　人带走了。 　　他回到车上看了看江潮，他睡得很沉，估计连梦都不会做，脸色真的很糟糕，黑眼圈很重，脸上的肉少了很多，颧骨都突出了。 　　要不是穿得还不错，胡子也刮了，还以为是哪个难民营里出来的。 　　季凉意既心酸，又头疼。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在意自己。 　　…… 　　辅导员办公室里。 　　窗户是打开着的，偶尔有一阵风调皮地溜了进来。 　　桌子上摆放着整齐的书籍，一个白底青蓝梅花状的茶杯，旁边放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熏香。 　　以及。 　　已经将近一个小时的，美女老师教导。 　　这位素来温柔可亲的美女导员这次也忍不住了，在把他叫来之后，一个小时内问了不下于六次的。 　　“季同学，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之前可是有看过这位学生的资料，家庭成员上显示的是，父母双亡。 　　她本来就觉得这样的学生需要多多关照，没想到的是，开学到现在还没多久，这位季同学就已经缺了一个多月的课，虽然都是有请假，但是怎么想都感觉不太对劲。 　　那双温柔漂亮的眼睛一直看着季凉意，关切道，“季同学，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告诉老师，老师一定会帮你保密的，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老师能帮的都会帮你，不行的话，老师认识还有其他人，总会有人能帮你解决的，你不要总一个人死撑着，要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爱你关心你的人，知道吗？” 　　“……” 　　季凉意有些无奈，摸了摸鼻子，第七次回答，“老师，我真没什么事。” 　　毕竟还真没什么事，顶多算是出国旅游了一段时间。 　　美女导员正色道，“那你告诉我，你这一个多月是做什么去了？为什么过来请假的会是江同学？而且请假的时候你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 　　季凉意在想。 　　用什么理由比较合适，还不用拿出所谓的证据，以证实他没有撒谎。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 　　门被打开的声音。 　　季凉意没回头，还在想理由，然后就见坐在他正对面的美女导员神色很明显地紧张了起来，她突然站了起来，“谢、谢老师？” 　　如果他那还不错的眼神没看错的话，这位美女导员刚才好像还脸红了一下。 　　美女导员也发觉自己的反应有点大，掩饰性地拂了拂耳侧的长发，微微低头，声音也低了下来，矜持道，“谢老师找我有事吗？” 　　毕竟这个时间可是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办公室里可就只有她一个老师，和她的学生，而且男神以前很少会过来的，这次难道…… 　　男神要请她吃饭？！！ 　　嘤～ 　　感觉好羞涩啊～ 　　季凉意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导员的脸又红了几分，无比娇羞的那种绯红。 　　这一看就是暗恋哦不，明恋啊。 　　季凉意心里感慨了一句，然后才回头看刚刚走进来的这个人。 　　一副银边细框眼镜，黑发打理的很整齐，海军蓝西装外套，白衬衣最上面解了一粒纽扣，衣摆压进西裤里，腰身劲瘦，双腿笔直修长。 　　一般人穿成这样，都会给人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这人倒好，也衬着四个字。 　　正人君子。 　　哪怕西服外套扣子没扣，那高冷的气质也硬生生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感觉。 　　更何况颜又好。 　　站在那，简直妥妥的高冷男神。 　　然后，男神三言两语，就把季凉意给领走了。 　　季凉意深切怀疑，他们导员，刚刚只顾着看帅哥去了，压根没认真听人家说话。 　　要不然，就简单的一句，“季同学现在住在我家。” 　　然后他就被亲切友好地告知，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 　　典型的美色误人啊。 第34章 胆小鬼 　　季凉意也没想太多，既然不用想理由，那更好，他就直接推门出去了。 　　谢子昀见目的达到，也跟着出去了。 　　美女导员：！！！男神你真的没话要跟我说吗？！！！你该不会是忘了吧？！！尔康手～你回来啊～～～ 　　现在还未到下课的时候，所以教学楼的走廊里基本上没有人，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 　　谢子昀莫名有点紧张，一向都是季凉意挑开话题，聊什么都有，虽然大部分都是在闲扯，但很少会有像现在这样，一句话都不说。 　　沉默得异常。 　　他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季凉意，穿得意外地很随性，普蓝色运动外套，里面是圆领纯白T恤，深蓝色牛仔长裤显得腿又长又直，脚下是一双白色板鞋。 　　风格好像不太一样了。 　　头发比起之前也长了些，有些险些遮住眼睛，被季凉意抬手随意地捋到一边。 　　“你好像不太高兴。” 　　谢子昀的视线落在季凉意抬起的那只手的腕部上，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细长的黑绳，绕了两圈，松松地系在手腕处，上面还有一个指拇大小的无规则形状的木牌。 　　手链？ 　　他不是，从来都不喜欢这些东西吗？除非是必要，一般都不会戴的。 　　季凉意挑眉。 　　“谢老师何出此言？” 　　谢子昀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没事吧？” 　　所有人都听到了八号出局的提示，但具体是怎么出局的，没有人知道。 　　第二天，季凉意就回来了。 　　而且，他好像有点变了。 　　季凉意停下脚步。 　　他看向旁边这人，正好撞到这人正看向他的目光，隔着镜片，让人根本无法看清里面的情绪。 　　季凉意靠近了一步，然后抬手，毫无阻拦地取下他的眼镜，微微靠近，轻声道，“谢老师，看着我。” 　　一瞬间的世界模糊了起来，眼前只有一张愈发清晰的脸，谢子昀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然后就听到这人问道。 　　“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把眼镜给我。” 　　“不回答是吗，”季凉意有点不太高兴，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人推到旁边的墙壁上。 　　居然没有还手。 　　这个人好像对他完全没有防备。 　　取眼镜是，现在是，之前也是，完全任由他的行为，顺从地简直不对劲。 　　季凉意看着此时有些狼狈地靠在墙上的谢子昀，疑惑了一下，然后朝他走了过去，“谢老师怎么知道我不太高兴？” 　　“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你能看透我的情绪的感觉。” 　　“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这一靠近，几乎要贴在一起。 　　太近了。 　　谢子昀别过脸，即便如此，还是能感受得到这个人的气息，这让他的心跳开始有些失常。 　　他垂眸，低声道，“没有原因。” 　　没有原因，你的所有习惯，包括小细节，我都知道。 　　只是你忘了。 　　太冷淡了，靠得这么近，居然只能看出有一点紧张。 　　其他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季凉意抬手撑在他的脑袋旁，“那谢老师为什么不看我？” 　　如果不是心里有事，会刻意避开别人的视线？ 　　谢子昀的手紧了紧，抿唇不说话了。 　　气氛一时僵了起来。 　　直到一阵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传了过来，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路过的美女导员一脸懵逼：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我的男神居然正在被我的学生给壁！咚！！！ 　　那姿势暧昧得，就差吻上去了！！！ 　　这肯定是错觉……肯定是错觉…… 　　美女导员神情恍惚地移开视线。 　　我肯定在做梦…… 　　不对，既然是在做梦，为什么我会梦到这种情况？难道？其实我潜意识里就是这样想的？！！ 　　夭寿啊！！！ 　　你还我攻气十足的高冷男神来！！ 　　啊呸！ 　　季凉意看了一眼站在那边仿佛完全失去表情管理的导员，然后收回手，把眼镜递给谢子昀。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以后跟老师不要有除了学业以外的交集。” 　　为什么？ 　　谢子昀下意识抬眸看季凉意，这人却不再看他了，转身就走。 　　他好像对所有答案都失去了好奇心，也不愿再看他一眼，头也不回，摆了摆手。 　　“再见了。” 　　谢子昀敛眸。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疼。 　　这时，“谢、谢老师？” 　　谢子昀回过神来，把眼镜戴上，才看向旁边这位美女，是刚刚在办公室里见到的，季凉意的导员。 　　“谢老师，你没事吧？” 　　咦？我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美女导员心里疑惑道。 　　但是，男神刚刚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惨遭抛弃的小狗啊。 　　难过，失落，孤独…… 　　哎？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谢子昀推了推眼镜，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我没事。” 　　……看吧，这么高冷的人设才是我们的男神。 　　刚才肯定是我出现错觉了！ 　　就是有一点。 　　果然跟传言一样，待在男神身边必须得抗冻啊！ 　　啊切！ 　　好冷啊…… 　　直到下午在给学生们上课的时候，美女导员才猛地回过神来。 　　卧槽？ 　　男神当时说了什么？季同学住他家？！！ 　　然后我还看到了男神被季同学壁咚？！！ 　　桥豆麻袋！ 　　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的事件…… 　　“有时候，生活还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目的，只有这么一个还活着的简单念头，”季凉意走进来的时候，江潮正对着手机说这句话。 　　瞧这话说得，多心灵鸡汤，还挺有哲理，如果不是这家伙虽然嘴上言辞恳切，但见那神情，十足得随性，不放在眼里，妥妥的前句吐了，转头就忘的姿态。 　　毕竟，他江潮向来也是那种能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官场商场上不含糊的人。 　　忽悠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哪怕对方是他名义上的哥，江氏现任董事长。 　　季凉意看了他一眼，便见江潮在冲他眨眼，唇边扯了一抹坏坏的笑，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这个人打着电话也不好好坐，旁边的靠椅空着，却坐在那张黑桃木办公长桌上，单脚落地，斜歪着身子，上身穿着撞色衬衫，单边衣摆压进米白色休闲裤里，脚上是一双白色皮鞋，背后宽阔的桌子上放了一堆文件，散乱着，占据了大半个桌面。 　　整个房间并不小，但除了办公桌，就只有一套浅灰色的布沙发，旁边是明净的玻璃茶几，再往那边是占据一墙的巨大落地窗，几盆不知品种的绿植盆栽，再无其他。 　　季凉意走到茶几旁，端起杯子，到外面去接了两杯热水，把其中一杯放在江潮旁边，自己喝了几口，就去躺沙发睡觉了。 　　江潮的声音也小了下来，“所以说，我还真没什么事，惜命着呢，前段时间也不过就是突发奇想玩玩而已，能和国际杀手组织合作，多好玩啊，再说我自有分寸，不会有事。” 　　“嗯，对了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顺带帮我善个后呗，反正你认识的也有人，也省得我再去麻烦。” 　　“哪能，我这不是看江总您神通广大，手眼通天，这点小事不过就是个动动嘴皮的事。” 　　“就是玩玩而已。” 　　“嗯，你也知道，我最近弄了个小公司玩玩，所以不算闲，有时间我会去老爷子那里看看。” 　　“赵家？我说江总，我们家还需要联姻？你别笑话我吧。” 　　“行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总不过一个恩情，老爷子心里过不去，就得卖小的？” 　　“我也不是不高兴，索性家里就你一个明白人，我今天也就跟你摊一下心里话，想要接手那赵家的人，多的是，左右江家也不止我一个合适的人选，可不是还有一个到现在还没露头的小的吗。” 　　“我没什么意思，江豫，说句不太好听的，我实在是看你可怜，本来以你的能力，做什么都行，完全不必顾忌这些。你顾念旧情，这些年耗费的心血还少吗，看看那些整日吃喝嫖赌抽的，有哪一个承你的情。还有，老爷子的时间不长了，江家迟早要乱，我知道你心里也是清清楚楚，看在兄弟的份上，我也就跟你说一下，别总把一片好心掏给白眼狼吃，糟心。” 　　“哦对了，我现在的想法还是跟以前的想法一样，不会去江氏，你就当我这个人不存在，我也懒得去掺合那些事，不过，如果那些人招惹到我面前，江总，我不会像你那样顾念情面，毕竟我跟他们可没什么太大的恩情。” 　　“行了，今天你喝醉了，你也当我喝醉了，所以才会跟你讲一堆废话，友情提示，江总，你该检查一下身边的老人了。就这样，挂了。” 　　江潮挂了电话，拿起旁边的水杯，水已经温了，他喝了两口之后转身，就看到季凉意正躺在沙发上睡觉，侧躺着，外套的拉链没有拉，较长的额发垂了下来。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米白色风衣，走过去准备给季凉意盖上，以免人睡着凉了。 　　季凉意隐隐约约感觉有热源在贴近，还不怎么老实地一直在摸他，于是他，顺手就抱住了。 　　啧，好瘦。 　　他眼睛也未睁开，嘀咕道，“江潮你该补补了。” 　　“补还不容易，”江潮在季凉意的脖颈处蹭了蹭，眼眸里一片暗色，他轻咬季凉意的下巴，“你怎么现在睡觉，昨晚没睡？” 　　“困，”睡意还在把季凉意往下面拉扯，所以他眼睛都睁不开，任由江潮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乱蹭。 　　江潮又去咬他的耳朵，舌尖舔了舔他的耳垂，呼吸有些急促，“我想。” 　　半分钟后，就在江潮以为季凉意睡着了的时候，这个人哦了一声。 　　“……” 　　你是有多困啊。 　　这反射弧，简直了。 　　再说现在也不是你平时睡觉的点，该不会是还没倒好时差吧。 　　季凉意抱着这个人坐了起来，下巴顺势搭在他的肩上，“嗯，脱衣服。” 　　“你该不会待会做着做着就睡着了吧，”江潮看着他这半梦半醒的状态，十分怀疑。 　　半分钟后。 　　“应该不会，”睡意朦胧的声音。 　　“……” 　　“算了，”江潮有些无奈，他抱着季凉意的腰准备让他继续躺下去睡觉，就在他准备松手然后起身离开自己去解决的时候，就听到季凉意嘀咕了一句，“你说什么。” 　　……操。 　　…… 　　…… 　　仿佛沉入海底般，沉沉浮浮，在窒息与死亡的边缘徘徊。 　　…… 　　…… 　　江潮全身绵软，眼角红晕未消，整个人半趴在季凉意身上，然后就听到这人在耳边问。 　　“有衣服没？” 　　江潮沉默了一下，“还困吗？” 　　“有点。” 　　“那就继续做吧。” 　　“……？” 　　季凉意看向江潮的眼睛，不确定道，“你在生气？” 　　他有点懵，为什么啊。 　　江潮看眼前这人难得懵懵的状态，突然有点心软，但还是冷笑了一声，问道，“你能说一下你身上的这个疤痕是怎么来的吗？” 　　刚刚他摸到的时候，心都凉了半截，差点没忍住叫停了。 　　季凉意眨眼，“哦。” 　　“我忘了。” 　　毕竟伤口面积也不大，用的药都是最好的，好的速度也挺快。 　　所以他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这不是你忘不忘的问题，”江潮咬牙，“怎么来的？什么时候？谁做的？” 　　季凉意抱着他，低声道。 　　“人已经死了。” 　　江潮沉默了好一会，“所以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养伤？” 　　“不是跟你说了，在流浪。” 　　“身上有伤你还到处乱跑，”江潮忍不住开口，“那个墓又没办法保护你，你怎么就这么信任他。” 　　跟一个半吊子杀手满世界乱跑，还是一个被下达国际通缉令的，这人的心到底是有多大啊。 　　季凉意笑了笑。 　　“难得出去，不得好好玩玩。” 　　江潮没再说话了，只是用力地抱住这个人。 　　他还是没办法问出口。 　　他雇佣的那个人虽然追杀业务不行，但是追踪技术世界一流，在终于查到两个人的行踪后，时不时会给他传过来照片。 　　他眼睁睁地看着，季凉意与那个人的举止越来越亲密，一开始还能安慰自己，季凉意只是一时好心。 　　可是在最后十天。 　　拥抱，牵手，喂饭。 　　两个人就像是真正的恋人般，彼此之间再也融不得其他人。 　　心如刀割也不过如此了。 　　江潮开始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睡。 　　每时每秒都在惶恐与担忧中渡过。 　　他真的怕，怕季凉意真的爱上那个人，然后把他抛弃掉。 　　每一秒都开始如同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季凉意若是什么都没说，他还有理由去找人，可是这人说了，让他等一个月。 　　一个月之内，无论如何，他不能插手。 　　他不想让季凉意觉得他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他只能等，等时间到期。 　　这一个月，唯一能做的，只有拦截其他追杀的人，但是他目前能用的人手不多，百密一疏。 　　幸好墓在死的时候，也没有选择拖季凉意下水。 　　季凉意在回国了之后，把很多事都跟江潮坦白了，只有那么几件事。 　　其中一件就是，他有被下过一种类似情蛊的药，具体是哪天，他想，应该是两个人差点上床的那一天。 　　因为在那之后，他的感情都变得混乱了起来。 　　墓在死去的那一天对他说了很多话。 　　“这个药的稳定性并不太好，我想，你应该现在已经醒过来了。” 　　“我想要的，你都会给我，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不爱一个人，却仍然会对那个人好，骨子里太温柔了，所以我才会忍不住下.药。” 　　“你知道吗，我开始嫉妒江潮了，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反应，而是你在意他，虽然你对他总是避而不谈，但是每次我提到他的时候，你都会紧张。” 　　“我不想问你是不是喜欢他，我只是想说，我是有点嫉妒他。” 　　“我们这些人，大多都是罪孽深重的人，以掠夺为养料而生，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身体里流的每一滴血都是黑的，所以我从来都不信任别人给予的感情，也无法给予别人感情。” 　　“其实你一开始也没有做什么，你甚至都不会主动靠近我，潜意识在远离我，而到现在，你心里也没有我。” 　　“但就算是这样，我居然也不想放手，很奇怪是吧。” 　　“我在想，我可能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任务难度指数会这么高，真他娘的失误，但是我却一点也不后悔。” 　　“跟你说了这么多废话，其实我就是想说，只有最后一天了，过了今天，我会履行我的承诺，以后都不会再去打扰你。” 　　“季凉意，你能不能，忘掉我做过的那些不好的事，我希望，以后你想起我时，觉得这个人还是个不错的人。” 　　而不是一个冷血无情、不择手段的杀手。 　　“好。” 　　“说了这么久，我有点口渴了，突然想喝酒，啤酒，最好是黑啤，能帮我买几瓶吗。” 　　人啊，果然是自私的，你看他既沉沦享受着别人给予的温暖，自我沦陷后，又开始惶恐挣扎，生怕自己万劫不复，再无出头之日。 　　虽无悔意，却也不敢再继续尝试。 　　感情的世界，太过残酷。 　　没有做好准备，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迎接接下来的一切。 　　原来，他终究还是个胆小鬼。 　　原来，把感情交给别人是这样的感觉。 　　终日打鸟，终被雁啄。 　　呵，风水轮流转啊。 　　都是报应。 　　墓突然想起从前的任务对象，没有一个，像是季凉意这种，被攻略者反倒像是攻略者，相对比之下，他这个正正经经的攻略者却反倒不称职了。 　　明明时间并不长。 　　就这样吧，虽然喜欢你，但是。 　　不敢把心交给你。 　　走到了这一步，再不退出，这场游戏，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第35章 又是你 　　“嗯？白茉？” 　　季凉意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小截蓝灰色裙摆，在半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然后消失不见了。 　　他收回视线，又继续趴回课桌上睡觉。 　　林今见这人无动于衷的样子，连忙道，“人家都在门口看了你两分钟了，你怎么还睡啊？再不出去，再过一分钟就上课了啊。” 　　季凉意没理他。 　　“哎不是，你这都回来两天了，怎么晚上睡，白天也睡啊，你该不会是得病了吧？” 　　“老四，老四，陪我说说话呗，我这都憋了一个月了，没有志同道合的兄弟陪我聊天，都快无聊死了，游戏也玩不好，完美的人生简直没有了意义，你快来拯救哥们啊扒拉扒拉扒拉扒拉……” 　　季凉意的眉心跳了跳，他侧过头，刚好撞到坐在林今右边的方臻看过来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青涩，害羞的眼神。 　　只是，这个人这一次没有脸红。 　　方臻眨了眨眼，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对季凉意笑了笑，然后低头继续在本子上写东西。 　　季凉意丢给林今一个眼神。 　　八卦小分队林今秒懂。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 　　季凉意直起身子，也不再睡觉了。 　　旁边林今拿起一支笔，一脸兴奋地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其认真程度看得讲台上的高数老师一脸欣慰。 　　嗯，虽然这道题很难，本来还想先讲讲原理再让同学们做题，但现在看来，会做的同学还是有的嘛。 　　不错不错，高数老师表示很是欣慰。 　　两分钟后。 　　季凉意收到来自同桌的一张，抽象派国画。 　　“……” 　　谁给这孩子的自信，不写字偏偏用图画来表达。 　　除了几个名字能看懂之外，那中间穿插的各种箭头，圆叉，对号，三角符号，小人的搞怪表情，以及那根本就看不出来谁是谁的火？柴？人？！ 　　这都什么鬼啊…… 　　一分钟后。 　　季凉意原封不动地把纸张退了回去，旁边只添了三个字。 　　看不懂。 　　“……” 　　看不懂你早说啊，害我还高兴了一分钟，还以为是我美术手法终于有了长进，终于有人看得懂了……你妹。 　　林今对季凉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下课了再跟你说。 　　……长话短说不行吗。 　　不行！我都憋了一个月，少说了足足一万二千三百四十五个字，今天我非得一吐而快！ 　　……我不想知道了。 　　对不起，本游戏里你没有存档，无法返回之前剧情。 　　下课了之后。 　　“方臻去哪？还是图书馆？” 　　“OK，那我和老四就先走了。” 　　季凉意单肩背着包，耳边是林今在小声地说最近发生的事。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确实是分手了，我觉得还好，至少方臻没有像那些人那样也去自杀。” 　　“你确定？” 　　“嗯，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吧，毕竟方臻不是一个能隐瞒心思的人，再说我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跟着他，你不知道，咱学校的图书馆都快变成我的第二个家了，他每天基本上都是在学习，还是跟以前一样刻苦，情绪的话，也还挺稳定，天天沉迷于学习，应该是没有自杀的倾向。” 　　季凉意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只要没出事，一切都好说，就是有一点，最近好像有个富二代在追他，虽然每次都被方臻拒绝了，但我觉得，应该……是认识封煜的人，”林今一脸严肃。 　　“方臻怎么说？” 　　“方臻的、”“白茉！我喜欢你！” 　　林今的话直接被一个高声打断了。 　　两个人正好经过操场附近，那边是一片宽广的篮球场，篮球场的旁边是一条绿荫小道，此时那里正围了不少人，且基本上都是穿着运动装的男生，围着中间的一男一女。 　　不知道那个男生又说了什么，围观者都纷纷大声地哄闹了起来。 　　季凉意本来也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虽然被告白对象是他认识的人，但，这跟他没关系，只不过在收回视线的时候，在人群缝隙里，无意中扫到，那个被围在里面的女生脸色似乎白了几分。 　　他皱了皱眉，然后走了过去。 　　“哎，老四？” 　　林今不明所以，连忙跟了上去。 　　季凉意走得不慢，大长腿几步跨过中间隔开的花坛，拨开人群，一把握住白茉纤细的手腕，把她从里面拉了出来。 　　白茉一点也没有挣扎，始终低着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捂着胸口，随着季凉意的动作出了人群，然后被带到旁边开阔的地方。 　　所有的欢闹顿时沉寂了下来。 　　气氛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林今忍不住看向季凉意。 　　内心无比懵逼。 　　卧槽，老四你这是要干嘛，抢妹子也不带这么抢的吧，这简直是虎口夺食啊，而且这他喵的可都是校篮队里的人啊…… 　　打起架来，哥们一个干一个可都够呛的啊…… 　　季凉意松开手，低头看了看白茉的脸色，确实比平时惨白了不少，而且有些呼吸不稳的症状，“我送你去医院？” 　　白茉摇了摇头，按住胸口深呼吸了几下，“还好，我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被夺走女主角的男主角终于忍不住了，走了过来，“季凉意？” 　　他神色极度不爽，“又特么是你。” 　　季凉意转身看这个人，压根不认识，“告白之前你都不查一下对方的身体状况吗？” 　　“我、”男生下意识看了看白茉的脸色，刚才他看白茉捂胸，还以为是女孩子在害羞，再加上一时激动，旁边的队友又都在起哄，所以压根没多想，只现在看来，她好像真的状态不太好，他神色有些担忧，“白茉你没事吧？我不知道你身体不好，我……” 　　白茉摇了摇头，没说话，也不抬头看他。 　　男生见状立刻上前了一步，“我真的对不起，白茉你想怎么样我都行，你别气坏了身体。” 　　他话音未落，白茉突然后退了一步，扯了扯季凉意的外套衣角，小声道，“我想回去。” 　　她这一句话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三个人能听到。 　　白茉，季凉意，和那个告白的男生。 　　男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变。 　　季凉意没注意到，低头对白茉说，“你别撑着，感觉不好的话就去医院看看，要不然出事了就不好了。” 　　“我真的没事，”白茉抬头对季凉意轻轻地笑了一下，瓷白的脸颊看起来如同白玉兰般纯净漂亮，语气刻意地放轻松些，“我就是吓了一跳，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又不是瓷娃娃。” 　　她说着，眼含歉意地看向刚刚告白的这个男生，“同学，实在是对不起，我身体不太好，刚刚也不是生气，就是被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要感谢你的惊喜，谢谢你。” 　　男生勉强地回复了一个笑。 　　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刚刚表白的对象跟着别的男生走了…… 　　我的心，他妈的在滴血…… 　　“我送你回宿舍？”季凉意开口。 　　“嗯，”白茉跟在季凉意旁边，这人的脚步放得很慢，显然是在顾忌她，她悄悄地看了他几眼，“那个，哥，刚刚谢谢你啊。” 　　“谢什么，你都喊我哥了，这些事不是应该的。” 　　白茉抿唇笑了笑，小声地抱怨，“其实我都不认识那个人，居然还突然跑出来吓我，真是的。” 　　而且一点也不会看脸色，没看到我脸色这么糟糕吗，万一我一个没反应过来，真的心脏病发了，可不得哭死。 　　季凉意想了想，“那确实，这只能怪你长得好看。” 　　“……哥你在夸我长得好看？”白茉有些惊讶。 　　她这副躯体明明只能算得上是清秀，除了眼睛还算干净，鼻子太塌，唇形也不够好看，脸颊太瘦，肤色还是不健康的白。 　　比之她之前用的，这是她最不喜欢的躯体了。 　　现在主角居然夸她好看？ 　　我的天…… 　　“嗯，”季凉意看着她，“眼睛很漂亮，脸蛋很可爱，头发又长又顺，身材也很好，穿裙子的时候特别有气质，总之，很好看。” 　　白茉被夸得，脸都红了。 　　不是之前刻意做出来的那种，而是真的脸红了。 　　没有女生不爱美，更何况季凉意的语气一点也不敷衍，看起来极为真心实意。 　　嘤嘤嘤嘤…… 　　总算是知道表姐为什么这么喜欢主角了。 　　明明看起来压根不会在意这种细节的人，夸你的时候却一处也不会漏，让人有一种，完完全全被这个人关注的感觉。 　　更何况，这个人又这么帅…… 　　这种感觉，只要是女生，都抵抗不了的好吧。 　　季凉意看白茉一脸羞涩，脸颊微红，看上去状态比之前好多了，于是转移话题，“走吧，我请你吃蛋糕。” 　　“真的？我想吃芒果味的。” 　　“嗯，想吃什么都可以。” 　　被遗忘的林今泪流满面。 　　“哥们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啊！！” 　　“卧槽，这里低气压好重啊，我好像还感觉到了传说中的杀气，救命啊！！！快来救我啊！！这些人不会杀我泄愤吧！！！” 第36章 比赛吃糖幼稚吗 　　白茉心情很好地回到了宿舍，手里拎着三盒包装精致的小蛋糕，全都是她根据室友的口味挑的。 　　她今晚吃的蛋糕是季凉意付的钱，而室友的，是她自己付的，季凉意要给她付钱的时候，被她拒绝了。 　　毕竟到底还是没有什么太实质的关系，季凉意想帮她是他的心意，她要是什么都不拒绝的话，就是掌握不好分寸了。 　　而且，男生大多对这种懂事又独立的女孩好感度都会比较高些。 　　嘛，游戏难点没事，她还挺享受这种慢慢攻略的过程，而且跟主角在一起的时候，还挺舒服的，长得又养眼，情商也高。 　　没来亏。 　　她刚把小蛋糕分了下去，宿舍门就被推开了，赵安安穿着一条吊带真丝长裙走了进来，披散着长卷发，趿着拖鞋，性感高挑的身材在行走间显露无遗，她单手撑在白茉的面前，作势要挡住她的路，调笑道，“小茉莉，我刚刚看到你跟一个男的回来，说，谁啊？” 　　“我我我！我知道！”床上陈璇正盘腿坐着，一手端着小蛋糕，另一只手忙着刷手机，嘴里还叼着一根小勺子，听到这句话，忙举着手机，神色兴奋道。 　　“你？”赵安安一脸怀疑，“你都没出门，怎么知道的？” 　　“我可以猜啊，嘿嘿，”陈璇对白茉挑了挑眉，“小茉莉，你说，刚才送你回来的是不是季凉意？” 　　白茉的小脸肉眼可见地红了，“你怎么，知道的？” 　　陈璇得意状，“我不止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今天被表白了，是不是呀？” 　　“……”白茉眨了眨眼，“你……” 　　“你在贴吧上看到的？”赵安安直接问道。 　　“对啊，”陈璇把手机界面放在她们面前，示意她们看，兴奋道，“就那个叫郑易的今天下午七点，下挑战书了，天呐，你们都不知道，现在这个贴都疯了，所有人都在刷。” 　　“挑战书？”赵安安皱眉，“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无聊嘛，”陈璇耸了耸肩，低头继续刷，“再说，一边是这一届的篮球赛冠军，人气本就不低，一边是经济系系草，人气更高，为的还是一个女生，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多刺激，八卦小分队现在都已经排到一千二百三十六个了，哎对了，她们都问，为什么季凉意长这么帅，居然还只是系草，咱学校，有校草吗？” 　　赵安安想了想，“好像没有吧，完全没听过，”她说着看向白茉，见她微微颦眉，好似有点担忧，“小茉莉，你别太担心了，既然是下挑战书，应该是没什么事的，大不了就是输一场嘛。” 　　白茉笑了一下，有些勉强，“他今天是为了帮我，居然还因为我惹上这种麻烦。” 　　果然会这样，简直是意料之内的事。 　　嘛，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哎哎？女主角，讲一下呗，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被挑战者到现在都还没冒头，只有一边在说，八卦小分队表示很无聊的哎。” 　　“讲什么讲，”赵安安白了陈璇一眼，“一群发育没完全的人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干，跟小茉莉有什么关系，就算没有她，也迟早会闹起来，需要什么正当的理由吗，你别来烦小茉莉。” 　　陈璇不满地咬了一口蛋糕上的奶油。 　　好嘛好嘛，就知道你一天到晚小茉莉小茉莉的，心疼得要死，不问就不问嘛。 　　哎，好歹她也算是队里最接近核心人物的人，居然不能在第一时间给队里爆更多的料。 　　想想就心酸……呜呜呜呜…… 　　季凉意刚打开宿舍的门就撞到一双极为幽怨的眼神，哀哀怨怨凄凄惨惨戚戚…… 　　吓得他一句话直接噎住了。 　　耳机里传来江潮疑惑的声音，“怎么不说话了？” 　　季凉意咳了一声，“没事，就是，有人不太正常了。” 　　“哦，你已经回去了？” 　　“嗯，那我挂了。” 　　江潮沉默了一下，不舍道，“好吧，晚安。” 　　“晚安。” 　　季凉意把手机连带耳机还有背包都放在桌子上，一转身，就见幽灵版的林今站在他身后。 　　声音幽幽。 　　“你还记得我吗……” 　　“……” 　　季凉意作势认真地看了看他，“你是谁啊？” 　　“卧槽！！我要跟你拼了！！方臻你别拦我！！” 　　正巧方臻抱着几件已经晾干了的衣服经过他旁边，语气极为无辜，“我没拦你啊。” 　　噗。 　　季凉意忍不住咳了两声，然后同情地拍了拍一脸崩溃的林今的肩膀。 　　“方臻你变了……” 　　林今哭丧脸。 　　“你居然变坏了……这还是我们当年那个纯洁无暇的方臻了吗……呜呜呜呜……你给我还回来……” 　　季凉意递给他一个糖果。 　　“走开！我不要吃糖！！” 　　季凉意收回糖，剥了包装，然后自己吃掉了。 　　“……” 　　你的诚意呢？ 　　说好的三顾茅庐，一顾倾城，再顾倾国，三顾倾全世界呢？！！ 　　“老四……” 　　“嗯？” 　　“那群人要挑战你……” 　　季凉意摸了摸鼻子，问道，“挑战什么？” 　　“他们说，不欺负你一个弱鸡，三场比赛，项目你定，三局两胜制。” 　　季凉意想了想，“这好办，那第一场就比赛吃糖吧。” 　　“……” 　　脸呢脸呢脸呢脸呢脸呢脸呢脸呢脸呢…… 　　连那边正在叠衣服的方臻都忍不住看了过来，思索了一下，居然点了点头，“好像可以。” 　　“……” 　　林今感觉此时的心情已经复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语气沉重，“兄弟，咱好歹也算是个系草，咱能不能，比点高大上的东西，比吃糖……会被全校人耻笑的吧！！！” 　　以后一走出门就被别人指着。 　　看！ 　　那个就是那个糖果教主的室友！ 　　哇！一个大男生居然比我们女生还能吃糖！凑表脸！哼！ 　　鄙视！ 　　真特么羞耻…… 　　“比如玩游戏？”季凉意挑眉。 　　“可以可以！”林今表示双手双脚赞成，到时候，吼吼，妹子们看到他英勇神武的身姿，指如惊风、快如闪电的手速，以及那大神级别的游戏技术。 　　一定会爱上他的～～ 　　季凉意一眼就看穿了林今的想法，有些无奈，“可以是可以，只是有一点。” 　　“什么？什么？” 　　“游戏技术好虽然是不错，但要是整天沉迷于玩游戏，估计女友还是找不到的。” 　　“毕竟，女生们不太喜欢男友把游戏看得比她们还重要。” 　　“你确定你可以不要游戏？” 　　“我……” 　　我你妹啊…… 　　找个女朋友我容易吗我！！就没有跟我一样把游戏当作人生至高目标的女生吗？！ 　　季凉意斜靠在桌子旁，把外套的拉链拉开，顺带把外套脱了，随口问了一句，“你现在的技术，与职业选手相比怎么样？” 　　林今挠了挠头，“你是说王朝？我也没跟真正的职业选手比试过，不过我感觉应该不会差太多，毕竟他们的视频我也常看，有些在预测方面都相差不大。” 　　季凉意点了点头。 　　“要不，我们也组队吧？”林今突然兴奋道，“刚好最近有线上挑战赛，要是得了第一名，还有五百万的奖金。” 　　“哎不对！！！不是在讨论你的挑战吗？！！！季凉意你又转移话题！！！” 　　季凉意头疼状。 　　“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幼不幼稚啊。” 　　“你一个比赛吃糖的还好意思说别人幼稚？！！！！” 　　…… 　　季凉意是真的很少玩手机，洗完澡之后，就坐在电脑桌前码字，前段时间突然没更文，还莫名其妙断更将近一个月，弄得猫饼还以为他出事了。 　　所以这两天才联系得到他的时候，哭哭唧唧半天，让他以后要是有事，好歹先告知一声，她这段时间一直在纠结着要不要报警来着。 　　季凉意只得安抚她，保证以后不会了，要是有事绝对先跟她说一声。 　　毕竟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还有就是，写完这本书，他以后就不再写书了。 　　他的人生目标，从来都不是小说家。 　　其实他是有些迷茫甚至是懒怠的。 　　但又有何用，时光还不是如同轰轰而过的列车，身在其中，哪怕你不想走，也无法停留在原地。 　　有的人路长，有的人路短。 　　川流不息的人群，芸芸众生的你。 　　深情与薄爱，流长与斐短，谁与你貌离神离，谁为你披肝沥胆。 　　梦醒之后，请将那落霞看尽，也不要辜负最堂皇衣衫，道一句。 　　一别各自安。 　　季凉意停下指尖，看了一下时间，离寝楼封楼还有几分钟，他合上电脑，换了一双鞋，拿起一件外套，“我出去了。” 　　“哎你去哪？”林今忙扭头问道，却只看到门被关上的动作。 　　从门缝里挤进来一句话。 　　“出去走走。” 　　林今看了看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我去，都快十一点，这个时候出去走走，老四不会真的有病了吧。 　　呸，瞎想什么呢，估计又是找情人去了。 　　今夜没有皎洁的月光，只有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在薄云里忽隐忽现，孤寂的灯光透过旁边的樟树那错落有致的枝叶，斑驳而迷离，明暗对比之下倒像是画出来的树。 　　季凉意的身影路过时，风都开始沉眠，不肯惊扰这一片寂静。 　　他插上耳机，耳边不知是谁在唱。 　　“待你我都苍老，散半里的路， 　　前尘就似轻于鸿毛， 　　提及心底苦恼， 　　如像自言自语说他人是非 　　多好。” 　　季凉意一路晃荡出了学校，拿起手机，划了几下，界面停留在联系人，江潮。 　　他犹豫了一下，都半夜了，这个时间，应该已经睡了吧。 　　就在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或者发信息的时候，一道冗长而急促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耀眼明亮的灯光，不受控制而呈抛物线飞了出去的身躯，而后重重地坠地。 　　这一次，不是碰瓷。 　　殷红的液体从少女的头发里快速地渗了出来，将沥青路面染上了一片极美的艳色。 　　她闭着眸，贴着地面的右脸上血痕交错，一片模糊，衣服已经被磨破，身上大大小小十余处擦伤，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毫无知觉。 　　季凉意单跪在地，一只手捂着少女正汩汩往外流血的后脑，另一只手极快地撤回了联系人界面，然后拨打了120。 　　他没有察觉到，他的手有点抖，抑制不住地颤抖。 　　这一片太安静了。 　　安静到一辆车都不再从这里路过了。 　　零零点点的星光也隐没在云层里，闭眸不再去看。 　　只有孤傲的路灯驻扎在那，固执地守着，见证着。 　　医院里。 　　门上的“手术中”三个红字一直在刺目地亮着。 　　消毒水的味道太重了，季凉意又开始有反胃的感觉，他蹲了下来，背后是冰冷的白色的墙壁，耳边是女人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这让他又想起在墓园里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原来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去看看安若了。 　　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红灯终于熄灭，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穿着白衣大褂一脸疲倦的医生们陆续走了出来。 　　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沙哑着声音对女人说，虽然送来得很及时，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是，病人家属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最坏的打算？ 　　病人的脑部受过严重的撞击，脑淤血没办法完全清理，短时间内，可能没办法清醒过来，至于具体情况，还要再进一步查看。 　　医生，我们家染染她还小啊，她才十五岁，长得又可爱，她学习都是班里顶尖的啊，她还这么小，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求你一定要救她…… 　　季凉意看着那个女人，突然在想，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会有谁这样伤心难过？ 　　…… 　　季凉意走出医院的时候。 　　天边已渐渐泛白。 　　不过几步之遥，那边飘渺下了雪，这边欢喜迎着光。 　　凌晨的温度很低，季凉意手插着兜，等待在公交车旁。 　　他的身上沾了不少血，尤其是外套上，一大片极为显眼，裤子和鞋上面都沾了不少，殷红的血迹早已干涸，已经慢慢地变成了深色。 　　他咬着烟头，并没有点燃，只是单纯地咬着，一个人站在那，旁边同样候车的人都纷纷离他远些，偶尔有人偷偷地打量着他，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目光并不友善。 　　等到下车的时候，金色的日光已经洒向整个大地，空无一人的屋顶，眠了一夜的法国梧桐，谁家偷跑出来的橘.猫，染了一滩血的柏油路，以及终于开始歇息的路灯。 　　季凉意把外套脱了，以免招来更多人围观，准备先回宿舍去换衣服。 　　他们寝楼附近的小路旁栽了几株桂花树，花期已经快要过了，地面上落了不少鹅黄色的小花，星星点点，季凉意从那里经过的时候，感觉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桂香的馥郁清雅。 　　然后他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个躺在路边石椅上的人。 　　这个时候出来的，大多数都是早起学习的学生，只有那个人，躺在那，闭着眼，看着倒像是在睡觉。 　　季凉意走了过去，把外套搭在他身上，这人被外物一惊，像是醒过来了，然后撑起身子。 　　“怎么在这里睡觉？”季凉意把他拉了起来。 　　这个人好像真的是睡了一觉，神智有些不清醒，轻声道，“我做了一个梦。” 　　“嗯？” 　　“你好像要来找我，但是被路绊住了脚，你说你没办法过来了。” 　　“所以，我就来找你。” 　　季凉意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抱住他，“江潮，你身上真冷。” 　　他发现，他对着这个人，总是叹气。 　　这样不行，很容易老。 　　江潮反驳。 　　“你也差不多好吧。” 　　都是在外面待了这么久的人，谁也不比谁温暖。 　　季凉意挑眉，拿起他的手，从自己衣服的衣摆下伸了进去，紧贴着里面温热的肌肤，低声问，“这样呢？” 　　操。 　　耍流氓啊。 　　江潮耳尖泛红，咽了咽口水，然后手丝毫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地伸进季凉意的背上乱摸。 　　桂花。 　　好香。 　　咦？怎么有血味？ 第37章 随身一只篮球队队长 　　好像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季凉意挪开放在眼睛上用来遮挡光线的手，坐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个篮球狠狠地砸在了离他腿边不远的草地上，溅起几片草叶，球反射性地跳动了几下，然后滚远了。 　　阳光很清透，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这一片的草地长得很好，虽然已有些泛黄，但坐在上面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旁边有一株大树，树上的叶子都黄了，却还在死赖着不走，偶尔有风路过，悉悉索索地吵闹个不停。 　　季凉意躺在草地上，听着这声音竟然睡着了，现下醒过来时，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三十五分。 　　附近的人不多，大多也都是跟季凉意一样带着书晒太阳，只不过，他们的目的主要是学习，而季凉意则是，晒太阳，兼带睡觉。 　　他看了一眼正朝他走过来的这个人，头发很短，肩膀宽阔，身材高大，穿着一身松垮的黑白色运动装，外套是敞开的，里面穿着纯色T恤。 　　行走间都能看到里面紧绷的肌肉线条，按照妹子们的评论来说，虽然长得虽然并不是很好看，但男人味十足啊。 　　脸色还是照常得很不好，黑着一张脸，每次见到季凉意都要横眉冷对，杀父仇人般对待。 　　说实话，季凉意也不想看到他，谁乐意身边出现一个天天把你当仇人一样看待的人。 　　但，这他妈都三天了。 　　这货的出场率比江潮都高。 　　天天跟着他就跟他的马仔啊呸，狗仔一样，每次见面还就问同样的一句话。 　　“你特么到底想好了没？” 　　郑易在离季凉意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与林今的设想不同，这个叫郑易的虽然跟他扛上了，但却一点用打架来解决问题的意思都没有，虽然嘴上总这么说，但却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实际行动。 　　从这点上来看，还是挺成熟挺稳重的，怪不得听闻人还是个队长，啊呸，这样一来，倒霉的就只有季凉意一个人了。 　　真的，三天了，身边一直跟着个黑阎罗，上课，吃饭，遛弯，走哪跟哪，这日子，真不是一般的清静，没看到连妹子们都被吓跑了，纷纷躲在暗处开始围观。 　　据八卦小分队林今友情提示，现在论坛里又开了一个贴，叫。 　　“八一八经济系系草与篮球队冠军那些年不可言说的那些事。” 　　据说其火爆程度不比上一个挑战书低，甚至还出现一大堆cp党。 　　就连林今有时候都神情怪异地问他，“老四，那些事真的不是你做的？” 　　季凉意一脸懵逼，“什么事？” 　　林今眼含热泪，面带指责，“你这个渣男，那么多人在意你，队长甚至都为了你直男变弯，抛妻弃子，你居然还在这里问什么事……呜呜呜呜……你太过分了……” 　　季凉意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把他糊走了，然后登录了帐号，进了那个贴。 　　刚进去第一眼就看到。 　　一楼贴主忠告：本帖所有事均由现实改编而来，请大家不要对号入座！不要对号入座！不要对号入座！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切记切记。 　　季凉意挑眉。 　　几分钟后。 　　他心力衰竭地退出了这个贴，一时顺手顺带把帐号也给下了，心里只有四个字在屠屏。 　　卧槽尼玛。 　　这里面的情情爱爱纠纠缠缠凄凄切切恩恩爱爱缠缠绵绵…… 　　偏生还非常有理有据一本正经引经据典，其言辞之考究，文采之出众，事件之连环相扣，逻辑之强悍，要不是里面的主角就是他本人，要不是里面的主配角他大多也都算认识，他差点以为，这里面的事原来就是这样发生的……简直都可以去拍个韩国八点档经典肥皂剧啊有木有。 　　季凉意本来还当个乐子翻了下去，直到他一不小心点进了一个链接。 　　嗯，这照片，虽然是p的，但从色彩搭配，曝光程度，神态动作来看，技术不错，应该是大神级别的。 　　嗯，这小人，画得一看就能认出来谁是谁，而且还这么可爱，可比林今那水平不知道好多少倍了，肯定是美术专业的。 　　嗯，这小说文笔流…… 　　太黄暴了。 　　季凉意没能看下去。 　　手一抖就下了帐号。 　　该怎么说，季凉意觉得，自他入校以来，他真的是，为广大校友的娱乐生活做出了巨大的卓越的不朽的贡献啊！ 　　你妹！ 　　一定要举报！ 　　想到这，季凉意也觉得心情不好了，又重新躺回了草地，“没想好，你自己玩去。” 　　这仿佛逗猫猫般的语气一下子惹怒郑易了，他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拽住季凉意的衣领，语气威胁道，“你特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季凉意反倒是笑了，一脸无所谓，“我吃什么酒关你屁事，倒是你，一天到晚跟在我后面，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操，你以为你是谁啊，”郑易嫌恶地松开手，“死基佬。” 　　季凉意瞥了他一眼，“你既然知道我是同，还过来找我，是不是找上。” 　　郑易黑着脸，“你也不用激怒我，已经三天了，你总该想好了。” 　　季凉意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要激怒你了。” 　　“……” 　　郑易深呼吸，然后盘腿坐了下来，语气平缓，态度诚恳，试图讲道理，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我向来只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看你已经有对象了，还是个富二代，你也不喜欢白茉，你能不能离她远点。” 　　季凉意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嘴里叼着根草叶，随口道，“一个星期都不一定见一次面，我离她还不够远啊。” 　　“那你特么上次为什么要跟我抢人？！” 　　“路过拔刀相助，不可以？” 　　“操，没得聊，你起来，咱俩干一架，谁赢听谁的！” 　　季凉意眯了眯眼，“你挡着我太阳了。” 　　“身为男人敢做不敢为是不是？” 　　“……我做什么了？” 　　“你抢我看上的妹子，”郑易咬牙切齿道，“还特么三次，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 　　“三次？”季凉意一脸懵逼，“除了白茉，苏悦，还有谁？” 　　“兰盈。” 　　季凉意思索了一下，诚恳道，“不认识，也没听过。” 　　郑易扯起一抹冷笑，“她说她喜欢你，除非是你，要不然不谈恋爱。” 　　“哦。” 　　“……哦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啊。” 　　郑易看着旁边这个躺着快要睡着的人，真想一脚踩上去解解气。 　　“你说说你，不就长得还勉强能看，对妹子都爱搭不理的，还有对象，为什么她们都喜欢你啊，”郑易十分郁闷，“我长得也不差啊，而且妹子们喜欢什么我就送什么，既外向又阳光，她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打篮球又好，她们怎么就喜欢你这个死宅男？！！” 　　“你特么居然还睡觉？你给我起来，再不起来我揍你了啊！” 　　“靠拍拍拍，拍什么拍啊你们，一个个把手机都给我收起来！！” 　　季凉意睡了一会，再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吓了一跳，“卧槽你谁啊？” 　　郑易拽着他的衣领，语气压抑，“你特么猪吗，三天总共就七十二个小时，你愣是活活睡了三十六个小时。” 　　季凉意扯回自己的衣领，“看人家睡觉能看三十六个小时，你也是行啊。” 　　“你不会真的像林今说的，有病吧？”郑易狐疑道。 　　“林今跟你说了什么？”季凉意反问。 　　“也没有什么，”郑易思索状，“就是你这个室友跟妇联主任一样，尽问一些女生会问的八卦问题，什么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又问我知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特么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哦，他有病。” 　　“我感觉你们俩都有病，”郑易吐槽道。 　　季凉意坐了起来，指了指那边树下坐着的几个女生，“你知道她们在干嘛吗？” 　　郑易看了过去，“看书？” 　　因为每个女生都抱着一本书，看样子挺认真的感觉，相互之间居然也不说话，看来还是学霸。 　　“应该都是学霸，”他下结论道。 　　季凉意扶额，“你都没看到一直朝这边拍的摄像头吗，而且……” 　　“而且什么？” 　　“刚才我醒过来的时候，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近？” 　　“……”我能说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想打你吗。 　　“你管我离那么近，又不是要亲你，”郑易大声道。 　　季凉意扫了他一眼，“呵。” 　　“呵你个毛啊！”郑易怒了，“起来干架！” 　　“这句话你都说了三十六遍了。” 　　“……你居然还数次数？！” 　　“总比某些人偷窥别人睡觉要好。” 　　“谁说是偷窥，我这明明是光明正大的，而且某些人说话说着说着都能睡着，不是猪就是有病！” 　　季凉意按了按眉心，突然问道，“我睡觉的时候没做什么吧？” 　　“你还真以为我一直在看着你睡觉？！！我是那种变态吗？！！” 　　“肯定没梦游，”郑易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你连动都没动，跟死了一样。” 　　“……” 第38章 吉利的数字 　　季凉意终于舍得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把东西拢了起来，塞进背包里，“我走了，你自己回去吧。” 　　……神拓麻自己回去，你又不是我的谁和谁。 　　郑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去哪？” 　　“约会。” 　　“……” 　　郑易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不要脸地跟着，就听见季凉意轻飘飘来一句，“打扰别人约会是会找不到对象的。” 　　“你说找不到就找不到？”郑易没好气道。 　　“你现在找得到？”季凉意反问。 　　卧槽，扎心了。 　　季凉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我会给你回复。” 　　他说着就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天色正黄昏，天边被晕染了大片大片的胭脂色，火艳而热烈，一层又一层不断变幻的霞光不知疲倦地给大地染着色。 　　郑易转过身时，视线从季凉意的背影越了过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那边小树林旁边的那个人。 　　虽然离得远，看不清脸，但也能猜得出来是谁。 　　江潮。 　　这个人的眼里只有一个人，除了那个人，任何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很傲慢是不是。 　　他观察了季凉意三天，看似漫不经心的人，骨子里却意外地很温柔，会顾全很多，就算是在他面前以出丑来博他关注的人，也不会被他冷眼相待，有些时候就连郑易也不得不承认，季凉意的观察力与温柔，确实很招人喜欢。 　　该说是，情商很高吧。 　　但是他这个恋人，身上带着十足的贵族公子气息，除此之外，给郑易的第二个感觉就是，傲慢，冷酷，不被他放在眼里的人连被敷衍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的两个人居然会在一起。 　　郑易摇了摇头，算了，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是个问题。 　　还去想别人，真的闲得没事干了。 　　希望赶紧解决。 　　还有就是，以后表白的妹子不！要！再拿季凉意作为拒绝他的理由了！！ 　　你妹！ 　　季凉意站在江潮面前，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两杯热饮，接过来一杯，“是什么？” 　　“一杯西米，一杯炭烧。” 　　“奶茶？” 　　江潮点点头。 　　季凉意喝了一口，静默了一秒，诚恳道，“太甜了。” 　　江潮凑了过来，就着他刚用过的吸管，吸了一口，“还好吧，不是很甜，要不你喝这杯？”他说着把手里剩下的一杯递给季凉意。 　　季凉意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一会想吃糖，一会又嫌太甜，你是小孩子吗？”江潮拿过季凉意最开始喝的那杯西米味奶茶，嫌弃道。 　　季凉意眨眼，非常不要脸地应道，“对啊。” 　　季凉意，十八岁，江潮，不知道多少岁。 　　“……” 　　江潮的心情一时很是复杂，抬手摸了摸季凉意的头，“乖。” 　　季凉意也没在意，喝了几口，接着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江二少，你有什么愿望吗？” 　　“怎么？”江潮一愣，“你要帮我实现愿望？” 　　季凉意对他眨了眨眼，“今天可以。” 　　“今天？为什么是今天？” 　　“嗯，可能是，”季凉意看着眼前这人眼底有魅惑的绯色，由天边霞色折射而来，昳丽而诡谲般的漂亮，他抬手触碰了下江潮的眼尾，“你今天好看。” 　　“……”这个理由。 　　江潮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他想了想，“有，还是关于你的。” 　　“嗯？” 　　江潮认真地看着他，“我想跟你结婚。” 　　季凉意愣了一下，“什么？” 　　江潮依旧看着他，再重复了一遍，“我想和你结婚。” 　　“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这辈子，下辈子，都在一起。” 　　该怎么说呢，他这个人，糙汉子惯了，大概是，学不会如何温柔，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攻略人。 　　唯一会的，就是明明白白地把话说出来，明明白白地把心送给这个人。 　　至于这个人会不会收，接下来会如何，还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季凉意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敛眸，开口。 　　“抱歉。” 　　他顿了顿，“换个愿望吧。” 　　江潮脸上也没多少失落，他已经猜到这人八成会拒绝。 　　他低下眸，“没了。” 　　其实结不结婚无所谓，无非是个形式，他就是想要这个人心里的那个位置，那个独一无二的位置。 　　他知道季凉意这个人从不轻易许诺，若是真的应了，必定会做到。 　　说到底，他还是贪心。 　　说什么我爱你这件事与你无关，这他妈都是屁话。 　　这个人对别人笑一下，他心里就不太舒服。 　　沾染上一点绯闻，他都能爆炸。 　　更何况这人还总这么撩，想到这，江潮问，“你能不能别总对别人那么好？” 　　季凉意一愣，“你是说白茉？” 　　江潮默了一下，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白茉是一个死去的人的托付。 　　况且季凉意也从未主动接触，顶多是有事时帮一把，而且人家的要求也从不过分，都只是小事而已。 　　但是他就是心里有点怪怪的，尤其是这两次白茉出现在他面前，还隐隐对他示好。 　　虽然没有挑明玩家的身份，但到底是担着季凉意妹妹的名分，他也不太好完全无视。 　　“你见到她了？” 　　季凉意突然问。 　　江潮点头。 　　“都是一个学校的，见到不是很正常。” 　　季凉意扯了下唇，“你确定，是在学校里见的面？” 　　江潮伸手牵住他的手，“又不是我主动找的她。” 　　“再说也没什么事。” 　　季凉意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笨啊。 　　被人当作了棋子，也不自知。 　　他心里叹了口气。 　　还富家公子，怎么一点防备意识都没有。 　　啧。 　　“以后她有什么事，告诉我就行了，”季凉意顿了顿，“你别插手。” 　　江潮皱眉，“为什么？” 　　怕你被玩死。 　　季凉意反手握住他的手，往校外走，语调散漫，“你就当，我吃醋吧。” 　　江潮下意识看他的神色，嘀咕了一句，“完全看不出来好吧。” 　　这反应，不知有多正常。 　　季凉意笑了一下，“待会点盘西湖醋鱼，我吃给你看。” 　　“……” 　　原来吃醋是这个意思吗。 　　江二少汗颜。 　　吃饭的时候。 　　季凉意说点西湖醋鱼，还真点了一盘。 　　菜上来的时候，江潮看着那盘鱼，一脸复杂，正准备尝尝的时候，就见季凉意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放在他面前的桌面上，“我觉得你吃这个比较好。” 　　“……”江潮牙疼地看着他，“我又不是小孩子。” 　　季凉意认真地看着他，“醋吃多了，对牙口不好。” 　　“……操。” 　　江潮没好气，“这不是你点的吗？” 　　季凉意笑了笑，不说话了。 　　他开始吃菜。 　　江潮沉默了一会，“好吧，我承认。” 　　“其实我心情不太好，”他低头看了看，挑了个水果味的糖果，刨了外衣，塞到嘴里，语气闷闷，“你刚刚都拒绝我了，我吃会醋不行吗。” 　　这话也太孩子气了。 　　完全不像是平时的江二少。 　　季凉意手中的筷子一顿，他看了过去，见人垂着眸，正嘎嘣嘎嘣地咬着糖果，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以为对面坐了只委屈的狗子，可怜巴巴地杵在那，一副你要安慰我，要哄着我的感觉。 　　他放下筷子，起身伸手，揉了揉江二少的头发，“乖哈。” 　　“……”江潮白了他一眼，“咬你啊。” 　　当他小孩子吗。 　　季凉意有些好笑，他夹了一块鱼肉放在江潮的碗里，“江二少，问你个问题。” 　　“嗯？” 　　“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没有问过别人。 　　因为，他并不在意。 　　谁喜欢他，谁厌恶他。 　　都无所谓。 　　他只是有点好奇，面前的这个人，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毫无征兆得，抱着一腔热血，丝毫不作伪装地直直地撞了过来。 　　也不怕撞得头破血流，不怕人财两空，更不怕，再无回旋之地。 　　太奇怪了。 　　明明对他这个人没什么了解，却感觉像是，喜欢了很久。 　　但他以前根本没见过这个人。 　　“为什么……”江潮思索了一下，接着皱了皱眉，反问他，“喜欢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 　　你赢了。 　　季凉意一脸受挫难过，“看来我就是脸能看，唉，真伤心，”他叹了口气，一副心情不好不想再多说的样子。 　　江潮默默地看着他演完，默默地蹦出一句，“你在床上也能看。” 　　“……”季凉意差点噎住了。 　　“其实，”江潮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我是想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见过的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你，又是为什么会喜欢你。” 　　“但是我很确定我喜欢你。” 　　他低着眸，并不看季凉意，“我一直都在想你，想你在哪，想你过得怎么样，每天都在做什么，想你，会不会也喜欢我。” 　　“只要是抱着这个念头，不管什么事，我都能坚持得下去。” 　　他说到这，突然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从喜欢你开始，我这个人，好像运气不那么差了。” 　　“所以，你是我的幸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但是，”他抬眸直视着季凉意的眼睛，“我非常，非常，非常高兴能喜欢你。” 　　他说了六个喜欢你。 　　季凉意想。 　　真是个吉利的数字。 第39章 你别死 　　“刚刚那个人是沈之陵。” 　　江潮说这话时，季凉意正在门口弯腰解鞋带。 　　他回了一句，“他好像喜欢你。” 　　江潮一口冰水差点噎在了喉咙里，“你、你能看出来？” 　　明明就说了两句话，前前后后不过三分钟。 　　“上次也有他吧，”季凉意回想了一下，“你叫了人把他给带回去。” 　　当时天色太暗，他也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没仔细看。 　　“嗯，毕竟认识，出了事不好。” 　　主要是这人不能在他旁边出事，毕竟，当时躲在暗处的人在找不到他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对旁边的沈之陵下手，然后顺水推舟嫁祸给他。 　　沈家的势力并不弱，沾染上了会很麻烦。 　　所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江潮也就顺手把人敲晕了藏起来。 　　等到安全了，再叫了人过来把人带走。 　　季凉意从鞋柜里拿出一双黑色的拖鞋，回头看他，“怎么喝冰水？” 　　“额，”江潮神色尴尬，“太辣了。” 　　“刚吃了辣，少喝点。” 　　江潮趁季凉意换鞋的功夫，又喝了两口，才放在桌子上，出口解释道，“其实我跟他关系不熟。” 　　“嗯。” 　　季凉意走了过来，从冰箱保鲜层里拿出一盒酸奶，递给他，“要不要？” 　　“要。” 　　“你对他怎么看？”江潮看着季凉意突然问道。 　　“只有第一印象，”季凉意咬着吸管，神色沉凝，“很糟糕。” 　　“有多糟糕？” 　　“你需要离他远点的那种糟糕。” 　　“我离他也挺远的，”江潮回道，平时能不搭理就不搭理，要不是不能轻易动手，他早就把这个人解决了，省得在这碍眼。 　　季凉意定定地看着江潮，突然叹了口气，“希望我是错觉。” 　　“什么？” 　　“我觉得他，会有些心理偏执，可能会做出一些失常的事，”季凉意神色隐隐担忧，“你最好多注意些。” 　　卧槽，这种事也能猜得出来…… 　　对沈之陵这个人，江潮早有防备，对他的去向动机都算是比较清楚，所以对沈之陵突然的举动会有所了解，只不过现在按兵不动，不过是防止打草惊蛇罢了。 　　打蛇要打七寸，掌控一个人，也必须要握住他最致命的把柄，一击必中，方能以绝后患。 　　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不过，季凉意这都能看得出来？！！ 　　江潮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默默地吐槽，“其实你本质是神棍吧？” 　　季凉意皱眉，“我猜对了？” 　　“啊？额，你说的也有可能，回头我让人去查查。” 　　季凉意笑了笑，没有拆穿他，靠在桌台旁，手肘撑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他突然问了一句，“季慎有没有找过你？” 　　江潮猝不及防，眼里的情绪来不及任何掩饰，被正关注着他的季凉意看得一干二净。 　　这…… 　　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他能说他最近一直在跟季慎交手吗。 　　因为出手都没什么顾忌，所以搅得现在连几位政界职位不低的官员都一时不察以至于落马。 　　不过季慎现在好像有收手的趋势，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看样子很熟，”季凉意低声感慨道。 　　如果是不熟的人，反应会很慢，而且会有茫然之色，但是江潮眼里只有惊讶，显然对季慎这个名字已经很熟悉了。 　　“他有没有对你出手？” 　　“没有。” 　　季凉意放下酸奶，语气散漫，“撒谎。” 　　“……” 　　“好吧，是有那么一两次，不过棋逢对手，谁也赢不了谁。” 　　季凉意靠在那，微微低着头，微长的额发垂了下来，在他脸上落了一片阴影，声线低沉，“其实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掩饰。” 　　他整个人看起来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恍然不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孤单，神情落寞。 　　江潮心下一慌，伸手去抓住他的手，仿佛就能抓住这个人，急忙道，“没有掩饰。” 　　季凉意静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眸里一点一点地溢出了笑意，他咳了一声，“不好意思，演戏而已。” 　　“……” 　　你妹啊。 　　就这演技都能去当演员了好不？！！ 　　江潮没好气地甩开他，“有意思吗。” 　　“挺有意思的，”季凉意笑得十分好看，抬手轻佻地挑了挑他的下巴，“江二少，你不适合当演员。” 　　“嗯。” 　　他也知道。 　　“但是你却一直想做一个演员，”季凉意歪了下头，“这是为什么？” 　　明明很不擅长这种事，却在压迫着自己，潜意识里把自己切割成光与暗两面，一面面对阳光，一面隐藏黑暗。 　　虽然蹩脚，却也在尽力地掩饰着。 　　真奇怪。 　　…… 　　“你太认真了！潮，”穿着白色风衣的青年拍桌大笑道，“像我们这种人，生来就是玩家，玩个游戏而已，谁会当真，大不了一场gameover。” 　　他扬唇勾起一个邪恶的笑容，罪恶又性感的美丽，“也就只有你，在这种程度的游戏里也会失败，”他凑近潮，笑吟吟道，“当心，会活不下去的哦。” 　　坐在对面的人咬牙，“这真的是游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青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对于我们来说，有区别吗？” 　　“如果不是、” 　　青年嗤笑了一声，打断他，“你再维持着这种天真的想法，最多活不过两个世界，潮，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要知道，这里永远不缺新人，如果你不能适应这里，那么就只有被淘汰掉。” 　　“我可不希望我难得看得顺眼的人，下一次又消失了。” 　　“那么，祝你好运哦。” 　　…… 　　江潮回过神来，抬眸便撞见一片夜空，茫茫的无边无际，漫无边际的黑色，却让人莫名地心生宁静。 　　季凉意微微侧了侧头，眼底便有光落了进去，像是星光，又似萤火，落入海底无声地沉寂，他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一瞬间的记忆回归原始。 　　江潮轻吸了一口气，面露回忆，“我曾经去过一个热带雨林，里面没有一个人，一直下着雨，雨很大，下了很多天，一眼望去，全都是高大的树木，到处攀爬的藤蔓，不知名的植物。” 　　“后来，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生存在那里的动物，一条死了很久的巨蟒，没有任何挣扎，毫无征兆地死了。” 　　“然后我发现，我已经走不出那个雨林了。” 　　讲到这，江潮笑了笑，“后面的事已经想不太起来了，直到最后，梦醒了。” 　　季凉意收回视线，“真不是一个好梦。” 　　正常人在那里，绝对会疯。 　　江潮没说话了。 　　房间一时很安静。 　　季凉意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他心里有些无奈，伸手过去抱住这人，哄小孩似的，“乖哈，没事了。” 　　“……” 　　他真的不是小孩子！ 　　江潮非常想一脸嫌弃地推开他，但是，嗯，还是没舍得。 　　而且这个人的怀抱，总是很温暖。 　　身上的气息也很好闻。 　　江潮把头歪在他的肩窝里，蹭了蹭，不动了。 　　……感觉真像一只狗子。 　　季凉意莫名有些想笑。 　　但他没笑出声，要不然江二少绝对会炸毛。 　　虽然炸毛也很好哄。 　　他心里略略感慨。 　　这大概是，他交往过的，最好哄的一个了。 　　明明脾气很大，身份地位也不低。 　　甚至有很多人忌惮。 　　但这个人在他面前，就是好哄得不行。 　　一句话，一个拥抱，或者一个吻。 　　气就消了。 　　乖得要命。 　　季凉意想到这，突然觉得有些心软，又笨又乖，偏生还挺合他胃口。 　　啧，到底是谁派来的。 　　他半夜突然醒了，低头看了看，江潮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头埋在他的胸口处，怪不得喘不过气来，无奈，只得抱着人侧躺着。 　　“几点了？”江潮迷迷糊糊中察觉到有动静，下意识问道。 　　季凉意抬头看了看。 　　万物静寂，漆黑一片。 　　“还早。” 　　他说着就挪开江潮的胳膊，免得被压到，还没挪开，下边江潮的长腿自发自的又搭了过来，然后手一伸，又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 　　季凉意没法，只得给他调个更舒服点的姿势。 　　江潮突然低喃了一句话。 　　“什么？” 　　季凉意没听清。 　　他低头看了看。 　　这个人好像在做梦，语气也有些含糊不清，“……都想要我死……只有你，把我当个人……” 　　当个人？ 　　季凉意眨眼，眸里有些疑惑，接着又听到江潮嘀咕了一句，“……我不是小孩。” 　　“……” 　　季凉意摸了摸他的头，“行吧，我知道你不是小孩。” 　　连做梦都还在想这个。 　　啧啧。 　　他摸了两把，正准备收回手时，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动作很快，力道也很大，简直要把骨头捏碎似的。 　　季凉意皱了下眉，刚要挣开他的时候，就听到江潮低低的声音，这一次的语气很清晰。 　　“你别死。” 　　带着很明显的哭腔。 　　“你能不能别死。” 　　漆黑的房间沉默了许久。 　　直至江潮的手慢慢地松开垂落，呼吸又渐渐平缓绵长。 　　季凉意这才回过神，他犹豫了一下，在一片黑暗中凭借感觉摸上了这人的侧脸，指腹稍稍上移了一寸，便感受到了一点的湿意。 　　这个人哭了。 　　也许江潮本人都不知道，这辈子向来是，刀刃锋尖上走，从来流血不见泪的他，居然在梦里哭了。 　　他甚至都不会记得，在梦里，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隐隐听到一声叹息，伴随着，无人知晓的系统提示音。 第40章 你再喊一声 　　“我去，这可是咱学校的冠军队啊，一来就这么刺激吗？” 　　季凉意斜瞥了说话这人一眼，唇边挂着一抹邪邪的笑，“不刺激的话，找你们来玩多没意思啊。” 　　“哈哈，说的也是，”齐阳接口道，“不过我们可说好了，冠军队毕竟是冠军队，咱学校有教练专门操练着呢，我们这些业务玩家对上，估计赢的几率不大，兄弟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放心，输赢都无所谓，今天大家就当作是玩一场，过两天我请你们喝酒。” 　　“那感情好啊。” 　　“不过说真的，我还以为那些人在贴吧上说的都是玩的，原来你们真有比赛啊，”周楠开口道，他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走在季凉意旁边的江潮，见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心里也拿不准，“你们真要比赛三场？” 　　“对啊，”季凉意耸肩，“都应了也不好回绝，再说有人免费陪你玩，多有意思啊。” 　　“那不是，哎你们看到没，上面都有人在压哪方赢，我去，看来咱学校闲人真不少。” 　　“在网上打打嘴皮子，谁不会啊。” 　　“那你压了没？” 　　“压啊，那必须得压啊，好歹咱也是其中一方的队友，也算是当事人啊。” 　　季凉意歪头问旁边的江潮，“篮球会吗？” 　　“……” 　　“都要比赛了，你才来问我，”江潮无语道。 　　“我这不是问一下吗，”季凉意看着他，眸里荡漾着笑意。 　　“他们三个打篮球都还好，默契也行，你要是不会，就跟我配合。” 　　“你会打？”江潮问道。 　　“很久没打了，都快忘了怎么打了，”季凉意实话实说。 　　“……我也是，”江潮抓了抓头发，黑色的碎发凌乱了几分，他低声问季凉意，“对了，规则是什么来着？” 　　“……” 　　二人相对无言。 　　半晌，季凉意压了压唇角的弧度，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算了，去问问周楠，”说着他顿了一下，“要是郑易知道了，八成要气死了。” 　　当时提出篮球赛的时候，郑易死活不同意，毕竟这要是真打一场下来，输赢先不说，别人包括他的教练都会说他欺负人，谁不知道他是这届高校篮球比赛冠军队的队长，跟人挑战居然还比篮球，简直赤裸裸的以大欺小。 　　是季凉意保证，绝对有高手，绝对势均力敌，他才勉强同意的。 　　现在好了，五个人里面，有两个都忘了规则是什么。 　　好在之前也都有点印象，所以在临时队友三言两语的交代之下，也大概了解了一下。 　　上场之前，江潮看了一眼对面正在跟队友说话的郑易，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回头问，“我有点手生，打不好没事吧？” 　　季凉意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随意，“叫你来就是来玩玩的，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打酱油都可以。” 　　“输赢无所谓。” 　　或许来说，他都没准备要赢。 　　现在操场上并没有多少人，一眼望去空旷无遗，偶有几个正在练球的看到这边浩浩荡荡十余人，也纷纷过来凑热闹。 　　双方上场需要各五人，候补最多七人。 　　季凉意这边是叫了周楠和两个同班同学，还有江潮，凑了一下人数，典型的走个过场的意思。 　　而郑易那边，据齐阳观察，都是冠军队里的。 　　看来，郑易是真的相信了季凉意之前瞎扯的话，丝毫都不懈怠…… 　　除此之外，旁边观场的还有计分的裁判，都是郑易那边出的人。 　　双方也没多少废话，毕竟在前几天，该讲的废话也都讲完了。 　　前半场二十四分钟，冠军队的专场。 　　倒不愧是专门训练过的，不管是配合默契还是投篮准确率，都极其的优越。 　　旁边的围观者在不知何时渐渐增多了，且大部分都是女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消息，连续不断地有人朝这边过来，目的地都很是明确，皆是面带兴奋之色，甚至还有人拿起手机在那拍照，交头接耳地议论，视线都落在季凉意和郑易两个人身上，那眼神，一看就不太对劲。 　　中场休息的时候，季凉意看了看对面的郑易，脸色很不好，阴沉着一张脸，一副你这个骗子高手呢的表情，再看了看旁边的江潮，不知为何，脸色也不好，季凉意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怎么了？” 　　江潮没动，垂着眸，“你没有话要跟我说？” 　　季凉意拧开瓶盖，递给他，疑惑，“我要说什么？” 　　学校的贴吧都闹得这么大了！ 　　他一个大活人站在这，还没什么要说的？！ 　　江潮非常不爽地仰头灌了一口水，“你是不是想输？” 　　他站起来，与季凉意擦肩而过，“但是我现在不想让你输。” 　　说完话他就朝另外三个人那边走了过去。 　　下半场的前十二分钟。 　　“三分球！” 　　“卧槽！又是三分！” 　　“江潮！” 　　“江潮！” 　　“啊！好帅！” 　　场边的欢呼声越来越高涨，几乎所有妹子都尖叫了起来，目光一直追随着场内的那个人。 　　可能是已经大概知道了规则，刚刚又热了身，江潮一改上半场的状况，不止速度快了不少，每一次高跳起来投篮必中，打球的动作十分好看。 　　尤其他那张脸本就出色，虽然冷着一张脸，但意外地有几分冷酷的感觉，身材修长挺拔，每一次跃起衣摆下都有隐隐若现的腹肌，惹人脸红心跳。 　　场外高昂的欢呼声尖叫声一波接着一波涨起。 　　最重要的是，江潮在与郑易二人激烈对峙的时候，看上去也完全不落于下风，甚至由于有两个人专门针对郑易的行动，使得郑易束手束脚，根本没办法发挥全部实力，而他的队友一时之间竟然都没来得及拦住江潮。 　　一次接着一次的投篮。 　　几乎完全成了江潮的专场。 　　季凉意眼睁睁地看着己方的分数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去，甚至隐隐有持平之势。 　　最后一次中场休息。 　　“我去，这哥们藏拙啊，”齐阳下来的时候对季凉意感叹道，眼里满是跃跃欲试，“看来我们还是有赢的可能。” 　　江潮走过来的时候，掀起衣角擦了擦脸颊上的汗珠，引发附近不少妹子小声地尖叫，却压根没在意，只看着季凉意，喘着气，“怎么样？” 　　季凉意把胳膊搭在他的肩头上，见人还是冷着一张脸，他调笑了句，“媳妇，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再这样下去，万一真赢了，那可真的不太好玩了，之后肯定会有随之而来的麻烦事。 　　他不怕玩，但是怕麻烦啊。 　　江潮一愣，“你说什么？” 　　季凉意眨眼，“我说什么了？” 　　“你别装傻充愣，”江潮分明耳朵红得通透，心跳紊乱，却还要死盯着季凉意，“谁、谁是你媳妇了。” 　　季凉意抬手拭去江潮脖子上挂着的晶莹的汗珠，开玩笑道，“要不，我去喊别人。” 　　江潮眸色沉了沉，语气冷了下来，“你喊谁我就弄死谁。” 　　季凉意好笑，“那你岂不是要自杀。” 　　江潮别过眼，看样子是不想理他，结果没过几秒，他又扭过头来，小声道，“你再喊一声。” 　　虽然知道这是在开玩笑，虽然这人已经拒绝过他，但是，季凉意这个人向来把控得度，从来不会开过界的玩笑。 　　这是不是表示，心里也在认可他？ 　　江潮一想到这，就觉得没办法冷静。 　　他的声音太小了，附近的人很多，再加上刚好有人在跟季凉意说话，所以季凉意压根没听清。 　　等到他回过头来问江潮的时候，时间差不多要到了，该上场了。 　　虽然上一场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现在人家肯定已经反应过来了，己方赢的几率还是不太大，但季凉意觉得，最好还是跟江潮商量一下。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江潮好像一点也不想搭理他的意思。 　　季凉意摸了摸鼻子，低笑了声，接着喊了一声。 　　“媳妇？” 　　…… 　　最后，还是对方赢了，多了足足十五分。 　　齐阳黑着一张脸问季凉意，“你媳妇没事吧？” 　　季凉意一脸无辜，“没事啊。” 　　“他妈二刀流啊，”齐阳简直要吐血，“一会高手一会菜鸟是什么鬼设定啊。” 　　季凉意思索了一下，“这个设定多好玩啊。” 　　齐阳目瞪口呆，然后被旁边的周楠嘲讽了一脸，“你在他面前说他媳妇坏话，还指望他夸你啊，傻逼。” 　　“……好吧，”齐阳决定不找伤害了，转头就去找另一个队友寻求安慰。 　　周楠看了看那边正在喝水的江潮，“我怎么觉得，都是因为你的那一句媳妇。” 　　“没这么夸张吧，”季凉意也看了过去，语气闲闲道。 　　周楠笑着扔下一句话就走了，“不夸张，全场都听到了。” 　　嗯，声音虽然不大，但那个时候说话的人相当得少，大部分人都在紧紧盯着场中的情况，以至于。 　　……全场都听见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异常。 　　对面正在做准备的郑易莫名其妙收到一大堆同情的眼神，甚至还有队友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沉重，“队长，我们会给你找回场子的。” 　　是，你们确实得给我找回场子，态度散漫也就算了，居然连对方这么明显的打法都反应不来，还被打成这样，简直太丢人了。 　　郑易这般想着，照常扫视了一下自己的队友，看看大家的状况都在不在线，然后就看到了一堆复杂悲愤的表情。 　　甚至还有妹子对着他眼含同情，咬着小手绢，在那嘤嘤嘤。 　　……什么情况？ 　　然后。 　　在最后短短的十二分钟里，整个场面格外得不正常。 　　比如，原本态度散漫的队友们，突然认真了起来，其认真指数可堪比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抢仅剩的一只鸡腿，郑易恍惚中差点以为，那个篮球，就是那只鸡腿，可怜兮兮的被抢来抢去。 　　比如，对面本该是高手的江潮突然频频失误，郑易原本以为这又是对面的什么策略，但，这失分太多了，而且每一个失误都尤其得低水平，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搞得本来打算专门针对他的郑易一头雾水，一脸懵逼。 　　再比如，场外的众多妹子们突然都不尖叫了，甚至有一半拿起手机在那奋笔疾书。 　　……剩下的一半，在用眼神试图杀死季凉意。 　　呜呜呜呜……本来写好的小黄文，这下没办法发了……都怪季凉意不配合！ 　　季凉意也很无奈，刚准备过去跟江潮说话，郑易就带着一众队友过来了。 　　“下一场是什么时候？” 　　“晚上八点。” 　　郑易点了点头，刚准备转身，想了想，又开口，“你能不能认真点。” 　　“我都请了一个高手，还不够认真？”季凉意脸不红心不跳瞎扯。 　　郑易一口气被噎住了，“全场就你一个人从头划水划到尾的，你还好意思说。” 　　“不划水水平也就这样，”季凉意耸肩，态度极其敷衍，“晚上记得带人来。” 　　他说着，就朝江潮那边过去了。 　　郑易一转身，就看到他的一个队友悲愤欲绝状，“队长你太可怜了，原来你真的是……唔唔。” 　　单恋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这人就被旁边一人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嘴，话直接被咽在喉咙里。 　　“是什么？”郑易疑惑道。 　　“没事没事，队长，不就比赛吗，来几个兄弟们赢他几个，你就放宽心好了。” 　　郑易满意地点了点头，“保持这种状态，时间不早了，我请你们吃饭。” 　　待郑易一走，那人才松开手，小声嘀咕道，“你小子够胆肥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队长的伤心事，不怕被他套麻袋啊。” 　　“……你说得有理，多谢救命。” 第41章 把人教坏了 　　季凉意走过去的时候，江潮正在那微微垂着头，看起来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身边围了几个打扮得特别漂亮的女生，看样子正在试图搭讪。 　　只可惜江潮眉头都没动一下，自顾地在那喝水。 　　他脸上的汗水虽然已经擦干，墨色发丝却仍带着几分湿意，仰头灌水的时候姿态洒脱毫不顾忌，有几滴水滴顺着唇角滑到了下巴，被抬手随意地擦拭去。 　　有一个女生无意间撞见他的眼眸，下意识思绪漫开。 　　他若是笑，必定是极为好看的。 　　那双眼眸，合该是盛满天边煜煜星河，或者人间碎月细雪，海是烟波蓝的色，大片大片的山樱在漫无边际地盛开，连天都是温柔着的。 　　只可惜，他眼里此时不带丝毫笑意，连唇线都未曾扯开半分，搭讪的话语没一个得到回应。 　　气氛一时尴尬得不行。 　　最漂亮的那个女生便是搭话的那个，眼下见这番场景，也有些尴尬，偏偏一时半会找不到由头退场。 　　季凉意在半路上顺手拿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走了过去，神态自然地把水递给那个女生，语气散漫。 　　“喝水吗？” 　　他这一开口，倒是打破了这里僵住的气氛。 　　女生一愣，顺势接过去，微微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季凉意一眼，“谢谢。” 　　说完她偷偷瞧了江潮一眼，发现人家倒是终于回过神来了，只可惜，注意力完全落在了来人身上，分毫都未曾施舍予她。 　　女生的眼神暗淡了一些，然后就找个理由离开了。 　　她这一走，其他人也都跟着散了。 　　“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季凉意把身上披着的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 　　“你就是总对她们怜香惜玉，”江潮抬手抓着外套的衣领，以防衣服落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里面已经沾了季凉意的体温，温暖的，这让他的心情好了许多，本来想说的话也尽数咽了下去。 　　季凉意笑，正准备说话，就见江潮看向一个方向，神色淡淡，“你妹来找你了。” 　　他顺着江潮的视线看了过去，操场边一棵大树下正站着一个女生，身姿娇小柔弱，一尾黛蓝色长裙，素色针织衫，长发及腰，脸色白到几近透明。 　　女生似是察觉到了季凉意的视线，朝这边轻轻地笑了一下，深谷幽兰般，白色的花朵在无声地绽放，极尽纯净而惊艳。 　　至少有几个路过的男生眼里放出炽热的光，意欲上前搭讪。 　　江潮下意识皱了皱眉，偏头看季凉意，却见人唇边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笑问他，“我妹是不是很漂亮？” 　　美人在骨不在皮。 　　看惯了装扮明艳的美女们，乍一出现清新幽丽的小白花，怎能不让人惊艳。 　　况且白茉素来会把握好这个度，恰当的时候，使用恰当的武器。 　　若不然单凭这副寡淡的躯壳，怎能让追过火辣校花的郑易一眼惊艳，继而念念不忘。 　　“是挺漂亮，”江潮声线压了压，说不出自己是怎么回事，但莫名有几分燥郁之感，“你就是因为她？” 　　“算是吧，”季凉意思索了一下，“在这等我一下。” 　　他说着就朝白茉那边走了过去。 　　“哥，”白茉见到季凉意，如往常那般青涩地笑了一下。 　　“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你们在这，”白茉澄澈的眸子慢慢地蒙上一层雾气，语气带着自责，“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季凉意安抚道，“没事，与你没有多大关系，你别多想。” 　　“可是，”白茉的话顿住了，似是不好意思开口。 　　“怎么了？” 　　白茉犹豫了一下，轻声细语，“学长会不会因此而误会？” 　　季凉意略作思忖，“怪不得他情绪不太对劲，原来是这样。” 　　白茉面色担忧，提议道，“要不我去跟学长说一声吧，要不然他误会你就不好了。” 　　“不用，这种事他不会太在意，对了，我晚上还有事，你就先回去吧。” 　　不会太在意？ 　　白茉在心里轻轻地笑了一下，视线落在了那边孤零零一个人的江潮身上。 　　以她对这位学长的了解，可不像是这种人。 　　即便是外表平静，心里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只不过这一次到现在这些传言居然还没被撤下来，倒让她有些意外。 　　操场上的人已经差不多快走完了，秋风路过时，带着阵阵微凉，流云渐渐多了，浮在天上，遮了不少阳光。 　　“去我那换衣服？”季凉意问道，他扫了一眼江潮手上正拿着的手机，黑色的，样式简洁大方，是他的，屏幕是亮着的，显然正在被使用。 　　江潮低头看了一会，把手机递给季凉意，神色正经，“你妹该找男朋友了。” 　　季凉意接过来顺手把手机塞到江潮披着的外套口袋里，调笑道，“她找男朋友应该不归我管吧。” 　　他是应了一个人的承诺，答应照顾她，但也只是照顾而已，可没必要这种事也管。 　　江潮看季凉意一脸漫不经心，突然有些气闷，默不作声地别过脸。 　　季凉意眼含笑意地看他，过了一会，见他好似真的生气了，凑过去吻了吻他的眼尾，声色低沉。 　　“江潮，其他人你都不用关注。” 　　“你只要看着我就行了。” 　　他的动作很轻，宛若蜻蜓点水，带着微微的痒意，一下子就痒到了江潮的心尖，他一把抓住季凉意的手腕，犹豫了一下，“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什么叫其他人都不用关注。 　　其他人又是哪些人？ 　　郑易？白茉？ 　　“我的意思是，其他人说的话你不用理会，尤其是那些传言。” 　　季凉意说着，拉着人往宿舍那边走。 　　江潮扬眉，“那我让人把那些都撤了。” 　　“随你，嗯……你不会都看了吧？”季凉意随口问了一句。 　　江潮眸色沉了沉，咬牙，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字，“怎么可能。” 　　不过就是看了一半又一半而已。 　　呵呵。 　　季凉意有些无奈。 　　“都是假的你怎么还看。” 　　也就那些一天到晚热爱八卦的人会在里面刷，江潮这种天天忙于公司事务的大忙人居然也会看这种东西？ 　　“都是高材生的作品，”江潮敛眸，冷笑，“才华倒是不遗余力地施展。” 　　“嗯，”季凉意应了声。 　　“尤其是写小黄文。” 　　“……” 　　季凉意斜眼瞥他，“你这都看了些什么？” 　　江潮神色正经，“你在床上的反应。” 　　“……” 　　江潮捏了捏季凉意的手，“我怎么没见到你兽性大发？” 　　“……” 　　“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姿势？” 　　“……” 　　“一日不做就难受？” 　　“……” 　　“除了有一点，其他没一个写得对，”江潮最后评价道。 　　季凉意一点也不想问他是什么，语气无奈，“你没事看这些做什么。” 　　江潮想了想，问道，“那些是女的写的还是男的写的？” 　　“不清楚。” 　　没过一会，两人就已走到宿舍门口，季凉意正欲推门而入，突然听到身后江潮嘀咕了一句。 　　“很多姿势你都没做过。” 　　“……” 　　季凉意手一抖，差点没用脚踹开门，眉心跳了又跳，转身语重心长道。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少看点。” 　　看看，都把人给教坏了。 　　正巧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林今趿拉着拖鞋，眼神迷迷蒙蒙，打了个哈欠，顺口问道，“什么东西少看点。” 　　“没事，”季凉意扫视了他一下，“睡好了？” 　　林今愣愣地点头，“好了。” 　　“那好，晚上有你的比赛，”季凉意说，“八点，跟郑易他们队的，收拾一下，待会去吃饭。” 　　后面的江潮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下午六点十分。 　　……季凉意这是有多不在意这个比赛啊，人员居然还都是，临时通知的…… 　　比赛……郑易……八点…… 　　林今一下子清醒过来了，“王朝吗？pk吗？团队还是个人？有多少人？什么玩法的？” 　　“王朝，到时候全看你的，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够哥们！”林今立即眉开眼笑，忙去换衣服，“那我先去洗漱一下，你们吃饭的时候喊我啊。” 　　江潮看了一眼浑身上下洋溢着喜悦之情恨不得哼一首江南小曲的林今，低声问季凉意，“你这是打算第二局也输？” 　　“哪能啊，”季凉意从衣柜里找出一套衣服递给他，“三局两胜，若第二局都败了，那还有什么玩头。” 　　“对了，你要不要去冲洗一下？” 　　江潮点头，接过衣服，“既然不是，现在距离八点已经不到两个小时了，你就只叫了一个人，是要玩单人赛？” 　　“怎么可能，”季凉意眉梢微挑，“郑易那队里人可不少，要不都轮番上个阵，怎么能心服口服。” 　　江潮想了想，“你不会又要问我王朝会不会玩吧？” 　　“会玩吗？”季凉意顺势问道。 　　“不会。” 　　江潮非常认真地回答，他脑海里只有关于这个游戏的印象，据说非常火爆，但是到目前为止，他还压根没上手玩过。 　　季凉意也没太在意，“有时间你也可以玩玩，这游戏还不错。” 　　岂止是不错啊，自从在几年前横空出世后，其受玩家热烈追捧的程度可用白热化来形容，几乎是所有网吧在极短的时间内装上了这款游戏，这个游戏已经连续几年蝉联网络游戏榜单之首。 　　而且现在这几年，比赛赛制发展越来越成熟完善，出现大批战队，激烈厮杀后，最终只留下了二十支战力雄厚人气最高的战队，据说现在的顶尖职业选手年薪已经达到了近千万，其人气堪比娱乐圈二三线明星。 第42章 你是哪里人 　　夜幕降临，乌云遮月，偶尔漏几点星光。 　　零点网咖。 　　综合vip包厢。 　　每一个人走进来的时候都默默地安静了一秒。 　　因为实在是，太高端大气奢华了。 　　简约冷淡色的配色，灰黑白冷色打造出的极现代科幻风格，超大的投影屏幕，专门配置的酒柜与特制沙发。 　　这间房显然是电竞主题，所有的电脑设备使用的都是高端配置，冷调又极度奢侈。 　　长形玻璃方桌上摆放了不少酒水，红与白葡萄酒，各类鸡尾酒和啤酒，还有其他果汁，造型好看的果盘，里面已经被切块处理好，随时可供食用的瓜果，以及各色零食。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其他可供玩乐的地方，很显然更偏向于一个娱乐场所。 　　季凉意正靠在沙发旁与两个人说话，一个发梢挑染着几缕金黄色，笑起来有一种坏坏的感觉，叫靳安，另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神色比较冷淡，叫莫姚。 　　都是他以前玩的朋友。 　　游戏都算是玩得不错，而且都在这个城市里，所以打个电话就直接过来了。 　　“我说哥，这还真有你的风格，”靳安拿起果盘里的一块西瓜咬了一口，口齿含糊不清道，“吃吃喝喝玩玩三不耽误，所以这次叫我们来是要赢还是要输啊？” 　　这小子自从第一次赛车比赛的时候误解了季凉意的意思之后，之后每次类似于赛事的，都会下意识问一下。 　　毕竟季凉意不知哪里来的恶趣味，有时候偏不喜欢按常理出牌。 　　“当然是赢，”莫姚扫了他一眼，神色淡漠，“要不然叫你来就行了。” 　　这话说得，着实是有莫姚素来的风格，气死人不偿命。 　　“什么叫，叫我来就行了？你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 　　“我去，pkpkpkpkpk！让你瞧瞧到底谁是王者！” 　　两个人说着很快就去开了局。 　　季凉意也懒得管他们，就当作是提前预热。 　　他偏头往江潮那边看了一眼，人坐在一台电脑前面，神色认真，看那屏幕上显示，应该是在玩王朝。 　　江潮此时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他素来感知力敏锐，要是有人特意看他，能够很快就察觉到。 　　但是，一次，两次，三次…… 　　他回过头扫了一眼。 　　怎么每一个篮球队的人进来的时候都要看他一眼，而后一脸复杂。 　　什么鬼。 　　江潮心里嘀咕道。 　　郑易此时感觉更不太对劲。 　　带来的队友们此时一个接着一个地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沉重，“队长，我们对不起你。” 　　对不起？ 　　难道你们要直接认输？ 　　……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个的都信誓旦旦地保证，指天发誓，不管是什么游戏，绝对把对方都干扒下吗？ 　　怎么一进门，全都改口了？ 　　他很懵逼，看着他的最后一个队友，抢在他开口之前问道，“你们是准备不比直接投降？” 　　队友道，“不，队长，我们一定会战到最后一刻！” 　　这还差不多。 　　郑易心道。 　　“但是，是对方太强大了。” 　　这位队友捂脸道。 　　队长你都没看到吗？来自你情敌的糖衣炮弹以及□□裸的金钱炫耀已经把我们每个人都淹没了！ 　　卧槽，这装备！这配置！这酒水！这消费！ 　　一般人可都是玩不起的啊！ 　　很明显就是你辣个情敌，富二代江潮，特意安排的啊！ 　　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的情敌很明显地是在贿赂我们啊！ 　　□□裸的明谋！ 　　但。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正所谓投之以桑榆，报之以桃李，匪报也！ 　　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我们怎能做个忘恩负义的人呢！ 　　他拍了拍郑易的肩，语气沉重，“队长，我们对不起你。” 　　难过你一人，快乐全大家。 　　大伙的决定是对的！ 　　所以，先让我们嗨皮一晚上～～～ 　　郑易看着一个个犹如猛虎下中原恶狼扑食的队友们，深深地觉得。 　　今晚他可能要输。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是七点半才收到季凉意发来的地址，然后就带着人过来了，也没想到季凉意是定在这儿，显然是不管输赢今晚都当作是玩乐一场。 　　倒是很有季凉意的风格，比赛也给你安排得格外舒坦，一并了结了赛后的冲动情绪。 　　等到明天早上，谁还会计较今晚谁赢谁输啊。 　　想到这，他扫视了一下四周，准备找一下季凉意，然后就看到那人站在电脑旁，俯身在说着话。 　　头顶的灯光昏暗，脸上只有电脑屏幕散发出的微光，侧脸线条意外地柔和，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那人唇线微提，带着三分疏懒，三分好笑，剩余几分俱是万般不放在眼里的肆意。 　　他说完低头瞧了一眼坐在他身前的那人。 　　好似有光突然落入了他深邃的眼眸里。 　　一瞬间，温柔得不可思议。 　　简直不像他这个人。 　　郑易下意识心道。 　　他看了看坐在那电脑前的那人。 　　眉目英挺。 　　江潮。 　　一夜纵欢。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不记得昨天晚上的比赛战况是什么了。 　　一个个头脑晕乎乎的，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学校，继续补觉。 　　季凉意几乎没沾几滴酒，送走了两个朋友，回来的时候瞧见江潮还在那跟游戏死磕。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打击，毕竟这一房间里的，除了大神级别的，也都算得上是高手级别的，就连季凉意自己玩得也不差，只有江潮，因为是新手，战绩惨败。 　　玩到最后，季凉意也不参与比赛了，专门陪着江潮在那练手。 　　他看了看时间。 　　已经七点了，整个房间里，除了正在打竞技场的江潮，就只有季凉意一个站着的，剩余所有人都在睡觉。 　　躺着的，趴着的，歪着的，哪儿都是。 　　季凉意走过去俯身看了看江潮面前的屏幕，画面切换得很快，技能一个接着一个地命中，对手显然完全不在同一个水平，到最后几乎放弃了挣扎，血量飞速地降了下去。 　　很快，屏幕上显示结束。 　　时长一分三十七秒。 　　“不错啊，”季凉意开口称赞道，“进步非常快。” 　　这倒是实话，因为刚开始江潮不了解这个游戏，对里面的角色和技能都不清楚，所以在比赛中打得很糟糕。 　　但这一个晚上，在大概熟悉了一遍之后，可能是底子好，上手极快，战绩在飞速地上涨，表现得简直不像是个新手。 　　旁边一直在关注的林今连连直呼，道是游戏意识特别好，肯定是有玩过其他游戏。 　　江潮微微吐了口气，松开鼠标，这才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七点了。 　　“你困不困？” 　　“困，”季凉意拉起他，就往外走，“回去睡觉？” 　　玩了一夜游戏，精神高度地集中，再加上昨日体力也消耗不少，现下一放松下来，江潮只感觉到疲惫不堪，他撑起精神，眼神便落在了身前的季凉意的身上。 　　这种感觉就像是眼前的世界突然一片模糊，唯有这个人的侧面格外地清晰明亮而又温暖，像是灯塔，在凄风苦雨与漫漫长夜里，始终如一地亮着。 　　江潮根本无需看路，一路上亦步亦趋地被季凉意拉着走。 　　昨夜不知何时落了雨，直到现在也未肯停歇。 　　深秋的雨总是带着几分缠绵悱恻，细雨如织，雨帘浓密而细弱，织就了一场晨色间的朦胧大雾，似烟非烟，浓稠，模糊而绰约。 　　“是不是快要下雪了？”江潮看着外面的雨，斜斜密密的，像是清透的丝线，落在人的身上，浸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季凉意撑着伞，把伞往他那边移了移，有雨丝飘落在他脸上，清冷而湿寒，这让他清醒了不少。 　　“这里的冬天很少会下雪。” 　　“哦，”江潮好似并不知情，面带失落。 　　“要是想看雪，可以去北方，那里下雪的城市很多，有的现在就已是冰天雪地一片。” 　　江潮眨眨眼，思绪不知道又飘到哪里，拽着季凉意的衣袖，孩子气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困？” 　　季凉意唇角弯了弯，“待会就困了。” 　　这里离小区并不远，走个十分钟左右便到了，季凉意进去的时候特意扫了一眼，之前来过多次，都未曾注意到这个小区的名字。 　　清和苑。 　　倒挺古风古气的。 　　江潮应该是困了，又怕自己半路上睡着，一路上都在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大部分时候又不待回应就开始自问自答。 　　态度乖得让人忍不住想笑。 　　待到季凉意把人带到卧室里，人特别自觉地脱了鞋就爬床了。 　　等到季凉意上床的时候，又特别自觉地滚过来八爪鱼似的抱住人。 　　季凉意看着他，回想起他刚才说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思绪恍然。 　　江潮并不太像是这里的人。 　　他刚刚险些问了一句。 　　你是哪里人？ 　　话语在唇齿间停留了片刻，被他咽了下去。 　　哪里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他合上眼，没过两分钟，便睡着了。 　　做了一个梦，感觉很混乱，醒来的时候，一切飘散云烟，再无半点痕迹。 　　郑易是第三天打电话过来询问第三场比赛的。 　　电话许久才被接通。 　　季凉意低哑慵懒的嗓音透过虚无的通讯线传了过去，话语简短。 　　“那就拼酒吧。” 　　“后天晚上，地点我通知你们。” 　　“挂了。” 第43章 投怀送抱 　　他把手机扔到一旁，电视上正在上演着男女主角初次相遇的戏剧化场面，背景色调协调，主角长相养眼，只可惜，季凉意实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看电视。 　　因为江潮正半趴在他身上，在用舌头轻轻地舔他的喉结，又用牙齿来回啃咬，虽然是收敛了些，没有丝毫痛意，但也着实让人无法忽视。 　　许是腻歪了，江潮的唇移开了，看着季凉意，“你的酒量好像不太好。” 　　“确实。” 　　季凉意歪靠在沙发背上，眯着眸看着江潮在他面前开始脱衣服，脱了长衣外套，里面是一件暗粉色针织毛衣，衬得他的脸格外得白皙。 　　江潮好像天生适合这种浅色系色调，越是简单的款式，越是有十足的高级仪式感，看起来贵气十足。 　　季凉意一个思绪发散，回过神来就见江潮准备脱毛衣，下摆被拉扯上去，露出柔韧紧实的腰腹，肌肤莹白如玉，泛着温润的光泽，他按住了江潮的动作，“你要换衣服？” 　　江潮白了他一眼，扔过来一句话，“我勾引得还不够明显？” 　　“……” 　　季凉意扶额，默默地吐槽，“没看出来。” 　　闻言，江潮眉宇间压着一丝恼怒，又有些疑惑，“怎样才能算勾引？” 　　书里面写得太复杂了，什么勾魂摄魄的眼神，欲拒还迎的撩拨，引人□□焚身的脱衣姿态…… 　　请恕他，一个都没搞懂。 　　他问得太过认真。 　　季凉意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抬手摸了摸江潮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他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 　　温度正常啊。 　　江潮恼火地抓住季凉意的手，对着手腕处咬了一口，本来想狠狠地咬下去，解解气，到底没舍得，咬到一半，又伸出舌尖舔了舔，语气闷闷道，“我没病。” 　　季凉意沉着眸看他，勾起一抹笑，把人拉了过来，躺压在沙发上，毛衣尽数推了上去，从腰腹到胸膛扫视了一遍，倒总算是长回来些肉，“冷不冷？” 　　他说着低头吻了一下，很明显地听到这人下意识轻吟了一下，许是觉得那声音太过勾人婉转，接下来都被人抵在牙关内。 　　季凉意眸里闪过一丝笑意，捏了捏他腰腹处的肉，“叫出来。” 　　江潮绯红着脸颊，将手指插在季凉意发间，别扭道，“你让我叫，我就叫啊。” 　　他多没面子啊。 　　季凉意抬头，正色道，“不叫你怎么勾引我？” 　　江潮整个人躺在沙发上，黑色的碎发尽洒落，眼眸里倒映着灯的光芒，仿佛落满了星，眸色又有些迷离，朦胧得格外诱人。 　　他眨了眨眼，不确定道，“哎？是吗？” 　　模样乖巧得季凉意都不忍心再逗弄他，把毛衣拉了下去，省得人着凉，然后直奔主题。 　　客厅里让人耳红心跳的声息动静才停歇了下来。 　　电视里的情节已经到了天南海北的地步，一个又一个个性鲜明的角色纷至沓来，或悠扬或婉转的曲调在微隙的气息间流淌着。 　　…… 　　酒吧。 　　透明色的液体在酒杯中不住地摇晃，折射出五光十色的酒吧。 　　台上的男歌手苍白的脸颊上画着黑色的眼影，颓废却又诱惑，沙哑的嗓音似若有若无的线，撩拨着人心弦。 　　暧昧的灯光，迷离而令人沉醉的氛围，热辣的高纯度烈酒，不断上下滚动的喉结，慵懒而性感的侧脸，以及唇角始终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桌面上已经挨挨挤挤摆满了空酒瓶，各类品种的酒都有，有透明液体顺着桌面流淌了下去，散发着浓郁的酒香。 　　季凉意又灌了一杯红酒，挑眉去看坐在那边的郑易。 　　郑易很明显属于喝酒上脸的那种，脸色早已通红，此时手捏着酒杯，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不知是不是醉了。 　　季凉意耐心地等了一会，见人还是没有动静，便起身，对旁边一桌时刻在关注这边的人开口，“我去一下洗手间。” 　　那人愣愣地点了点头，待到季凉意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里。 　　两个人急忙过去，拍了拍郑易的肩，没得到回应，再晃了晃，人直接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看样子是醉得不行。 　　“哇靠，这已经是第二次把咱们队长给灌醉了，”其中一个人一脸不忍直视道，“这个对象简直追不起啊，连喝酒都拼不过，队长这可咋整啊。” 　　另一个人点头附和道，“就是，要不，还是劝队长放弃算了，像之前那样追妹子不也挺好的吗，非要过来追情敌，这下好了，碾压。” 　　先前说话的那人捂脸，“你忘了咱队长之前追妹子的经历了？” 　　第一个。 　　“苏悦，我喜欢你！” 　　“走开，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能不能问一下，是谁？” 　　“季凉意。” 　　第二个。 　　“兰盈，做我女朋友吧！” 　　“不好意思啊，我不谈恋爱的。” 　　“啊？为什么？” 　　“不过，如果是季凉意的话，那也是…可以考虑的……” 　　“……” 　　第三个。 　　“白茉，我喜欢你！” 　　“……” 　　“季凉意？” 　　“又他妈是你？！！” 　　两人想到这齐齐捂脸。 　　太他妈悲惨了。 　　也就那两个人没仔细观察，才以为季凉意酒量很好，脸不红手不抖地把他们队长给灌醉撂倒了。 　　实际上，季凉意一起身，积蓄的酒意直扑上去啃食着最后清醒的神经，意识在不断崩塌沦陷，等到他走到走廊的时候，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胃在翻江倒海，他快步走进洗手间，吐了一会，才觉得清醒了一些。 　　他洗了个手，抬起头时，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侧开了身，一把泛着白光的刀便擦过他的衣服刺了个空。 　　来人见他避开了，眼里一丝狠意，欺身上来，对着他又刺了过来。 　　季凉意连忙避开，他现在脑子根本不清醒，见人又横刺了一刀，下意识去伸手抓住这人的手腕，他的动作很快，丝毫没犹豫，快得这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季凉意反擒过手，按住了肩膀，膝盖被狠力一踢，这人腿一麻，磕跪了下去。 　　声音特别响，疼得这人倒吸了一口气，完全没想到这个身手这么好，喝醉了动作还这么干脆利落，但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一个尖锐冰凉的东西正抵在他的后颈上。 　　季凉意按着他，摇了一下头，才语气闲闲道，“想死啊？” 　　语气一点温度都没有，而且锋刃挨着这人的脖子，也不管他有没有回答，手上没轻没重地划动了下去，皮肤被慢慢地割裂的感觉，还隐约能闻到血腥味。 　　这人吓傻了，他之前动手也没有想要人性命啊，顶多是要人到医院里躺上几个月，毕竟杀人可是要重刑的啊。 　　他慌不择口，“大侠饶命啊！” 　　季凉意移开刀锋，在这人松了一口气之后，把人劈晕了。 　　他站起身，身子有些摇晃，正准备出去，就听见门口处隐隐传来的议论声。 　　“怎么这半天还没好啊，我看那边好像有人要过来了。” 　　“这谁知道，都说了让你们两个人进去，速度快点，你非不，哎哎？那个人好像是真的要过来，你快去拦一下，我进去看看。” 　　“那你们快点啊。” 　　门是半掩着的，里面好像没什么动静，外面那人疑惑了一下，头探了进来准备查探一下情况。 　　然后就被一个木棍直直地砸中了后脑，整个人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季凉意把拖把随手扔到一边，正准备出去，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用劲好像有点过大。 　　不会把人砸死了吧。 　　他蹲下身来，试了试呼吸，没试出来，又摸了摸.胸口，应该还有心跳，然后扔下人便出去了。 　　他隐约还记得应该是还有一个人，但是这会酒的后劲全都涌了上去，之前喝了至少不下于五个品种的酒，哪怕是吐了些，也根本无济于事，此时脑子里一片浆糊，根本想不出任何对策，只有一小部分意识还在驱使着这具身体踉踉跄跄地沿着路往前走，身边是不断擦肩而过的人，不断有人过来搭讪，都被他无视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令人眼花缭乱的光晕在不断地变来变去，直变得他头越来越晕，几欲要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他与一个刚出门的人撞了个满怀。 　　“投怀送抱？”男人语气带着一丝兴味，毫不客气地伸手揽住季凉意的腰，待看清脸后，更是扬眉笑得放荡，字里行间带着暧昧的引诱，“这是喝了多少酒啊，嗯？我的季学生？” 　　他说着眼神随意地扫了一眼走廊的那边，那里站着一个人，背着脸，看不清面容，但是已经跟了季凉意一路。 　　这一路上一直有人，寻不到机会下手，所以才会一直在后面跟着。 　　男人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摸了摸季凉意的脸，细细地看了看这张脸，神色带着十分的满意，低声仿若自言自语道，“你瞧，你费尽心思想要找机会靠近，倒还不如，来一场机缘巧合的偶遇。” 　　“我送你一场春宵帐暖如何？” 　　季凉意反应极慢地摇了摇头，凝神看了看眼前这张脸，“谢老师？” 　　难怪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么一想，季凉意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便歪在了他身上。 　　男人极为满意地抱住了他，推开旁边的这扇门，然后半扶半抱着人就进去了。 　　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布置得干净漂亮。 　　男人顺手反锁住了门，径直把季凉意扶到里面的床上去了。 　　季凉意一躺到柔软而安全的被褥里，立刻困意来袭，意识很快就陷入了波澜壮阔的深海里，在不断地下沉着，沉沦着。 　　隐约中感觉身上的衣服被褪去，有轻柔和缓的气息从脸上拂过。 　　但是他醉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男人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好整以暇地脱下自己身上的白色西装外套，扔在一边，嗤笑了一声，语调带着些许恶意。 　　“不想要吗，这个时候还当什么正人君子。” 第44章 谁管以后呢 　　季凉意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头疼欲裂，就像是腐朽多年的老旧机器，沉重又僵硬，根本无法运转。 　　他睁开眼，欲起身，然后就看到一张格外出色的脸，肌肤莹润，五官冷峻，一双漆黑如墨石的瞳仁在看着他，专注永恒到让人有一种你就是他的唯一的错觉。 　　季凉意愣了几秒，“谢老师？” 　　这是哪里？谢老师家？ 　　他仔细回想了下，只感觉头疼得厉害，昨晚的记忆就好像是一片破碎的玻璃渣子，怎么也拼不齐，细细碎碎的，而且还很凌乱。 　　这让他一时半会根本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怎么变成了现在的这副场景？ 　　为什么两个人睡一张床上？ 　　谢子昀一直在看着他，见人醒过来，神情有一瞬间的紧张，极快地被他隐去了，他看了一眼季凉意的脖侧，眼里闪过一丝幽暗与晦涩。 　　然后坐了起来，“头疼吗？” 　　说这话时，脑海里隐隐约约有一声嗤笑，带着几分嘲笑与讽刺。 　　谢子昀神色不变，眼神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季凉意。 　　看他这神情，好似又变成了他的教授老师身份，骄矜肃然。 　　如果忽略两个人现在衣衫不整地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暧昧状况。 　　季凉意撑起身，按了按眉心。 　　“头疼。” 　　结果他起身起到一半，就被谢子昀按住了肩膀，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平淡，仿若惯常吩咐的语气，“头疼就不用起来，再睡会。” 　　这人的手本是微凉的，但握着季凉意的肩膀时，温度突然变得炙热，像是霎时窜出来的烈火般灼人。 　　而且，时间有点太长了。 　　神情发怔，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凉意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他的手，再看向他，还未开口，就见谢子昀猛地收回手，神色里有轻微的尴尬，“我去给你拿醒酒药。” 　　他说着就起身去穿衣服。 　　这人连穿衣的动作都带着克制冷淡的秩序感。 　　真神奇。 　　季凉意只扫了一眼，心里吐槽了一句，便闭目养神试图让精神状态好转些，所以并未注意到，谢子昀虽然动作自然毫不拘谨，但脸颊难得的微微泛红，他穿好了其他衣服，在伸手去拿那件白色西装外套的时候，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 　　然后手微紧，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白，闭了闭眼，过了几息，才伸手拿了那件外套穿上，回头看了季凉意一眼，便出了房间。 　　门被合上的声音。 　　季凉意睁开眼，也没管头疼，起身穿衣服。 　　他的上衣被脱下来了，裤子还好生生地穿着，上面沾了不少酒气。 　　季凉意穿上了外套之后，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感觉清醒了一些，便开门出去了。 　　等到谢子昀带着醒酒汤和早餐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安静得仿佛从未有人出现过。 　　季凉意一句话也没留，干脆了断地走了。 　　满心的欢喜顷刻间被冰冷的大雨浇透，他看着空荡无一人的房间，恍惚间好似又想起从前的那些漫长而又让人心生荒凉的日子。 　　他垂下眸，突然觉得有些无法呼吸。 　　心脏难忍得刺痛。 　　“我说了吧，就你这死板的性格，他能喜欢你才怪，”脑海里那个声音嗤笑道，“昨天一个好好的机会，你都不把握，我看你啊，也不用去追人家，干脆退出游戏回家睡觉得了。” 　　谢子昀走过去把醒酒汤和早餐放在桌子上。 　　“喂，我说，要不这样吧，我帮你去追他怎么样？你不敢睡，我帮你睡，男人嘛，睡睡感情就熟了，再说，得不到心，得到人也可以的吧？” 　　谢子昀还是没理他，神情有些恍然。 　　那声音突然轻笑了一下，“谢子昀啊谢子昀，你难道就真以为这么多玩家里没一个会结束游戏吗？”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你别自欺欺人了，这所有的玩家里，你的优势是最大的，他天生对你有熟悉感，不会对你设防，你接近他也是最容易的，但他上次对你说了什么，你不会忘了吧。” 　　“你再这么无所作为下去，这个游戏啊，迟早会被一个人结束，而那个人，肯定不是你。” 　　“你就甘心吗。” 　　外面的天空是灰白色的，带着几分苍凉，偶有鸟群飞过，落下几声遥不可及的鸣叫声。 　　季凉意路过一家饮品店时，买了一杯热牛奶，在用手机支付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左手腕上有一道刀痕，伤口并不深，似乎是被刀片极快地划过，血迹也被他无意识地冲洗干净了，隐隐有刺痛之感。 　　他拧眉想了想。 　　脑海中有零碎的记忆碎片飞快地闪过。 　　昨晚是被人追杀了？ 　　卧槽？ 　　谁？ 　　就在这时，来了个电话，是江潮的。 　　季凉意拿起那杯热牛奶，一手接通了电话，晃悠悠地在街道上逛着，有冷风吹过，额前的头发被吹开，打在光洁的额头上，倒让他感觉头疼好些。 　　“你现在在哪？” 　　“街上啊。” 　　那边江潮看了看时间，上午九点半，“昨晚怎么样？” 　　季凉意沉吟了一下，“记不太清。” 　　“让你少喝点酒，”江潮低声道，“现在估计都还没酒醒吧，别在街上逛了，去买点醒酒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嗯。” 　　“我在这边估计得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去，你在那，在家好好的。” 　　“我现在还有事，晚上再打给你，先挂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靠在了路边，车门被打开，身着深灰色大衣的男人下车，神色焦急地朝季凉意这边走了过来，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下，然后就视线便落在季凉意手腕上的刀痕。 　　他朝季凉意伸出手，“让我看看伤口。” 　　“没什么事，”季凉意咬着吸管，歪了下头，“小叔，你怎么来了？” 　　怎么一副知道他会出事的样子。 　　季慎慢慢地收回手，敛眸，“你上次突然失踪一个多月的事，现在还不打算跟我说吗，”他的语气分明平淡，却掩不住的暗潮涌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按捺不住地迸发喷涌出来。 　　季凉意眉头微动，却未说话。 　　空气沉默了一会。 　　季慎看向他的眼睛，神色里是掩饰不住的疲倦失落，“你是不是从未把我当作你的小叔？是不是，我不出现对你来说会更好些？” 　　他自嘲，唇边带着苦涩的笑，甚至还有几分恐惧，“毕竟，一个活不久的，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累赘。” 　　在这一刻，这个人仿佛不再是那个一举一动都透着矜贵，生与死放在面前都不改神色的季慎。 　　季凉意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好似终于费尽了全部心力，在褪去了所有面具之后，露出了犹如一个凡人般，面对死亡时的一丝恐惧与疲惫。 　　而不再是那种漠视生命的态度。 　　季凉意之前躲他有两个原因，其一，情感之上，季慎对他毫不掩饰的感情，其二，便是这人对待自己的生命的态度，犹如高高在上的神袛，漠视他脚下的一切生灵，对自己的生命也丝毫不在意。 　　季凉意知道有很多人对待生命都会这样，但这个人是他小叔，这样的认知让他很心累。 　　索性便远离些，眼不见至少为净。 　　而现在，这个人神色疲倦地站在他面前。 　　他到底，有些心软。 　　“你能出现，我很高兴。” 　　…… 　　“小意回来了？”穿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满脸笑容地看着刚进门的季凉意，“哎呦，瞧瞧这脸，怎么又瘦了？” 　　她一脸担忧地走过来，“这个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是不是在学校里又没好好地吃饭？” 　　季凉意笑，“学校的饭菜不好吃，所以这才想着回来尝尝李婶做的菜，解解馋。” 　　“你这孩子，就是嘴甜，”李婶嗔怪道，“李婶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说着她准备转身，又回头看了看季凉意的脖侧，“是不是昨晚被蚊子咬了？瞧瞧这一块红的，要不要李婶去给你拿点药擦擦？” 　　季凉意有点懵，蚊子？ 　　“应该是的吧，哎对了，李婶，家里有没有醒酒药？” 　　“昨晚又喝酒了是不是？”李婶瞪了他一眼，“我都闻到你这一身酒气了，才多大的孩子，怎么就不学好呢，”她说着转身去厨房，“等着啊，李婶这就给你熬点醒酒汤。” 　　“谢谢李婶啊。” 　　“谢啥，熬好了我就来叫你。” 　　这时，季慎提着急救箱走到沙发旁，“小意。” 　　“我给你伤口包扎一下。” 　　季凉意走了过去，伸手看了看，“快好了，应该不用。” 　　“会发炎，到时候就会恶化，”季慎语气不容质疑，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拿起消毒棒在伤口处擦拭，“伤口并不轻，你是不是直接用冷水冲洗的？” 　　“我之前也没发现，”季凉意实话实说，毕竟这伤口的疼痛可比头疼弱多了，他还真没意识到。 　　季慎仔细地上了药，用白色的纱布包扎了几圈，沉吟了一下，“最近住我这里吧。” 　　“现在有人在找你麻烦。” 　　季凉意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季慎，这人长得清俊雅致，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谁啊？” 　　“你应该不认识，”季慎合上急救箱，语气清淡，“江家的。” 　　他说着轻轻地皱了皱眉，“我也是近来才大概了解一下，江家是个世家大族，根深蒂固，人丁繁多，各界的都有掺合，虽然近些年来隐隐呈颓势，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惹的。” 　　“你跟江潮在一起，对你而言，并不是个好选择。” 　　季凉意满脸不在意，扯唇笑，“不就是谈个恋爱，扯这么多做什么，”他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语气悠闲，“谁管以后呢。” 第45章 死棋如何走 　　季慎状若好笑地看他一眼，眼神落在他的脖子上，“所以你昨晚是跟谁在一起？” 　　江家老爷子住院了，依照江潮的身份，不可能还留在这里，肯定是回首都了，而季凉意刚刚还在街上晃荡，又是一身酒气，肯定昨晚是在外过夜的。 　　而且还是厮混一夜，要不然脖子上不会还留有吻痕，红艳艳的，极为显眼，眉眼间也都是掩不住的倦意。 　　想来，季凉意跟江二少谈恋爱估计还是照常玩玩，要不然不会做得这么明显，虽然到现在都还没分手，但就季凉意这样的游戏态度，以及那位江二少素来的霸道风格。 　　这样的两个人能相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么一想，季慎放下心来，暂时也就不用关注江潮那边的事了，毕竟添堵添得太过分，难保到时候不会被狠狠地反咬一口。 　　江二少那个人出手可一点都不手软，蛇打七寸，一击致命，可是折了他不少势力。 　　更何况还有其他人在暗处并未露面。 　　现在，倒不如专注季凉意这边的事。 　　毕竟他的目标，从头到尾，可都是这个人。 　　季凉意顺着他的视线抬手摸了摸，挑眉，“有这么明显吗？” 　　“你起来的时候都没照镜子吗？”季慎无奈状，弯腰，伸手触碰一下那里，示意他，“在这里，用力可不轻。” 　　他轻轻笑了一下，戏谑道，“你喜欢的是小野猫？” 　　季凉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拽到沙发上，伸手去揽人的肩膀，“怪不得这一路上人家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不过小叔你可说错了，这可不是小野猫。” 　　“哦？” 　　“人家可是个教授，”季凉意半靠在季慎身上，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却低声道，“而且还是我们学校的男神，不仅颜好，身材也极佳，而且人又体贴，虽然冷了点，但也还不错。” 　　闻言，季慎微微叹息，带着几分怅然，“怎么又招惹上一个教授。” 　　季凉意低笑了一声，“教授不好吗，懂得多，什么都会教你，而且文化人，打起交道来也没什么危险。” 　　说到这，他的语气郁闷了些，“就是总是一副老师的姿态，要不是我从小到大都不怂老师，还真没办法看下去。” 　　季慎转头瞥了他一眼，“你从小到大怕过什么？” 　　季凉意乐了，“还是小叔懂我，”他说着就起身去厨房，“我去看看李婶的醒酒汤熬好了没，实在头疼得厉害。” 　　季慎一直看着季凉意的背影，身形修长利落，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慵懒劲儿，想起刚才那道在他耳畔的低哑嗓音。 　　他收回视线，眼神幽暗。 　　教授吗。 　　季凉意喝了醒酒汤，就去楼上他的房间洗个澡睡觉了，等到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季慎弄醒的。 　　微凉的指尖在不轻不重地按揉着太阳穴，不管是力道还是手法，都是让人极为舒服的，至少季凉意再睁开眼的时候，头已经没那么疼了。 　　“小叔你还有这手艺，”季凉意感慨了一句，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他身上此时只着一件薄衫，动作之间上衣若即若离地贴合着身体，显露出薄薄的肌肉线条，自然又流畅。 　　不过一个随意的动作，但在季慎眼里。 　　像极了暧昧的暗示。 　　他于是伸手握住季凉意刚掀开被子的手，“没有回礼吗？” 　　“回礼？” 　　“按摩的回礼，”季慎轻声道，说着倾身上前，手捧着季凉意的脸，离得很近，交缠着暧昧的气息，“小意这么喜欢玩，为什么不来找我？” 　　季凉意思索了一下，还没开口，便被季慎按着压在床上。 　　“在想理由吗？” 　　指尖轻轻地描摹着这张帅气十足的脸，在那极为好看的唇边流连了一会。 　　“你在犹豫什么？” 　　“我难道不是最该符合你心目中的恋人标准吗？” 　　季慎低语着，靠近这人，感受着这具身体的气息，生机勃发，堪称完美。 　　只要一想到这人在情.动时的反应，强悍的体力，足够凶狠直截了当的动作，偶尔落在耳畔的几声低哑的喘.息，就足以令人心动不已。 　　一想到这，季慎就觉得心中一股燥热，就在这时，一开始毫无反应的人突然伸手抱住他。 　　季凉意歪了歪头，一本正经，“因为小叔你太瘦了，”他伸手摸了摸这人的腰，“瘦得我都不好意思欺负你。” 　　体重就像是姑娘家一样，轻飘飘的。 　　季慎突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索性卸了力道，整个人压在他身上，眸里带着笑意，“这个理由并不成立，小意。” 　　季凉意低低地闷笑了一声。 　　能有什么理由。 　　这个人说得没错。 　　这条件确实很符合他之前的恋人标准。 　　足够养眼，脾气好，会生活，重点是不会管着他，在外怎么野都没事。 　　季凉意可能会一时在意他的身份，但不会一直在意，因为季家根本没有人了。 　　他向来又是个恣意妄为的性子，世俗观念在他眼里还真不算什么。 　　只不过，他却在一直克制着，压抑着本能和天性，将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眼里的正常人。 　　季慎观人无数，向来看人极准，在对季凉意的看法上，其实一分一厘不错离，走的第一步棋子也是最佳的。 　　只不过，他算到了外界的干扰，却没料到季凉意的反应。 　　这一粒棋子，险些成了一步死棋。 　　不过也是险些而已。 　　而且就算是死棋，也不过是多一些难度罢了。 　　季慎在想，不若换一种方式走下去。 　　见季慎久久不说话，好似还在等他的理由，季凉意出口打破了这平静，调侃道，“李婶是怎么把你养的，怎么越养越瘦。” 　　季慎心头微动，他伸手下去松开裤子上的纽扣，拿起季凉意的手，“你试试其他地方。” 　　“看看，与你床上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季凉意欲收回手，却被季慎按着，又不好用力。 　　“比如？” 　　“他们又不是我小叔。” 　　季慎不动声色，“还有呢？” 　　“……” 　　季凉意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理由，只得瞎扯，“上过我都忘了，哪还记这些。” 　　季慎狭长而昳丽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暗光，语气幽幽，“小意上过我，难道也忘了吗？” 　　“……” 　　“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压在身下，居然还被那人忘了，”季慎抚摸着季凉意的脸，语气非常温和，唇角带着一点笑，“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他比较好？” 　　“小叔可真冤枉我了，我哪敢忘啊，”季凉意作委屈状。 　　季慎低头瞧了瞧他的动作，神情不变，“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待会还有事，”季凉意冲他眨眨眼，“小叔一个人衣衫不整地在我床上，总归不太好，自然是要帮你穿好衣服。” 　　“你还有、”季慎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不是他的，那就是季凉意的。 　　季凉意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手指划动了一下界面。 　　“谢老师？” 　　“嗯，那我去找你吧。” 　　“那就在你家吧。” 　　一旁的季慎已经整理好了衣服，见季凉意挂了电话，眉头一皱，“你又要出去？” 　　“嗯，我东西落在他那儿了，”季凉意起身套了一件纯色的毛衣，“今晚应该不回来了。” 　　季慎唇角含笑，“小意该不会是故意在躲我吧？” 　　季凉意神色不变，抬眸看他，“怎么会，我都答应你了，怎会食言，而且我确实是有东西落在他那儿了，今天早上走的时候没注意到。” 　　他说着上前抱了季慎一下，“你别乱想了，一个病人就该有病人的自觉，好好养病，吃好睡好，放宽心态，明天早上我没课，回来看你。” 　　这人难得这么多话，字里行间都是关心，态度也十足得诚恳，季慎听着也觉得心软了些，心里的不悦也消减了不少，抬手拥了他一下。 　　“在外小心点。” 　　“放心。” 　　季凉意抓起一件外套，抬步便往门口走，在走到门口处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 　　正正好撞上季慎温柔的眸光，宛若漫天飞舞的樱海，烟霞般绚烂，花树堆雪，几乎能将人溺毙在其中。 　　季凉意心头一动，对他回了一个笑。 　　与他素来的懒散不同，这个笑极为得简单，纯粹，不掺杂任何情绪。 　　仿佛是对他的感情的回应。 　　季慎一愣，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谈不上悲，更论不上喜，好似很复杂，又仿若极简单，就像是季凉意刚才的那个笑。 　　他捉摸不透，也如同季凉意这个人，他自以为已经看透，但却总触碰不到这个人的心。 　　找不到路，更寻不到方向。 　　这种无法把握的状态，季慎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了。 　　他轻轻笑了一下。 　　有意思。 　　毫无难度的挑战总归会让人无趣。 　　越有挑战性，越能激起人的胜负欲。 　　尤其是，把小狼狗□□成忠犬，看着他对着你一个人摇尾乞怜，岂不是格外得有征服感。 　　季凉意在踏出门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绪被尽数收敛，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神情一瞬间得冷情异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霁明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谁来，都无所谓 　　等到谢子昀找到这人的时候。 　　是在公园的一处。 　　铁栏红底的长椅，格外得有复古风格，枯黄的落叶在半空中飞旋着，飘落着，冷风吹过，吹走地面上覆盖着的焦黄色，露出片片白玉色，斑驳却又难得融洽。 　　这风景已是让人流连忘返，但当人的视线落在坐在那里的人身上，更加久久无法收回视线。 　　无他，太帅了。 　　人人都爱美好的事物。 　　哪怕那人唇边正叼着烟，灰白的烟灰在秋风萧瑟中欲掉不掉，然后被那人抬手从唇边取下，毫不留情地手一抖，烟灰便委委屈屈地尘归尘，土归土了。 　　季凉意抬眸，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不远处正举着相机朝这边拍摄的人，起身抬步走了过去。 　　脚步很是闲散，却让那人莫名有一种压迫感，呼吸一滞，愣愣地看着来人一步步靠近。 　　“我能看一下吗，”季凉意把手搭在这人的肩上，问道。 　　低哑到令人腿软的嗓音。 　　这人脸色爆红，“对、对不起！” 　　季凉意挑了挑眉梢，微微低头，靠近他，“不能吗？” 　　“啊？”这人神情慌乱，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就是看太好看了，我、我是摄影专业的，”他说着把相机递给季凉意，面带不舍，“你要是想删的话都可以删掉的。” 　　季凉意接过相机，翻了几下，“拍得不错。” 　　然后把相机递给他，“抽烟的照片不要到处乱传。” 　　“是、是！”这人受宠若惊地接过相机。 　　季凉意转过身，一身黑色大衣的谢子昀正站在长椅旁，浓重墨彩般出现在这副场景中，气质疏离高冷，在看向这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 　　季凉意看着他，突然想起这个人早上起来穿着的，应该是一身纯白。 　　纯洁，却又风骚。 　　极为不符合这个人的风格，而且他在酒吧里遇到其他任何人都有可能，唯独没想到的是，居然会遇到这位谢老师。 　　而且还是那种场景。 　　简直是出乎他的意料。 　　难道他之前的感觉都是错的？ 　　谢子昀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季凉意指间夹着的烟，已经快要燃到尽头了，“你心里有事。” 　　季凉意把烟头熄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无奈状摊手，“谢老师，看透不说透啊。” 　　“你这样，总让我很尴尬，”季凉意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没有一丝尴尬，冲他单眼眨了一下，好似在对小姑娘放电般，然后闲扯道，“今天风不错，一块走走？” 　　谢子昀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吹风，”他说着视线落在季凉意衣袖里隐隐露出的缠在手腕处的纱布，神情怔愣，“你受伤了？” 　　季凉意本欲不当回事，但见谢子昀神色认真地看着那里，于是调侃了一句，“好歹也睡了一个晚上，谢老师都不知道吗。” 　　这时有一片红艳的枫叶晃悠悠地飞了过来，落在两人的视线范围之内，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叶檐偏又轻颤似蝶翼，颤巍巍地好似谢子昀此刻的心，又冷又热，他看着季凉意轮廓分明的侧脸，两个人站得并不远，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 　　枫叶飘飘乎就要落下的时候，被季凉意抬手接住了，没有丝毫犹疑的，静静地落在他的手心里。 　　他捏着这片枫叶，心里微讶，正欲开口，左手便被一只手握住了，干燥温热的触感，他一愣，偏头去看谢子昀，人并不看他，而是在看他手里的枫叶。 　　“你想要？”季凉意递给他。 　　“给你的。” 　　谢子昀低声道，他的耳尖有一抹极淡的绯红，眸里也有不易察觉的紧张，手却坚定而轻柔地握着季凉意的手，见他没有甩开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季凉意扫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眯眼瞧他，“谢老师好像在紧张。” 　　他说着慢慢靠近谢子昀，状似疑惑，“昨晚谢老师有紧张吗？” 　　他在这人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声调轻暧，“在脱我的衣服的时候。” 　　该怎么说，他对这个人居然会完全没有防备感。 　　太奇怪了。 　　冷玉般温润莹白的耳朵一点一点地被染上胭脂色，红到几乎透明，简直让人忍不住心生恶意。 　　尤其是这位高冷男神极为乖巧地站在你面前，垂着眸，一副任你为所欲为的姿态。 　　季凉意极轻地笑了声，作势抬手要拥抱他，唇瓣似是无意地擦过他的耳朵，然后就察觉到这人的手轻颤了一下，握住他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却仍是一言不发。 　　沉默到近乎隐忍。 　　态度完全任予索求。 　　让人有一种就算你撕开他的衣服，他也会完全由着你的错觉。 　　这让季凉意不禁有些怀疑，昨晚把他的衣服脱掉的人真的是这个人？ 　　该不会是他自己脱的吧。 　　季凉意直起身来，打量了他一下，见人虽然有掩不住的紧张，但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维持着往日的冷淡面瘫。 　　便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戏谑道，“笑一个。” 　　谢子昀神情微愣，下意识想要弯唇，但在季凉意的目光之下，愈发紧张，最终只弯出一个略带僵硬的笑。 　　季凉意啧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谢老师这个样子怎么追人。” 　　此言一出，谢子昀下意识想起那人嘲笑的口气。 　　“就你这死板的性格，难怪追不到人。” 　　他敛眸，“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季凉意挑眉，“你在问我？” 　　“我觉得还好吧，”他说着拉着人坐到长椅上，掏出烟盒，又点燃了一根，衔在嘴里，吸了一口，云雾从他唇边溢出，在秋风中飘散开来。 　　然后疑惑地瞥了谢子昀一眼，“这可不像是老师会问的问题。” 　　谢子昀犹疑了一下。 　　“我在你心中，是什么样的人？” 　　季凉意扯了扯唇角，“教书育人，光辉伟大。” 　　谢子昀静默地看着他，看季凉意一脸散漫，浑不在意的模样，突然心生一簇暗火，他凑过去，贴上那干燥微凉的唇瓣，鼻息之间能够嗅到清冷的烟草味。 　　他的心漏跳了一拍，却冷声问道，“你的老师会这样对你？” 　　季凉意闻言笑了起来，笑得眉眼张开，然后极快地收敛起了神色，“老师确实不会这样。” 　　这人一脸冷情，甚至有些冷漠，谢子昀看着看着便觉心里悲凉，却轻声道，“你已经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季凉意手指微动，却不动声色，瞥眼瞧他，“怎么说。” 　　“如果不是没有把握，你是不会答应约会的，”谢子昀神色冷淡，“那个手绳里虽然有定位器，却不是你过来的唯一理由。” 　　他说着从口袋里取出那条黑色的细绳，动作轻缓地系在季凉意的手腕上，“你知道里面有东西，却还是戴在身上。” 　　“是江潮吗。” 　　他轻轻地系了结，看着手腕上那刺眼的白纱布，眼神幽深。 　　“看来这个人应该消失了。” 　　季凉意眨眼，“老师，你在我面前说这话真的好吗？” 　　谢子昀握着他的手，指腹在纱布上轻轻地摩挲了下，“你不喜欢别人擅自妄为，所以我提前告知你。” 　　季凉意嘴角抽了抽，正欲开口，就听到眼前这人淡淡一句。 　　“你身边所有怀抱着目的接近你的人，我都可以帮你处理掉。” 　　季凉意挑眉，“处理掉？也包括你？” 　　“可以。” 　　“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季凉意呵了一声，“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会杀了你吗？” 　　谢子昀沉默。 　　“老师刚才说的话，都是有条件的吧，”季凉意伸手半揽住他的肩，漾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说吧，你想要什么？” 　　谢子昀心里微微刺痛。 　　却不知是为何。 　　许是因为这个人，不再相信他了吧。 　　季凉意见他沉默，便把下巴搭在他的肩头上，一只手从他前面的上衣衣摆下伸了进去，外面是柔绵顺滑的衣料，里面是温热滑腻的肌肤，他的手极不老实地在手感不错的腹肌处肆意地揉捏着，语气闲散。 　　“谢老师想好了没？” 　　从他的手伸进去开始，谢子昀的思绪便开始凌乱了，全身注意力都在他的手上，哪里还想得其他，作什么答复。 　　只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失态。 　　见这人还是一言不发，神情愈发得冷凝，季凉意心里微微不悦，“要不在这里做一次。” 　　“现在也没人，虽然冷了些，但也、”季凉意话说到一半，便被谢子昀按住了动作，“怎么，不想要？” 　　谢子昀面上划过一丝难堪，“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凉意轻笑，他松开谢子昀，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歪躺在长椅背上。 　　冷风吹过来，谢子昀身上最后一点来自季凉意的气息都几乎被卷走。 　　他的手紧了紧，心里的难堪犹如雪球般越滚越大，他突然不想回头去看这个人。 　　这个人怎么会变得这样，以往就算是再恣意妄为，也不会这么随意地做出这种事。 　　季凉意看着天，苍蓝色的，残云被风吹散，几乎不成型，他嘴角噙着抹微凉的笑，语调轻佻，“谢老师，我这个人吧，还是比较爱玩的，对于别人爬我的床这种事，还真不怎么在意，但是我这个人吧，比较喜欢放得开的人。” 　　“你既然有这个意思，又表现得这般拘谨内敛，这让我很难做啊。” 　　“况且你又是我的老师，强迫老师这件事，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你说说，该怎么办才好。” 　　谢子昀心里的那个声音突然笑了，极为欢快，“哈，季同学也不用这么正经吧，强迫老师多刺激啊，把他的衣服全部撕裂，毫不留情地把人按在地上，从后面狠狠地侵犯，看看这张为人师表的脸被情欲浸染的表情，最后甚至语不成调地哀求你，整个人被你所支配。” 　　“想想多刺激啊。” 　　谢子昀眸色微沉。 　　闭嘴。 　　“啧，没情趣，要不你让我来，保管跟季同学玩得舒畅无比，三天三夜都不带下床的。” 　　季凉意这时坐了起来，“谢老师在生气？” 　　谢子昀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没有。” 　　“外面可真冷，你待会想去哪里？” 　　谢子昀神情怔愣。 　　“你不是说了约会吗，”季凉意歪头瞧他，扯唇笑，“难不成，老师所说的约会就是在外面吹冷风？” 　　他这般戏谑的语气，随意的态度，让谢子昀有些微微出神。 　　他明明在和江潮交往，却好像并不在意他。 　　这个人在对待感情方面，原来是这样的吗。 　　谁来，都无所谓。 第47章 没有人有资格 　　黑漆漆的场座，诺大的电影院里只有零零星星十几个人。 　　毕竟今天并不是周末，而且这部片子是个主打钢琴音乐的外国文艺片，所以票房并不是很高，而在这种工作日的时候，几乎是没有多少人会过来看的。 　　不过但凡是过来看的人，基本上都是在认真地欣赏里面弹奏的钢琴曲。 　　除了季凉意，在看了几眼之后，歪头就靠在坐在他身边的这人肩上了。 　　谢子昀看电影的注意力直接被打断了，下意识偏头看他，“不想看？” 　　“听着就想睡觉。” 　　此时的钢琴曲太过舒缓了，季凉意说着就凑到谢子昀的脖颈处，这人的气息很好闻，让人想起被冰雪覆盖着的松木，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琥珀、紫罗兰的味道。 　　此时两个人正坐在偏后的位置，人本就不多，光线又极暗，附近也没人，所以两个人的说话声也没人注意到。 　　季凉意在他身上蹭了个还算舒服的靠姿，然后就不动了，眯着眼听着舒缓的曲调。 　　黑暗中，身边这人的气息尤为得令人无法忽视，谢子昀此时的注意力根本没办法集中在电影里，只感觉若有似无的热气一点一点地从脖颈攀爬到脸庞，然后热度缓慢累积蔓延开来。 　　时间一久，谢子昀开始有些神智迷蒙，身体也愈发僵硬，直到季凉意都没办法忽视，抬起头来，“你怎么了？” 　　谢子昀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下，“我没事。” 　　可他的嗓音分明已有些喑哑。 　　季凉意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得到镜片上偶尔反射过来的光，他觉得那副眼镜有些碍眼，便抬手把眼镜取下来，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脸颊。 　　有些微热，微讶的语气。 　　“老师发烧了？” 　　即便这么说，季凉意还是非常恶趣味地把这人的眼镜给取下来了。 　　因为这个人的近视程度并不低，而现在光线又暗，取下眼镜，估计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看得到我吗？” 　　谢子昀此时眼前的世界几乎是一片黑暗模糊，听到季凉意的问话时，微微摇了下头。 　　季凉意轻笑了声，然后起身，被这人一把抓住了手，微湿的掌心，有些慌乱的语气，“你要去哪？” 　　“洗手间。” 　　谢子昀抿唇不语，手也未松开。 　　“你在害怕？谢老师，”季凉意低头看着他，这人的瞳孔是纯黑色，不似亚洲人的那种浅褐温和，有一种冷漠的锋利，五官是极为冷峻的，唇形较薄，抬起头时，眉头微皱，眼睛在尽力地看着他，却只能靠气息来分辨。 　　“刚才我看到一句台词，只有闭上双眼，才能欣赏感受音乐里的世界，干净而纯粹，与世俗无关。” 　　“可你会离开，”谢子昀低声道。 　　“我会回来的，”季凉意伸手触碰他的脸，热度已经降下去，变得温凉。 　　“这句话你曾经说过，”谢子昀闭眸，任由季凉意的动作，低喃道。 　　“哦？” 　　“但你却食言了。” 　　季凉意的手指停在他的下颚处，在那里面一处温热细腻的肌肤上轻轻地摩挲着，“所以你生气了？” 　　谢子昀睁开眼，“你看出来了。” 　　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却带着冰冷的杀气，声色冷淡，“你不该对任何人动心。” 　　“没有人有这个资格。” 　　季凉意眸色沉了几分，“所以你不想吗？” 　　谢子昀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一声，这人难得笑，更遑论是笑出声，就像是山间泉水般清冷干净。 　　这个人还是不相信他。 　　他心里的那片湖泊就像是被墨水浸染般，一寸一寸地慢慢变成了深不可测的黑暗。 　　不，也许在更早的时间，他的心里就已经被漫无边际的黑暗所充斥着，孤寂与思念就像两头逃出牢笼的猛兽，在没有一丝光亮的荒野上横冲直撞，肆意妄为，直到把他撕成了两半。 　　“我自然也想，”他轻声道，“阿意，每个游戏的通关都是有步骤的，你掌握不了节奏的话。” 　　“会满盘皆输。” 　　季凉意坐了下来，问他，“你知道怎么走？” 　　谢子昀握住他的手，“做我的情人。” 　　“……” 　　你有没有觉得他很熟悉，我打个比方哈，就比如，前世的情人之类的？ 　　季凉意默了一下，试探道。“你别跟我说，咱俩前世是情人。” 　　谢子昀的唇动了动，“不是。” 　　这么确定？ 　　季凉意挑了下眉，林今那个酷爱鬼扯满嘴跑火车的说这种话也就算了，这位谢教授可并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他心念一动，“那是什么？” 　　他怎么越来越感觉他自己不太……正常。 　　谢子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做我的，情人。” 　　季凉意打量着他，“交换？游戏的规则？还是攻略？” 　　谢子昀笑了一下，“你也可以当作是威胁，毕竟，我虽希望你能执掌全局，一如既往。” 　　“却不能保证会一直袖手旁观，不插手你与其他人的事。” 　　“听着可真像威胁，”季凉意勾唇，“但我还是拒绝。” 　　“为什么？” 　　季凉意的语气微微叹息，“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他挣开谢子昀的手，“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玩游戏。” 　　谢子昀脸色微微一变。 　　他沉默了一会，“你还是这样。” 　　“谢老师以前也是这样的人吗？”季凉意随口问，“情人这话从你嘴里出来，真让人惊讶。” 　　谢子昀的手微紧。 　　“我从来没想到我会变成这样的人。” 　　就像我从来都没想到有一天你会离开，走得干净彻底，走得了无音讯。 　　剑客是不该有心魔的，这是禁忌。 　　但是我却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心魔在我的身体里慢慢地成长壮大，占据一席之地，直到再也无法铲除掉。 　　阿意，当你有一天知道了，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季凉意看着这个人。 　　他好像在痛苦。 　　季凉意伸手过去抱住了他，“虽然不知道谢老师怎么了，但是，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这句话，他安慰别人倒是顺口。 　　谢子昀一愣，被困住的人是你啊。 　　来安慰我的人。 　　居然也是你。 　　“啊，所以，还是好饿，”季凉意说着把人拉起来，“既然不看电影，我们就去吃饭吧。” 　　两个人走出了电影院，外面正下着小雨，深秋的雨，浸骨得阴冷，带着寒意。 　　“吃火锅吗？”季凉意看着这雨，问道。 　　“都可以。” 　　附近的一家火锅店，人并不多，点好了菜之后，季凉意看着正在震动的手机。 　　“我接个电话。” 　　谢子昀点了点头。 　　季凉意起身出门，准备去一下洗手间，电话刚接通。 　　里面传来林今焦急的语气，“老四，你现在在……” 　　话戛然而止了。 　　因为季凉意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直直地撞上了，一个猝不及防，手机差点松手落地了。 　　“老四？”林今拿着手机一脸复杂地站在那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怀里的这个人。 　　一身酒气，双手紧紧地缠抱着季凉意的腰，整个人的重心完全压在他身上，所以季凉意不得不伸手去扶住人，结果这人还特别不老实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声音清脆而带着沙哑的醉意。 　　“呵，可算是看到你了。” 　　季凉意低头扫了一眼。 　　第一眼。 　　好像在哪见过。 　　第二眼。 　　这姑娘有点略重啊。 　　“你朋友？”季凉意问林今，说着伸手去松开这人的手。 　　谁知这人抬头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甜笑，眉眼弯弯唇角上扬，硬生生地含着几分艳气与稚气，像朵花儿似的。 　　季凉意低头看她。 　　这姑娘长得还不错，就是容易招人。 　　结果下一秒，这姑娘仰头就送上来一个吻。 　　“……” 　　季凉意嘴角抽了抽，然后别开了脸。 　　旁边的林今见状，准备把人拽开，结果没拽动，无奈，只得问道，“老四你怎么来这儿了？” 　　简直是冤家路窄哦不，狭路相逢啊，躲得躲不及，直接撞上去了。 　　他在后面拉都没拉住。 　　“吃饭啊，”季凉意扔给他一个显而易见的眼神。 　　“我也要吃饭，”怀里的人冲季凉意撒娇道。 　　季凉意看向林今。 　　林今捂脸，不忍直视。 　　卧槽大哥，你是个汉子啊，这么女性化的撒娇合适吗？！！合适吗？！！！ 　　看林今捂脸，也不说话，季凉意开口，“要不你把她带回去？” 　　打扰哥们约会可不厚道。 　　尤其这个妹子一看就是喝醉了。 　　“我不，”怀里这人一口否决道，抱着季凉意的腰又紧了几分，头埋在他的胸口处，“我要跟你一起。” 　　“……” 　　季凉意仿佛已经看到了日后林今提着刀追杀他的场景。 　　他用眼神示意林今，赶紧把人带走。 　　林今用眼神回复，臣妾做不到啊。 　　你的妹子你还带不走？ 　　卧槽，人家要是我的妹子就好了，关键他是个汉子啊！ 　　这个眼神太复杂，请恕季凉意没看懂。 　　偏生这人又醉醺醺地开口，“你身上真香，想跟你……” 　　林今非常有预感这家伙要说什么，及时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哈哈，要不这样，刚好我也没吃饭，要不我们一起？” 　　季凉意点头，“也可以。” 　　林今满心以为，这个点季凉意应该是在跟江潮一起吃饭，江潮嘛，大家也都算是熟人了，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一起帮忙拦着。 　　他是抱着这种美好的愿景进去了，结果进去一眼就看到坐在里面的那个人，存在感极强，那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来。 　　林今差点腿软。 　　卧槽！居、居然是他？！！！ 　　老四你怎么不早说啊？！！！ 　　早知道里面是这位，打死他也不进来好不好？！！ 　　这要是待会真出什么事了，简直丢脸丢大发了好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只是有一点点偏攻而、kuk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凉者目娘 10瓶；盒子、一只路人甲 2瓶；sweetl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这句话真值钱 　　偏生季凉意把人安置在座位上后，就往外走，“我去一下洗手间。” 　　林今险些跟着站起来说我也去。 　　但是他看了看一眼旁边这个明显喝醉了的人。 　　……算了，他还是在这看着点比较稳妥。 　　“谢老师，”林今十分客气地对谢子昀笑了笑。 　　谢子昀看着他，神色冷淡，也不说话，就在林今忍不住后脑冷汗直流的时候，才开口道，“林今。” 　　“啊哈哈，老师好。” 　　怎么有种谢老师刚才沉默半天是在想他的名字的感觉？ 　　林今这般想着，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顾清，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谢子昀看。 　　末了评价了一句。 　　“长得还不错。” 　　林今一滴冷汗。 　　“你就是他男朋友？” 　　林今两滴冷汗。 　　“你们什么时候分手？” 　　林今三滴冷汗。 　　就在这人准备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时候，林今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对谢子昀讪笑，“呵呵，谢老师，他喝醉了，他喝醉了，您别见怪，别见怪。” 　　顾清挣扎，“我没喝醉，我还能再喝，”说着一把推开林今，晃悠悠地站起来，“酒呢，服务员上酒。” 　　他脚步一错，险些歪了下去，伸手一抓，正好抓住了谢子昀的衣袖，推开准备过来扶他的林今，凑过去对端坐在那里的男人断断续续地开口。 　　“你知道吗？” 　　“我见你男朋友第一眼、呃，就想跟他上床了。” 　　“所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分手啊。” 　　……夭寿啊。 　　林今恨不得现在立马立刻马上即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觉得他现在尴尬得一慌。 　　他觉得现在的这个场景以他一贯的厚脸皮他也扛不住啊。 　　他弱弱地看了谢子昀一眼。 　　发现真不愧是这位，人始终淡定地坐在那，平静地仿若深渊山涧水，神色变都不变一下，淡淡地扫了顾清一眼，“你喝醉了。” 　　看看，这才叫镇定自若。 　　真要说起来，他以前也从未见过这位变过脸，只除了，他家老四。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服务员推着食物车进来了。 　　林今连忙扶着人坐到座位上，这下人倒不挣扎了，乖乖地坐了下去。 　　等到服务员出去的时候，季凉意回来了。 　　林今下意识松了口气。 　　“需要多点些菜，”季凉意手里拿着一张菜单，低头看了看，“你们俩想吃什么？” 　　“不用了不用，”“想吃你。” 　　异口同声。 　　季凉意正在用笔勾画几个基础菜，闻言，抬头，不确定地问顾清，“想吃什么？” 　　林今第三次手疾眼快地捂住他的嘴，声音飘忽，“你听错了，他什么都不想吃。” 　　说着手上传来一阵疼痛，他连忙松开手，一看，上面已经多了一个咬痕，整齐的牙印，力道还不轻，那一块已经变红了，他甩了甩手。 　　“卧槽你咬我干嘛？！” 　　“谁让你捂我的嘴，”顾清瞪他。 　　“你是狗吗？” 　　“你才是小狗。” 　　“……” 　　林今觉得跟一个醉鬼计较自己真的是太天真无邪了。 　　顾清也不理他了，转过头来，撑着下巴，歪头看着季凉意，目光缱绻，“你长得真好看。” 　　季凉意把菜单和笔递给林今，“多谢夸奖。” 　　顾清轻轻地笑了声，他的声音本就清脆，一笑起来就如悦耳的音符，偏又带着几分沙哑，更多了些捉摸不透的磁性，听着只叫人心痒痒。 　　他好奇地问道。 　　“你是喜欢高冷型的吗？” 　　高冷型？ 　　季凉意下意识看谢子昀，正巧撞到他看过来的眼神，隔着镜片，他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绪。 　　本来脸上表情就很少，情绪波动也小，这人又总戴着眼镜。 　　所以对这位谢老师，季凉意大部分时候都有点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我觉得还好。” 　　顾清皱了皱眉，他看到两个人对视了，这让他很不爽，他猛地起身，心情很不好地宣布。 　　“不吃了。” 　　“我要回家。” 　　季凉意起身，“那好，林今送你回家吧。” 　　“……” 　　哥们你这句话说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林今心里吐槽了一句。 　　“好吧好吧，我送他回家。” 　　总比在这里继续闹事的好。 　　顾清最后看了一眼季凉意，又看了一眼坐在那的谢子昀，甩头，“哼。” 　　“……” 　　季凉意一脸莫名其妙，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虽然说长得还可以，眉眼都挺漂亮的。 　　但是，这妹子怎么比林今还高啊。 　　原来林今是喜欢这种类型的？ 　　…… 　　首都。 　　医院里。 　　“你就是江潮吧？”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二叔常年在国外，也没怎么见面，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他说着，状似亲密地抬手要拍江潮的肩。 　　江潮唇角勾起一抹笑，侧过身，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那只手，语气意味不明，“江董看来是挺忙的，到现在才能抽出时间来。” 　　江锦东的脸色一僵，没想到这江潮连二叔都不称呼，说话还这么直接，随即打个哈哈道，“这不是前几天公司刚巧出了点事，一忙忙到现在，昨儿才知道老爷子病重了，这不，赶忙着从国外飞回来看看老爷子。” 　　江潮也懒得拆穿，歪了歪头，示意道。 　　“爷爷就在里面，江董要是有心，就进去看看吧。” 　　这话一出，江锦东的脸色顿时不好了，正欲借机教训教训这个不会说话的侄子时，从病房里走出来一个男人。 　　年龄二十□□左右，一身西装笔挺，身材匀称颀长，面容英挺，身上带着一种令人记忆深刻的、如同旧时代上层阶级的淡漠而坚硬的气质。 　　一见到这个男人，江锦东浑身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也不管江潮了，走了过去，亲切道，“大侄子，老爷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江豫脸色没什么变化，看了自己二叔一眼，“二叔若是有心，就进去看看吧。” 　　一样的兄弟，一样的话。 　　江潮靠在墙上，愣是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他笑得一点也不掩饰，内里的嘲讽意味更是显而易见。 　　江锦东这下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脸臊得赶紧进了病房。 　　至于里面接下来会演什么戏，也没人会感兴趣。 　　江豫看了江潮一眼，“你跟我来。” 　　两人去了阳台处，现在正是入冬，天气已经冷了下来，首都的天气不好，整日雾气蒙蒙的。 　　江潮手插在兜里，背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有什么事，直说。” 　　“医生说最迟半年，最早三个月。” 　　江潮点头。 　　“爷爷的意思是，你还在念书，以后开不开公司都随你，想去江氏也可以，给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江潮偏头看他，见人神色冷静，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你怎么想？” 　　整个江氏大权都被握在老爷子手里，如今老爷子病重，时日不久，股票势必会受到冲击，旗下员工人心也会不稳，而且其他企业在一旁虎视眈眈，不可能会袖手旁观。 　　在这个紧要关头，老爷子居然会松口给他百分之三十？ 　　如果不是因为江豫，鬼才信。 　　“我可以帮你，”江潮继续道，“不管是公司的事，还是家里的事。” 　　他并不介意帮这个亲大哥，毕竟江氏大归大，可乱得很，上面的七大姑八大姨二表舅一大堆亲戚，哪一个现在不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就等着什么时候过来掺一脚。 　　要是这江豫倒了，他的麻烦也不会少。 　　江豫抬手松了松袖口的纽扣，动作优雅华贵，语气平淡，“江潮，你做事太不顾后果，如果要整死一个人，连后路都不会给，爷爷就是知道你这点，才会迟迟不让你进公司历练。” 　　“你这性子，得改改。” 　　我这性子？好得很啊。 　　江潮一时无语。 　　“那成吧，都随你。” 　　江豫这是要存心让他置身事外，尽量不沾染那些是非，他也算是看出来了，对于这个责任感严重的亲哥，他也没什么话要说。 　　“你要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他说着，打个哈欠，转身就走，“我回去睡一觉。” 　　天天待在这医院里，就算是环境再好，再干净整洁，看着这一片白花花的场景，也快待出病来了。 　　想到这，江潮拿出手机，看着联系人的界面，眉头一皱。 　　已经两天没联系了。 　　季凉意在做什么？ 　　边想着，他按了下去。 　　足有半分钟多，电话才接通。 　　“喂。” 　　一听到声音，江潮的眸光就柔和了起来，声线也顺势低了下去，“你在干嘛呢？” 　　“等我一下，”季凉意从桌子的角落里找到耳机，手机插上耳机，起身，“码字呢。” 　　“码字有我重要？” 　　江潮刚巧走到电梯旁，也没按开关，就靠在旁边，“忙到电话你都不接。” 　　季凉意笑了一下，“我发信息给你了。” 　　“我想你了。” 　　已经快半个月了。 　　江潮没有跟人视频的习惯，季凉意也没有。 　　两个人除了打电话，偶尔发发信息，就再也没别的了。 　　季凉意沉默了一下，“嗯。” 　　“就嗯啊，”江潮问。 　　季凉意回头看了看宿舍，现在刚好是周六，除了他一个人，再没有别的人，安静得很。 　　他又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日期，眸色沉了几分。 　　“我去看你吧。” 　　“好啊，”江潮想了想，“要不别来首都，这儿人太多，天气也不好，没什么好玩的。” 　　季凉意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挑了个苹果味的，剥开漂亮的糖衣，塞进嘴里，“我是去看你，好不好玩没所谓。” 　　江潮笑了一下，明亮的眼眸漾着温柔的笑意，“那去看雪？怎么样？” 　　“好。”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 　　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季凉意突然开口，“江潮。” 　　“嗯？” 　　他靠在书桌旁，干净整齐的指尖慢悠悠地剥着透明的糖衣，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过于甜蜜的味道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眸。 　　他说了一句话，四个字。 　　“我喜欢你。” 　　他第一个喜欢的人，可能也是，最后一个。 　　电话那头安静了足有半分钟。 　　江二少有些结巴地问，“你说、说什么？！” 　　季凉意笑了声，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极漂亮的弧度，深邃似极夜的眼眸里三分温柔，七分宁静，语调却有些恶趣味，“没听清算了。” 　　江潮差点被一口气噎死了，没好气道，“我听清了！” 　　他下意识抬手扯了下衣领，感觉有点燥热，大冬天的，穿得也不多，居然还热。 　　他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才声线平稳地开口，“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可是要加钱的。” 　　“……”江潮眉心跳了跳，“我全部身家都都给你，所有公司股份，项目股票基金，还有名义下的房产地契，以及所有存款流动资金，都给你。”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温柔得不可思议，“你就说一句话。” 　　“……” 　　貌似江二少的身家已经排在全国前十几了吧。 　　季凉意啧了一声。 　　这句话真值钱。 第49章 权限不足 　　季凉意刚挂了电话，一条短信就映入眼帘。 　　他看了看，回了个信息，接着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直到下午五六点，在校门口。 　　这个时候人不少，来来往往的。 　　“这些东西有些沉，”白茉站在一旁，看着季凉意从后备车厢里拎出一大袋东西，面带歉意，“如果不是你，我今天可能就带不回了。” 　　“没事，”季凉意朝学校里面走去，偏头问道，“你这些东西是准备放哪？” 　　“东西有点多，”白茉小步跟在旁边，轻声道，“宿舍放不下，所以得放在社团教室里。” 　　“嗯，”季凉意点头，“买了这么多布料，是要准备做衣服？” 　　白茉脸色微红，“我准备参加国内的服装设计大赛，男装系列。” 　　季凉意幽暗的黑色眸子有些诧异，看了她一眼，“怎么想起要设计男装？” 　　白茉素来的穿衣风格不错，又是设计系的，依着她这内敛羞涩的性格，季凉意以为她会更喜欢女装方面。 　　白茉抿唇，轻声回道。 　　“喜欢。” 　　季凉意点头，“喜欢就好。” 　　白茉轻轻笑了笑，“所以哥，你能来当我的模特吗？” 　　季凉意眉梢微挑，唇边噙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你们设计系的挑模特不是挺严的？” 　　他并未回头，白茉只能看到那张俊气十足的侧脸，从额头到下颌，线条优美利落，日光渐暗中，神情隐在阴影之中，看不出心情如何。 　　不过一般她提出的，季凉意都会应允。 　　一来是，她的要求并不过分。 　　二来是，季凉意应了一个人的承诺。 　　或者说是，遗言。 　　…… 　　宽阔的房间，一片灰蒙蒙，看不清边界。 　　“系统。” 　　“玩家你好。” 　　“任务结束后，游戏世界会如何？” 　　“对不起，玩家权限不足，这个问题无法回答。” 　　…… 　　季凉意出机场的时候，s城正在下大雪，梨花瓣似的漫天飞舞，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一眼望去，天地都被白色覆盖住了。 　　一望辽阔的空寂，冰冷。 　　他抬头望天，有些晃神，这时，手机响了。 　　“到了没？” 　　“到了。” 　　“哎，我看到你了，回头。” 　　机场的人不多，季凉意一回头就看到正朝他快步走来的江潮。 　　手机刚放入兜里，一个紧紧的拥抱便迎了过来。 　　接着季凉意就听到江潮在耳边小声地叹息了声。 　　“怎么了？” 　　季凉意抬手抱了回去。 　　江潮直视着他的眼眸。 　　“想你、” 　　他正欲再说，季凉意低头封住了他的唇，一声隐隐的叹息从唇齿间溢了出来。 　　“我知道。” 　　两个外形出色的男生在机场旁若无人地相拥接吻，惹来路人频频注目。 　　过了一会。 　　“这边温度很低，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这话应该问你吧。” 　　季凉意语气有些无奈，说着牵着江潮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兜里，“我一般不怎么怕冷。” 　　他刚从飞机上下来，身上还带着股热气，衣服兜里更是暖呼呼的，手心也是燥热的，江潮放在里面的手都不太想拿出来了。 　　“饿不饿？” 　　江潮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两只手都顺势放进兜里，两个人的手交叠取暖。 　　“不饿。” 　　“那，去酒店？” 　　“都随你。” 　　“那就去休息一下吧。” 　　江潮收回手，看着他眉眼间掩不住的倦意，“最近没有休息好？” 　　季凉意低笑了一下，“看出来了？” 　　“嗯，”江潮眉头微皱，“发生什么事了？” 　　“没。” 　　见江潮还在看着他，季凉意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只是睡不着而已。” 　　“有事就跟我说，”江潮想了想，又添了句，“不管什么事。” 　　季凉意笑了一下，“好的，媳妇。” 　　江潮的脚步停顿了下，他又想起那次电话里这人的告白，耳尖泛红。 　　“……嗯。” 　　之前就预订了酒店，江二少丝毫不手软地订了个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就在市中心，附近是人流不少的商业街。 　　季凉意也懒得参观房间，进去倒床就躺下了。 　　连着在飞机上，到现在，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困得不行，但是睡不着。 　　精神疲倦，这种状态，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 　　“要不你睡一会？” 　　江潮低声问。 　　季凉意看着天花板上复杂的暗纹，一圈又一圈，缠绕着交叉着，最终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图案，他看着看着，开始走神。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只隐隐听到雪粒敲打窗扇的声音，密密匝匝的。 　　不知过了多久。 　　“江潮。” 　　“怎么了？” 　　“抱一下。” 　　江潮一愣，然后俯身慢慢地抱住了他。 　　两个人的外套都没脱，房间里的热气却已经开始汹涌澎湃，不留缝隙地占据每一寸空间，然后慢慢地朝皮肤里面渗入。 　　江潮已经热得浑身开始隐隐冒汗。 　　但是季凉意一直紧紧地抱着他，额头抵在他的肩窝上，沉默着，一点声响也没有。 　　精致小巧的床头吊灯在柔和地亮着。 　　江潮想了想，双臂又收紧了一下。 　　他知道，季凉意心里一直有事。 　　他也知道，这个人轻易不会开口。 　　不论是对谁。 　　那些事就像是刻在了骨子里，渗入了流淌的血液里，埋得深不见底。 　　有时候，他甚至有一种感觉。 　　季凉意或许什么都知道。 　　知道这是一场游戏。 　　知道那些人怀有目的地接近他。 　　只是。 　　他没有选择。 　　到这一刻，江潮才想起一件事，一件他不敢面对而刻意忽视的事。 　　在所有的游戏世界里。 　　一旦任务完成，所有玩家必须退出游戏。 　　游戏世界关闭。 　　也就是说。 　　如果。 　　他是说如果。 　　季凉意真的爱上了他，好感度达到百分百。 　　他没办法留下来。 　　他没办法，也不能陪这个人，度过余生。 　　江潮闭眸，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 　　与其那样，他宁愿，季凉意永远不会爱上人。 　　…… 　　虽然热得不行，但是季凉意抱着江潮，感觉心里莫名好了不少，脑子也没有那么胀痛，他松了口气，松开了手。 　　“你热不热？” 　　嗓音已有些沙哑干涩，他咳了一声。 　　江潮躺在一旁，歪头，看他长睫上已有些湿润，不知是汗，还是，其他，心蓦地像是缺了一块，说不出什么感觉，但是很不好受。 　　“你……” 　　“嗯？” 　　季凉意偏头看他。 　　“你刚才是不是想哭？” 　　就算平时看起来再成熟，情商再高，处理事来再有条不紊，季凉意他也只是个刚刚成年的男生。 　　十八岁。 　　季凉意神情怔忪，随即唇角斜挑了下，“你想哪儿去了？” 　　他说着，抬手随意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这是汗，看到没？” 　　这种程度的汗也能到眼睛里？ 　　江潮心里叹了口气，把手搭在他的额上，帮他把剩下的汗擦尽，“你的汗不应该都蹭到我身上了吗？” 　　“……”季凉意无语地看着他，想了下，“你说的也是。” 　　他说完就翻身在江潮身上，双臂支撑着，没有压上，语调微挑。 　　“亲个？” 　　江潮伸手拽着他的衣领，把人拉了下来，两个人的身体便紧贴在一起。 　　不知为何，吻得很激烈。 　　就像是，两个人都要把内心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那些所有能说的不能说的，能做的不能做的，该放弃的无法放弃的。 　　意识偶尔恢复的时候，能清晰地听到喘息声，不知是季凉意的，还是江潮的，混杂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掌心里光洁顺滑的触感，阵阵抚过带起的电流，汗水顺着额角滑了下去，脖颈上的软肉被尖牙反复地噬咬着。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沉了下去。 　　暧昧昏沉的光线笼在床的上方。 　　季凉意从口袋里摸到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唇边，正准备点燃时，想了想，起身去找个透风的地方。 　　“给我一根。” 　　江潮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你抽烟？” 　　季凉意一怔，从没见过江潮抽烟。 　　“会抽，但不怎么抽。” 　　江潮说着从烟盒里拿了一根，点上了，叼在嘴上，动作也是熟稔得很。 　　见状，季凉意也不再出去，坐在地上，靠在床边，咬着烟头微微走神。 　　白色的烟气袅袅而起，缭绕开来。 　　待到一支烟燃尽，季凉意才回过神来，起身扔了烟头，“去吃饭？” 　　“想吃什么？” 　　江潮把搭在床边欲掉不掉的黑色大衣递给他，“楼下中餐西餐都有。” 　　“中餐吧，想吃辣。” 　　“那去看看。” 　　但两个人都不是能吃辣的人。 　　至少季凉意不怎么能吃辣，后来想点酒的时候，被江潮拦住了。 　　“你还要胃吗，”江潮没好气道。 　　“应该没事吧，”季凉意不确定道。 　　“酸奶。” 　　“……” 　　“好吧。” 　　江潮去拿酸奶回来的时候，手心一摊，是几颗奶糖，奶白色的糖纸，看起来格外得可爱诱人。 　　“……” 　　季凉意一脸空白，看江潮就像是看诱拐小孩的怪蜀黍，好半天，才语气莫名道。 　　“这地儿，哪来的奶糖？” 　　店里吃饭的可一个小孩子也没有，而且这布置高端又大气，设计得十分有格调，进来吃饭的也都是以年轻人为主打。 　　江潮指了指那边一个铁制的花纹柜台，“上面一堆零食，糖的品种也很多，你要是不想吃奶糖，也可以拿其他的。” 　　“……哦。” 　　季凉意从他手心里拿了一半，塞了一颗到嘴里。 　　甜甜的奶香味慢慢地溢了出来。 　　“你每次吃糖，心情都会好些。” 　　“有吗？” 　　这个季凉意压根没注意，吃糖只是他的习惯，而且他基本不挑糖，不是特别奇特搞怪的糖，他都不会拒绝。 　　“有啊，”江潮认真地看他，目光柔和，随即又笑了，“就跟小孩子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绿绿绿绿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手下败将 倒v结束 　　游戏开始，你只有半年时间，每个人，代表一年时间。 　　多少人？ 　　不多。 　　规则？ 　　你猜～ 　　我不玩。 　　少年，此局我是庄家，你玩也好，不玩也罢，到时都会准时开局，你要是想英年早逝，去见你死去的爸妈，我也不会拦你，只有一句话要告诫你。 　　什么？ 　　所有人，都会为你陪葬。 　　……你小说看多了吧，神经病。 　　…… 　　季凉意猛地惊醒，喘了口气，这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冒了不少汗，窗帘是拉开着的，遮挡住了外面的光线，看不清天色如何，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 　　看了一下时间，六点十分。 　　才睡不到两个小时，他正欲放下手机，余光又下意识瞥了一眼日期。 　　12月22日。 　　如果那个人没开玩笑的话。 　　半年。 　　他只剩十天了。 　　他闭了闭眼。 　　这么莫名其妙的事，一看就是中二期少年一时兴起打的天马行空的赌，他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忘。 　　他抬起手，于一片昏暗中看着自己的左手，修长白皙，恍惚中想起之前上面沾染鲜血的时候，殷红到近乎刺眼，一滴一滴地顺着指缝流了下去。 　　季家的遗传病就算发作再早，也不会早于二十岁。 　　但是在他身上却好像有些反常。 　　从半年前开始，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莫名其妙地呕血。 　　医院检查，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看来他真不正常。 　　季凉意心想。 　　…… 　　雪开始慢慢地转小，飘摇在半空中，洁白，冷艳，却又纯洁，在窗玻璃上开出淡淡的花，树枝上点缀着素素的雾凇，道路上一串接着一串的脚印不知走向何方。 　　季凉意歪头看身边的江潮，直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着，细长的睫毛上沾了些细碎的雪粒，轻轻一颤，落了下去。 　　“看我做什么？” 　　江潮镇定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回望了过去。 　　“不看你看谁，”季凉意反问道。 　　“……也是，”江潮忍不住笑了，低声又接了一句，“你当然得看我。” 　　他笑得有点傻，弄得季凉意也有点想笑，伸手牵住江潮的手。 　　“其实我想说。” 　　“什么？” 　　“这地儿除了你，也没别的人能看。” 　　这公园太大了，又是正在下雪，除了他们俩闲得没事的，四周一个旁人都没有，连地面上的雪都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 　　江潮手一抖，甩开了他，“你再说一遍。” 　　“我错了。” 　　这句话季凉意连犹豫都没有，脱口而出。 　　他的手在半空中连动都还没来得及动，江潮就把手又伸了过来。 　　“你冷不冷？”江潮问。 　　“这句话你已经问第三遍了，”季凉意认真回道。 　　“我有点冷。” 　　“我把外套给你？” 　　“行啊。” 　　季凉意低头开始解大衣扣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分外好看，在黑色纽扣的衬托下，有一种莫名的反差引诱感。 　　江潮静静地看着，直到季凉意把扣子都解开，正准备脱下大衣的时候，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的腰。 　　里面穿的是灰蓝色针织羊毛衫，低调，又带着轻微的艺术元素，内穿外搭皆适宜，摸起来的感觉也特别好。 　　绒绵绵的，微微用力，能感受得到下面顺滑紧实的触感，他把头埋在季凉意的肩上，恍惚间，鼻尖嗅到了雪松木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季凉意任他抱着，直到过了好一会，这个人还是这样，感觉就像是，只要抱着他，什么事都不管了。 　　“不是要看雪吗？” 　　“没办法看。” 　　“怎么了？” 　　江潮微微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脸。 　　“你在我身边，总是抢镜。” 　　“那我离你远点？” 　　“不行，那就没心情看了。” 　　季凉意偏头吻了吻他的唇角，低声戏谑道，“江二少，你好难侍候。” 　　“侍不侍候，你都是我男朋友，”江潮扬眉道。 　　“你说的都对。” 　　季凉意一本正经道。 　　江潮又忍不住想笑，尤其是看着季凉意眼眸里毫不掩饰的温柔纵容，感觉就像是吃了一块特别甜的糖，一点一滴地，直把心都快甜化了。 　　“你对每个恋人都会这样？”江潮问。 　　“你说呢？”季凉意挑眉反问，带着点恶劣的意味。 　　“我怎么知道，”江潮回道，“不过我猜想也差、唔，这什么？” 　　“糖啊，怕你酸倒牙。” 　　江潮咬了两下，“不吃醋我感觉就没什么要做的了。” 　　季凉意看着他歪了歪头，动作很随意，带着点撩人的意思。 　　“此话怎说。” 　　江潮沉静的眼眸看着他，“你太好了。” 　　“智商，情商，都在线，不管是什么，都能把握到度，就连谈恋爱也能游刃有余的样子。” 　　季凉意眉梢挑了挑，“你这是夸，还是贬。” 　　江潮回想了下，默默捂脸，“好像不像是夸。” 　　他只要看着季凉意，心里话就憋不住。 　　“没想到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季凉意幽幽叹道。 　　“不是我，”江潮连忙解释，“我其实是想夸你来着。” 　　谁知心里话连拐弯都不带拐的，直接冒了出来。 　　“其实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季凉意抬手揉了揉他的发丝，语气带着一丝宠溺的感觉，“我会害怕很多东西，也有很多事不敢做，也不是都能把握住。” 　　“比如？”江潮忍不住问。 　　季凉意低声道，“我一直不断地谈恋爱是因为我害怕一个人的感觉。” 　　“只需要一个恋人的存在，这会让我心里好受些，但是，我没办法回应她们同等的感情，这对于她们来说也并不公平。” 　　“所以你根本不会碰她们，却又总是有求必应？” 　　季凉意嗯了一声，“差不多。” 　　“以后有我。” 　　江潮看着他，语气慎重。 　　“我会一直在。” 　　季凉意看着他，唇角含笑，没说话。 　　“叮，好感度上升五点，当前好感度九十五，恭喜玩家，即将结束游戏。” 　　江潮的脸僵住了，手下意识地松开，他后退了一步。 　　他浑身发冷。 　　什么时候到的九十。 　　为什么，只有五点了。 　　“怎么了？” 　　他这一离开，寒风裹着细小的雪粒瞬时砸了下来，落在灰蓝色的毛衣上，身上积攒的热气开始迅速地消散，降温。 　　季凉意里面穿得也不多，看江潮表情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准备把扣子扣上，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感冒。 　　“我，我来，”江潮伸手拦住了他，垂眸，但不知是手冻僵了还是怎么，简简单单的一个扣子，半天迟迟扣不上。 　　季凉意低眸看了看，有些无奈地握住他的手，“我来吧，你的手都冻僵了。” 　　江潮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人，原来他不是说假，说喜欢你，就是真的喜欢你。 　　他一直以为是在开玩笑，毕竟这人当时说的时候，语调还是一贯的懒散，外加一点不正经。 　　他的手紧了紧，他明明应该高兴，多年夙愿终得圆满。 　　可是。 　　“你在想什么？总是心神不宁的。” 　　回去的路上，季凉意牵着他的手，问道。 　　地上的雪已经很厚了，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地响，两双节奏相同的脚印从公园深处并列地，慢慢地，走了出来。 　　江潮回头望了一眼，突然有些失神。 　　季凉意察觉到他的动作，也回头看了看。 　　“这公园真大，”江潮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嗯，挺大的。” 　　光是走出来都走了快半个小时了，季凉意愣是凭借感觉，才把人从里面带了出来。 　　要是在公园里就迷路了，还得用手机导航导出来，就有点太丢脸了。 　　“季凉意。” 　　“嗯？” 　　你……能不能不要爱上人。 　　江潮看着季凉意略带疑惑的黑色眼眸，心里在想着这句话。 　　但是这他妈是能说就能做到的吗。 　　他也知道，感情这回事，覆水难收，哪能是说不爱就不爱，说收敛就能够收敛的，如果真的能这样，那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爱而难求。 　　可是，他真的开始恐慌了。 　　就只有五点了。 　　那五点数值此时就像是洪水猛兽般，让他望而却步，下意识想要逃离。 　　他甚至想过要远离这个人。 　　“我，”江潮垂眸，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季凉意摸了摸他的脸，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冻到了。” 　　“我们回去吧。” 　　他一牵江潮的手，江潮就忍不住想跟他走。 　　直到坐上了车，季凉意坐在驾驶座上开车。 　　江潮侧头看着他好久，才轻声道，“我明天有事，应该，要回去了。” 　　季凉意嗯了一声，极快地瞥了他一眼，“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说、”江潮的手紧了紧，“说什么？” 　　“你心里有话。” 　　季凉意看了一眼后视镜，见后方有车跟了上来，方向盘微转，车速变慢，沿着靠边的位置慢慢开着。 　　他动了动唇，“是关于我的。” 　　但是他想不通江潮是有什么要避开他的。 　　来之前已经说了接下来会没事，时间很充裕，刚刚却又突然说有事，看着他的时候，眼里堆着很多话，却一句都不说。 　　这时，一阵铃声响起。 　　江潮把思绪拉扯回来，“你的电话。” 　　“嗯，”季凉意正在开车，地面上覆着结冻的冰，需得小心谨慎，他目视前方，“你帮我接一下。” 　　江潮从季凉意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舒缓的纯音乐正在轻轻地唱着，手机界面上显示着两个字。 　　小叔。 　　是季慎。 　　江潮按了接通的按键，刚放在耳边，就听到透过手机传过来的温柔低沉的嗓音。 　　“小意。” 　　言语间欲断未断的意味，不留神的还以为是在发情。 　　江潮磨了下后槽牙，语气有点冷，“我是江潮。” 　　那边季慎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直笑得江潮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碍于季凉意就在旁边，也不好发火。 　　“他在我旁边，有什么事就说。” 　　“倒也没什么事。” 　　江潮心里呵了一声，“没什么事就挂了。” 　　“难得有机会，江二少，问你个问题？” 　　“你说。” 　　“好感度多少了？” 　　江潮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抖了一下，下意识看了季凉意一眼，见人神色平静，正在专注地开车，应该是没听到，他语气不变，“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关系，”季慎好似心情不错，慢悠悠道，“我只是好奇那个数字。” 　　“怎么，对其他手下败将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跟你没什么要说的。” 　　季慎笑了声。 　　“江二少倒真谨慎。” 第51章 好的，男朋友 　　回到酒店，刚打开灯。 　　季凉意侧过身，手撑在走道的墙上，姿态散漫地拦住了江潮的去路。 　　他嗓音压低了几分，漾着几分笑意，“介不介意告诉男朋友，你明天有什么事？” 　　不介意。 　　但是。 　　我他妈没事啊。 　　江潮看着他，脑子里晃荡荡地飘过这几句话，飘完了，他又想，该找什么理由。 　　毕竟能够让季凉意信服的理由可不多，这个人多聪明，在这方面又极其敏锐。 　　但是还没等他想到什么，面前这人手一推，把他按在墙上，接着就吻了下来。 　　带着一点不容否决的强势，坚决。 　　江潮背靠在墙上，心突然急促地跳了起来，密密麻麻的情绪自心脏处顺着血液传到四肢，他开始有些腿软，尤其是季凉意的手搭在他的腰上。 　　唇齿相依，舌尖一遍遍地缠绵着。 　　季凉意低眸看他，垂下的眼角在俊气的脸上投射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在江潮忍不住换气低喘了一下的时候，松开了他。 　　“理由想好了吗？” 　　季凉意低哑的嗓音问道。 　　“……”江潮一脸空白，接吻的时候谁还顾得上想理由。 　　季凉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想想，我等着。” 　　江潮明白，这是让他说心里话。 　　他想了想，斟酌着措辞，“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就是觉得……” 　　“嗯？” 　　“我们离得太近了。” 　　季凉意眨了一下眼睛，“什么意思？” 　　江潮盯着他的下巴，又重复了一句，“我们靠得太近了。” 　　季凉意歪了一下头，“那我后退一步？” 　　他说着，就真的后退了一步。 　　看着他的动作，江潮一时间既心软，又有些难过，他想看着季凉意的眼睛，但生生忍住了，于是维持着原本的动作。 　　“你知道吗。” 　　他指节微动。 　　“没有人有资格得到你的心。” 　　很中二的一句话，在不触碰游戏规则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江潮能够提醒的最大限度了。 　　季凉意沉默了一会，笑了一声。 　　“这句话我好像在哪听过。” 　　是在电影院，还是他感觉有些熟悉的那个人说的。 　　甚至在更早。 　　游戏，还未开始的时候。 　　算下来，这是第二次警告他了。 　　玩家？ 　　江潮下意识抬眸，看到季凉意依旧含笑的唇角，以及不掺杂任何情绪的黑色眼眸，茫茫的无边无际，黑暗。 　　他好像在难过。 　　虽然神情看起来依旧很平静，情绪也没有半分泄露，但是江潮就是这么莫名地觉得。 　　那种难以言喻的孤寂，恍然不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孤独感。 　　他突然有种错觉，这个人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活着，一个人，孤独地，活在一片虚空中，没有人抓得住他。 　　他偶尔对你笑，也只是带着三分好玩，七分随性，看着世人的目光，总是怜悯与可笑。 　　季凉意侧过身，伸手把灯打开，“你要洗澡吗？要是不洗的话，我先洗了。” 　　江潮轻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心里的冲动，“你洗吧，我，去抽根烟。” 　　季凉意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递给他，叮嘱了一声，“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少吃糖。 　　小心蛀牙。 　　江潮捏着烟盒的手指轻轻地颤了下。 　　这个人总是这么温柔。 　　他知道他刚刚说了什么。 　　我们离太近了。 　　没有人可以得到你的心。 　　包括我。 　　所以，我不想要你的心，我们，离远点吧。 　　季凉意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出来。 　　江潮站在观景阳台上，面前是一扇足足有半面墙之大的玻璃窗，手一推，窗扇便被推开了，有冷风迫不及待地灌了进来。 　　他怔了一下，把窗扇又拉了下来，只留了一道缝。 　　他闭了闭眼，突然歪倒在一旁的躺椅上，只觉身心没来由得疲倦。 　　他不是来玩游戏的人，甚至他从未想过是由他来结束游戏，但不知为何，却比任何人都要接近终点。 　　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有过那么一瞬间，想过逃离，但是，他深知，逃离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况且，那不是他的原则。 　　这什么狗屁游戏。 　　得想办法停止。 　　季凉意在浴室里待了好久，才出去，在卧室里没见到江潮，在其他房间里转了一圈，才看到人躺在观景阳台上布置的躺椅上。 　　温度很低，他检查了一下，发现窗扇被打开了一点，江潮躺着的时候嫌不舒服就把外套也给脱了。 　　闭着眼睛，可能睡着了。 　　季凉意摸了摸他的额头。 　　已经有些烫了。 　　居然发烧了？ 　　季凉意叹了口气，把人抱了起来去卧室。 　　江潮隐隐约约中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头下意识往里面蹭了蹭，“季凉意……” 　　“我在，”季凉意把人放在床上，把松软的被子拉过来，盖在人身上，接着就准备出去买药，但谁知刚起身就被人一把拽住了手。 　　“喜欢你。” 　　一句近乎低喃的话语。 　　他愣了一下，回头一看，江潮正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看上去神智并不清楚。 　　季凉意转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低声问道。 　　“刚才为什么要说那话？” 　　别人说那种话，他都无所谓。 　　但他没想到，这话居然会从江潮口中说出。 　　他看着江潮，或许是想要个答案，或许，也只是自言自语。 　　或许他心里明白是因为什么。 　　江潮只是紧紧地拽着他的手，闭着眸，并不言语。 　　过了好久，一道低哑温柔的声音响起。 　　“乖，松手，我去给你买药。” 　　次日凌晨。 　　江潮被嗓子里的痒意给咳醒了，他正模模糊糊地起身准备找水喝，床头壁灯亮了。 　　季凉意掀开被子下床，“水在这边，你别下床了。” 　　他说着倒了一杯热水，拿起桌子上的药，“顺便把药喝了。” 　　江潮喝了热水之后，才感觉喉咙好些，“我怎么感冒了？” 　　上一次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的这种状况，他还莫名有些新奇。 　　“应该是吹冷风吹的，”季凉意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点热，低眸看江潮眼睛亮亮的，看上去没什么困意，“饿不饿？” 　　两个人都没吃晚饭，季凉意之前下去的时候，带了些速食和粥。 　　江潮把杯子递给他，摇了摇头，“没胃口。” 　　“那你看着我吃。” 　　江潮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到看季凉意去拿东西，才问道，“你要吃什么，泡面？” 　　“嗯，我有点饿了，”季凉意基本没怎么睡，之前又没吃晚饭，自然饿了。 　　他说着把泡面桶包装打开，配料倒进去，然后倒热水，叉子插在边缘处，动作很快，显然是常吃泡面的人。 　　江潮靠在床头上，眼神始终落在季凉意身上，“哎，你会做饭吗？” 　　“不会啊，”季凉意把泡面放到床头柜上，接着就进了被窝。 　　“你这么聪明，怎么不学？” 　　季凉意看了他一眼，“麻烦。” 　　“买菜，洗菜，切菜，做，吃，还得洗碗。” 　　“怎么听着感觉你连吃这一步都想省下。” 　　“答对了。” 　　江潮笑了出来，“没看出你这么懒。” 　　“对啊，懒得很。” 　　季凉意抬手舒展了一下身躯，然后就见江潮盯着他眼神发愣，“怎么、” 　　话还没说完，这人直直地扑了过来，嘴凑到他的锁骨处，没轻没重地啃了一口。 　　“嘶，”季凉意轻吸了一口气，估摸着应该流血了。 　　以前江潮咬人也只咬嘴，而且不重，还有点分寸，这次也不知是病了还是怎么，下口格外得重。 　　可能是看流血了，江潮缓了缓，又开始舔了起来。 　　季凉意把被子拉上来，盖在他身上，“行吧，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说起来我都好久没病过了，”江潮抬头，“疼不？” 　　季凉意轻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那你也咬我一口。” 　　“……病了就不要乱说话。” 　　江潮摇了摇头，感觉脑子虽然有些昏沉，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我说真的，你也咬我一口，就在，”他想了想，扯开自己的衣领，“就在这儿。” 　　季凉意低头看了看，神色有些莫名，“你这之前有过牙印？” 　　虽然痕迹很浅，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 　　江潮一愣，“在哪？” 　　季凉意把他的手放在那个位置上，“在这。” 　　江潮思索了一下，“好像是你咬的。” 　　“嗯？” 　　季凉意不记得自己有咬人的习惯。 　　“你，第一次的时候。”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季凉意那时候把他按在床上，裤子脱得挺快，但应该是没有跟人做的经验，磨蹭了半天，才急迫地挤了进去。 　　所以他才疼得要死。 　　但是怎么说，当时光是听着季凉意在他耳后低喘，他就没忍住。 　　季凉意皱眉回想了一下，还是想不起当时的场景。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江潮闻了一下，“你的泡面是不是快好了。” 　　“这你都能闻得到？”季凉意说着把泡面桶拿过来，打开封口，一股浓郁的牛肉泡椒味顿时飘了出来。 　　“卧槽，我都闻饿了。” 　　季凉意把泡面递给他，“尝尝，你男朋友泡面的手艺。” 　　“好的，男朋友。” 第52章 无人接通 　　“怎么起这么早？”江潮无意识地抓了抓头发，眼神仍然有些迷蒙，见季凉意正在刷牙，便倚在门框上看他。 　　季凉意低头吐了漱口水，拿起白色的软绵毛巾擦了擦嘴，“已经九点了。” 　　“九点了？”江潮一时有些惊讶，嘀咕了一句，“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他向来不是睡懒觉的人，生物钟很准，每天早上七点左右就会自然醒，估计是因为在季凉意身边，身心也会下意识放松了下来。 　　季凉意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嗯，已经不烧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江潮凑上去，在他脖侧蹭了蹭，声调有点软，“就是有点困。” 　　“那去睡会？” 　　“不想睡，”江潮垂眸看了看，指腹在他昨晚的咬痕上摩挲了下，“待会去买祛疤药吧。” 　　“嗯？” 　　季凉意不明所以。 　　“要不然这么漂亮的锁骨就不好了，”江潮是真的很喜欢季凉意的锁骨，弧线特别得好看，偶尔舒展一下的时候，性感得要命。 　　叫人一看就想啃上去。 　　上面留一个疤就可惜了。 　　季凉意没什么想法。 　　“随你。” 　　说着他让开了一步，“你洗漱吧。” 　　“哎，”江潮一把拉住他，“那个，”他犹豫了一下，“我下午有事，就不陪你出去玩了。” 　　季凉意看了看江潮低垂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显然心绪并不稳定。 　　“几天？” 　　“就，十来天吧，我也不确定。” 　　“什么事？” 　　“家事。” 　　“哦，”季凉意沉吟了一下，“那就是跟我有关。” 　　“！”江潮险些没绷住，“家事怎么……就跟你……”他余光瞥见季凉意在笑，于是把后面的话给咽下去了。 　　“难道不是吗？”季凉意笑着反问了一句。 　　“……是的吧。” 　　江潮深刻反思自己扯谎时的表现。 　　兄弟们，同志们，如果你有个特别聪明的男朋友，你就会发现，扯谎这回事就会像是你曾经的梦想，夸下海口，然后一击稀碎。 　　不管你建立多少心理准备，毛用没有。 　　至于碎成多少块渣渣，那得看你男朋友心情。 　　至少季凉意一般都不会太过分。 　　“不走不行吗？” 　　季凉意那一贯低沉沙哑的嗓音压得极低，尾音还刻意拉长了一下，带着些可怜兮兮的腔调，就像是藏在空气里的线，带着沙质般的迷离质感，轻轻一撩拨，直叫人心痒痒，还有些莫名的心软。 　　江潮喉结动了动，视线不知道该放哪了。 　　见过他男朋友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吗。 　　没见过。 　　做梦都没想过。 　　打死他都没想过。 　　他男朋友平时多冷情啊。 　　孤立，不羁，懒散，却又带着些温柔，除此之外，没了。 　　“好不容易请假出来玩，才两天，你就忍心抛下你男朋友吗？” 　　可怜，又带着点委屈巴巴。 　　哎呦我操，江潮一颗铁铮铮的汉子心都快受不了了。 　　他深呼吸了一下。 　　“你是不是没吃药？” 　　“……” 　　季凉意差点一巴掌糊过去了，但想了想，这是自家媳妇，没必要没必要。 　　江潮刻意转移话题，他也……算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吃过午饭吧。” 　　江潮确实是有事要做，与季凉意，确实有关系，而且他觉得，现在好感度已经九十五了，万一一个不小心，到一百了，游戏结束，就再也见不到季凉意了。 　　真到那时，他哭都没地哭。 　　他爱眼前这个人，但是他更想陪着这个人。 　　季凉意一个人太孤单了。 　　如果他在任务完成后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他，他会宁愿他从来没有来过。 　　中午十二点。 　　两个人随便找了家店吃饭，吃过饭，季凉意出去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 　　“蛋糕。” 　　季凉意说着把包装盒拆开，里面是一个外形漂亮的黑森林蛋糕，浓郁的樱桃酒和奶油的香气，细碎的黑巧克力铺洒在白色的奶油上，诱人饱满的红樱桃点缀其中。 　　“怎么突然想吃蛋糕？” 　　男朋友从来都没有加餐的习惯，江潮这还是记得的。 　　“你生日快到了，”季凉意从盒子里取出一个小袋子，把里面黑白两色的小蜡烛拿出来插在蛋糕上。 　　“这个蛋糕，是给你许愿用的。” 　　“不是还有半个多月吗，”江潮也帮忙插蜡烛，然后看着季凉意点火，“哪有现在就许愿的道理。” 　　“你男朋友太懒了，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江二少就行行好，把想要的生日礼物提前透漏一下呗，”季凉意懒洋洋道。 　　江潮忍不住笑了，“懒到你这样也真是，够少见。” 　　“蜡烛快燃一半了，快许愿。” 　　季凉意催促道。 　　江潮闭上眼睛，神色认真，“我希望。” 　　“到时我男朋友就在我身边。” 　　季凉意神情一滞，在江潮睁开眼前恢复过来，低笑了一声，“江二少，你知不知道一件事。” 　　“知道什么？” 　　江潮开始把蜡烛拔出来。 　　“愿望说出来是会不灵的。” 　　江潮白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啊，只不过这愿望多好实现啊，还不用你费心，到时候我谁也不管，就等你，你要有事我就去找你，差一天两天的也没事。” 　　“江二少心胸宽大着呢。” 　　季凉意笑了笑，不动声色，“你，就没什么想要的？” 　　江潮停下手中的动作，“我这辈子就一个想法。” 　　“什么？” 　　“想要你。” 　　…… 　　“我说老四，圣诞节你不回来啊？”耳机里林今絮絮叨叨的话，“我还指着你回来给我买蛋糕吃呢。” 　　季凉意手插在兜里，半张脸几乎都掩在围巾里，四周空无一人，连车都极少出现，他也不在意，一个人恶趣味地在一片空白的雪地上踩图案。 　　听到林今的话，他叹了口气。 　　“圣诞节不是用来吃蛋糕的。” 　　“不吃蛋糕那还有什么意思，”林今接口道，在他的思维里，所有的节日都与吃挂钩，不吃点什么简直对不起这个节日。 　　“你现在在干嘛？”季凉意转了个身，继续一步一个脚印地踩下去，“怎么有闲心给我打电话？” 　　“我啊，刚刚从教室里偷溜出来，正在去小卖部的路上呢，哎卧槽，我没看错吧。” 　　“怎么了？” 　　“好像，下雪了？”林今的语气很是惊奇，“这天气预报也没说有雪啊。” 　　“你什么时候看的天气预报。” 　　“也就，一个星期前吧。” 　　“……” 　　“哎你那边咋没什么声音啊，也太安静了吧，江潮呢。” 　　“有事。” 　　“就你一个人啊？” 　　“嗯。” 　　“那你怎么不回来？这边哥们还等着你慰问呢。” 　　“慰问你的肚子？” 　　“差不多差不多啦，对象区别不大。” 　　“哎林今。” 　　“啊？” 　　“如果你只有几天时间了，你会做什么？” 　　“几天时间？什么意思？会死？” 　　“意思差不多。” 　　“那我，”那边犹豫了半天，才骂了一句，“卧槽，想做的事太多，一时间还不知道先做哪件。” 　　“你呢。” 　　季凉意抬头望天，天是苍白色的，干净到连一只飞鸟都不会路过，他神情是难得的茫然，“我，好像没什么要做的，去选块比较好的墓地？” 　　“呸！想躺着舒服是吧。” 　　“那不是。” 　　“生前哪管身后事，你都没什么遗愿，啊呸！愿望。” 　　“如果你知道你注定活不久，你还会有愿望？” 　　“不是，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前也没见你想这想那的，出什么事了？” 　　“我这叫未雨绸缪。” 　　“呵呵，你看我信不。” 　　“行吧，不跟你废话了。” 　　“……跟你家江潮说话就不废话了是吧，你个见色忘义的。” 　　…… 　　季凉意在外浪迹了几天，回去的时候，学校已经放元旦假了，整个校园空荡了很多，连林今都收拾了一下回家了。 　　他下飞机的时候，接到季慎的电话，也没去其他地方，直接去了季慎那儿。 　　他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其实挺想发信息给江潮。 　　哎你知道吗。 　　今天12月30日。 　　你男朋友可能快死了。 　　但他不用发，都能想到江潮的反应。 　　知道啊，元旦一起过？ 　　等到看到最后一句话，他可能一个电话打过来。 　　放你他娘的屁，季凉意你再说这话，你信不信我家暴了啊。 　　他想了想，把手机收了起来，整个人懒散地歪靠在座位上。 　　“小伙子刚从外地回来？” 　　司机估计是有点无聊，再加上这个点刚好是下班高峰，一路上走走停停地，堵得厉害，便搭话道。 　　“从s城回来。” 　　“我一猜也是，一看这行装就像，”司机笑，“那边下了很大的雪吧，听说已经下大半个月了。” 　　“是有点大。” 　　“我们这边前几天也下了，昨天刚停，看天气预报明天好像又有雪，照这样看，今年估计挺冷的。” 　　“嗯。” 　　司机探头往外看了看前面的路况，“这点太堵了，估计得走好一会，不介意我听歌吧。” 　　“不介意。” 　　轻缓的声调在车内一次次回荡着，夹杂着一下又一下的节拍声，小提琴在低低地呻吟着。 　　季凉意看着窗外，微微失神，耳旁突然划过一段英文念词，他回神听了一下。 　　“………… 　　AndfromthecrewofApollo8. 　　weclosewithgoodnight， 　　goodluck，　aMerryChristmasandGodblessallofyou， 　　allofyouonthegoodearth.” 　　这里是阿波罗8号， 　　在结束时，我们想说晚安， 　　好运， 　　圣诞快乐，上帝保佑你们， 　　在地球上的每一个人。” 　　“圣诞已经结束了，”季凉意低低回道。 　　司机愣了一下，没听清刚才的那句话，“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 　　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别墅的灯亮着，从外面看的时候，里面是一片暖色，打开门的人穿着一件纯白色的高领毛衣，浅灰色休闲裤，带着一副银边细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既清瘦又雅致。 　　“路上很堵吧，”季慎温声道，“吃饭了吗？” 　　“没呢，”季凉意把围巾取下来，“刚好来小叔这儿蹭饭。” 　　“饭菜在温着，现在吃饭？” 　　“嗯哪，”季凉意想了想，把外套脱下，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有开水吗，我先喝口水。” 　　“有冬瓜排骨汤，要不要喝？”季慎问。 　　“那好啊，”季凉意进厨房自己盛了碗汤，味道清甜，香气轻盈，他把一碗都灌下去了，才感觉胃里舒服些，暖洋洋的感觉。 　　这时季慎朝他走过来，季凉意把碗放下，看着这人一步步靠近，莹白的指节虚虚按在他身后的案台上，然后头倾了过来。 　　季凉意微微偏头，脸上传来略带温凉的触感，柔软，又有些发痒。 　　他听到季慎轻轻地叹了口气。 　　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极清透，大鱼穿过漫漫深海，向海面上的白鸟飞去。 　　季凉意长睫低垂了下，他在想，他家小叔真的很会撩人。 　　一般功力浅的人基本难以抵抗。 　　吃过饭，季凉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播的是随意调的台，看着应该是武侠剧，一身黑衣的主角正在大杀四方，眉宇间偶尔显露的俊逸和杀气毫不违和地混杂在一起，出手时利落又狠厉，直叫人看得心潮澎湃，又忍不住心动。 　　“明天在我这？”季慎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放在茶几上，接着坐在了季凉意身旁。 　　“明天回家。” 　　“回家？” 　　季慎温润的语气略带些惊讶，极少听季凉意说回家，他是知道市区里有个房子，只不过季凉意除了在学校，就是在外住，那房子闲置许久了。 　　“嗯，回家看看，元旦在家过。” 　　季慎看了看季凉意的神情，很平静，又带着点懒洋洋的意味，“在我这吃过饭再走？” 　　“不然你又是在外吃了。” 　　季凉意笑了笑，“小叔真懂我。” 　　剧中主角在杀了围攻的大半人之后，终于出现一个人拦住了他，容貌清纯，哭的是梨花带雨，悲痛不已，非常不怕死地拦在主角的长剑前。 　　季凉意唇角弯起，隐隐带着些嘲讽与可笑。 　　同性恋已经合法的世界里，播出的黄金档电视剧里，却没有一部是以同性恋为主的。 　　是不能播？ 　　还是没来得及？ 　　…… 　　第二天。 　　“小意。” 　　“嗯？” 　　季凉意转过身，看向正站在车旁的季慎。 　　“明天就是元旦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季凉意怔了一下，笑了笑，“新年快乐。” 　　季慎笑了一下，“那小叔就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嗯。” 　　你有没有过，近乡情怯的感觉。 　　你有没有过，有家却似无家的感觉。 　　季凉意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掏出钥匙，打开门。 　　安静到近乎死寂的房子。 　　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他已经有些不太记得了。 　　桌子上还放着他临走时忘了拿的酸奶，早已过期了。 　　他什么都没带，也没上楼去看看，房间里的灰尘也懒得打扫。 　　打开电视，就这么看了起来。 　　播的是什么也没怎么在意，耳边不时有欢声笑语，痛苦涕零，各种人说话的语调，或缓或急，或轻柔或狠厉，公子音御姐音，混在隐约听过的曲调里，渐渐模糊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有震动从衣服里传来，季凉意伸手摸了半天，才摸出手机。 　　亮屏上显示着来电人。 　　江潮。 　　他正欲接通，手一软。 　　“啪嗒”一声。 　　手机落地的声音。 　　墙上的时钟走向十二点，万物寂静无声，从遥远的地平线传来烟花消逝的声息。 　　震动声一遍接着一遍地响起。 　　无人接通。 第53章 没有标题 　　“江潮！” 　　江潮眉头微动，回头看了他一眼，英俊阳光的面容沉寂冰冷，一贯明亮的眼眸里藏着一簇黑色的火焰，幽深而晦暗，他食指微微一动，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板机。 　　一瞬间。 　　世界都变得寂静，无声。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一点一点地加速，穿透耳膜，一下又一下，强劲而有力，震得人脑子开始混乱不清，季凉意感觉自己像是顷刻间被冻在冰里，整个身体都不再属于自己。 　　他缓缓地看向那个仿若失去力气般倒地的人，左胸口处像是要绽放出一朵极艳丽的花，一圈，又一圈，盛开，蔓延。 　　不管怎么捂，那朵花都执意地，自顾自地盛开着。 　　直到季凉意的双手都被染红。 　　“这里是医院，”季凉意慌乱地要把人抱起，“你撑着点，很快的很快的……”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要把人抱起来，送到手术室，说不定还能有救。 　　但手掌心太滑腻了，浑身的气力仿佛被夺走般，往日轻轻松松能抱起的人，此时却像是千斤般，重得他几乎都抱不起来。 　　“小意……” 　　怀里这人气息虚弱道，“你听我说。” 　　季凉意低头看他，这张脸还是那么的清俊，雅致，斯文，让他想起平日里低眸一笑时，透着几分矜贵感。 　　他连忙回。 　　“你说我听着。” 　　季慎缓缓地笑了一下，嘴角溢出血丝，温润的笑意带着些细微的伤感，他抬手慢慢地抚摸季凉意的脸庞，叹息般开口。 　　“小意。” 　　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虚幻。 　　“我是真的。” 　　神智已经模糊不清。 　　“……喜欢你。” 　　温凉的指尖无力地垂下，在半空中画了个优美的圆圈儿。 　　你知道吗。 　　季凉意季同学曾经有过一个小叔。 　　从国外回来的。 　　半年。 　　这算是，他最后一个亲人了。 　　…… 　　“叮，玩家二号已出局。” 　　“叮，玩家二号已出局。” 　　“叮，玩家二号已出局。” 　　江潮离开停车场的时候，与一个人擦肩而过。 　　“你在做什么？” 　　他回头看了一眼，是林今，季凉意的那个室友，一贯嘻哈不着调的脸庞此时是一片冷静。 　　“与你无关。” 　　林今看着他。 　　“我以为从一开始你就会解决了季慎。” 　　“大名鼎鼎的，鬼斩。” 　　江潮冷哼了声，“既然知道，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我太好奇了，”林今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我看过很多关于你的任务评定，与你同一个世界的任务者，几乎没有是活着离开的。” 　　“所以季慎出现的时候，我还一度怀疑情报是否有误。” 　　“我没空听你废话。” 　　“行吧行吧，”林今有些疑惑，“我就想问一下，你为什么，当着老四的面杀季慎。” 　　“以你的实力，悄无声息地做掉不是很容易？” 　　“我不介意下一个是你。” 　　林今神情僵住了，讪笑了两声，“呵呵呵呵，那啥，废话没了。” 　　但就在江潮刚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又来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他最后见到的人是不是你？” 　　江潮看了他一眼，“谁？” 　　林今斟酌了一下措辞，小心地观察着江二少的反应，“就是，是不是有人曾经给了你一样东西。” 　　江潮皱眉，“什么？” 　　只有疑惑不耐烦，其余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 　　要么就不是他。 　　林今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疲倦，举手示意，“那什么，我瞎说的，瞎说的，您请慢走，小的就不送您了。” 　　他看着江潮的背影，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夹裹着冷肃的杀气，感觉非常头疼。 　　他的情报里关于这个人的资料不多，因为这个人出现时间并不长，或者说，与那些常年在排行榜上的人相比来说，算是很短的。 　　但他却在极快的时间内跻身封神组前十名。 　　所以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还特意去收集了一些关于这位的信息。 　　众所周知，封神组的人，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 　　在林今看来，这个人，虽然没有与疯子和神经病直接挂钩，但也不差多少了。 　　因为这人做任务从来只有一个原则。 　　能杀人，绝不浪费时间。 　　做任务的速度是排行榜上第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任务狂，极少休息。 　　而且大部分任务都是以杀人为终结。 　　即便是大部分的游戏世界差点因此而崩溃。 　　这个人手上沾染过很多血，既包括游戏世界的人，也包括，任务者。 　　同期的任务者不管碍事的，没碍事的，最后能活下去的，少得可怜。 　　甚至有很多人都会下意识避开他所在的任务世界。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攻略主角的原因之一。 　　……他不想死那么早。 　　而这一次这个人却极为反常，不仅不动手，而且在季凉意面前表现得格外……乖巧，这就导致林今在一开始时差点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可总算是让他找到了。 　　也不枉费他花了那么长时间做情报收集。 　　但现在告诉他，这位居然不知道？！ 　　他居然不知道？！ 　　也就是说，不是他？！ 　　我你妹啊！ 　　不是你表现得这么反常干嘛？！就算是老四天生丽质，长得完全可以以卖脸为生，但也没必要这么不对劲吧？！ 　　林今头疼地拍了拍头。 　　这都什么事啊。 　　这老四到底在想什么？！ 　　一走了之就算了，一点信息不留也就算了，连最后的线索都他妈的给抹去，搞得他到现在都死活找不到痕迹。 　　真当是活腻歪了还是不死怎么的啊？！ 　　他在原地无声骂了几句，真有心也一走了之，甩甩袖子，屁事不理，去他妈的爱咋咋滴，但想了想，到底还是有些心软，还有些，亏心。 　　当年，如果他当年拦住的话，唉，算了，打也打不过。 　　再说要不是因为他处理不了，人也不会出手接这档子麻烦事。 　　事是处理好了，结果人给搭里面去了。 　　你妹！ 　　他忧愁地叹了口气，走进了停车场。 　　刚走过拐角处，就看到抱着人跪在地上的季凉意，地上是一摊血，人肯定已经死透了。 　　死去的是二号。 　　据他的情报上显示，二号任务者最擅长的是，心理暗示。 　　以死为终结而达到目的更是常有的事。 　　所以他现在在老四心里的位置肯定不会低，这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江潮没有直接被判出局，他都觉得是件很神奇的事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江潮的这条线算是废了。 　　林今看着异常沉默的季凉意，你看这个人吧，虽然是干着刽子手的活计，手上也沾了不少凶神恶煞的人命，却着实，不是个噬杀的人。 　　甚至心肠还软得要命，要不然不会拦了他的活计。 　　而且，林今之后反反复复地想了又想，那玩意，铁定是被他自己亲手给送出去了。 　　要不然他根本想不出来，还有谁能杀了这个人，还有谁能让这个人被困死在这里，生死不定。 　　他啧了一声，真他妈的大方啊。 　　大方得他都想吐血。 　　林今收回所有的思绪，走了过去，“那什么，我们打、”110？120？或者两个都打？ 　　但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里，而且季凉意身上还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虽然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如果林今的记忆没错的话，警察局就在几百米外，相隔半条街而已。 　　想要打电话的话。 　　一个比一个近。 　　这都什么事啊。 　　他又想叹气。 　　“老四，你身上还有伤，起来吧。” 　　…… 　　“季同学，你是死者的亲属，还是死亡现场的第一目击证人，麻烦你配合我们警方工作。” 　　“季同学？” 　　“季同学？” 　　“哎哎，警官警官，你们应该也了解了一下情况，季叔叔呢，是我们老四现在唯一的亲人了，突然死了，这，你们也体谅体谅一下哈，再说我们老四之前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听医生说可能会伤到脑子，你们，就别为难他了。” 　　“那好，我先来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到现场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你到现场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这，”林今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我也没看时间，具体时间不太清楚，过去的时候没看到什么人，就到的时候看到季叔叔已经死了。” 　　“那你为什么要去停车场？” 　　“老四突然接了个电话，起身就走，我担心他，也就跟着去了。” 　　“什么电话？”这时，病房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走进来，在问话的那人耳边低语了几声。 　　林今懂些唇语，扫了两眼，就知道所有的监控记录已经被销毁了，除了医院，还有附近的几条街道，而且市局的监控联网系统也出了问题。 　　从事发到现在，不超过一个小时。 　　动作倒快。 　　那位警官的脸色更冷了，毕竟他俩嫌疑太大了，虽然没有杀人动机，但是出现的时机太凑巧。 　　而且之前的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的记录也被销毁了，追踪不到源头。 　　一切都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林今一边半真半假地回答问题，一边有些担忧地看着床上的那人。 　　情绪太不对了。 　　就像是一个人闭着眼，身体缓缓地朝深海底处，就这么地陷了下去，一个水泡都没有，没有呼吸，也无法呼吸，就这样慢慢地坠落，没有一丝挣扎，平静到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步。 第54章 一命换一命 　　“腰这儿还得再减点，你的腰好细，”白茉仔细看了看，发现样品还有好些要改进的地方，而且因为凑得太近，她几乎能感受得到这人身上的气息，炙热的体温，她脸颊微红，抬头，“哥你、” 　　这个人在走神。 　　站在这里任她动手动脚都没什么反应。 　　那双格外黝黑的瞳仁在微微发散，面上不带一丝表情，近乎冷漠。 　　白茉垂眸，澄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她拿起一旁的卷尺，一手捏着头，另一只手绕过季凉意的腰身，就这样测量尺寸。 　　这个动作已经相当于拥抱了。 　　两个人的身高差还是挺大的，二十多厘米的身高差，季凉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鼻尖隐隐嗅到一种轻盈的香气，像是某种花香，纯粹清浅，他眨了眨眼，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到了柔顺的黑色长发，“量好了吗？” 　　白茉把卷尺收紧了一下，看了一下数字，才松开手，后退了一步，有些害羞地笑了笑，“嗯，好了。” 　　“那我换衣服了。” 　　他换衣服很快，出来的时候把样品递给白茉，“我先走了。” 　　“哥。” 　　“怎么？”季凉意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六点半了。 　　“那个，要不要，一起吃个饭？”白茉脸色涨红，看得出来有些紧张。 　　季凉意捏着手机的手指动了动，脸上没什么变动，“我待会还有事，下次吧。” 　　“哦，”白茉面露失落。 　　“嗯，走了。” 　　季凉意朝门口大步走去。 　　太难得了。 　　白茉看着季凉意离去的背影，唇角弯了一下，看来二号死得也不算是没什么用处，至少，江潮这条线是废了。 　　杀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人命呐。 　　这要是其他脑子有缺陷的主角，她可能还会有点担心，但是季凉意这里完全不用，便连一个没血缘的死去的姐姐的一句遗愿，都尽力而为的人，更何况，那是最后的亲人。 　　宿舍里。 　　林今拎着大包小包用臀部推开门，进来时，喊了一嗓子，“孩儿们，你们的饭回来了。” 　　正在看书的方臻抬头，犹豫了一下，“我比你大。” 　　另外一个人完全置若罔闻，手中的笔继续写着。 　　见状，林今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把东西放在桌子上，饭盒一个个摆放好，对方臻招招手，“过来吃饭。” 　　方臻下意识扭头看了那边的季凉意一眼，放下书，“哦。” 　　他走过去一看，林今除了带了饭，还买了很多吃的，小蛋糕饼干薯片牛肉干之类的一大包，还有一个看起来特别艺术时尚的糖果盒子，一看包装就很漂亮，不知道在哪买的。 　　“还在写作业呐，”林今凑到季凉意身边看了看，见人没搭理他，又凑过去看了看他手边摊开的课本，“哎卧槽，我们还没上到这儿吧。” 　　季凉意抬眸看了他一眼。 　　林今立马举手，“不是，你这怀疑的眼神算什么，我上课好歹也偶尔听一下好吗，不信你问方臻，哎方臻你来看看，我们是不是都还没上到这里。” 　　方臻放下筷子过来看了看，“这一章，好像是老师准备明天讲的，”他说着，看着季凉意在书上做的笔记，犹疑了一下，“你，都看得懂？” 　　“嗯，”季凉意点头，“差不多。” 　　“好厉害，”方臻眼里有些亮光，“我上课听老师讲都还没怎么听得懂，有些地方还是想不通，要不你给我讲讲吧。” 　　“哎哎！！我去！”林今在一旁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打断方臻的话，“学霸你能不能看看什么情况，现在，是吃饭时间，知道吧，吃饭时间，快去吃饭，”他说着把方臻推了出去，“饭都快凉了。” 　　“还有你，”林今一回头就对上季凉意没什么情绪的眼眸，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大爷，季大爷，作业就先放一边，咱过来吃饭，行不行？” 　　短信。 　　——一天一顿饭，规律得很。 　　——不能多吃点？ 　　——吃多了就吐了，这情况，老四他……不会是有了吧。 　　——滚。 　　——要不你过来吧。 　　——他现在不会想看到我。 　　——哦，我感觉，他脑震荡可能还没好。 　　——怎么了？ 　　——居然开始沉迷学习了，这就像是学渣突然点了学霸属性，让人觉得有点可怕。 　　——哦。 　　——哦。 　　——你帮我，照顾一下。 　　林今知道他的小命暂时还能留着，就是现在有点估摸不透这江潮是什么想法，本来进展顺利的路线被他一刀截断，现在又反过来让他帮忙照顾。 　　当初瞧着的深情不像是假。 　　但是现在在人心口上插一刀，也不是假。 　　他现在觉得老四真的挺惨的，元旦那天差点死在家里，房子都被人炸了，在医院里昏睡了好几天，还没等出院，唯一的亲人就死在了自己面前。 　　动手的还特么是自己的恋人。 　　卧槽。 　　这事要是摊在他身上，他估计他要疯。 　　可是季凉意一直表现得很冷静，冷静地处理后事，冷静地举办葬礼，冷静地回到学校，冷静地……面对警察一次又一次的发问。 　　从头到尾，林今只听到他说了三个字。 　　“没看到。” 　　虽然江潮把所有的线索都销毁了，但是季凉意对警察说这话时，他还是有点惊讶了。 　　这是要……包庇的意思了。 　　他选择不说，是因为惹不起，或许说是暂时还不想脱离游戏，可是依照季凉意的性情，他连死都不怕，这么多年干过的离生死只差一线的事，从来都没有断过。 　　他之前看收集到的资料显示，都觉得老四能活到了现在，还好好的，绝逼是因为是主角，那命大的啊，要是一般人，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而现在，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还有什么会怕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觉得有些头疼。 　　现在这情况也是，怎么想都不对劲。 　　这江潮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攻略一个人是让对方爱上自己，不是连带着捎上恨。 　　这都什么事啊。 　　季凉意吃过饭，把饭盒扔进了垃圾桶，回头就见林今趴在桌子上敲自己的脑袋。 　　“你头疼？” 　　林今扭头，“啊，没事啊，就是，就是想试试那个，那个脑震荡的感觉，”呸！他又乱说什么！ 　　季凉意提了提嘴角，“要不我让你试试？” 　　“呵呵，不用了。” 　　季凉意没再理他，在电脑桌前坐了下去，把剩下的一点内容看完。 　　“老四，”林今凑了过来，“问你个事呗。” 　　“说。” 　　“你这儿，”林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没问题吧，啊呸！没事吧，呸呸！就是，现在不疼了吧？” 　　“医生之前说你，挺严重的，好像，还有点煤气中毒。” 　　季凉意翻了一页，“没事了。” 　　林今靠在旁边，斟酌着话语，“你醒过来的时候挺短，我也，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那天是，那个，江潮，把你救出来的，嗯，你一直昏迷不醒的，我听说，你们俩，还没出门的时候，房子就炸了。” 　　季凉意黑沉沉的眸子看着他，直看得林今背后冷汗直流，咽了咽口水，“怎、怎么了？” 　　他收回视线，“没事。” 　　他其实想说。 　　一命换一命吗。 　　但他什么都没说，这些天，他没有联系过江潮，而江潮，也没有再发信息，打电话。 　　办完葬礼之后，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一切，又好像回到了高考前。 　　他还是一个人，孤儿一个，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的，没有一个人停留。 　　偶尔被老师叫去做心理辅导，嘻哈玩闹的，都是室友，或校友。 　　路上时不时会遇到表白的人，在上课走神时视线可能会看到拿手机偷拍的女生。 　　关于他的帖子不知为何，永远都是水涨船高，各种他做过的，没做过的，乱七八糟的猜测，飞得漫天都是。 　　林今见季凉意好像没什么话要问，心里憋着的一堆话都没处说，只得盯着人看，这张脸，嗯，还是那么的帅气迷人，就算是一天到晚不怎么吃饭，也不损颜值，啧啧，老天爷真不公平啊。 　　这个人是不是天生该靠脸吃饭啊，简直太过分了，羡慕嫉妒恨！ 　　他看着看着，眉头一皱，“老四，你有没有发现。” 　　“你好像比以前好看了。” 　　以前他看着这张脸，心里就一个感觉，帅，然后没了。 　　但是现在，他近距离地看着这张脸，一时之间竟然不想移开视线。 　　什么鬼。 　　他心中一凛，忙别开眼睛，“方臻你说是不是？” 　　他虽然很相信自己的细微观察力，但是此时还是有点，不太想相信。 　　方臻闻言看了过来，点头附和道，“好像有点。” 　　季凉意瞥了林今一眼，“你没事看我脸干嘛？” 　　“不是，我不看你脸看啥啊，”林今说着，视线慢慢往下移，笑得特别得不要脸，“看你胸，还是……那个？” 　　季凉意眉尾轻佻地抬起，好看的脸上挂着好笑，“你信不信我现在当着方臻的面上了你。” 　　“来啊来啊，”林今一扯衣领，大义凛然道，“不要以为我是娇花就怜惜我，不要大意地上吧！” 　　“滚！” 　　季凉意踹了他一脚，忍不住笑了。 第55章 生日愿望 　　“喂，江二少在吗。” 　　“封煜？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江二少也太忙了吧。” 　　“说吧，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事，就是无聊，刚好这边出了点麻烦，就想问一句，江宓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嗯。” 　　“江二少难得出手，做得还挺干净利落的。” 　　“那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吗，那一家子找不到凶手，现在疯狗似的，逮谁咬谁，把我姐负责的那一块搅得是一团糟，我姐头疼得要命啊，就让我查查。” 　　“继续。” 　　“刚开始倒也没查到什么，你把线索抹得太干净了，直到我突然想起，半个月前，你杀了个人，动静弄得还挺大，与你家的那个，也有点关系，我一猜，估计就是你了，怎么样，要不要出来喝两杯，谈谈初次心得，一次做掉两个，你手脚挺快啊。” 　　“没心情。” 　　“我说江潮，江二少，我挺想问一句，你谈恋爱是不是谈出阴影了，之前谈的都不怎么也就算了，这次好不容易吧，时间长点，你还把人家亲戚给杀了，我听说，还是人最后的一个亲人，季同学没有在警察面前指认你，我都觉得是奇迹。” 　　“你要没什么事就挂了。” 　　“哎，我正事还没说呢。” 　　“说。” 　　“你要杀那个季慎，我没意见，你要杀江宓，我也没意见，但是你别忘了，沈之陵是我们从小到大的兄弟，光着屁股长大的，他要做了什么，你好歹给个认错的机会，之后再算，怎么样？” 　　“那你告诉他，他动谁我都不会管，唯独我的人，碰都不能碰，要不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果。” 　　电话挂了。 　　封煜把手机扔在一旁，语气清淡，“现在你知道了吧。” 　　“这江潮什么意思啊，敢情为了个女……男人，兄弟都不要了是吧？！”盛明煊抬脚就踹了一下沙发，眉宇间一抹怒气。 　　茶几上放了些饮料和零食，封煜随手拿了袋薯片，撕开包装，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你怎么还吃起来了？”盛明煊一看这人这副模样，气更大了，“你就不管管？” 　　“管什么？”封煜打开一瓶果汁，喝了一口，“一个个都成年了，这么大的人，家里都不管了，你让我管？” 　　“靠！那你让我过来，还当着我的面打电话给江潮干嘛？试探口风？我不会自己问啊。” 　　封煜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整个人歪靠在沙发上，嗓音还是一贯的磁性温柔，“阿煊，有些事，他会告诉你，但是有些事，永远不可能会从他嘴里出来。” 　　“你是说？”盛明煊剑眉微皱，“沈之陵？” 　　“嗯。” 　　封煜神情莫测，“你知不知道，沈之陵喜欢江潮。” 　　盛明煊一愣，“你说什么？” 　　晴天霹雳一道劈了下来，直把盛明煊的脑仁都劈焦了，“开、什么玩笑？”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枉他跟江潮关系最好，走得最近，玩得也最开，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 　　封煜幽幽叹息，“就你不知道了。” 　　“那……” 　　沈之陵也从来都没说啊。 　　“江潮之前喜欢女的。” 　　封煜提醒了一句。 　　现在，好像喜欢男的。 　　所以，沈之陵肯定会动手，即便是不直接动手，也会插手，或许是在背后推波助澜。 　　所以…… 　　“靠！”怪不得江潮对沈之陵火气那么大，看都不想看一眼，他还以为是有什么误会呢。 　　“我这一次，主要是想提醒你，”封煜眉头轻轻一皱，那双形状优美的桃花眼也显得有三分忧郁，“江潮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江潮了，他们俩之间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别第一个傻兮兮地冲上去。” 　　“出事？出什么事？”盛明煊冷哼道。 　　“刚刚江潮不是放下话了、”“他的人不能动？呵，”盛明煊摔门而去，“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不能动。” 　　“阿煊！” 　　脾气怎么还这么爆，封煜颇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江潮放下手中的文件，犹豫了一下，拿过手机一看，是盛明煊。 　　黑眸里闪过一丝落寞。 　　他习惯性地点开联系人显示着季凉意这三个字的界面上，手一抖，差点按了拨打，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不敢打过去。 　　他知道，这个人现在不想见他。 　　江潮脸上划过一丝痛苦。 　　已经半个月了，他真的想去见见他，哪怕是只说一两句，也好过这般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 　　他点开了那条未读语音。 　　“江潮，我现在在你们学校门口。” 　　“我不在学校。” 　　“不在学校就过来。” 　　“我现在有事。” 　　“那好，那我就直接去找你的人。” 　　“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说你的人不能碰吗？我来碰一下试试。” 　　“操，你在门口等着，我就来。” 　　…… 　　宿舍里。 　　“卧槽，老四你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你倒是接电话啊，”林今被身后一直响个不停的铃声吵得心烦意乱，一个手抖，操作的技能都放空了，他扯下耳麦，冲后面喊道。 　　半晌，没有人回应，“哎人呢？” 　　门被推开了，方臻抱着几本书进来。 　　“老四人呢？”林今问。 　　“哦，”方臻想了想，“他刚刚说需要买个东西，就出去了，可能在校外。” 　　“好吧，居然又不带手机，”林今重新把耳麦戴上，“他一直有电话，要是手机再响，你给接一下。” 　　“哦哦，好的。” 　　接下来手机倒是一直都没有再响起过。 　　校门口旁边。 　　盛明煊一个人无聊地靠在车身上玩手机，那一身拽拽的帅气，名贵的时装，以及身后白色的阿斯顿马丁跑车，引来路人频频注目。 　　“靠，还不接电话，很拽啊。” 　　他低低地骂了一句。 　　这时，旁边传来江潮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盛明煊扔给他一个白眼，“你家的那谁挺拽啊，打了好几个电话都不接。” 　　江潮神情一怔，眸光飞快地变幻了下，“走吧。” 　　“走？去哪？”盛明煊靠在车身上，嘴角扯起，带着张扬不羁的痞气，“我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不让我看一下本人，说不过去吧。” 　　“看了也不是你的，你瞎掺合什么，”江潮没好气道。 　　“那我也，”盛明煊突然探头看了看，“哎？你看看，朝这边走过来的那个，是不是你家那谁，靠，长得还真的挺帅的。” 　　是。 　　很帅。 　　就算是走路的时候走神，也很帅。 　　江潮想上前拉住他，想让他看路，不要在街道上走神，注意安全，小心脚下。 　　有什么事回去再想，在外面这样会很不安全，尤其是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可能会撞到人，也可能被人撞到。 　　尤其是有心的女生，专门装作不小心地撞了过来，以便好搭话，更何况这个人就算是知道是假的，也基本不会当众拆穿，总是会体贴地保留女生的颜面。 　　一次两次的，导致他每次看到季凉意身边有女生，都会下意识地把人拉开。 　　索性，季凉意更纵着他，从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不对，季凉意很少跟他计较些什么。 　　他提出的要求，十有八九，这个人都会满足，而且很多事，都随着他。 　　又瘦了。 　　以前还喜欢吃糖，现在就算是他弄到的各种品种的糖果，也没怎么吃。 　　不知道是不想吃，还是没心情吃。 　　不怎么吃饭。 　　天天都学习，看书。 　　明明以前也不似这般勤奋。 　　而且，他身边没有人了。 　　从前无论如何都会有个名义女友。 　　而到现在，都空无一人。 　　他想了很多，非常多，思绪反复地拉来扯去，都是关于这个人的，既心疼又难受。 　　他想说，走吧。 　　但是盛明煊那个没眼色地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距离越来越近。 　　一步，一步，又一步。 　　季凉意好像没看到他，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江潮的心也随之，坠入谷底。 　　他已经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了，很正常的不是吗，他心里不是也很清楚，季凉意不可能会想看到他。 　　视若无睹已经，算是很平静的了。 　　你还想要他对你什么反应。 　　就这么短短一瞬间，江潮差点没忍住去拉住这个人，想说声对不起。 　　想说，你能不能看我一眼。 　　你能不能，说一句话。 　　什么都好。 　　总好过这般沉默。 　　但是他不想季凉意为难。 　　不想看到季凉意冷漠的眼神。 　　算了吧。 　　江潮想。 　　却在这时，右手腕突然被人轻轻地握了一下，就像是错觉般。 　　那人一贯低哑慵懒的嗓音在耳旁响起，格外得低沉。 　　话语简短。 　　“生日快乐。” 　　江二少就行行好，把想要的生日礼物提前透露一下呗。 　　我希望。 　　到时我男朋友就在我身边。 　　你知不知道，愿望说出来是会不灵的。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这个愿望多好实现啊，到时我谁也不管，就等你，你要有事我就去找你，差一天两天的也没什么。 　　江二少心胸宽大着呢。 　　他原也以为。 　　原来愿望被说出来，是真的会不灵了。 　　但是。 　　这个人，居然还记得。 　　“发什么呆呢？”盛明煊伸手在江潮面前挥了挥，“想追就去追啊，啧，我都差点忘了你的生日，人家居然还记得，啧啧啧啧，不得了。” 　　“不用了。” 　　江潮回头看了看，那个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的生日愿望。 　　已经实现了。 第56章 什么破比喻 　　“你这什么表情啊，哥们难得抽出时间来陪你过生日，怎么着，还不乐意是吧，”卫生间里，盛明煊抱胸看着正在低头洗手的江潮，一脸不愉快。 　　“你闲得蛋疼是吧，走哪跟哪，厕所也跟，不嫌有味啊，”江潮扔给他一个白眼，转身就往外走，“有什么话就直说，拐来拐去的你不烦，我都嫌浪费时间。” 　　“靠，你是有多忙啊？那个小公司练练手就行了，你还真打算投进去啊，”盛明煊在后面叫道。 　　“没，”江潮刚走到门口处，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下意识侧过身，然后就眼看着一个人在他面前闭着眼直直地拥抱大地。 　　“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的，看样子摔得不轻。 　　“哎呦我去，”后面的盛明煊全程看完，过来拍了拍江潮的肩，“反应够快的啊，”他说着，蹲下去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人，“这家伙怎么了啊？” 　　江潮扫了两眼，“酒精过敏吧。” 　　“酒精过敏还戴个口罩，怪神秘的啊，”盛明煊说着把这人的口罩摘下来一半，看了看这人的侧脸，俊眉挺鼻，长得还挺好看，就是这要是再摔狠点，估计鼻梁都要断了。 　　“还有点眼熟。” 　　“明星吧。” 　　“说得也是，这地儿最不缺明星了，”盛明煊满足了好奇心，也就懒管了，起身跟上江潮，“你那小公司，要不要我帮忙啊？” 　　“缺个端茶倒水的，你可以试试。” 　　“靠！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气人了，都跟谁学的啊。” 　　江潮推开门，里面不知何时莺莺燕燕的坐了十多个女的，长得是一个比一个清纯漂亮，穿得是一个比一个性感妖娆，看到江潮时，还有人大胆地抛个媚眼，“江二少～” 　　“都他妈的给我滚！” 　　江潮面若寒霜，转头矛头对准盛明煊，“你特么今天是专门来膈应我的是吧。” 　　“操！”盛明煊脸色一下子也不好了，对那一群女的一脸不耐烦道，“都滚滚滚滚！” 　　“我就让人叫了两个，谁知道来这么多，”盛明煊看江潮皱眉，继续解释，“再说了，这是你家的会所，你江二少好久没来了，难得来一趟，人家孝敬孝敬你，你还不乐意是吧，哎你去哪呢？” 　　“酒吧。” 　　“我说真的江潮，你心里不爽，咱俩可以打一架，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像什么？” 　　“像是被甩了的怨夫。” 　　江潮冷笑了一声，“你哪点看到怨气了？” 　　“那你这不爽什么？” 　　“过生日就过生日，你叫一群女的来干嘛？” 　　“我都说了，我就叫了俩，也没说是来陪你的啊，有本事你把你家那谁叫来啊，你要是叫来我保证一个人都不会来，电灯泡我都全特么给你淬了。” 　　这时电梯门已经打开了，江潮正欲进去，被盛明煊一把给拽住了。 　　“今儿我也不挑地方了，就在这，把话摊开说清楚。” 　　“你说。” 　　“你要是没胆子叫人我去叫，我特么这辈子就没见过你江二少这么憋屈的时候，我自己看着都难受。” 　　“那你别看。” 　　“靠！”盛明煊一拳砸了过来。 　　江潮一把抓住了他的拳头，“你今天就是来打架的是吧。” 　　“打的就是你，你个要男人不要兄弟的，特么活了二十年，你为了个男人，连兄弟都敢威胁，”盛明煊一想到这，就觉得心里的火越来越大。 　　“我操，”江潮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见盛明煊一拳一拳地砸过来，力道还挺狠，当下也没忍住，也打了过去。 　　只不过他到底出手还留有余地，选的地方也都是肉多不伤筋骨的地方。 　　两个人就这样在电梯门口打了起来，索性这一层人也不多，电梯始终没打开过。 　　打完之后，盛明煊的气消了不少，坐在地上，半靠着墙壁，抬手擦了擦嘴角，见指腹上有一缕血丝，“靠，打人不打脸你不知道啊。” 　　江潮还站在那，身上几乎没什么痕迹，只是衣服凌乱了些，闻言瞥了他一眼，“那你还专打我脸。” 　　“我那不是一次都没打着，”盛明煊没好气道，“你让我打一下，我就打其他地方了。” 　　江潮懒得理他。 　　“江潮。” 　　“干嘛。” 　　“我这辈子，这辈子，这辈子，”盛明煊一连强调了三遍，“都没见过你之前的那个表情。” 　　“什么表情？” 　　“只要你来拉我一下，我就跟你走，”盛明煊低声道，“天堂与地狱，死我都不会犹豫。” 　　江潮愣了一下，“什么破比喻。” 　　“你敢说你当时不是这样想的？” 　　江潮没说话。 　　“你江二少前前后后谈了也有七八次恋爱了吧。” 　　没有，就这一次。 　　“就这个，不一样。” 　　盛明煊仰头靠着墙壁，双眸半阖，“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谈恋爱这回事我也没怎么研究过，但是我就一个想法，你别受伤。” 　　“我这辈子，玩得最好的最掏心窝的兄弟就是你了，你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我都没意见，我就希望你能找到个很好的爱人，我就希望你能幸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勒紧了脖子扣住了腿，完了心尖上还插了一刀，疼得要命也不敢哭。” 　　“……什么破比喻，”江潮又说了一遍。 　　盛明煊沉默了一会，“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杀那人？总不会一时为爱发狂受不了，就把人给杀了吧。” 　　再说杀的是人亲戚，这不合常理啊。 　　“你不明白。” 　　季凉意差点死在家里，有一半是因为季慎，他也确实没想人死，只是想要设计人住院，再来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但是江潮没办法容忍，他没办法允许别人以这样的方式玩弄季凉意的感情。 　　他也……确实是有意当着季凉意的面杀人。 　　他也明白在人心口上插一刀是有多痛。 　　但是他不知道任务结束后游戏世界会如何，而且一旦结束，他根本没办法留下来。 　　很自私吧。 　　他就是想留下来，哪怕是只能远远地看着也行。 　　季家有遗传病，还不知道是能活到什么时候。 　　这个病是注定的。 　　他知道为什么买了房子，季凉意也不常在外住，总是回学校宿舍。 　　因为季凉意身上的病已经发作了，有时候他半夜起身，回来的时候身上会带着血气。 　　他有时候也会疼。 　　疼的时候一句话都不想说。 　　但是一直瞒着他。 　　江潮有时候心疼得要命，尤其是看着季凉意这副平静自若坦然接受的态度，没有挣扎，也没有愤恨，就这样普普通通地上个学，普普通通地过日子，普普通通地……等待死期。 　　他一个特么本该疯狂地过一生，才算是在人世间潇洒走一回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还总是会优先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对人还那么温柔。 　　这算什么，他是病人啊。 　　没几年活头的病人啊。 　　就算是表面上看上去再正常不过，可还是会疼的啊。 　　可是，到现在为止，江潮从来没有见过季凉意表现过内心的痛苦。 　　他最亲的姐姐死了，他心里难过得不行，却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江潮有时候，宁愿这个人去疯狂，去发泄，去把所有的不甘，痛苦，难过，质问，疑惑，通通都宣泄出来。 　　去对喜欢的人表现好，讨厌的人表现厌恶，想笑就笑，想骂就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把所有，都掩埋于心。 　　江潮没有别的想法，季凉意害怕一个人，他就陪着他。 　　直到最后一刻。 　　他不希望季凉意在死去的时候，还是孤身一人，至少还有他在旁边陪着。 　　盛明煊低低地笑了声，“我不明白，呵，是，我不明白，我妈当年当着我的面跳楼的时候我就不明白。” 　　江潮没说话。 　　十五年前的事了，盛明煊才多大，五岁，父亲整日在外应酬，母亲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坐上不同男人的车，后来，终于出事了。 　　江潮隐约觉得盛明煊有点情感认知障碍，大部分别人能轻易看出来的感情，他都看不出，但是有时候，又敏锐得异常。 　　总之就是在感情上不太正常。 　　但对于他特意跑过来掏心掏肺地说这一通话，江潮还是挺感动的。 　　“算了，我也不说了，你自己明白就行，”盛明煊也觉得自己提这种陈年往事不好，这在他们家就是个禁忌，也就在江潮面前，他能抱怨几句。 　　江潮把手递给他，盛明煊也不客气，借着力起身。 　　“嘶，你这动手怎么不再狠点？”盛明煊揉了揉胳膊，“胳膊都快给我卸了。” 　　江潮按了一下电梯按钮，“我这还算是轻的了，真打起来，你这会都在手术室躺着了。” 　　盛明煊狐疑道，“你什么时候身手这么好了，找人专门教过？” 　　“对啊，国际杀手，下次看到不要太惊讶。” 　　“我去，你好好的富家公子不当，要转行当杀手？” 　　“我有那么神经吗。” 　　“其实，我今天过来的时候，挺想心平气和的，”盛明煊面色纠结，“毕竟你今天二十岁生日，再怎么，等过了今天再说。” 　　“哈，”江潮扫了他一眼，“你也知道啊，还在电梯门口打架，丢不丢脸。” 　　“又没人看到，再说，谁特么敢笑。” 第57章 用一场鲜血来警告他 　　“我送你一束向日葵，你跟我走！” 　　寒风，凛冽，机车，轰鸣，风刃，流线，负荷，畅快。 　　季凉意唇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插在手套里的手轻轻扭动，继续加速，耳边是巨大的呼啸声，混杂着嚣张又激烈的发动机轰鸣声。 　　车速已经达到了极致。 　　眼前的所有景象皆化作虚无。 　　路边的灯光因为极致而变为彩色的流线。 　　腰上的手臂开始收紧，背后的人却仍然不老实地左右摇晃，似乎非常兴奋。 　　季凉意甚至能隐隐听到她的尖叫声，被围困在头盔里，毫不顾忌地肆意尖叫，带着青春特有的招摇活力。 　　一辆接着一辆的汽车被疾迅地抛之身后。 　　下了高速，前方的道路上已经不再有车辆行驶。 　　季凉意看了一眼，停在了路旁。 　　他摘下头盔，“到了。” 　　海边，四周已是空无一人，寂寥又空旷，只有路灯还亮着，冷冽的寒风裹着潮腥的咸味扑面而来。 　　沈白衣也摘下头盔下车，额前的长发已经汗湿，黏在了脸上，她随意地往后扒拉了一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季凉意。 　　“好爽啊！” 　　她说着双手举起呈喇叭状朝大海方向跑去，“啊！！！！大海！！！！有没有人听到啊！！！！” 　　回应她的是一阵阵带着腥味的海风，潮汐起伏的声音。 　　季凉意把头盔挂在车柄上，长腿随意地支着机车，就坐在那看着这个女生一个人自顾自地对着海喊话。 　　沈白衣把体内的疯狂和畅快全都发泄出去，才回过头对季凉意喊道，“喂，你当我男朋友吧？” 　　女生的声音格外得清脆，与她脸上画着的烟熏妆、头上编着的细小脏辫格外得不相符。 　　季凉意正在点烟，把打火机揣回裤兜里，吸了一口，才慢吞吞道，“不好。” 　　他不过是想开车了，而这个女生刚好带着特殊改造过的赛车级别的机车过来，同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甩给他一大束向日葵花。 　　沈白衣也不在意，嬉笑着跳了回来，看着团团白雾从季凉意那形状优美的唇边飘出，“你的嘴唇长得真好看，”她往下打量了下，“腿也好直。” 　　“嗯。” 　　“我听说你很冷，”她四处环顾了一下，发现没有坐的地方，就又坐回了车上，“没想到你还真的挺冷淡的啊。” 　　“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季凉意抖了一下烟灰，“再废话就把你送回去。” 　　“噗，”沈白衣扯了扯发尾，笑道，“你又不知道我住哪儿，送哪儿，你家吗？” 　　季凉意吸了一口烟，没说话。 　　沈白衣深深呼吸了一下，“你知道吗，我都好久没这么爽了，打架都没这么痛快。” 　　“嗯。” 　　“他们开车都太慢了，比赛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真没劲。” 　　“嗯。” 　　“哎，别老一个人抽，给根烟呗，”沈白衣推了推季凉意的后肩。 　　季凉意伸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给她。 　　沈白衣抽出一根，颇为熟练地夹在手指间，“打火机呢，哎算了你回头，”她说着拍了拍季凉意的肩，在人回头时，咬着烟凑了过去。 　　就这样烟头对着烟头，吸了一口，烟便点燃了。 　　姿势动作极为麻利，显然是常做这种事。 　　季凉意也没在意，别过脸，继续慢悠悠地抽烟。 　　“本来还想着今天下雪来着，就可以去吃冰淇淋了，”沈白衣双腿轻轻摇晃，“尤其是巧克力圣代，点一大盘，我能吃一下午，你吃过吗，有机会我请你吃。” 　　季凉意咬着烟头，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把糖，递给她，“有巧克力。” 　　“哇！”沈白衣一下子乐了，“你居然还带糖，”她低头看了看，“水果糖我不想吃，就拿巧克力的啊，还有我最爱的酒心。” 　　她挑挑拣拣了一会，“好了，剩下的就是你的了。” 　　季凉意把剩下的糖又重新塞回口袋里。 　　“h大男神居然随身带糖果，噗哈哈，”沈白衣越想越好笑，“这我回头跟我同学说，估计她们没一个人信。” 　　季凉意把烟头扔到地上，用鞋底碾了碾，“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啊，高中呢。” 　　“高三？” 　　“对啊，看着不像吧，”沈白衣轻快地跳下车，发尾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回头笑，“在这待着太冷了，我们去捡漂流瓶吧，这个时候海滩上的漂流瓶最多了，说不定能捡到一大堆告白情书。” 　　季凉意将车锁住，跟在人的后面。 　　女生好像真的挺高兴的，从突然出现在季凉意面前到现在，脸上一直挂着笑，在前面蹦着跳着，踩着软沙，也不回头，仿佛并不在意身后那个人会不会跟上来。 　　季凉意发现她真的很胆大，姑娘家的，随便就敢跟着一个陌生人走，大半夜的非要到海边捡漂流瓶，飙车的时候也没见老实，要不是季凉意车技还不错，估计两个人都要出事。 　　这姑娘倒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我捡到了！”沈白衣踩了一会，就感觉到脚下圆滑的感觉，捡起来一看，是一个很小的透明瓶子，里面是漂亮的信纸。 　　她跑了回来，一脸兴奋，“我要不要念给你听。” 　　她这话也只是通知一下，没等季凉意回答，就自顾地打开了瓶塞，把里面的信纸倒了出来，拿出手机照着光。 　　她念了起来。 　　“说很快活那是假的， 　　你的名字依然那么深刻， 　　每个字都刺穿我的心脏， 　　那鲜明的痛是红色， 　　若不是你突然闯进我生活， 　　我怎会把死守的寂寞放任了， 　　爱我的话你都说， 　　爱我的事你不做， 　　我却把甜言蜜语当做你爱我的躯壳， 　　你的悲伤难过我不参破， 　　我也会把曾经的且过当施舍。” 　　她念着念着，哼唱了起来，轻快却又悲伤的音调。 　　“歌词，”沈白衣把信纸又重新折了起来，塞了回去，瓶口塞紧，后退了几步，把那个瓶子又用力地扔回了大海。 　　季凉意看着漆黑一片的海平面，沙滩上有白色的海水一遍又一遍永不停歇地涌了上来，又依依不舍地慢慢退去。 　　“如果我死了，我的骨灰要撒进大海，我要跟着浪汐，跟着潮流，走遍每一个港口，去整个世界流浪，”沈白衣轻声说，偏头问季凉意，“你觉得这个愿望怎么样？” 　　季凉意手插在兜里，有湿风吹动他微长的额发，偶尔吹进眼睛里，有些扎眼，他微微侧头，“我刚刚把一个人送进大海里。” 　　“吓！”沈白衣后跳了一步，“你杀人了？” 　　她这样说着，脸上却没什么害怕，相反更多的是兴奋。 　　季凉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他死了。” 　　“哦……”沈白衣恍然大悟，“那就是跟我一样的愿望啊，酷！好想问问他现在到哪了，是去了巴尔摩的港，还是到了阿德莱德，有没有见过海底的鲸落，传说中的美人鱼还存在吗。” 　　季凉意想了想，“按脚程，应该才到巴生港。” 　　“噗，”沈白衣笑了，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向往，“好羡慕啊。” 　　季凉意转身，“走吧，我请你吃饭。” 　　“好啊，我刚好饿了，”沈白衣快步跟了过来，“你要请我吃什么？不好吃的我可不吃。” 　　“被请客的就不要挑了，”季凉意语气懒散。 　　“那不行，不好吃的我都吃不下，”沈白衣抗议道，“你忍心让我饿肚子吗？” 　　季凉意挺想说，忍心，但想了想，没必要跟个小姑娘计较，“行吧，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沈白衣想了想，“我们学校附近的炸酱面。” 　　季凉意长腿跨上车，把头盔递给她，“你确定这个点，那个店还开着？这都快半夜了。” 　　“开着呢，”沈白衣接过头盔坐上车，“那家店是我同学家开的，每天都会开到半夜，专卖夜宵，我跟你说，他家的炸酱面简直一绝，特别好吃，你吃了肯定不会后悔，”她说着顺便抱住了季凉意的腰。 　　季凉意回头叮嘱了一句，“好好坐着，不要乱动。” 　　说完，拧动车钥匙，开火。 　　“要死啊！！！死啊！！！为什么老师画的重点这么多？！！这画了跟没画有什么区别？！！明明就是整本书都要考啊！！！” 　　学校餐厅里，林今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一堆厚厚的书籍哀嚎道。 　　他嚎了一嗓子后心力交瘁地趴了下去，过了一会，扭头看向旁边的三个人。 　　对面两个在认真地看书。 　　还有一个在，画眼线。 　　林今看了看她拿着小镜子的那姿势，忍不住开口，“你这都画了半个小时了，白衣姑娘。” 　　半个小时也没见动一下，就是换了只眼睛。 　　沈白衣捏着眼线笔小心翼翼地慢慢收尾，“好了，你看我这怎么样，”她扭头问林今，“好看不？” 　　林今的嘴微微张开，半晌没有合住，“你。” 　　咋跟个女鬼似的，明明刚才来的时候还挺清纯可爱的啊。 　　他没好意思把这话说出来，怕这姑娘炸毛，“额，那个，要不你自己照镜子看看？” 　　沈白衣鄙视地看着他，“就知道你没审美。” 　　卧槽？！ 　　林今正欲掀桌，却发现人已经不理他了，转向季凉意，“男神男神，你看看我这好看不？” 　　季凉意抬眸看了一会，那双暗夜般深邃的眼眸直把沈白衣看得心砰砰直跳，他仔细打量了一下，“下笔可以轻点，有的地方不需要刻意描画就很漂亮。” 　　“哦哦，这样啊，”沈白衣又拿起小镜子，照了起来。 　　季凉意又低头看起书。 　　林今实在是看不下去书，对面的两人又学习地非常认真，于是就把注意力放在他旁边的沈白衣身上，姑娘家面前摆放着的化妆品一大盒，跟他要复习的课本都有得一比了。 　　“你不是高三吗，怎么不在学校上课？” 　　他刚刚看到这姑娘笑嘻嘻地过来打招呼，还以为是老四的新女友呢，一问，才知道是个高三的学妹。 　　沈白衣正在一点一点地卸妆，“高考后我就去国外了，考不考试都无所谓。” 　　“好吧，”还是个家里有钱的主。 　　“而且你们学校帅哥美女很多，环境也好，不像我们学校，一天到晚紧张兮兮的，待着都快憋死了。” 　　“高中都这样。” 　　“也是，”沈白衣把镜子移了移，突然问，“我男神是不是没有恋人啊？” 　　林今一怔，你男神就坐在你对面，你这是在问谁啊。 　　沈白衣微微抬了抬尖瘦的下巴，“坐这儿就半个小时，前前后后已经二十多个女生碰巧路过了，这还不算偷拍的人。” 　　林今看了一眼季凉意，见人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接过话，“他身边，基本上没有过女生。” 　　之前的名义女友也就见过一两次面，之后就一直是男友。 　　嗯，江潮。 　　“哎？”沈白衣语气惊讶，“真的假的？” 　　她这声调有点高了。 　　季凉意指尖轻扣桌面，“安静点。” 　　“好吧，”沈白衣吐了吐舌尖。 　　大一的课程并不是很紧，学的东西也不是太难，只要沉下心，学得还是挺快。 　　而且季凉意之前已经把内容都看过了，现在只需要记重点就行了，他记忆力一向还不错，所以对于接下来的考试没什么担心的。 　　现在是复习周，整个校园里随处可见的都是抱着书学习的人，不过即便如此，沈白衣也总说待在这儿比她学校舒服多了。 　　因为林今在宿舍里实在看不下去书，所以三个人就来餐厅了，地方宽敞，还有暖气，到了饭点都不用走，后来多了个沈白衣，一个一看穿着打扮就是个不良少女的还总是骑着酷炫机车过来的高三生。 　　沈白衣话挺多，又自来熟，自从跟林今打过一次游戏，两个人就天天哥们相称，这位白衣姑娘还特别好心地传授林今泡妞法则。 　　虽然在季凉意看来，放在林今身上，估计是没戏。 　　但，生活确实是热闹了不少。 　　天气越来越冷了，微微呵气都是白雾，天色总是苍灰色的，空气中凝结的寒霜欲落不落，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考试的前一天。 　　沈白衣起身的时候推了推季凉意手中的书，“男神，我今天没骑车，你送我回去吧。” 　　她上的学校是市重点高中，离这里并不远，骑车十几分钟，要是坐公交，也就转个站的功夫。 　　季凉意放下书，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点了，他收拾了一下，让林今待会把书带回去，“走吧。” 　　“那我走啦，”沈白衣对另外两人挥了挥手，接着脚步欢快地跟上了季凉意。 　　“我发现男神你真是学霸，那么多美女在你面前晃来晃去，都没见你看一眼，”沈白衣习惯性地在一旁天马行空地聊天，东扯一句，西拉一句。 　　突然，眼前飘下一粒细小的白点，她抬手，那白点触手便融化了，“下雪了？” 　　抬头一看。 　　细微的雪粒透过浅淡稀薄的云层，透过空气中的缝隙，轻轻软软地往下飘落，细细小小的，温柔又缱绻。 　　“真的下雪了？！”沈白衣一时欢呼雀跃，她等了一个多星期，总算是下雪了，虽然是小雪，但也足以令她兴奋不已。 　　她伸手抓住季凉意的衣袖，孩子气地叫道，“男神男神，我们去吃冰淇淋吧！我请你！” 　　季凉意低眸看她，正欲开口，突然察觉到一道熟悉的目光，他看了过去。 　　“哎？江潮？” 　　是沈白衣略带疑惑的声音。 　　嗯。 　　江潮。 　　季凉意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想要遗忘的事，也能很快就抛之脑后。 　　但是关于这个人，有些困难。 　　他看着站在十步之外的江二少，小雪零零落落地浸润下，轮廓分明，眉眼依旧英气俊朗，但一身黑色大衣，气势意外地沉凝冷硬。 　　江二少这个人极少穿黑色，或者说极少在季凉意面前穿，穿衣搭配总是尽量暖色系，怎么轻松热烈怎么来。 　　只除了那次，在季凉意面前开枪的时候。 　　季凉意一直觉得，这个人很适合浅色系，看起来贵气十足，但是直到最近，他才明白，原来凉凉水汽氤氲的湖面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季凉意自嘲地勾唇笑了一下，什么看走不看走眼的，他会看错一个人，也很正常。 　　他又不是神。 　　怎么能够万事预料。 　　他移开了视线，“走吧。” 　　直到快走出校园，沈白衣拽了拽季凉意，“他好像有话要对你说。” 　　她对这位江家二少没什么了解，只不过就算她不常在各种交际场合里出现，也会偶尔碰过面，知道有这么个人，也听过一些传闻。 　　沈白衣看季凉意没说话，又继续说。 　　“你知道吗，我哥喜欢他。” 　　季凉意看她，“沈之陵？” 　　“对啊，还是痴恋，”沈白衣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一张素描画，藏着不让人看，噫。” 　　“我就无意中翻了一下，还被骂了。” 　　“不过我觉得这很丢脸，喜欢就去追，偷偷摸摸地暗恋算什么，你说是吧男神？” 　　“男神？” 　　季凉意回过神，“不是。” 　　“哎？为什么啊？” 　　此时两个人已经走到公交站前，等车的人不多，有的插着耳机听歌，有的在走神，见有俊男靓妹走了过来，视线好奇地打量了过来。 　　季凉意没说话。 　　沈白衣围着他直转圈，疑惑的话语一句一句地抛了出来，“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直接去追吗？就算是失败了，好歹对方知道了你的心意啊，要是不说，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欢你？你们男生谈恋爱到底怎么想的？男神你喜欢一个人也不去追吗？万一她也喜欢你呢？你不后悔吗？” 　　季凉意一把拽住了她的小辫子，“别转了，眼晕。” 　　“啊啊啊……轻点轻点，”沈白衣的头往后扬了扬，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那根小辫子，她老老实实地站住了。 　　“男神，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季凉意沉默了一下。 　　“如果对方也喜欢你，但是他对你说，我不需要你的爱，我们离远点吧。” 　　“你会怎么办？” 　　“哎？”沈白衣愣住了，有些费解，“为什么啊？” 　　既然相互喜欢，不就更应该在一起吗。 　　季凉意看着道路中央的那一块长长的花坛，在凛冽的寒冬里，再热烈的花也谢了，只有光秃秃的枝丫固执地留了下来。 　　“人是很复杂的，感情也是，”他对依然仰头执着地求一个答案的沈白衣说，“这个世界就是一道难解的题，不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故事就可以结局。” 　　他也曾想过，就像海浪涌向礁岩，抱着永不回头的坚定，去亲吻粉身碎骨的那一刻。 　　管他什么爱上一个人就会死，什么全部都得陪葬，这种乱七八糟又狗屁不通的鬼话。 　　直到江潮开了那一枪，他才清醒过来。 　　原来所谓的游戏一直在继续，从未停歇。 　　不管他做什么选择，向左或向右，总有人会因此而付出代价。 　　一条命，两条命，甚至接下来还会有人。 　　他闭着眼，选了一条布满美梦的道路，抛却了所有。 　　什么都不去理会。 　　而江潮，用一场鲜血来警告他。 　　游戏，并未终止。 第58章 一只小蜜蜂呀 　　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排排地摆放在货架上，身边偶尔有人经过，夹杂着小声的讨论。 　　“哎，我买这个好不好？” 　　“不要吧，你前两天不是才买的吗，都还没吃完，下次再买吧。” 　　“那好吧。” 　　季凉意经过那一对小情侣，来到了摆放水果罐头的货架前，各种水果口味的都有，丰富又新鲜，他蹲下看了看放在下面的货品。 　　“让一下让一下！”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 　　他转头看了看，一个人抱着一大堆零食，也没用东西装着，正朝这边快步过来。 　　季凉意起身，往旁边避让了一下，但，他往左边避开，那个人也朝着左边走，他往右边……然后直接撞上了。 　　零食哗啦啦地掉了一地，还隐约听到了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那人一脸呆滞，蹲下就要捡东西。 　　季凉意用手指拽了一下这人的衣领，低声问，“碰瓷呢？” 　　还碰得如此明显，非常得没有技巧可言。 　　“啊？”这人眼含疑惑，接着有些无措，忙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季凉意蹲下扒开一堆零食一看，碎了的东西是鸡蛋，里面的蛋黄蛋清都流了出来，他一时有些无语，“零食里面塞鸡蛋，哥们你很有创意啊。” 　　“啊？哦哦，谢谢。” 　　“……我没有在夸你。” 　　“哦哦，那不谢谢？” 　　“……” 　　这哪家倒霉孩子啊。 　　季凉意一时有些无语，左右看了看，“要不你去找个购物篮，或者购物车，来把东西装一下。” 　　“我，我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这人挠了挠头，眼神一直落在季凉意的脸上，“那个，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嗯？” 　　季凉意看了他一眼，长得很，干净的一个人，眉眼说不上多漂亮，就是让人觉得很干净舒服，皮肤很好，白皙又细腻。 　　“哥们你搭讪得也非常没有技巧。” 　　“好像也是哎，那我回去多学学。” 　　“……” 　　“你叫什么？” 　　这人问道。 　　“你叫什么？” 　　季凉意反问。 　　“我叫越陌。” 　　“季凉意。” 　　“季凉意？季凉意……季凉意？！！！” 　　越陌一把抓住季凉意的手腕，十分激动，“我终于见到你了！” 　　“你有事？” 　　季凉意挣开他的手。 　　“没事啊。” 　　“……” 　　季凉意懒得理他，“没事我就走了。” 　　“那个！”越陌忙叫住季凉意，脸色微微涨红，有些不太好意思，“我，我还是有事的。” 　　“……” 　　过了一会。 　　两个人拎着袋子走出了超市。 　　“谢谢你帮我付钱，我待会到住的地方就把钱还你，”他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季凉意回头一看，这人已经戴上了口罩。 　　“你有洁癖啊？”季凉意随口问道。 　　“不是，”这人眉眼飞扬了起来，“我是明星，”说这话时，他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了看。 　　“……” 　　请恕季凉意孤陋寡闻，他听都没听过有哪一号叫越陌的明星。 　　而且这附近的人，好像也没一个在看他。 　　“我就住在这儿附近，走十分钟就到了。” 　　“嗯。” 　　越陌看了看季凉意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小声道，“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们学校放假了？” 　　“你怎么知道我？” 　　“我看过你的照片，可帅了，我就想着来找你，只不过我一来就去剧组演戏了，后来就被李姐叫去公司补习培训，一直没机会去找你。” 　　季凉意淡声问，“你在哪见过我的照片？” 　　游戏主界面。 　　“……网上。” 　　越陌看着季凉意的脸微微失神，他没想到这个人现实中比照片里要好看很多，有一种，往人群里随意一站，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的气场。 　　“你很适合当明星，”越陌真诚道，“你有没有想过去做一个明星？” 　　这话已经有很多人问过了。 　　但是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过他。 　　“适合做，就去做？” 　　季凉意语气淡淡。 　　“也，也不是吧，主要是得喜欢，”越陌思索，“其实我也不想当明星，但是我想演戏，戏如人生，人生如戏，这种感觉就特别好。” 　　季凉意看了他一眼，没忍住问了一句，“你现在有多少粉丝？” 　　“一万二千三百八十四个！” 　　越陌的语气非常的，非常的，非常的自豪。 　　“……哦。” 　　还以为真遇到个明星，看这粉丝数值，怕是十八线外再十八线都排不上，网红也没这么可怜吧。 　　“我还会涨的，”也许是看出了季凉意的失望，越陌忙强调道，“等我前段时间演的那部戏播出了，肯定还会有粉丝的！” 　　“那你演了什么？” 　　“戏份很多的性格鲜明的小太监。” 　　前缀词可以不要了喂…… 　　长得这么干净，居然去演个太监，季凉意突然觉得有点糟心。 　　“李姐说了，本来剧组人已经满了，后来那个人突然有事，没办法演，才让我顶上的，我觉得还好，男主女主人都挺好的，演戏也很好，很少ng，所以我还专门在那看了几天，导演还夸我勤奋来着……” 　　扒拉扒拉扒拉扒拉…… 　　季凉意觉得有一只蜜蜂一直在耳边飞，飞来飞去，飞来飞去，飞来飞去…… 　　他停下了脚步，“行了，我到地方了，你那钱我就不要了，”所以你走吧。 　　蜜蜂，哦不，越陌也停住了脚步，抬头一看，“我也住这家酒店！好有缘分啊，你住几楼啊？” 　　“……你不会住三楼吧？” 　　“你怎么知道？！” 　　卧槽。 　　季凉意心里骂了一句，“我不认识你，再见。” 　　“为什么不认识我啊？”越陌一脸莫名地跟了上去，“我还欠你钱呢，你在哪个房间？我待会还你钱，李姐说了，欠人东西不好，尤其是情债和钱。” 　　“而且我之前也赚到钱了，我自己演戏赚的，虽然不多，但是还你钱还是可以的。” 　　“而且你人还这么好，我们做朋友吧，我到现在除了李姐一个朋友也没有，就连粉丝有时候也不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忙了。” 　　“你们学校放假了你怎么没回家啊，你来这儿是玩的吗，这附近玩的地方是挺多的，旁边还有个影视城，里面的明星可多了，你有没有去看过？” 　　“哎，你怎么不理我啊扒拉扒拉扒拉扒拉……” 　　我只想让你闭嘴，谢谢。 　　电梯门在两人面前慢慢地打开。 　　是三楼。 　　越陌刚迈出一条腿，突然胳膊被人往后一拉，力道还不小，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倒了下去，又被一把给拽了起来。 　　等到好不容易站稳了，电梯门又重新合上了。 　　他听着季凉意低低地骂了一句，“操，”然后人按了一楼的按钮。 　　他有些迷惑，“你不回去？” 　　季凉意看着他，十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把这个人拽回来，就算是要躲人，也没必要把这个话唠给拉回来吧。 　　“我有事，你自己回去吧。” 　　“哦哦，”越陌点点头，“哎对了，你在哪个房间，我还还你钱呢，要不你把手机号码跟我说吧，啊不对，我现在身上没带手机，也记不了，还是房间号吧，你白天在不在？还是晚上？我什么时候去找你比较好？” 　　“……307。” 　　季凉意出去后就打车去了酒吧，一个小酒吧，但光是装修材料都是花了大价钱的，请了专业的帅气调酒师，服务员的要求也必须是高颜值，走的风格非常显而易见，纸醉金迷四个大字。 　　是斐景最近才弄的小酒吧，用来自己人搞个小乐队玩玩，季凉意刚好放假，也被拉去凑数了。 　　索性他也没事，无处可去，乐队里的其他人也都算认识，这些天也就在这儿了。 　　“来了？”斐景窝在沙发里抬了抬手，“今儿怎么来这么早，呦，还带东西了，这么客气？” 　　季凉意把东西放在一边，“不是给你带的。” 　　“不是给我带的，那是给谁带的？aley？箫？还是一杉？” 　　“我自己的。” 　　季凉意说着躺了下去，“我先睡会，有安排叫我。” 　　“你在这儿睡啊？要不去房间睡吧，”斐景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机，“今晚一杉有事，来不了，咱们练练之前的那歌。” 　　“south？” 　　“就那首，你之前唱的时候状态不错，尾南说差不多快达到专业水准了，”他说着抬眸看了看季凉意，“不是我说，你这嗓音，不去当个歌手好好操练操练真是浪费，多好的泡妞神器啊。” 　　尾南是队里的主唱，水平专业级别的，当初旷课出去唱歌的时候，还是他们几个给打的掩护，家里开了个公司，虽然比不上斐景家，但也不算太差。 　　家教非常严。 　　所以就算这家伙如何拼了命地想要当个歌手，还是被家里给强硬镇压下来了。 　　也就私下能放肆几把了。 　　这个酒吧，季凉意估摸着，八成也有他的一半，只不过是打着斐景的旗号罢了。 　　“我现在不就在练着？”季凉意闲闲地回了一句，可能是大家都闲下来了，不像高中那样还顾忌着学习，所以最近季凉意被尾南可劲地折腾。 　　如何发音转舌高音低音起调，把他当学生似的毫不客气地蹂.躏。 　　“连烟都不让吸，”季凉意表示非常怨念。 　　“哈哈，”斐景非常幸灾乐祸地嘲笑他，“谁让他看中了你的嗓子，你就躺下受着吧。” 　　“滚。” 第59章 我还是你金主 　　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凌晨三四点了。 　　那个人还在，在门口处，丝毫不顾忌形象地坐在地上，背靠墙壁，一条长腿支起，手随意地搭着，微微垂着头，额发险些遮住了双眼，不知是不是在睡觉。 　　季凉意这次没有转身离开，而是朝他走了过去。 　　他觉得他应该喝了不少酒，红的白的伏特加黑啤掺合在了一起，所以才会头晕。 　　可是他，分明滴酒未沾。 　　也许是太困了。 　　季凉意又想。 　　他终于走到了这个人的面前。 　　看着这个人慢慢地站了起来，动作有些僵硬，或者说，是身体已经僵硬了，他在这走廊里等了十多个小时，将近一整天，就这样一直坐着。 　　“你、” 　　季凉意刚开个头，面前这人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直直地咬上了他的唇。 　　力道很重，尖锐的牙锋刺破了唇瓣，有铁锈味溢了出来。 　　这种狠劲像极了江潮第一次正式自我介绍的时候，咬了他一口，换来了毫不客气的两拳。 　　他当时没有还手，而是眼带笑意地看着他在这个人身上留下的痕迹。 　　而这次，季凉意没有任何反应，黑眸沉沉地看着他，看着他许久未见的这个，恋人。 　　“对不起。” 　　江潮说。 　　季凉意依然看着他。 　　他能说什么。 　　他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他心里的话那么多，他也许会对无关紧要的人抱怨一两句，却不应该是这个人。 　　都是入局之人，谁能管得了谁。 　　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雷区禁忌，已经很艰难了。 　　“嗯。” 　　季凉意绕开他，掏出房卡去开门，却被江潮一把拽住了，“你能不能……”他话还没说完，手就被甩开了。 　　江潮眼里闪过一丝难过，已经一个月了，这个人还是不肯多看他一眼。 　　季凉意咬紧了牙关，生生抑制住了体内的冲动，他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门有没有被关上他都来不及看，快步进了里面的卫生间，喉头的那股冲动终于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顺着洁白的瓷壁诡异而又蜿蜒地流了下去。 　　他喘了口气，觉得好多了。 　　“有药吗？” 　　有人哑声问。 　　季凉意擦了擦唇角，偏头一看，江潮正白着一张脸在旁边看着他。 　　他打开水龙头，透亮清澈的水流冲刷了下来，很快就把血渍冲刷干净了。 　　他洗了下手，“没有。” 　　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医院里。 　　没什么用。 　　季凉意走到里面卧室的床边，疲倦地躺了下去，“你走吧。” 　　江潮没有回话，他走了过来，躺在季凉意旁边，侧过身，轻轻地抱住了他。 　　“是不是很疼？” 　　季凉意沉默了很久，才轻喃了一句。 　　“江潮，当我喜欢上你的时候，就会疼。” 　　他原本以为是病的缘故。 　　直到后来，才恍然。 　　原来这是提醒，是警告他。 　　告诉他，他不能爱人。 　　这是对他的惩罚，他只能受着。 　　江潮的手收紧了一下，“对不起。” 　　是他私自把季凉意从游离的寂寞里拽进了凡尘，却又让他疼痛。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季凉意总是习惯于与人保持适度的距离，情敌，男友，同学，甚至是金主，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因为这个人的心掏出来是会疼的。 　　他低低道。 　　“你别喜欢我了。” 　　季凉意突然坐了起来，冷笑了一声，“江潮你他妈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我说不喜欢一个人就不喜欢？” 　　“他妈我的心就是自动收缩柜？想掏就掏，想收就收？廉价的商品一样送了人，完了人不要了，再他妈给我甩回来？我还得自己捡回来？” 　　“你以为我是神吗？！” 　　“是，你在我心里就是神，”江潮专注地看着他的侧脸，“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够靠近神。” 　　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着冷白色，声线却很平稳，“但是季凉意。” 　　“我不爱你了。” 　　“我会把所有对你的感情，收回来。” 　　季凉意的指尖微微动了动，“那很好啊。” 　　他也不会有什么狗屁的负担和愧疚感。 　　也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 　　还是孑身一人，逍遥又自在。 　　江潮轻轻地笑了一声，他站了起来，手搭在季凉意的肩上，把人往床上按，整个人顺势覆压了上去。 　　他的力道很大，季凉意皱了皱眉，就要把人推开。 　　江潮屈膝压在他的大腿处，手按着他的肩头，挟制着人无法起身，他慢慢低下头，低笑了一声，声线低沉又带着丝丝威胁。 　　“但你别忘了，我还是你金主。” 　　你他妈我收你钱了吗？！ 　　季凉意差点把这句话吼了出来，他挣扎了一下，却被更用力地压制了。 　　而且不知道是被江潮按住了哪里，整条胳膊都开始失去知觉，就像是打了麻醉药一样见效。 　　他闭了闭眼，“江潮，你别逼我。” 　　“就上床而已，逼什么？”江潮凑上去，唇停留在了他的唇角处。 　　他一直在观察着季凉意的反应，见人冷着一张脸，也不作任何反应，他咬了一下这人的唇，提醒了一句。 　　“你待会最好不要乱动。” 　　季凉意冷哼了一声，“你这是在威胁？” 　　“对，我非常不介意去医院陪你。” 　　“一个月，两个月，或者半年，都可以。” 　　他的手停顿了一下。 　　“你想要用药吗？” 　　季凉意猛地睁开眼，“江潮？！”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 　　“你都这么久没碰人了，不憋吗？” 　　“还是，”他的话顿了顿，“你碰过谁？” 　　酒吧里的人太杂了，环境又混乱，季凉意在里面待的时间也很长，要是真做了什么，他也不会知道。 　　更何况这个人长得这么好看，主动送上来的人肯定不少。 　　“我碰过谁跟你有关系吗？” 　　江潮动作一滞，突然勾起一个笑容，很漂亮，漂亮得像是把手术刀，极轻，极冷，极薄，反射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冽寒光。 　　“是没关系，”他轻轻地抚摸季凉意的脸，“但是谁胆敢碰我的人，谁就得死。” 　　“季慎是第一个。” 　　他语气轻暧，“你说，白茉，谢子昀，谁是下一个？” 　　“你别逼我恨你。” 　　季凉意语气平淡。 　　“你敢说季慎死的时候你没有恨我？！”说这话时，江潮的眼尾已有些泛红，手抑制不住地轻颤，却被他死死地按捺住了。 　　他当时连看一眼都不看他。 　　那几日，江潮甚至整夜失眠，一入睡，眼前就是季凉意背对着他，对他说。 　　不要他了。 　　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人无法忍受。 　　“你当着我的面杀他，不是在逼我恨你？！” 　　季凉意怎么会不明白江潮是怎么想的，他甚至想的比江潮要更明白，更透彻。 　　“我如你所愿了，江潮。” 　　江潮的心突然像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他以为他能承受住，也能坦然接受，却原来在看到这个人神情冷漠的时候，他还是无法忍受。 　　季慎只不过是在这个世界上死了，脱离了游戏而已。 　　但是这种事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人知道。 　　季凉意不知道，他也没办法知道。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就那样地死在了他面前，季慎是一个，墓是一个。 　　死了，就再也没有了。 　　再过不久，那个人存活在这个世上的痕迹也会被渐渐抹去。 　　“江潮，我只有两年了。” 　　游戏的规则他一直都不太懂，直到季慎死的时候，他才隐约触碰到了丝缕。 　　一个人代表一年时间。 　　淘汰的规则。 　　不是喜欢，就是死。 　　他不知道都有谁，都是什么身份，但确实是有两个人死了，死之前都对他说了喜欢，真心的，他能够感受得到。 　　所以他才会没死。 　　“如果你是那几个人之一，离我远点吧。” 　　他身边不是什么好地方。 　　从来都是。 　　就这样一个人，算了。 　　“你怎么知道你只有两年，而不是七八年？！”江潮恶狠狠道，“下次再有这种想法，信不信我上了你！！” 　　避而不答，在转移话题。 　　季凉意心里冷笑了一下，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 　　…… 　　江潮说着脱了外套，随手扔在地上，俯身弯腰，低头。 　　…… 　　季凉意倒吸一口气，“你他妈给我出去！” 　　他发现到现在麻痹的状态已经转移到整个上半身了，而且胳膊处一点缓解的意思都没有，显然刚才江潮不是按住了哪个穴道，而是直接用了麻醉剂。 　　他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 　　季凉意听到自己声线不稳地说。 　　“江潮，你起来，我有话对你说。” 　　几息之后，江潮站了起来，凑过来埋头在他的脖颈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些笑意，“你根本就没有话要说，而且，你有反应了。” 　　“再没有反应，我就真的要用药了。” 　　“乖乖躺着，别乱动。” 　　“操.你大爷！” 　　季凉意忍不住骂了一句。 　　“操.我大爷不如操.我。” 　　江潮微微喘息了下，“而且我就在这儿呢。” 　　…… 　　等到声息歇下来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 　　季凉意听到了敲门声，就起身穿衣服。 　　江潮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直到人利落地扣上了皮带，也不拿外套就出去，才忍不住问了一句，“谁啊？” 　　季凉意回了一句，“跟你有关系吗？” 　　他说着就带上了门。 　　江潮躺了下去，手搭在眼睛上，遮住了所有落入眼里的光，低低地问了一句，“没关系吗？” 　　季凉意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 　　他是不是该庆幸，到目前为止，季凉意都没有提分手那句话。 　　不知道是不是忘了，还是觉得已经没必要再提了。 　　敲门的是昨天的那个话唠，季凉意看着人的脸，才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这个人的名字。 　　“越陌。” 　　“快到中午了，我也不知道你在不在，所以就过来敲门试试，”越陌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然后看了他一眼，接着又看了一眼，看着，看着，脸红了。 　　这人眉眼里的性感惑人太明显了，就像是能引诱人犯罪的勾子，勾得人心砰砰直跳。 　　而且，这人唇上的咬痕也很明显。 　　越陌有些不知所措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自己脸烧得厉害，“那、那个，这个给你。” 　　他把东西和钱塞给季凉意，就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季凉意低头一看，是两瓶酸奶。 　　这人倒是客气。 　　他关上了门，把酸奶放在了桌子上，想找个地睡觉，从昨天到现在都没睡，还一直在折腾。 　　但是他住的这个套间就一个卧室，客厅里的沙发长度也不够他睡的。 　　季凉意开始有点懊恼刚刚出来的时候没顺带拿上外套，至少顺手把手机带上也可以。 　　他现在要是出去，连去的地方都没有，酒吧这会儿都还没开门。 　　过了一会。 　　江潮穿好了衣服，从里面出来，见季凉意坐在沙发上，电视亮着，人歪着。 　　他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你去床上睡吧。” 　　季凉意已经快睡着了，听到声音时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被江潮推了一下，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那双好看的眼眸蒙着一层雾气，神情带着茫然。 　　他这副模样太可爱了。 　　江潮忍不住低头凑过去吻了吻他，干燥温热的唇瓣轻轻地摩挲着，彼此的气息相互交融着，温情脉脉，让他忍不住有些沉迷，甚至想伸手抱他，直到季凉意清醒过来，偏过了头。 　　江潮呼吸一滞，却若无其事地推了推他，“你去睡吧，我待会就走。” 　　季凉意起身就走，在经过江潮的时候，手背被轻轻地摸了一下，回头看去，江二少舔了舔唇角，对他笑得意味深长，“没什么话要对我说？” 　　“或者说，舒服吗？” 　　他可是全程主动，季凉意躺着享受，不说句舒服也太过不去了。 　　季凉意发现这人越来越不要脸了，或者说他一直都这样，只不过以前他还在季凉意面前装得小白点。 　　他提了下唇角，却感受到唇上传来的火辣辣的感觉，提醒他之前江潮到底咬得有多狠。 　　他朝江潮走了一步。 　　“怎么、唔。” 　　季凉意回去睡觉了。 　　江潮愣了半天，才抬手，指腹触了触下唇瓣，有血珠沾了上去，殷红一点，特别得鲜明显眼。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可爱。 　　他是说过以后不会再咬人，但今天还是咬了。 　　所以季凉意也不多说，直接回了一口。 　　他笑着笑着，沉黑的眸子冷静了下来。 　　没有人能够准确地知道自己的死期。 　　但是季凉意说得很明确，他既然知道，说明有提示或者其他，或者说，他也知道了这场游戏。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在扮演什么角色，但事实上，这场游戏的主动权一直都在他手上。 　　两年。 　　屹今为止，已经出局了三个玩家，为什么会是两年？ 　　如果是与玩家有关系的话，他就不能轻易动手了。 　　现在看来，这场游戏，到底谁是猎手，谁是猎物，也未可说。 　　难怪他从一开始就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突然想起那次，两个人在吃饭的时候，他提及了白茉。 　　季凉意在饭后突然说了一句。 　　“不管是谁，你都别管，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这样类似的话，他曾说过好几次。 　　当时学校里关于他和郑易的话题绯闻闹得是沸沸扬扬，江潮以为他是在指郑易。 　　现在想来。 　　这个不管是谁，说不定指的是，所有人？ 　　或许说是。 　　所有的玩家？ 　　就比如，之前让他离白茉和季慎远点？ 　　“那她一个小姑娘，我还会吃亏不成？” 　　“会。” 　　“我会让小叔收手，你以后别掺合他的事。” 　　“为什么？” 　　“我心疼。” 　　“如果你是那几个人之一，离我远点吧。” 　　原来他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提醒，也一直想要把他从所有人当中，摘出来。 第60章 高颜值酒吧 　　“怎么了你？要上台了还能走神，想什么呢？” 　　肩膀被人拍了拍，季凉意收回视线，“也没什么，就是好像看到了个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噗哈哈，你说说你从来这儿认识了几个人？有十个了吗？”一人接口道。 　　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刚才拍他肩膀的人过来，伸手把季凉意脖子上挂着的挂坠从衣服里面拉了出来，摆放好位置，眼神温和，语气温柔，“待会注意节奏，不要跑调。” 　　“哇靠？！尾南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喜欢季凉意？！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喜欢他？！”斐景夸张地叫道，“我跟你说，你要是喜欢他，我保准把这事张贴上榜，昭告天下，让所有来追他的人都滚蛋，好给你留机会啊！” 　　“滚！”尾南踹了他一脚，被斐景动作敏捷地避开了。 　　“你们不懂，”季凉意勾起一抹坏坏的笑，一抹暗色的灯光扫过来时，眉眼间俊气逼人，“这叫同学友爱情。” 　　“哎呦我去，”箫一脸受不了，“还好我同学不这样管我，”他说着慢悠悠地拉长调子，“既管我吃，他又管我喝，还不让我抽那个烟，喝那个酒，哎呦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寺庙呢。” 　　“操！”尾南忍不住骂了一句，伸手搭在季凉意的肩上，“我特批准了，今晚你可以喝酒。” 　　“喝多少啊？”立马有人问道。 　　尾南犹豫了一下，“一杯。” 　　“滚！”季凉意一把拍开了他的手，“还不如不喝。” 　　“哈哈哈哈……”所有人都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乐队上台表演也就每天晚上八点有一场，其余全看心情，有时，有人有事来不了，就弄点其他的。 　　反正这个酒吧的主人也就是为了玩，压根不求盈润，所以这个酒吧经营得相当随性，有时候都睡过头了，就不开店了，也有的时候，大家都出去玩，酒吧就直接放假了，不过正因为这样，反倒刺激了不少人专门过来踩点。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酒吧，从主管、调酒师到服务员，再到上台表演的乐队，全都是帅哥！没有一个颜值低的！ 　　听说网上已经有人专门开贴讨论这个酒吧里的所有成员们，照片一贴上去，评论立马热火朝天，楼层垒得极高。 　　被贴在最高的众人表示最想勾搭的就是季凉意的照片，因为颜值最高，在乐队里是吉他手，兼主唱，随手拍的照片都比有些明星特意抠的图抢眼，而且这个人行事有些低调，除了店里的人，其他人都不怎么搭理。 　　网上有人贴了快上万价位求手机号，都没人回应。 　　下台的时候，下面都在叫着几个人的名字，尤其是喊季凉意的，最大声，险些盖过了酒吧里的音响。 　　“啊！～～～意意～～～”季凉意拎着吉他往里面走的时候，箫在旁边模仿刚才一个女生的尖叫声，边模仿还边捂着胸口作窒息状，“啊～～～帅死了～～～人家受不了啦啦～～～” 　　“受不了就滚，”季凉意差点没忍住也笑了起来，“你有病啊。” 　　“怎么了啦～”箫翘着兰花指对他挥挥手，“伦家这么阔爱～” 　　“操受不了，”季凉意对那边正在过来的尾南开口，“快把这个货拉出去枪毙！” 　　“哎呀呀～你们夫妻俩、哎我去，你踹轻点，待会还等着泡妞呢。” 　　尾南抬脚示意，“赶快滚。” 　　“算了，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箫麻溜地滚了。 　　“唱得还不错，就还是你最严重的问题，没感情，”尾南接过季凉意递过去的吉他，评论道。 　　季凉意扯了扯衣领，松了口气，“我没唱跑调已经很万幸了，你居然还指望有感情？” 　　“……也是，”尾南忍不住笑了，“你再多练练，这首歌的难度挺高的，你进步很快，再练练就会了。” 　　“唉，”季凉意推开休息室的门，进去歪进了沙发里，“我一个好好的赛车手，愣是被你活生生掰成了歌手。” 　　尾南过去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想赛车就赛车，想唱歌就唱歌，不是很爽？” 　　这几个人里，就属季凉意最逍遥自在，上课睡觉，逃课赛车，打架泡妞，偏还成绩优秀，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压根没人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季凉意扯了扯唇角，“没人管还好啊？” 　　尾南一怔，回头去看他，见人眉头微皱，“你头疼啊？” 　　“有点吧，”季凉意这两天都这状态，要疼不疼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我给捏捏？”尾南说着过来，手放在季凉意的太阳穴上，动作轻缓地揉了起来。 　　房间里一时没有声音，只听见外面传来的激情澎湃的dj声，季凉意睁开眼的时候，这个人已经低头凑了过来，呼吸有些急促。 　　“我听说，你有过男朋友？”低磁温柔的嗓音在他耳边轻言细语地呢喃。 　　“斐景说的？” 　　“嗯，”尾南轻柔地吻着季凉意的耳垂，力道很轻很慢，“上学的时候都交女朋友，还以为你不喜欢男的，”他说着，顿了一下，“试试？” 　　季凉意推开了他，“没心情。” 　　尾南笑了下，“怎么感觉你最近都挺不爽的。” 　　季凉意之前说好像看到了个认识的人，这句话居然还真没说错。 　　但是他也没想到这话唠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瘫软在酒吧的长椅上，闭着眼不省人事，看上去状态不太好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服务员小k说，“应该是酒精中毒，发现的时候，旁边一个人也没有，身上也没带手机，联系不到认识的人。” 　　“季哥，现在怎么办？人放在这，好像不太好。” 　　虽然说不管也可以，但是酒吧里多的是人多手杂，要是捡了尸，弄出了人命，也是有可能的事。 　　季凉意皱眉，“带回休息室吧。” 　　两个人把这人弄进了休息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把人放在沙发上，小k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尾南从里面走了出来，扫了一眼沙发，“这谁啊？” 　　“认识的人，酒精中毒。” 　　“酒精中毒？怎么不送医院？”尾南过去仔细看了看那人状况，“应该没喝多少酒，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季凉意头也不抬，“我也这么想的。” 　　“……”尾南有些无语，去翻旁边的抽屉式储物柜，“我饿了，你要吃点什么吗？” 　　“随便吧。” 　　既然随便，尾南直接把里面的一大袋零食都拎了过来，凑过来挤在季凉意身边坐着。 　　“我说，”季凉意斜瞥了他一眼，“对面还有椅子。” 　　“两个人挤在一块暖和，”尾南言之凿凿道。 　　“房间里有空调。” 　　“哎行了，坐都坐了，你还让我起来不成，”尾南说着拿一袋饼干递给他。 　　季凉意不接，没兴趣地扫了一眼，“我要吃辣的。” 　　“你又不能吃辣的，”尾南把饼干放了回去，“挑挑挑，什么不能吃还专吃什么，你也是够作的。” 　　他说着，从里面挑了样口味微辣的牛肉干递给他。 　　季凉意接过牛肉干，撕开封口，“你到底暗恋我多久？” 　　尾南往后靠了靠，轻声道，“高一进班。” 　　“我操？” 　　“很惊讶？” 　　“不是，我是在想，算了。” 　　“看过你多少次裸体？” 　　“……啊？你要脸不要脸啊。” 　　尾南笑了起来，他这个人本身气质偏向于忧郁，笑起来也是很温柔的那种。 　　“你这个人吧，睁开眼的时候，就是个天才，什么都瞒不过你。” 　　“嗯，闭眼呢。” 　　“瞎子啊。” 　　“……” 　　“还是那种，只要你想看不到，就真的看不到的那种，真神奇了。” 　　“谢谢夸奖。” 　　“不谢。” 　　季凉意把剩下的半袋塞给他，仰头闭眼，“我睡会。” 　　“你怎么天天觉这么多，人生的一半都被你睡过了。” 　　“我怎么知道，”季凉意懒洋洋道。 　　“哎这人要是醒了怎么办？” 　　“醒了就让他走啊。” 　　“你不留人吃饭啊？” 　　“这又不是我家。” 　　“你要想这是你家也可以。” 　　“怎么，你要把酒吧送、”季凉意睁开了眼，对上了一双浅褐色的眼瞳，很温柔的大地色，纯净，细腻，带着别样的温情。 　　眼眸的主人正在亲吻他，贴着唇，温柔而细致，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季凉意没有任何反应。 　　他发现他的心脏还是在平缓地跳动着。 　　要是在高中，他不会这么无动于衷。 　　但是现在。 　　“哎给点面子啊，我这么紧张，你居然在走神，”尾南不满地推了推他。 　　“不好意思。” 　　“……”尾南有些丧气，“算了，要有感觉，高中三年早就有反应了。” 　　“我那时，没往这方面想，”季凉意语气淡淡，是真没想过，那时候激情还是挺多的，但只针对写小说和赛车，彻夜不休都是常有的事，其他所有的事在他眼里都不算事。 　　“那现在呢，老司机？” 　　“啊，老司机。” 　　“不才半年吗，进化得这么快？” 　　“半年能发生很多事。” 　　“说说看。” 　　“很多。” 　　“看你这语气，应该挺多的，行了，我也不烦你了，睡吧。” 　　“嗯。” 　　季凉意倒头就睡了，睡得并不安稳，做了一个梦，人很多，一个接着一个地围着他转圈，嬉笑，哭泣，吵架，尖叫，他觉得头痛欲裂，低吼了一句，“都闭嘴！” 　　时光一片静止。 　　所有人都扭头看他，空洞洞的眼睛，然后全部倒了下去，在他脚底下，化作一地粘稠的血水。 　　他猛地惊醒了过来，睁开眼一看，身上盖着件法兰绒西服外套，墨蓝色，看着应该是尾南的，他坐了起来，把外套扔到一旁，“几点了？” 　　坐在旁边的人正在打游戏，闻言抬头扫了他一眼，“醒了？才十一点半。” 　　“嗯，”季凉意起身去倒了杯白水，喝了几口才感觉嗓子好些，“刚才是不是有人吵架？” 　　“你听到了？”见屏幕里的角色死了，尾南索性退了游戏，放下手机，“就情侣吵架，男的出轨，女的当众捉奸。” 　　“这你都知道，”季凉意有点饿了，在扒拉那堆零食，“有泡面吗？” 　　尾南认真地看着他，“有没有泡面你看不出来吗？” 　　“我是问现在能拿得出来泡面吗，”季凉意扫了他一眼，“我又不瞎。” 　　“出去吃饭吧，”尾南起身把外套松松套上，“在这坐着也挺闲的。” 　　“哎，一个泡面，搞定所有，出去吃多麻烦啊，”季凉意虽然睡醒了，但感觉更累了，十分得不想走动。 　　“你还能再懒点吗，天天泡面，迟早吃出胃癌，”尾南见季凉意一副懒散的模样，伸手把人拽了出去，“就在附近，走几步就到了。” 　　深夜饭馆。 　　人居然还不少，穿着风格各异的男男女女坐在馆子里，声调或高或低地聊着天，每个人的神情都是放松下来的，没了白天的尖锐强硬，眉眼间的疲倦也毫不掩饰。 　　偶尔有人喊一嗓子，老板上菜快点。 　　大盆的酸菜鱼，热辣的麻小，爆炒羊肚，肉末茄子，水煮肉片…… 　　两个人随便找了个地坐下。 　　“要吃什么？”尾南看着贴得满墙的菜单问道，“除了麻小。” 　　“……”季凉意没好气地回道，“要不吃你。” 　　“那也可以，”尾南对他露了个漂亮的笑，就开始点菜了，他点菜很快，没多少犹豫，接着就看着季凉意，“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想问一句，你最近是不是失恋了？” 　　“是啊，”季凉意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所以你来慰问我的吗？” 　　“我还没慰问你吗，要不你躺那，让我再慰问一次？” 　　“……你的慰问就是身体啊？” 　　“那不然呢，失恋了让兄弟爽一下，不是义务吗。” 　　“我、操，我发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是挺大的。” 　　“怎么说。” 　　“如果我室友听说我起不来，绝对会以为我是生病了。” 　　“哦，你准备死在谁床上吗？” 　　“还没那个准备。” 　　“没那个准备你就起不来了，看来是真不行啊。” 　　“……大爷。” 　　“我倒真好奇，谁能让你失恋啊？是哪个神通广大的人物，回头我得去找他取个经啊。” 　　“呦，想法甩我是吧。” 　　“多难得啊，我不得试试。” 　　“对了，那个人呢？” 　　“走了，说了好多声谢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救了他的命呢。” 　　“嗯。” 　　“季凉意。” 　　“嗯？” 　　“做人吧，就只有一回，不必看得太通透，反而会不快乐。” 　　季凉意神情微敛，“怎么，突然哲学起来。” 　　“你高中的时候还挺好，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进不去，你也懒得出来，一意孤行，肆意妄为。” 　　尾南支着下巴瞧他，“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每天就看着你，就觉得很好，所以就算我晚上做梦都是你，我也没想过把你拉出来。” 　　“你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我们都得依靠根部生长，只有你，可以飞，自在不羁地飞。” 　　“但是你这个人太敏锐，看事也太透了，短短半年，你的状态已经不太好了。” 　　季凉意脸上没什么神情，“你看出来了？” 　　“很明显好吧，”尾南摊摊手，“你以前从来不会在嘈杂混乱的环境里久待，但是现在居然能在酒吧里睡觉。” 　　“要么是在躲避什么，你暂时无法处理或者不想面对的事，要么就是，你现在乱了，想要找个同样混乱的地方以达到平衡。” 　　“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第61章 你喜欢这一款？ 　　深夜。 　　昏暗拐角处。 　　“我操.你妈！” 　　“都他妈给我上！” 　　夜色无边，月华素淡，没有一点星光。 　　这整条街都没什么人经过，安静得很，偶尔有一只野猫路过，被里面传来的动静惊到，很快蹿远了。 　　这样的环境时间地点，确实很适合，打架。 　　被围攻的那人松了松手腕，动作迅速地反手制住旁边一人偷袭过来的右臂，侧身一错，抬脚就踹到那人的小腿处，直把那人踹得直直地跪了下去。 　　与此同时，身后有人手握尖刀朝他的左肩处捅了过去，“后面有刀！”旁边有人连忙提醒道，声音因为过于急促而有些尖锐。 　　那人反应很快，急忙避开，转身的瞬间一个侧身踢对准身后那人的腰处，狠狠地踹了一脚，同时丝毫没有犹豫地抓住那个人的手腕处，一个错力把人的手腕给拧错骨了，手上的刀“啪”地一声落地了。 　　他往后一拉，一个屈膝用力地顶到这人的腰腹处，这人闷哼一声，整个人疼得趴在了地上，接着他脚尖一踢，准确地把地上的那把近在咫尺的刀子踢远了。 　　“跑！”被蒙在口罩里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但依旧能听得出来声色很好听。 　　站在拐角口的那人犹豫不决地站在原地，“可是就你一个人……” 　　“操，”季凉意低骂了一句，手肘用力向后，击中一人的肩膀，接着一个过肩摔，把那个人摔了出去，那边手握尖锐武器的人纷纷缩回去一点，以免伤到自己人。 　　季凉意转身一个手刀劈晕了最靠近外面的人，一点没有犹豫地往外面跑，他速度很快，带着风，顺手还把那个没眼色的人也拽跑了。 　　剩下的三个人愣了一下，纷纷骂了一句，连忙追了上来。 　　这地方季凉意不太熟，只隐隐记得附近有个小吃街，到凌晨两三点都有人，所以就靠着那点微弱的印象朝那边跑去。 　　所幸他记忆力不错，很快就到了，小吃街人正多，营业的小摊也多，两个人挤了进去，不过一会，就消失在人群里。 　　后面追过来的人进来找了半天，没找到人，满脸晦气地骂了几句，接着就回去了。 　　“那个。” 　　越陌微微喘气，脸颊有些微红地抬头看着把他强硬地按在墙上的人，带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眸，鼻梁很挺，额前的黑色发丝已经汗湿，有些黏在额头上，被人皱眉不耐地捋上去，动作极为随意，偏生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手指穿过黑色发丝时，有一种，异常的引诱感。 　　他看着看着，就有些走神了。 　　季凉意余光瞥见那三个人回去的身影，看样子应该没有再回来突击的意思，松了口气，伸手扯下了口罩。 　　他一向很领略，功夫再好，也怕菜刀，这八个字，所以刚刚哪怕他占着上风，在人掏出刀子的时候，也果断走人。 　　要不留在那等着人捅刀子吗。 　　他甩了甩右手，刚才劈手刀劈得有点手麻，接着转身就往旁边的小吃摊走去。 　　身后没人跟过来，季凉意回头一看，靠在墙边的那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两眼发直，“回神了，”他扯了一把这人，万一待会又被人堵了，他实在是没有那么多好心再救一次。 　　“啊？哦哦哦，”越陌连忙回过神来，跟了上来，“那个，刚才谢谢你啊。” 　　“嗯，”季凉意站在一个小吃摊前面，“老板，来两盒。” 　　越陌一看，章鱼小丸子？“那个，要不我请你吧？” 　　“不用，”季凉意微微皱眉，“有纸吗？” 　　“我包里有，”越陌忙去翻他的背包，里面除了几本书籍，就是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纸巾当然也有。 　　季凉意接过一包纸巾，“谢了，”他抽出一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着随手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面？” 　　“看到的，”季凉意的视线落在老板灵活的手上，语气散漫，“你还挺听话的啊，主动就跟人家走。” 　　越陌一怔，头低了低，神情有些黯然，“他们总跟着我，我想，打一顿应该就没事了。” 　　季凉意偏头看了他一眼，“你惹了人？” 　　“也没惹人，”越陌丧着脸，“就是有一次在会所叫我喝酒，我没喝，李姐说人家生气了。” 　　章鱼小丸子好了，季凉意用手机付了钱，接过两盒，把一盒递给越陌，自己吃了起来。 　　“谢谢啊，”越陌低声道。 　　份量不多，一盒也就八个，吃完了也就垫个肚子，这条小吃街的小吃种类很多，香味扑鼻，闻着就馋口水，季凉意走了几步，又去买了两份烤冷面。 　　“我，我不用你请，”越陌一听季凉意又要了两份，连忙阻拦道。 　　“我自己吃，”季凉意淡声道。 　　他差不多坐了一天的车，一直没吃饭，这会饿得不行。 　　“哦哦，”越陌小媳妇似的站在旁边，过了一会，见季凉意始终没话说，又忍不住开口，“你打架好厉害，刚刚八个人都打不过你一个。” 　　“嗯。” 　　季凉意把吃完的章鱼小丸子空盒扔进垃圾桶，才有心思问他，“你那李姐知道你酒精中毒吗？” 　　“知道，但是她说只要露面就行了，不用喝酒。” 　　“……”季凉意险些被这单纯孩子气笑了，“回头人把你卖了，你也给人家数钱是吧。” 　　越陌眉眼沮丧，“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而且我长得也不好看啊。” 　　不是特别好看，但是干净。 　　“身为一个明星，你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吗？” 　　越陌一脸茫然，“不知道，我就演戏啊。” 　　“演戏需要什么优势吗？” 　　季凉意唇角微勾，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缓缓地朝他靠近，两个人越离越近，就在越陌呼吸都下意识紧张了起来的时候，季凉意在他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声线刻意压低几分。 　　“那你觉得，我的优势又在哪？” 　　声色低沉，略带沙哑，带着他一贯的慵懒语调。 　　越陌的心脏都停滞了，耳朵爆红，他慌忙后退了一步，才觉得离那股压迫得人无法呼吸的气场远些。 　　他下意识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心跳慢慢地恢复过来。 　　优势太明显了好吧，颜好声撩，不撩人还好，一旦主动，让人根本承受不住地想要腿软。 　　“连这都不知道，你当什么明星？” 　　季凉意语带嘲弄。 　　“可是李姐说，我现在还不到考虑定位的时候，”越陌反驳道。 　　“你李姐是准备把你一次性卖了。” 　　“什么？” 　　“有钱人就喜欢你这种，干净的小白兔。” 　　“不可能，李姐对我很好，还总鼓励我学好演技。” 　　季凉意心思一动，仿若随口一问，“你来多久了？” 　　“半……”越陌险些说半年，支吾了一下，才疑惑道，“你是说来这里？这个城市？” 　　半年。 　　季凉意心道，继续问，“你喜欢男人吗？” 　　“啊？”越陌暂时还没想过这事，虽然他来这里的主线任务好像是攻略眼前这个人，但是他连自己的生活都搞得一团乱麻，根本没办法去考虑其他事。 　　不过他……确实是喜欢男的。 　　季凉意看了一眼他的神情，没说话了。 　　感觉很像，时间也对得上。 　　但是这个人太白了。 　　如果真的是，就说明这游戏选人都是随机的。 　　而且除了知道他这个人外，其他的了解都不多。 　　这也难怪，一直有人在试探他。 　　季凉意接过烤冷面的时候，越陌才结巴地问了一句，“你，你问这干嘛？” 　　季凉意把一盒递给他，“不吃就帮我拿着。” 　　“哦哦，”越陌老老实实地接过，压根没反应过来自己一直被带着话题走，而且，已经被试探得差不多了。 　　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季凉意已经知道这个人的大概情况，而他自己的，基本都没透露。 　　这个人一直也没反应过来。 　　只能说，真的太白了。 　　这样的一个人待在娱乐圈里，要么被染黑，要么出事。 　　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季凉意拎着麻辣烧烤和鸭血粉丝汤，准备回去吃完了好好地睡一觉。 　　越陌一路上都没说话，神情纠结得很，直到进了电梯，才忍不住问，“你觉得我有什么优势吗？作为明星的。” 　　“没有。” 　　“哦……我也这么觉得，”他整个人沮丧地都快要去蹲角落种蘑菇了。 　　季凉意侧过身，空着一只手抬起，挑起他的下巴，四目相对，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那一小块细腻的肌肤。 　　越陌不明所以地回望着，耳尖慢慢地爬上一抹绯红。 　　电梯缓缓地打开了。 　　“从外表看，你就一个特点，干净，这也是你的优势之一。” 　　他说完，走出电梯，然后停下了脚步。 　　几步之遥的走廊处，站着一个人，浅米色短绒外套，咖色休闲夹克，内搭白色T恤，笔直的白色西裤衬得腿又长又直，黑色皮鞋踩在脚下，手半插在裤兜里，正在歪头看着季凉意。 　　是江二少。 　　江潮走了过来，却停在了越陌身前，微微低头打量了下，“确实干净。” 　　他偏头问季凉意，“你喜欢这款吗？” 第62章 你不用回头看 　　“我喜欢什么款你不知道？” 　　季凉意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江潮笑了一下，问越陌，“你叫什么？” 　　“越陌。” 　　“嗯，名字不错，”江潮随口夸了一句，“做什么的？” 　　越陌迷惑地眨眨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还没笨到随便就把什么事都告诉别人。 　　江潮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见人毫无知觉，面上不动声色，收回了手，“季凉意认识的人，我也想认识。” 　　“哦哦，”越陌接受了这个理由，“他人真的很好，帮过我好多次了。” 　　“比如？” 　　“今晚我被人堵了，就是他帮忙的，”越陌说着，眼带羡慕，“他打架好厉害啊，一个打八个都不落下风，要不是对方拿了刀，估计能把所有人都打趴。” 　　“嗯，”江潮顿时没了说话的兴致，转身就走。 　　“哎？”越陌有些莫名地看着他的背影，夸人也会不高兴吗，难道不是朋友？ 　　307房间的门没关，江潮走了进去，顺便把门带上了。 　　季凉意正在吃烧烤，一口一个烤鱿鱼，除了烤鱿鱼，桌面上摆放着还有烤肉串，蘑菇，豆腐之类的，香辣的气味扑鼻而来，除此之外，旁边还放在一碗热气腾腾的鸭血粉丝汤。 　　江潮把人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巡视了个遍，微小的细节处也来回扫视了几遍，奈何冬季的衣服穿得不少，只看到上面蹭了点灰，人又是坐在沙发上，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事。 　　“你没受伤吧？” 　　季凉意手中的动作一顿，狠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咽了下去，“离他们远点。” 　　这句话已经很明确了。 　　季凉意这是打定主意要把他摘出来。 　　江潮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心软，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你晚上就吃这？下次我给你带饭吧。” 　　“不劳江二少了，”季凉意说着端起那碗汤就要喝，被人抓住了手腕。 　　江潮说，“我尝尝。” 　　季凉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给。” 　　“……” 　　江潮差点没忍住笑，所幸憋住了，做了无比可怜的表情。 　　季凉意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然后给他留了几口。 　　然后季凉意发现，烧烤已经没了一半。 　　对，没了一半。 　　他有种想要捏着江潮，让人吐出来的冲动。 　　江潮喝完了汤，放下碗盒，歪靠在季凉意肩上，“有点辣了。” 　　他的声音很轻，季凉意还是低头看了看，视线主要落在人的唇上，见没什么不良反应，才没好气道，“辣你还吃。” 　　“你也不能吃辣啊，”江潮接口道。 　　……所以他们两个不能吃辣的人在干嘛。 　　季凉意没说话，伸手去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你又不看。” 　　“谁说我不看。” 　　季凉意每次打开电视都会看一会，有时候还会看很久，他看得很杂，什么新闻电视剧电影综艺纪录片戏剧节目，都会看一些。 　　他虽然懒，但不会闭塞眼目，一般世事都会了解一下，各方论坛偶尔也会上去浏览一遍。 　　江潮头蹭了蹭，语调软软，“我想睡。” 　　“那你睡。” 　　江潮顺势歪了下去，头枕在季凉意的大腿上，本来有些困，但看着季凉意的下巴和喉结，看着看着，又清醒了过来。 　　“你真没受伤？” 　　他是没闻到血的味道，但是，季凉意这个人一向是最会掩饰。 　　每次出了什么事，如果他不问，他就不说，总是轻描淡写地掩盖过去。 　　“没。” 　　他从小到大打架次数也不算少了，只要对方不拿出武器，一般都没什么问题。 　　想到这，季凉意突然问，“你上次的麻醉是什么时候用的，”他当时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江潮抬起手，扯下袖口，里面是他常佩戴的黑色护腕，“针在这里面。” 　　“哦。” 　　“我身上还有□□和刀，你要看吗？” 　　“没兴趣。” 　　滚了那么多次床单，他居然一次都没有发现。 　　季凉意十分不想说话。 　　也许是看出了季凉意的郁闷情绪，江潮歪头又蹭了蹭。 　　“别乱蹭。” 　　“我想睡。” 　　“我又没拦着你。” 　　季凉意话音刚落，江潮就坐了起来，“这是你说的，”他说着就扑过来吻上了季凉意的唇。 　　…… 　　电视的声音不知何时被关掉了，房间里一片安静无声。 　　季凉意凝视着江潮的眼眸，长睫半阖，眸里是一片细碎的光亮，璀璨而昳丽，眼尾也晕出一抹红。 　　他低头凑过去，吻落在了眉间眼尾，鼻尖唇角。 　　江潮看着他，慢慢地后躺了下去。 　　然后被人覆压了上去。 　　占有与被占有，海潮的缠绵与挽留，紧贴密合的拥抱，电流在彼此之间不断流窜。 　　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季凉意翻了个身，就准备起身去洗澡，被人一把抱住了。 　　“别去了。” 　　江潮的嗓音略微沙哑，带着些许困意，“容易着凉，跟我睡吧。” 　　他每天晚上想这个人想得都睡不着觉，难得来一次，都不舍得人走。 　　季凉意偏头瞧他，“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话吗？” 　　“记得啊，”江潮明白他什么意思，他抱着季凉意的腰，“陪金主睡觉，不算反悔吧。” 　　他明白季凉意在犹豫什么。 　　这个人骨子里太温柔，如果他在旁边，季凉意嘴上说着无所谓，心里一定会犹豫。 　　江潮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季凉意，我就在你身后。” 　　他低声道。 　　“你不用回头看。” 　　“也不需要回头看。” 　　他会一直在。 　　“什么都不用顾忌。” 　　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 　　“出了事，还有我。” 　　就算是走到了绝处，跌足了悬崖，他也会把这个人拉回来，不管是什么代价。 　　季凉意没说话。 　　尾南有一句话说得其实很对，他这个人太敏锐，感情的世界里其实不需要那么通透，有时候谎言是必须存在的。 　　就比如，江潮说，我不爱你了。 　　我不爱你了，所以，你也不需要爱我。 　　他知道季凉意是个很骄傲的人，在这种已经痛彻心扉的状况下，一定会收回手。 　　但是季凉意心里清清楚楚地明白，归根究底是因为什么。 　　他该接受，但是他暂时不想接受。 　　所以他选择逃避一段时间，没有去想任何人，就在酒吧里混迹，放空了脑子，插浑打科，唱歌练琴，吃饭睡觉，日夜颠倒。 　　直到白茉打电话过来，才把他拉回了现实。 　　“白茉的设计能力不错，”江潮突然开口道。 　　虽然有所掩饰，但毕竟是有真才实学的，只要她愿意，在时装界，很快就能站稳脚跟，甚至在国际上占据一席之地都是很有可能的。 　　她会找季凉意作为初次模特完全是意料之内的事，一来是拉近关系，二来是季凉意外形出色。 　　一般挑选模特虽然注重容貌，但不能太盛，如果模特本身的气场掩盖了服装，让人无法把目光落在服装上面，那就是失败的时装展示。 　　所以江潮才会觉得她有真才实学，设计的衣服密切贴合了季凉意本身的气质，不仅没有被压制下去，反而完美得突显了所设计服装的魅力。 　　如此一来，格外得显露她的设计能力。 　　“确实。” 　　季凉意当时看到那件衣服的时候，都被惊艳到了，设计得特别大胆，包含了很多艺术元素，纨绔，性感，酒色，轻浮，冷漠，他当时照镜子的时候，都险些没认出来那是他。 　　所以被提名为第一名的时候，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 　　当时在场的时装评论家，买手，设计师，以及相关媒体都不少，有不少人向白茉抛出橄榄枝，酬劳待遇按国内顶尖设计师的待遇算。 　　但两个人在z市待的时间并不长，差不多是第三天，季凉意就送白茉回家了，接着就来了这里。 　　这场服装设计大赛是国内最顶端的设计大赛，全国各地的设计师都会关注，不仅如此，相关媒体报导、网上论坛、时装杂志上，都会有所体现。 　　一定会有人关注季凉意，最多的肯定会是星探，娱乐媒体公司，因为这个人的外形太出色了。 　　而且在江潮看来，他还会越来越好看。 　　这个人不可能会一直这么低调下去。 　　迟早会被大众发现。 　　江潮想起，在进入游戏前。 　　游戏主界面突然之间切换了一个界面，当时所有人都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一片夜幕下，那个斜靠着树抽烟的人，他就那样懒散地站着，神情孤立而不羁，眼神不知落往何处。 　　他没有看向任何人。 　　却像是一颗巨星，不可抑制地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 　　网上已经开始火了。 　　有人把那天的服装展览照片贴了出来，不到半天时间，就被顶上了娱乐头条。 　　接着就开始有人到处问，这人是谁，从身高体重年龄，问到家里有几口人地里有几亩地谈过多少女朋友，前女友都是谁，都统统给我站出来。 　　季凉意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他的前女友们纷纷在网上冒泡，倒没有出现什么撕逼的状况，因为他谈恋爱的时候，因为太懒，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乱七八糟的情况，从来都是正正当当地交往，正正当当地谈一两个月后，正正当当地分手，程序走得很稳。 　　就在有人感叹，这个人上课睡觉，逃课打架，居然还能考上名牌大学，看来是学霸的时候，有人说了一句，咦，这不是我家附近酒吧里乐队的吉他手吗。 　　接着所有照片的风格都变了，各种在酒吧里偷拍的，各种姿势神情，尤其是因为要上台表演，所以酒吧里特意请了个化妆师，要求所有成员上台不能是素颜，必须化妆。 　　为了切合歌的意境风格，狂躁的，舒缓的，性感的，慵懒的，摇滚，金属，蓝调，爵士，古典，季凉意的这张脸还被特意叮嘱，一定要好好招待。 　　毕竟是镇吧之宝。 　　然后，网上疯了。 　　前女友们纷纷表示，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一定要存下来做留恋。 　　季凉意接电话的时候，手机铃声已经响了很久。 　　“喂？” 　　那边愣了一下，“我去，你在睡觉？半天不接，我还以为你被堵了呢。” 　　“堵？什么堵？” 　　“被人堵酒店里了啊！”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火了啊，连带着我们酒吧都火了，我就纳闷了，你也就出去几天，还是去当个陪衬，都能火回来，你这易火体质跟你高中时不遑多让啊。” 　　季凉意坐了起来，捏了捏眉心，懒懒回道，“你以为我想啊。” 　　“哎呦我操？这会儿你要是在我面前，你信不信我就不客气了。” 　　“信，”季凉意打了个哈欠，“所以我待会不用过去了？” 　　“废话，现在酒吧里都快炸了，你还来，是准备点燃炸弹吗，那什么，我们准备这几天出去玩，你要不要来？” 　　“玩什么？” 　　“去滑雪。” 　　“那算了，我宁愿多睡几天。” 　　“你个猪，行吧，那就这样了，回头再联系。” 　　“嗯。” 　　“对了，我看网上你身边的那个设计师长得还挺漂亮的，你新女朋友啊？” 　　“不是。” 　　“那有时间，介绍一下？长得不错还这么有才的女生可不多了。” 　　“行吧，我看看什么时候有机会。” 　　“行，挂了。” 　　“挂了。” 　　季凉意看了下时间，下午六点十四分，厚重的窗帘是拉开着的，房间里的光线特别暗沉，空调开着，温度刚刚好，不高也不低，正适合睡觉。 　　但是他想上厕所，所以就起身套衣服，刚找到裤子套进裤腿，房门毫无征兆被打开了。 　　“卧槽，”季凉意吓了一跳，连忙把裤子拽上去，转头一看，是江潮。 　　“……你能不能敲门？”他说着动作麻利地把裤链拉上。 　　“哦，”江潮后退了一步，抬手屈指，在门上规规矩矩地敲了三下，节奏刚刚好，不缓也不急。 　　“……” 　　季凉意不想说话了。 　　他也懒得再穿上衣，就光着上身去卫生间，门刚合上，就听到江潮幽幽来一句，“你身上还有哪儿我没看过。”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季凉意没好气地回道。 　　搞得好像是他被江潮睡了。 　　睡了？ 　　……这逻辑。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季凉意洗手的时候，听到外面江潮在笑，毫无掩饰的笑，听得就觉心情很好，他看向镜子里的人，眉间的不耐再也粉饰不住，顷刻间瓦解消散。 　　他低头看着流淌过指间的透亮的水流，凉凉的，痒痒的，却很舒服。 　　他还是没忍住也跟着笑了一下，很温柔的笑意。 　　“快去穿衣服，然后吃饭，”江潮催促道。 　　季凉意扑倒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自己又重新埋进被子里，“不起。” 　　“……” 　　以前那个成熟稳重温柔体贴有求必应撩人从不手软的季凉意都跑哪去了，被狗吃了？ 　　“不起来，饭就凉了。” 　　江潮过去掀他的被子，然后没掀动。 　　“不起。” 　　江潮既然带饭过来不可能会不用保温盒，一时半会冷不了。 　　“季凉意……” 　　江潮凑到他的脑袋旁，低声软软喊道，“起来吃饭了……” 　　“起来吃饭了……” 　　“吃饭了……” 　　就跟叫魂似的，声调既长又软，带着可怜兮兮的语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求着人家做什么事了。 　　季凉意只感觉耳朵发痒，他从被窝里伸出头，“你自己吃。” 　　“那我一口一口喂你。” 　　“……不要。” 　　“要嘛要嘛。” 　　“……牙都要酸倒了。” 　　季凉意又缩了回去，结果没防备，被江潮挤了进来。 　　“你能不能脱了外套再上来？” 　　“我忘了，”江潮格外委屈的表情。 　　“赶紧脱。” 　　“你帮我。” 　　“不。” 　　“来嘛来嘛。” 　　江潮朝他那边挤了过去。 　　季凉意后退了一些。 　　再挤。 　　再退。 　　再挤…… 　　“卧槽，我要掉下去了。” 　　季凉意已经很接近床的边缘了，险些没稳住掉了下去，他下意识往里面翻了一下。 　　差点压到旁边的江潮，急忙用手臂支撑住，才没直接压上去。 　　江潮顺着他的动作，好整以暇地平躺在下面，带着笑意看着他。 　　“要上.我吗？” 　　这姿势，这场景，就差扯几把，脱裤子，开大餐了。 　　“你天天就不能想点其他事？” 　　季凉意发现他跟江潮在一起，有一半时间都是用来做这事，另外一半在睡觉。 　　所以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老司机，非常不节制的那种。 　　他说着，伸出一只手去脱江潮的外套，穿着外套躺在床上会很不舒服。 　　江潮顺着他的动作微微仰身，“那要不我换个说法？” 　　“嗯……要做吗？” 　　“有区别吗？” 　　“有啊，一个较开放，一个不那么开放，你喜欢哪个？” 　　“你说我喜欢哪个？” 　　“我觉得你两个都可以。” 　　“你走。” 　　江潮把外套扔在一边，里面是一件毛衣，他挤了过去，一把抱住季凉意，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 　　“热，”季凉意扯了扯他的手。 　　“那我把毛衣脱了？”江潮坐起来，伸手就要脱，“我里面没其他衣服。” 　　……看到了。 　　季凉意扫了一眼他的腰，莹润白皙，没多少肉，但是有浅浅的腹肌，很好看，他慢悠悠开口道，“住手。” 　　再脱下去，待会裤子也保不住了。 　　季凉意必须制住源头。 　　“那好吧。” 　　江潮停下了动作，然后扑身压在了季凉意身上。 　　“……你觉得你有多重？” 　　季凉意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也就一百多斤吧。” 　　“……你也知道啊。” 　　江潮轻轻笑了起来，“起来吃饭了。” 　　“快点。” 第63章 十八线以外 　　手脚被束上枷锁。 　　光线明灭着，耳边温言软语，颤栗的舌尖，低头乞怜，啃咬撕扯的折磨…… 　　感官一层层地被剥落，意愿在沉沦堕落…… 　　长睫在挣扎着颤动，意识不甘心地逃脱捕捉，层层穿透黑暗深渊。 　　归拢的那一刹那。 　　有人轻笑了一声，脚步声规律而又缓慢地渐渐退场…… 　　季凉意猛地睁开了眼，下意识回头看去，身后空无一人。 　　整个卫生间安静得异常，只有他一个人，隐约能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水滴声，一滴一滴，很轻，却很有节奏。 　　太安静了，也太平静了。 　　一切看上去就像是他刚刚莫名出现了幻觉，可是略微急促的心跳提醒着他，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看向面前的镜子，瞳孔微微涣散。 　　意识一点一点地往回拉扯。 　　一个人。 　　男人。 　　很漂亮的手。 　　然后…… 　　轻笑。 　　伴随着离去的脚步声。 　　“操！” 　　季凉意神情一瞬间冷了下来，眸里闪过一丝晦暗，这种情况太像是被催眠了，除了开头与结尾的些许片段，意识还有所保留之外，中间的过程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皱着眉上下检查了一下自己，没有任何痕迹，衣服还停留在原处，皮肤上没有感觉到异样，一切都好像没有问题。 　　只是催眠了？ 　　是谁？ 　　而且他为什么毫无察觉？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季凉意偏头看了过去，是越陌，神情有些尴尬的样子，看到季凉意时下意识松了口气。 　　“那个，你半天没回去，我就过来看看……” 　　季凉意挑眉，“来厕所找人？” 　　越陌脸色更尴尬了，“那个，额……” 　　“你过来时，”季凉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神情，“有看到什么人吗？” 　　越陌想了想，“是有几个人，你是说哪个？” 　　“男的。” 　　越陌走到他旁边，开始回想，“男的，好像有三个，一个服务员，应该是准备去报单，还有一个很年轻，大约十六七岁，最后一个，我只看到了个背影，正在往楼上走。” 　　“观察得这么仔细？” 　　越陌笑，神情有点小得意，“我就这方面反应好点，而且，处处观察，有助于提升演技。” 　　季凉意没说话，低头洗手。 　　“你好像不太高兴，”越陌疑惑地看着他。 　　“没。” 　　“哦。” 　　明明就是不高兴。 　　阳光自一扇扇透明落地窗倾投进来，在地板上落下明澈的光影。 　　铺着冷灰色桌布的咖啡桌上，黑色优雅的咖啡杯，小块洁白的糖块被盛放在木制小杯里，银制的勺子随意地搭在白净的底盘上。 　　旁边坐着一个女人，纯黑的大长卷，朱唇雪肤，气质妖冶，指间夹着一支女士烟。 　　在看到两人回来的时候，她低笑了一声，拍散眼眸前丝丝缕缕的烟雾，动作间既风情又从容。 　　“怎么我这么吓人，吓得你们一去卫生间就不回来了？” 　　她说话的语调很轻柔，带着漫不经心的撩拨，视线主要落在季凉意身上，其后跟着的越陌只是扫了一眼，便没兴趣地收回视线。 　　“想好了吗，季，凉，意。” 　　喊着人家的名字还不老实地拐了几个弯，才从朱唇贝齿间慢悠悠地吐出来。 　　“抱歉，刚刚有事，”季凉意出来的时候看了下手机，已经去卫生间快二十分钟了，让人家一个女士等这么久不好。 　　苏桑本来还挺不高兴的，从来都是别人等她，结果这次这人把她晾在这儿二十分钟，但是吧，一看到面前的这张俊脸，她的气就消了。 　　嘛，她对帅哥总是很有容忍度的。 　　非常的，有原则。 　　“既然这样，这次的咖啡，你请，”苏桑对着季凉意抛了个媚眼。 　　“应该的，”季凉意正色道，“其实我对苏小姐说的，没多大兴趣。” 　　一个金牌经纪人突然找他签约，而不是星探，或者其他，这本身就有点古怪，再加上刚刚遇到的莫名其妙的事，季凉意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只不过在按捺着性子，不想对无关紧要的人发火。 　　苏桑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姿态依旧优雅，“你以后还是会进入娱乐圈，只不过，时间早晚的事。” 　　季凉意挑眉，“这么确定？” 　　苏桑按灭了那一点火星，“你是想一直是个小人物，任人搓磨，还是成为让别人轻易不敢动的人。” 　　这段话说得有点莫名，也有点跑题，至少旁边的越陌听着有点懵，这跟进入娱乐圈成为明星，有关系吗。 　　但苏桑之所以会说这话，是来之前调查过，之前的那个玩家二号，也就是季凉意的小叔季慎突然死了，死因到现在都没人知道，调查显示，季凉意很是低沉了一段时间，现在还在酒吧里混迹，却没有报仇，或者说，应该是没办法报仇。 　　处于这种际遇这种情绪的人，一定会渴望强大。 　　她只要搭出一条梯子，不怕泡不到人。 　　尤其这位主角不仅长得好，还这么年轻，不到十九的年龄，最是年轻气盛，也好勾搭。 　　嗯……至于她现在的那个情人？ 　　反正也睡腻了，就分了吧。 　　季凉意敛眸，想起刚才的事。 　　不会有人莫名其妙地对他出手，除非是有目的。 　　如果是游戏里的人，按照之前的人对他的做法，催眠，绑架，下.药，又或者其他？ 　　他暂时猜不出来。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爽，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防备。 　　季凉意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女人，容貌很美，风华正茂，一个金牌经纪人，手中大把的资源，要是想找人签约，会有无数人主动扑上去自荐，而不是主动过来找他这个彻头彻底的圈外人。 　　感觉像。 　　季凉意思忖。 　　但是不确定。 　　因为才见第一面，他没办法一眼就看透人。 　　“如果签了，我会有什么待遇？” 　　季凉意问了一句。 　　苏桑弯唇，这是动心了。 　　“我会让你登上顶峰。” 　　她非常不介意推这位主角一把，毕竟优异的底子摆在这儿，只要不是特别作，成名是迟早的事。 　　而一个男人嘛，最爱的无非是，钱，权，欲。 　　只要让他成功，让他离不开你，得到他的心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顶峰，”季凉意神色不变，“影帝吗？” 　　苏桑轻笑一声，“你的声色非常好，若是认真唱歌，成为天王是必然的事，但你要是想成为影帝。” 　　她的话停顿了下来，就在旁人以为她这是要否定的时候，苏桑双眸水光潋滟，笑意隐隐浮动。 　　“也是有可能的。” 　　“亲爱的，刚刚谁惹你生气了？” 　　若不是她又仔细观察了下，居然还没发现这人隐藏的怒气，被收敛得太深了。 　　之前来的时候情绪还不错，笑的时候更性感，现在这样，估计是刚才的那二十分钟里，是真出了什么事。 　　但是他脸上一点不爽不耐的情绪都没有显露。 　　可能是出于礼貌，或许是本身修养。 　　但这人还这么年轻。 　　看来她得推翻之前的一些想法了。 　　季凉意状似思索了一会，开口问，“苏小姐能捧出两个影帝吗？” 　　“两个？”苏桑眨眼，“还有谁？” 　　季凉意拍了拍他旁边的人的肩，“这个，也是明星。” 　　虽然混得不太好，现在更是闲得连跑龙套的小角色都找不到。 　　苏桑的目光移了过去，第一次正经严肃地把人仔细地打量了下，然后对人温柔道，“笑一个。” 　　越陌从一个旁观者突然变成了主角，还顶着两个气场十足的人的注意力，听到苏桑的话时，他弱弱地笑了一下。 　　“还可以，”苏桑收回视线，“虽然底子不出色，但只要经得起□□，都不是问题。” 　　毕竟明星虽说是看脸，却也不是十分看脸，除非是像季凉意这种的，占得上是男神中的极品，但这是极少数的，大多数人的颜值都是相差不离，要想脱颖而出，其他的很多因素也要具备。 　　况且她的□□，可不是一般人的□□，要不然，她怎么会是金牌经纪人呢。 　　没点真本事，怎么能带出影帝，怎么能让人心服口服地看着她泡男人，还不敢多嘴。 　　“真的？”本来愣愣地看着季凉意的越陌一脸惊喜，这可是来自金牌经纪人的肯定，“我真的可以成为影帝吗？” 　　苏桑素白的指尖轻点下巴，眼波流转，问了一句，“你现在的粉丝有多少？” 　　不管是真爱粉还是黑粉，粉丝是彰显一个明星人气的最直接表现。 　　但是她，嗯，在娱乐圈里好像没见过这个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她忽视了，毕竟她眼里只有美人，长得差点的，都靠一边去。 　　“一万二千三百九十个！” 　　越陌的语气，非常的，非常的，非常的，自豪。 　　苏桑，“……” 　　季凉意有种想要扶额的冲动，你这点数估计还没人家美女经纪人的粉丝多。 　　但是说话的语气倒是比人家理直气壮很多。 　　苏桑唇边的笑僵了一下。 　　娘的，这货压根就不是明星好吧。 　　哪有明星混得这么惨。 　　十八线以外？ 第64章 还没分手 　　摄影棚。 　　“衣领往下扯，yes，往下扯，锁骨，哦我看看，性感极了！”举着相机的人操着一口不那么熟练的汉语一遍遍地要求动作。 　　“左肩往后一些，眼神看这边，yes！没有什么能在你的眼里，不要收敛，把那股慵懒劲都释放出来，good，就是这样！” 　　整个摄影棚的人不多，除了正在休息的化妆师，服装搭配师，场务，就只有摄影师一直不停歇的激动的声音在回荡。 　　围观半天的越陌动了动已经站麻的脚，小声问站在身旁的苏桑，“不是说要多换几套试试吗？” 　　苏桑正抱着胸，若有所思地看着站在灯光下的那人，随口回道，“杂志封面当然要多拍几套对比一下，挑最出色最适合的。” 　　“可是，这一套都拍了一个小时了，”越陌有些疑惑，“需要这么多吗？” 　　苏桑轻笑一声，怕是摄影师的冲动欲望又起来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是留用还是藏私。 　　她走了过去，停到了摄影师身旁，语调轻柔，“汉尼，我家亲爱的是新人，不是你那些专业名模，别折腾了，快点～” 　　汉尼百忙之中抽空看了她一眼，见人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okok，我尽量。” 　　“你这次带的人太性感了，骨子里还有些青涩，很矛盾，非常适合当模特，”汉尼忍不住夸赞道。 　　“嗯哼。” 　　模特苏桑不是没想过，只是小众了，大众关注度不大，而且要是想发展，国内情况她看不上眼，只能是走国际路线，但她手上在国际的线不多。 　　而且，模特一般也不需要经纪人。 　　所以就被她剔除了。 　　而她之所以带人来这里拍杂志封面，是因为比起一般人，摄影师更能发掘一个人身体里潜在的特质，更有助于她挑选卖点。 　　年龄不大的男明星一般走的都是些初恋，纯情，可爱，沙雕，耿直，励志之类的路线，更易让大众接纳。 　　但是季凉意不同，五官是略带侵略感的性感，偏向于欧美的深刻，偏又天生带着一股子懒散劲，看谁都是漫不经心的那种，让人一看就有一种欲罢不能的冲动欲望。 　　苏桑非常能体会这种欲望，她见到美人时就是这种想法，想要扑上去压倒他，撕裂他的衣服，让他无措地任你摆布，为你染上情欲，眼里只能有你，也只能看着你。 　　想要让人火，对她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只是，她并不清楚人家自己的想法。 　　男人都不会喜欢受人摆布，情趣上除外。 　　而且这个与他带来的那个小白完全相反，一个脸上写着想法，一个眼里都很少有情绪。 　　最重要的是，她这么漂亮的一个大美女，见面好感值居然只有十点，啧，这让她很是不爽。 　　又过了两个小时，拍摄才结束。 　　季凉意换衣服的时候，都觉得有点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精神上的。 　　刚开始还好，直到后来换了一套黑白条纹西服，看着非常正经的那种，但是摄影师一直在那喊。 　　“眼神！勾我！对，若有若无地勾，其实你懒得搭理我，但是心里又有那么一点兴趣，对，再往下压，把我当作你的奴隶，光着身子求你的奴隶。” 　　季凉意，“……” 　　什么鬼。 　　他出来的时候，人基本都围在电脑旁，围得是水泄不通，只有搭配服装的小姑娘没有凑过去，在这边仔细地整理衣物，见到他出来时，对他笑了笑。 　　“你长得很好看。” 　　“谢谢。” 　　他说着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很累吧？”小姑娘又问。 　　“嗯。” 　　季凉意毕竟不是专业模特，人家摄影师又一直在那喊，有些能听懂，有些话语很乱，还有些形容不出来就用英语替代，专业性的英语词汇，季凉意反应了一会，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坐了一会，与小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电脑那边的人才散开。 　　苏大经纪人踩着高跟鞋朝他走过来的时候，就像是高贵的女王，带着后面的小白脸，哦不，小跟班越陌。 　　季凉意发现越陌真的是很容易被淹没，站在气场全开的苏大经纪人身边，就像个小助理，特没存在感的那种，也就脸蛋白净，会让人多看一眼。 　　但是他本身的五官其实算是长开的，不是精致秀气的那种。 　　“拍得还不错，你不过去看看？” 　　苏桑问。 　　季凉意站了起来，懒洋洋回道，“我相信苏姐的眼光。” 　　“嗯哼，”苏桑瞟了他一眼，“苏姐？” 　　“桑桑姐？” 　　苏桑指尖轻点了一下他的胸膛，呵气如兰，“叫我苏苏。” 　　季凉意手插着兜，完全不为所动，“苏苏姐。” 　　“调皮，”苏桑也懒得再计较，“快中午了，走吧，我请你们吃饭。” 　　走的时候，季凉意还收到一个手机号码，“汉尼？”刚刚那个摄影师？ 　　几个人正坐在车里，开车的是早上送他们过来的那个，苏桑正坐在副驾驶对着镜子补妆。 　　季凉意和越陌在后座。 　　听到他的声音，苏桑回道，“人家这是看上你了，刚才要不是在摄影棚，估计你都被他扒了。” 　　季凉意抽了抽嘴角，听见苏桑继续细细柔柔地说，“不过他拍摄水平很好，国际上都是得过奖的，这次还是意外能约到他，也是看了你之前的那张照片。” 　　“什么照片？” 　　“服装设计啊，亲爱的，那个设计师实力不俗啊，你前女友？” 　　“不是，朋友，”季凉意的手臂被碰了碰，他偏头看了过去，越陌举着手机示意他看。 　　一张，两张，三张…… 　　全都是他在酒吧里的偷拍照，有喝水的，说话的，走神的，最多的是坐在台上弹吉他的时候。 　　穿得不多，大多时候是黑色衬衫，领口扯开了两粒纽扣，敞着漂亮性感的锁骨，黑发被发胶往后顺了顺，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苍白的脸上画着颓废的黑色眼线，眼神冷漠，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颓废却又诱惑的魅力。 　　季凉意还不知道自己在台上原来是这幅模样，上去就唱歌，下台了卸妆，嬉笑打闹，再加上酒吧环境也嘈杂，很少注意这些。 　　更何况他一直被揪着练歌，平时光顾着记曲调去了。 　　季凉意看完了之后，心情有些莫名，怪不得刚才那个摄影师吼得最多的就是，扯，往下，性感，勾引…… 　　他把手机递给越陌，想起这人一直在旁边看着，很闲的样子，便问苏桑，“苏苏姐，越陌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联系好了，问题不大，下午小陌去走一趟就行了。” 　　虽然是签了个经纪公司，但是人家明显没怎么看中他，只是签了个临时合同，处理起来就方便多了，这种事苏桑直接就交给助理了。 　　“倒是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签合同啊？” 　　虽然也算是谈拢了，还给找了时装杂志，但人家现在可还没有正式签约，还不算她手下的人。 　　季凉意往后靠了靠，“到时跟越陌一块签吧。” 　　他对娱乐圈实在没什么了解，身边的这个又是个半吊子，虽然苏桑到目前为止对他态度一直很好，但人家毕竟是混迹娱乐圈的，要是做了什么手脚，他一时半会也不会知道。 　　还是得小心点。 　　苏桑笑了一下，谨慎很好，要是一般人遇到她这个金牌美女经纪人，又毫不手软地送了个资源，估计这会都已经飘飘然，开始遥想未来影帝人生了。 　　她手下的人，可以有脾气，也可以任性，但不能没脑子，要不然到时还得她来收拾残局，浪费精力。 　　到目前为止，她对季凉意还是挺满意的，除了好感度吝啬了点，其他表现的都还可圈可点，是个好培养的。 　　就是越陌。 　　“你们俩看上去关系不错，认识多久了？” 　　“半个月吧。” 　　季凉意不太确定。 　　“不到半个月，”越陌算了算，“十一天。” 　　十一天关系就这么好？ 　　连签约都要带上。 　　苏桑一时有些错愕，回头看着他们，“你们，该不会在谈着吧？” 　　“没。” 　　“不是啊！” 　　看着也不像，苏桑心道。 　　“季凉意人真的很好，”越陌真诚道，“帮过我好多次了。” 　　“哦？” 　　“上次我被人拦了，他帮我打架，一个打八个，可厉害了，还有上上次，我在酒吧酒精过敏，也是他、”苏桑打断他的话，“你酒精过敏？” 　　“嗯嗯，”越陌点头。 　　苏桑柳眉轻皱，“在圈子里的人都得会喝点，正常应酬必要的。” 　　“对啊，苏姐就很能喝，”开车的小伙子接口道，“上次苏姐一个人干趴了一桌人，喝得人家向导都不敢看她了。” 　　苏桑瞪了他一眼，“开你的车去。” 　　“那我怎么办？”越陌有些沮丧，他其实也有些体会到了，一般只要你喝过了，表示给人家面子，人家都不会计较什么。 　　“尽量避开吧。” 　　人不在场，就不用喝，再说，她手下的人，也不需要去陪人求人。 　　“对了，你们有什么忌讳，一定要提前跟我说。” 　　“还有恋情，”她看着季凉意，“你现在有没有在谈？” 　　现在网上都知道他的那些前女友们，没成为明星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以后再有黑粉，也没办法刻意揪着这点。 　　但一旦成为了明星，除非意外，最好不谈恋爱，粉丝有多爱你，就会有多接受不了你谈恋爱，再火的一线大腕，都不敢拿这个来调戏粉丝。 　　季凉意沉默了一下，“你就当没有。” 　　“什么叫当作没有？”苏桑扬眉。 　　“关系有些复杂。” 　　见季凉意没有再说的意思，苏桑也就不再问了。 　　资料显示，季凉意最近谈的是个男的，同校的。 　　她当时只是一扫而过，没过多注意，难不成，是还没分手？ 第65章 我只听到你的声音 　　天苍蓝着，云残淡地浮在天边，有风路过，被拉扯得更不成型。 　　城市的十字路口永远是车水马龙，身边路过的是一对又一对的情侣，牵着手，举止亲密，唇角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甜蜜的氛围谁也插不进去，有的手捧大束热烈的红玫瑰花束，有的抱着礼物盒。 　　“今天是情人节，明天是除夕，除夕之后是春节。” 　　越陌看着手机上的日历，“好神奇，这几天居然都在一起。” 　　他感慨了一句，看向前面站在道路边缘等车的人，个子很高挑，一米八几，穿着灰蓝色大衣，衣摆很长，线条流畅，显得身形修长利落，整个人很显眼，路过的人会时不时多看几眼。 　　季凉意低头看了一下手机，江潮发过来的信息，问他去哪了。 　　——影视城。 　　——今天情人节。 　　——嗯。 　　——要玫瑰吗？ 　　——不要。 　　——那要我吗？ 　　——…… 　　公交车来了，季凉意抬头看了看，是等的那一班，把手机揣进兜里。 　　进去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入目之处都是玫瑰…… 　　连司机旁边的前台上都放着两枝热烈的红玫瑰，扫码的地方上面也歪歪地插着一枝，应该是刚刚有人顺手插上去的。 　　公交司机大叔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嘴角都是咧开的，笑呵呵的。 　　虽然说一路上见到的都是情侣，但是直到这一刻季凉意才深刻意识到。 　　今天是情人节。 　　玫瑰花的节日。 　　来不及思考更多，后面的人也跟着上来了。 　　人不是很多，但是空气中玫瑰花香很浓，混杂着暧昧、悱丽的气息，一眼望去，有两个打扮得非常漂亮的女生坐在前面，都抱着大捧玫瑰花，聊得正欢。 　　季凉意揉了揉鼻子，忍住了想要打喷嚏的冲动，默默地走远些。 　　后面的座位上都有人，季凉意就靠在中间断层处站着，没过一会，越陌从前面找了过来。 　　“前面有位置。” 　　“嗯。” 　　见季凉意不准备挪步，掏出耳机准备听歌，越陌以为他晕车，或者不想坐，于是也没走了，就在旁边站着陪着他。 　　过了一会，“帅哥？” 　　季凉意低头，两枝鲜嫩欲滴的玫瑰花被举在他面前，女生满是笑意的清脆声音穿透耳边的歌声，“送你啦！” 　　他停顿了一下，拔下耳机，伸手接了过来，声色低沉，“谢谢。” 　　“你长得真帅！”其中一个女生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接着从花束里又取出两枝，递给越陌。 　　“哎？谢谢谢谢啊！”越陌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他也能收到玫瑰，忙接过来。 　　车辆缓缓地停了下来。 　　两个漂亮女生手牵着手，一起下车了。 　　“啊切！”季凉意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这一会他身边都是玫瑰花的味道，身上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开始隐隐发作，又痒又刺痛的感觉。 　　他把手中的花递给越陌。 　　“哎？你不要吗？” 　　越陌愣愣地接过玫瑰。 　　季凉意看了他一眼，转身，伸手抱住了他，头埋在了他围在脖子上的围巾上。 　　越陌，越陌，傻了。 　　手举着四枝玫瑰，停在了半空，鼻尖能嗅到一股陌生却又好闻的气息，木质琥珀，雪松木，还是烟草香，或者其他，他分辨不出来，总之就是，好闻。 　　就像季凉意这个人一样，好看，怎么看都好看，但是他分辨不出来。 　　他看不出季凉意在想什么。 　　这个人的情绪他也经常看不透，耳边偶尔有好感度提示时，越陌才知道他在高兴，是心里也在高兴，而不只是表面在笑。 　　到目前为止，他都是一个失败的攻略者，每天头疼着自己的事，每一次出现在季凉意面前的时候，都很狼狈。 　　有时候，就连不怎么说话的季凉意都头疼地看着他，“你这脑子，能不能稍微往坏处想想。” 　　越陌也觉得自己挺糟糕的，来了半年多了，身边的事还是没办法好好处理，情况甚至比之前更糟糕。 　　就连李姐都放弃他了。 　　但是季凉意却说。 　　伸手，我拉你出来。 　　他没有任何义务帮他，他们才认识十几天，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但是他却对苏姐说，“能不能捧出两个影帝。” 　　哪怕这句话是在试探苏姐的能力。 　　但，有谁能知道他当时的感觉，就连他自己都在怀疑自己，认为他可能真的不适合娱乐圈的时候，有一个人对他说。 　　影帝在前面，过去拿吧。 　　这个人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么霸气的话。 　　想到这，越陌鼻头一酸，想要回抱过去。 　　“谢谢……” 　　“把玫瑰拿远点。” 　　“哎？” 　　车停了下来，季凉意松开他，转身就下车。 　　“哎哎？”越陌一脸懵地跟了上去，“不是这一站下车。” 　　季凉意快步走到空旷的地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缓了下来，揉了揉鼻子，忍住了身上的异样，“我知道。” 　　“你，玫瑰花过敏？”越陌迟疑道。 　　“嗯。” 　　手机响了。 　　季凉意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 　　“喂，苏苏姐。” 　　“嗯，在外面。” 　　“不了，今天有安排。” 　　“越陌。” 　　“嗯，那挂了。” 　　越陌恋恋不舍地把玫瑰放在路边，跟了上来，“苏姐打电话有事吗？” 　　“约吃饭。” 　　季凉意说着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熟稔地点燃，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吸了一口，才感觉好点。 　　越陌看着他的动作，“你还抽烟？”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季凉意抽烟，而且动作这么熟练的样子。 　　季凉意唇角扯了一下，“抽烟喝酒，打架泡妞，”他说着，低头凑近越陌，唇将将要吻上他的时候，停了下来，“你没看出来吗？” 　　从远处看，两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正在接吻。 　　越陌脸色爆红，慌忙后退了一步。 　　“我，我觉得你应该有喜欢的人。” 　　但还总这么撩他。 　　“难道是因为我跟他长得很像？” 　　所以爱而不得，转移目标？ 　　这句话越陌没敢说。 　　季凉意险些呛到了，他发现小白虽然白，但是直觉还挺准，就是想象力太丰富了，经常能拐到九曲十八弯那边去。 　　“你怎么不去当编剧？”季凉意拍了拍他的脑袋。 　　“不是吗，”越陌好奇道，“那你怎么没跟人家在一起？” 　　这些天，他见到的季凉意，总是孤身一人，除了上次在电梯门口见到的那个，其他的时候，他身边都没有人。 　　感觉很，孤独。 　　又有点像，在刻意远离人群。 　　季凉意抖了抖烟灰，朝着一个方向走着，“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越陌跟了上来，“感觉吧，你长得这么好看，不可能会没有喜欢的人。” 　　“这什么逻辑？”季凉意有些莫名。 　　“就是，喜欢你的人会很多，你一个人，总会喜欢上其他人。” 　　一个人太孤独了。 　　季凉意最后抽了一口烟，把烟头灭了，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如果别人喜欢你，你就要喜欢别人？” 　　越陌摇头，“不会。” 　　“那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额……”越陌有点懵了。 　　“感情是最不公平的，”季凉意抬手搭在他的肩上，偏头瞧他，“如果我要你喜欢我，你会怎么办？” 　　如果我要你喜欢我，你会怎么办？ 　　等同于宣告了。 　　越陌愣愣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心跳开始一点一点地加速。 　　从来没有人对他有过这样的要求。 　　像他这样不起眼又糟糕的人。 　　“我、我不知道。” 　　季凉意收回手，重新插进兜里。 　　“喜欢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哦哦，好的。” 　　…… 　　“苏桑，娱乐圈的集邮女王，”江潮说着把桌面上摆放的一小束雪山白玫瑰扔到地毯上，“她对美人有一种超乎常人的热爱，而且男女不忌，听说有不少大明星和企业高层都被她沾手过，你什么时候被她找上的？” 　　“前两天，”季凉意执刀慢悠悠地切着盘子里的煎羊排，浓郁的肉味混杂着迷矢香的辛辣，奶香黄油的醇厚，上面还随手浇了色泽深醇的酱汁，“前天拍了个杂志封面。” 　　“她要签你？” 　　“嗯。” 　　江潮眯眸思索了一下，“那我还真是你的金主了。” 　　“哦？” 　　“桓辰娱乐有我的股份，不多，第二股东。” 　　“有钱人啊，”季凉意啧啧道。 　　“你不也挺有钱的吗，百万的资产都没见你去看一眼，”江潮说着把他面前的一盘惠灵顿牛肉端到季凉意面前，“这个肉嫩，你吃这个吧。” 　　“我又不是小孩，”季凉意说着倒是毫不客气地切了一半，放进自己的盘子里，另外一半又递给了他，“怎么想起来吃西餐？” 　　“为了显示江二少的高贵身份，”江潮对他眨眼。 　　季凉意抬眸看了他一眼，“既然这样，麻烦把嘴上的傻笑收敛起来。” 　　江潮的表情立马收了起来，看着严肃正经多了，拿起酒杯，轻抿一口红酒，才小声道，“看到你就想笑，怎么办？” 　　“忍着。” 　　“好吧，”江潮叹了口气，“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演员了。” 　　“你不是吗。” 　　杀人的时候冷酷得他都不敢认识。 　　江潮看着季凉意的眼眸，犹豫了一会，低声道，“我其实杀过很多人。” 　　“很多很多，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季凉意看着他没说话。 　　“刚开始，还有些害怕，到后来，不杀人我就没办法冷静下来，只有看着人倒在了我面前，只有看到血流了一地，我心里才有一丝痛快。” 　　季凉意皱眉。 　　“所以我一直都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很干净，从里到外都干净，不像我、”“江潮！” 　　季凉意打断他的话，“你是不是在做梦？” 　　“你看着我，我就在你面前。” 　　“正在吃法式煎羊排，坐在高档大气奢靡而且死贵的米其林三星餐厅里，旁边是小提琴手在奏乐，餐厅里还有我很不爽的玫瑰花香……” 　　“我看到了，”江潮安静地看着他，“我看到你了。” 　　“那就从梦里醒过来，”季凉意直视着他的眼眸，语气认真，“你江二少是何等身份，都能够包养我，再包养七八个明星都是绰绰有余，我求着你别甩了我都来不及，配得上配不上你是不是搞错了。” 　　江潮看着他，心突然像是塌了一样，再也找不到圆缺，找不到归整，既软又酸，一塌糊涂， 　　他爱这个人，但是也会患得患失，他会担心季凉意喜欢上其他人，偶尔也会自卑，因为他归根究底是个沾染黑暗的人。 　　但是季凉意说，我们在一起吧，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态度坚定地握着他的手。 　　他说，你只要相信我。 　　关于墓。 　　勿找，一个月后回。 　　关于郑易，白茉。 　　看着我，其他人你都别管。 　　关于季慎。 　　他的事你别掺和，我心疼。 　　江潮不想放手，季凉意也就不说分手。 　　他之前的所有女朋友，从交往到分手，程序都一步步地走好，规矩得不行，到了江潮这儿，好像被遗忘了。 　　金主，就金主吧。 　　江潮说，我不爱你了。 　　季凉意只回了一句，那很好啊。 　　他性格也不好，骂了几句，到底没舍得说，那我也不爱你了。 　　他手腕上的那个定位器，也从未取下来过。 　　这个人这么懒，连手机有时候都会忘了拿，但是那个手链却一直佩戴着。 　　明明两个人都清清楚楚地明白，回不去了，中间隔着一条人命，就像是一根刺，永远地扎在那，扎得季凉意根本没办法毫无保留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但是季凉意还是毫不介意地告诉他。 　　哦，我在这。 　　在这个人眼里，如果我喜欢你，那我就很确切地证明给你看，我就是喜欢你。 　　我牵着你，你就跟我走，就行了。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不是你以为的那回事。 　　“明天是除夕，”江潮发现自己又想笑，于是生生别开了眼，“但是你撩人的功力一点都没退化。” 　　反而更让人承受不住了。 　　季凉意叉了一个圣女果，“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除夕夜我想跟你过，”江潮轻声说。 　　季凉意手中的动作一顿，“你是金主，麻烦硬气点。” 　　“好吧，”江潮用餐巾纸擦了擦手，下巴微抬，脸上带着世家公子特有的矜贵与桀骜，嘴角勾起几分轻蔑，“明天在床上等我。” 　　“好的，床上等你。” 　　“诶。” 　　“……你诶什么？” 　　季凉意其实很少见到江潮其他的面孔，就比如，他真实身份是江氏二公子，他了解不多，但是看得出来，身份不低，有好些人都不敢惹，就连斐景也有意无意地提醒他，让他别跟江家人掺合，水太深。 　　但是到目前为止，江潮在他面前，就是个有点傻的富二代，有心思却没有心计，感情上冒冒失失，一头扎进去也不怕自己受伤。 　　就是有点傻。 　　“明天去我那吧，我送你几套别墅，还有车，你喜欢哪一款？” 　　“江二少财大气粗啊。” 　　江潮挑眉。 　　“那不是，要不然别人查起来，回头该说我太小气了。” 　　季凉意笑了一下。 　　“你这一笑，我就有感觉了，”江潮歪头盯着他看，舔了舔唇角。 　　“吃饭时不提供此服务。” 　　“……好吧，对了，你拍的是什么杂志？” 　　季凉意回想了一下，“男色？” 　　“那很符合你。” 　　“……” 　　…… 　　除夕夜。 　　艺术中心电音派对。 　　狂躁的人群，高饱和度的梦幻世界，喷绘于不同结构和布料上的纹理图案，难以名状，色彩碰撞，激情澎湃，光怪迷离，燃烧热量的影音重击。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一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季凉意看了看时间，跟其他人打了下招呼，就离开了。 　　整个城市都在狂欢，灯火通明，然而这一片富人区却仍旧低调而宁静，眉波不涌，吐纳恒常，意无狂，行无燥。 　　季凉意打开门的时候，愣了一下，地面上铺满了花朵，淡紫，粉红，深蓝，浅蓝，白色等等，他捡起一朵看了看，很别致可爱的花形，镶边的复色花瓣，花色很淡，就像是透明一般，给人一种飘逸的美感。 　　层层叠叠，簇簇拥拥，花瓣挤满了每一寸地方。 　　灯光是昏暗而暧昧的暖黄色，空气中有糖霜和奶油奶酪的甜蜜味道。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季凉意顺着声音进了厨房，“你在做什么？” 　　江潮正在搅拌鸡蛋，动作丝毫不停顿，持续地放入砂糖，巧克力碎屑，黄油，面粉，透明器皿边缘已经起了不少泡沫，“朗姆酒，白兰地，樱桃酒，你喜欢哪种？” 　　“加入蛋糕里？”季凉意一看这就像是在做蛋糕，他走了过去，从背后抱住江潮的腰，“白兰地吧。” 　　“你在做什么蛋糕？” 　　江潮想了下，“白兰地的话，那就萨芭雍。” 　　季凉意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应该很好吃。” 　　江潮笑了一下，扭头亲了他一口，“冰箱里有布丁，你先去尝尝？” 　　“你不是回家过了？”季凉意问。 　　帝都离h市可不近，开车也得几个小时。 　　“吃完饭就回来了，本来想给你做饭，但是大晚上的，估计你也没胃口，我想甜点你应该会喜欢。” 　　江潮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而且，我说了除夕夜跟你过。” 　　季凉意安静地抱着他，没说话。 　　江潮将调拌好的混合物倒入模具里，拍了拍腰上的手，“我要去烤了。” 　　季凉意松开了手。 　　“怎么不说话，”江潮把东西放入烤箱，时间温度调好，转身问道。 　　“这什么花？”季凉意弯腰捡起一朵纯白色的，问道。 　　“无刺玫瑰。” 　　“没有花香？” 　　“嗯，观赏性的，漂亮吗？” 　　“你弄个花海，能不漂亮吗？” 　　房子都快被淹没了，季凉意下脚的时候都要犹豫一下，踩了有点可惜，不踩没处落脚。 　　江潮轻轻地笑了一下，“那你喜欢吗？” 　　他挑了好久，本来想用带花香的，但想了想，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对其他花过敏，最终还是用了观赏性的，这样，应该没什么问题。 　　季凉意看着他没说话。 　　江潮稍稍敛眉，“不喜欢吗——唔，”后背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墙，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这可以吗。” 　　季凉意说着咬了下他的唇。 　　可以，当然可以。 　　糖霜的香甜气味，满地的温柔花色，冰凉的墙壁，炙热的指腹。 　　江潮起身的时候都有些腿软，他又坐回了地上。 　　地上是已经散乱的各色花瓣，一地凌乱。 　　偏头看去，季凉意斜靠在门口处正在吞云吐雾。 　　白色的烟雾，笼着不甚清晰的神情。 　　“事后烟？” 　　“嗯，”季凉意挑眉问他，“起不来？” 　　江潮大大方方地点头，“有点。” 　　季凉意扔了烟，走过去，俯身把他横抱了起来，“去洗澡？” 　　“嗯，”江潮顺势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认真地看了他一会，轻声说，“新年快乐。” 　　他看的这一会，季凉意已经抱着人从厨房里出来，路过客厅，准备上楼，刚刚踩上第一阶楼梯，“已经过零点了？” 　　“过好久了，”江潮笑，“你没听见烟花的声音吗？” 　　季凉意沉默了一下，“我只听到你的声音。” 第66章 程以酒喜欢男人 　　“困吗？”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季凉意随口回道，低头回复着信息，才过两个小时，他手机里就收到了一大堆信息，还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大多是祝福新年快乐，但有的有备注，有的是陌生号码。 　　他给熟的人回了一句，剩下的直接群发，至于来电，懒得再回了。 　　江潮把蛋糕和布丁放到茶几上，坐在了他身边，“那饿吗？” 　　季凉意回信息很快，两三下就弄好了，把手机递给他，顺便伸手抱住了他，“不饿。” 　　这人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清香和水汽，又穿着纯白色宽松毛衣，抱起来舒服又暖和。 　　江潮接过手机，正准备放到茶几上，手机屏幕亮了，一个来电显示。 　　来电人，林静安。 　　他挑了挑眉，把手机又递给了季凉意。 　　季凉意偏头瞥了一眼，叹了口气，伸手拿过来，接了电话。 　　“嗯，新年快乐。” 　　“还好。” 　　沉默，沉默…… 　　十分钟后，电话挂了。 　　江潮正在用刀把蛋糕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他下手很快，又利索，收刀的时候，刀面上几乎没有沾上多少碎屑，蛋糕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 　　声音并不小，他在这边都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刚开始还在说话，听不清楚，后来就一直在哭。 　　还是个女声。 　　“嗯，哭了。” 　　“喜欢你的？” 　　“差不多吧。” 　　“那怎么哭了？” 　　季凉意拿了一块蛋糕，放入嘴里，见江潮看着自己，含糊不清地开口，“你喜欢一个人几年，追求无望，不会哭吗？” 　　“不会，我会一直追。” 　　“那如果人家有喜欢的人了？” 　　“就算是结婚了我也不会放手。” 　　季凉意咽了下去，甜度刚刚好，他去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哦，那我去告诉她？” 　　江潮一怔，“说什么？” 　　“告诉她，就算我有喜欢的人，就算是结婚，你也不能放手，”季凉意戏谑道。 　　江潮神色认真，“要不我去告诉她？” 　　季凉意看了他一眼，“你好狠。” 　　本人说的话，和情敌说的话，完全是一个在鼓励支持，一个在打击炫耀。 　　“其实我对她一直都有印象。” 　　江潮挑眉。 　　“哦？” 　　季凉意慢悠悠地说，“我收到的第一封情书是她写的。” 　　“什么时候？” 　　“初中，她把情书塞到我班主任的包里了，我当时，住在班主任家，然后，有史以来第一次听到了情书的内容。” 　　“听到了？” 　　季凉意眯了下眸，笑了下，“啊，班主任很好心地在饭桌上念给我听了。” 　　江潮笑了一下，能想象得出来当时的场景有多尴尬，“感觉怎么样？” 　　季凉意回想了一下，“字数不多，但是说了很多遍我喜欢你，后来，我才发现，每次周五我回家的时候，她都会在后面跟着我，跟得很远，小心翼翼地藏着，不会让我发现。” 　　“我高中的时候，开始乱七八糟地谈恋爱，女朋友很多，什么风格的都有，她跟我同校，就跑过来问我。” 　　“我没好意思祸害她。” 　　“让她以后离我远点。” 　　“就这样了。” 　　江潮想了想，问他。 　　“你那些前女友你都好意思祸害？” 　　季凉意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上，“不一样，她们只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给她们长面子就行，是谁无所谓，再说，一两个月就分了。” 　　江潮表示惊讶，“你说分手她们就分？都这么听话？” 　　季凉意抬手捂脸，闷声道，“这是我当时的规矩，最长两个月，没有例外，全校都知道。” 　　江潮笑，凑近他，“这么有原则。” 　　“我这个人很有原则好吧，”季凉意抱住他，“陪我睡会。” 　　“诶。” 　　春节能做什么，走亲戚串门拜年，讨要红包压岁钱，外加上吃吃喝喝。 　　对于季凉意来说，他的春节大概只有最后四个字。 　　一般再加上睡觉。 　　所以他这一觉，很顺其自然地睡到了中午，中途一个梦都没有。 　　江潮其实早就醒了，但是季凉意一直在抱着他，睡得还很沉，所以他也一直都没动。 　　直到季凉意睡饱了，睁开了眼。 　　“……你醒了怎么不起来？” 　　“想看着你。” 　　“看这么久，你都不腻吗？” 　　“你这么好看，怎么会腻。” 　　“哎呦我的牙。” 　　“怎么了？” 　　“要酸掉了。” 　　“那你起开。” 　　“干嘛？” 　　“上厕所，快憋死了。” 　　“我又没拦着你。” 　　江潮起身，光着脚就去卫生间了。 　　季凉意没骨头似的躺在床上，收回了视线，懒洋洋地喊，“金主大人快做饭……” 　　江潮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的金主给小情人做饭。” 　　季凉意在床上滚了一圈，嗓音格外得委屈，“你家小情人快饿死了。” 　　门被打开了，江潮问，“你想吃什么？” 　　“想吃饭。” 　　“……废话。” 　　季凉意不说话，又滚了一圈，被子都被裹得乱七八糟的。 　　江潮过来穿上拖鞋，头也不抬，“滚，继续滚，滚到地上算我的。” 　　“好的，”季凉意很听话地往床边翻。 　　然后被江潮一把接住了。 　　“很好，你现在是我的了。” 　　季凉意顺势撑起身，盘腿坐在了床边，挑眉，“我这都还没落地呢。” 　　江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拽着人的衣服往后用力一扯。 　　“卧槽？！” 　　他力道不小，季凉意又是坐在床边，毫无防备，直接就被拽了下去。 　　本来还以为要马上扑向大地的怀抱，结果过程中被江潮推拉了几下，居然莫名其妙地站住了。 　　他低头看了看，“你这身手不错啊。” 　　这次是，上次也是，他都没反应过来。 　　江潮的手还搭在他的腰上，隔着衣物都能想到里面的温热触感，光滑紧实，腰线漂亮得让人都想扑上去咬一口。 　　他摸了几下，“你这腰也不错。” 　　要是动作狠了，他都差点爬不起来。 　　季凉意神色正经，表情严肃，“那是，我得保证床上地位。” 　　江潮没好气道，“我还没想跟你抢。” 　　“哦，那我下回轻点。” 　　江潮皱眉，“你还是保持现状吧。” 　　虽说这个人习惯性温柔，但他……还是喜欢激烈点，最好是把他压在身下，动作凶狠，会让他有种，季凉意在要他，非常迫切地用力地要着他的感觉，心里的那种满足感，比身体里的还要让人愉悦。 　　季凉意沉默了一下，“怎么每次跟你聊天都能聊到这上面来。” 　　是他太不正经了吗。 　　“那我们聊什么？”江潮反问，“体位？” 　　“……” 　　“你撩人的手段挺多，但是这方面好像不太喜欢花样。” 　　“哦？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了解得也不多，要不上网查查？” 　　“……” 　　季凉意心力交瘁心肌梗塞甘拜下风有气无力。 　　“江二少……” 　　“嗯？” 　　“不满意吗？” 　　…… 　　…… 　　江潮揉了揉已经酸软无力的腰，慢慢地爬到他身上，“哎，我也挺累的。” 　　季凉意笑了一下，“舒服吗。” 　　江潮想了半天，“有一会是真疼。” 　　“但是之后更爽？” 　　“嗯。” 　　“江二少，你真难侍候。” 　　江潮看着他，沉默了一下，“其实我之前想说，你有时候在床上也会想事，这样会累。” 　　“我想，我在的时候，你能什么都不用去想，能够觉得舒服。” 　　季凉意摸了摸他柔顺的发丝，“我睡你的时候就挺舒服的。” 　　“滚，”江潮拍开了他的手。 　　“老实说，你不爽吗？” 　　“……废话。” 　　几天后。 　　“我给你们都报了公司的培训班，就过几天，到时候会通知你们去上课。” 　　“一定要好好学，我不会给你们太多时间，也不会给你们重新补课，”苏桑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小陌没什么问题了，对了，阿意，你还在上学，学校的事打算怎么处理？” 　　季凉意坐在那，身边一个化妆师正在给他化妆，“先休学吧，开学的时候我去办理一下。” 　　“h大，名牌大学啊，”苏桑感慨了一句，说着瞟了一眼镜子里季凉意的脸，挑了下细眉，“小橘子你是不是网上的照片看多了，非得把他往酒吧风上带。” 　　化妆师小橘尴尬地停下了动作，仔细看了看，“我觉得很帅啊……” 　　“帅是帅，但他现在又不是要上台表演，日常妆？ok？” 　　小橘又仔细看了看，呐呐开口，“那苏姐，就没要画的地方了，他五官上没什么要补的，而且好帅啊……” 　　最后三个字完全是迷妹的口水声了。 　　季凉意听得是一清二楚，非常有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 　　嘤嘤嘤嘤，声音也好听…… 　　苏大经纪人翻了个白眼，不过即便如此，动作也是极妩媚的那种，“行了，自己人就不要祸害了，万一这小丫头哪天把控不住，手一抖，你的脸可就惨了。” 　　“苏姐，我绝对能把控得住！我以我多年单身的信誉保证！”小橘忙举手表决，“要是祸害了一个精神食粮，我绝对会后悔终生的！” 　　“精神食粮？”一旁无聊地低头看手机的越陌抬头，茫然，“那是什么？” 　　“就是我磕……的帅哥！” 　　“哦哦，”越陌认真地看着季凉意，“那你挺，挺精神食粮的。”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苏桑抽了抽嘴角，吩咐小橘，“那就打个底，能出门就行，我待会还得带人去试镜。” 　　“有角色？！”越陌惊喜道。 　　“是有个小剧组，拍的是网剧，剧本我看了，也还可以，主要是人家导演，跟你们一样是新手。” 　　“……啊？”越陌懵了。 　　这是什么理由？ 　　季凉意开口，“苏姐你是想让我们跟那个导演一起练练手？” 　　“对，你们俩都算是素人，什么都需要学习，”苏桑慢悠悠道，“我手下的人不需要一点一点地去刻板学习，也不需要被别人固定模式，既然走演员路线，就直接去剧组里磨练，我会给你们安排好。” 　　“这个剧不缺钱，但是这个导演能耐着性子挑几个月的演员，宁缺毋滥，绝不将就，现在最适合你们去试试。” 　　“苏姐就不怕我们演砸了？”季凉意问。 　　虽然说演员都是跑龙套一步步积累出来的，但没有任何基础就直接扔到剧组里，一般人都会不知所措吧。 　　苏桑勾唇，“要是演砸了，我会让人家把你们的戏份都剪了，再投资让人家重新拍。” 　　“……” 　　果真任性。 　　“我对你们没有太多要求，跟着我的步骤走就行了，会很累，但进步会非常快，你们要是受不了，也可以跟我说。” 　　“毕竟我是按照你们的目标要求规定的计划，ok？” 　　“ok。” 　　“好的。” 　　小橘终于放过了季凉意的脸，转去越陌那边了。 　　季凉意后靠了靠，看了看镜子，之前画的地方都被卸下来了，感觉跟他日常时没什么不同，他看着镜子，也看到镜子里的苏桑正在打量着他。 　　“现在感觉怎么样？”苏桑问。 　　“还好。” 　　“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 　　“紧张什么？” 　　苏桑笑了一下，“真够淡定的，对了，之前给你的那几本书看得怎么样了？” 　　书不多，主要是关于了解演员演技的，例如，《演员的力量》《演技六讲》等，还有些其他的明星必备修养书籍。 　　“正在看，”季凉意其实这几天都没出门，一直在看书，差不多都看过了一遍，相关的懂了一些，但也只是在脑子里放着，若是要真正用出来，还是需要实践。 　　苏桑点了点头，“看完了我再给你接下来的书，有什么疑问也可以问我。” 　　她说着指尖挑逗似的摸了一下季凉意的手背，语调微挑，“我经验很足～” 　　“……”季凉意看着她，声音平平，“怎么感觉好像潜规则。” 　　“噗！” 　　旁边的小橘没憋住，笑了出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苏姐的面把这话说出来。 　　“我还用潜规则你？”苏桑斜睨了他一眼，扬眉，“你都是我的人了。” 　　季凉意点点头，“也是，那你摸吧，反正我也不吃亏。” 　　苏桑乐了，“亲爱的，你觉悟很高嘛，”她说着，当真伸手摸了下季凉意的脸，幽幽叹道，“唉，这张脸，宝藏啊。” 　　“拿出去都可惜了。” 　　季凉意斜扯唇角，“要不我给您收着？” 　　苏桑收回手，“放着也可惜了。” 　　“好了，苏姐你看怎么样？” 　　小橘收起手中的东西，转身问道。 　　“还不错，那就走吧。” 　　开车的照旧是之前的那个小伙子小方，显然是苏大经纪人的御用司机。 　　苏桑一上车就扔给他们两个剧本，“看一下大概剧情，我给你们圈了适合的角色，喜欢哪个就主要看哪个。” 　　季凉意低头翻了一页，刚入眼的就是几个黑色加粗初号字体，标题栏目。 　　我哥哥是变态。 　　“……”这名字，很吸引变态啊。 　　他看了看故事梗概，是个高中校园剧，里面穿插着心理、犯罪、恋爱等好几个元素，剧情不长，故事挺紧凑的，刚开始的笑点挺多，高潮时毫不手软地爆出虐点，结尾也挺有教育意义。 　　如果好好拍的话，反响应该不错。 　　季凉意觉得导演选演员这么纠结也是很有原因的，因为这部剧对主角的要求很高，一人饰两角，双胞胎哥哥与妹妹，一个混世校霸，一个温柔打工女孩，反差很大的两个人，没一定的演技根本演不出来，而且这角色对外形要求也很高，适合的人估计很少。 　　剧本上被圈了三个角色，季凉意扫了几眼，发现有一个是男二，戏份很高，也算是故事整体脉络的引火线。 　　程以酒，新来的转校生，性格恶劣张扬，男神级别的颜值，喜欢男的，却总是与妹妹意外纠缠在一起，直到后来发现这兄妹俩之间有古怪…… 　　这个角色其实挺招眼的，就像这部剧一样，前后反差有点大，丝丝缕缕相扣，每个人明面上与背地里都有不一样的地方，都有不能说的秘密。 　　“觉得怎么样？”苏桑见两人都差不多翻过了一遍，问道，“这里面傻白甜的角色也有，但我并不推荐，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小陌你看上哪个？” 　　“我想演白河。” 　　苏桑想了想，“你眼光不错，这个有爆点，但是需要狠劲，你能演出来吗？” 　　“我可以试试！” 　　“那阿意呢？” 　　“程以酒。” 　　苏桑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看上这个，这个其实与你本身很配了，但是感情戏不少，你需要随时调整好状态。” 　　“嗯，我知道。” 　　试镜的地方不大，人也不多，苏桑敲了敲门，就带着人进去了，前排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正低着头写写画画，废纸扔的到处都是，女的在看手机。 　　看到苏桑的时候，女的站了起来，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你还真来了，”她说着看了看后面的两人，“这是你新带的人？” 　　苏桑介绍了一下，“这是李静编剧，林导，这两个都是我的人，季凉意，越陌，我现在手下就带他们两个。” 　　李静显然有些诧异，“你之前的那个呢。” 　　“懒得带了，”苏桑抚了抚黑发，随口道。 　　季凉意大概环视了一下，应该是专门用来试镜的地方，有点乱，平时应该没怎么打扫，旁边还有更衣室，台上面一个人也没有，他们过来的时候，走廊处倒是站了几个人，神色有欢喜有沮丧。 　　他察觉到一个视线，就看了过去，是那个一直写写画画的男人，看着挺年轻，但是长相有点凶，正在看着季凉意，毫不掩饰地从上到下地打量着。 　　“你来试程以酒？”他直接就问了这句话。 　　旁边人的视线都移了过来。 　　“是。” 　　林导开始翻桌子上的纸，翻了半天，从里面抽出一张，“你来演这一幕。” 　　季凉意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 　　是程以酒在酒吧里喝得烂醉，被他警察舅舅带回去的一幕。 　　“你他妈的别来教训我！”程以酒吼了一句，“警察警察，警察就他妈的了不起啊？！警察就该什么事都管？！” 　　“我告诉你，我他妈我现在就是个孤儿，谁也没资格管我，谁也没那个权力管我，你要是想管我，那好啊，有本事你就把我锁在你那个公安局里面，你一辈子别把我放出来！” 　　“程以酒！我是你舅舅！” 　　程以酒摔门而出。 　　这一幕其实对于季凉意还是有点难度的，主要是感情爆发那点，愤怒，又隐含着委屈痛苦，因为前面有提示过，程以酒的父母刚刚在出警任务中双双殒命，所以他才会搬到这个城市与舅舅生活在一起。 　　季凉意习惯性地克制情绪。 　　而这个程以酒，是个有什么情绪就发泄出来的人，脾气很暴，张力很强。 　　但是两个人有一个相同点，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人。 　　就比如季凉意十几岁就敢去混黑车比赛，完全是在玩命。 　　而且季凉意写过小说，对人物角色的把控力还是挺强的，心理上也能很快就想得通。 　　他演的时候也没想太多，很容易就代入了这个角色。 　　“不错，把握得很准，”李静开口道，“到时候有人对戏，状态再深入点就行了，林导你觉得呢？” 　　林导点了点头，问了一句，“程以酒喜欢男人，你呢。” 第67章 我是独一无二的 　　两个人都选上了，令季凉意有些意外的是，越陌不止是热爱演戏，在演技上是真的有些实力。 　　虽然平时看着有点白，但是一旦沉浸下来，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狠起来的时候，让人有一种下一秒真的会杀人的感觉。 　　“半个月后开拍，你们回去多琢磨琢磨，这两个角色都挺重要的，”李静对两人和颜悦色道，“剧组其实什么都准备好了，只是主要角色不全，才会拖到现在，希望你们到时准时到，对了，要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来问我，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们。” 　　“主角选好了吗？”苏桑在一旁闲得不行，就问了一句。 　　她之前打招呼让留角色的时候，听说主角都还没选好，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开拍。 　　李静看了一眼林导，见人忙着没说话，才开口，“选好了，林导让他回去瘦身。” 　　“新人？” 　　“嗯，也是新人，估计拍的时间不会短。” 　　全是新人，估计整个剧组都抱着慢工出细活的念头了。 　　“那确实，”苏桑点了点头，“我家的两个，麻烦你多照顾点了。” 　　李静笑了笑，“谈不上照顾，你带的人，我们都是很放心的。” 　　“那走了，”苏桑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人出去了。 　　“苏姐，这样就好了？”越陌显然有些兴奋，人都还未出门，就激动地问。 　　苏桑直到走了出去，才好笑地看着他，声音柔柔，“从现在开始你就要有一个清清楚楚的认识，那就是，”她素白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红唇，“我苏桑，是什么人？” 　　娱乐圈最是乱得很，保不准今天谁红明天谁就从神坛跌落，在这里，每个人都不会放弃交好一个大腕的机会，尤其是她的实力和人脉关系，就连公司都是紧着讨好。 　　有时候人剧组到处求都办不到的事，她一个电话说不定就搞定了。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站在高处，你会发现，周围全是好人，所有人都会主动讨好你，满足你的要求，而当你身处底层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会理你，不上前踩你一脚都是很好的了。 　　她抬手掐了一下越陌白嫩干净的脸蛋，“记住，不要给我丢脸哦。” 　　越陌跟季凉意不同，气场弱得很，让人看着就有种很容易欺负的感觉，要不是这些天都跟在季凉意身边，指不定谁就招惹上来了。 　　“哦哦，”越陌连忙点头应道。 　　“走吧，今天你们请我吃饭。” 　　…… 　　“在想什么？”声音穿过耳机在耳边响起，季凉意才回过神来，一看，手中的书不知何时已经合上了，他在床上坐了起来。 　　“没想什么。” 　　那边一段嘈杂的声音响过，接着就安静了下来，江潮轻轻笑了声，“你这几天，好像睡得都挺早。” 　　过了九点半，就没有回复的信息了。 　　难得这么规律的日常作息。 　　“嗯，我在消化。” 　　“消化？” 　　“消化知识。” 　　江潮笑了起来，“是不是每天都要学很多？” 　　“还好，就是有点杂。” 　　请的老师都是专业级别的导师，知识面很广，所以会讲很多，偶尔还会穿插在一起。 　　季凉意每天都需要一些时间把信息分类，排列，再一一记下来，以保证以后基本不会忘。 　　而且苏桑申请的时间很短，只有十天，什么形体管理、演技素养或者表情管理之类需要时间的，都只是指导一遍就过，即便如此，导师的要求也很高，从头到脚每一处每一寸，都提出了规定的要求。 　　季凉意这几天不太轻松，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边越陌已经趴在了桌子上，脑袋下是摊开的书，看样子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现在才不到晚上九点。 　　“你现在在公司安排的公寓里？”江潮问。 　　“嗯。” 　　“出来一下，我给你带吃的了。” 　　季凉意一怔，挂了电话，起身收拾了一下，出门，下楼。 　　然后就在小区道路旁树荫下看到了江二少的身影。 　　他走了过去。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这一片区有点偏僻，还挺难找的。 　　江潮把手中的粥递给他，“你在哪我都能找到。” 　　季凉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接过粥，“你那定位器这么管用。” 　　“嗯哪，”江潮看了看他，“你困吗，要不回去吃？” 　　“不用，其实我平时也没怎么困，就是在想事，想完了就睡着了。” 　　季凉意说着打开封口闻了闻味道，“皮蛋瘦肉粥？” 　　“对啊，”江潮歪了歪头，“那去车上吃吧，这儿挺冷的。” 　　江潮开的车还是那种，低调的款型，低调的黑色，就停在了路边，看着一点也不招眼。 　　季凉意坐进了后车座，调侃了一句，“你江二少的身份不是应该开奢华张扬的跑车吗？” 　　江潮扔给他一个白眼，“我没事招狗仔吗？” 　　“狗仔敢报道你吗？” 　　“不敢，”江潮顿了一下，低声道，“但是会对你很有兴趣。” 　　虽然不论是出了什么事，他都可以解决，但是他还是不希望给季凉意带来这种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人心上压着的事这么多，江潮只希望，能够尽量给他省些事。 　　皮蛋瘦肉粥很香，切成小块的皮蛋掺着咸瘦肉，白米软糯，上面撒着细细的葱花。 　　季凉意吃了两口，停了下来，“你这样一直看着我……” 　　“不腻，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了，你就让我看看解解渴不行吗。” 　　季凉意斜瞥了他一眼，“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江潮歪头，“嗯，你说。” 　　季凉意看着他，慢悠悠道，“你这样一直看着我，会让我以为你也想吃。” 　　“……啊，说的也是，给我尝尝？” 　　季凉意无语地递给他，“你自己做的还要尝啊？” 　　“你怎么知道是我自己做的？” 　　“味道不一样。” 　　江潮喝了一口，“我觉得还好啊，哪里不一样了？” 　　“你自己猜。” 　　江潮眨眼，声音软软，“我猜不出来……” 　　感觉就像是在撒娇，手还搭在季凉意的大腿上，不动声色地摸了几下。 　　季凉意偏头看他，不知道是想了些什么，接着慢慢地朝他靠近，气氛一时暧昧旖旎了起来。 　　就在两个人的唇越离越近，江潮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等着这人的动作的时候，季凉意停了下来，冷酷无情地开口，“猜不出就算了，” 　　“……” 　　还以为是要接吻…… 　　江潮看着非常若无其事地开始喝粥的季凉意，心里颇有些郁闷，他看了好一会，才开口，“你下次想吃什么？” 　　“嗯……”季凉意想了想，思绪转了一圈，“麻辣小龙虾。” 　　“不辣的麻小你吃吗？” 　　“不吃。” 　　“那就换个吧。” 　　“……” 　　季凉意郁闷地看着他，“你真没有诚意。” 　　他那双过分好看的眉眼经过这些天化妆师的刻意描摹勾画，就算是此时没有上妆，也总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性感。 　　瞧着江潮的时候，漆黑如墨的眼瞳也在凝视着他，几分专注，几分不经意的温柔。 　　江潮看着就觉心头重重一跳，还是没忍住，凑了过去，哑声道，“让我亲一下，亲一下就有诚意了。” 　　他说着鼻尖已经蹭到了季凉意的鼻尖，亲昵暧昧地蹭了蹭，才偏头慢慢地含上了这人的唇。 　　在那触感良好的唇瓣上舔咬了几下，忍着心里腾起的想要撕开这人衣服的热烈冲动，江潮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的唇，低低地叹了口气，“真甜。” 　　季凉意有些无语，非常想说，这粥是咸的。 　　江潮的手不知何时也搭在了季凉意的腰上，见人看着他一时没说话，便顺势靠了过来，头歪在他的肩上。 　　季凉意收回了视线，低头吃粥，对他的话以及做法不予评价。 　　车内的气氛一时很宁静，让人有种平静放松的感觉。 　　江潮靠着靠着，就开始想睡觉。 　　在这个人身边，他总是能够很轻易地就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心防，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对恋人在过着平静而安宁的日常生活。 　　这是他以前从未经历的日子。 　　就像是有毒的罂粟花，沾染了，就再也不想放手。 　　“你别睡，”季凉意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这人快要睡着了，开口道。 　　“嗯？”江潮发出一个带着鼻音的声音。 　　“我待会还要回去，”季凉意把保温杯放下，推了推他，“不能送你。” 　　江潮顺着他的动作，直接歪进了这人的怀里，“我又不要你送。” 　　他快要倒下去的时候，后背被季凉意及时用手撑住了。 　　江潮笑了一下，伸手勾住他的脖颈，“要不要在这里做？” 　　季凉意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 　　眼神明晃晃的意思。 　　一天到晚就想着这事。 　　江潮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接着坐了起来，整个人完全趴在季凉意的身上。 　　这个人没推开他。 　　江潮本来想说的话，也尽数咽了回去，安静地趴在这人怀里。 　　真舒服。 　　江潮心想。 　　游戏还没有结束，季凉意还在，真好。 　　季凉意抬手揽住了他的腰，闭了闭眸，一时也不太去想其他事。 　　回去的时候，越陌已经醒了，抱着一杯黑咖啡正在灌。 　　“别喝了，”季凉意从抽屉里掏出一把薄荷糖，放在他面前，“咖啡少喝点，困的话就睡觉。” 　　越陌放下杯子，有些苦恼地看着他，“我好像没记住多少。” 　　“记不住就写下来，”季凉意说着脱了外套，顺手拿起一本书靠在床上看。 　　越陌吃了一颗糖，甜甜的，凉凉的，他搬了个椅子到床边，问季凉意，“你都记得住吗？” 　　“差不多。” 　　“我记性好像没那么好，好多听过就忘了。” 　　“也不需要都记住，大概知道就行了。” 　　“但是忘了的话，我感觉……”越陌越说越沮丧。 　　季凉意放下书，“越陌。” 　　“什么？” 　　“看着我，”季凉意直视着他的眼眸，“说，我是独一无二的。” 　　越陌老老实实地看着他，“我是独一无二的。” 　　“再念一遍。” 　　“我是独一无二的。” 　　“记住这句话。” 　　越陌愣了一下。 　　“好。” 第68章 我是程以酒 　　“你好，你就是演程以酒的吧？” 　　季凉意回头，扯唇笑了一下，“这么明显吗，”居然每个人看到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程以酒，还有几个直接就喊，九哥。 　　“因为九哥很帅啊，”这人笑了一下，漂亮的眉目微微弯了弯，朝他伸手，“你好，我是赵君，饰演叶千城叶千安。” 　　主角，双胞胎兄妹。 　　季凉意伸手回握了一下，“林导真会挑人，”外形一看就很适合。 　　五官很漂亮，瞳仁是偏浅色的，睫毛纤长微卷，笑的时候很像是妹妹的温柔，面无表情的时候又带着哥哥的冷淡。 　　一般拍戏为了节约开支，场景或多或少都会打乱着演，尽可能减少重复和浪费，但是他们剧组不同，导演准备完完全全地按照剧本进度演。 　　一来是，有钱，任性 　　二来是，都是新人，进入状态都需要时间。 　　季凉意看到林导都有点紧张，连喝了好几口水，找赵君讲戏的时候，眉头虽然皱了皱，但面部表情有刻意舒缓，显然是怕影响到演员情绪。 　　刚开始是叶千安的场景，所以饰演主角的演员一开始就需要男扮女装。 　　赵君从化妆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惊到了，非常温柔的漂亮妹子，与剧本上的完全一致，除了个子有点高，其他方面一点也看不出是个男的。 　　“我的天……”季凉意听到旁边的越陌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道声音。 　　第一个场景拍的是妹妹叶千安在花店打工的时候，旁边有人问到关于她哥哥的事。 　　ng了几次，主要是没注意到摄像头的位置，林导不急，整个剧组也就都慢悠悠的，看着林导在那一点一点地抠位置角度，一定要最好看最合适，才能过。 　　季凉意一直在观察着，毕竟机台走位这些他是一点都不知道，只能现场学。 　　林导看他看得认真，也就拉着他们几个新人，比划着，演示着，给他们看，把拍出来的效果也给他们看看。 　　季凉意觉得，怪不得苏桑非要把他们拉到这个导演手下，人导演是真用心教，想要他们都演好这部剧，哪怕是耗再多钱都没事。光是这会学到的，都比课堂上听到的实用多了。 　　等到中午了，才过了两个小场景，一直都是主角的戏份。 　　程以酒第一次出场的时候是在晚上，跟一群混混打架，弄得一身血，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叶千安，把人家手里的相机给摔坏了，那一个相机得好几千，程以酒一时半会拿不出那么多钱赔，就问能不能缓些时间，因此也就结识了叶千安。 　　所以季凉意估摸着，晚上应该会拍他的。 　　果不其然，天黑下来的时候，林导喊了他和赵君，还有饰演混混的几个，去了一条阴暗的街巷。 　　连清场都不用，机子摆好，道具放好，演员就位，就直接开拍了，拍之前还问他会不会打架，能不能打得好看点。 　　季凉意，“……” 　　打架是会，但是好不好看，这谁会注意啊。 　　真打和假打是很有区别的，而且混混们架势摆得太足，季凉意有好几次差点真踹上去了，而且机子一直跟着他走，对准他在拍，也在提醒着他，这是演戏，不是真打架。 　　直到导演喊卡，然后跑过来问他刚才有一个动作能不能改成侧身回旋踢，季凉意想了想，“能，但是会踢到人。” 　　人都凑得有点近，他要真踢起来，收起来可就难了。 　　“导演，他真的会踢到人，”其中一个混混弱弱地开口。 　　“你不会躲开吗？”林导说，难得主演能做到的事，不拍上多可惜。 　　“不是，导演，这地儿有点小，再说了，他动作太快了，我们有时候躲得有点艰难，”一个混混解释道。 　　“动作不快，怎么能帅？”林导没好气道。 　　众混混哑口无言。 　　季凉意想了想，“要不这样，你们注意下我的左手，我要是稍微抬一下，你们就看着方向躲开，怎么样？” 　　混混们对视了一下，“那也行。” 　　这场戏很快就过了，接着就第二场，程以酒一身狼狈地从里面跑出来，不小心撞上了叶千安。 　　人被直直地撞倒了，两个人倒在了一起。 　　摔得并不轻，程以酒甚至听到了这人闷哼了一声。 　　“你没事吧？”他连忙问道。 　　“你起来，”叶千安垂着眸，并不看他。 　　“哦，”程以酒低下头，这才反应过来他把这个女生整个压在了身下，姿势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他一下子蹦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他说着，犹豫了一下，朝女生伸出手。 　　“我拉你起来吧。” 　　叶千安没有伸手，而是自己慢慢地起身。 　　她弯腰捡起摔在地上的相机，检查了一下，“相机坏了。” 　　程以酒眉间闪过一丝懊恼，还有些微不可查的不耐，“对不起，需要多少钱？” 　　“2999元。” 　　…… 　　“卡，”林导招手示意两人过去。 　　“演得不错，情绪表情都到位了，你们俩的戏份很多，基本每天都有，明天在学校拍，程以酒你明天可以再拽点，拽上天都没人敢收拾你的那种，气势不要收，”林导说着看向赵君，“你明天演叶千城，状态一定要调整好，妹妹的气质一定一点都不能有。” 　　“好的，导演。” 　　“那回去吧，好好休息，千万别熬夜，状态都给我保持好。” 　　众人收拾收拾，把东西都搬回车，就准备回宾馆。 　　“感觉林导就像是爸爸，”赵君开口道，有些感慨，“什么都管的那种。” 　　“谁说不是，处女秀，精力旺盛着呢，”季凉意慢悠悠回道。 　　“我刚刚看你打架，真帅，我也有好几场打戏，到时你教教我呗。” 　　“行。” 　　这么晚回来的，也就他们几个了，洗完澡，已经十点了，季凉意翻了会剧本，然后爬床睡了。 　　第二天。 　　黑基私立高中。 　　高二五班。 　　“好帅啊，这谁啊？” 　　“转校生啊，长得这么帅，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要不下课去问问。” 　　班里一直议论声不断。 　　“同学们静一下，静一下，都安静一下，同学们都安静一下……” 　　程以酒看了眼他旁边在整个班同学眼里完全没存在感的班主任，抬脚踹了一下讲桌，“都闭嘴。” 　　这下不止同学们，连班主任都闭嘴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是程以酒，”他语气敷衍，偏头问班主任，“我坐哪？” 　　班主任回过神，看了看下面，“那你就坐，第三排、”“老师，”程以酒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个高，会挡视线。” 　　“啊，哦，说的也是，”班主任擦了擦冷汗，“要不，要不你坐最后一排？” 　　“嗯。” 　　程以酒走下台，径直朝最后一排走去，把书包砸在一个同学的面前，“我坐这儿。” 　　那同学被他的凶神恶煞吓到了，咽了咽口水，刚准备说话，就被程以酒不耐烦地打断，“快点。” 　　“那什么，”班主任这才发现最后一排其实没有位置了，忙开口道，“林凡同学，要不你换到安雪同学旁边吧。” 　　林凡同学敢怒不敢言地收拾东西起身挪位了。 　　程以酒踢了下凳子，坐了下来，刚坐下来，就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他的左手边，神情诡异兴奋，他偏头看了过去，一个埋头睡得死沉的人，不管教室安静或是吵闹，都没见动一下。 　　程以酒注意到这人的左手被白色的绷带包扎着，啧，八成是个不良少年，瞧这情形，说不定还是个没人敢惹的校霸。 　　黑基私立高中是个管理很差的学校，上课吃东西的，聊天的，玩手机的，睡觉的，全都有，程以酒一眼扫过时，只有前排几个人在听着老师的苦口婆心。 　　他拿出手机，插上耳机，也趴在桌子上睡了。 　　“卡。” 　　“程以酒。” 　　季凉意过去，林导指着镜头，“气场十足，演得不错，就是有几个眼神太快了，需要补一下镜头，演归演，但是你也要看一下镜头，知道吗。” 　　“好。” 　　接下来，基本都是在学校，林导还是那样，每个动作场景都要好看，季凉意一直觉得他之前可能是玩摄影的，因为每个镜头抓得都很好，而且对美学要求特别高。 　　在学校都是上课、下课的场景，越陌饰演的白河也是同班同学，是个性格软弱的学霸，有时候对上戏，不过并不多。 　　季凉意的主要对戏对象就是赵君，不管是哥哥叶千城，还是妹妹叶千安。 　　“程以酒呢，是有点纠结的，”李静编剧指着剧本，给他梳理一遍，“尤其是现在这一段时间，他发现他有点喜欢妹妹，但是他心里清楚，他是喜欢男的，有时候看到叶千城的时候都会不自在，所以他除了纠结，还有点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他会有时候在意叶千城，有时候又会刻意地去远离他，你要注意把握好这个度。” 　　季凉意点点头，“我知道了。” 　　“其实你的眼神已经很到位了，感情上再投入一点就行了，主要是叶千城这一段，看似很平静，其实内心很乱，有点难演。” 　　季凉意笑了笑，“叶千城挺复杂的。” 　　一个连妹妹都能扮演的人，也就程以酒粗神经，都接触了这么久，还没察觉到。 　　叶千城喜欢程以酒，只有叶千城知道。 　　程以酒喜欢叶千安，所有人都这样以为。 　　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叶千安其实就是叶千城。 　　两个男生喜欢的方式，也很纠结。 　　一个觉得，我都祸害人家妹妹了，再祸害哥哥就太不要脸了，还是离远点吧。 　　一个总是借着警告他离他妹妹远点的方式，找机会打架。 　　打了几次，程以酒发现他联系不到叶千安了，就去找叶千城。 　　“我说了，让你离她远点，”叶千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黑眼圈，是前几天的，到现在还没消。 　　“我操，”程以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妹妹就该是你的附属吗？” 　　“就该不管什么事都得听你指挥，叫东不敢往西，捉狗不敢抓鸡，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连一点自己的自由都没有，这世上有像你这样变态的哥哥吗！” 　　叶千城红着眼一拳砸了过去。 　　两个人互揍了一会，直到没了力气，都躺在了地上。 　　叶千城歇了一会，爬了起来，踢了踢程以酒，“喂，”没反应，他又踢了踢，还是没反应，他弯腰看了看，应该是睡着了。 　　因为程以酒最近夜晚一直在忙着打工赚钱，相机的钱刚刚凑齐还了，他想买个小礼物送给叶千安，就当是谢谢她帮他介绍打工的地方。 　　四下无人。 　　叶千城呼吸急促了些，他慢慢地低下头，慢慢地，贴上了程以酒的唇。 　　他的脸一下子红了，不敢多停留，起身就慌忙地离开了。 　　这是他们俩之间的第一个吻。 　　在程以酒睡得毫无知觉的时候。 第69章 我的双胞胎妹妹 　　林导看了看，“这反应不错，叶千城你总算是投入了，你知道程以酒要带你入戏有多不容易吗？” 　　“导演，”赵君捂着脸，感觉脸上还烫得厉害，“你知道打戏的时候我就会分神，没办法像他那样，打一架之后一气呵成就过。” 　　“打架你分什么神？”林导疑惑，“你就看着他就行了，他又不会真打到你，再说了，你喜欢他，打架都是你去找的，要不然程以酒能跟你打起来？” 　　“你得把气势再往前提一点，劲再狠一点，再慢下去就得是程以酒带着你打架了，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是是，”赵君点头应道，余光下意识瞟了一眼季凉意，见人拍了拍身上的灰，没什么表情地在那喝水，突出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直看得人心痒痒。 　　他刚刚真的是下意识就亲了上去，连剧情都忘了怎么走，所以才会脸红得特别快。 　　林导又看了一遍，满意地点头，“这场很不错，配合得很好，不需要再补了，”他喊了一声，“准备一下，下一场。” 　　程以酒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联系到叶千安，他就每天跟着叶千城，直到无意中发现，叶千城手臂上有一粒痣，长得与叶千安的一模一样，而且是同一个位置。 　　而就在这个时候，学校附近发生了命案，有一个同学落水淹死了，他那个警察舅舅无意中问到了叶千安，提了两句叶千安以前的状况，程以酒才渐渐发现，他遇到的兄妹俩有些不对劲…… 　　就比如，两个人从未在他面前一起出现过，学校里的是叶千城，打工的是叶千安，就算是家里也摆着两个人的合照，手机屏幕上也是，但是两个人总会有一个人很巧合地不在。 　　放学后。 　　“叶千城，”程以酒站了起来，拦住了他。 　　“干嘛？”叶千城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我要见你妹妹，”程以酒盯着他的神情。 　　“她不见你，你找我没用。” 　　“你打电话给她，我在电话里问。” 　　“你自己打。” 　　程以酒看着他，伸手去摘他的眼镜，叶千城手指动了动，却忍住了，他皱了皱眉，“你到底要干嘛？” 　　摘下眼镜的脸跟叶千安有八分相似，都很漂亮，只不过叶千城更冷淡些，完全没有叶千安的那种温柔。 　　程以酒用指腹摸了摸他的脸，“你知道吗？其实我喜欢男人。” 　　这个事没有一个人知道，因为他身边总是围着一群漂亮女生，而他谈过的，也都是女生。 　　但是他对女生没有那种冲动，只不过叶千安是他来这里的第一个朋友，性格又好，说话也温柔，他有时候也有些感觉，所以才会提出交往。 　　他说完这句话，也没有看叶千城的反应，转身就走了。 　　他不知道，后面的叶千城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 　　他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在说，程以酒，我喜欢你。 　　但是他害怕，他是个变态，连自己妹妹都能扮演替代的变态。 　　其实，早在一年前，这个世界的叶千安，就已经死了。 　　只留了一封信给她的哥哥。 　　信里只有三个字。 　　我走了。 　　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双胞胎妹妹，到了叛逆期让人会有多头疼？ 　　这种感觉只有叶千城知道。 　　每一次说教都换来一次争吵，愈演愈烈，他们从前的那种心有灵犀的默契好像一夕之间统统失效，他越来越头疼。 　　若是妹妹在学校里谈恋爱也就算了，他还能看着。 　　可她谈的都是社会上的混混，没一个好人，全都是样子又帅又拽的那种混混，从前的那个温柔可爱的妹妹，突然变成了不化妆不能出门的不良少女。 　　她开始彻夜不归，叶千城只能出去找人，跟着人，拉着人，让人回家，不要在酒吧里宾馆里过夜。 　　“你烦不烦啊！我谈个恋爱你也管，还跟踪，变态啊你！” 　　第一次有人说他是变态，居然是从最亲的妹妹嘴里出来。 　　叶千城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好，我以后不管了。” 　　但不管的下场就是。 　　“哥，我怀孕了，他让我打掉。” 　　“我好疼。” 　　“他不爱我了。” 　　“我走了。” 　　她失踪了，没有找到任何痕迹，叶千城只在河岸边捡到她的一个手链，最喜欢最常戴的那个。 　　他觉得她还没死，肯定还没死。 　　他妹妹那么温柔可爱，肯定还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偷偷地在笑他。 　　他要让他妹妹回来。 　　然后好好地管着她，吃饭的时候，出去玩的时候，打工的时候，谈恋爱的时候。 　　如果再谈了个坏小子，他一定要好好地教训那个人，一定要把人家打怕，郑重地告诉他，我妹妹不是你能沾染的人。 　　可是程以酒。 　　为什么。 　　明明我妹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 　　我却在嫉妒。 　　…… 　　林导在忙了好几个彻夜，终于剪好了前两集，然后选了个良辰吉日，花好月圆夜，试播了出去。 　　该怎么说，第二天大家都有些心神不定的，就连同学们之间一向欢快活泼的气氛都变成了，“啊……要考试要考试……好紧张好紧张……” 　　在ng了几次以后，林导也没心情了，招呼了一下，“来来来，给你们看看成品，要么自己在网上看。” 　　季凉意没带手机，就凑到了林导那儿看，刚一打开，“哇……”一群人都哇了起来。 　　大片即视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国产大剧来着，那画面，那质感，还有那剪辑，每一帧都可以留下来做壁纸了。 　　但谁知道，这丫基本就是个校园剧。 　　刚开始就是叶千安在花店打工，漂亮温柔，满店的花开，低头一笑，惊艳全场。 　　在旁人离开后，花店重归安静，叶千安慢悠悠地抬眸，轻轻地说了一句，他是变态。 　　画面一切，程以酒打架撞人，叶千安起身时，抬手无意地扫了一下左手心，上面蹭破了一大块皮，已经开始流血了。 　　入学时，程以酒占了叶千城同桌的座位，视线无意地扫过他那个睡得死沉的同桌的左手，上面有白色的绷带。 　　但他什么都没多想，就比如在和叶千安在一起的时候，有好几次叶千安都快要露馅了，有一次甚至假胸都差点掉了，咬着牙差点骂了出去，但是旁边的程以酒一直都没往其他方面多想，脸红着一直低头道歉，还以为自己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地方，老实得不行。 　　叶千安和程以酒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笑点很多，梗也多，程以酒太粗神经，总有些冒失，经常无意中拆穿叶千安，偏自己又压根什么都没察觉到。 　　这一段季凉意演的时候都有些受不了，但他还不能笑，因为他一笑，赵君就演不下去了，两个主演一块笑场。 　　叶千城和程以酒在一起的时候，让人受不了的暧昧气息，就像是两个人在互相暗恋，但是谁也不会告诉谁，表现得一个比一个拽，却又小心翼翼地在意着，十分别扭，甜得腻人。 　　但也虐。 　　是程以酒终于不再纠结，觉得自己得离叶千城远点的时候，他不能对不起他现女友，尤其出轨对象还是人哥哥，简直渣男既视感。 　　他开始逃课，到处打工，约会叶千安。 　　叶千城每天趴在课桌上，偏头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程以酒从来都不会给他发信息，但是会发给叶千安，每天最少一条，什么都聊，语气好得不行。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程以酒喜欢叶千安。 　　因为程以酒从头到尾只对叶千安一人态度好。 　　她是个例外，也是个唯一。 　　他趴着想睡，又不想睡，就这样一直看着，心脏处空落落的，像是呼啸着山风的漏洞。 　　有多喜欢，就有多嫉妒。 　　所以他渐渐断了联系，被程以酒察觉出来，想要约出来问个明白，叶千城不想说清楚，因为他不知道他到时会说什么，程以酒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像是中了毒似的，说好了妹妹不会再谈恋爱。 　　可是当程以酒站在一片灿烂烟花下，向他提出交往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答应了。 　　他想，以程以酒的长相性格，他妹妹肯定会喜欢。 　　他下意识忽略了，其实他也喜欢，很喜欢。 　　前两集的内容其实不少了，因为是网剧，所以剧集不多，两集播完，已经是他们演了十多天的进度了。 　　林导把弹幕开着，已经有几条弹幕划过。 　　—我去？变态？？？ 　　—嗯……这名字很吸引我…… 　　—表示美术狗狂舔画风，简直美呆！ 　　—我去！！！这这这这谁啊！打架好帅！ 　　—脸更帅！！！ 　　—大片打架既视感，大片颜值，口水，这个真的很帅，是主角吗？ 　　—回去翻了翻，男二？！！我滴妈冲着这颜值也要追下去！！！ 　　—而且声音也好……撩。 　　—kao，这么拽连讲桌都敢踹的人我居然第一次感觉是……帅！ 　　—是不是无药可救了，捂脸。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 　　—妈耶，你们发现没，这么丑的校服居然都能拍得这么漂亮 　　—每天穿同款校服的我有点怀疑人生。 　　—卧槽，这剧不仅画风，颜值都好高啊，同学竟然没一个丑的！ 　　—我要生活在这里！！我要在这里学习！！ 　　基本都在讨论画风和颜值，有人提了一句，你们没发现，哥哥和妹妹长得很像吗。 　　—双胞胎，还是同一个人演的，当然像！ 　　—额，好吧。 　　直到再往后看一集，在店里，程以酒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叶千安的头发。 　　“额，对不起啊。” 　　叶千安不动声色地扶正了假发，用手固定住位置，温柔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哎呦我去？！！这妹子是假的？！！我的天呐？！！ 　　—震惊的不是你一人…… 　　—我还以为是镜头穿帮了233333 　　—你们没发现兄妹俩从来不在一个镜头里出现吗。 　　—回去翻了翻，真的耶。 　　—叶千安受伤的左手，叶千城包扎的左手，嗯……细思恐极。 　　—一个人扮两个人？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 　　—编剧牛掰。 　　—主演牛掰，化了妆完全都看不出来。 　　—校霸哥哥好帅，虽然带着眼镜，但不能掩饰住盛世美颜！ 　　—我觉得他同桌更帅…… 　　—这年头校霸颜值都这么高吗，这让我等凡人如何生存！ 　　…… 　　进度已经差不多推到了后期，天气已经转暖了很多，厚重的外套都脱了下来，总算是不再冻得嗖嗖发抖地坐在教室里。 　　整个剧组的人早就混熟了，又大多都是年轻人，一天到晚勾肩搭背的，就连导演，都有人敢上手去撩。 　　毕竟导演看着凶，其实也年轻，才二十七，因为喜欢拍摄，专门去国外进修了导演专业，回国来拍剧。 　　家里老有钱，心情一好就请大家吃饭。 　　季凉意喝了口水，看着街上正在演路人的那个，上次送快递的，上上次观众，上上上次隔壁吵架的，上上上上次，死尸，上上上上上次，被拘进派出所的小混混…… 　　……整个剧组哪儿都有他。 　　被戏称，专业死跑龙套的。 　　程以酒的戏份到了转折点，他发现了越来越多的不对劲，酒吧里别人手机里的暧昧照片，怀孕堕.胎事件，以及，一年前莫名死了的那个人。 　　学校又死了一个人。 　　警方加大了力度搜查，在学校里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程以酒每日跟着叶千城，就算是跟到了家，也再没有见到过叶千安。 　　“你是不是以为人是我杀的？”叶千城这一次没有直接关上门，转身问道。 　　程以酒没说话，他现在脑子很乱，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这兄妹俩太多的不对劲，他甚至有些怀疑，叶千安这个人是不是存在…… 　　叶千城也没说话，就看着他，看着这个一向张扬放肆的男生在他面前一点一点地沉默了下来。 　　他可能知道了，他或许已经知道了。 　　叶千城的手抖了抖。 　　但是死的人与他没有关系，不管是现在，还是一年前的，他那时确实是想动手，但还没来得及，人就喝晕了自己跌足摔死了。 　　这是个意外，却又不像是意外。 　　程以酒沉默着看着门在他面前合了上去。 　　“好，卡。” 　　“感觉怎么样？”林导问季凉意，“你这一段表现得特别好，就像是真的要看着他杀人了，这种情绪要继续保持，过两天要全部爆发出来。” 　　季凉意无奈，“我要憋两天吗，导演。” 　　林导拍了拍他的肩，“对，好好憋着，直到叶千城也爆发了出来。” 　　“好吧。” 　　林导喊了一声，“叶千城。” 　　“哎，来了来了，”赵君放下杯子，跑了过来。 　　“你刚刚表现得不够细腻，再细腻点，可以有点小动作，你要记住，你当时心中是有火的，但是你不想对程以酒发出来，知道吗。” 　　“导演，我刚刚都快哭了，”赵君认真道。 　　“叶千城都没哭，你哭什么？”林导看他，“这个时候两个人是有点剑拔弩张的气氛。” 　　“因为叶千城其实是个很聪明很骄傲的人，从他扮演了一年的妹妹还没人发现就可以看出来。” 　　“他这么聪明，一定会想方设法地瞒住任何人，尤其是程以酒，他绝对不会想让程以酒看到他这样的一面，因为被发现的话，程以酒会以为他是在故意男扮女装，在欺骗他的感情。” 　　“所以，他能够很容易地察觉出程以酒的态度变化，以此来推断程以酒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但是他很爱他妹妹，如果是因为程以酒的缘故，叶千安从此不能再出现，他宁愿以后都离程以酒远点。” 　　“导演导演，”赵君打断他的话，“这是之后的戏了，我们还没到那儿呢。” 　　“好好，那我们来讲讲现在的。” 　　晚上回到宾馆，苏桑打过来一个电话。 　　“你们这部剧火了。” 　　季凉意瘫在床上，“不是才播了六集，”每个星期两集，有史以来最慢的网剧了，但也没办法，就这还是林导彻夜赶出来的，同意播出的，他们几个白天演完了，晚上还得去录音棚收音，因为用的都是自己的本音，全剧只有叶千安的，是找了个专业配音演员录的。 　　所以进度都很慢。 　　“之前就有过宣传，一开始都是冲着你的脸来的，现在到处都在打赌，赌程以酒到底哪天能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她们都快憋死了。” 　　季凉意笑了笑，“那还有点早。” 　　主要是叶千城也不是智商低的人，程以酒又从来没往别处想，一直认为双胞胎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很正常。 　　两个人就这样谈着，在校互不顺眼的校霸同桌，校外到处约会的情侣，这样的恋爱…… 　　“演得不错，你挺在状态的。” 　　“是有点。” 　　他这几个月什么没去想，一直把自己沉浸在这个角色里，有一种，很痛快的感觉。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嗯，白白。” 　　门被敲响了，季凉意起身去开门，“赵君？” 　　“叫我叶千城吧。” 　　“嗯，进，”季凉意侧过身，等人进了，关上门，“喝水还是饮料？” 　　“别了，我就是来找找感觉，”赵君说着从背后抱住季凉意的腰。 　　“……” 　　季凉意想了想，没动。 　　身后那人沉默了一会，直到气氛完全冷了下来，整个房间都安静得不像话，才开口问道。 　　“九哥，你喜欢我吗？” 　　自从程以酒在外打架出名了之后，班里的同学都跟着喊他九哥，有时候叶千城也会这么喊，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喊全名。 　　沉默。 　　这个时候的程以酒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说过，你喜欢男人。” 　　语气有些压抑。 　　叶千城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会犹豫不决。 　　他太渴望了。 　　一面是他最亲的妹妹。 　　一面是他最渴望的人。 　　房间沉默了一会，才有一道嗓音响起。 　　“叶千安是不是不在了？” 　　“给我闭嘴！” 　　…… 　　第二天是雨戏。 　　警方在河底打捞出一具女尸，鉴定了DNA。 　　是叶千安。 　　雨一直在下，整个城市都被雨幕笼罩。 　　程以酒找了好久，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他跑过了好几条街，每个店铺都进去看一眼，一个都不错过。 　　没有，没有，也没有。 　　他找不到叶千城这个人。 　　打的电话也不接，家里也没有人。 　　他突然想起，转身朝一个地方跑去，那是一条贯穿这座城市的河流，很深。 　　也是打捞起叶千安尸体的地方。 　　他跑得很快，果真在那里看到一个身影，穿着温柔长裙的熟悉身影。 　　“叶千城——！！” 　　那个身影跳了下去。 　　程以酒来不及多想，也跳了下去。 　　水光粼粼之中，他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很漂亮的，他一直都觉得应该在哪见过的脸。 　　程以酒不会游泳，是个纯旱鸭子。 　　叶千城一直安静地看着他，然后凑了过来，口对口，给他渡气。 　　两个人的第二次亲吻。 　　是在水里，程以酒以为他快要死了的时候。 　　“不会游泳你跳下来干嘛？”叶千城看着程以酒趴在地上咳了半天，一副虚脱要死的样子，皱眉道。 　　“会游泳你就跳啊！”程以酒没好气道。 　　叶千城冷笑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他说着转身就走。 　　“对不起。” 　　对于叶千安来说，这是很熟悉的一句话了，因为程以酒在她面前说过很多遍。 　　但是在叶千城面前，这个人从来都没有这么地低声下气过。 　　叶千城一时怔住了，脚步停了下来，他想回头看看那个人，但是又想起，自己现在这不男不女的变态样，他死死地握紧了拳，站在那里没动。 　　程以酒慢慢地爬了起来，过去抱住了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有热流顺着脖颈流了下去。 　　这人带着哭腔的嗓音，“对不起我不会游泳，对不起我没能救回来你对不起对不起……” 　　一年多前，他来过这里，亲眼看到了那个女孩跳了下去，这里太偏僻，当时四周空无一人，他没法，只能跟着跳了下去。 　　他抓到了那个女孩的手，女孩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推开了他。 　　再醒来的时候，他在医院，重烧躺了十多天，脑子都烧懵了，都想不起来自己一个旱鸭子，为什么要想不开去跳河。 　　再遇到叶千安的时候，他每一次看着那张脸，就觉得。 　　好眼熟。 　　应该在哪里见过。 　　但是他根本想不起来。 　　直到刚才，那极为相似的一幕又出现在他眼前…… 　　叶千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晰地认识到。 　　他妹妹，全世界唯一的叶千安。 　　真的死了。 　　尸体在，目击证人也在。 　　这一场梦，醒来得让人这般心碎难忍。 　　他转过身，狠狠地咬上了程以酒的唇。 　　就像是负隅顽抗的困兽，拼命地挣扎着，撕咬着，怒吼着…… 　　眼角有泪，混杂着冰凉的雨水，顺着脸颊，流了下去。 第70章 第71章 番外 那些活在传言里 一 　　酒铺。 　　“哎，你发现了没？绝杀榜上的名字更新了，上面居然就一个名字，叫什么七殊，这人是谁啊？” 　　“切，早就发现了，这个七殊啊，我听说是破坏了几个游戏世界，甚至还把其中一个的世界法则给抽取出来留为己用了，导致那个世界直接被销毁，他这般做法，不上绝杀榜才怪。” 　　“世界法则能抽取？还能这样做？” 　　“那都是顶端玩家的手段了，当你的实力强悍到一定程度，能够感知到世界法则，且它认同你的话，那么你在离开游戏世界的时候，可以问它要一些法则之力，如果运气好的话，会有它的赠礼，不过这概率太低了，我看论坛上有前辈们总结，概率只有万分之一。” 　　“不过这些法则之力，可比我们得到的那些任务奖励要珍贵不知道多少倍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据说在黑市里已经卖到了天价，把你我都卖了，都换不到个零头，所以啊，你问这些也没什么用，还是回去老老实实地接任务吧。” 　　“嘿嘿，我倒不是想问这个，就是听说，那榜上其实是可以接任务的是不是，我还看了一下下面的奖励，我的天，那积分奖励，高到吓人，那得是做多少任务才能攒到的啊。” 　　这人喝了一口清酒，问道，“这名字挂了多少天了？” 　　“我看看啊，已经半个月了，今天是第十六天，上面接任务的人很多，不过到现在也没一个人完成任务，这个七殊看起来挺厉害的啊。” 　　“再厉害也没用，活不过今天的，”这人语气淡淡。 　　“这是为啥？” 　　“你知道这榜为什么叫绝杀榜吗，因为但凡是上过这个榜单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尤其是第十六天。” 　　“这又是为何，快说说看？” 　　“这前半个月啊，是给我们这些玩家完成任务的时间，只有半个月，时间一过，若名字还在榜单上，会由执法官亲自去处理。” 　　“执法官？那是谁啊？” 　　“这我哪知道，”说话这人翻了个白眼，“听说是个职称，也好像只是个人，你都不看论坛的吗，关于这个执法官的话题帖还是挺多的。” 　　“确实不少，不过每个帖子上面说的都不一样，我还以为是一个组织来着。” 　　“谁说呢，说不定还真是组织。” 　　“这个执法官很厉害？” 　　“但凡上绝杀榜的人，那都是穷凶极恶、实力高深莫测的人，我听说曾经有一个人都可以封神了，半个月之内杀了不计其数的任务者，最终还是被人家一天之内给解决了，死得悄无声息的，没有人知道是怎么死的，只看到榜单上的那个名字突然之间就消失了，留下那片标志的黑叶子印记，你说厉不厉害。” 　　“这么邪乎？” 　　“邪不邪乎倒是没所谓，反正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人家只负责那个绝杀榜，你只要不犯罪犯到那上面，怎么逍遥自在都没事。” 　　“不过说来也真奇怪，有时候我们都怀疑，这个执法官说不定不是人，是主神公司专门研制出来解决这些事的武器，要不然那些顶级玩家半个月都解决不了的人，怎么到人家手里，就一天的功夫。” 　　“要真有这实力的人，怎么还停留在这个世界，不早去了那天外天。” 　　“你这么说，好像也是哈。” 　　此人话音未落，就听到从柜台处传来的一阵咳嗽声，这个小店里人本就不多，那人又咳得撕心裂肺，直把坐在窗边的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木制柜台旁正靠着一个青年，身形修长完美，一袭黑衣，极为简单的款式，墨色沉沉，只有袖口处隐隐若现红线花纹，那人侧着身，也瞧不清脸，只看到腰侧挂着一个卷轴，白底墨纹，精巧绝伦，看着就不似凡品。 　　青年咳了好一会，才掩着面，哑着嗓音开口，“小二，你家竹叶青太辣了。” 　　“有没有口味清淡一点的酒。” 　　“客官，再清淡一点的，只有桃花醉。” 　　青年思索了一下，“行吧，多少钱？” 　　“一千积分。” 　　青年低头查看了一下他的积分界面，静默了一下。 　　“算了，买不起。” 　　这人说着转身就走，倒没半分不好意思。 　　那二人本就关注着这边，在那青年转身的瞬间看到了脸，虽不清晰，却也着实都愣神半晌，直到人走出了店铺许久，才反应过来，纷纷吐槽。 　　“长得这么好看居然是个穷鬼。” 　　“就是，连一坛酒都买不起，这得是有多穷啊。” 　　…… 　　“七殊，恶意破坏游戏世界六处，毁灭一处，未得准许抽取世界法则一处，罪孽指数S级，”一道懒洋洋又带着微哑的嗓音慢悠悠地念道，这人手一松，手中卷轴便化作点点萤光，琉璃璀璨，四散化作尘埃。 　　青年微微抬眼，“就是你吧。” 　　被拦住去路的人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消散的卷轴，面色凝重，“你是执法官？” 　　青年按了按眉心，好似有些头疼，“执法官到底是谁叫出来的。” 　　“说吧，你就是七殊？” 　　“我就是，不过、”这人刚起个话头，便止住了，神情僵硬地低头看去，只见他的胸口处不知何时已插着一柄剑，剑刃锋锐，犹泛着凛冽的寒光，剑柄是木制的，上面雕制的花纹甚至已经被磨得看不清了。 　　几乎是瞬息之间进入胸口，血液都还没来得及流出来，便被凝结了，这人别在背后的右手也还未来得及取出他想要取出的东西。 　　便轰然倒地了，面上犹带着一丝错愕，显然是没想到仅仅是一把剑便要了他的命。 　　青年手一抬，那柄剑便飞了出来，竟是一把断剑，一半完好无损，另一半已不知去处，那剑身上一点血迹未沾，干净到透彻。 　　“是就说是，废话就免了吧。” 　　青年说着打了个哈欠，拎着断剑，转身走了几步，才抱怨了一句。 　　“就一个人，还扰我清梦。” 　　那青年再走几步，身边景象俱化作流光飞影，停下之时眼前是一处桃林，娇烂漫红的花朵开满了枝头，烟烟霞霞，灼灼其华。 　　清透的阳光洒落下来，微风吹落满树的桃花，然后被青年毫不留情地抬步踩过，愈往里走，桃花香愈发浓郁，直到青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才脚步加快。 　　里面是一处湖泊，湖水格外得清冽，倒映着天上浮云，湖边有一处竹屋，一方石桌，有一青衣人在执剑而舞，动作行云流水般好看，剑法凌然，犹带着几分杀气，见有人来时，挽了个漂亮写意的剑花，便收起了剑。 　　“这么快？”青衣人开口道。 　　这实在是一个山水墨画般的人，周身气息纯粹明净的冰冷，就连声色都清冷干净的好似未经浸染的山间泉眼之水，落在青年身上的目光却带着柔和的暖色。 　　“也就一个人，”青年说着把断剑放在石桌上，语气颇有些疑惑，“我这剑，何时断的？” 　　“你的剑，你却来问我。” 　　这人语气无奈，“许是在你睡觉的时候，此剑年代已有些久了，不若换一把？” 　　青年思索了一下。 　　“太麻烦了，将就着用吧。” 　　这人眉头轻皱，不赞成道，“你只用这一把武器，如今也成了断剑，若是这剑在用时毁了怎么办？” 　　“毁了那便毁了，”青年一脸浑不在意，继而眉间闪过一丝不耐，“这榜单更新越来越频繁了，觉都没办法好好睡。” 　　“半个月还不够你睡？”白衣人好笑道。 　　“哪够，”青年又打了个哈欠，“算了，我去睡会，有事叫我。” 第72章 番外 那些活在传言里 二 　　“一个办法，杀了他！” 　　“嗤，”青衣男人嗤笑了声，“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那小子要能杀死，我们还用等到现在？早就动手了。” 　　“那你们想怎么办？”黑发女人一脸不耐烦，“可别忘了，我们现在可都上了绝杀榜。” 　　“绝杀榜怎么了？！”手拎雷锤的壮汉粗声道，“不过就是个执法官，他要有胆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哼，你有胆子，”黑发女人抱胸道，“到现在为止没人真正见过执法官，也根本没人知道执法官到底有多少人，一个两个倒好，万一有十个百个千个呢？你杀得过来吗你？” 　　“总比你、”“好了，都别吵了。” 　　一道冷硬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话，那是一个俊美男人，眼神冷漠宛若死亡线，让人轻易不敢直视，也是他们这几个人之中领导者般的存在。 　　“执法官只在上榜半个月后出现，现在时间还未到，我们没必要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男人说着问一旁正在埋头专注吃蛋糕的男孩。 　　“梵安，找到墨玦的弱点了吗？” 　　男孩抬起头，脸颊上还沾了不少奶油，他舔了舔唇角，“资料被人销毁得差不多了，主神公司资料库里一点记录都没有。” 　　男人皱眉不语。 　　“我、我觉得，”白裙少女弱弱地开口，“莫姐姐说得挺对的，我、我们应该杀了他。” 　　“废话！要能杀我们不早就杀了！”壮汉没好气道。 　　男人抬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山河你继续说。” 　　少女的手下意识捏住了衣角，脸色微红，“我、我观察了几天，神器虽然保人不死，但是力量一直在慢慢地减弱，也就是说，我、我们是可以杀了他的。” 　　“有几成把握？”男人沉声问道。 　　“现在有三成，”少女思索了下，“只要持续不断地消耗，十天后，应该有五成。” 　　十天…… 　　到今天为止，他们已经上榜五天了。 　　男人沉思了一下，对梵安说，“把神器的信息散播出去。” 　　“靠！”壮汉立马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啊？！咱们好不容易找到神器的位置，还没到手，你居然把消息传出去？！” 　　“你现在能拿得到？”男人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是不含任何杂质的冷，不带任何情绪。 　　“万一渔翁在后怎么办？”最早先说话的青衣男人开口道，“神器的诱惑力很大，尤其是不死，恐怕到时候所有在线的人都会过来抢夺，我们未必能抢得到。” 　　“没有不死的神器，”男人道。 　　“那？”黑发女人姣好的面容带着疑惑，“那个小子怎么会到现在都还没死？” 　　他们每个人都出手过，全都是不死不休的杀招，可是五天过去了，生命波动还在，人还没死。 　　“这应该就是墨玦的作用。” 　　无论是再严重再可怖的伤，只要不是一击毙命，当场死亡，墨玦都会保住人的性命，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愈合，与其说是不死，倒不如说是修复。 　　不过，对于他们这种亡命天涯的人来说，这种修复作用与不死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主神界里人人都只有一条命，谁不想想方设法地保住性命。 　　“修整一下，第十天，全部来这里集合，务必得手。” 　　…… 　　“哎呦我去，怎么这么多人？” 　　青年一落脚，就被面前这人山人海的场景惊了一下，简直是摩肩擦踵，肩并肩，人挤人，不管男男女女，全都挤在一块，骂声不断，他一个愣神的功夫，就被后面的人流给夹馅饼似的带了进去。 　　他立马逆流而上，往外挤。 　　半晌，也没出去。 　　他喘了口气，无奈，拍了拍旁边一个人的肩膀，“嗨哥们。” 　　那人忙着看里面的情况，头也不回一下，“干嘛？” 　　虽然青年觉得在这除了各种款式的人头，啥也看不到。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青年虚心问道。 　　这人回头扫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青年点头，“我才来。” 　　这人一脸震惊。 　　“这种大事你竟然都不知道？！” 　　“……” 　　“你还是不是这里的人？！” 　　“……” 　　所以他到底应该知道什么？ 　　“兄弟你应该是新人吧？”这时旁边一男的凑过来道，“新人不了解也很正常。” 　　“……是啊，哥你眼神真好。” 　　男子咧嘴一笑，一副老大哥的模样，“我跟你说，现在那里面的人，那可都是大神级别的人物，轻易是见不得的，兄弟你运气不错，一来就能见到这种场面。” 　　青年脸上适时浮现一些好奇，“那这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男子压低声音，看起来神秘兮兮的，“听说啊，是有神器现世。” 　　之前的那个人切了一声，“这事现在谁不知道，我还知道那神器叫墨玦呢。” 　　墨玦？ 　　青年眉头微压，这玩意居然还在？ 　　“那这神器，现在有人得手了？” 　　“应该，是的吧，”男子犹疑道，“现在线上消息全部都被封锁了，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谁拿了神器，听说已经打了足足有十日，死伤无数，到现在还在打着呢。” 　　“不过我说，咱们这种小人物，也就在旁边看看的命，那些个大神，随手扔的法器都是价值上亿的宝贝，靠，看着我都替他们心疼，”男子一脸羡艳，“咋没一个扔给我呢。” 　　青年拨开人群往外走。 　　“哎？兄弟你不看了？”男子叫道。 　　“不看了，”青年摆手道。 　　照这种情况看，这墨玦最起码现世有十日了，虽然引来众多玩家抢夺，但也是正常不过的事。 　　而且这事，不在他管的范围内。 　　所以就算里面死再多人，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就是有一点，青年拿起腰间的卷轴，看了看位置，操，好死不死的，榜上的那几个人全都在那里面，除了在来的路上，名字消失了一下，由六个变成了五个。 　　想到这，青年有些无奈，屈指，指关节敲了敲柜台，“小二，来一个面具。” 　　“面具五百，”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青年低头一看，脚边不知何时冒出个小型智能机器人，高度只到他的小腿处，通身圆溜溜的，大大的蓝色眼睛，设计得特别可爱。 　　“你家主人呢？” 　　青年蹲下问道。 　　“主人去看热闹了。” 　　“……店里就你一个？” 　　“是的。” 　　“那我不付钱了，”青年作势准备拿东西走人。 　　“哇，你欺负小孩！”小机器人一把拽住了青年的衣摆，眼睛也变成了泪汪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青年挑眉，“你家的东西太贵了。” 　　“有便宜的。” 　　“有没有五十以下的？” 　　小机器人沉默了一下，“原来是穷鬼。” 　　“……”青年一把拎起它，“你信不信我打你。” 　　“哇，打小孩啊！臭不要脸的打小孩啊！” 　　“……” 　　青年挑了半天，最后选了个，买得起的，一个斗笠。 　　“唉，穷鬼就不要挑了。” 　　小机器人在旁边奶声奶气地唉声道。 　　“……我真的会打小孩的，”青年弯腰轻轻地拍了一下它的脑袋，“走了。” 　　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了起来，整个房子都好像是要站不稳似的，连带着店里墙上摆放的东西都纷纷倾斜掉地，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地。 　　“地震啦！地震啦！地震啦！” 　　小机器人吓得跳起一把抱住青年的小腿，死活不撒手。 　　几息之后，震动停止了。 　　青年戴上斗笠，身形消失在店里。 　　…… 　　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也不为过。 　　青年走了过去，几步的脚程，腰间墨白卷轴震动了四下。 　　五个人，又死了四个。 　　所有还活着的人皆倒地不起，捂着伤口，脸色难看得要命。 　　只有青年一个人站在那。 　　他在找最后的那一个人。 　　“你是谁？”有人低声问道，这里的人他几乎都认识，也打过不少交道，但是这个刚来的人却让他很陌生。 　　而且，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青年没理他，视线扫过所有人，落在了一个男人身上，那个男人很俊美，虽然狼狈不堪，但看得出来精神比在场的其他人要好一些。 　　青年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男人脸色微变，“执法、”剩余一个官字停留在喉咙里，他缓缓地低头，胸口处插着一柄剑，剑柄是木制的，已经看不清上面的花纹了。 　　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剑柄上。 　　青年手一抬，断剑便收了回去，他有些嫌弃地看着那上面的血。 　　“你就是执法官？！” 　　有人失声叫道。 　　所有人都不安而戒备地看着他。 　　论坛上关于此人的贴特别多，什么样的猜测都有，众说纷纭，从未统一，可唯有一点是公认的。 　　那就是，执法官很强。 　　强到了令所有人都必须仰视的地步。 　　所以才会有传言说，要么是组织，要么，就不是人。 　　青年正欲要走，目光却扫到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少年，大约在十五六岁左右，眉眼俊秀，一身红衣。 　　他坐在尸骨堆积的小山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青年。 　　青年身形一闪，出现在少年身旁，伸手拽着他的后衣领。 　　“这个人，我带走了。” 　　…… 　　腰间的卷轴始终没消散，青年把人放下，拿起一看。 　　凌厉的字迹墨染般一点一点地浮现了出来，最后静止不动了。 　　青年看了看这上面唯一的名字，问少年。 　　“你叫什么？” 　　少年盯着斗笠下若隐若现的优美下巴，张了张口，嘶哑到近乎难听的声色。 　　“潮。” 　　绝杀榜上最新出现的名字。 第73章 番外 那些活在传言里 三 　　“空水澄鲜一色秋，白云红叶两悠悠，”墨衣青年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手别在脑后，晃悠悠地闲荡在山野之中。 　　正值深秋，碧云天，黄叶地。 　　枫林似烟霞，烈烈如火，山涧溪流蜿蜒向下，水光澄澈透亮，裹挟着落叶，一路漂流归根。 　　路过一株果树时，青年顺手摘了颗果子，入口清甜，带着微微的苦涩，他这才转过身来，语气闲散。 　　“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是个少年，眉眼俊秀，一身染血红衣，边角撕裂破烂不堪，光着脚，走一步，留下一步鲜血染就的脚印。 　　青年的视线顺着他的脚印一路往后看了过去，一大片空地之后，有不少人，面色警惕，不是在看少年，而是都在看着他。 　　他有些头疼，“怎么都看我啊，”这么多人都盯着他看，他就算再有闲情逸致，再想观山游水，也没办法一直无视下去。 　　“你是执法官，”少年盯着他，声色依旧嘶哑，“他们都怕你。” 　　想要神器的人那么多，现在想要杀他的人更多，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执法官。 　　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出头。 　　“怕我？”青年又咬了一口果子，嗤笑道，“我又不杀他们。” 　　“不该杀的怕我，该杀的却一路跟着我。” 　　他打量着少年，饶有兴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不躲远远的也就罢了，还一路跟着我，怎么，是想早死在我手里？” 　　“你很强。” 　　青年点了点头，“比你强，所以我能杀你。” 　　少年垂眸，“那你怎么不杀了我？” 　　还把他从结界里面带了出来。 　　明明再过两天，他的力量就要耗尽，再也支撑不下去了，他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个人是知道他的状况，也知道他快要死了，但还是出手把他给带了出来。 　　他一路跟着这个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行踪，却没有一个人敢抢先动手。 　　只因这个人在这里。 　　青年抬手又摘了一颗果子，随手扔给他，看着少年一脸错愕地接过了东西，才懒洋洋地开口，“我这人一向很守原则。” 　　“前十五日内，任何人不归我管。” 　　“杀人只在第十六天。” 　　少年唔了一声，垂眸看了看手中的果子，通体金黄，看上去十分诱人，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很清甜的味道。 　　他怔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见前面那人转身就走，急忙又跟了上去。 　　“……” 　　青年有些烦躁，“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少年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喉结处，又慢慢往上移，到那形状优美的下巴，接着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我想看看你长什么样。” 　　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个人一直戴着斗笠，因为实力强大，所以没人看得清他的脸。 　　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想知道他长什么样。 　　他就是想跟着他。 　　青年一时无语，他看着身后，一只红衣小鬼，后面跟着一群索命大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阎罗殿里出来的阎王，出来走一趟，顺带着百鬼夜行，一路浩浩荡荡。 　　白瞎了这么美的景色。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捏着少年的肩头，一个闪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面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真的好强，”一个人下意识感慨道，这等神出鬼没的身法，那都是成神之后的人才能够做到。 　　而那等人，一般都是飞升入了天外天，根本无法停留在这个界面里。 　　怪不得绝杀榜上的人在他手里，无一幸免。 　　众人想了想，这个叫潮的，一开始就落在了执法官手里，他们打又打不过，抢是根本没可能，纷纷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这单生意还是免了吧。 　　…… 　　有一间酒铺，名为三杯。 　　“南烛五百，壶觞五百，秋露白八百，寒潭香一千，太禧白一千，本店概不赊账，暂时也不打折。” 　　青年捂脸，“都是老顾客了，你就不能便宜一点。” 　　店小二鄙夷地看着他，“你每次来都给你便宜了，我们这里不是福利店，再说了，既然没钱，你不会去要吗，怎么一次比一次穷，你这活是怎么干的，免费卖劳力啊？” 　　“这话太戳心窝了啊，”青年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力地辩解，“我不是、”“我有钱，”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店小二这才看了那少年一眼，转头问青年，“这人煞气这么重，你怎么还没处理？” 　　“时间还没到、”“我说我有钱，”少年走到他旁边，把自己的主脑积分界面毫不犹豫地展示在两人眼前。 　　一个零两个零……八个零九个零十个零…… 　　“操，”青年低低骂了句，这大概是他见过的最有钱的主了，他的那点连人家的零头的零头的零头都算不上。 　　简直是人比人，气死人。 　　少年执拗地看着他，“我把所有钱都给你，你让我看一眼。” 　　“……” 　　亿万资金买一眼？ 　　当他是出来卖的吗？！！ 　　偏生店小二在数完了积分位数之后，点了点头，评价道，“这是个有钱人，”他问少年，“看什么？要不你把钱给我一半，我包你看到，别说是一眼，七八九十眼都可以。” 　　这奸商还顺带着做起了生意？！！ 　　少年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想看他。” 　　“看他？看什么？”店小二一时摸不到头脑，人不就在这儿吗。 　　“我想看他长什么样。” 　　“就这么简单？”店小二话音刚落，青年就把斗笠摘了下来，“看吧。” 　　比想象中还要好看。 　　就算是神情有些懒散，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少年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没有移开视线。 　　青年看了看他，疑惑道，“你脸红什么？” 　　“还能什么，”店小二语气调侃道，“你长得好看呗，我早就说过了，哪天你要是废了，光是卖脸都能活下去，到时候你来找我，我包你日进百万。” 　　“滚。” 　　青年顺手把斗笠扔在柜台上，敲了敲桌面，“钱先记着，来瓶寒潭香。” 　　店小二转身去拿酒，嘴里念念叨叨，“不是我说，你这么些年给人家处理的事也不少了，那些人情早就还完了，你也不能一直就这么无偿做下去了，分文不入，自己都快养不起了，别人一听，大名鼎鼎的执法官连瓶酒都喝不起，穷到武器都舍不得换，估计大牙都要笑掉了。” 　　他说着，瞥眼看了下少年，“现在就连一个小孩都比你有钱得多，你丢不丢人啊。” 　　“我不是小孩。” 　　店小二懒得跟他计较，随口应道，“是是，你不是小孩。” 　　青年倒是看了他一眼，“你以前多大？” 　　“二十三。” 　　“二十三？”店小二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转头问青年，“怎么回事？” 　　“他身上有东西，”青年接过他手中的酒，“墨玦。” 　　“那玩意，”店小二若有所思，“真的坏了？” 　　“我没事骗你？”青年没好气道，说着，寻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了下去。 　　少年也跟着坐在了旁边。 　　青年抬起眼皮，懒懒散散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地饮了一口。 　　酒铺里一个其他的客人都没有，生意极其冷清，店小二也不担心，从下面翻出一本古籍，摊在柜台上，就这么看了起来。 　　风轻尘落定，飞鸟不惊梦。 　　这是上绝杀榜的第一天。 第74章 番外 那些活在传言里 四 　　“啧啧啧啧，又喝醉了。” 　　店小二说着摇了摇头，一脸不争气地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青年。 　　“你在酒里加了东西，”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店小二脸上浮现一抹轻微的笑意，“你滴酒未沾，也知道？” 　　“我闻到了，”潮说着看了眼青年，见人闭着眸，才抬头问，“你想做什么？” 　　店小二轻轻地笑了声，“本来这事就不归他管，而是我来处理。” 　　“但现在是我的事了。” 　　一道懒散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青年抬起头，随手挥了一下，两人之间对峙的气场立即烟消云散。 　　他撑着手，按了按眉心，“我来就是告诉你，这事我来处理。” 　　“你这是要护着他？”店小二神色怪异，“他活不了多久了，早死晚死都是死。” 　　“然后呢，”青年淡声问，“死了一个人，然后再将墨玦封印？” 　　“每一次现世都带来一场腥风血雨，最终也只是封印？” 　　店小二皱眉，“那你想怎么办？” 　　青年的视线落在了潮的眉眼上，“它现在已经不是神器了。” 　　“什么意思？” 　　“这已经是个魔器了，”青年说着，指尖落在了潮的眼眸上方，不消时，一丝极淡的黑气穿透墨色瞳仁飘散了出来，被他捏散了。 　　“必须要不断地杀人，不断地受伤流血，否则就会吸纳寄主的生命力，而一旦寄主身死，它很快就会选定下一位。” 　　“没有人拦得住。” 　　店小二神情冷凝了下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个麻烦事，”青年说着，眼看着那双墨色瞳仁开始变红，他顺手挑起潮的下巴，倾身向前，动作十分随意地在他眼角处落下了一吻。 　　赤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下去。 　　店小二抽了抽嘴角，“你还能再懒点吗，动个手会累死你啊？非要调戏人家小孩子。” 　　“又不是女孩子，”青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潮脸颊微红，愣愣地看着他，完全没在意两个人在说什么。 　　“要不我去联系审判庭，”店小二提议道。 　　“呵，”青年嗤笑，“里面想要这玩意的，至少有一半。” 　　他说着起身，“你别管了，这事我来处理。” 　　“你怎么处理？”店小二问，“你的职责就是杀了他，难不成你还要救他？你别忘了，白老之前说过，你最好不要在外久待，要不然凶多吉少。” 　　“是是，”青年摆摆手，“处理完了我就回去，” 　　他说着打了个哈欠。 　　“困死我了。” 　　潮一直跟着他，两个人走了好久，从日出走到日落，日头高照到月朗星稀，斗转星移了几个日夜。 　　一路上总有人忍不住杀他。 　　尤其是发现执法官并不插手，所有人都毫不顾忌地动手了。 　　围困绞杀持续了整整五天五夜。 　　青年把他从一片尸海里捡起来的时候，人还没死，吊着一口气，眼眸里藏着一簇火，直直地看着他。 　　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绝望了。 　　原来拥有神器墨玦，是真的死不了。 　　大部分人都放弃了。 　　青年把他抱了起来，随口问道，“怎么不还手？” 　　要是还手的话，不至于杀这么久。 　　潮看着他，“我想看着你。” 　　青年有些莫名，“看我做什么？” 　　“我就想看着你。” 　　“嗯。” 　　“我不是小孩子。” 　　“嗯。” 　　潮有些无力，强调了好几遍，他还是把他当作小孩子一样看待，抱着他都是公主抱…… 　　“疼不疼？” 　　青年问。 　　疼。 　　但是潮咬牙，“不疼。” 　　青年笑了一下，“还说你不是小孩。” 　　他笑起来太好看了。 　　唇角勾起的漂亮弧度，让人根本移不开目光。 　　潮愣愣地看了好一会，才呐呐道，“我喜欢女的。” 　　“嗯，”青年随口回了一句，“我也喜欢女的。” 　　潮突然有些气闷。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女的，反正之前，没喜欢过人，男的女的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 　　但是这个人不同，他一见他，就想跟他走，只要多看他一眼，心脏就砰砰直跳，按都按不下去。 　　这种感觉，他从来都没有过。 　　被围杀的五天五夜，疼得要死，好几次都想放弃了，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就在旁边，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想活下去。 　　“我杀了很多人，”潮低声道。 　　青年点头，“罪孽都能上绝杀榜，你挺厉害。” 　　“那你为什么还救我？” 　　青年把他放在了一片空地上，低声道，“张嘴。” 　　他把手虚张在少年心口上，慢慢地按压了下去。 　　耗了这么久，神器的力量目前是最薄弱的时候，也是最易取出来的时候。 　　他一面观察着潮的反应，一直很平静，直到进度堪堪过一半的时候。 　　少年眸中闪过一丝嗜血，接着身形犹如一道红色的残影，猛地扑了过来。 　　…… 　　青年的一条胳膊差点废了。 　　他皱着眉头，包扎着伤口，“我总算知道墨玦为什么会选你了。” 　　他的声线很冷，“看来你之前也杀了不少人。” 　　那股子狠厉劲若不是经年累月，刀光剑影，尸身血海，断断是磨不出来的。 　　如此一来，神器就更难取出来了。 　　潮的脸色一白，“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你、”青年的话戛然而止，皱眉看着少年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凑过去，一点一点地舔上面的血。 　　这场景有点诡异。 　　尤其是柔软的舌尖灵活地划过肌肤表层，把那错乱的血迹一点点吮吸干净，红唇白齿，从手背慢慢地移到指腹，一点都不错过。 　　有点酥麻的异样感觉。 　　青年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 　　他有点意识到了。 　　这人真不是小孩。 　　只不过是被神器所限，身形一时缩水了而已。 　　潮低头，“对不起。” 　　他刚刚，有点没忍住，现在一回想，感觉自己刚才就像是变态。 　　青年挑了挑眉梢，“你之前不是挺狠的吗。” 　　扑过来杀他的时候，那干脆利落的劲儿，他看着都觉得不错，若不是他实力不错，现在就不是废了条胳膊了，估计连命都得搭这儿了。 　　潮心口闷闷的，“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对你出手了。” 　　“免了，”青年淡声提醒了一句，“最迟七天，我还是会杀你。” 　　“神器的事，与你上绝杀榜是两码事。” 　　“不过这两码事算下来，你都得死。” 　　“哦，”潮看着他，“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动手。” 　　青年皱眉。 　　“我都快要死了，”潮低低道，眉眼也跟着低垂了下去，“再过七天，我就要死了。” 　　本来就长得挺好看，样貌俊秀，还是个少年模样，这副可怜兮兮的神态。 　　青年别过了眼，“行吧。” 　　看在是将死之人的份上。 　　潮眉眼顿时飞扬了起来，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的腰，鼻尖嗅到一股好闻的桃花香，掺杂着血腥的味道。 　　他抬眸仔细地观察了下这人的神情，没有什么不耐，也没怎么在意他。 　　接着他仰头凑了上去，唇轻轻地印在了青年的唇上。 　　青年愣住了。 　　潮一时也不敢乱动。 　　两个人就这么唇贴着唇。 　　好一会，青年一把扯开了他，“你在做什么？” 　　潮手指动了动，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我，我喜欢你，”这句话说完，他整张脸都红了。 　　“你才认识我多久啊，”青年看着他，“小、”“我不是小孩，”潮预感他要说什么，连忙打断他的话。 　　“行行，”青年点头，想了想，“那你就是看上我这张脸了。” 　　“我看上你这个人了，”潮直白道。 　　青年瞥了他一眼，回了一句，“看上我的人多了去了，小孩子别乱掺合。” 　　我不是小孩子。 　　潮心里有些无力，垂眸，“你把墨玦取出来吧。” 　　青年扯了下唇，提醒道，“你知道取出来的后果吗？” 　　“我知道，会死。” 　　潮认真道，“其实我快要死的时候，你就可以取出来了。” 　　“你杀了我吧。” 第75章 番外 那些活在传言里 五 　　“时间还没到。” 　　青年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潮连忙起身跟了上去，“你自己说的，神器和绝杀榜是两码事，而且你也知道，神器在人体内时间越长，力量就会越强，根本拖不得。” 　　“我要是你，在见到人的第一面就把人杀了，直接取出墨玦。” 　　青年没说话。 　　潮看着他的侧脸，“这种事你不应该犹豫，身为执法官，你根本不应该心软，这是大忌，会害了你。” 　　青年停下脚步，低眸看他，“你想死吗？” 　　“我可以。” 　　“不，你不想死，”青年语气淡淡，“有很多次你都快死了，但是你却活了下来，不仅仅是因为墨玦，更因为你不想死，要不然仅凭它的力量，不可能会保你这么久。” 　　“它只是个器物，挂上个神号，也不过是比其他的玩意好用些罢了。” 　　“它之前有过很多任主人，最后都死了。” 　　“那些人之所以到现在都杀不死你，是因为你还不想死。” 　　潮张了张嘴，“我。” 　　“你一直在告诉我，你想活下去，”青年轻笑了一声，“现在却让我杀了你。” 　　“我之前是真的想死，”潮看着他，认真道，“我不想变成一个杀人的怪物，冷血无情，只知杀戮，没有人敢靠近我，所有人接近我的目的都只是为了杀了我，为了神器。” 　　他吸了一口气，眼角有点红，“可是，我不知道你信不信。” 　　“我看到你，我就不想死了，可能你只是出于一时好心，把我带了出来，但是你从来都没有防备我，也没有厌恶我。” 　　“我跟着你，这么烦你，借你的威势来威慑其他人，你也顶多是有点不耐烦，但你什么都没做。” 　　“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正常人，你知道吗，正常人，”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已经很久很久，不是一个正常人了。” 　　“我杀的人太多了，手上沾染的罪孽能染红半个世界，很多时候，除了杀人，我什么都不会，我自己都厌恶我自己。” 　　“但我在你身边，你就把我当个正常人，甚至还是个孩子，你还问我疼不疼，”潮低垂着眉眼，“上一个问我疼不疼的人，是我当时唯一的朋友，他把刀插进了我心口，问了这句话。” 　　“其实我很疼，神经无法麻痹，甚至比一般人还能加倍地感受到疼痛，我当时就眼睁睁地看着身上的每一寸血肉被刀削了下去，就这么看着它们一点一点地掉在了地上，成了一滩烂泥。” 　　“可是我还没疯。” 　　“其实我非常讨厌这里，所有人为了积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每次任务我都结束得很艰难。” 　　“我看过很多关于你的帖子，我总觉得他们是过于夸大，把你彻底神化，但当我终于看到你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们并没有夸张。” 　　“你就是这么的强大，这么的神出鬼没，这么的不爱管闲事。”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其实你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路过不平拔刀相助，也懒得管别人对此知不知情。” 　　“这个世界在你眼里，好像很简单。” 　　“我在你眼里，也很简单。” 　　“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潮抬头看着青年的眼眸，“我这么不堪的一个人，你明明早就该杀了。” 　　“却因为一点不忍心，留到了现在。” 　　他笑了下，“如果我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我还是会对你出手，就算你是执法官，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青年没说话。 　　“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我之所以还不想死，是因为我还不死心，你那次给我的野果子真的很甜，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甜的。” 　　“我是个孤儿，战乱之年，乞丐养大的，后来为了混口饭吃，就去从了军，好不容易爬上了将军职位，没多久就死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这里，刚开始我连他们说的话都不懂，新手任务失败了好几次，所有人都嘲笑我，笑我太当真。” 　　“可是在我看来，一是一，二就是二，拿感情去骗事是很可耻的事。” 　　“所以我说的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但是我觉得我应该是喜欢你的，我想看着你，想抱着你，想亲吻你，我还想要你。” 　　“我没有骗你，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我知道我快死了，临死之前能喜欢上一个人真的很不错，而且你还这么好，既不讨厌我，也不憎恶我，你还有点心软。” 　　“心软要不得，你是执法官，手掌杀职，心软对于你来说，是大忌。” 　　青年一直在看着他。 　　潮垂下头，“可能我说得太乱了，一股脑把一堆乱七八糟的话都跟你说了，我知道，你杀人之前不爱听废话。” 　　“这习惯挺好的，免生事故。” 　　“我，我这辈子太糟糕了，以前不爱说话，因为得保持威势，后来想说话了，身边一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掏了一次心窝，就被那人顺手一刀插了进去。” 　　“疼得我以后都不敢了。” 　　“现在快死了，我就想跟你说，还浪费了你不少时间，你，你就当听听耳旁风，过段时间，就忘了吧。” 　　“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青年抬手，看了看手臂，上面包扎着白色的绷带，“我现在没办法彻底杀了你，取出墨玦。” 　　“再过五天，等我养好了伤。” 　　“嗯。” 　　潮对他笑了笑，特别得傻兮兮，“我死的时候能恢复原形吗？” 　　“我想让你看看，”“你不是小孩，”青年笑，“我知道了。” 　　“我喜欢你，”少年仰头看着他。 　　青年别过眼，“嗯。” 　　他也知道了。 　　五天，时间并不长。 　　对于青年来说，也许睡一觉就过去了。 　　走走停停，打打杀杀，转瞬而过。 　　第六天的早上，他没有动手。 　　直到傍晚，天边日暮烟霞，云蒸霞蔚，宛若赤金色的火焰在燃烧，瑰奇昳丽。 　　“过了今晚，明天就是第十六天了，”潮说。 　　青年凝望着天边，“漂亮吗？” 　　潮的心头突然不安地跳动了两下，但他没有多想，而是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很漂亮。” 　　这些天来，最灿烂的烟霞。 　　漂亮得不可思议。 　　青年看了一会，“突然想喝酒，不过算了。” 　　“我去给你买，”潮站了起来，“对了，积分一直都还没转给你，我现在转给你吧，要不然就浪费了。” 　　“不用，你坐下吧。” 　　潮乖乖地坐下。 　　青年笑了下，“躺下。” 　　潮乖乖地躺下。 　　“真乖，”青年摸了摸他的头，俯身凑了过去，“我要取墨玦了，可能有点疼，闭上眼睛，我不说睁开就别动。” 　　他说着低头吻上了潮的唇。 　　烟霞渐歇，云层消散。 　　天色开始暗了下去。 　　少年脸色一片惨白，身上冒出大量的冷汗，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似的，湿淋淋的，手脚被人强制地按在地上，他死死地咬着牙，才没有呻吟出来。 　　神器被一点一点地拉扯了出来。 　　身形慢慢地恢复，变大。 　　变成了他原本的模样。 　　呼吸开始变得微弱。 　　他真的快要死了。 　　这一次是真的。 　　他没有任何挣扎。 　　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黑暗彻底将他淹没。 　　青年垂下的长睫颤了一下，从口中吐出一样东西，莹白温润，散发着微光。 　　在空气中微弱地挣扎着，不愿离开主人。 　　“快去，”青年有气无力。 　　微光迟疑了一瞬，听话地将墨玦整个包含住，同时进入潮的体内。 　　这人已经停止的心脏，又开始缓慢地复苏了起来。 　　青年慢慢地撑起身体，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得似一张白纸，轻易就能被撕碎，他垂眸看了一眼，吩咐了最后一句话。 　　“把记忆抹去。” 　　他说着，凝神划破一道虚空，接着就失了所有气力，再也站立不稳，身形倒了下去。 　　整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绝杀榜上的名字开始慢慢消去。 　　所有在线的人等了好久，都没看到后面有名字出现。 　　始终一片空白。 　　“第十五天就死了？这是谁跟他同归于尽了？” 　　不少人心里嘀咕道。 　　天色完全暗了下去。 　　漫天繁星开始若隐若现，大大小小，忽明忽暗。 　　此夜没有月。 　　躺在草地上的人慢慢地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很好看的墨色眼瞳，干净纯粹，眼尾微挑，却不轻佻，反倒有些冷淡。 　　他的脸也很好看，鼻挺唇薄，唇红齿白，睫毛很长，身高腿长，身材比例很好。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已经破烂的衣服，脸上有些茫然。 　　“这是，怎么回事？” 第76章 晚上有鬼 　　这部剧在网上的热度是真的炒起来了。 　　讨论度很高，很多人一开始都纷纷吐槽，这什么鬼名字，结果点进去一看，哇，剪得好美，视觉享受啊，哇，好帅的小哥哥，好漂亮的小姐姐，颜值都好高啊，哇，咦，这个校霸就是变态？长得这么好看的变态？ 　　开始有不少人为程以酒抱不平。 　　—你们没觉得叶千安太漂亮温柔了吗，哪一点哪一点，像是小哥哥啊？！！ 　　—就是就是，说双胞胎妹妹，完全是很正常的感觉嘛。 　　—我家九哥才不是眼瞎！他就是……装瞎！ 　　—噗，楼上的，黑粉是吧，出来约一架！ 　　—同是酒粉，大家就不要约了嘛，不如猜猜九哥到底啥时候能知道兄妹俩是一人啊，好像看看他到时候的神情，嗯……肯定很精彩。 　　—楼上的，没看最新一集吗，我九哥那么聪明，都快猜出来了哼！ 　　—哭唧唧，城城好可怜，九哥都不给他发信息，就只给他妹妹发，语气还那么的好，明明他们俩就是一个人，为什么还会这么虐呜呜呜。 　　—艾玛，这会真虐啊，叶千城你就直接告诉他，你就是叶千安！你就是他“现任女友”！名副其实的恋人！！不行吗！！昂——？！ 　　—那啥，我给楼上的分析一下啊，你们难道没发现，叶千城是叶千城的时候，他就是他自己，校霸，不学习，打架，睡觉，脾气不好，他在是叶千安的时候，他就是叶千安，完完整整的叶千安，温柔，勤奋，不会打架，很听话，善良，又有点小叛逆，会喜欢酷帅的男生。 　　所以我觉得，叶千城是把他的一半完完整整地给剥开，做成了他妹妹，做成了一个独立的人格，所以他在对待程以酒的时候，不同的人格不同的反应，这个从心理上说，算是人格分裂了，是一种心理疾病，所以，剧名才会采用了叶千安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哥哥是变态。 　　叶千城之前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看回忆里，他以前也不带眼镜，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又好看，成绩也优秀，一点都没有现在校霸的感觉，应该是在他妹妹出事后，才硬生生地把他自己扭曲成了这样。 　　所以在他看来，他就是他，他妹妹就是他妹妹，两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因为程以酒喜欢的是他妹妹，两个人还交往了，到处约会，但是他也喜欢程以酒，可是他的身份在程以酒面前就是个相处不太融洽的同桌，他甚至连找人聊天的理由都只能是借着叶千安的身份，所以他才这么痛苦。 　　—楼上的肯定看了不止三遍，真的，这部剧我一开始以为就是搞笑恋爱高颜值校园剧，也就纯当乐子看看，结果看着看着，就发现里面有好多隐晦的细节，当时一扫而过没在意，看到后面就会发现前面其实都是有对照的！ 　　—看了你们的评论，突然好心疼城城，所有人都羡慕他有个非常好的妹妹，温柔又善良，但是事实上只有他一个人，太孤单了。 　　—对啊，尤其是每天早起化妆的时候，对着镜子说，哥哥早上好啊，明明笑得那么温柔，可是为什么眼泪总是绷不住啊，哇。 　　—在他妹妹眼里，他是个变态，可是在他眼里，他妹妹全世界最好最温柔，最善良最可爱。 　　—楼上别说了，纸巾都不够用了，哇…… 　　—你们没发现我九哥在所有人面前的酷拽人设，跟在叶千安面前都完全不一样吗，弱弱地问一句，九哥难道是真喜欢上叶千安了？ 　　—楼上的麻烦仔细看，显微镜放大看，好不好？如果是你喜欢的女孩抱你，你会尴尬而不是窃喜？而且九哥在面对叶千安的时候，太老实了有没有，一点都没有想要对喜欢的女孩动手动脚的冲动，前面叶千安好几次差点暴露，我九哥居然一点想要细究的意思都没有，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九哥是纯把人家当朋友，都没往其他方面想。 　　要是你喜欢这个人，你难道不会去多想吗？ 　　你们再来看看九哥和城城在一起的时候，上课时前面人说话太吵了，他就警告人家，让人家闭嘴，说吵到他睡觉了，但素！重点是！他！又！没！睡！觉！睡觉的明明是城城好伐！ 　　还有城城说多买了瓶牛奶，扔了浪费，递给他的时候，我九哥，我狂霸酷帅拽的九哥，他耳朵红了！你们看到没！看到没！明明其他女生都给他买好多零食，他全都不要！就要城城的！还是那种死拽到不行，一副算了，既然浪费我就勉勉强强喝了，的这种傲娇！ 　　不行了，再说下去我都要激动得心肌梗塞了，这一把糖甜到齁！ 　　—楼上鉴定，显微镜女孩，握爪握爪，在下也是，这剧真的是得反复刷，要不然能错过好多细节，两个主演都是神仙人物，怎么能演得这么令人心潮澎湃，嘤嘤嘤嘤…… 　　—听你们这么一说，在下也不废话了，第三次刷剧去！ 　　—第四次刷剧去！ 　　…… 　　…… 　　—第n次刷剧去！ 　　—第n+10086次刷剧去！ 　　—第n+身份证号码次刷剧去！ 　　总之这部剧现在很火，播放量增长得很快，季凉意有时候登录帐号的时候，发现粉丝数基本上每天以万的数量往上涨，发布的动态只有剧播的动态，他关注的所有人，除了公司的，也就只有之前剧组里的人。 　　这个号可怜得要命，因为季凉意从来都是上去看看信息什么的，就退出了，以前的一个动态都没有过。 　　这几天他都在练习之前林导发过来的那首歌，叫，澄色。 　　接下来两天得去录歌。 　　而越陌，在看新剧本，是苏桑最新给他的，一个古装剧。 　　“小陌，演技上很有天赋，就是容易入戏，不容易出来，”苏桑点着烟，“他跟你不一样，容易较真，所以你们俩走的路线会不一样。”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他再多练练就适应了，至于你，现在热度正火，下一部一定不能差，现在我还没看到合适的，先不忙着接，你要有时间，就看看书，练练歌，或者去公司上课也行。” 　　她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烟，“不过我给你接了个真人秀节目，时间在一个星期后，到时候你和赵君一起去。” 　　“对了，赵君签到我们公司了。” 　　季凉意坐在沙发上，随手翻了页杂志，“什么时候？” 　　“昨天，”苏桑轻笑，“你是不是总不看手机？” 　　“对啊，”季凉意有些无奈，“现在手机都快要炸了。” 　　现在的以前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给他发信息打电话，他接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实在是没心情一直接下去。 　　“你的手机号码应该是曝光了，去买个新的吧。” 　　“嗯。” 　　一阵香风飘过，大腿上就坐了个美人，丰胸细腰，雪肤红唇，素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若有若无地轻点着，美人眉尖似颦，语气微嗔，“怎么一直担心越陌，就不担心我了？” 　　季凉意合上书，“你是女王殿下。” 　　“呦，”苏桑美眸微眯，“女王就不需要担心了？” 　　“我错了，其实很担心你，”季凉意立马改口道。 　　“哦？担心什么？” 　　“每天工作会不会累，心情会不会好，画的妆是不是好看，有没有看中的衣服，皮肤是不是还那么的完美无暇。” 　　苏桑笑了，“你这嘴，都是在你前女友面前教出来的吧。” 　　“是啊。” 　　苏桑指尖落在季凉意的下巴处，慢慢地下落，经过喉结，暧昧暗示性地在锁骨处绕着圈圈，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声源在季凉意身上。 　　他拿出手机一看，是赵君。 　　“喂。” 　　“嗯，差不多了。” 　　“好。” 　　电话挂了。 　　“有事？”苏桑问。 　　“约了赵君练一下歌，这两天得录下来，”季凉意说。 　　“我说你怎么到公司来了，”苏桑姿态优雅地站了起来，“是去练习室吗？” 　　“都可以吧。” 　　“那行，你去吧，最近应该有你的粉丝堵你，你注意点。” 　　“嗯。” 　　…… 　　走廊处。 　　“你就是程以酒？” 　　季凉意转过身，是一个长相很帅气的男生，头发挑染成青灰色，身材挺拔修长，皮肤干净白皙，剑眉挺鼻薄唇，别在耳朵上的耳钉闪闪发光。 　　“你是？” 　　男生脸色微变，“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应该知道你是谁？”季凉意没什么情绪地问。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还有些紧绷。 　　这时。 　　“宋灿哥好，”那边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些中性的味道，一听就是赵君的声音。 　　他偏头看过去，赵君正在朝这边走过来，穿得很简单，纯白T恤，淡蓝色破洞牛仔裤，唇上挂着一抹不咸不淡的笑。 　　看到季凉意看过来的时候，赵君唇角弧度拉大，多了几分真情实意，“九哥。” 　　宋灿冷冷地看了季凉意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走了。 　　季凉意懒得理他，皱着眉，把一个未知号码的来电给掐了，他把声音调成了静音，手机揣进兜里。 　　“九哥，”赵君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憋着笑，“你真不知道他是谁？” 　　季凉意抬眉，“苏姐之前带的人。” 　　“你知道啊？” 　　“猜都能猜出来。” 　　除了这个，其他人根本没有理由针对他。 　　赵君笑了笑，“我签到你们公司了。” 　　季凉意看他，“你现在就站在这儿。” 　　“说的也是，”赵君笑，“所以，你请我吃饭吧。” 　　“行，晚上请你，想吃什么？” 　　“好吃就行。” 　　两人找了个空闲的练习室练歌。 　　赵君的声音是偏向于中性，雌雄难辨的那种，而季凉意的声音又过于低哑撩人，混杂在一起，有一种很奇异的分明层次感。 　　“要不我再唱温柔些？”赵君问。 　　“不用，你手机里有曲调吧？” 　　“有。” 　　“跟着音调唱一遍。” 　　季凉意说着拿出手机录音。 　　等到唱过一遍之后，赵君听着放出来的录音愣了一下，“这个谱曲的肯定是听着你的声音谱的。” 　　明明是一首抒情歌，硬是让人有一种心痒痒的撩，低沉，又有些许挣扎在里面。 　　“你的声音也不错，以前是唱歌的？” 　　赵君抬头，“看出来了？我以前酒吧驻唱混生活的，跟你一样。” 　　季凉意斜瞥了他一眼，“我只是吉他手，再说，我可一分钱都没到手过。” 　　“哎？为什么啊，你们酒吧不是挺火的吗？老板还拖欠工资？” 　　“因为我就是个凑数的，”季凉意看他一脸不信，“酒吧是朋友的，我就是凑乐队的。” 　　几个都是不缺钱的人，也都是当作玩玩，一切用度开支吧里自费，也从来懒得提钱的事。 　　“有钱人，”赵君舔了舔唇角，“弄个酒吧玩乐队。” 　　“练吧。” 　　“好嘞。” 　　…… 　　录好了歌，又宅了几天，就接到了节目组的通知电话。 　　季凉意到机场的时候，那边围了不少人，他一眼看去，大部分是女生，围着的那个人，应该是赵君。 　　“九哥！”赵君眼尖地一眼就看到季凉意的身影，朝这边喊了一句。 　　接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季凉意拖着行李箱，浅白牛仔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紧实有力的小臂，同系深色牛仔裤，顶着众人火辣辣的视线大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一路上人群自觉地分开，而后纷纷掏出手机，对着他一个劲地拍，还有不少人小声喊，“九哥。” 　　季凉意偏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女生都愣住了，显然是没想到人会看过来，连忙捂脸，脸红得不行。 　　走近了才发现，赵君旁边已经有一个摄像师在跟着，此时也对着他们俩拍，估计是准备做节目花絮或者其他。 　　赵君今天穿得偏向暖色，上身红色镂空与粉色拼接的卫衣，下身搭配宽松式牛仔裤，手拿深蓝色的帽子，白色板鞋，整个人显得干净又休闲。 　　“本来就准备打电话问你到哪了，”赵君对季凉意笑了一下，下意识的那种，带着不经意的温柔，然后就听到旁边的人群一阵吸气声，他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 　　“我听说这个节目很有可能会一直饿着，所以就提前吃了很多，”赵君慎重道。 　　季凉意深深地看着他，“那我待会就吃。” 　　“求蹭。” 　　“你不是刚吃过？”季凉意偏头问摄像师，“我们还需要等谁吗？” 　　“应该不用等谁了，这一班就只有我们两个。” 　　“那走吧。” 　　“嗯嗯。” 　　季凉意和赵君朝里面走，后面跟着举着相机的摄像师，摄像师旁跟着一群举着手机的女生。 　　“我的天，九哥现实中也好帅，又冷淡又懒散的那种，男神啊！” 　　“我要发朋友圈，告诉她们，偶遇城城和九哥，咦嘻嘻……” 　　机票是之前就快递过来的，去的地方是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季凉意用手机查了查，是一个偏远小镇，估计是在山野里拍摄了。 　　这个节目是一个体验野生，介绍当地值得一游的地方与美食的节目，一般有六个嘉宾，男女不均，游戏性趣味性很高，节目收视率也很高。 　　这次邀请他和赵君，估计是他们演的剧真的挺火的，至少现在人气很高。 　　飞机过了几个小时，落了下来，然后在摄影师的带领下，与另外两个嘉宾碰了面。 　　“怎么是两个男的啊，”一个人夸张地表达失落。 　　另一个人温和笑，“你们别管他，他一天到晚眼里只有美女，你们好，我是慕言。” 　　zero男团组合队长，慕言。 　　“我是景澜东，”之前表现夸张的那人痞痞地扯了下唇角，笑的是吊儿郎当，却又十分好看。 　　新生代人气偶像，景澜东。 　　“我是季凉意，”季凉意点了点头。 　　“我是赵君，”赵君也学着他，只不过笑了一下。 　　慕言打量了两人一下，“我知道你们，‘陈酒’cp。” 　　“哎？”赵君下意识看向季凉意。 　　季凉意勾唇，“我觉得‘九城’cp比较好。” 　　赵君开口，“我觉得、”“嗯？”季凉意看向他。 　　赵君默了一下，眼神莫名有些委屈，“你说得都对。” 　　摄像师已经对准他们拍得不亦乐乎了。 　　季凉意想了想，抬头揉乱了他的头发，“乖。” 　　“发型……”赵君十分怨念。 　　季凉意又给他拨了回来。 　　“你们俩看起来关系很好啊，”慕言笑道。 　　“因为拍戏的时候一直在一起，”赵君接口道，说着对季凉意笑了笑。 　　他很喜欢对季凉意笑，有时笑得很温柔，有时又有些收敛，像是妹妹，又像是哥哥。 　　不过当前节目肯定会拿他们俩的cp炒热度。 　　所以他就算是表现得明显点也没事。 　　“来人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接着四人看了过去，就听到景澜东大写的失落，“怎么又是男的，美女呢？” 　　只见走过来两个男的，一个体态微胖，年龄稍微大点的，季凉意记得他应该是一个美食节目的主持人老白，主持风格轻松风趣。还有一个是广告界的宠儿，其实也是个人气童星，宁昭，长相精致漂亮，偏向于漫画里的少年那一款。 　　“男的怎么了？男的你就这么失望？”老白没好气道，“你小心我做饭不给你吃。” 　　“别！”景澜东忙叫道。 　　季凉意感觉那个宁昭好像多看了他好几眼，他看了过去，人却若无其事地别过了眼。 　　宁昭是那种看起来很精致可爱的男生，尤其是笑的时候，特别招女生和阿姨们的喜欢，季凉意对他有印象是因为，很多广告都是他代言的。 　　“全都是男的，”赵君有些想叹气，“这次节目难度应该不会低。” 　　因为没有女生，少了很多顾忌，所以节目组就不会太客气了。 　　季凉意也看出来了，除了告知地点，和一些设定的时间流程，其他什么都没有透露，八成都是自己自由发挥。 　　过了一会。 　　几个人看着面前节目赞助商提供的品牌轿车，一辆纯白色，一辆雅黑色，外形都特别酷炫。 　　“谁会开车？”老白问。 　　这安排显然是六个人分两拨，两个人开车。 　　“我！”景澜东踊跃报名。 　　“后面会有山路，”旁边有人提醒了一句。 　　“难度高吗？”老白下意识问。 　　那人笑了笑不说话了。 　　“看这样子难度应该不低，”老白严肃道，“你们可掂量着点啊，我开一辆，在前面，你们谁车技好，谁跟在后面，怎么样？” 　　“我是新手，”慕言说。 　　“我还没考驾照呢，”赵君说。 　　季凉意看了一眼景澜东，见人有些犹豫，“我来开吧，我车技还可以。” 　　老白半信半疑，“你车龄多久？” 　　季凉意笑了笑，“不记得。” 　　“那你在后面小心点，要是有问题及时换人，”老白叮嘱道，这几个人里面也就他年龄大些，阅历丰富，自觉需要照顾些这几个小年轻。 　　一想到接下来就像是带孩子似的，他就有点想叹气。 　　上了路之后。 　　路越走越偏，一路上风光美如画，青山翠峰，绿水细流，人烟愈发稀少，要不是大家都坐着车，还以为要前往世外桃源。 　　驶过一段公路，就进了山路，前面的车还在开着，只不过慢了下来。 　　“前面的路好像很窄，”赵君偏头往前看了看。 　　“我们应该会上山，”后面的景澜东开口，说着身体往前倾了倾，问季凉意，“你开车多久了？” 　　“不记得啊。” 　　“你要是开不下去，换我啊。” 　　“好的。” 　　二十分钟后。 　　“……这路得修啊。” 　　景澜东看着前面那辆被迫停下来的车，悠悠叹道。 　　路窄也就算了，还一点都不好走，东拐西拐的，再拐下去，他们都要怀疑节目组是不是打算把他们几个找个偏僻小山村给卖了，然后分分钱走人。 　　前面有一段滑坡，昨天刚下过雨，道路有些泥泞，老白担心出事，就让换前面带路的人开。 　　有人过来问他们这辆车要不要也换。 　　“我觉得不用，”景澜东调侃道，“他车技好着呢，”前面那么窄的路桥，都没见人犹豫一下，直接就开过去了，这车技，最起码也得五年往上的车龄了。 　　但问题是，人家今年才十九岁，景澜东一想到这，咂咂舌，不简单啊。 　　“不用了，”季凉意对这人谢了句。 　　过了山路，停在了一片空地上。 　　所有人都从车上下来了。 　　“爬山？！” 　　“对，自己爬上去，要不然晚上没地方住，”慕言木着脸道。 　　几个人仰头看了过去，山不是特别高，就是树林有些茂密，山路也若隐若现地一路蜿蜒上去。 　　“这节目，”宁昭已经见怪不怪了，“一向就是这么野。” 　　“友情提示，晚上可能有鬼，”作为过来人，宁昭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一下这几个队友，免得到时候一块倒霉。 　　“我要回家，”景澜东果断转身。 　　老白一把拉住他，“小宁也就是随便说说，节目组不一定是这样安排的。” 　　“住两天的话，我觉得是很有可能的，”赵君低声说，“不是第一天晚上，就是第二天晚上。” 　　“你怎么知道？”季凉意问。 　　“我是这个节目的忠实粉丝，每一期都跟，节目组的套路非常多，”赵君说着，表情有些严肃，“九哥，你要做好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御魂笑光辉、尤尤尤尤尤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闹鬼 　　破烂的古式木屋，迎风招展的旗摆。 　　坑坑洼洼的露天灶台，爬了一墙的牵牛花，开垦了一小片的菜地。 　　还有一只中华田园犬，简称，土狗。 　　几个人一脸懵逼。 　　“我感觉我已经穿越了。” 　　景澜东回头看了看后面，一片茂密山林，再看了看前面，破烂小木屋，只觉萧瑟凄凉顿时缠绕心头。 　　“这山上居然还有这样的木屋？”老白颇有些好奇地上前，“年代很久了吧。” 　　“看上去是有点，”慕言接口道。 　　老白推开门一看，里面布置得很好，倒不像是外面那么破败，有摆床的房间，洗澡的隔间，剩下的就是一间客厅，没了。 　　“有二楼，”赵君抱着那只小狗说。 　　季凉意正在放行李，闻言看了过去，在里面有个不起眼的楼梯，宁昭正往上走。 　　没过一会，他神色自若地下来了。 　　几个人都好奇地看着他，“怎么样？” 　　宁昭笑了一下，特别可爱，带着点尖尖的小虎牙，“鬼就在上面。” 　　“……” 　　几个人不自觉地抖了抖。 　　“我觉得你比鬼还可怕，”景澜东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这里面就宁昭外形长得偏向少年气，看起来最小，当然他本身年龄也不大，但是用这种特别可爱的语气说着这种吓人的话。 　　果然跟传闻一样，性子恶劣。 　　宁昭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我好心提醒你们，你居然还这样对我。” 　　……景澜东宁愿之前什么都不知道，总比一直担惊受怕得好。 　　第一天的气氛就变成了鬼片，季凉意觉得接下来估计也不会更差了。 　　他观察了一下，楼下只有两张床，二楼其实就是个阁楼，地方不大，铺的有地毯，枕头，晚上肯定会有人睡楼上。 　　几个人收拾好了，时间就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做饭的地方只有外面灰扑扑的灶台，菜是小菜地里的一小片青菜，除了这之外，啥都没有。 　　老白转了一圈，感慨道，“这是要饿死的节奏啊。” 　　季凉意接过节目组递过来的卡片，“分两组，一组玩游戏，获得油盐和米面，一组在山上找食材，规定时间一个小时。” 　　“什么游戏？”慕言问。 　　季凉意看了看，“智力问答，答对了有奖励，答错了有惩罚。” 　　“我玩游戏，”宁昭眸里一抹兴奋的光。 　　“我也玩游戏，”景澜东对他挑衅笑。 　　“我找食材，”季凉意对游戏没什么兴趣。 　　“我跟九哥，”赵君笑。 　　老白，宁昭，景澜东，一组。 　　慕言，赵君，季凉意，一组。 　　关于食材的线索，节目组一点给提示的意思都没有，三个人只能从山路边缘一点一点往里面找，后面随行跟着摄像师。 　　季凉意拨开一片草丛时，听到了一声狗叫，他往后一看，“你怎么把狗也带上了？” 　　赵君抱着狗，“我刚忘了放下来了，又怕它走丢。” 　　“它应该比你认路，”季凉意沉声道。 　　“那它认不认吃的？”赵君把小狗举起来，看着它圆溜溜的眼睛，“你知道吃的在哪吗？” 　　慕言笑了声，“说不定还真知道，狗的鼻子一般都比较灵。” 　　“那我把它放下来了，”赵君说着就把小狗放在地上。 　　“你、”季凉意刚说一个字，就见小狗朝着一个方向快速地跑了过去，目标很是明确。 　　“不会真的吧？”“哎！九哥！” 　　季凉意跟狗一块走远了。 　　赵君连忙追了过去。 　　“……你们等我一下，”被甩在后面的慕言有些哭笑不得。 　　节目组万万没有想到，只是用来卖萌的小狗，成了他们的搜食犬，还一找一个准。 　　那鼻子灵得，简直了。 　　翻出了一小袋胡萝卜，土豆，冰冻的鱼，白菜等。 　　“神了，”慕言一脸神奇地看着小狗。 　　季凉意摸了一把狗毛，顺手把它拎起来，“时间应该快到了，我们回去吧。” 　　“剩下的东西我来拿吧，”慕言说。 　　“我摘了好多野杏子，”赵君用衣服下摆兜着一小堆野杏子从那边过来，神色兴奋，“都熟了，味道还不错，你们尝尝。” 　　他摘得挺多，用衣服兜着也不方便，季凉意就把装菜的篮子拨开一小块地方，示意他，“放这里面吧。” 　　赵君走过来把野杏子都倒了进去，一个个又大又黄，圆滚滚的。 　　“你们尝尝？”季凉意把篮子举起，让慕言和摄像师能拿得到。 　　慕言和摄像师都拿了一个，“味道不错啊。” 　　“是吧，酸酸甜甜的，”赵君笑，说着看了一眼季凉意手上的小狗，“九哥，我觉得它好像很不舒服。” 　　被一只手掌托着肚子，四条小腿无措地扒拉着，眼神委屈到不行。 　　季凉意没说话，把狗递给他。 　　回去之后，那三个人的脸色看上去都不太好，都在那喝水。 　　“这是怎么了？”赵君好奇道。 　　景澜东有气无力道，“芥末饼干……” 　　他说完，又灌了一口矿泉水。 　　“噗，”慕言没忍住笑了起来。 　　季凉意把菜放在一旁，“战果怎么样？” 　　“还不错，”老白长长地松了口气，“够今晚吃的，”他看了看菜，“你们找的也挺多的啊。” 　　“全靠这只小狗，”赵君举了举小狗，“哎对了，它有名字吗？”他问节目组。 　　“没有。” 　　“要不我们给它起个吧，”赵君说，下意识问季凉意，“九哥你觉得叫什么好？” 　　季凉意正在把野杏子给菜里挑出来，闻言回头看了看小狗，不加任何思索，“二狗子吧。” 　　赵君，“……” 　　这么可爱的田园犬，你叫它，二狗子？ 　　“顺口，好记，”季凉意给了个理由。 　　赵君不想理他，问老白，“白老师你觉得呢？” 　　老白想了想，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好名字。 　　“要不，先叫二狗子，想好了再改？” 　　“那就二狗子，”宁昭一锤定音。 　　另外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君摸了摸二狗子的狗头，有些愧疚，“我对不起你。” 　　他就不应该先问季凉意，搞得其他人都没想法了。 　　这么可爱的小狗，这么糟心的名字。 　　二狗子一脸茫然地仰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好了，休息好了就起来干活，”老白站了起来，看了看天色，“我们得在天黑前做好饭，要不然就不方便了。” 　　洗菜的洗菜，搬柴的搬柴，打下手的打下手。 　　一个个在家里都不是干这种事的人，手忙脚乱之时，穿插着老白不时的唉声叹气。 　　“这谁洗的白菜，能不能把白菜掰开再洗，这是准备要整个吃吗？” 　　“还有谁？土豆你就给我个心，外面的肉都被你扒了吗？” 　　“米不用洗那么多次，我们水没那么多，这位小兄弟，节省点好不。” 　　“还有两个人呢？被鬼抓了吗？怎么都回不来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女鬼，男鬼，饿死鬼，讨厌鬼，还有，艳鬼，索命鬼……” 　　“宁昭你能不能不说话！” 　　宁昭对他笑了一下，“还有胆小鬼。” 　　“我告诉你，我平生不打小孩！” 　　“我也从不跟胆小鬼计较。” 　　“谁是胆小鬼？！” 　　“说的就是你。” 　　“你再说一遍？！” 　　“胆小鬼。” 　　两个人又吵起来了。 　　…… 　　“唉，这两个熊孩子，”老白头疼地看着他们俩，再看了看正在架火的季凉意，“火起来了吗？” 　　季凉意低头看了看火势，“起来了。” 　　“那两个去哪了？” 　　“说是后面发现了一颗桃树，应该是去摘桃子了。” 　　老白开始往锅里倒油，“这山上果树挺多的。” 　　“是挺多的。” 　　老白炒菜很快，一盘菜下来，那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眼巴巴地看着那盘色泽鲜明的醋溜白菜，“能先尝尝吗？” 　　老白笑得有些得意，“你们尝尝，只能吃一口啊。” 　　两人吃了，连连道，“好吃，好吃。” 　　“你不尝尝？”老白问季凉意。 　　“现在吃，越吃越饿，我还是等会吧。” 　　等到吃完饭收拾好，天都黑了，几个人坐在外面，抬头看夜空上满天的星子，乌泱泱的一片，仿佛是谁打翻的胡椒粉，闪耀，迷人，有一种触手可及的感觉。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近的星星，”景澜东说着真的伸出手，“感觉能一抓一大把。” 　　“哎，真的，”慕言叹道，“真漂亮。” 　　老白靠在栏杆上，看着天，仿佛在沉思。 　　宁昭也不说话，有些走神。 　　赵君回头看季凉意的时候，人正捏着一颗野杏子撩二狗子，二狗子整只狗身都扒在他腿上，野杏子就在它鼻尖前晃来晃去，它也摇来摇去，就是够不着。 　　那可怜的小模样，看得赵君都有点心酸。 　　“你能不能别撩它了？” 　　季凉意抬眸看他，“张嘴。” 　　“啊？” 　　那颗拿来撩狗的野杏子被塞到他的嘴里了。 　　“……” 　　“它没舔过，”季凉意慢悠悠道。 　　重点是这个吗？ 　　赵君咬了下去，酸甜的汁水顺着牙缝淌了下来，他用舌尖轻舔了一下，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二狗子，视线落在了季凉意的侧脸上。 　　眉峰锋锐，鼻梁直挺，线条优美利落，他抬头看天的时候，眼尾处落了一小片阴影，瞳仁里就像是落满了天上的星光，带着璀璨的光芒。 　　这个人真好看。 　　赵君想。 　　晚上睡觉的时候果然需要两个人去楼上睡。 　　大家白天都坐了大半天的车，到现在其实都有点疲倦，但是一想到宁昭之前说，楼上有鬼。 　　一个个都不敢主动请缨上去。 　　“要不这样，”老白想了个法子，“咱抽签，行吧，公平行事。” 　　众人点头。 　　抽中的是景澜东和赵君。 　　“好吧，我承认我是胆小鬼，”景澜东哭丧着一张俊俏的脸，“哪位大哥来救救我啊。” 　　宁昭给他指了指正在喝水的季凉意。 　　“季兄弟～季帅哥～季大哥～”景澜东飞快地扑了过来，一脸谄媚，“求换～” 　　季凉意喝了一口水，“找我干嘛？” 　　“你家城城你忍心让他独守空房？” 　　“忍心。” 　　景澜东转头，“城城你听到没？！” 　　赵君憋着笑，“我听到了。” 　　“但是我不忍心啊，”景澜东抹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无比矫情做作地演着，“拆散你们俩，等于是拿箭在戳我的心呐。” 　　季凉意看着他，“继续。” 　　“像我这么善良大方，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帅气十足，智勇双全……”他一口气不停歇地说了十几个词语用来夸自己，最后才特不要脸地说，“怎么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呢？” 　　“我怎么有点想吐，”慕言来了一句。 　　“我也有点，”宁昭捂着自己的胃，一脸受不了。 　　两人对视了一下，默默地击个掌。 　　景澜东见季凉意还在看着他，显然是还没被他感天动地的诚意打动，吸了一口气，又准备继续说，“行了，换。” 　　季凉意打断了他。 　　景澜东一口气直接噎住了，好一会，“你让我把话说完行不。” 　　都到喉咙了，还被堵了回去。 　　……好难受。 　　“你别说了，再说我们晚饭都要吐了，”宁昭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大家都早点睡吧，”老白也起身道。 　　要是能早点睡……呵呵，你们想得太美了。 　　夜半三更。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从楼下传了上来。 　　季凉意睁开眼的时候，赵君抱着枕头过来，“我睡你这边吧。” 　　“嗯，”季凉意往旁边挪了挪。 　　赵君松了口气，在他旁边躺了下来，“我那边老是有吹气声。” 　　低低的，感觉就像是在贴着耳朵吹，直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估摸着楼下不会比上面好，要不然一个个怎么叫得这么厉害，连一贯沉稳的慕言都没忍住。 　　“这边是哭声，”季凉意听了半天，发现都是一个调，想了想，问赵君，“这玩意能毁坏吗？” 　　毕竟是道具。 　　但要这么一直响着，也影响睡眠。 　　“只要找得到，就可以。” 　　季凉意坐了起来，拿手机照着光，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找到个小播音器，很小的一个黑匣子。 　　他拿起来看了看，放在地上，用手机砸碎了。 　　“……” 　　这么简单粗暴吗，你的手机你都不心疼吗。 　　季凉意躺了下去，“睡吧。” 　　“嗯，”赵君侧过身，看着他的侧脸，渐渐地，就睡着了。 　　一夜无眠。 　　任凭下面怎么吵闹，上面两人都睡得岿然不动。 　　第二天两人的状态尤其好，玩游戏的时候得了大份早餐，大份的馒头粥鸡蛋。 　　另外四个人疑惑地盯着他们俩看。 　　“你们楼上，没有闹鬼？”景澜东忍不住问道。 　　季凉意咽了一口白面馒头，表情特正常，“没有动静。” 　　顺带还问了一句，“你们昨晚怎么了？” 　　赵君也非常配合地跟着疑惑地看着他们，“鬼是怎么闹的？你们好像叫得有点大。”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从何说起。 　　“就录音而已，”老白笑，“不过大半夜，挺吓人的。” 　　“哦，”赵君恍然大悟，“那确实挺吓人的。” 　　“…………”景澜东感觉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本来以为吓人的应该是阁楼上，结果更吓人的居然在楼下？！！嗯？！节目组你够了啊！！ 　　直到录制结束，第一期播出的时候，几个人看了网上的片段，才知道，原来当时楼上也是有恐怖录音的，只不过被季凉意特淡定地一手机拍碎。 　　当时楼下有多吵闹。 　　楼上就有多淡定。 　　特别鲜明的对比。 　　节目组在这一块还专门用了搞笑剪辑。 　　四个人，“……”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俩这么镇定自若，显得我们几个非常的傻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付之言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一开始就不能有弱点 　　吃完饭之后，几个人下山，附近有一条很漂亮的山泉，明澈清冽，波光潋滟，色泽鲜明的鹅卵石，水中游动着悠闲的青鱼。 　　节目组告知，他们中午的食材，就在水里。 　　“自己抓？”景澜东看了看水中的鱼，又看了看好整以暇的节目组，“你们觉得鱼有那么笨？” 　　“会这么想的你才是笨，”宁昭顺口道。 　　“有没有工具？”老白问。 　　“有，”有人笑了一下，“来玩游戏吧，游戏排名奖励就是相关工具。” 　　“就知道，”赵君已经见怪不怪了。 　　“什么游戏？” 　　慕言去接过任务卡片，念了起来，“男人就该用男人的方式，两两一组，由一人背另一人，从山脚到山顶，用时最短的一组，第一名，其次，第二名，最后一名。” 　　“我们男人不想用这种方式！”景澜东立马反驳道。 　　节目组笑了笑，“你们也可以选择徒手捞鱼。” 　　……卧槽。 　　赤果果的威胁。 　　这几个人里，身形娇小点的就只有宁昭，其次是赵君，只不过赵君就站在季凉意身边，看样子还是两人一起，另外几个人就把视线都落在了宁昭身上。 　　“……你们看我干嘛？”宁昭谨慎地后退了一步。 　　“小昭昭，你有多重啊？”景澜东老阿姨狰狞式微笑。 　　“……” 　　“九哥，你背我？” 　　季凉意看了他一眼，“嗯。” 　　其实两个人在剧里就背过，是叶千安身上裙子都湿透，程以酒要背她回家换衣服。 　　特别搞笑的一幕，叶千安怕露馅，要穿厚外套，程以酒以为她是怕露了，所以二话不说就去找了件男款的，裹在她身上。 　　刚一背起，一个踉跄差点摔了。 　　叶千安幽幽问道，“我有这么重吗？” 　　程以酒也没想到她一个女生，居然还真的挺重的，明明看起来这么瘦，但他没好意思说，忙摇头，“没，我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再来，一口气给你送到。” 　　一路上，程以酒紧咬着牙，快步如飞，叶千安表情温柔，按着假胸。 　　比赛开始的时候。 　　“我觉得我们不一定要拿第一名，节目组不会太好心，第一名的工具顶多是个小鱼网，或者桶之类的，”赵君趴在季凉意的背上，低声说。 　　“那我就走慢点，”季凉意回。 　　“嗯嗯，保存点体力比较好，下午还会有其他比赛。”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们还是拿了第一名。 　　因为另外两组有点菜。 　　景澜东背宁昭，体力不支。 　　慕言背老白，体力不支。 　　而他们，晚上休息得好，早上又吃得好，所以一路顺顺当当地上去了。 　　第一名奖励，小鱼网一个。 　　第二名奖励，小桶一个。 　　第三名奖励，小木棍一个。 　　“……”慕言拿着手中的木棍，“这是要让我们用小鱼网捞鱼，放在桶里，再用木棍架起来烤吗？” 　　“总结得很到位，”景澜东拍了拍他的肩。 　　“突然想起一件事，”宁昭踢了踢地上的桶，“我们抓鱼的时候又不分组，谁第几名得什么奖励无所谓吧，反正都一块用了。” 　　“……” 　　好像也是哎。 　　靠！被节目组绕进去了！ 　　大型卖傻现场。 　　老白都不忍直视地捂脸了。 　　“你怎么不早说？！”景澜东怒问。 　　“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傻，”宁昭摊手道。 　　“而且你看人家，都不想争第一名的，倒得了个第一，你丢不丢脸啊，”宁昭继续往景澜东心口上插刀。 　　“那什么，小宁你就放过他吧，已经够傻的了，”老白看景澜东一副受打击太深的模样，有些不忍心。 　　那边在闹着，这边三个都已经在脱鞋，准备下水捞鱼了。 　　“你们谁抓过鱼？”季凉意边把裤腿卷起，边问。 　　“我我，”赵君忙应道，“我小时候抓过，对了，你用鱼网吧，我用手抓就行了。” 　　“这也行？”慕言神色诧异。 　　“行，这山里的鱼都有点傻，”赵君说着慢慢地下水，“你们下水的时候尽量动作小点，不要惊走它们。” 　　“你小心点别受伤了，”季凉意叮嘱了一句。 　　“好嘞。” 　　季凉意看慕言用桶挺费劲的，就把鱼网递给他，“咱俩换一下。” 　　慕言愣了一下，“谢谢啊，我还没抓过鱼呢。” 　　“我也是，”所以季凉意也没打算抓到鱼。 　　他的视线落在站在水中央低头观察的赵君身上，看那架势，应该是会抓鱼的人。 　　果不其然，赵君下手的时候真的抓到了一条，但因为太滑了，在手里蹦了几下，又落水了。 　　“好可惜，”慕言看着他，一脸佩服，“不过好厉害。” 　　季凉意拎着桶过去了，“哎？九哥？” 　　“你抓到鱼就往我这边扔，”季凉意举了举手中的桶。 　　“投球吗？”赵君笑。 　　“差不多。” 　　这水里的鱼是真的有点傻，赵君基本上一抓一个准，有的装进桶里了，有的回到水里了。 　　季凉意低头数了数，已经有四条了，个头都不大，但桶也不大，得把鱼弄出来腾位置。 　　他刚准备转身上岸，就听到“九哥！”一条大鱼朝他扑腾着过来，很快就要与他擦肩而过了。 　　他动作很快，弯腰，伸手，接住，然后没站稳，单撑着手，直接坐到水里了。 　　这水不深，只到膝盖下，但要是坐在水里，从腰以下的地方全湿了。 　　“没事吧？！”岸边的老白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忙喊道。 　　其实炎热的大夏天坐在冰凉凉的泉水里感觉挺舒服的，季凉意抬手示意，“没事。” 　　“没受伤吧？”赵君担忧地看着他。 　　“没，”季凉意把桶递给他，“坐这儿就想洗澡了，”他都有点想躺下去。 　　山上洗澡的地方有点小，水还不多，大夏天的一身汗，也只能随便冲一下，季凉意感觉身上挺不舒服的。 　　“要不你就在这儿洗？”赵君笑，“我保证什么都没看到。” 　　“这么多人，你没看到管个毛用啊，”季凉意说着站了起来，“我得去换衣服了。” 　　幸好来的时候包里塞了备用的衣服。 　　赵君愣了一下，“九哥，我发现你真好看。” 　　“嗯？” 　　“所以腹肌能不能让我摸一把？” 　　他今天上身穿的是白色宽松衬衫，衣服一湿，沾在身上，里面漂亮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十分得勾人。 　　季凉意拧了一把水，头也不抬，“不能。” 　　赵君面露失望，小声嘀咕道，“睡觉的时候我都没来得及摸。” 　　季凉意斜瞥了他一眼，“睡觉乱摸，我抽你。” 　　“哎，你家城城好失落。” 　　季凉意懒得理他，“桶给我，我顺便带回去。” 　　“我跟你一起吧，没桶我也没地装，”赵君跟在他身边，“你有衣服换吗？” 　　“有。” 　　季凉意的衣品一向不错，不过他最近很少买衣服了，因为白茉时不时会给他寄她自己设计的衣服，风格款式有些多变，应该是在尝试各种风格。 　　“我发现你的衣服都挺好看的，”景澜东绕着季凉意转了一圈，发现这么简单的款式都有些心机设计，“都在哪儿买的？” 　　“朋友自己设计的，”季凉意正在把袖口卷起，以免待会弄脏。 　　“你朋友，设计师吗？”景澜东连忙问。 　　“对啊，”赵君走过来，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模样，“全国设计大赛第一名，”他跟季凉意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这件事一早就知道，之前还求季凉意帮忙问一下，能不能帮他也设计一套。 　　后来衣服寄过来的时候，合适到不行，又帅又美，人设计师还不要钱，说是当朋友送的。 　　简直小天使啊有没有，赵君感动到哭。 　　“那就很厉害了，”景澜东又仔细看了看，“有工作室吗？品牌名称叫什么？” 　　赶明他也去光顾一下。 　　“有，”赵君看了一眼季凉意，“品牌名称单一个字。” 　　“意，季凉意的意。” 　　下午节目组果然没有放过他们。 　　让他们到附近的村落，跟一位七十岁老人学习剪纸。 　　“这么多小伙砸，”老人家笑得一脸褶皱，“都喜欢剪纸吗？” 　　老白笑呵呵地上前，和老人家闲聊了起来，过了一会，几个人跟着老人家进了屋，屋里摆放了不少红纸和剪刀刻刀之类的。 　　几个人开始跟着学。 　　老人家说话很慢，但是手中的动作却不慢，非常得灵巧，不一会，就剪出了个漂亮的窗花，上面还有一个福字。 　　“好厉害！” 　　几个人连连称赞。 　　老人家教的不多，让他们自己先试试。 　　然后节目组就不安好心地出了任务。 　　剪纸比赛，规定时间内，谁的好看，得到老人家的赞赏，谁就能坐车回去，剩下的人，自己走回去。 　　季凉意估摸着，从这里走到山上，最起码一个小时，这还是脚程快的。 　　“每次上节目，都有种把节目组的人套麻袋的冲动呢，”宁昭眼睛一眨，笑得十分淘气地说出了这句话。 　　景澜东听到后没有顶他，而是点了点头，“我同意你的看法。” 　　宁昭看了他一眼，“听你这么一说，我又没这个冲动了。” 　　“你别说话，”景澜东咬牙切齿，知道从他嘴里肯定没好话。 　　“连傻子都同意的事，哎，”宁昭摇头叹息。 　　“你再说一遍？！”景澜东怒了。 　　这边几个人又笑了起来，老白看着两人时时准备拉架。 　　“感觉老白就像是老父亲，”慕言同情地看着老白，“每天管着两个熊孩子。” 　　“确实挺像，”季凉意低头看了看，“我觉得我可能要走回去了，”他手里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圆不圆，方不方的，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我觉得我可能也是，”慕言说着举起自己的作品，神情有些忧愁，“我都忘了我剪的是什么图案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 　　“赵君好像挺会的，”慕言看着赵君手上的动作，人一言不发，正在细致地对着老人家给的花样剪着，地上落的纸都是线条清晰流畅的。 　　到最后，只有赵君一人得了老人家夸奖。 　　回去的时候，赵君想了想，“我还是跟你们一块走回去吧。” 　　“你是不是怕？”景澜东痞笑着问。 　　“对啊，”赵君应道，“再说我一个人回去，也不会做饭啊，白老师回去才有用呢。” 　　老白叹了口气，“你们几个离了我，感觉都要饿死。” 　　六个人里面，居然只有他一个会做饭，有两个连菜都不会处理，只会吃。 　　“紧抱白老师大腿，”几人纷纷道。 　　老白更忧愁了，他觉得他就像个老父亲，带着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是单亲的那种。 　　一路上的风光特别好看，就像是置身于画卷里般，青山重重叠叠，近山似簪，远山如烟，不时飞来几只飞鸟。 　　天是碧蓝，山是翠烟，水是绿流，或浓或淡，或远或近，烈日骄阳到了这里都多了些悠远。 　　“总觉得小季应该是模特，”老白看了几眼季凉意走路的姿势，笑着说，“有没有训练过？” 　　“没有，”季凉意抬眸。 　　“你这身形非常适合，”老白笑眯眯，“在模特界里应该算是非常好的了，没有人邀请过你吗？” 　　“有过吧，”季凉意偏了偏头，免得日光太过刺眼，“我听说模特在饮食上很严格。” 　　“确实，吃得很严苛，”老白点头，“一般人都受不了。” 　　他作为一个美食节目的主持人，有时候是非常同情模特的，为了瘦身，为了保持完美的体形，人世间的大多数美味连碰都不能碰，非常地可怜。 　　“我们来拍照吧，”景澜东跃跃欲试地提议道，“这么美的风景不留恋一下，简直太可惜了。” 　　第三天下午，众人收拾了一下，告别了木屋，告别了二狗子。 　　走之前。 　　“为什么二狗子这么喜欢你？”赵君非常不解地看着一直跟在季凉意腿边巴结的二狗子。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糟心的名字，谁是罪魁祸首？ 　　“因为我给它吃的，”季凉意说着从包里掏出一粒牛肉干糖，剥开包装，递到二狗子嘴边，二狗子非常欢快雀跃地摇着小尾巴，啊呜一口咬住了，季凉意顺手摸了一把狗头。 　　赵君看着有些无语凝噎。 　　……这就是传说中的有奶就是娘？ 　　他当时没想太多，直到后来有人在网上评论。 　　—连二狗子吃的都是牛肉干，我家城城只配吃野杏子？！！！九哥你是不是弄错你媳妇了？！！！你媳妇不是城城而是二狗子吧？！！！ 　　—噗！楼上的给我叉出去！ 　　—心疼城城一秒……哈哈，但还是有点想笑哈哈哈哈嗝 　　—在这里不得不说一句，陈酒cp太甜了有没有！ 　　—楼上的，通告一下，现在正式改名了，九城cp，九哥钦定！ 　　—其实我一直都好想问一哈，那啥，他俩，谁是攻谁是受啊（羞涩捂脸） 　　—九哥是攻！九城女孩在此！不服来战！ 　　—他俩接个吻我都苦苦熬了一个月才等到，你们居然都能想到这儿来，哼哼……加我一个～ 　　—都睡在一起了！我连他们俩下下辈子的日常生活都已经想到了，哼哼～ 　　—有没有人觉得，九哥当时拿手机拍录音器的时候，简直帅炸！！！ 　　—你们没觉得很好笑吗，我当时一口盐汽水直接喷了出来，笑得我妈以为我哪儿抽筋了，还借机把我打了一顿…… 　　—楼上的，看来你妈是早就想打你了啊，可终于让她逮到机会了啊。 　　—可不是，我妈边打我边问我哪儿抽筋了，她好避开着点打。 　　—你们歪楼了啊。 　　我就想说一哈。 　　当时九哥往城城嘴里塞野杏子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气氛太美好，九哥太好看，我也太天真。 　　直到后来九哥喂二狗子牛肉干糖，嗯？！！！你家媳妇你就喂野杏子？！！！！嗯？！！！！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他们俩就是甜到不行，城城总是看九哥，不管什么事第一时间九哥，我给你们梳理一下甜点哈。 　　九哥跟着二狗子跑了，城城第一时间追上去，后面的慕言委屈得一脸不知所措。 　　给二狗子起名的时候，也是下意识先问九哥，之后才问其他人。 　　睡觉的时候，九哥，我睡你这儿吧。嗷嗷，我当时一口鼻血都出来了！！！ 　　背人的时候，我们不用第一名，保存体力就行。在这里不得不强调一句，我家九哥体力真好！！到终点了都没见人喘口气！ 　　抓鱼的时候，把鱼网给九哥。你们看看两人当时的默契！！好到不行有没有！ 　　之后还有很多，不多说了，你们自己看！ 　　—我现在敲幸福～剧里吃的刀子，节目里全都甜回来了，呜呜呜好感动。 　　—表示也是过来补糖的，剧播的太慢了，到现在还在虐，虐得我心肝疼，人家就想吃糖！！！ 　　出机场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多了。 　　“这么晚了，你不休息？”季凉意本来是准备打车回去的，却看到江潮发过来的信息。 　　“没事，我刚好办完事，”江潮正在开车，一贯英气俊朗的侧脸在夜幕掩映中多了几分冷硬，让人有种肃杀的错觉。 　　他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季凉意，眸中神色一瞬间融化，温柔似三月烟波雾霭，一池春水，“你困吗，困就睡吧。” 　　季凉意确实有点困，打了个哈欠，“到了叫我。” 　　“嗯，睡吧。” 　　再醒来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车里的灯是暗的，四周安静得能听见虫鸣声，不远处有路灯亮着。 　　季凉意偏头看了看，江潮在旁边神情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光亮调得很暗。 　　“几点了？”他开口问，嗓音已有些沙哑。 　　“四点半。” 　　应该到了有一会了。 　　“怎么不叫我，”季凉意捏了捏眉心。 　　江潮笑了下，“让你多睡会。” 　　“进去吧。” 　　是季凉意最近住的地方，一栋小别墅，位置僻静，安保很好，江潮挑了许久才选定的地方。 　　一进门，季凉意刚合上门，就被前面的江潮一把抵在门上。 　　“怎么了？” 　　“看着我，”江潮凝视着他的眼眸，“你是不是碰到过什么人？” 　　“心理？催眠？” 　　“没，”季凉意的情绪一丝变化都没有。 　　江潮静静地看着他，“你觉得我应该信吗？” 　　季凉意敛眸，“你不该信我吗？” 　　“我是信你这个人，还是信你的演技？” 　　从很多方面来看，季凉意都是个很适合模特或者人气偶像的人，但是他却选了演员。 　　而他的演技也确实是在与日俱增。 　　季凉意看着他，眸色沉沉。 　　江潮长睫颤了颤，“对不起。” 　　他不该说这句话，季凉意从头到尾对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信他。 　　但这个人身边的人太多了，有时候就连季凉意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他尽量，尽量，尽量在保持着冷静，尽量很好地应对，以避免出现无法挽回的错误。 　　可是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 　　这场游戏，要想保持不失误，除非从一开始就没有弱点。 　　这是谢子昀教他的第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567154 2个；尤尤尤尤尤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只有一次机会 　　夜色沉沉。 　　周遭一片寂静无声。 　　季凉意没说话，神色平淡地脱了上衣，衣摆被拉扯上去，露出漂亮流畅的腰线。 　　接着就去浴室， “有话待会说，我去洗个澡。” 　　冲了个澡出来，江潮就坐在那，指间夹着一支烟，没点燃。 　　季凉意擦着湿润的头发，走了过去，见江潮眉头微皱，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随手把毛巾扔到一旁，抬手按住这人的后颈，吻了下去。 　　…… 　　“去洗澡？”江潮轻声问。 　　季凉意翻了个身。 　　沉默了一会。 　　他伸手去摸江潮的脸，触到的肌肤轻软而温热，指腹顺着眉骨，眼尾，到鼻尖，再到唇瓣，“江潮。” 　　“我在。” 　　江潮神色认真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喜欢我？” 　　所有的人里面，只有江潮的感情是毫无保留的，干净又纯粹，那双眼眸里盛着他所有的心意，热烈，明亮，星轨般绚丽，灼灼其华。 　　这样热切又纯粹的喜欢，季凉意没有办法不动心。 　　但是在此之前，他并不记得他与江潮有过交集。 　　而江潮，看上去也不像是会一见钟情的人。 　　“我见过你。” 　　“又是梦里吗？” 　　季凉意笑。 　　“对啊，梦里。” 　　“虽然不知道在哪见的，但是。” 　　“我一直在找你。” 　　“江二少说情话的功力也不低啊，”季凉意捏了捏他的脸。 　　“那是，”江潮挑眉，坐了起来，低头瞧他，“起来吗？饿不饿？” 　　他上身还穿着白色衬衫，衣领扯开了几粒扣子，半敞着胸膛，白皙的脖颈处有斑驳的红痕，细碎的黑色发丝垂下来，淡红的唇瓣上有浅浅的咬痕，英气的眉眼间残留情欲的味道。 　　季凉意躺着，“不想动。” 　　“怎么这么懒，”江潮有些好笑，俯下身，头埋在他肩窝里，声音低低，“我不是不信你，是——” 　　他顿了顿，“你最近的状态有点不对。” 　　说不出是哪里，就是隐隐感觉不对。 　　他在人耳畔蹭了蹭，看着很像是在撒娇，“季凉意，我没你这么聪明。” 　　“你不说，我不一定能猜得出。” 　　季凉意语调懒洋洋，“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有人要出面了，过来打个招呼。” 　　江潮周身的气息一瞬间阴冷了下来，起身，一言不发地穿衣。 　　“怎么，不问我是谁？” 　　江潮干脆利落地扣上皮带，淡淡地扔过来一句话，“我不管他是谁。” 　　季凉意有些好笑，眸里闪过一丝暗光，他收回了视线，说了一句，“这个你别管。” 　　江潮动作一滞，看着他，“所有人我都不能管？” 　　“没啊，”季凉意撑着手坐了起来，对他扯了一个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性，“谢老师那，不就随你吗。” 　　“他对你根本没恶意，我能做什么。” 　　江潮没好气道，朝他走了过去，直视着这人漆黑漂亮的眼睛，本来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最后也只问了句，“在剧组里感觉怎么样？” 　　季凉意挑眉，“还不错。” 　　“那玩的开心吗？” 　　季凉意笑了下，“你想说什么？” 　　江潮伸手抱住他，声音闷闷，“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只有两年了，你能不能多陪陪我。” 　　这人一去剧组就是五六个月，基本上是见不到人。 　　季凉意一怔，“你说的好像也是。” 　　江潮翻了个白眼，“继续装。” 　　季凉意抬手揉了下他的发丝，“我在等一个人。” 　　“谁？” 　　“很久以前见过的。” 　　江潮眉间一抹疑惑，“什么事？” 　　季凉意随口一说，“人生大事。” 　　江潮沉默了，半晌，轻声问，“可以不会死？” 　　“未必，也许只是我的一场梦。” 　　面前这人的眸光渐渐暗了下去，季凉意心念一动，“也许我说的人生大事，不是这个。” 　　他说着，指尖搭在这人的脖颈上，轻轻摩挲着那一小片显眼的红痕，似笑非笑，“江二少，幸亏你不是女的。” 　　江潮抬眉，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季凉意揽住他的腰，把人按在床上，低眸瞧他，语调轻佻，“要是怀孕了，可麻烦了。” 　　江潮躺在下面，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要是怀孕了，你娶我啊。” 　　季凉意笑了，“那你不是得守寡。” 　　江潮静了静，声音很平静，“我想我会让全世界陪葬。” 　　当游戏世界即将被毁掉时，守护者不可能还会躲在暗处，坐视不管。 　　虽然代价是会因此而上绝杀榜。 　　不过自从上任执法官无故失踪后，现在的绝杀榜，也并非是上榜皆死的存在了。 　　“真中二。” 　　季凉意啧啧两声，“不过说不定不需要你动手。” 　　他记得那个少年反复强调了句。 　　全世界会给你陪葬。 　　同样的中二。 　　又莫名其妙。 　　江潮一怔，脑海里电光石闪一道光闪过，下意识问，“你是说只有一次机会？” 　　谢子昀说游戏世界关闭后，玩家脱离，所有会照常运行，除非是有人恶意毁坏，一般都不会出事。 　　而这个游戏世界不一样，他察觉不到本源所在，维系的力量时有时无，就像是被一根几乎要断掉的细线，在勉强支撑着。 　　虽然在表面上，这里非常正常。 　　“一次玩游戏的机会？” 　　季凉意可有可无地回了句，“也许吧。” 　　江潮眉头紧锁。 　　季凉意捏了下他的脸，戏谑，“再皱眉就不好看了。” 　　江潮还在想事，随口回，“你好看就行了。” 　　“不好看，我可就不要你了。” 　　江潮的神思一瞬间收了回来，瞪了他一眼，“睡过就不负责了是吧？” 　　季凉意笑，“你待如何？” 　　江潮想了想，认真地看着他，“我还有钱。” 　　…… 　　“这几个人，你看看，选一个人做你的助理，一个月试用期。” 　　苏桑把几张简历递给他，边端起茶几上的白瓷杯，轻抿了一口，“这里是你常住的地方？还挺不错。” 　　位置虽然僻静却也不偏远，而且安保很好，这栋小别墅看着不大，却设计得极为精巧，很多方面都考虑到了，重点是非常的漂亮。 　　看这房屋布置构造，应当是请了高级设计师专门设计的。 　　“嗯，”季凉意接了过来，“苏姐有没有建议？” 　　“助理会随时跟着你，包括生活上，最好用自己觉得合适的，”苏桑红唇微弯，声音细细柔柔，“我不建议你选女生。” 　　季凉意大概看了一下内容，视线落在了一张简历上面，“这个长得这么好，确实是应聘助理？” 　　这帅气的脸都可以去当明星了吧。 　　“长得好就不能当助理了？”苏桑笑吟吟地看着他，“说不定人家是准备蹭你的人气呢？” 　　“这样也行？” 　　苏桑撩了撩微卷的发尾，姿态优雅，“娱乐圈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亲爱的，之前我的那个问题你没回答清楚，现在，可以给答案了吧。” 　　“嗯？你说。” 　　“你和江二少什么关系？” 　　季凉意挑眉，“有人拍到了照片？” 　　“你倒是警觉，”苏桑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别跟我说，你是故意的。” 　　季凉意摊手，“我难道会没事找事吗。” 　　“你们剧杀青那天，他去找你，”苏桑温柔地看着他，脸上笑意浅浅，“大庭广众之下，你怎么不收敛点？” 　　“……卫生间也算大庭广众？” 　　“你就算在自己家里，不拉上窗帘，都算大庭广众，”苏桑柔柔道，“盯着你的人可不少，等着到我这儿拿钱的人更多。” 　　季凉意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苏姐。” 　　苏桑摆摆手，“没事，照片钱我让江二少自己付了，临走时人给了我一张黑卡，说以后的用费开支不用跟他说了，直接从里面拿。” 　　季凉意，“……” 　　“哦对了，他说他一直在包养你，以后有事找他。” 　　季凉意，“……” 　　苏桑笑得几分森森的鬼气，美艳的脸庞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亲爱的，你有这后台，怎么不早说呢。” 　　老娘勾引了你这么久，结果你居然是喜欢男的？！！ 　　季凉意神色认真，言辞凿凿，“这种事，我当然不好意思说。” 　　他这副神情再正常不过，而且这种事确实也没人会轻易说出去，但苏桑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不知是为何。 　　她的目光围着季凉意绕了一圈，若有所思，“你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 　　名牌大学，孤身一人，若说是因为缺钱，却也是有可能，但她怎么都觉得这人不应该是为了钱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况且她查到，两人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差不多全校都知道，听说还是江二少主动的。 　　季凉意勾唇笑了下，“苏姐，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这又是不想说了，年龄不大，嘴巴倒严。 　　苏桑轻哼了声，“你倒是想得开。” 　　她盯着人的神情，半真半假道，“你既然进娱乐圈，何不让人家捧你，以人家那身价，把你捧成影帝也只是时间问题。” 　　“很有钱？” 　　苏桑神情莫名，“你不知道？” 　　“我没怎么问过，”季凉意貌似很诚恳地说，“江氏很厉害？” 　　“……”苏桑一脸黑线，却也很好脾气地给他普及，“江氏原先是房地产界的大鳄，早些年来一直不断朝其他领域发展，目前就我所知的，全国连锁购物中心，高档化妆品，轻奢服装，餐饮，还有娱乐服务产业，是他们的主要发展对象。” 　　“像我们公司，都有不少股份在这个江二少手里，只不过这位是拿股不管经营，从不参与公司决策，我听说他自己开了个游戏公司，目前势头很猛。” 　　季凉意挑眉，想起之前林今打电话给他，说正在苦逼逼地给江潮打工。 　　原来是进了游戏公司？ 　　难怪。 　　“江氏集团原先是家族企业，人员繁杂，”苏桑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修长的美腿交叠，“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关系错综复杂，与黑白两道都有掺合。” 　　“现任江董叫江豫，这位江二少的亲哥哥，是个商业奇才，短短几年内把江氏一扩再扩，听说还不到三十，长得很是不错，”苏桑说到这，眯了眯美眸，语气兴味，“就是行程太忙，总见不到面。” 　　“要不然老娘就要去尝尝了。” 　　“……苏姐，你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苏桑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瞪了季凉意一眼，“你刚才听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听到。” 　　“这还差不多，”苏桑眼波流转，“这江二少是江家嫡系的，亲哥又是现任董事长，身份在江家高的很，依他现在的身价，要想捧你，那是绰绰有余的。” 　　……怎么还在惦记这事。 　　苏桑说着好奇问，“他送你什么了？” 　　季凉意回想了一下，“房子，车。” 　　“没了？” 　　“嗯。” 　　“这也太不上心了吧，”苏桑一脸诧异，“我以为就你这样貌，好歹私人飞机，专属猎场这等层次的，配置都来一个吧。” 　　季凉意叹了口气，摊手作无奈状，“可能在人家眼里，我还没到那种层次。” 　　苏桑狐疑地看着他，“他当时在我面前甩黑卡的时候，可是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 　　季凉意差点没绷住脸，顶着苏桑疑惑的眼神，默默地掰了个理由，“还有就是，我也没太敢要，毕竟在娱乐圈，要是被人扒了出来，不好处理。” 　　“倒也是，”苏桑收回视线，“这种事还是要小心处理，你以后要注意些，这次那人只为钱，而且也没拍仔细，也就没好得罪我，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季凉意认真地道个歉。 　　“道歉就不必了，”苏桑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江二少身份不低，性子也狂，不是好相与的人，现在对你这态度又是不清不楚的，要是什么话都不说，安安稳稳地当个靠山还好，若不然，发个话就把你的路给堵死了。” 　　“你怎么就跟他招惹上了？” 　　季凉意笑了笑，没说话。 　　“行吧，私事我也就不多问了，”苏桑摆手，颇有些头疼，“你看中了哪个，这两天我就让人过来。” 　　“就这个吧，”季凉意从里面抽出一张，看了看名字，停顿了下。 　　“宋景。” 　　“那好，我待会通知人家，”苏桑站起身，“对了，那个剧本看得怎么样了？” 　　是前两天拿过来的一个电影剧本，武侠古装剧，风雪不归程，导演杨郭很有名气。 　　苏桑想让季凉意演的是里面的男三，风雪客栈的老板，一个武功奇高，来历神秘且爱财如命的人。 　　“这个角色相对比你上个角色要有挑战性，而且杨导是有意要拿这部电影冲奖，”苏桑提醒道，“你要多用点心。” 　　季凉意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试镜的时候我跟你一起，这两天，你记得接收一下你的助理。” 　　…… 　　黄昏时刻，日轮缓缓沉落，天边烟霞如火如炽，宛若燃着不知休的烈焰，金与赤辉映，几抹蓝紫被粗略地画上。 　　季凉意斜坐在露台的栏杆上，低着头，懒懒地翻着剧本，天边的火烧云愈发地烈了，变幻的辉光在他的发梢处缓慢流淌，低垂的睫毛也变得赤金。 　　就像是一幅画。 　　江潮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心跳都漏拍了，他静静地看了一会，走了过去，“饭好了。” 　　这几天季凉意难得在家，江潮基本上是有时间就过来，顺带着给他做饭，免得一天到晚叫外卖。 　　季凉意合上剧本，刚一抬头，温热而柔软的唇就覆了上来，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后脑处。 　　唇齿交缠。 　　有淡淡的甜味，像是甜橙，也像是蜜柚。 　　“真想把你吃了，”江潮说着轻咬季凉意的唇角，恋恋不舍地不想离开。 　　季凉意笑了声，神情有些懒散，“行啊。” 　　他这句话随意得很，仿佛是懒得去想，因此简简单单地应了句。 　　但就是那股子不经意的散漫劲，唇线稍提的弧度，掺足了致命的吸引力，性感得让人心头顿时火热。 　　江潮二话没说，低头去咬他的脖颈，手滑了下去，顺着衣摆下面去摸他的腰。 　　季凉意偏了偏头，淡声提醒道，“明天还要出门。” 　　“去试镜？” 　　江潮顺势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肩窝。 　　“嗯。” 　　“累不累？” 　　在学校的时候，季凉意还偶尔出去，到处走走，晒晒太阳，或者做点其他事，可自从开始拍戏以来，要么在剧组、节目组，要么广告、宣传，在家的时候也是多抱着书看，或者看剧本，或者看表演课程。 　　这人唯一休息的事，大概就是睡觉了。 　　“还好。” 　　“就知道这句话，”江潮闷声道。 　　天边晚霞渐歇，云光慢慢浅淡。 　　江潮抱得差不多了，才起身拉人，“去吃饭吧。” 　　季凉意顺从着他的动作，捏了捏江潮的手指，“江二少。” 　　“嗯？” 　　季凉意看着他，笑了下，“没什么。” 　　其实这人的事一点都不少，但季凉意很少见江潮在他面前处理事务，只有寥寥几次，在阳台接了电话。 　　季凉意端着水杯路过时，听着外面传来的那种完全属于江二少的冷静而狠戾的声色，处事干净利落，手段凌厉。 　　这是他极少见到的江二少。 　　这人在他面前，总是会下意识把这一面收敛起来。 　　江潮突然回头对他笑了一下，“这样就挺好。” 　　“嗯？” 　　江潮的手紧了紧，没说话了。 第80章 再给你补一刀 　　人很多，大多都等在外面，神色大多紧张或焦虑，时不时抬头看向门口，每次有人出来的时候，都会受到众人瞩目的待遇。 　　但大多数出来的人脸色都不太好，显然结果不佳，气氛也越来越紧凝。 　　除了一个地方，季凉意这边，身旁的苏桑，苏大经纪人，苏大美人，正在笑吟吟地调戏一个长相帅气的男生。 　　而那个男生，还是季凉意的新助理，宋景。 　　所有关注到这边的人都眼神怪异地看着季凉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个男生虽然长得还不错，却也压根比不上季凉意。 　　这苏大经纪人放着极品不动，去调戏小菜？ 　　季凉意顶着众人或明显或隐秘的视线，神情自若地靠在那，闭眸休息了一会，直到有人叫到了他的名字。 　　这次的试镜显然正式多了，坐在那里的人有好几个，有的在小声地讨论，有的低头沉思，还有的在做着笔录。 　　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在盯着他看，视线毫不掩饰。 　　季凉意看了过去，戴着墨镜，露出的半张脸依旧俊美迷人，薄唇轻抿着，下巴冷硬，坐在旁边的杨导会转头问他意见。 　　眼熟。 　　“季哥，”季凉意刚一出去，宋景就迎了上来，神色窘迫，仿佛后面的苏桑是洪水猛兽。 　　“啧，”苏桑翻了个白眼，转向季凉意，“走吧。” 　　她没有问结果，仿佛也只是带人来走个过场，其他的所有人都盯着季凉意看，但只可惜，从那张没什么变化的俊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进去的时候是这样，出来的时候还是这样。 　　这是选上了？还是没选上？ 　　不少人心里嘀咕道。 　　“公司最近在准备一个微电影，用来宣传公益，”苏桑踩着高跟鞋，偏头对季凉意说，“人员是自荐的，不会给任何报酬，你有没有兴趣，要是有兴趣的话，我给你报名。” 　　季凉意点头，“可以。” 　　苏桑朱唇微勾，“我发现你很少问我关于报酬提成的事，”她说着靠近季凉意，仰头作势亲吻他，“是对我太放心，还是……你压根对钱就没有兴趣？” 　　“苏姐，”这时旁边的宋景突然开口。 　　两人偏头，刚巧看到大门旁有人躲在草丛里举着相机对这边拍，但好巧不巧的是，宋景站的位置，把两个人的身形挡了大半。 　　“呦，小宋反应还挺快，”苏桑说着抬手调戏式地摸了一下他的下巴，“不过拍了也无所谓，粉丝不会太在意。” 　　顶多是上个热搜，闹一波，但看在这么好看的颜上，大多数粉丝都会原谅，有些粉丝甚至会认为是自家男神魅力太大，美女经纪人情不自禁。 　　况且苏桑在娱乐圈集邮女王的名号可不是随便说说。 　　大众皆知，每一个她看中的人，在一定时间内都能给人带来极高的关注度，人气飙升，有些小明星甚至专门打探苏桑的行程，想要偶遇她，以蹭热度。 　　所以她和季凉意传出点暧昧之类的，粉丝们也早有心理准备。 　　“这样啊，”宋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怕给季哥带来绯闻。” 　　苏桑轻笑，正欲说话，手机铃声响了。 　　她接了电话，表情沉凝了下来，“小陌那里出事了，要不你们先回去？” 　　“我跟你一起吧，”季凉意说。 　　其实也不是大事，就是腿上拉了个口子，处理包扎了一下，说是在拍打戏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 　　剧组的气氛不太好，导演的脸色也有点难看，尤其是在看到苏桑的时候。 　　苏桑身经百战，一看这情形就知道里面肯定有问题，八成是有人故意做的手脚。 　　问了越陌几句，人一脸茫然，一直说是自己没注意到。 　　弄得苏桑都想指着他的鼻子骂，都被人欺负得这么明显了，还没注意到，要不是这次受伤了，助理赶紧打电话让她过来看看，估计还打算不说是吧。 　　忍了忍，心里默念，这是她的人，就算是骂，也没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 　　老娘的人也敢欺负。 　　苏大经纪人憋着一口气，冷着脸去找导演了。 　　“伤得怎么样？”季凉意低头问。 　　来的时候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整条小腿上都缠着白色的绷带，人坐在椅子上，脸色有点苍白。 　　“我没事，”越陌抬头对他笑了笑，“就是划了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周围好多人的视线都落在这边，尤其是季凉意身上，越陌看到有两个女生脸颊微红着，跃跃欲试地想要过来的意思。 　　“你现在人气好高，”越陌感叹道，不仅是在网上，就连刚刚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都有大半人在看他。 　　季凉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你的戏份还有多少？” 　　“还有一小半了，”越陌安静地任他摸，“对了，你有带糖吗？” 　　他知道季凉意有随身带糖的习惯。 　　“我有点饿。” 　　其实不是饿，是有点晕，刚刚流了不少血，现在脑袋有些晕晕的。 　　夏天的衣服穿得少，季凉意走的时候也就带了两颗，刚好没吃，他摸了出来，摊在手心里。 　　一颗巧克力味，纯黑的糖纸，一颗牛奶味，奶白的糖纸。 　　“两颗都想吃，”越陌小声道。 　　“都快化了，”季凉意轻声道，“快吃吧，待会要是没事就去吃饭。” 　　“嗯嗯，”越陌点头，剥了牛奶糖，放在嘴里含着。 　　过了一会，苏桑回来了，脸色平静了许多，“走吧，这两天你先养伤，伤好了再回来。” 　　“快到中午了，先去吃饭吧。” 　　苏桑点头，“也行。” 　　是在附近的饭馆吃的饭，五个人，苏桑，季凉意，越陌，宋景，还有越陌的助理林言方。 　　苏桑这次也懒得问越陌了，直接问的林言方。 　　得知要不是当时躲得快，估计现在就该躺在医院里做骨折手术了。 　　“其实也没什么矛盾，”林言方说着看了越陌一眼，“就是那人在跟越哥对戏的时候，被导演骂了几次，说再演不出来就滚蛋，当时所有人都看到了。” 　　“不过后来他还专门跑过来问越哥该怎么演，态度还很好的样子，所以我们也没多想。” 　　“然后？” 　　“越哥给他示范了一下，应该怎么演比较好。” 　　“被人看到了？” 　　“嗯。” 　　季凉意抬头看了看旁边的越陌，这人心思比较浅，除了演戏，其他方面都不会想太多，估计当时是真心想让人家演好。 　　但是被旁人撞到，在那人眼里就是在刻意炫耀了，再往阴暗点想，之前拍的时候也有可能是故意不想让他过，好在导演和所有人面前衬托演技。 　　再一冲动，做点手脚。 　　简直是无妄之灾。 　　苏桑之前没问也猜得七七八八，要不然人越陌就算再笨，也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到。 　　只不过压根没想到这种事也会成为动手的理由。 　　她掩着面，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不能骂他，让人以后别那么好心，万一给人健康向上的人生观造成什么阴暗的影响了呢。 　　没法，只能让林言方平时多看着点。 　　总不能每次都倒霉地遇到这种事吧。 　　吃完饭，就送人回去休息，“季哥，”越陌叫住了准备出门的季凉意。 　　季凉意转身，“怎么？” 　　苏桑他们已经走了，林言方出去买水果。 　　现在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越陌看上去有些纠结，“我是不是很笨？” 　　“没有。” 　　就是太干净了。 　　哪怕是发生了这种事，知道了前因后果，季凉意都没在他的脸上看到过一丝阴霾。 　　这挺难得。 　　越陌抿唇笑了笑，“那个，你能不能过来？” 　　“嗯？” 　　“能不能，”他的耳根已有些发红，“抱我一下。” 　　季凉意走过去俯身抱了他一下。 　　越陌顺势回抱了过去。 　　“我一定会成功的。” 　　影帝。 　　“我一定会成为影帝的。”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无比坚定的语气。 　　季凉意笑了声，拍了拍他的背。 　　“嗯，我等着。” 　　…… 　　茶馆。 　　木桌竹椅，小窗陶瓶，流水淙淙声，珠帘清脆地碰撞，屏风遮挡住了里面的人影。 　　季凉意走进来的时候，白茉正在泡茶，挽袖露出一小节手腕，肤若凝脂，穿着一身白纱宽松长裙，腰间束着烟紫色的腰带，墨发松松绾起，神情宁静。 　　细密透亮的水流连成一面，在青翠的瓷杯里微微摇曳，色泽清亮透光，茶味清香淡雅。 　　很美很舒服的画面。 　　季凉意支着下巴欣赏完了一番动作，直到白茉端起一杯茶汤递给他。 　　“见你一面好难，”白茉清清淡淡地看着他，语气有着些许亲昵的抱怨。 　　“抱歉，”季凉意轻饮了一口，随后看她，“最近怎么样？” 　　“还好，”白茉微微低头，抿唇笑了笑，“很多人都来找我，都有点忙不过来。” 　　季凉意看了看她的脸色，还是比正常人要白上三分，不正常的苍白，“忙不过来可以放缓些，注意着身体。” 　　“嗯，”白茉脸颊微红，“说起来，一直让你当宣传模特，都没有报酬。” 　　白茉的个人设计一来是自身设计能力过强，二来便是季凉意的人气宣传。 　　他现在的人气很火，每一次出门在外都会有很多人拍，尤其是机场街拍照，因为衣品过硬，颜值够高，频频被顶上热搜。 　　没过多久，粉丝们就发现，自家男神穿的是一家新创私人设计品牌家的衣服，名字也很让人浮想联翩，男神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而且店铺每件服装出售有限。 　　饥饿营销，再加上明星宣传，设计过硬，因此哪怕是价格不低，也有不少人专门盯着这家。 　　也因此白茉现在并不闲。 　　不过她倒是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这些上面，只除了设计，其他大部分事务都交给其他人负责。 　　她一开始以为季凉意会走模特路线，毕竟明眼一看就很合适，到时她设计师的身份有用多了，却没想到，人选了条演员路，一进剧组就是几个月，基本是联系不上了。 　　这次借着时装展览才约到人。 　　季凉意提了下唇角，“这么说就见外了。” 　　白茉撑着脸颊看他，“我一直在追剧，你演的九哥好帅，又酷又拽。” 　　“那是剧里的人物，”季凉意笑，“谁演都一样。” 　　白茉眨眼，“不一样的，长得不好看的人就演不出来。” 　　…… 　　回去的路上。 　　“季哥，”副驾驶上的宋景一脸懵逼地抬头，“你又上热搜了。” 　　季凉意正在开车，修长清瘦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直视着前方，“嗯。” 　　他都快习惯了。 　　宋景皱眉纠结了一下，“这次是秦影帝，估计这几天是掉不下来了。” 　　车转了个弯，又行驶了一会。 　　“秦影帝？” 　　季凉意才开口问。 　　“对啊，秦越风，”宋景正在翻评论，发现就这一会评论又多了不少，一群粉丝在下面欢呼雀跃，与新进来的人握手言欢，闹腾得不行。 　　他看了好一会，发现没什么问题，就没再翻了，看了一眼季凉意，发现人淡定得不行，估计是最近上热搜上得都习惯了。 　　“季哥，你和秦影帝关系怎么样？”宋景问道，毕竟接下来要在一个剧组里，他得提前做好准备。 　　这个名字季凉意听过几次，娱乐圈里一个传奇，世界级影帝，频频获得国际奖项提名，收视保障，还是个歌坛天王，每年的演唱会能卖到天价，有求无市。 　　“不怎么样。” 　　季凉意当时看着脸差点没认出来，只是看杨导频频问他意见，才觉得可能身份不低。 　　不过都请到了秦越风，说明杨导对这个电影是相当得看重，拿来冲奖是肯定的。 　　“不怎么样？”宋景有点懵，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不怎么样，他，为什么要单独艾特你？” 　　虽然话语简单，只有四个字，合作愉快，但是艾特的人更简单，只有一个人。 　　后面连剧组导演编剧什么的都没带。 　　连粉丝都懵了一圈，以为两人是朋友，所以纷纷涌进来祝贺，两家粉丝见面握手言欢，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你要去哪，我送你？”季凉意问。 　　“啊啊？我随便吧，”宋景回过神来，忙道，“你不用送我，我在哪下都可以。” 　　“你接下来没事？” 　　“我待会去问一下剧组的行程，还有时间安排，过几天就进组了，季哥你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到时候再看吧。” 　　他刚把宋景送到一个地方，手机响了，未知号码。 　　季凉意敛眸，指尖轻敲了几下，随即接通了电话。 　　“喂。” 　　“有时间吗？”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淡淡地问。 　　“你是？” 　　“秦越风。” 　　季凉意沉默了一下，“没时间。” 　　“这么多年了，”那边叹息了声，“我难得见你一次……” 　　“挂了。” 　　“你交了男朋友？”刚才那个声音在车窗外响起。 　　季凉意偏头，“关你屁事。” 　　一身休闲装的男人摘下了眼镜，露出俊美迷人的容貌，俊眉挺鼻，下巴冷硬，有一种饱含攻击性的魅力与性感，在日光照耀下，在商业街道路旁，无比地吸睛。 　　很快就有不少路人认出了这是秦越风秦影帝，纷纷朝这边涌了过来。 　　“性格还是这么拽，”秦越风笑着，手搭在车窗上，弯腰看他，“需要我再站一会吗？” 　　再站一会估计整条街的人都会过来了，到时候谁也走不了。 　　季凉意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耐烦，“上车。” 　　一家私房菜馆。 　　位置很隐蔽，布景设计精巧，布局漂亮，缠绕的绿色藤蔓，碧绿如洗的叶子，素淡的花骨朵，悬挂的精致艺术品遮挡住了不少外来的视线。 　　“这家的菜味道不错，”秦越风说着把菜单递给他，“你想吃什么自己点？” 　　季凉意皱眉。 　　“那我帮你点了，”秦越风也不尴尬，点了几样菜，服务员就下去了。 　　“这家安全性很高，老板是自己人，你以后要是吃饭可以来这里。” 　　季凉意没理他，看了看时间，起身，“你自己吃。” 　　“你男朋友是江潮吗。” 　　秦越风慢悠悠地问道。 　　“你喜欢他哪点？脸？身材？还是床上功夫？” 　　季凉意转身，扯唇，“安全性很高？” 　　他说着动作凌厉地一拳砸了过去。 　　秦越风反应很快地避了一下，本来应该砸在眼睛上的拳头落在嘴边，他单手撑了一下墙，敏捷转身，躲过了一脚。 　　只听见一声清脆，他之前坐的座椅被一脚踹翻了。 　　季凉意单手拽着他的衣领，一拳朝他的腹部打过去，被秦越风途中用小臂格挡了一下，他手腕一转，迅速朝他的下巴挥了过去。 　　男人眸里划过一丝笑意，接下来就没怎么躲了，直到季凉意不耐地停下了手。 　　“咳，”秦越风擦了一下唇角，见指腹上面有血，也不在意，反而轻笑。 　　“功夫见涨。” 　　“比不得你，秦影帝，”季凉意眸里讥讽。 　　“也是，我教的，”秦越风说着抬手想要摸季凉意的脸，被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开了。 　　季凉意扯着他已经皱巴巴的衣领，冷笑一声，“催眠好玩吗？” 　　“好玩，”秦越风定定地看着他，“要不然怎么能让你想起我。” 　　“明明那么珍贵的记忆，就这么轻易地被你当作垃圾一般扔掉。” 　　“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季凉意面无表情地扼住他的脖子，“你以为我不敢杀人吗？” 　　秦越风舔了舔唇角的血，笑了一下，“你知道江潮为什么接近你吗？” 　　“关你屁事。” 　　“我还知道，怎样让他真正地死掉，从此彻彻底底地，消失。” 　　季凉意皱眉，“你什么意思？” 　　秦越风唇角勾起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字面意思。” 　　“你不感兴趣吗？” 　　季凉意一把甩开了他，冷冷地看着他，“说。” 　　“做个交易吧。” 　　“哦？” 　　“拿你自己来换。” 　　季凉意打量了他一下，从唇里吐出几个字。 　　“那你滚吧。” 　　他这语气太过轻蔑不屑，秦越风眸里情绪瞬间浓黑得似深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语气沉得要凝出水来。 　　“你就这么看中他？” 　　季凉意冷笑，“废话就不用说了吧。” 　　秦越风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缓缓道。 　　“我在医院里抢救了一天一夜。” 　　“躺了整整两个月。” 　　“你一次都没来。” 　　他脸色隐隐痛苦，一字一顿地问他，“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季凉意甩开他的手，语带嘲弄。 　　“怎么，想我再给你补一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凉者目娘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风雪不归程 　　饭菜很香。 　　季凉意靠在门上，看着江潮把切好的菜熟练地倒入平底锅里，他炒动了两下，应该是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回头看了他一眼。 　　“饿了？” 　　“很快就好了，要不你先吃？” 　　季凉意抱着胸，戏肆道，“江二少，你说你还有什么不会做的？”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开公司，玩股票，做饭，打篮球，玩游戏，赛车，嗯，身手也好，连杀人都会。” 　　“我发现你很全能。” 　　江潮眉头动了动，顺手洒了点盐，“你在夸我？” 　　“自然。” 　　江潮想了想，“我不会的也很多。” 　　“不会唱歌，不会逗人开心，不会说情话，不会谈恋爱，不会演戏，不会撩人。” 　　“你会的大部分，我都不会。”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季凉意，唇角上扬，笑得肆意张扬，眼角带着点玩世不恭，眸里却是淡淡的笑意。 　　“所以，我们俩天生一对。” 　　季凉意轻轻笑了声，“我觉得不会唱歌之外，其他的，你都会了。” 　　“你出师了。” 　　江潮扬了扬眉梢，“不会。” 　　“江潮。” 　　“嗯？” 　　“等这部戏拍完……” 　　江潮把锅里的菜倒入素白色的盘子里，摆放好，回头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他只听到了前半句话，后半句好像说了，也好像没说。 　　“没听到算了。” 　　江潮眼睛微睁，“你刚刚明明什么都没说！” 　　“我心里说了，你猜猜，”季凉意痞笑道。 　　“……”江潮一脸黑线，“你还真当我是你的蛔虫啊？” 　　“不猜，你快说，要不然不给你饭吃。” 　　江潮威胁道。 　　季凉意抱着肚子笑了一会，才收敛一下表情，“我说真的，你猜一下。” 　　“这部戏拍完？”江潮洗了一下手，然后朝他走了过去，“你最新接的那个电影？” 　　“嗯。” 　　江潮思索了一下，问道，“电影主演是谁？” 　　季凉意愣了一下，微微敛眸，“秦越风。” 　　“你认识他？” 　　“嗯。” 　　“他是我表哥。” 　　“哦？” 　　江潮回想了一下记忆，“我跟他不熟，也就小时候见面次数多。” 　　“他是军区大院长大的，本来是家里培养进军队的，中间有几年没见，也不知道他在外招惹什么了，弄得一身伤，差点死在了医院里。” 　　“听说他还死活护着那个动手的人，差点与家里断绝了关系。” 　　“再后来，人就进了娱乐圈。” 　　“嗯。” 　　“他现在混得不错，娱乐圈基本上是他的主场，国际上人脉也不少，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江潮停顿了一下，突然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他话口一转。 　　“你告诉我就行了，不用去找他。” 　　季凉意懒懒地笑了下，淡声提醒道，“你还没猜呢。” 　　“我猜，”江潮凑过来在季凉意的唇上轻印了一下，“你给我准备礼物了？” 　　季凉意配合地回了个十分惊讶的眼神，“你怎么知道？” 　　“好假啊你，”江潮笑了起来，“说吧，是什么？” 　　季凉意看了他一眼，“就是礼物。” 　　“说起来，我还没送过你礼物，这应该是第一个。” 　　“那是什么？”江潮好奇问。 　　“礼物要惊喜，”季凉意抬了抬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你这电影要拍多久？” 　　“我怎么知道，”季凉意揉了揉他的发，“也许两三个月，也许更久，谁也说不清。” 　　江潮哦了一下，皱了皱眉，“我怎么感觉我应该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 　　“嗯……”江潮思索了一会，发现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算了，忘了就忘了。” 　　“菜都好了，我们吃饭吧。” 　　“对了，你这次拍电影，”江潮拽住季凉意的手，“可别再像上次那样了。” 　　季凉意一怔，“哪样？” 　　“你说哪样？”江潮语气不善。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是我的人，”江潮强调道，“那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就算了，拍个戏，你也能让人家戏里戏外对你余情未了，你行啊你。” 　　现在他一上网，满世界都是叶千城和程以酒在一起的画面，靠！ 　　搞得他现在都懒得上网了，就这还是时不时被艾特，被消息提醒……谁让他一个不小心就加入了季凉意的粉丝后援会……还一不小心是个高层…… 　　谁让他每次听到那一群小女生发自肺腑地花样夸男神帅，就忍不住发红包，一夸就发，一夸就发……结果就成了个高层管理。 　　不过这件事谁也不知道。 　　就连同床共枕的季凉意也不知道。 　　他得保住他江二少的面子。 　　“这次你别再招惹谁了，”江潮认真道，“网上一大堆已经够多了。” 　　每次看得他都心力交瘁。 　　季凉意沉默了一下，“如果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呢。” 　　江潮愣了一下，敛了敛双眸，“那随你。” 　　但是这事很难，那些玩家们，都是久经情场的人，至少都是攻略组的高手。 　　杀了简单，反攻略，太难了。 　　“明天。” 　　“我就要进剧组了。” 　　季凉意看他，眸中情绪凝结，一片黑色，“你，别来看我。” 　　“那我想你了呢，”江潮轻声问。 　　“想我就打电话，发信息，手机视频也可以。” 　　江潮手指动了动，“其实，我可以、”“江潮，”季凉意低声道，“我最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你暂时离我远点。” 　　“就远远地看着，行吗。” 　　…… 　　风雪不归程剧组。 　　开机仪式结束后，导演开始招呼人拍戏，先从简单入戏的地方开拍，当然重要剧情也没法拍。 　　因为秦越风还没来。 　　季凉意打他的时候是两天前，那张脸也没少招呼，就这两天功夫，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脸还没好，自然不好现身。 　　导演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家是难得请来的主演，关系也不差，缺一天两天的，也没什么。 　　大不了先拍其他场景。 　　这次的杨导与上次的导演完全不一样，拍摄手法很老练，对演员也高，不会给人多少时间慢慢入戏，行就行，不行就下，而且要求很高，一个动作都要反复磨半天。 　　整个剧组的气氛都不轻松，经常听到导演在那吼，一天吼哭一两个女生也是常有的事。 　　季凉意演的角色武功很高，经常需要吊威压，而且动作很多，所以体力消耗很大。 　　就这样三四天之后，秦越风来了。 　　来的时候很低调，身边就带了个助理，站在导演身边说了几句话，导演本来不太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 　　还态度很好地拍了拍他的肩。 　　“季哥，秦影帝一直在看你。” 　　宋景突然道。 　　要是隐蔽点也就算了，关键是光明正大地一直看，而季哥好像真的一无所知，就低头看着剧本，头也不抬一下。 　　宋景扛不住众人怪异的眼神，低声提醒道。 　　毕竟人家是秦越风秦影帝，好歹，回个眼神也行啊。 　　季凉意没理他，“你坐下。” 　　“哎。” 　　宋景犹豫了一下，非常讲究地坐在了刚好可以挡住秦越风视线的地方，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杵在那。 　　季凉意抬眸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这个助理真的是非常合适，要眼色有眼色，要胆量有胆量，有时候急了保镖保安保姆一块当。 　　尽忠尽职这四个字简直就是安在他身上的。 　　“回头给你加工资。” 　　“谢谢季哥！”宋景笑得一口白牙。 　　其实避是避不开的，只不过季凉意不太想看他而已。 　　他的戏份不少，且大部分都是与主角的对戏。 　　秦越风的演技非常好，浑然天成，气场强大，有时候季凉意会被带戏，每到这个时候导演就会喊卡。 　　“小季，我看你之前的角色很不错，演技完全看不出是个新手，而且进步很快，怎么这次，”杨导指了指镜头，“这个小细节都没处理好。” 　　“而且风影楼是个很鲜明的人，就算是在主角面前，他的气场都比主角要强大许多，因为他本身是个很强大的人，要更轻视他，蔑视他，这个态度你要摆好。” 　　杨导转向秦越风，“还有你，现在主角还没那么强大，你放那么大的气场干嘛，抢戏啊？” 　　秦越风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没忍住。” 　　他说着，手搭在季凉意的肩上，“我只要看到他，就忍不住。” 　　“他？”杨导疑惑地看了看两人，随即摆摆手，“要不你们俩去调整状态，调整好了再拍。” 　　杨导去看摄像机了。 　　秦越风手一落，顺势去牵季凉意的手，被人一个侧身避开了。 　　“麻烦您了，”季凉意态度认真道。 　　旁边的杨导听到声音看了过来，“越风你好好指点一下。” 　　“嗯，”秦越风静静地看着季凉意，低声问，“看我一眼有这么难吗？” 　　季凉意淡漠地看着他，“你想多了。” 　　“你长了许多。” 　　“但是跟我想象中一样。” 　　季凉意不说话，都不想看他。 　　秦越风看了看季凉意的神情，转身，“杨导，可以开拍了。” 　　这一场戏很快就过了。 　　季凉意今天的戏份没了，他没有提前回去的习惯，就坐在旁边看导演的操作，看场中其他人的戏份。 　　这个剧组里很多老戏骨，演技精湛，每一个动作，一个神情，一个小变化，都入骨三分，举手投足之间就变成了戏里的人。 　　不过即便如此，导演依旧会因为一个角度或者细节问题，要求一遍遍重来。 　　季凉意看了一会，就发现很多人都会有自己的入戏习惯，而且在演绎角色的方式上各不相同，同样的剧本，同样的角色，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理解方式。 　　有时候演不出导演要的，但是想法能说服导演，导演就会跟编剧讨论是否加戏或者删戏，又或者选用另一个方式表现出来。 　　季凉意在剧本上记了不少笔录，偶尔问一下导演，导演也会很好心情地给他指点一下，点出里面的小诀窍。 　　这是一个很会培养演员的导演。 　　来时苏桑就对他说了，这种导演对于演员来说，有好有弊，好处在于，能学到很多，提升很快，弊处在于，如果演员自己没有把握好，可能从此就要被固定了模式，除非自我突破，否则以后可能都会困死在这种演绎方式里。 　　但是这个剧组对于他的好处是非常大的，因为优秀的演员很多，只要用心观察，每天能学到的东西很多。 　　记的东西太多，也有点乱，季凉意习惯性地分类归纳，就走了一会神。 　　回过神的时候，是旁边导演不满的语气，“越风，这个节奏你怎么慢了？！拍戏的时候你想什么啊？！” 　　季凉意起身，往其他地方去，不远处的宋景忙拿着水杯跟了上来，边低声道，“季哥，你刚刚走神的时候，看的方向就是秦影帝那边。” 　　“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是被你看得出戏了，所以节奏才慢了。” 　　“不过不至于吧，”宋景嘀咕道，“人家好歹是影帝，哪能看一两眼就出戏了。” 　　季凉意拿过他手里的水杯，灌了一口凉白开，“你怎么总关注他？” 　　“我也不想啊，”宋景苦哈哈，“人家是影帝，上赶着讨好的人多的是，但是，”他说着看了季凉意一眼，小心翼翼道，“他就看季哥你，有事没事就看一会，你，还对人家爱搭不理的。” 　　“现在整个剧组的人都在关注你们俩，我估计连导演都知道了。” 　　他说着有些忧愁，“这要是传到网上了，估计粉丝们又要闹了。” 　　主要是秦越风的粉丝基数太庞大了，各个领域各个年龄的都不少，他的一举一动都倍受关注，既能迅速带红一个人，也能轻易让那个人全网黑。 　　季凉意把空水杯塞给他，“去吃饭吧。” 　　现在是八月多，天气正炎热的时候，烈日骄阳，云层稀薄。 　　偶尔吹过一阵风，都是裹着不知从何处来的燥热，让人心生烦闷不耐。 　　他们拍的是古装戏，本就服饰繁多，导演为了追求实景感觉，除了极少几个场景用绿幕外，其他的时候都是拉着全组人跑实景地方。 　　他们现在在北方靠近一片荒漠的临边小镇，一眼望去，浩瀚无边，飞沙扬砾，草木稀缺。 　　小镇本地居民不多，大多数人都是从外地过来拍景，或者旅游的，也因此本地卖的特色产品和当地小吃不少。 　　两人在街上逛了一会，遇到了几个粉丝，签了名，说了几句话，就找个地方吃了些东西，回去的时候带了些冰饮给剧组的人。 　　“季哥有时候都不跟他们说话，为什么还要带东西给他们？”宋景问。 　　季凉意在剧组里话不多，别人来打招呼就说话，不过来就随意，有问题也会问，但态度上一视同仁，让所有人感觉性格有点冷，不好相处，有人觉得好，也有人暗自腹诽他耍大牌，一个刚出道不久的新人，仗着后台硬眼高于顶。 　　“不说话是因为我热，不想多废话，”没必要跟人说太多，招惹是非。 　　季凉意看了看天色，夕阳西下，天边晚霞赤红如火，已是傍晚了。 　　“带东西是因为他们也热，都是工作的人，难免心烦意燥。”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个道理谁都懂，只不过看谁做与不做，这对于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也没想着谁会记在心里，能在平时给他少找点麻烦就好了。 　　毕竟剧组人多手杂的，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顺顺当当一帆风顺，能尽量减少意外最好。 　　“有时候感觉季哥成熟的就不像是学生，”宋景感叹道，总是不动声色地把所有事都考虑到了，是他见到的最好相处的明星了，从来都不耍脾气，有时候还会提醒他需要注意的地方，对他要求很低。 　　但也许是，这个人很自律。 　　宋景有时候会觉得他过于努力了，明星这个职业只要走对了路子，又有一定的粉丝支持，火起来是很容易的，接下来只需要维持曝光率，拍戏，接通告，广告，就会有大把的钱滚滚而来。 　　这也是很多人想要进娱乐圈的原因。 　　季凉意的外形很出色，当初没有进娱乐圈都能引起大众关注，现在火了，粉丝数量更是每日叠加。 　　但是他好像并不在意这些，粉丝，酬劳，他只看一眼，剩余所有的时间都在学习，主要是演技，其他时候都在看书，什么都看，什么都学。 　　在此之前，宋景很少见过这么努力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桃之妖妖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被遗忘的记忆 　　回到宾馆时，剧组刚好收工。 　　季凉意一身热汗，就准备去洗澡。 　　这片地方用水不多，而且水费不便宜，所以宾馆也没办法每个房间都提供足量的水，洗澡的地方另有安置的澡堂。 　　在这里不得不说一句，北方人粗犷不是随口说说的，吃的东西用大碗装也就算了，洗澡的地方也只用一个帘子随意搭一下，听说这还是在宾馆里，讲究点。 　　据一个跟他对戏不少的来自北方的人说，他们上学的时候，一进澡堂，那都是，到处遛鸟。 　　他当时拍了拍季凉意的肩，“我们北方人不讲究这些，也就你们南方人什么都要精细，什么都讲究，吃一顿饭都能给我累死，得盛好几碗。” 　　“不过你们南方妹子长得就是水灵，漂亮又温柔，”他说着凑近季凉意，“哥们，你有合适的妹子吗？你看我条件怎么样？介绍一两个呗？” 　　季凉意一把拍开了他，“妹子自己找。” 　　“哎，我觉得你现在也够呛，”这人抱着胸，语气调侃，“本来剧组里的妹子对你都挺有意思的，但是吧，秦影帝好像对你更有兴趣，她们就没太敢来找你了。” 　　他碰了碰季凉意的肩，“哎我说，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啊？” 　　“没关系。” 　　“谁信啊，就你们俩这态度，都不对劲，哎算了，”这人摆摆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懂我懂。” 　　洗完澡，季凉意就回房了，时间还早，就看了会书。 　　是过来时顺便带的书，梦的解析。 　　梦的凝缩，转移与二重加工，俄狄浦斯情结。 　　他才看到三分之一，门被敲响了。 　　过去打开门。 　　是秦大影帝。 　　他站在门口，对季凉意笑了笑，很是温和。 　　“吃饭了吗？” 　　季凉意皱眉，“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他的语气很是不耐烦，毫无掩饰。 　　秦越风眸色一暗，低哑着嗓音问。 　　“我离你还不够远吗。” 　　“四年零八个月，一千七百多个日夜，我没有去见你一面。” 　　他的声音很低，身后是长长的走廊，不时有剧组的人路过，见是这两人，都眼神好奇地看了过来。 　　季凉意表情恢复平静，“有事吗？” 　　秦越风凝视着他的眉眼，“有。” 　　“我可以进去吗？” 　　季凉意唇角扯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嘲笑，“随你。” 　　他侧过身，让开路。 　　房间里很干净，衣服都叠在行李箱里，桌子上放了几本书，一支笔，还有一杯冷饮，唯一凌乱的地方就是床了，洁白的被子被随意地掀开摊在一边。 　　“你以前好像不怎么看书，”秦越风的视线扫过那几本书，又回到季凉意身上，见人倚着墙壁，掏出烟盒准备抽烟。 　　形状优美的唇叼着烟，用手笼着火，一点火星燃了起来，他吸了一口，顺手把打火机扔到桌子上。 　　这一番动作利落又熟稔，举手投足间带着难以言喻的性感。 　　“有什么话就说，”季凉意抬眸瞥了他一眼。 　　秦越风靠在桌子旁，目光一寸寸扫过他的身体，侧脸，腰身，长腿，良久，“我们交往吧。” 　　“不送，”季凉意睫毛都没动一下。 　　秦越风眸光沉沉，“理由？” 　　“没理由。” 　　秦越风沉默了一会，走了过来，站在季凉意面前，他低垂着眉眼，神色黯淡无光，与荧幕上频频出现的光芒四射的俊美男人判若两人。 　　他低声说。 　　“对不起。” 　　“我那时，喝醉了。” 　　季凉意咬着烟，眸中一片漠然。 　　他抬手夹着烟，抖了抖烟灰，又吸了一口，语气漠然，“没什么事就走吧。” 　　秦越风心中一痛，“你能不能看我一眼？” 　　“我快疯了。” 　　他喃喃道，语气有些神经质。 　　季凉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时分不清这人是真的快疯了还是演的，但他的视线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玉质般纯黑，漂亮又纯粹，像是墨池中层层漩涡，裹卷着人的意识不断下陷，耳边有低低的呢喃声。 　　“……看着我……什么……都不要想……” 　　“……睡吧……” 　　钟表犹自滴答滴答地走动了半圈。 　　倚在墙壁上的男生一点一点地合上了眼睛，浑身脱力似地滑落了下去，被秦越风动作很轻地接住了。 　　房间安静了许久，偶尔从门缝里传来外面的谈话声，但很快就走远了。 　　秦越风抱着他，抱了很久，心脏始终在砰砰砰地剧烈跳动，他不敢抱太紧，怕急切的心跳声惊醒了他。 　　怀里这人眉头轻皱着，始终睡不安宁，无法沉睡，秦越风没法，低头凑了过去，在他耳边轻轻地哼起了一首歌。 　　一个久远的童谣，曲调简单，却意外得很好听。 　　过了好久，天色已晚，外面已是一片宁静。 　　秦越风将人抱了起来，放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一些久远却又鲜明的片段，自记忆的尾端，倒带而来，像是黑色的藤蔓，缠绕着人的心，让人无法解脱。 　　…… 　　昏暗的房间，酒瓶散乱一地，神志不清的俊气男生将少年按在沙发上，不自觉地用力压制住他挣扎的手脚，意乱情迷地去吻少年白皙青涩的脖颈。 　　空气愈发地炙热，单薄的衣服被胡乱地扯了下来。 　　直到凭空一声刺耳的碎响，猩红的酒溅了一地。 　　男生勉强回神，下一秒便是少年冷凝的黑色瞳仁，破碎的瓶口毫不犹豫地刺穿肌肤，血流如注…… 　　…… 　　“你想开车？”男生歪靠在车身上，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笑，手斜斜地插着兜，另一只手拍了拍身旁的银灰色奢华跑车。 　　他歪了下头，笑看着面前犹带青涩的少年，“这车可是我好不容易抢到的，全球限量版的，可贵了，再说了，你才多大，未成年不准开车，不知道吗？” 　　“哎哎？！你等一下啊，”男生长臂一伸，一把拽住了少年的后衣领，嬉笑着，“要不这样，我先教你开车，先用其他车练着，等你学会了，再来开我这辆，行不？” 　　“我这好歹也是限量版，你要是把它撞坏了，我这一时半会地，拿什么去泡妞啊？你说是吧。” 　　…… 　　“我去，这谁家狼崽子啊，打架这么不要命，”男生倚在墙上，全程围观了不远处的一场打架围殴事件，见那被围攻的黑发少年面无表情地拽着一个人的头发就往墙上砸，“我靠？！！” 　　“快住手！！”他高喊了一声，连忙疾步朝那边跑过去，他长腿跨得很快，很快逼近，但也想到那少年眉目未动，完全视若无睹，手中的动作丝毫不停顿。 　　眼看着真要血溅墙壁，甚至要出人命了，男生来不及有任何缓冲，冲过去的时候顺手一把抱住少年猛地往后仰。 　　身体一个不平衡，没站稳，两个人一块实实地摔在地上了。 　　其他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吓得赶紧跑了，包括那个差点被撞死的人，脸色惨白，腿软得不行，仍旧下意识爬起来跑了。 　　男生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手臂勒着少年，不让他走，边喘气边说话，“我……我.操…你刚才……那一把砸下去可就出人命了。” 　　他深呼吸一下，忍不住感慨，“这年头小孩打架都这么狠吗。” 　　“滚。” 　　少年冷着脸，要推开他，但身后这人分明力道不大，却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根本推不开。 　　他有些不耐烦，手肘往后用力一顶，却被人迅速地拦了下来。 　　这人在他耳后啧啧两声，“这么狠啊。” 　　说着倒是松了手。 　　少年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眼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抬脚离开，走时顺势在这人小腿上，用力地踩了一脚。 　　“哎呦！”男生顺势一把抱住了小腿，一脸痛苦，躺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哀嚎装惨，“疼疼疼，断了断了断了，完了完了，残疾了残疾了……” 　　刚走出几步的少年皱了皱眉，停住了脚步，回头对他说，“别装了，我可没听到骨头断的声音。” 　　？？！！！这难道还真要他断腿？！！！ 　　男生的动作停滞了那么一瞬间，更加可怜地大声哀嚎，“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以后是残疾人了，就娶不到媳妇了！！！我怎么这么惨啊！！！” 　　他嚎的是那么的情真意切，演的是十分的逼真动人，仿佛是真的断了腿，人生前途无望似的。 　　少年皱了下眉，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纠结了一会，才冷声问。 　　“你到底想干嘛？” 　　“你送我去医院。” 　　“我没钱。” 　　“没事，我也没钱。” 　　“……” 　　“那什么，小狼崽子，你身上不疼吗。” 　　“不疼。” 　　“厉害啊，真男人！” 　　“……” 　　“你看，咱俩也算是千里有缘一线牵，无缘对面不相逢，要不这样，我呢，刚好也喜欢打架，有时间咱俩练练怎么样？我瞧着你很有天赋嘛，只要假以时日，再经过系统的培训，一定会成为像李小龙叶问那样的男人！” 　　“你不是腿断了？” 　　“……额，大概，也许，八成，可能还没断得那么彻底。” 　　“哦，那我再踹一脚。” 　　“！！！小孩子什么的不要天天打打杀杀，世界这么和平，你又长得这么可爱，干什么不行呢，没必要非要打架，你说是吧？” 　　“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56715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付之言 10瓶；桃之妖妖 5瓶；苏大佬的小迷妹 4瓶；流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记住我吧 　　天刚蒙蒙亮，空调还在犹自散发着冷气。 　　季凉意翻了个身，感觉身侧贴着一具温热光滑的躯体，他无意识地抱了过去。 　　然后猛然惊醒！ 　　睁开眼一看。 　　是秦越风？！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整个人彻彻底底地清醒了过来，低头一看，他身上没穿衣服，而旁边这人也是光.裸着身躯，不着片缕。 　　整个人很老实地侧躺着，没有占多大位置，身上也几乎没有盖被子，修长完美的身材一览无遗。 　　季凉意皱了皱眉，觉得有点头疼。 　　这是怎么回事？ 　　他回想了一下，最后的印象就是秦越风的那一句，我要疯了。 　　接着就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很好，又他妈催眠。 　　他下意识想要一脚踹过去，但是看人光.裸着，又下不去脚。 　　“你醒了？”男人睁开眼，微微咳了一声，撑起身坐了起来。 　　趁季凉意转身找衣服的时候，凑近从背后抱住了他。 　　“松手，”季凉意声线紧绷。 　　秦越风耳朵烫得厉害，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们都睡过了，四舍五入，抱一下也是可以的。” 　　季凉意面无表情，“我现在不想动手，你最好自己松开。” 　　“你刚才抱我了，”秦越风紧贴着他的后背，感受着他的体温，努力抑制住身体里的冲动，手臂慢慢地收紧，他说，“我们做一次好不好？” 　　“上面，还是下面，我都可以。” 　　他声线温柔得不可思议，“我没碰过其他人。” 　　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我还是干净的。” 　　季凉意嘴角抽了抽，“你是不是有病？” 　　“你可以检查一下我是不是有病，”他说着伸手去牵季凉意的左手。 　　季凉意甩开他的手，翻身挣脱，顺势按着人的肩头把人压倒在床上。 　　秦越风整个人顺从地躺在下面，唇角含笑，“要上.我吗？” 　　相似的脸庞，相似的动作与神情，相似的话语。 　　眼前的景象开始一片虚晃，愈发模糊不清，季凉意摇了摇头，想要清醒些，却发现越摇，头越晕，到最后，连这个人的脸都看不清了。 　　有一种大梦一场三天三夜，醒来身处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的感觉，一片虚无空旷，脑部神经在隐隐作痛。 　　“你、你做什么？！” 　　他咬牙问道。 　　秦越风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人脸上开始出现一片茫然，才起身，抱住了他，下巴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一只手在他的后颈处极快地取下了一枚细小的东西。 　　“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不过是一些混淆记忆的东西。 　　他在季凉意耳边轻声道，“记住我吧，小狼崽子。” 　　…… 　　“季哥？季哥？”一只手在眼前挥了挥，一个人凑到面前，面色担忧，“季哥你怎么了？怎么今天总是在走神？” 　　季凉意慢慢地回过神来，迟疑道，“宋、景？” 　　宋景眨眼，“是我，季哥你今天叫我好几次了，是有什么事？” 　　“……没事，”季凉意移开视线，落在了朝他而来的一个人身上，五官俊美迷人，墨簪束发，一身宽袖长袍，丰神俊朗，举止行云流水，透着股磊落疏狂之气。 　　这样的一个人在剧组里就像是聚光点般，吸睛得很。 　　下场之后他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直接朝季凉意这边过来。 　　秦影帝这是终于要出手了？ 　　所有人都嘀咕道。 　　“秦老师，”宋景心中一凛，连忙站起来提前打招呼，边不着痕迹地观察一下季凉意的反应，以便随时接应。 　　但谁知道，一向无视甚至有些反感秦影帝的季凉意，这次居然是盯着人看，“你演的很好。” 　　对，他还夸了一句。 　　宋景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还是季哥吃错药了？ 　　秦越风顺势坐在了季凉意身边，看了眼他手里的剧本，“有不懂的地方吗，我可以教你。” 　　季凉意低头翻了翻剧本，看着自己熟悉的记号，思索了一下，指了几个地方，“这里，还有这里。” 　　秦越风看了看，开始给他细细地讲解了起来。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宋景拿着水杯去接水，回来的时候看着并肩坐在一起的那两人，他思索了一下。 　　心里突然浮现两个字。 　　默契。 　　对，默契。 　　就像是两个人认识了很多年，彼此之间已经心照不宣，无需再多话语，无需多少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们两个原来这么熟的吗？ 　　宋景皱眉，觉得有点想不通。 　　今天的戏份不多，但是ng了很多次。 　　整个剧组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季凉意身上，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到最后导演都快无力了，摆摆手让季凉意过去，“你今天是怎么了？状态总是差一些，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抱歉，导演，”季凉意穿着一身古装，衣领上早已经汗湿了，脸上的妆也是补过好几次，但他眉目平静，甚至有些茫然，“我有点想不通。” 　　“想不通？！”杨导提高语调，本来按压下去的怒火又提了上来，“昨天还给你讲得好好的，怎么今天、”“导演。” 　　秦越风过来打断了他的话，态度诚恳，“可能是小意今天状态真的不太好，要不这样，你先去拍其他的，我再给他讲讲，怎么样？” 　　杨导看了他一眼，忍了一下，算是给了个面子，“那你们快点，别耽误了剧组的行程。” 　　“你放心。” 　　秦越风拉着季凉意到一旁人少的地方坐下，“喝水吗？” 　　季凉意摇了摇头。 　　“哪里想不通的？我给你讲讲，”秦越风轻声问。 　　季凉意俊脸上浮现一丝疑惑，“我为什么要演戏？” 　　又不缺钱，大学也是满意的学校，为什么会来剧组里拍戏？ 　　而且，他对演戏演员，好像没有多大的兴趣。 　　秦越风眸光凝固了一瞬，若无其事地笑看他，声线低沉温柔，“我在这里，不好吗？” 　　他这姿态太温和，甚至有种近乎旖旎的暧昧意味，仿佛两个人的关系很不正当的样子。 　　季凉意垂眸唔了一声，没再问了。 　　只要不再多想，进入状态还是很快的。 　　只是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想不通，理不清，又得强迫自己入戏，有那么一段时间，季凉意差点以为自己就是风影楼。 　　而他现实中的身份，只是他做过的一场大梦，现在梦醒了，记忆也随着时间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这边的景全部拍完了，全剧组收拾收拾，准备去下一个景，这次是南方，偏西南地区。 　　一路上都是坐车，司机交换着开车。 　　季凉意坐在车上，看了看手机，是白茉发过来的信息，说是最近出来，顺便旅游散心，和同事一起，已经到了一个地方，问他现在在哪拍戏。 　　语气很是亲昵。 　　季凉意看了看那个地址，很巧的是，与他们要去的地方很近，就把地址发给了她。 　　白茉很快就回了个欣喜的表情，问到时候能不能去看他。 　　季凉意笑了下，回了个可以。 　　“吃东西吗？”旁边的秦越风低声问。 　　“不饿，”季凉意看了看窗外的景象，一路从平原旷阔，慢慢地变成了山原丘陵，房屋的建筑风格也从平顶晒台转变成尖顶斜坡，外观看上去美观精致了不少。 　　秦越风看了看季凉意的侧脸，“刚刚谁给你发的信息？” 　　居然还笑了。 　　“白茉。” 　　“白茉？” 　　“嗯，”季凉意回头看他，“就我姐家的小表妹，跟我同一班的，有点胆小的那个。” 　　他回想了一下，“现在长得还挺好看。” 　　“女大十八变。” 　　秦越风知道这个小姑娘，也见过不少次，每次季凉意在外晚归的时候，他班主任又是孕妇，不好到处走动，就会让白茉去喊人回家吃饭。 　　很怯怯糯糯的一个小女孩，有一次看到他们打架，在旁边都吓哭了，腿软得不敢起来。 　　后来还是季凉意一脸不耐烦地把人背回家了。 　　他当时在后面看着，还觉得这一对也有点青梅竹马的意思了，一个性子拽得不行，爱打架，坏小子一个，一个明明怕得要死，每次还是一步一步挪过来，小声地叫人回家，爱学习，乖乖女一个。 　　他有时一时兴起，就调戏小狼崽子，让他以后把人娶回家得了，媳妇还是从小养的好，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只是没想到，他们现在，仍然在联系。 　　不过想来也是，季凉意向来最是喜欢他那个班主任，也只听她的话，在外面有多野，在那个安若面前，就有多安顺。 　　这种巨大的反差。 　　就是这种巨大的反差，才会让他心生异样，他当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是莫名地想要驯服这只野性的小狼崽子，想让他看着他，想让他听他的话。 　　所以他什么都教，他会的，很多很多，他全都手把手地教给他，他连家都忘了回，每天就看着小狼崽子，看着他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成长。 　　学得太快了，正常人很难掌握的东西，在他这里只需一段时间即可。 　　他既惊喜，又有些危机感，他开始教其他的，那些他也不怎么会，甚至没怎么接触过的。 　　直到，他无意识地把心也给掏了出去。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 　　他喜欢上了这只小狼崽子。 　　当他躺在医院里，坦白了这一切的时候，他那身居要职的父亲嫌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放弃了他。 　　当时同性恋在国内并不合法，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不正常的。 　　尤其在他们这种家族里，更是完全不被允许的。 　　这种给家族蒙羞的人，已经不配再受到重视培养。 　　他当时所有的职务被一律撤销。 　　任其自生自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嘟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我全权负责 　　宋景觉得他最近闲得蛋疼，啊呸，闲到无所事事。 　　真的。 　　他助理的事务，陪吃陪喝陪玩陪聊天陪处理事务，大好的“五陪”业务，在短短几日，被一个人给全权包揽下来了。 　　也就是说，他！失业了！！！ 　　更重要的是那个人还是他惹不起的秦越风，秦影帝…… 　　哇！ 　　心里好难过，季哥好像也忘了他…… 　　哭唧唧…… 　　宋景一个人窝在阴暗角落里，咬着小手绢，愤恨地看着那个抢了他的业务，占了他的位置的，夺了他的上司的，狗男人。 　　路过的人都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这人没事吧？” 　　“谁知道，看上去脑子有问题。” 　　“我也觉得，走走走，离远点，省得被传染了。” 　　“……” 　　宋景愤恨的表情一片片碎裂了。 　　不远处，剧组用来遮阳而搭建的棚下。 　　季凉意的手莫名抖了一下，笔尖在收尾时划出了一道多余的弧度，在一排凌厉锋锐的字体里异常得显眼。 　　他抬眸，正正对上秦越风来不及收敛的温柔目光，他没有移开视线，就这样看着，男人好看的眉眼微微垂了下去，耳尖上一点点地染上了绯红，神情有些赧然。 　　季凉意看着他，微微有些失神。 　　有点熟悉的感觉。 　　他没有多想，低头继续做笔记。 　　在这里的场景，他的戏份不多，但是剧组的戏拍得很紧，每天从早上拍到晚上，天黑都不一定收工。 　　他也基本上都是在这里，看秦越风主场的戏，收获不少，一般有疑问的时候，当时也可以问清楚。 　　过了一会，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白茉发过来的信息。 　　——哥，晚上有时间吗？ 　　——有一场戏。 　　——哦，这样啊，我这里，晚上有一场酒会，我一时推不掉，你能过来接我吗？ 　　——什么时候？ 　　——九点半。 　　——地址发给我。 　　——好的，谢谢哥。 　　“白茉？” 　　秦越风问道。 　　“嗯，”季凉意顺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她晚上有酒会，让我去接一下。” 　　秦越风敛眸，“那你晚上还回来吗？” 　　“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会回来。” 　　意外…… 　　孤男寡女，酒会。 　　是有多放心？还是本就心存不轨？ 　　秦越风不安地捏了捏指节，但是看着季凉意不甚在意的眉眼，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到了傍晚的时候，有一场打戏。 　　这是整个江湖最重要的一夜，所有排名前十的杀手尽数出动，飞檐走壁，鬼魅夜行，冷漠无情，出刃见血，暗杀之场。 　　这是这部戏的重中之重，亦是最精彩的地方。 　　导演好几天前就已经在准备镜头，所有人在一起的镜头都已经拍过了，今天晚上是补个人动作戏。 　　天刚一黑，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季凉意的部分在比较靠前的位置，而且出场不多，结束得很快。 　　导演在看完所有的镜头之后，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他看了下时间，快九点了，待会打个车过去，半个小时左右差不多能到地方。 　　接着就去更衣间换衣服了，结果衣服刚换到一半，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闹哄哄一片。 　　门被敲了敲，宋景带着急切的语气，“季哥，秦老师出事了。” 　　季凉意心中一惊，快速地换了衣服出来，“怎么回事？” 　　“威压断了，”宋景连忙回答道，“那个位置有点高，我刚刚凑近看了一眼，流了好多血，估计腿是断了。” 　　季凉意皱眉，朝着人群快步走过去，那里围了好些人，他挤了进去，导演站在一旁沉着脸一言不发，有两个人正在简单急救止血，但没人敢碰伤患的腿，因为不能确定断的位置，要是冒冒然乱碰了，有可能会加重伤势。 　　秦越风的脸色很白，咬着牙，一声不吭，额头上冒着冷汗，地上一滩血，把他的衣服都弄脏了。 　　他下意识在人群里扫视了一下，视线停驻在季凉意身上，见人担忧地看着他，他扯了一下唇角，对季凉意宽慰地笑了一下。 　　季凉意走过去，弯下腰，握住他的手。 　　男人眸中闪过一丝亮光，那只手死死地回握了过去，紧得几乎要把季凉意的手骨捏碎。 　　但季凉意什么也没说，就这样任他握着。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把人送进了医院做急救手术。 　　导演一路上都很忙，眉头紧锁着，看上去心情很糟糕，忙着封锁消息，忙着安排接下来所有的事，更改剧组进程，准备好即将发布的通告，应付秦影帝背后的团队，以及接下来的粉丝浪潮。 　　这些如果提前没有做好准备，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很有可能失控，对他这部戏造成的损失也是不可估量的。 　　毕竟，这是秦越风，不是其他阿猫阿狗一样的人物。 　　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 　　季凉意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十点了，他看了看手机，有两个二十几分钟前白茉打过来的未接电话。 　　可能因为那时人比较多，没听到铃声。 　　他连忙起身，走到拐角处，播了回去。 　　“嘟……嘟……嘟……” 　　无人接听。 　　又打了两个。 　　还是无人接听。 　　是有事？还是没听到？ 　　季凉意一时有些犹疑，发了个信息过去。 　　几分钟。 　　十几分钟。 　　半个小时过去了。 　　心里不详的预感愈发得浓烈。 　　“宋景，”季凉意叫住那边蹲在墙角正在看手机的宋景。 　　“哎，季哥，”宋景连忙过来，“有什么事？” 　　“口罩带了吗？” 　　“带了带了，”宋景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口罩递给他，“季哥你要出去啊？要买东西吗？买东西我出去就行了，你不用麻烦的。” 　　“你帮我看一下，手术结束了打个电话给我，”季凉意说着，就转身大步走了。 　　“哎？！！” 　　可是，刚才秦老师进手术室之前还拉着你的手，问你能不能陪他的？ 　　季凉意戴上口罩，就出了医院，路上的出租车不多，他就叫了车，上车之前又给白茉打了个电话。 　　信息没人回。 　　手机却已经关机了。 　　这根本不像白茉的风格，以她的性子，就算当时有事不回，最迟半个小时，也会回个信息说明一下。 　　他上车的时候把白茉之前发给他住的地址给司机看了看。 　　司机一看，是个酒店。 　　“能快点到吗？” 　　司机从后视镜瞄了他一眼，见人一小伙，戴着口罩，眉头紧锁，显然心情不太好。 　　“小伙子，最起码也得半个多小时。” 　　“那您快点，”季凉意催促道。 　　司机不知道想到哪儿了，嘿嘿两声，连说放心。 　　脚一踩，油门提了上去。 　　边还问季凉意需不需要人手，这相关的业务他都很熟练的。 　　季凉意抽了抽嘴角，“您专心开车吧。” 　　到了酒店，手机还是关机，季凉意也不知道人住在哪个房间。 　　酒店大厅没有其他人，安静得很，灯光明炽，只有一个前台。 　　前台是一个妹子，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能泄露客人隐私。” 　　季凉意皱眉，又给她描述一下白茉的长相，问她有没有见到这个客人回来。 　　“我是她哥，本来应该是我送她回来，但是临时有事耽误了，现在她的电话打不通，我担心她可能有事，能不能帮忙查一下？” 　　前台小妹愣愣地看着他，“我觉得你好像有点眼熟，声音……也好耳熟。” 　　季凉意扯下了口罩。 　　“季！！！！”前台小妹捂心脏，一脸震惊，无法呼吸，“季男神？？！！！” 　　“是我，”季凉意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给她看，是他和白茉的一张合照，“她叫白茉，十九岁，h市人，你可以查一下她的身份证，我这也有她的手机号码。” 　　“我是担心她，所以过来看一下，她要是没事，我马上就走。” 　　“通融一下，拜托了。” 　　前台小妹脸红心跳，一手捂着脸，一手快速地敲击键盘，无意识地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可以……” 　　嗷……男神跟她说，拜托了～～ 　　嗷……男神现实中也好帅～～声音也好好听～～～嘤嘤～～ 　　今天运气简直爆棚！ 　　“她在509，”前台小妹看了看身份证上的照片，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男神，我记得她，她今晚好像回来了，还是被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的给扶着回来的。” 　　“会不会是她男朋友？” 　　“我去看一下。” 　　“哦哦好的。” 　　前台小妹撑着脸颊看着季凉意大步流星的修长背影。 　　嗷……男神的背影都辣么的帅，真不愧是她男神！ 　　505……507……509。 　　季凉意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白茉？” 　　还是没有回应。 　　手机还是关机。 　　他转身就下楼。 　　“男神，怎么样？”前台小妹急忙问道。 　　“有没有复制的门卡？” 　　前台小妹的脸刷得一下子变了，“真的出事了？” 　　“不确定，”季凉意想了想，“你之后有没有见到那个男的出来？” 　　“我……我没注意，”她呐呐道。 　　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她之所以注意到那个女生被扶着回来，还是因为她穿着一件非常漂亮的西柚色裙子，设计的有点像是晚礼服，一看就是很昂贵的奢侈品牌，她多看了几眼，感慨了一句，肯定很贵，至于脸，也只是随意扫一眼，压根没放在心上。 　　季凉意沉眸看着她，“要不这样，你通过内台电话打进去，如果再无人接听，我签个保证书，你要是担心，也可以全程在旁边看着，或者录像做个见证也可以。” 　　“我去开门。” 　　“出了事，我全权负责。” 　　前台小妹愣愣地看着他，“哦哦，男神你等一下，我去问一下经理。” 　　“麻烦了。” 　　门被打开了。 　　里面一片漆黑，安静寂然。 　　季凉意刚踏进一步，脚下踩到了一个东西，他捡起来一看，是一张房卡。 　　插进电槽，房间里通了电。 　　灯光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刚走了两步，脚步顿了下来，抬手挡在了身侧举起的手机摄像头前。 　　“录像先关了。” 　　前台小妹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视线落在了房间里的沙发上。 　　她极轻地吸了口气。 　　手机一时没拿稳，差点掉了下去。 第85章 我要结婚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季凉意才去医院，早上的时候打电话跟导演请假，导演现在自己都忙得焦头烂额的，也没心情多问，就给他放了一天假。 　　医院里现在人还不多，估计是消息还没泄露出去。 　　季凉意刚到病房门口，就收到秦越风助理感激涕零的眼神。 　　“季哥你终于来了。” 　　他忙迎了上来，小声说，“秦哥心情不好，到现在滴水未沾，你快劝劝他。” 　　“嗯。” 　　季凉意走了过去，看着桌子上摆放的米粥，试了试温度，还热着，就端了起来，“我喂你。” 　　他舀了一勺，递到秦越风唇边，“张嘴。” 　　秦越风动了动唇，“你昨晚在她那里？” 　　“嗯。” 　　“你说了你会陪我。” 　　季凉意皱眉，“张嘴，我待会还要给她带饭。” 　　他这话里有点不耐烦。 　　秦越风的脸色一瞬间苍白，死死地抓着床单，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有多期待，就有多难过。 　　就像是那次躺在医院里，整整两个月，他日日看着门口，关门开门，开门关门，来的人不少，走的人也多，但这个人的身影。 　　一次都没出现过。 　　而这一次，他明明应了，会陪他，可是从手术室里出来，到现在，大半天过去了，他的身影才姗姗来迟。 　　他别过了眼，不想在季凉意面前露出狼狈难堪的一面，声音有点哑，“你走吧。” 　　季凉意平复了一下心绪，“对不起，我不该把脾气发在你身上。” 　　“还有，对不起我昨天食言了，白茉那边确实是有点事，所以我现在才过来。” 　　秦越风看着他不说话。 　　“吃饭吧，”季凉意温声道，“病人饿着肚子不好。” 　　秦越风敛眸，“我想吃其他的。” 　　“好，”季凉意起身，把那碗粥放下，“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让小方去吧，”秦越风一把抓住他的手，“你陪着我就行了。” 　　季凉意没有挣开他的手。 　　意识到这点，秦越风心中欣喜，忍不住笑了一下。 　　剧组的进度被推迟了半个月，秦越风受伤住院的消息在几天后终于隐瞒不住。 　　传出去的那一天，整个网络差点沦陷瘫痪。 　　粉丝们闹得是沸沸扬扬，不可开交，几乎扫荡了整个剧组所有人的号，重点怼导演和剧组里的相关人员，医院门口每天也被堵死了。 　　最后还是秦越风亲自出面安抚粉丝，才把这一波浪潮按压了下去。 　　“秦老师的粉丝可真凶猛啊，战斗力十足，”宋景有时候看着手机，忍不住感慨道。 　　季凉意前几天还能出去，现在基本上被困死在医院里了。 　　因为他的粉丝也不少，而且拖最近养伤没事做的秦影帝的福，他的粉丝数每日剧增。 　　而且大部分都是从秦越风那边爬过来的。 　　虽然从头到尾，秦越风只更新了两条动态。 　　但是，照片里都有他的身影。 　　一个侧脸，一个背影。 　　粉丝们一扒，立马兴奋了起来，全网搜索季凉意，关注，各种评论。 　　宋景每天看着粉丝数，默默地念叨，“秦老师的粉丝好吓人。” 　　不知为何，明明是粉丝上涨，他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因为这里面有不少是冲着秦越风才粉的季凉意，数量并不少，这样一来，很容易把原来的粉丝氛围给带歪，不好掌控。 　　万一……以后他们俩不再交好了。 　　光是粉丝都能把季哥给撕了。 　　“好吓人，好吓人，”宋景捏着手机，嘴里不停地唠叨，“这可咋整，这可咋整。” 　　“什么咋整？”季凉意放下手机，问他。 　　宋景想了想，凑过去跟他说了说他的想法，“本来季哥你出道时间不长，还是个新人，粉丝认知都还没培养好，这样一带，以后要是出事，就更不好处理了。” 　　这一番话昨天苏桑也跟他提过。 　　他要是以后想走好，就踏踏实实地走自己的路，一点一点地吸纳自己的纯粉，粉丝一路看着自家偶像成长，心里会有很强大的自豪感和满足感，护起来也会更卖力，更有底气。 　　这样突如其来的庞大粉丝，一旦处理不当，很容易闹出内部矛盾，甚至有可能会出事，对他以后的发展也是弊大于利。 　　只不过季凉意没想到，宋景居然也很快就想到这个层面上来了，这已经不是一个助理该考虑的事了。 　　但不管怎么说，人家到底是为了他着想。 　　“没事，”季凉意拍了拍他的肩，“暂时先不用处理。” 　　“季哥，今天要不要出去？”宋景突然小心翼翼地问。 　　季凉意想了想，“不用了，我现在也出不去，待会还是得麻烦你帮忙送饭。” 　　“季哥。” 　　“什么？” 　　宋景左右看了看，走廊处现在没有几个人，而且都在忙着，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们。 　　他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地问，“秦老师，是不是喜欢你啊？” 　　季凉意看了他一眼，也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地回答，“你闭嘴。” 　　“……” 　　“哦。” 　　季凉意叹了口气，斜靠在墙上，身姿懒懒散散的，没个正形，却无端得让人觉得好看，赏心悦目。 　　宋景蹲在旁边，跟个种蘑菇似的，低头看着手机。 　　“宋景。” 　　宋景忙抬头，“哎？季哥有事？” 　　“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 　　“我问你。” 　　“你说？” 　　“我有没有，男女朋友？” 　　“男女朋友？！！！” 　　宋景一下子站了起来，发现自己反应过大，左右看了看，连忙压低声线，“季哥你是喜欢上谁了？” 　　“没有吗？”季凉意淡淡地看着他。 　　“……” 　　你自己的，他怎么知道…… 　　“应该……没有吧，”宋景犹豫道，“我好像没看到谁。” 　　他观察了一下季凉意此时的神情，补充了一句，“除了秦老师，和白茉。” 　　“你是喜欢上哪个了？” 　　季凉意转身，脸上没什么表情，“这种事你可以闭嘴了。” 　　怎么感觉最近季哥心情一直都不太好。 　　状态也有点糟糕的样子。 　　有些事都会忘，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宋景有些疑惑。 　　他接着叹了口气，不过想想也是，秦老师现在这态度，又是在住院，还有那个白茉那种状态，又不好不管。 　　哎，他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累，这种事居然还掺在一起了。 　　季哥能一言不发，冷静地处理，已经算是心理很强大了。 　　导演把所有事都处理好了，又紧赶着拍戏，所有与主演有关的戏份都往后延迟，季凉意的部分就只有一小部分了。 　　拍了大半个月后，暂时就没他的事了。 　　刚刚准备离开剧组，就接到个电话。 　　白茉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哥，怎么办……” 　　“怎么了？” 　　“我、我……我好害怕……” 　　季凉意停下脚步，沉声问，“发生了什么？” 　　“我、我怀孕了。” 　　…… 　　医院里。 　　“这恐怕有点危险，”穿着白衣大褂的医生表情严肃地对他说，“先天性心脏病，再加上贫血不足，身体状况本就不好，如果再做人流，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而且对于她这个底子来说，以后还能不能怀上都是个问题。” 　　他说着，目光谴责地看着季凉意，“你们做的时候难道没有考虑这种事？如果不想要孩子的话，就应该提前做好避孕措施。” 　　季凉意沉默了一下，只问了句，“如果是事后吃的药？” 　　“几率变小，但也不是不可能，”医生在桌面上敲了敲笔，沉声道，“年轻人，做出这种事就要有负责任的承担，不能让人家女孩子替你来受这种痛苦。” 　　“要是一般正常体质来做这种手术，我们不会说什么，但是你女朋友体质太弱了，又有心脏病，要是一个不慎，很有可能一尸两命，别说是我们医院了，就是国内所有的医院，都不可能会答应你。” 　　季凉意垂眸，“我只是问问。” 　　医生摆摆手，“我建议你们回去好好做好准父母的准备，养胎的时候一定要仔细些，把身体养好，要不然分娩的时候又是一道门槛，你女朋友还不一定能支撑住。” 　　“你回去好好看着她吧，怀孕的人了，不能一直哭，对胎儿不好。” 　　季凉意出了门，深呼吸一下，抬手揉了揉发涨作痛的太阳穴。 　　最近一直头疼，脑子里也混乱得很。 　　他记得，之前有过一次脑震荡？ 　　脑震荡……后遗症这么严重吗。 　　他是不是应该检查一下大脑。 　　走廊的长椅上，一头柔顺墨发的女生低头捂着脸，默默地哭泣，有晶莹无色的泪水顺着指缝划落了下去，瘦弱的肩在轻微地耸动。 　　哭声被压抑地很低，细微得让人无端心疼。 　　旁边不少人担忧地看着她，有人问了一句，“姑娘你没事吧？” 　　虽然说来医院的，大多都不是好事，但是哭得这么伤心，还是会让人心生不忍。 　　尤其这个女生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脸色又很白，一看就是在经历什么特别悲痛的事。 　　女生默默地摇了一下头，并不说话。 　　季凉意走了过去，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白茉抬头，一双澄澈漂亮的眼眸已经红肿，白皙的脸颊上满是破碎的泪痕，她带着哭腔，“哥。” 　　季凉意朝她伸出手，温声道，“走吧，我带你回去。” 　　白茉抽泣了一下，慢慢地抬手，搭在他的手上，站了起来，季凉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人身形晃了一下，整个人晕厥了过去。 　　“哎？姑娘？！！” 　　…… 　　“伤心过度，体质虚弱，所以晕了过去，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说话的还是之前那个医生，他皱着眉头看着季凉意，又强调道。 　　“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让人一直哭，本来就体质不行，这样伤心难过地哭，人不晕才怪。” 　　“对不起。” 　　“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医生没好气道，“真不知道你又说什么了，人一个小姑娘居然伤心成这样。” 　　“算了，你好好看着，估计人一会就醒了。” 　　“还有，我建议人在医院里视察一段时间比较好，你要是有心，就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吧。” 　　“谢谢医生，”季凉意低声道。 　　医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了。 　　等到季凉意办完了住院手续，又去楼下买了些水果，在旁边坐了好久。 　　床上躺着的白茉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哥？” 　　“嗯，我在。” 　　白茉眼眸里慢慢地蒙上水雾，声音细细柔柔，“我好害怕。” 　　“我不想怀孕。” 　　“我会不会死？” 　　“别乱说话，”季凉意打断她的思绪，“你不会有事的。” 　　“可是医生说，打掉孩子的话，我也可能会死，”白茉低低地抽泣道，有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去，“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想打掉他。” 　　一个被迫的，意外怀上的孩子。 　　连生身父亲都不明晰。 　　季凉意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肚子处，沉默良久，“对不起。” 　　如果他当时能按时出现，如果他当时能准时接到人，如果他不是一个多小时后才出现。 　　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他的手紧了紧，“你把孩子生下来吧。” 　　“我会负责的。” 　　白茉摇头，“我不要，我不要他，我要打掉，我要打掉……” 　　她说着起身就要下床，“我要打掉他，他让我觉得恶心，好恶心……” 　　“白茉，”季凉意握住她的肩膀，却发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脸色很白，状态看着很不正常的样子，嘴里无意识地喃喃道，“他好恶心，他好恶心……” 　　“没事的，”季凉意慢慢地抱住了她，“没事了，已经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我在这，我现在就在这，什么事都有我。” 　　白茉死死地咬着牙，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哥，他真的好恶心，好恶心，我想吐……” 　　明明已经有所好转的精神状态，因为一个意外的孩子，更加严重了。 　　季凉意抱紧了她，“对不起。” 　　白茉摇头，不住地摇头。 　　“我们结婚吧，”季凉意闭了闭眸，低声道，心里莫名一阵疼痛，却缓缓道，“结了婚，孩子就是我的，你可以在家，好好地养胎，孩子生了下来，你也不用管，我来养。” 　　“以后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了，我随时可以配合。” 　　白茉动作缓慢地抬头，红肿着眼，“可是，这对你很不公平。” 　　没什么不公平的。 　　这是他的错。 　　他应该，弥补。 　　季凉意摸了摸她的头，“没什么公不公平，我很喜欢孩子。” 　　“而且，是你的孩子的话，肯定很可爱。” 　　白茉微微皱眉，“可是、”“别多想了，”季凉意温声道，“你就当作，是我的孩子。” 　　他随即调侃了一句，“孩子他爸是不是超级无敌特别地帅？” 　　白茉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噗嗤一下子笑了出来，她脸颊微红，轻声道，“帅。” 　　“帅的话，你就乖乖地躺着，”季凉意松开她，示意她躺下，“别累着孩子和孩子他妈了。” 　　白茉乖乖地在床上躺下，视线却一寸不离地落在他身上，季凉意走到哪，她就看到哪，一旦要出门，整个人就神色慌张地下床跟了过来。 　　“我出去接一杯热水，”季凉意转身解释道，“你在这等我就行了。” 　　白茉素白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捏着他的衣角，“我、我能不能跟你一起？” 　　她垂眸，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我一个人害怕。” 　　她这副模样像极了一个多月前，季凉意在酒店里看到她的时候。 　　他心里叹了口气，态度温和，“那你去穿好鞋。” 　　白茉乖乖地到床边把鞋穿好。 　　“以后不要光着脚下床，”季凉意叮嘱了一句。 　　白茉点点头。 　　…… 　　“你说什么？！！” 　　电话里苏桑的声调提高了不止一倍，本来妩媚动人的声色也变得有些尖锐，“你要结婚？！！！” 　　“嗯。” 　　季凉意偏头看了看房间里的人，正在沉睡，才放下心，走到走廊里。 　　“男的女的？”苏桑下意识问。 　　“女的。”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正是发展的上升期，是关键时期，”苏桑立马苦口婆心，“结婚什么时候不好结，要不再拖两年，等你人气稳定下来，再考虑这件事怎么样。” 　　“再说了，你现在才多大，就算是结婚，现在也没办法去领证，你没必要去冒这个险啊。” 　　苏桑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是她玩得太开了，竟然忘了。 　　她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结婚？” 　　平白无故地，怎么可能说结婚就结婚。 　　而且还女的？？？ 　　“她怀孕了。” 　　“靠？！！！”苏桑非常不雅地爆了句粗口。 　　动作这么快？！！ 　　“你的啊？”苏桑说完呸了一口，忙改口，“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月前。” 　　娘的，如果不是玩家，她就拔光她九条尾巴当扫把！ 　　苏桑深呼吸一下，语气和缓一点，“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你最好是考虑清楚，别是有人设计套你，再说了，你也得考虑考虑你的前程，结婚一时不着急，大不了孩子生下来你养着。” 　　“万一你以后发现你不喜欢她呢。” 　　季凉意轻轻扯了下唇，有些疲倦，“我知道了。” 　　“苏姐，我就跟你说一声，最近的行程能推就推吧，麻烦你了。” 　　电话挂了。 　　苏桑怔怔地走了好一会神。 　　“苏姐？”越陌轻声问，“刚才是谁？” 　　“季凉意，”苏桑按了按眉心，有些头疼，“他要结婚。” 　　越陌的神情一瞬间呆滞，“结、结婚？” 　　“嗯，”苏桑边回想着，边咬牙切齿，“他.娘的肯定是被谁设计了，居然拿孩子来下套，够狠的啊。” 　　她说着把手中的文件一把扔到桌面上，“敢阴我的人。” 　　越陌垂眸，眸中情绪莫测不明，“是吗。” 　　…… 　　凌晨三四点。 　　夜幕漆黑，寂静无声。 　　医院。 　　值班的护士支着脑袋不住地打着哈欠，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很有节奏。 　　护士撑着眼皮看了过去，走廊里一片昏暗，只隐隐约约看到是个男的，那人停在了休息室门口，有暗淡的光打在了他的侧脸上。 　　还挺帅。 　　护士心里冒出了一句，然后就见那人转身，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怎么在这里？”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季凉意正坐在地上，背靠着墙，长腿微屈，抬头看了站在面前的这人一眼。 　　江二少？江潮？金主？ 　　他怎么会有金主这玩意？ 　　江潮低头看了看这一地的烟头，眉头皱了一下，伸手就要拉他起来，“地上凉，别坐在地上。” 　　季凉意没动，依旧懒懒地靠着。 　　他指间还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烟头，即将燃尽，轻轻一抖，灰白的烟灰掉了下去。 　　季凉意把烟递至唇边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拿走了那根烟。 　　江潮咬着烟，直接坐在了他身旁，也没在意什么地面凉不凉脏不脏的，吸了一口，侧头看他，“你最近都不怎么回我信息，很忙？” 　　季凉意歪头看着他，“还好。” 　　就知道是还好。 　　江潮单是看着他，心情就很好，当下笑了下，把烟摁灭，伸手想要抱抱他。 　　季凉意身体一僵，却没动，任这人抱了过来，直到江潮歪头过来想要亲吻他的时候，才别过了脸。 　　“让我亲一下都不行吗，”江潮低低地抱怨了一句，却也没放在心上，过了一会，才开口，“我最近一直有事，也没怎么联系你，你不会生气了吧？” 　　“没。” 　　“嗯，我就知道。” 　　江潮笑，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本来不想这么晚来找你的，但是有点没忍住，而且机场离这边很近，对了，我刚从国外回来，给你带了个小玩意，你应该用得到、”“江二少。” 　　季凉意打断他的话。 　　“嗯？” 　　“我要结婚了。” 　　江潮松开手，“结婚？” 　　他看着季凉意，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眸在定定地看着他，他心头一跳。 　　……江潮，等这部戏拍完，有个礼物…… 　　“你、你这部戏拍完了？” 　　季凉意不明所以，但实话实说，“算是差不多了。” 　　所、所以，这是求婚？ 　　江潮感觉脸颊也开始发烫，他不确定是不是红透了，急忙站了起来，心脏开始剧烈地，在胸膛急促地跳跃。 　　他咬了咬牙，努力回神，却发现有些困难，嘴里无意识地回道，“哦，我知道了。” 　　季凉意抬头看这个人，没有在看他，但是好像也没有生气。 　　他犹豫了一下，委婉地说，“我们暂时不用见面了。” 　　江潮愣了一下，半晌，才抬手扯了下衣领，喉结动了动，低声问道，“这是，你们那里的习俗？” 　　“习俗？” 　　“就、就是，”江潮难得结结巴巴地说话，“结、结婚前两个人、不应该见面，说是不、不太吉祥。” 　　他不记得是在哪里听过的这种习俗，所以也只记得个大概，应该是这个意思。 　　这话一出，季凉意一下子明白了。 　　他怔了好一会，不太确定地问道，“你要和我结婚？” 　　江潮低头看他，理所当然地回道，“当然。” 　　“难道你还要和其他人结婚吗？” 　　江潮说着觉得有些好笑，他眼角眉梢俱是忍不住的欢喜，半跪下来，平视着他，“你这挑的地方也太不讲究了，深更半夜也就算了，还是在医院。” 　　他说着低低地笑了声，“不过没事，回头我给你补办个订婚仪式，你喜欢什么样的，中式西式，想在国内还是国外，我都可以。” 　　他声音低了几分，耳尖却有些泛红，“都随你。” 　　“对不起。” 　　江潮疑惑地看着他，“干嘛说对不起？” 　　季凉意沉默了一下，低声说。 　　“结婚的人，另有他人。” 　　江潮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谁啊？” 　　“白茉。” 　　江潮怔怔地看着他，良久，才迟疑道，“你别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季凉意垂眸，“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 　　江潮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把人抵在墙上，强迫人看着自己，语气压抑。 　　“理由。” 　　“没、”“不可能会没有理由！”江潮厉声道。 　　他现在还是有点懵，手上的力道却下意识轻了几分，“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对不起我、”“江二少，我没有在开玩笑。” 　　这个人很平静，语气也很平淡。 　　江潮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 　　他又问了一遍，“理由。” 　　季凉意静静地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江潮松开了手，理了理这人被他弄乱的衣领，轻描淡写，“我现在去杀了她。” 　　季凉意皱了下眉，“她怀孕了。” 　　怀孕…… 　　江潮呼吸一滞，一向冷静平稳的手开始抖动，他抑制不住，垂了下来。 　　他只问了一句，却发现连声线都在颤抖，话语几乎破碎，“你、你的？” 　　季凉意没说话。 　　这种态度，等同于默认。 　　他和其他人有孩子了…… 　　江潮原以为他能忍受，他一定能忍受，毕竟季家只有他一个人了，他要是想要一个孩子，这无可厚非，可是…… 　　当事情终于发生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比想象中的要霸道自私多了，原来他还是无法容忍。 　　“我不允许。” 　　他极慢地扯出了一个笑，却是仓促无力，深呼吸一下，一字一顿，“季凉意，我不允许。” 　　季凉意突然间头晕得厉害，眼前开始一片恍惚，他没说话，闭上了双眼，往后靠了靠。 　　然而冰凉的墙壁没有让他清醒半分，反而症状更加严重。 　　有一个人抱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季凉意没听清，只觉得这个人抱的很紧，力道很大，勒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但是他心里居然没什么反感。 　　他咬着牙，尽力回神，下意识说了句，“哎，你别哭。” 　　这句话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只脱口而出。 　　江潮的心一下子软了。 　　“我没哭。” 　　他顿了顿，“孩子我来养，白茉那边的事，给我处理，怎么——”他的话止住了，偏头看了看这个人。 　　闭着眸，呼吸平缓，神情宁静平和。 　　睡着了？ 　　季凉意什么时候入睡得这么快？ 　　江潮皱着眉，仔细地查看了一下。 　　没有发现其他问题。 　　好像真的是因为太困了。 　　“是有多久没睡觉了？” 　　江潮低声问，有些心疼地抚了抚他的眉头，“再忙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啊，”他说完，叹了口气。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了进来，病房里明澈宁静，一片安然静好。 　　“好久不见了，学长。” 　　病床上的女生神态宁静地打了个招呼，声音细软。 　　她笑了下，“你来得比我想象中的要晚，看来真的是有人拖住了你。” 　　江潮神色不变，“那个人是谁。” 　　白茉歪了下头，“我不知道呐。” 　　“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白茉抿唇笑了笑，面露回忆，“季慎死的时候，我一直在担心，连出局的准备都做好了，可是到现在，你都没动手。” 　　“学长，你现在，下得去手吗？”她低头抚了抚小腹，眸里满是温柔，“我可是有他的孩子。” 　　“不可能是他的。” 　　白茉抬眸安静地瞧着他，“你难道没有亲自问吗？” 　　她满意地看着江潮的脸色变了一变，那一向桀骜不驯却又隐含冷漠无情的那张俊脸上，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痛苦神情。 　　多痛快。 　　她最喜欢看这种人痛苦了。 　　被自己从不放在眼里的人，狠狠地一脚踩在了淤泥里，痛苦难堪到整个人都无法忍受，再也无法保持那高高在上的冷漠姿态。 　　她淡淡地收回视线，唇角露出一丝细微的笑意，“总之，我希望能得到学长的祝福。” 　　“祝福我和我的孩子，在往后的生活里，慢慢地，得到他的心。” 　　江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出去了。 　　白茉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笑了一下，事情到了这一步，怪只怪，这位江二少出现的太早，又是个前男友的存在。 　　所以哪怕季凉意现在没什么表现，想要尽早除掉这位的，也大有人在。 　　而她，只需要示人以弱，再表示一下联手，自然可以，渔翁得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Zhen 16瓶；木犀、摇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求婚戒指 　　季凉意失踪了。 　　这件事只有极少几个人知道，联系不到人的苏桑，越陌，秦越风，以及白茉。 　　剧组那边暂时不需要去，所有的行程通告也直接由上头找人全部推辞掉了，只放了话，说是家里有事。 　　所以网络上依旧是一片平静。 　　而在遥远的地方。 　　地处偏僻的小镇，广袤无垠的原野和山，大片成群的牛羊，红瓦白墙的房屋，风车在不知疲倦地跟着风转动，有时候从不远处传来教堂礼拜的声响。 　　周围的一切，都像是童话国度里描写的那样，与世隔绝的安逸。 　　一看就是到了国外。 　　季凉意有时候躺在草地上，脑海里隐隐约约冒出一些片段，是关于一座孤立的海岛，大海，沙滩，白鸥，玫瑰，还有一个面容寡淡的男人。 　　以及那大片大片如同花朵盛开般蔓延的红色血迹。 　　这里的生活方式太悠闲了，他什么都不用考虑，什么也不需要理会，有时候一睡就是一整天，从日出晨起睡到日轮西落，暖熙的日光暖洋洋地洒落在身上。 　　连睡梦中都有不断摇曳的小花，开在了漫山遍野，细小又漂亮，阳光下璀璨得在发光。 　　季凉意难得能睡这么久，还做了这么好的美梦。 　　除了需要应付一个人。 　　江潮。 　　其实这位江二少刚开始也挺忙，除了派人看着他之外，也就偶尔回来看看他，没待多久又走了。 　　他有时无聊了，就跟常出现在他面前的一个话唠闲扯，两个人东扯一句西拉一句，什么都聊，那话痨对他一点也不避讳，一副自家人的亲切姿态，还把他们的底都透露出来，说什么也就国际上的什么组织，名气不算太低，也就能赚点钱而已。 　　“杀手？”季凉意淡淡地问。 　　那人嘿嘿笑了一下，也没反驳，“偶尔兼职，偶尔兼职，不过我主营业务是追踪，也就是说，如果你消失了，一个小时之内，不管是天南海北，我就能找到你。” 　　他说着看了看季凉意依旧懒散的神情，“你怎么都不好奇？” 　　“好奇什么？”季凉意打了个哈欠。 　　“好奇我是怎么追踪到你的啊，”这人说，又凑近了些，八卦兮兮，“我就一直觉得你这个人挺奇怪的，听说那个墓之前跟你毫无瓜葛的，怎么会突然就绑架你？绑了你又不要钱，也不要命，他找你到底干嘛的？” 　　“墓？” 　　“对啊，而且，”这人正欲再说，神色突然严肃起来，“老大回来了。” 　　他们口中的老大，仅指一个人。 　　江潮。 　　江潮在的时候，这几个基本上是不会露面，也不知道是在哪。 　　只有江潮走了，才可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季凉意有时候后知后觉地想，他这又是被绑架了？ 　　但是又不像，因为他就算是在那睡一整天，江潮也只会在旁边看着，到了饭点时，喊他起来吃饭，其余的时候，很少干涉他的行动。 　　要什么给什么，天南海北的，各国各地的，天上飞的，海里游的，除了不能私自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做什么都行。 　　而且，每次江潮过来，基本上都是给他做饭，比起什么所谓的老大，到更像是厨娘保姆之类的。 　　因为这，这几个人每次看他，就跟看已经灭绝的动物似的，一脸震撼加世界幻灭的赶脚，就那个话痨，问了他好多次，知道他们老大什么身份吗。 　　季凉意随口回了句，不知道。 　　话痨啧啧两声，边摇头感慨，真是无知者无畏。 　　季凉意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了。 　　一般江潮做饭的时候，季凉意没事做的话，就在旁边看着，看看人，又看了看菜，偶尔开口，“来点辣呗。” 　　江潮直接拒绝，“你最近不能吃辣。” 　　季凉意忧桑地叹了口气，一点都没有正在被软禁的人的自觉，又不怕死地提了一句，“那我能不能申请换个厨师？” 　　江潮侧头，瞪了他一眼，“不能。” 　　季凉意看着他，没说话了。 　　他这幅模样，沉默中莫名有几分不经意的委屈，江潮开始犹豫了，“很难吃？” 　　季凉意慢吞吞地开口，“倒也不是。” 　　“那是什么？” 　　季凉意歪了下头，示意他看锅，“要糊了。” 　　吃过饭后。 　　季凉意实在无聊，“出去走走？” 　　江潮把东西收拾一下，“你想去哪就去哪，我没拦着你。” 　　季凉意啧了一声，径直出门了。 　　屋子外盛开着大片的郁金香，各种颜色，在风中摇曳，馥郁清香传得老远，天空纯净得不可思议，没有一片云彩，一眼望去，像是倒映着深海的影子。 　　走了没多久，回头一看，江潮果然跟在后面，手插着兜，晃悠悠地跟着。 　　有风吹过时，卷起衣摆。 　　季凉意停下脚步，朝他伸出手。 　　小镇里人不多，路过一间偏僻而破旧的琴房，看样子年代已有些久远，像是很少有人来了，里面摆着一架钢琴，半旧不新的，上面却并没有多少灰尘。 　　季凉意看着那架钢琴，突然想起来了一些事。 　　他走了过去。 　　黑白琴键上，骨节优美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跳跃，轻扬又落下，曲调动听而浪漫，充满罗曼缔克式的醉人芬芳。 　　江潮靠在窗边，视线始终落在正在弹琴的那人身上，白色衬衣黑色长裤，非常极致简单的穿着，黑色发丝微微垂下，长睫半垂着。 　　有一缕和熙的阳光穿透窗扇落在了他身上。 　　温情，浪漫，每一个优美的节拍在跳跃着。 　　阳光下满是微尘的空气，慵懒的，安静的，心怀期盼的，看着这个美好的世界，给所有人最最温暖的宁静。 　　很浪漫的感觉。 　　江潮有些发怔，季凉意从来没说过会弹琴，而且居然弹的并不差。 　　就像是，他也从来没提过，他认识秦越风，而两个人的过往，也并不简单。 　　他回过神的时候，季凉意拿起外套走了过来，“怎么样？” 　　“很好，”除了这话，江潮竟然没别的能说的了。 　　季凉意笑了下，“这曲子送你的。” 　　江潮看着他，过了一会，才问，“你什么时候学的琴？” 　　“五六岁吧，怎么了？” 　　“五六岁？”这个答案让江潮有些意外，“这么早？你爸妈教的？” 　　季凉意点头，朝门外走去，“确实有点早，我都忘了。” 　　甚至是刚刚的那个曲子，他都快忘了，是要送给什么人的。 　　夜晚，繁星点点，弯月皎洁。 　　江潮洗完澡的时候，顺手把季凉意搭在沙发背上的一件外套拿起，准备塞洗衣机里洗了，谁知刚走两步，“叮”得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掉落出来了。 　　他弯腰，把东西捡起来。 　　低调而奢华的款式设计，通体莹白温润，灯光之下，有一闪而过的璀璨光芒。 　　是一枚，求婚戒指？ 　　被一根极细的黑色长线系着。 　　江潮愣了下，突然回想起来，白天的时候，好像隐约看到季凉意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黑线…… 　　他当时并没有多想，现在一想，季凉意这人没有带饰品的习惯，除了那个手链，还是因为里面有他特制的定位器。 　　找到人的时候，季凉意正在外面，坐在路边的木质长椅上，黑色衬衫，袖口随意卷起，左手腕上松松地系着两条黑绳，姿态懒散地翘着二郎腿。 　　他嘴里咬着一根烟，目光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亮起的屏幕，有素淡的月光悄无声息地洒落在他的身上，覆了一层流动的银白，整个人看上去既慵懒性感，又神秘莫测。 　　听到脚步声时，季凉意抬眸扫了一眼，见是江潮，对他勾唇笑了下，“洗完了？” 　　江潮站在他面前，把那枚戒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另一枚呢？” 　　季凉意面露思索，随后摇头，“不记得了。” 　　“应该是送人了吧。” 　　送人了？！！ 　　他怎么不知道？！！ 　　江潮表情很是平静，“求婚戒指？” 　　“应该。” 　　江潮磨了下牙，“你再好好想想，另一枚在哪？” 　　季凉意把手机放在一旁，往后靠了靠，语气懒懒，“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知道。” 　　江潮皱眉，“你送谁了？” 　　谁知他话音刚落，一连串的系统音突然毫无征兆地在耳边响起。 　　“叮，玩家九号已出局。” 　　“叮，玩家九号已出局。” 　　“叮，玩家九号已出局。” 　　…… 　　“叮，玩家六号已出局。” 　　“叮，玩家六号已出局。” 　　“叮，玩家六号已出局。” 　　…… 　　“叮，玩家一号已出局。” 　　“叮，玩家一号已出局。” 　　“叮，玩家一号已出局。” 　　前后不过几分钟，直接出局了三个玩家。 　　江潮一时有些错愕，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人。 　　这人神情平淡，把烟递至唇边，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渐渐模糊了那俊气逼人的眉眼。 　　月光冷淡，无端多了几分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尤尤尤尤尤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尤尤尤尤尤尤 10瓶；脆皮鸭梨 6瓶；小月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一生只送一人 　　“我靠，我在外面给你出生入死，死里逃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居然在这里睡觉？！！” 　　季凉意正躺在草地上，身上的阳光被人遮了一半，他睁开眼，眼前不知何时冒出一个牛仔男，长款衬衫，短版夹克，复古的金属色条纹设计，外加粗狂的皮革绑绳，妥妥的一个西部牛仔装扮。 　　如果不是这人又戴帽子，又戴墨镜，畏畏缩缩的，看着格外像个神经病似的。 　　这人一把扯下了帽子，又摘了墨镜，一屁股坐到旁边，“简直了简直了，一个个就跟神经病似的，再不跑我觉得我的小命都要搭里面了。” 　　他说着斜眼瞅季凉意，“果然是疯子吸引疯子，变态研究变态，没一个省油的灯。” 　　季凉意坐了起来，语调懒洋洋，“我这么纯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你可别污蔑我的名声。” 　　他看了看旁边人的这身夸张装扮，“你怎么不扮成女生，比起现在这身，可适合多了。” 　　“滚！”林今毫不客气地扔给他一个白眼，“头可断，血可流，性别不能变！” 　　季凉意耸了下肩。 　　林今把身上乱七八糟的装饰拽下去，边问他，“江潮呢？” 　　季凉意抬手挡了挡刺入眼底的日光，“去找东西了。” 　　林今手上的动作一顿，“回国了？” 　　“嗯。” 　　林今默默瞅他，“秦越风现在疯了似的在找你，手下明面暗地的势力全都冒泡了，国内几乎都被他封锁了。” 　　“这个节骨眼，你让他回去？” 　　简直是送死啊。 　　“没事，”季凉意脸上倒没什么担心，“他们俩是表兄弟，秦越风不会怎么样。” 　　表兄弟又怎么样，都是玩家，谁还顾忌这种表面身份。 　　林今在心里默默吐槽。 　　但是这种话怎么对老四说？ 　　哎……忧愁。 　　他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你还是把江潮叫回来吧，那个秦越风真不是个好招惹的，疯起来的时候谁都不认，杀人的时候那可是丝毫不心软。” 　　“白茉，还有，”他顿了顿，“可都死在了他手里。” 　　那个从不露面的一号。 　　见季凉意没说话，林今又开始叨叨，“虽然说这些你肯定早就知道，但是现在谢老师也不对劲，前段时间突然就针对江潮，而且你也知道，谢老师他，”他啧了一声，“说不定还真挺想杀江潮的。” 　　毕竟是陪伴了这么多年，不求一见钟情，好歹来个日久生情吧？结果人一朝就被外面的妖艳贱货给抢走了，险些没了命，还直接来个音讯全无。 　　平心而论，他要是谢老师，肯定第一时间就把江潮给弄死。 　　季凉意背对着光，又躺了下去，“我不知道啊。” 　　“……” 　　What？！！ 　　“你不知道？？！！”林今一脸震惊，“你不知道你还让你媳妇回国？？！！他虽然挺厉害，榜单排名不低，但要是被秦越风和谢老师他们联手干掉了怎么办？！！” 　　季凉意叹了口气，“我拦不住啊。” 　　林今死鱼眼看他，“你怎么会拦不住，那可是你媳妇。” 　　“你知道他去找什么？” 　　“什么？” 　　“求婚戒指。” 　　林今呆滞了几秒，“你们要结婚了？” 　　“我靠？！” 　　他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几个玩家突然间出局，敢情是老四不耐烦了，借着秦越风的局，直接淘汰掉三个，十之去三，现在也只剩下四个了。 　　啧啧啧啧，果然还是老四玩游戏的一贯风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绝对是大手笔。 　　他有些好奇，凑过来问他，“你不是记忆混乱了吗，都想起来了？” 　　季凉意开口，“没啊，完全凭感觉走的。” 　　林今大拇指向上，“你行。” 　　季凉意看着天空，偶尔飘过一片浮云，“谢老师那，不会有事。” 　　…… 　　国内。 　　一间咖啡厅。 　　里面的顾客并不多，气氛恰到好处的温和。 　　江潮坐下的时候，对面已经坐着一个男人，面容冷峻，鼻挺唇薄，戴着一副金丝细框眼镜，正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一举一动俱是绅士的自持与风度。 　　“谢老师。” 　　江潮看着他，眸色沉凝，直截了当地问他，“你跟季凉意什么关系？” 　　明明是玩家，明明也对季凉意有意，甚至之前季慎的事，若不是这个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他当时不会那么早就当着季凉意的面杀人。 　　但是这个人总给他一种，与季凉意很默契的感觉。 　　实在是时机太凑巧了。 　　不论是这段时间他被针对，分身乏术，还是季凉意提出与白茉结婚，消息在玩家之间完全走漏出去，更是，那三个玩家一夕之间，同时出局。 　　他仔细思索了一番，如果这场局是季凉意设下的，那么谢子昀完全是里面的秩序维护者，一直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引导着局面朝预料的方向发展。 　　但是两个人分明没什么交集。 　　谢子昀饮了一口，放下咖啡杯，目光直视着他，语气淡淡，“如果当时你没有杀季慎，我会在主神世界里，杀了你。” 　　江潮往后靠，扯了下唇角，轻哼一声，“凭你？” 　　谢子昀神情冷漠，“我知道没几个人能杀了你，即便是审判庭。” 　　江潮拿起摆放在一旁的银制咖啡勺轻轻搅拌了几下咖啡，“所以你是审判庭的人。” 　　审判庭的人，他见过不少，基本上都是来拉拢他的，许了不少好处，甚至还有一个一看就不靠谱的老头子，偷摸摸地问他，要不要当个执法官试试。 　　也就从那开始，江潮才知道，原来传闻中的执法官仅仅是一个人，而且，是真的失踪了。 　　审判庭负责侦查立案，而执法官，是最终的执行者。 　　没了执法官，审判庭的威望直线下降，以至于他们封神组榜单上的人，几乎都被审判庭的人找上门过，因为实力过硬，众所周知，在整个主神世界里，高手不一定上榜，但榜单上，尤其是封神组上的，一定会是大神级别的高手。 　　只不过江潮完全没兴趣，所以压根没搭理人家。 　　谢子昀神色不变，继续说，“你身上有神器墨玦。” 　　江潮眯了下眸，没说话。 　　这算是个秘密。 　　所有的人都以为神器墨玦已经被封印了，而封印它的人是谁，无从得知。 　　没有人知道，墨玦虽然被封印，却是被封印在了一个人的体内。 　　江潮也是后来察觉出不对劲，去查了查，隐约觉得应该是墨玦。 　　“而墨玦之所以还在你体内，是因为，”谢子昀目光冷漠地看着他。 　　“你曾经死过一次。” 　　江潮面上不动声色，“你在开玩笑？人人都知道，主神世界里只有一条命。” 　　那并非是游戏世界。 　　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没有人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也就是为什么墨玦被争夺得这么激烈的缘故，因为它的愈合能力太强大了，拥有它，只要能保证不会一击必死，几乎等同于无敌。 　　谢子昀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窗外，那里盛开着一朵花，不知是何品种，金灿灿的，热烈灼目，就连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频频注目。 　　他看了一会，才开口，“那是因为，有人亲手送了你一样东西。” 　　这话有人曾经问过他。 　　江潮还记得，当时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林今一直盯着他，问了这句话。 　　…… 　　“他最后见到的人是不是你？” 　　“谁？” 　　“就是，是不是有人曾经给了你一样东西？” 　　…… 　　江潮收回思绪，“什么东西？” 　　谢子昀像是有些好笑，也笑出了声，“能让人死而复生的东西，你说是什么。” 　　江潮神色不变，“没有能让人死而复生的东西。” 　　即便是神器。 　　谢子昀看向他，“你说的没错，所以他快死了。” 　　后半句话的时候，男人神情异常得冷凝，身上不自觉流露出一种足以令人窒息的强大气势，他落在江潮身上的目光极轻，却像是在看着死人般的冷漠。 　　江潮突然笑了下，“所以你是在嫉妒？” 　　“是。” 　　谢子昀没有否认，他站起身。 　　“这个世界之所以开启，是因为本源即将耗尽，快支撑不下去了，”他直视着江潮的眼睛，一字一顿，“所以，这里也不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江潮静静地坐在那，杯中的咖啡由热转冷，直至彻底没了热度，外面的日头也一点一点地朝着西边下落。 　　他在那坐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咖啡厅即将关门了，才起身离去。 　　这里是在h大附近，街道上大多数都是青春洋溢的年轻人，成群结队，或是闺蜜室友，又或是情侣。 　　江潮看着来往的人，突然想起，季凉意如果没进娱乐圈，现在应该还在学校里，窝在宿舍里写小说，偶尔出来晃荡一两圈。 　　这个人只说过两次。 　　他活不了多久。 　　两次，都是在推他离开。 　　他微微出神，有不少路过的女生偷偷打量着他，交头接耳地讨论着。 　　过了一会，江潮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手腕处佩戴的手表不知何时开始微微震动了起来，却完全被他无视了。 　　走了十几分钟，人流开始变少，直到在一条街道上，彻底没了人影，只有高大的树木安静的杵在那，风吹过时，枝叶随着摇摆。 　　路过一盏路灯时，江潮停下了脚步，修长的身影静静地投落在柏油路面上，身形线条锋锐。 　　他抬了下眼，视野范围内有一闪而过的红点，紧接着，空气中破空而至的细微声响。 　　他眉眼不动，也并没有躲。 　　直至一股灼人的热浪穿入肩头，一阵温热随即顺着伤口涌了出来，淌过衣摆，滴落在地面上…… 　　…… 　　“我说真的，我来这里真不是为了来玩这个游戏，我就是来找个人。” 　　“虽然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就是想跟他说，要是方便的话，要不把东西还回来吧，要不然老四，怕是要支撑不住了，毕竟那玩意虽然说很厉害，堪比神器，但毕竟，不是什么天生地养的神器，而是人老四的私有物……” 　　…… 　　“你曾经死过一次。” 　　“能让人死而复生的东西，你说是什么？” 　　“你说的没错，所以他快死了。” 　　…… 　　原来，他欠了季凉意，一条命。 　　该怎么还？ 　　他找不到他们说的那个东西，而一贯来说，若要取出这种东西，只有人死…… 　　江潮走过了那条曾经在凌晨四点半时，季凉意背着他回家的长长街道，风在无声地吹动茂密的树叶，地面上是一条渐渐走远的淅沥血迹，血色逐渐暗沉。 　　他顺着记忆，来到了清和苑小区。 　　许久未曾来过的地方。 　　开了门，空气中有轻微的灰尘气息，房间里很暗，一丝光亮都没有。 　　他打开了灯，走了进去。 　　里面的家具被布置得很整洁，松软的抱枕挨个挤在沙发上，在客厅的米色茶几上，很显眼地摆放着一个很小的黑色礼盒。 　　他怔了一下，走了过去，伸手拿起礼盒，上面已经落了些细微的灰尘。 　　有一片很小的菱形暗色信笺顺着动作落了下去，江潮弯腰捡起一看，凌厉锋锐的字体透纸而来。 　　七个字。 　　江潮我们结婚吧 　　江潮愣了好久，直到手指上的血迹把信笺染了一片深色，才猛地回过神，眸里闪过一丝懊恼，下意识把信笺小心地放在茶几上，去洗了下手，又擦了擦手。 　　直到完全干净了，才慢慢地打开黑色小礼盒，过程中，他的手都有点抖。 　　里面是一枚戒指。 　　与季凉意的那枚，相同的款式，设计上却有着细微的不同。 　　显然是一对。 　　他来之前特意查了一下品牌。 　　卡洛斯婚戒。 　　一生只送一人。 　　…… 　　“说起来，我还没送过你礼物，这应该算是第一个。” 　　“礼物自然要惊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尤尤尤尤尤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尤尤尤尤尤尤 10瓶；凉者目娘 3瓶；莫西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执法官大人 　　“你真的要结婚？！” 　　从镇上的教堂回来这一路上，这句话林今已经问了不下于十遍，同时还一个劲地反复问他，你想好了？你真的想好了？会不会反悔啊？万一以后觉得不合适怎么办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在旁边一直叨逼叨逼，嘴都没停过，其效果简直跟耳边飞过八百只鸭子似的。 　　季凉意忍了忍，没忍住，回头打断他的话，“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林今一下子偃旗息鼓了，憋了半天，才弱弱地问一句，“我就想问，这婚约，是只在这里，还是，永久算数？” 　　毕竟他们可都算是主神世界的人，并非本土的人，一旦离开，脱离了游戏世界，各自恢复本来的身份。 　　先不提季凉意还挂个执法官的职务，就论他现在的这状况，相关记忆基本为无，别管什么执法官了，他连游戏世界的存在都不知道。 　　万一，他是说万一，到时候出去了，全都想起来了，后悔了咋办。 　　契定婚约，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可没那么简单。 　　而且依他看江潮那性格，也不像是在这里逢场做戏，更别提人还是封神榜上的人，要知道能上那个榜的，那可都不是什么好招惹的。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说实话，林今心里有点发虚，老四现在这掉链子的糟糕状况，跟他脱不了关系，若要真成就了一对，那自然是最好，但万一，成了一段孽缘……他切腹自尽也没用啊！ 　　季凉意白了他一眼，往前走，“你觉得我会开这种玩笑？” 　　林今欲哭无泪，跟了上去，“你以前就是个单身狗子，还是个顶级贵族版，哪有机会开这种玩笑啊。” 　　“是吗，那我现在混的不错啊。” 　　“是啊是啊，”身后的林今呵呵两声，突然又问他，“对了，你确定江潮会跟你结婚吗？他怎么说的啊？” 　　季凉意停下了脚步。 　　林今疑惑，“怎么了？” 　　季凉意一脸严肃，“我忘了问。” 　　“……” 　　卧槽尼玛，你真神了你！ 　　林今简直服气得五体投地。 　　而且，他可没忘，旁边还有个疯子秦越风，那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啊。 　　啧啧啧啧，世界要爆炸，地球没法住了。 　　季凉意脸上严肃的表情没挂几秒，又是一脸懒散，顺带着打了个哈欠，手半插着兜，晃悠悠地朝住处的方向走去。 　　……就这人这模样，天塌下来，都跟他没半毛关系。 　　不过，林今走到他身边，打量着他，摸了摸下巴，“你每天睡的时间够多了，怎么还是这么困的样子？” 　　作息跟以前似的，天天犯困，整天睡不醒，若不是还有个绝杀榜的事务要处理，简直能睡到斗转星移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颁个睡神给他，那一点都不为过。 　　季凉意神情淡淡，“可能，大限将至吧。” 　　“……” 　　林今眸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那你把你那玩意拿回来啊，不就不用死了。” 　　季凉意侧头看他，“啥玩意？” 　　…………？？？！！！ 　　林今看了他一会，见这人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脸上的表情消失了，接着一点一点地，慢慢地呈现出大限将至的绝望，“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白无背主了，季凉意，你完了我告诉你。” 　　“连你的本命都背叛你了，你真完了，这世上再也没人能救你了。” 　　“枉我还费尽心思地来救你，没想到你居然死在了这里！” 　　季凉意盯着他看，一副看神经病的样子，“你是不是该吃药了？” 　　林今仰头，让上天见证他此时的无助与绝望，他望风落泪，忍不住嚎了一嗓子，“我最好的哥们就要死了，还不准我哭吗？！！” 　　他们脚程不慢，刚好就到了别墅，门正从里面被打开，林今这一嗓子，出现在门口的江潮听得一清二楚。 　　“谁要死了？” 　　林今正沉浸在那种悲伤无助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压根没多想，指着季凉意，理直气壮，“他！” 　　季凉意黑线，“你可以闭嘴！” 　　林今委屈地闭了嘴，找了个地方默默地缅怀即将逝去的好哥们。 　　啊，我那逝去的青春！ 　　季凉意看着林今萧瑟的背影，抽了抽嘴角，收回了视线，见江潮神情不对，“别听他瞎说，脑子又犯抽了。” 　　他走了过去，站在江潮面前，“找到了？” 　　江潮抬眸，看着眼前的季凉意微微晃神。 　　这人长的是真好看，即便是眉梢带着不经意的懒怠，都沾染着一种足以令人犯罪的性感。 　　他看着这人，没说话，直到肩上轻轻地搭上了一只手，季凉意皱着眉问他，“受伤了？” 　　“没什么。” 　　“给我看一下。” 　　江潮下意识想拒绝，但季凉意握住他的手时，掌心干燥而温热的触感让他有些贪恋，即将出口的话被咽了下去。 　　这种伤对于他来说，真不算什么，一般来说，把子弹取出来就行了。 　　只不过。 　　他坐在床边，看着近在咫尺的季凉意，弯着腰，正皱着眉，神情有些冷凝。 　　隐约能嗅到这人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江潮喉咙滚动了几下，突然伸出手，抱住了面前这人，“季凉意。” 　　长睫低垂，遮掩了所有涌动的情绪。 　　“对不起。” 　　季凉意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江潮眼尾微微泛红，声音却很冷静。 　　“我想了想，还是不结婚了。” 　　季凉意眯了下眸，“嗯，理由？” 　　江潮沉默了一会，“你就当我，反悔了。” 　　季凉意松开他，后退了一步，低眸瞧他，“你再说一遍。” 　　江潮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额发垂了下来，险些遮住了英气十足的张扬眉眼，整个人竟然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狼狈与难堪。 　　季凉意别过了眼，“那行，我也没必要在这里待了，还是回国算了。” 　　他刚转身，就被人慌忙地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没挣开，没开口，身后这人也没说话，房间一时安静得可怕。 　　直到过了许久，江潮才开口，一字一顿，说得很慢。 　　“我不是这里的人。” 　　“之所以接近你，只是为了一个，任务。” 　　“现在任务快结束了，我可以离开了。” 　　“所以，结婚，没必要了。” 　　一个破绽百出的借口。 　　季凉意沉默了一下，转身，“你本来的身份是什么？” 　　“主神世界、”这四个字刚出口，江潮的脸色瞬间惨白，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钳制着他，禁止他透露任何信息，同时世界法则开始自动运转，销毁违反严令的玩家意识。 　　“白无！” 　　江潮昏迷的那一刻，好似听到了这两个字，声色冷硬，像是在，命令。 　　周遭的空间微微扭曲，一个样貌俊俏的白发少年凭空出现在房间里。 　　少年脸上挂着轻笑，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泄露者，死罪，怎么，你要护着他？” 　　季凉意把江潮平躺放在床上，语气淡淡，“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少年并没有生气，而是歪了下头，看着有几分天真，“你想违背约定？” 　　季凉意笑了声，转过身，懒懒散散地打量着他，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了，吸了一口，才开口，“我们倒是可以谈谈，那几个虽然出局，却永远留在了这里的，玩家。” 　　所有玩家都以为，死亡，或者好感清零，被出局，只是离开了这个游戏世界。 　　但事实上，一旦死在了这里，就是真的死了，本体也会随之而销毁。 　　因为这个游戏世界，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进行所谓的游戏，而是，捕杀猎物。 　　用来维持运行的本源即将耗尽，必然需要新的能源注入，而这些玩家的灵魂，则被当作了合适的养料。 　　少年作委屈状，雪青色的眼眸眨巴两下，“我可是在救你哎。” 　　见季凉意吸着烟，没说话，他凑了过去，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格外得乖巧，声音很轻，“留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不好吗。” 　　季凉意伸手，捏着少年的下巴，“我可以创造你，也可以毁了你。” 　　少年脸上的笑意渐深，“执法官大人，这个世界的本源，来自于您。” 　　“您现在自身都难保，怎么毁了我？” 　　季凉意松开手，“滚吧。” 　　少年眸色微变，脸上的笑意稍敛，他站了起来，接着，就消失了。 　　来的悄无声息，走的亦无声无息。 　　季凉意面无表情地把烟头扔到地上，碾了碾。 　　眼前的场景开始模糊不清，直至彻底一片空白。 　　…… 　　“执法官大人。” 　　“执法官大人。” 　　树下的人呼喊了好久，躺在枝干上睡觉的人才懒洋洋地睁开了眼，歪了下头，长长的发丝随着动作垂了下去，语气有着些许不耐烦，“谁啊。” 　　下面那人从来时到现在，一直在仰头看，只看到一小片墨衣，从满树灼灼盛开的桃花缝隙里遗漏出来，其余的，什么都看不到。 　　此时终于听到了回应，一阵惊喜，忙道，“是我是我，审判庭的禛南。” 　　青年翘着腿，懒怠地打了个哈欠，“什么事？” 　　“有一件事，需要您帮忙处理一下。” 　　“没空。” 　　“……”禛南哭丧着脸，“大人，您就帮个忙吧，白老说了，这事只有您能处理。” 　　他等了好一会，上面才传来一道低沉慵懒的声音，“你们审判庭的老妖怪们，随便叫一个不就行了。” 　　禛南挠了挠头，“可是白老说，这事不能给他们处理，而且也不能泄露出去，虽然白老也没说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他说，如果是您的话，应该没事，而且我们……大人，您是不是又睡着了……” 　　一天一夜后。 　　青年下来时，这个人还在树下，正蹲在地上，撑着手，困得要死，眼皮子也不敢闭上，头一点一点的，跟个啄米的小鸡似的，无语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禛南一见到本人，立马站了起来，一脸惊喜，瞌睡全无，“大人您同意了？！” 　　“……” 　　“行吧行吧，”青年随意地摆摆手，“到底什么事？” 　　“是这样的，”禛南连忙把事情来因简单交代一下，“白老说这个游戏世界所处的位置不一般，轻易销毁不得，但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已经被抽取完了，又没了能源支撑，已经是个孤立世界，而且，也算是废了。” 　　“废了？”青年轻笑了声，“怪不得你们不敢找其他人。” 　　一个完全脱离了掌控的孤立世界，哪怕是废了，也大有文章可做。 　　禛南也没掩饰，实话实说，“白老说您对这种没兴趣，所以找您肯定没事。” 　　“……” 　　青年白了他一眼。 　　“三年酒钱。” 　　“成交。” 　　两人来到了目的地，青年看了下这个游戏世界目前的运行状况，啧啧两声，“废得真实在。” 　　他说完，抬手按了下进入世界的按钮，整个人的身影顿时消失在了原地。 　　…… 　　刚一现身，就有几具模样凄惨扭曲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躯体扑了上来，伴随着阵阵难以言喻的恶臭。 　　青年面不改色地把这些玩意踹开，四顾扫视了一下，是在一条街道上。 　　除了他，就只有到处游荡的丧尸们。 　　青年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灰蒙蒙的，就像是被浓重的阴霾布满弥漫，没有一丝明亮。 　　“白无。” 　　话音未落，一道微光自他的身上升起，随着主人的意愿，飞向上空，直至停留在了浓厚的云层之中，开始驱散四周的灰暗。 　　青年解决了周围的丧尸，径直朝着一个方向去了。 　　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森林，入目之处，高大的树木上，攀爬着绿得有些诡异的变异藤蔓，这里异常得安静，没有一个走动的活物。 　　青年恍若无觉地一脚踏了进去，他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出现在了森林的最深处。 　　然后，三两下就弄死了这里变异等级最高的藤蔓植物，顺手把上面那朵开得甚是好看的白花摘了下来，稍稍打量了下，“长得不错，就你了。” 　　白花，“……” 　　青年往里面灌输了些本源力量，连带着一丝白无的气息，也塞了进去，接着，就把这玩意扔在一旁，出了森林。 　　他没待多久，弄死了丧尸王，外加几个变异大品种，走之前，去看了眼那个小玩意。 　　已经是个人形了。 　　五六岁的小男孩模样，一头毛绒绒的白发，雪青色的眼眸，五官很是可爱，小胳膊小腿的，呆呆的站在街道上。 　　附近所有的丧尸变异品种，都无视他，而偶尔路过撞见的人，则是一脸看怪物的神情盯着他。 　　青年出现在街角口，对他招了招手。 　　小男孩眼神一亮，哒哒地跑了过去，过程中还啪叽摔了好几次，直到跑到青年面前时，已经弄的灰头土脸的。 　　青年蹲下来，捏了捏男孩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指着他身后，“这里以后就归你管了。” 　　小男孩愣了一下，回头一看，满街游荡的不堪入目的丧尸们，他憋了一会，回过头，奶声奶气地说，“太丑了。” 　　青年煞有其事地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你把他们弄死就行了。” 　　他说着，收回了白无，把一丝方才衍生的世界法则塞到男孩的身体里，拍了拍他的脑袋，“我该走了。” 　　男孩眨了下眼睛，眼前这个好看的大哥哥，凭空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月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月月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无所不能的神 　　眼前是一条很长的路，路的尽头是一间相当漂亮的教堂，两侧是整片整片盛开的白色郁金香，阳光透过被摆成圣母像的彩色玻璃洒了进来。 　　教堂的穹顶高远，数百年前的壁画依旧斑斓昳丽。 　　神圣的十字架前，年老的牧师看着面前这一对新人，神色慈爱，缓缓地念着宣誓词。 　　江潮神情恍惚，戒指被佩戴上的那一刻，恰是一群白鸽在窗外振翅而起，扑扇着翅膀，留下数片雪白的鸽羽。 　　他有些茫然，却没有叫停，直到面前这人倾过身来吻他的那一刻。 　　“砰——” 　　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 　　…… 　　江潮猛地睁开了眼，心脏在胸膛里失去控制般地砰砰直跳，急促而紊乱，他额头上已是覆了一层冷汗，脸色有些糟糕。 　　这时一道低哑带着倦意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做噩梦了？” 　　江潮看着旁边躺着的这人，光线昏暗之下，看不清表情，但心绪仍是慢慢平静了下来，“一开始不算噩梦。” 　　季凉意好似笑了下，“那就是美梦。” 　　“嗯，”江潮眨了下眼睛，没有继续说下去。 　　季凉意抬手，触碰了下他的脸，指尖温凉。 　　两个人于昏暗之中默然对视着，气氛本是一片安静温柔，时光在此都不忍惊扰，却不料这人突然开口，十分不解风情地嘀咕了句，“好饿。” 　　“……” 　　江潮无奈，坐了起来，“我去做饭，你再睡会。” 　　“媳妇真好。” 　　江潮下床的动作一滞，没说话，俯下身凑近吻了下这人的唇，接着就出去了。 　　等到人出去了好一会，季凉意才坐了起来，捂着嘴，忍不住咳嗽。 　　压抑的咳声从指缝里遗漏了出来，有风偷偷溜进房间，吹起素色的窗帘，今晚月色似秋霜银白，洒落在地面上，衬得床上的人脸色愈发苍白。 　　楼下客厅的灯正亮着，只有一个人，正坐在笔记本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玩游戏，键盘鼠标被敲得噼里啪啦的。 　　江潮走过去，把他的耳麦摘了下来。 　　林今忙里偷闲地抬头扫了一眼，见是江潮，“有事？” 　　“白无是谁？” 　　林今的注意力还停留在游戏里，也没多想，“白无不是谁。” 　　“那是什么？” 　　“白无是——”林今动作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瞬间挂上惊喜，小心翼翼地盯着面前这人，“老四召唤白无了？” 　　召唤。 　　这话一出，江潮差不多明白了。 　　他没再多问，转身走向厨房。 　　“哎哎？是不是啊？”一看人走，林今立马抛弃心头挚爱的游戏，忙跟了上去，“你难道不想知道白无是什么吗？虽然说它现在就在你体内，但是除了老四，可没人能使用它，包括你。” 　　“你怎么知道？” 　　林今嘿嘿一笑，凑到江潮身边，低声问他，“你身上有墨玦，对吧对吧？” 　　江潮瞥了他一眼，“你知道？” 　　“那就没错了，”林今打了个响指，指着他，“我当年还见过你，你不记得了？” 　　“你跟着老四来我的酒铺，还拿十几位数的积分换老四一面，你那时候还是个，”他拿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这么高，这么高的小孩，穿着一身红衣，身上的煞气重得很。” 　　江潮淡淡地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林今挠了下头，“后来的事，我也查不到，老四把痕迹都抹去了，也把你当时的身份给消了。” 　　“不过按理说，你应该死了，毕竟是上了绝杀榜，老四不可能会留你一命，现在看来……” 　　他围着江潮绕了一圈，打量着他，“你确实是死过一次，不过白无救了你一命，所以你还活着。” 　　江潮沉默。 　　片刻之后，才开口，“他把我的记忆抹去了。” 　　林今一愣，脸上的表情慢慢地收了起来，神情严肃，“你还记得他。” 　　江潮扯动唇角，压住心里翻涌的情绪，“感觉而已。” 　　若时日再久，若有朝一日，他真的放弃了。 　　就再也想不起，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林今看着他，张了张嘴，好似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 　　吃饭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林今这还是第一次蹭到江潮做的饭，尝了两口之后，一脸悲愤地问江潮，“你说说，你有什么是不会的？” 　　游戏，篮球，赚钱，杀人，现在连做饭都这么好吃！太过分了有没有啊！ 　　坐在这边的季凉意正在喝汤，闻言挑了下眉，笑得甚是拉仇恨，“所以是我媳妇啊。” 　　林今毫不客气地扔给他一个白眼，“你真好意思！” 　　江潮夹了块肉放到季凉意的碗里，“多吃点。” 　　“媳妇你对我真好。” 　　江潮对他笑了下，“明天想吃什么？” 　　“嗯，我想想。” 　　“………………” 　　林今简直没眼看对面这一对狗男男，他默默地移开视线，小声抗议，“你们够了啊，能不能照顾下心灵脆弱的单身狗。” 　　……没人理他。 　　接下来的几天，林今简直泪流满面，这两人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公然秀恩爱，猝不及防的他被塞了一大把狗粮…… 　　弱小的单身狗愤怒了！要崛起了！要反抗了！ 　　好不容易趁江潮不在的时候，他找到季凉意，愤懑地指责他，“你们俩到底啥时候结婚？我告诉你，要不是等着看你们结婚，我早走了，谁还在这吃你们的狗粮！” 　　季凉意正站在窗边，压声咳了两声，声色有些沙哑，“你想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林今狐疑地看着他，“你现在的状况怎么这么糟糕？你是不是又做什么了？再说我要是想离开，直接退出不就行了。” 　　“退出就会死。” 　　季凉意转过身，靠在窗台旁，对他歪了下头，“陪我出去走一趟吧。” 　　面前这人唇角还残留着一丝笑意，很淡，漫不经心，眼眸里甚至有温柔的光芒掠过，清风霁月。 　　假的 　　林今下意识想。 　　每次这么不对劲的样子，肯定是要出事。 　　他心头不安地跳动了几下，色厉内荏，“我告诉你，你要是又做什么坏事，我肯定不会帮你，而且这次你要是真死了，咱俩就绝交！” 　　季凉意轻轻地笑了声，“绝交好啊，欠债也一笔勾销，以后无债一身轻。” 　　“轻你妹轻！”林今语气恨恨，“就算是绝交了，你也得把债还完了再绝交！” 　　季凉意拿起一件外套披上，往外走，“行吧，不过我先声明了，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 　　林今简直无言以对，跟了上去，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没有，你媳妇有啊，那可是个大款，手上还缺你这点钱？” 　　季凉意笑了下，“你要是能找到他，也行。” 　　他的声音很低，后面的林今听得不太清楚，“你说什么？” 　　…… 　　两人离开了小镇，没走多远，就碰到了一个人。 　　一个意外之内的人。 　　是在一条宽阔的柏油路上，两旁是高大整齐的梧桐树，繁茂的枝叶遮挡住了不少日光，地面上是斑驳的光点。 　　这路上基本没有行人，而季凉意踩下油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包围了。 　　林今看了眼后视镜，后面有好几辆越野车拦着，前面也是，根本突围不出去，忍不住评价了句，“简直是自投罗网啊。” 　　季凉意把手刹拉上，“我联系他的。” 　　“……” 　　原来叛徒是你？！！ 　　怪不得江潮不在，他们又这么轻松地出来了。 　　季凉意开门下车，朝前方站在不远处的俊美男人走了过去。 　　秦越风唇角含笑，温和地看着他，直到人走近，才低声问他。 　　“玩的开心吗？” 　　季凉意耸肩，“一点不开心。” 　　秦越风像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总是这么挑。” 　　他这么说着，眸光还是温柔得不可思议，几乎能将人溺毙其中，他静静地看着季凉意，“跟我回去吧。” 　　季凉意没回答，指了指一个没人的方向，“我们聊聊？” 　　秦越风没拒绝。 　　这边林今正靠在车身上，看了眼那边的情况，犹豫着要不要通知江潮，毕竟他在这儿，真没什么用，一个搞情报的，身手还比不过现在的老四。 　　虽然看老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万一，待会要是秦越风翻脸不认人了，直接把人绑走了怎么办？ 　　要不要联络江潮？ 　　林今正纠结着，突然右手边一阵骚动，他偏头一看，一个人从后面走了过来。 　　周围至少十余把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他，这人步伐却不紧不慢，修长挺拔的身材，英气逼人的面容上没什么情绪，身上隐隐透露出几分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意味，让在场的人着实有心理压力，尤其是知道这人真实实力的人。 　　所有拿枪指着他的人都严阵以待，神色甚是警惕。 　　林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边的季凉意，怎么感觉这两人今天都不对劲？ 　　一个，一点都不像本人。 　　一个，到像是恢复了本来面貌。 　　待到江潮走到他面前时，林今抬手招呼了下，“你就这么来了？待会秦越风要弄死你怎么办？！” 　　江潮挑眉，“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肯定比我先挂。” 　　“……大佬，求保命啊。” 　　林今连忙狗腿地求抱大腿。 　　江潮看向那边的两人，目光基本落在季凉意身上，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他以前是什么人？” 　　林今一阵惊讶，“你一直都没问？” 　　江潮表情淡淡，“想问，又觉得没必要。” 　　林今莫名其妙，“为啥？” 　　江潮静了静，“现在不也挺好的。” 　　“说的也是，”林今盯着他的眼睛，几分疑惑，“不过我总感觉你这几天有点不对劲，老四他最近状态不好，怎么你也这样？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 　　林今这都憋了好几天，可不是一句简单的话就给打发了，“你就说说呗，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我帮你去问问老四也行，我跟你说，老四这个人虽然懒，但是靠谱，要不然执法官怎么会给他当，就拿你那个墨玦来说，这么多年都没人能处理的□□烦……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怪吓人的。” 　　“他是执法官？” 　　“你还不知道？！当年你可是上了绝杀榜！哦对了，我忘了你忘了，反正不管怎么说，你要知道他是很靠谱的，这么多年，除了你，没出过什么问题，而且他实力很强，当年担任执法官的时候，有不少棘手的事，都是他给处理的，所以你要相信他——”“所以什么事都让他扛？” 　　这话说的，林今一下子哑口无言了。 　　毕竟，他没法否认。 　　从他认识老四开始，那个时候他才刚刚担任执法官，所有人都觉得白老脑缺了，找了个还未成年的小子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 　　但一年之后，所有人都闭嘴了。 　　因为这个人很强。 　　他经手的每一件事，从未有过失误。 　　时间一久，包括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即便是现在。 　　江潮的目光落在那边的人身上，语气很轻，“他不是神。” 　　也会死。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对季凉意说过的一句话。 　　——是，你在我心里就是神。 　　他自嘲地笑了声，“原来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人越是表现得强大无畏，诸事一切，游刃有余，就越有人认为，他无所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尤尤尤尤尤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D 20瓶；尤尤尤尤尤尤 10瓶；Σ(°△°|||)︴ 5瓶；莫西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我的幸运，都源自于你 　　最后，他们居然安然无恙地离开了。 　　拦在前方的车辆散开，让了一条能出入的空间。 　　他们的车缓缓驶远，直至消失在路的尽头。 　　林今一直在注意着周围，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有什么车辆或者其他在跟着他们，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他忍不住问季凉意，“你到底说了什么？这么有效果？” 　　之前可是把国内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生，还毫不留情地弄死了两个玩家，他当时在暗地里瞅着那个神经劲儿，心里都发虚，想着这要是见到了本人，不得发疯啊？！ 　　结果现在？居然风平浪静？？！ 　　季凉意一直在低头看手机，“坦白说呗。” 　　林今撇嘴，“你看江潮信不。” 　　江潮没搭理他，正在开车，侧头看了眼季凉意，“去哪？” 　　季凉意思索了下，“没什么要去的。” 　　他笑了下，玩笑般说，“要不流浪吧。” 　　江潮点头，“可以。” 　　季凉意看着前面的路况，“这么偏僻，你随意走。” 　　“行。” 　　“…………” 　　后面完全被无视的林今弱弱举手，“你们不考虑一下我的想法吗。” 　　他一个大活人，这么没有人权的吗？？ 　　季凉意回头看他，一脸惊讶，“这怎么还有一个人，上错车的？” 　　“可能是，要不让他回去，我叫人来接。” 　　“好主意，这位乘客，您请下车吧。” 　　江潮顺势踩了一脚刹车，车停在了路边。 　　“……………” 　　林今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两个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十足的，“你们俩过分了啊！” 　　他不敢吼江潮，矛头直指季凉意，“老四你到底要干嘛？！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啊！” 　　把他喊出来，还以为是有事，结果现在毛事都没有，还特别不人道地准备把他扔在这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外？？？ 　　季凉意很平静地说，“本来是准备回国。” 　　“但是我突然反悔了。” 　　林今皱眉，“所以呢？” 　　季凉意把手机扔给他，见林今手疾眼快地接住，才慢悠悠地开口，“所以，游戏还未终止。” 　　江潮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收紧了下，眼睫低垂，却并没有说话。 　　季凉意继续说，“目前所有已出局的玩家都死了，你们小心点。” 　　林今懵了一下，“这个游戏世界还能吞噬玩家意识？这么凶残？谁弄的？” 　　季凉意笑，“我当你是在夸我。” 　　“……还是这么不要脸，”虽然这么说，林今刚提起的心又妥妥地放了回去，毕竟主人在这，还是他们自己人，只要不出意外，基本就没什么事。 　　“那你接下来要干嘛？” 　　季凉意轻描淡写，“等玩腻了，就回去。” 　　“那行啊，”林今一听回去，就知道接下来肯定没事了，虽然老四没细说，但这人一向懒得解释，只要给了这句话，他们等着收尾就行了，“刚好这里我也快呆腻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手机，“那我就先走了，懒得吃你们俩的狗粮，回头见！” 　　他说着，就麻溜地下车了。 　　车又重新被启动，这条路很长，笔直，一眼望不到尽头，不知道通向何方。 　　江潮一直开车，车速并不快，目光直视着前方，没说话，车内一时很沉默，直到季凉意开口，打破了这片宁静，“媳妇，你最近有心事。” 　　“没有，”江潮否认。 　　季凉意的目光定在他的侧脸上，“很明显了。” 　　他本来是真的打算回国，把最后一点事处理了，终结游戏。 　　但是江潮来了。 　　来得太快。 　　季凉意看到他时，还是改变了主意。 　　江潮没有看他，心里发闷，却问了其他的问题，“秦越风听你的话？” 　　季凉意眸光凝了一瞬，反倒是笑了。 　　“说不上吧。” 　　他沉默了一下，“这些事，本不该把他牵扯进来。” 　　他并非玩家，却被利用了感情，当作了一枚最好用的棋子。 　　而那个藏在暗处布局谋划的玩家为了搅浑局面，混淆他人的辨别，同时为了加深秦越风的信任，特意泄露了一些游戏的相关信息给他。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高招。 　　李代桃僵，借刀杀人。 　　所以季凉意在发觉，他可能引不出那个暗处藏匿的人，就直接入了局。 　　那个人选中了秦越风，是第一步好棋，因为秦越风不会顾忌太多，不论是江潮白茉，还是苏桑越陌，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 　　算到了白茉的心思，不出手加以阻拦，甚至是有意推动配合，是第二步，因为一旦她走出了这一步，肯定活不了多久。 　　而到了结婚这一地步，再沉住气的玩家都不会再按兵不动，肯定会露面，接下来，不管是谁出面，都会被秦越风疯狂针对。 　　而到目前为止，出场的玩家里，最与他势均力敌的，就是江潮。 　　同样的世家子弟，手下势力不俗，同样的，不会心慈手软。 　　所以当季凉意发现秦越风一反常态地出现在他面前，就知道，有人要借他除掉江潮及其他的玩家。 　　这人把棋盘布局都布好了，就等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季凉意，未必要如人所愿。 　　所以谢子昀配合他，引开了江潮，而在同时，棋盘上的博弈，也一直在进行着。 　　季凉意想到这，心里叹了口气。 　　那个人走得最好的一步，就是利用了秦越风，但，也是最糟糕的一步。 　　一个世界级大满贯影帝，手下势力与黑白两道都有交集，怎么可能轻易地就被利用，哪怕是用到了什么外来的不明手段。 　　何况，没有人比季凉意更清楚，这个人的感情。 　　同他一样，秦越风也是，有意为之。 　　这么多年未曾见面，哪怕是把感情刻意埋没心底，也终究是不甘心，所以即便知道这是一场局，他依旧心动了。 　　也因此，在得知那两人算计了季凉意之后，秦越风丝毫不手软把人解决了。 　　他知道季凉意在想什么，也在配合着他，所以才问了句，“玩的开心吗。” 　　玩的开心吗。 　　若是当年的秦越风，绝对不会这么问，他那时还是个虽然口上花花，但行为却很内敛保守的三好正直青年。 　　路见不平一声吼。 　　偶尔捡两只路边的小猫小狗。 　　直到逮到个失群的小狼崽子，误打误撞地玩起了养成游戏。 　　他教会季凉意所有他感兴趣的东西，把他自己认为有用的，统统放到季凉意面前，但要是拐人出去玩，肯定会先找一大堆歪七扭八的借口，先说服自己，再乐颠颠地去拐人。 　　季凉意每次都懒得听他那些蹩脚的理由。 　　在这个世上，也只有秦越风，见证过季凉意最青涩直白的时候，也见证过，他最冷漠无情的一面。 　　他们太久没见面，结局又太过决绝。 　　以至于季凉意只对他一分好，在秦越风这里，都足够了。 　　他甘之如饴地，陪季凉意走完这场戏。 　　不过季凉意当时的想法，是把背后隐匿的人拉扯出来，顺手解决了，倒没想到，扯出了个意外。 　　虽然此前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但现在想想，意外，或是其他，也未可知。 　　只不过。 　　季凉意看向旁边这人，“媳妇，游戏结束了，你想做什么？” 　　“暂时还没想，”江潮脸上风平浪静，不动声色地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结束游戏？” 　　“快了，”季凉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问他，“要不要吃糖？” 　　江潮单手拿了一颗，“快了是多久？” 　　季凉意笑了下，剥开一颗，递到他唇边，语气懒散，“快了就是没多久。” 　　江潮瞟了这人一眼，见人那双好看的眼眸里满是温柔笑意，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又像是没有，总之就是不把话说实了。 　　他心里有些乱，一脚踩下了刹车。 　　索性这里是人烟稀少的地方，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就算是把车停在了路中央都没事。 　　他还未开口，旁边这人倒是直接开门下车了。 　　季凉意绕过车头，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低下头，对江潮勾唇一笑，“出来走走。” 　　天色已然昏暗了下来。 　　这附近没什么好看的景色，无非是些灌木野草，只有几簇不知名的小花开着，嫩黄色的，素白色的，看着有几分娇弱。 　　江潮下意识打量了下四周，见没什么危险，目光又移回季凉意身上。 　　他正弯下腰，拨弄那几朵娇花，手指修长而白皙，骨节分明，衬得是一副养眼的好景色。 　　再加上这人的高颜值，慵懒性感的独特气质，哪怕是一身格外简单的衣着，整个人看上去都无比得耀眼。 　　江潮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直看着他，“游戏结束后，你想做什么？” 　　季凉意歪了下头，唇角斜斜挑起，像是玩世不恭地笑，“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没什么要做的。” 　　“不会吧，”季凉意故作诧异，“你难道不想认识一下执法官？他好歹也是你未婚夫。” 　　“……” 　　江潮咳了两声，“到时候再说。” 　　季凉意神情严肃，“到时候你是不是又想拒绝？” 　　江潮安静地看着他，“不会的。” 　　他从未想过拒绝这个人。 　　他只是不想，死了之后成为这人的负担。 　　即便是他不在了，他也希望，季凉意能幸福，最好是忘了他。 　　江潮站了起来，过去拉他起来，“走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倒真像是流浪，走哪是哪。 　　一路花开半夏，远山近水，星辰与大海。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若不是清楚地知晓了这人已经恢复了记忆，江潮都觉得这还是原来的季凉意。 　　他是不是执法官，好像都没什么两样。 　　这里的人，同样被他认真对待。 　　江潮大概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会是执法官。 　　他明明很强，却并不无视生命，比起他们这些玩家而言，这个人，更像是一个人，而不是那些，被利益蒙蔽双眼的工具。 　　所以才会有传言说，执法官既可怕，却又不可怕。 　　因为他虽司掌杀职，却比那些玩家要守规矩，从不滥杀。 　　凡上绝杀榜者，必死。 　　但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会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发什么呆？” 　　一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江潮回过神时，一个冰凉的东西被塞到他手里，低头一看，是一盒冰淇淋，造型特别好看，牛奶掺着奶油麦片，美早樱桃，杏仁饼干，上面还撒了不少巧克力细屑。 　　两个人悠闲地坐在街边的长椅上，那里正好是一片阴凉处。 　　江潮还没吃两口，突然察觉到他人的目光，抬头，街角口正站着一个人，神情有些无措，正直愣愣地看着他们俩。 　　“有人来了。” 　　季凉意看过去，颇是诧异，“都找到这儿了？” 　　怎么会是这个人？ 　　江潮心里有些疑惑，见季凉意对那人招了下手，又去旁边的店铺买了盒冰淇淋。 　　那个人朝他们走了过来，见江潮一直盯着他，神情隐隐不自在，下意识开口，“对、对不起！” 　　江潮眉眼沉了下去，他心里已经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偏巧季凉意已经回来了，把新鲜出炉的冰淇淋塞给那人，兴致颇高地问，“找我有事？” 　　来人，也就是越陌，脸色微微涨红，小声说，“我、我想起了一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季凉意伸手搭在他的肩上，“边走边说。” 　　越陌被他拉着，就像个害羞的小娘子似的，低着头，脸上有着愧疚，“我，是我害死了苏姐。” 　　季凉意倒没多少惊讶，“她怎么了？” 　　“她，现出了原形……” 　　季凉意点头，“所以是你？” 　　越陌抿唇，“……嗯。” 　　季凉意眸里有几分兴味，“所以你是谁派来的？” 　　那三个人里，只有苏桑，出局的太意外，而当时在她身边的，只有越陌，但就连林今，都没查出来当时是怎么回事。 　　越陌摇头，很实诚地说，“我也不记得了。” 　　他说着，抬了下手里的冰淇淋，“我、我可以把它吃完吗？” 　　季凉意笑了下，“随你。” 　　越陌吃了两口，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江潮，“他是你的恋人？” 　　季凉意点头。 　　“真好。” 　　越陌小声说。 　　他眸色有些暗淡，“这是我第一次任务。” 　　“很高兴见到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还是一贯的底气不足，手却很平稳地，把泛着白光的锋锐刀刃，送入面前这人的胸膛里。 　　季凉意停下了脚步，低眸看了眼插入胸口的那把匕首，那只握住把柄的手开始隐隐颤抖，殷红艳丽的血液迅速从伤口里涌了出来，顺着衣物欢快地流淌了下去，地面上开始汇集一小滩血迹。 　　他扯唇笑了下，隐隐叹息。 　　“你插歪了。” 　　越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人一身狼藉血迹，慢慢倒了下去，看着江潮紧紧地抱住他，眼眶却在泛红。 　　那人举起了枪。 　　“砰——” 　　枪声没有消音，街道上的行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毫无反抗地倒了下去，手中的东西砸在了地面上，成了一滩烂泥，紧接着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惊恐，慌张，失措，顿时弥漫了整条街道。 　　季凉意靠在他怀里，脸色渐渐苍白，“他没有想杀我。” 　　“我知道。” 　　江潮按住他的伤口处，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声色嘶哑，“是你想离开。” 　　季凉意笑，“不好意思。” 　　“我是觉得，游戏该结束了。” 　　江潮低头看着他，“你想把我们都送出去，然后自己去死？” 　　“那倒没有，”季凉意咳了两声，唇角有血溢了出来，“我不会这么容易死。” 　　只是把握不高，但他还是要试一下。 　　“我没事的。” 　　江潮没有说话。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人的状况。 　　季凉意费力坐了起来，额上都是冷汗，呼吸开始艰难，却对江潮笑，“媳妇，借白无一用。” 　　江潮下意识对他回了个笑，眸里却在泛着水光，他轻轻地抱住季凉意，倾身，轻轻地贴上了这人的唇。 　　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话。 　　“白无，听我召令。” 　　…… 　　轰隆———！！！ 　　本是晴空万里的天，突然一道霹雳雷鸣，千万雷合，震耳欲聋，毫不留情地撕裂所有的平静与安宁，紧接着似那黑云压城，风雨欲来，大片乌云迅速汇聚，遮住了天光。 　　天一下子暗了下来。 　　这天变得太过诡异，就连远在国内的林今都突然眼皮一跳，心头不安了起来。 　　他猛地站了起来，冲到窗户旁，看着外面的天色，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风声呼啸，尖锐而刺耳，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夕，“怎么回事？” 　　一个人从楼上走了下来，“白无被动用了。” 　　林今眉头紧锁，“老四这是要结束游戏？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谢子昀没有说话，径直走到门口，开门出去。 　　林今见他神色不对，也跟了上去，“有什么不对？” 　　外面的风很大，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几欲被风裹走，道路两旁的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 　　“很不对，”谢子昀抬头看着天，“你什么时候见过他这么使用白无？而且，它的力量在迅速减弱。” 　　林今神色渐渐冷凝，他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遭了，墨玦要出来了。” 　　这边。 　　空气愈发得凝重，压抑，冷沉，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 　　整条街道已是空无一人。 　　江潮静静地抱着已经昏迷的季凉意，体内的澎湃力量突如其来地爆发，难以忍受的剧烈痛楚在体内猝然炸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成碎片，气血在逆行上涌。 　　唇角开始溢出血迹。 　　他脸上仍旧是风平浪静，哪怕这种疼痛对于一贯能忍耐痛感的江潮来说，也几乎无法承受。 　　他抬手擦了擦血迹，微微垂下头，小心翼翼地贴着怀里这人的侧脸。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心里便安定了下来。 　　这时，一个少年凭空出现在两人身边，纯粹白发，雪青色的眼眸。 　　少年蹲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江潮，“原来你还有神器啊。” 　　他说着，舌尖舔了下唇角，眸里划过一丝嗜血的光，“虽然是已经魔化的，但能源非常充裕，只要吃了它，执法官大人肯定会醒过来的。” 　　“真是个完美的解决措施。” 　　少年非常愉悦地轻笑一声。 　　江潮没说话。 　　吞噬神器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他并非白无的真正主人，即便是能侥幸动用，也不能发挥它最大的力量。 　　幸就幸在，白无也从没有违背他的意愿。 　　不知过了多久。 　　江潮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清，他甚至无法感知周围的状况。 　　陷入黑暗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了之前林今对他说过的话。 　　……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老四他虽然把你的记忆抹去了，但并没有其他意思。” 　　“因为白无它，不是什么器物，而是——” 　　“心。” 　　“所以我才说他大方，这玩意，说送就送，也是服了。” 　　…… 　　“该走了，”谢子昀突然开口。 　　“啊？”林今指着远方，“这还没好呢。” 　　“再不走就走不掉了，”谢子昀神色沉凝，“墨玦一旦被摧毁，这里势必会发生无法掌控的变故，你我都阻止不了。” 　　“但是江潮——” 　　林今沉默了下，叹了口气。 　　他快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付之言 10瓶；莫西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恭迎大神归来 　　有一酒铺，名为三杯。 　　“南烛五百，壶觞五百，秋露白八百，寒潭香一千，太禧白……额，等等，时间长了我都忘了。” 　　店小二说着说着突然卡壳了，弯腰在里面翻了下，才起身，一本正经，“太禧白一千五，本店概不赊账，也不打折。” 　　站在柜台前的青年慢悠悠地开口，“你干嘛去了，这都能忘，而且，”他啧了一声，“太禧白分明一千，你这个奸商。” 　　店小二扔给他一个白眼，“我乐意，你管我，你之前欠我的一堆债，什么时候还？” 　　“没钱。” 　　季凉意把腰间的卷轴拎起，在他面前晃了晃，“而且我这一堆破事。” 　　他说着把卷轴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小字，看得人直头皮发麻。 　　他摊开，毫不顾忌地摆在店小二面前，指尖敲了敲桌面，“这怎么回事，这么多人上榜，都吃错药了？” 　　店小二摊手，表示无奈，“这就是你没处理的啊，事实上，比这还要多一半，因为你不在，无人震慑，他们都肆无忌惮，觉得不上个榜都显示不出自己的名气。” 　　“……” 　　季凉意皱眉，“我不就睡一觉，谁传的谣言。” 　　还说什么他不行了，已经挂了，执法官已经后继无人了。 　　刚刚还在半路上碰到一个审判庭的，一脸见鬼似的盯着他。 　　简直莫名其妙。 　　店小二认真地看着他，“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了吗？” 　　面前这人没回话，目光落在卷轴的某一处，挑了下眉梢，像是有些兴味。 　　“怎么了？” 　　店小二也凑过去看。 　　接下来的几分钟。 　　那一排的名字一个接着一个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咦，这人在抢你的生意啊。” 　　季凉意正色，“这怎么能叫抢，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干得漂亮。” 　　“要不然就我一个人，得忙一个月。” 　　店小二无语，“一个月你还嫌，还能再懒点吗。” 　　“当然，咳咳……”季凉意刚把卷轴收起来，突然咳了起来，脸色开始隐隐发白，看着状态着实不好的样子。 　　店小二皱眉，神色有些担忧，“就你这乱七八糟的状况，要不还是回去躺着吧，这事先放一边，反正都这么久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我就想……咳咳问，有没有……止咳的酒咳咳咳咳……” 　　“…………………” 　　简直了简直了。 　　都成了个病秧子，还成天惦记着酒。 　　店小二转身随手拿了瓶药酒扔给他，“没有！滚！” 　　季凉意顺手接住，轻笑，“谢了。” 　　他打开封口，仰头灌了两口，姿态颇是不羁，有透明的酒液顺着唇角，淌过线条优美的下巴，划过上下滚动的喉结，直至没入衣领里，看得直教人口干舌燥。 　　接着这人用指腹随意地拭了下唇角，抬手挥了两下，就往外走，“走了。” 　　“哎你干嘛去？” 　　“杀人。” 　　…… 　　“十年未见，执法官大人重现江湖！” 　　这帖子仅仅出现两个小时，一路飘红加精，很快被置顶线上论坛，所有在线的玩家进出论坛时都能一眼看到这个帖子。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点了进去。 　　只看到这句简单的话语，及一张截图，绝杀榜三个大字高悬其上的冷灰色背景图，下面是一排名字，其中一栏已变成了空白，而后面，则漫不经心地盖了枚黑叶子印记。 　　这叶子的形状并没有太多奇特之处，顶多被黑色浸染，让人看着无端心生几分诡异。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帖，下面一溜整齐划一的评论。 　　“恭迎执法官大人重归巅峰！” 　　“恭迎执法官大人重归巅峰！” 　　“恭迎执法官大人重归巅峰！” 　　…… 　　…… 　　直到翻了好几页，才冒出其他的评论。 　　“膜拜大神！” 　　“我大神终于重现光明！高呼其名呸！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大神叫什么，是男是女，长什么样，有没有伴侣……粉丝做到这种程度，真的好想哭……” 　　“呜呜呜……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麻麻我终于找回我失散多年的心上人了……” 　　了解过执法官当年事迹的人，要么是心潮澎湃，恨不得用激情四射的评论把这帖子打穿，要么内心复杂，感慨一句，想不到他居然还活着，要么就开始讨论执法官这些年到底干嘛去了，各种脑洞都有，这里面甚至有不少大神级别的高手露面，虽然一个个话语不多，但不出意外的，又引起一阵阵狂热的追捧跪舔。 　　这场景，简直是史前未有的热闹非凡，高手菜鸟齐聚一堂，甚至有不少人特意延迟了任务，专门留下来刷贴评论，见证这一历史时刻。 　　这看得不少不了解情况的新人都一脸懵逼，纷纷拽住身边的人，“这个执法官是谁啊？” 　　不就杀了个绝杀榜上的人吗，连名字都没有露面，居然能引出来这么多人？？！ 　　而且，不是都说大神们大都高冷寡言，不屑于逛论坛，逮到一只都是奇迹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吃错药了？？ 　　“执法官啊，”被他拽住的人面露思忆，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一副追忆似水年华的姿态，半晌，才开口。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 　　“有大神透露，是个男的，其他的不太清楚，”这人说到这，语气慎重了起来，一字一顿，“但是，他很强。” 　　“强？”这人起了几分兴趣，“有多强？” 　　“当年广为流传的一句话，十六月半，阎罗殿见，意思就是，他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啊啊啊啊啊！！！！”一阵突如其来的尖叫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两人下意识看了过去。 　　只见离他们不远处，有两个漂亮的妹子，其中一个脸色涨红，兴奋地拽着身边姐妹的衣袖一个劲地摇晃，“执法官！执法官哎！！！” 　　另一个妹子捂脸，感觉整个店里的人都在看她们，她小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镇定点。” 　　那个兴奋的妹子捧脸，一脸花痴，“他居然出现了，他居然真的出现了……你说，绝杀榜会不会一天就被他清理完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一愣，下意识去翻绝杀榜，从第一页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293个，不可能的事。” 　　“怎么不可能？！”妹子瞪向说话那人，“万一他会群攻大绝招呢？！！定位，锁定，一波带走！！” 　　“……” 　　在场的人都无语。 　　妹子，你当玩游戏呢，再说即便是玩游戏，也不能一下子搞死这么多人啊，更何况，绝杀榜上的，那都是穷凶极恶之人，杀一个都艰难，这可是将近三百个啊。 　　那个妹子也意识到自己太夸张了，小声嘀咕了句，“反正执法官大人很厉害。” 　　“而且，要不是他，绝杀榜上的人，都没人管。”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没说话了。 　　这也是为什么执法官每次现身都引起无数追捧的缘故，众所周知，只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的人，才会被审判庭判定罪证，写上绝杀榜，而那些人所做之事，不可能不会牵扯到其他玩家的利益，甚至有不少人，因其丧命。 　　所以这个世界里的玩家，淘汰率一向很高，除了任务，就是玩家之间的激烈争夺，资源虽不少，但总有人喜欢走捷径，或者是，抢夺现成的。 　　执法官的强大存在，相当于是威慑那些人，很大程度上降低了犯罪率。 　　更何况，人人都喜欢追捧强者，这么一个神秘莫测，从不露面的大神，简直是生来就被人膜拜敬仰的存在！ 　　“呵，他都消失这么久了，谁知道现在情况如何，说不定，已经废了呢。” 　　一道慢悠悠的低沉嗓音突然打破了店里的宁静，其他人都纷纷看过去，看谁这么大胆子，居然胆敢公然嘲讽大神。 　　但，声音来源处，空无一人。 　　…… 　　而此时的大神在干嘛？ 　　所有人想象中英姿飒爽，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武功盖世，强到不可一世，应该正在大杀四方的大神，正窝在西城区的一个角落里，捧着一碗清汤挂面，在那默默喝汤…… 　　那汤一点油水都没有，上面仅仅飘了几点葱花，看着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而这人，又是穿着一身乌漆墨黑的宽袖长衣，身上干净得连个挂饰都没有，唯一用来束发的还就是条黑色的长带，坐在路边的一块青岩石板上，捧着一碗面在那埋头喝汤的模样，着实让人有几分心酸。 　　路过的人禁不住感慨。 　　没想到我们这里还有乞丐这职业，真是丐帮兄弟，无处不在。 　　这么想着，好些做过乞丐的玩家感同身受，纷纷施以援手。 　　没过一会，那人脚边就堆了一小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还有妹子看着那人面具下偶尔露出的小半张俊脸，脸颊微红地丢了个精致的香囊。 　　“……” 　　季凉意面无表情，表示不想理睬这群撒比。 　　又过了半个小时。 　　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挡在门口的这个人，“你是谁？” 　　季凉意正咬着一个糖葫芦，“陆河。” 　　陆河心头莫名不安，谨慎地盯着这人，隐隐有退却之意，“陆河已经走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季凉意把糖葫芦咽了下去，对他笑了一下，很是温和。 　　“我来取你的命。” 　　…… 　　“你完了完了完了，绝杀榜上的人现在都准备联手，要来围剿你了！本来人家一个个傲气得要命，不屑于联手，但是你一天就搞死了二三十个，动静搞得太大，他们现在都觉得，首要任务，是得先把你弄死……” 　　“知道了。” 　　“……要不先撤吧，双拳难敌四手啊，再说以你现在的状况，万一失手了，可就真挂了。” 　　“不用了，我已经被包围了。” 　　“……你的位置被泄露了？” 　　“倒不是，就是一个个找上门，太麻烦了，所以就发了个战帖。” 　　“我靠！！！！你想死啊！！！！” 　　季凉意关闭了通讯仪，停下脚步，“都出来吧。” 　　话音未落，一群穿着各异的人现出身形，其中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这里是我们特意为执法官大人挑的地方，虽然没有青山，但绿水长流，还有一片桃林，作为埋骨之地，再合适不过，不知道执法官大人觉得如何？” 　　季凉意点头，“还不错。” 　　他记得他以前来过这里，是一片平原，并没有这片桃林，而且，现在也并不是花期，但满林的桃花灼灼其华，繁花堆雪，烟烟霞霞，倒让他有种回到自己的住处的熟悉感觉。 　　那人笑了声，“确实不错，听闻执法官大人现在重伤未愈，想来我们也是占了便宜，想了想，还是可以给你行个方便。” 　　“还废什么话！”其中一个人不耐烦了，“迟则生变，再拖下去审判庭就要来了！上吧！” 　　他话音未落，“砰——！！！” 　　突如其来的一道枪响，那个大汉额头上绽开了一朵血花，一脸惊愕地倒了下去，高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引起了一阵骚动，“谁在暗算？！” 　　他们所有人都在死死地盯着执法官，根本就没见那人动手，而且这枪.杀，也压根不是执法官一贯的招数。 　　“谁？！出来！！！” 　　季凉意抬了下眸，只见附近一棵树上传来一道不带任何情绪的嗓音。 　　“不想死就滚。” 　　我靠？！他们这么多人，连执法官都没敢说滚，这哪来的找死的？！ 　　“臭小子你他妈活腻——”“咔嚓”一声。 　　颈骨被踩断的一声。 　　周围的人心中一寒，都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人的身手太快了，之前的枪.杀还可以说是暗算，但这次，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出手，身边的同伴就已经被弄死了。 　　所有人都忌惮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看着年龄不大，才二十出头，但下手是着实是干脆又狠辣。 　　“你是谁？！” 　　有人忍不住发问。 　　“风衣，短.枪，荒火，啧啧……”为首的那人打量了下刚刚出现的这人，目光重点照顾了下他手中的那把短.枪，饶有兴致道，“我记得你不爱管闲事，鬼斩。” 　　“封神榜排名第五，鬼斩？！” 　　靠！ 　　怎么来了这个杀神？！ 　　众人都纷纷离这个人远点。 　　要知道这完全就是个杀人不讲理的主！敌我不分的那种！ 　　潮没理他，转过身，目光掠过周围的这群人，落在了那边树下已经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人身上。 　　那人一袭黑衣，腰侧挂着个白底墨纹的卷轴，精美绝伦，看着不似凡品，面上覆着半边面具，看不清脸，像是状况不太好，正在咳。 　　“想必你也听到了，那位就是传闻中的那位执法官，”那人见潮不说话，也没在意，又继续温声道，“只要杀了他，以后我们做任务就不必太顾忌，更不用担忧哪日上了绝杀榜，有性命之忧，何况，他现在重伤未愈，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不若，你我联手？” 　　潮唇角勾起一抹轻微的弧度。 　　“是吗。” 　　…… 　　两个小时后。 　　这片桃林躺了一地尸体，不止是草地，树干，便连枝头上压满的粉白花朵，都被飞溅起的殷红鲜血所浸染。 　　季凉意把断剑从最后一个人的胸口里拔出时，忍不住咳了几声，喘口气，“谢了，哥们。” 　　“这桃林是我给一个人栽的。” 　　身后那个人突然开口。 　　季凉意愣了一下，再看了看这满地的尸体，显然是因为他，毁了人家的地方，他静默了几秒，“怎么赔偿？” 　　那人没说话，朝他走了过来。 　　一步，一步，直至走到他面前。 　　季凉意这才认真地看这人，长得很是不错，样貌极为清俊，有一双形似凤眸的眼，眼尾上扬却带着一种冷淡的弧度，身形颀长，身上并未沾染血迹，但苍白的指尖上却在止不住地滴着血。 　　这人定定地看着他，好久，唇角弯出一个清淡的笑。 　　他耳尖隐隐泛红，低声问了一句。 　　“你有伴侣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完结！撒花撒花～～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