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检察官习惯守株待兔   作者:板栗红烧肉   文案:   涉恶势力案件的庭审上,顾也如同一把利刃,把这一群作恶多端的男人送进了监狱,毫不留情,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浅蓝色检察制服上,胸前的徽章在闪闪发亮,金色外圈刻着“华国检察”。   法庭外,法警林帆将翻沿帽脱下,银白色的帽徽朝前夹于左腋下,英姿飒爽,立姿端正为她站岗护航。   *   顾也对林帆就是“真香”本香。   爱搭不理后,只能冷着脸追。   想哄,又拉不下脸。   最后只能设个圈套,守株待兔。   而抓老赖从不手软的林帆,最终还是心甘情愿地投入了检察官的圈套里。   你胸前的徽章照亮我警服上的肩章,就像无声在说:我爱你。   *   林帆以为她和顾也的关系,只是守护正义的单纯革命战友情。   谁想,这个冷艳御姐检察官不仅办案手段一击必中,对于爱情也一样。   “我从不放过一个罪犯,自然包括你,偷心小白兔。”   我的检察官小姐,你这么会说情话,你的被告人知道吗?   冷艳御姐攻X暴力小白兔受   公告:本文将于4月2日入v,请大家多多支持!   预收哒~感兴趣请收藏呀:   《我拍电影捧你呀(重生)》,烂片导演为爱崛起   储斐一生所拍烂片无数,仍扑街。   唯一值得说道的是新晋影后朝轻尘出道拍的第一部 网剧,也是其演员生涯中唯一一部烂片正是出自她手。   重来一次。   这一世,我一定成为一名好导演,把你护在手心托向高处!   星光璀璨之时,我能够堂堂正正、理直气壮站在你身边!   说我爱你!   *   朝轻尘的黑粉上蹿下跳,直指她有金主。   不然怎么一出道就拿到了女一号,还是名导奔着拿奖去的大制作!   储导你要是被资本绑架了,你就眨眨眼,我们黑粉帮你夺得正义!   后来....这是黑粉被打脸打得最惨的一次。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情有独钟制服情缘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帆,顾也┃配角:法官,老赖┃其它:   一句话简介:忠诚不渝守护至亲至爱   立意:守护正义,担当尽责 第1章   Z省南川市定安区法院第一法庭外,一群男人或站着或蹲着,各个虎背熊腰、手臂上刺青着盘龙卧虎,扎堆站一起,是那种普通人会绕道走的恐怖气势,并定性为并不好惹。   实际上,需要去二楼三楼开庭的当事人都纷纷绕道而行。   和这群人相对站立的是身着执勤服的法警,一身手铐、警棍、警绳、强光手电、网枪等装备齐全,如同一排笔直的青竹,守着第一法庭大门。   正气凛然,气势丝毫不输、目光灼灼与那一群男人大眼瞪小眼。   今天是个普普通通的周三,和以往的日子并没什么不同。   可这刑事第一法庭却和以往大不一样。   在这里,南川本地最大的黑恶势力集团将被拉上审判席,接受法律的审判。   定安区法院司法警察大队全员出动,一部分干警负责提押,上了警车去看守所带被告人。一部分保障庭审秩序,人手上仍是紧张,考虑再三,只能拉上在执行局干执行的司法警察序列的干警。   法警队大队长姓张,一脸严肃从安检处过来。   走到法庭门口时候,看着那一群大块头把审判楼的入口都堵住了,一些当事人根本不敢进门。   他皱着眉毫不客气,“既然来旁听,就到旁边排好队。”   现场有些嘈杂,那些大块头都没挪地方。   “咳咳咳。”一声咳嗽声打断了这嘈杂声,那些大块头突然让出了一条道。   张队往那一看,就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一头微白看上去已经五六十岁,坐在轮椅上干瘦地像个骷髅。   “警官,我们都只是来送送兄弟,绝不给你们添麻烦,我们这就排队。”这男人一开口,那些大块头便很是自觉地散开了,一部分跑到审判楼外的小片空地上闲聊,剩下有一个算一个排起了队。   男人很是斯文客气,还带着点病弱的上气不接下气,等了一会,抬起手腕,露出富贵逼人的百达翡丽腕表,又很是客气地问道:“马上要开庭了,警官,我们能进去了吗?”   张队从裤袋中摸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朝着站在法庭门口的干警点了点头。   第一法庭的木质大门缓缓打开。   定安区法院用的是老大楼。   第一法庭也是老楼换新装,用的都是现代的布置和材料,灯光明亮,深蓝色软座的旁听席一排排像极了影院的座椅。   只留下那一个深色的木质大门还残留着岁月的痕迹。   男人出示了旁听证,第一个进了第一法庭,他的轮椅就停在旁听席第一排靠过道的地方,这个位子离被告席最近。   刚在门外一直客气的笑容不见了,这个男人眼眸中泛着冷光,像是一条毒蛇缓缓抬起了蛇头,就这么直挺挺得逡巡着找着猎物。   而他看向的地方便是公诉方,这次案件的检察官顾也正在整理材料,方便开庭时翻阅,骨节分明又格外长细的手指在卷宗上划过。   她穿着浅蓝色检察制服,胸前的徽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金色的外圈上刻着“华国检察”四个字。   男人盯着顾也看的目光,太过尖锐,她若有所感得转过头如刀出鞘。   法庭的灯光为她镶嵌上微微一层光圈,这位检察官的长相好看到灼人眼球。   弧度刚好的眉骨下,那双细长黑眸中半闪着锐利的刀锋,削薄轻抿的唇却有着极为性感的唇珠,鼻梁挺翘搭配着脸部肌肉走向,刚刚好的轮廓分明。   是冷艳疏离,气势很足的御姐类长相。   而她看过来的目光更是锐利,像极了一把利刃,正大光明、自带正气凌然。   和这个轮椅男对视的那几秒钟中,顾也没有游离,反倒是那男人率先移开了目光,垂在轮椅上的手指动了动,又抬起头看向顾也。   这一次,这个男人对着顾也颇为讨好地微微一笑。   顾也的目光依旧冷漠,她转过头看向法官,庭审马上要开始了。   张队站在大门口主持大局、维持秩序,远远得看见一个娇俏的身影跑了过来,近了一看,是执行局的林帆。   她穿着着藏蓝色的常服,一杠两星的警衔肩章在暮春的阳光中反射着光芒,制服臂章长城上方字样写着“法院”二字,庄严的警服把她衬托得英姿飒爽极其挺拔,翻沿帽下她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一路狂奔而来却不见她喘息如牛,只是那张圆圆的鹅蛋脸上两颊飘红。   “张队,我刚刚处理了一个老赖,来晚了,需要我做什么?”林帆不隶属法警大队,她自三年前考进法院,刚巧碰上“执行破难”的关键时刻,便被直送执行局跟着执行法官去干了执行。   所以她虽是法警序列,干的却是执行法官的活,虽是个长相娇小可爱类型的女生,却年年系统里大比武都名列前茅。   “没事,知道你出差了本就没安排你,既然来了,和我一起看着吧。”   张队和善地笑了笑,随着他话音一起落下的,是书记员开始宣读法庭纪律。   林帆将翻沿帽脱下,银白色的帽徽朝前夹于左腋下,立姿端正站在张队身旁。   站定后,她便把目光投向第一法庭内,听说今天审的是一起涉黑恶势力的案件。   书记员宣读完法庭纪律后,被告人被法警带上庭,一大片黑压压的寸头男人们在被告席站在了一排。   他们带着械具耷拉着脑袋,其中有好些人的胳膊上也飞龙飞鹤刺青张牙舞爪,一时间倒是和旁听席上的大块头们交相呼应。   正中坐在审判席上的法官皱了皱眉,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旁听席上有人朝着那一群被告人招招手、挤弄眉眼。   带头的被告人从第一法庭左侧门进来时,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第一排带着百达翡丽腕表的轮椅男人,嘴巴张了张,无声得喊了一句——泽哥。   男人点点头,他全名邹泽,江湖上大家都习惯叫他泽哥。   没等这一群人再挤眉弄眼,法官敲击法锤,宣布开庭。   这是一起□□性质的案件,涉嫌组织、领导、参加□□性质组织罪、聚众斗殴罪、寻衅滋事罪、故意伤害罪、非法拘禁罪、敲诈勒索罪、强迫交易罪、故意毁坏财物罪、开设赌场罪等,涉及被告人12人。   这个涉黑团伙的头头叫王一,绰号一哥。   进入法庭时也朝着邹泽点了点头,那双如狼似虎的眼睛还闪着灼灼的光亮。   邹泽神情严肃,四目相对时,没有人知道这俩人在无声得传递着什么样的信息。   在这种诡异而又压抑的法庭调查阶段,顾也开始念起诉书。   她的声音冷冰冰得像是山顶的古井水,手中这一份不算厚的起诉书背后是她带着专案小组奋战了整整4个月,总共撰写了将近一千多页的审查报告。   第一法庭的灯亮得耀眼,从斜侧方直直打在公诉人的脸上,却变得温醇而清冷,细细碎碎的光点中只看见她的侧脸那般柔和,有那么一秒钟,林帆的目光落在那张侧脸上,不禁屏住了呼吸。   这个检察官小姐姐,长得实在太好看。   而在回过神的下一秒,她赶忙收回目光郑重得定焦在那一个个五大三粗平淡无奇的被告人背影上。   林帆,工作呢!正经点!   顾也的声音不大不响回荡在安静的第一法庭中。   “…..被告人刘仪应当以参加□□性质组织罪、聚众斗殴罪、非法拘禁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被告人王一、张二、张贾、钱三、张武、黄柳、王发、宋成、应开心、应俊朗、昌飞飞、刘仪一人犯数罪,应数罪并罚。   被告人王走、张二被宣告缓刑,在缓刑考验期内犯新罪,应当撤销缓刑,数罪并罚。被告人王走、张二系累犯,应从重处罚。各被告人归案后自愿认罪认罚,可依法从宽处理。   根据《华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六条的规定,提起公诉,请依法判决。”   顾也合上起诉书,目光慢慢扫过那12个男人。   在此之前她已经提讯了他们很多次,他们也都像现在这样,一个个垂着脑袋老实巴交,像是得到来自谁的命令,又或是知道自己斡旋无力,都很是配合。   看着他们这幅模样,是很难相信这么一群有手有脚的汉子不干别的,专门聚集在一起使用暴力、威胁和其他手段有组织地大肆实施聚众斗殴、寻衅滋事、非法拘禁、强迫交易、敲诈勒索、故意伤害等。   同时利用组织恶名或强势地位,充当打手,随意插手他人纠纷,受害者的伤情报告在她办公室有满满一摞。   想起那些被迫害的被害人极其近亲属,顾也的目光又冷了冷,这样的人渣还是早点进入监狱接受改造的好。   可显然坐在她对面的辩护律师不这么认为,12个被告人20个辩护律师,坐在辩护席上又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这其中没有一个法律援助律师,不仅如此顾也还看见了好几个在南川市赫赫有名的刑事律师。   在法庭辩论阶段,一个有名的大律师率先开口,他一开口,顾也就知道这一群律师可能都是冲着量刑来的。   那大律师苦口婆心,“张贾之所以参与犯罪的重要原因是其文化程度较低,法律意识淡薄。跟王一、张二这些老乡交往是完全出于同乡的情谊,可惜没有掌握好尺度。”   “基于上述情节,且张贾没有直接发展或带领下级人员,建议以参加□□性质组织罪判处其有期徒刑三年。聚众斗殴部分,张贾系受王一纠集且没有直接造成被害人受伤,建议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寻衅滋事、非法拘禁部分,肖波主要是受王一指使催债所导致,建议在认罪认罚量刑幅度内从轻处罚。”   “以上,辩护人认为公诉人提出的认罪认罚量刑建议偏重,但我们愿意尊重公诉机关的量刑建议,只希望并建议在认罪认罚量刑幅度内从轻处罚。综上所述,鉴于张贾不懂法才误入歧途,归案后真正的认罪、悔罪,希望给张贾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认罪认罚量刑范围内最大幅度从轻从宽处罚。”   说得情深意切,感人肺腑。   顾也面无表情,看他们演戏。 第2章   只是对方律师的态度太温和,让顾也准备的东西都落了空。   庭审前她准备了很多材料,也预想过辩护人会从哪些角度去提出辩护意见。   她的左手下放着一叠手写材料,一笔一划端端正正,都是用来应对法庭辩论时对方那20个律师的,不过现在都用不上了。   那20个律师轻声细语,情感充沛宛如来到了诗朗诵环节。   王一的两位辩护律师甚至是提都没提定罪方面的意见,只是一直在楚楚可怜的卖惨。   在顾也预想中这两个赫赫有名的律师可能会打的方向,如本案不存在组织、领导□□性质组织的行为,或是本案中两起聚众斗殴并非是为组织争夺势力范围、打击竞争对手、形成强势地位等原因实施,又或针对具体犯罪事实部分提出细节问题,以证据不足、事实不存在暴力等手段、故意伤害系偶发事件等理由进行辩护。   可这些他们俩都一字未提,在对抗公诉人中,他们说得最具有观点性和攻击性的话便是——辩护人认为公诉人提出的认罪认罚量刑建议偏重。   套话一句。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硬仗的法庭辩论,变得一团和气,进程快速而温和。   法官敲击法槌,宣布暂时休庭。   在这个休庭的时间段里,审判长、审判员会和人民陪审员进行合议量刑。   这样的速度也让林帆觉得惊讶,她小声嘟囔着:“张队,这也太快了,我都准备好站一天。”   张队也觉得有些不寻常,只是面对林帆小兔子一样满是求知欲的眼睛,勉强找到一种解释,“可能是因为之前已经开过两次庭前会议的原因吧,你想,查明当事人的姓名、年龄、民族等环节一少就省了多少时间啊。”   林帆半信半疑。   休庭时间,顾也一直坐在位子上,低垂着头安静得看着手中的材料,那种阴冷的目光又随之而来,像是跗骨之俎。   这一次,顾也抬起头,那冷冽的目光直直看向邹泽,虽是一名女检察官,可她的眼眸如虎似豹,极具攻击力且不留情面。   邹泽开合着双唇,声音并不响,“顾检察官,真是厉害!”他细小的声音并没有传到隔得老远的顾也耳朵里,顾也只看见这个男人抬起手轻轻地鼓了几下掌。   顾也的目光又冷冽了几分。   不对,很不对。   没让她细想这种不对来源何处,合议庭已经讨论结束回到了审判席上。   法庭内全体起立,法官进行宣判。   “被告人王一犯组织、领导□□性质组织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犯拒不执行判决、裁定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与前罪犯开设赌场罪、聚众斗殴罪、故意毁坏财物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二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二十万元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八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并处罚金人民币四十万元。……”   法槌轻轻敲下,在安静的第一法庭中回荡着,被告人被带了下去之前,最后一眼,被判处十八年有期徒刑的王一又一次看向邹泽,那种眼神很复杂,可更多的是信任。   旁听席上的邹泽依旧坐在轮椅上,像是对王一的回应,他缓缓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等到王一的背影消失在法庭旁的通道里,邹泽没有再去看顾也,他戴上墨镜,让手下人推着轮椅离开了法院,旁听席上那些大块头也跟了出去,浩浩汤汤,背影潇洒。   邹泽刚出法院,一辆奔驰车就停在了他面前。   在上车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定安区法院的法徽,那法徽高高悬挂在审判楼上,那般红彤彤,那般刺眼。   他冷笑着对着心腹吩咐道:“从账户里拿五百万给弟妹送去,另外告诉下面的人,这段时间都给我把尾巴夹紧了。”   “那业务?”   “app不是依旧研发好了嘛,全部转到线上。”   “是!”   庭审结束得比原定计划早。   张队一边安排扫尾,一边嘱咐道:“小林,没什么事了,你回吧。”   等了一会没等到林帆的回答,张队这边交代完被告人运送回看守所的事情后,一回头就看见林帆看着那检察官发呆。   那检察官正在和法官说话,面朝着审判席就给了林帆一个背影,细腰大长腿,一身制服显得身材特好。   张队忍不住笑了笑,“小丫头,看什么呢?”   林帆猛然回神,尴尬地笑了笑,“我瞧着方庭许久不见,气色很好啊。”方铭就是刚刚案子的法官,也是定安区法院刑庭的庭长。   张队哈哈大笑。   被张队这么一挤兑,她便不敢再往第一法庭内多看一眼。   倒是张队还在普及八卦,“你别瞧那检察官年纪轻轻,人家可是他们检察长手下的第一干将,业务能力强,人长得又漂亮,咱体制内追她的人能从咱们法院排到他们检察院。可惜性格极其高冷,又送外号‘安检高岭第一花’,听说马上也要高升了,可能去省检察院,这种人物别说你看得入神,我要是年轻个十多岁,没遇见你嫂子,我也去要个微信,不碍事的。”   “不不不不!张队,你真的误会了!”林帆怎么可能说自己是美色误人,只觉得这检察官又飒又靓,心里憧憬要是能成为这样的女性该多好。   这些真实想法自然不能说,她的小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我刚刚看她是因为我觉得她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还蛮厉害的。你看这个案子被告人数不算少吧,案情算得上复杂吧,我们法院都是庭长出马,这位检察官才几岁啊,看着比我大不了多少。”   “别妄自菲薄,你也很厉害,你这身手咱们单位有哪一个是你对手?”   “哎!您可别说了,”林帆叹了口气,“这算什么厉害,武夫一个,瞧人家,用得是这儿。”   林帆拿起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还不忘黑自己一句,“我这个,从小到大就像是摆设。”   张队被小姑娘逗乐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别….别这么说自己,哈哈,没事没事,找个学霸男朋友就解决了。”   “不和您说了!我回执行局了!”林帆被张队的话躁得慌,干脆利索地戴上帽子,大步往外走去。   看着林帆暴走的模样,从背后看就是个一跳一跳蹦走的小白兔,张队又一次忍不住大笑起来。   直直得吸引了来自法庭内的目光。   “老张,笑啥呢!”方庭嫌弃道,也不愿搭理张队,继续和顾也说事情。   顾也看了看手表,“方庭,我等下有事,你说的我都记着了。那我先走了。”   方庭点点头,“行,倒是第一次看你这么着急,晚上约会啊。”   方庭和顾也打过好几次交道,对这个后辈也很是看重,案子的事情谈好,他也忍不住促狭得调笑了一句。   听着方庭的调笑,顾也只是勾了勾唇,她一下庭就没有那么冰冷锐利,可清冷正直的目光还是会给人一种过于高不可及的感觉,眼眸微垂,鸦黑的睫毛像是排小刷子,她能去约什么会,她是回家受刑!   年纪到了,家里爸妈催婚,双方直接闹崩了,这些家庭琐事她谁都没说,脸上依旧风淡云轻,和方庭闲扯几句,不落礼数。 第3章   “小心!”   顾也刚进房门,伴着她妈妈的一声惊呼,迎面飞来就是她家老头的一只鞋,她赶忙侧过身。   却没躲过去。   鞋砸在她的身上,并不痛,却在制服上留下了一些痕迹,挺大一只鞋印。   顾妈妈迎上来,帮顾也拍了拍衣服,温声细语,“阿也,没事吧?”   “没事,妈,又怎么了?”顾也瞧了眼坐在客厅一脸铁青的顾爸爸。   顾妈妈一脸无奈地,小声给女儿通风报信,“你还记得小时候一起玩的那个表姑的女儿吗,小你五岁。”   “又订婚了?”   “不是,这回是生孩子了。”顾妈妈叹了口了口气,“你表叔还打电话给你爸,挤兑了一通,他正在气头上呢,咱们悠着点。”   顾也苦笑道:“这不是我们悠着点的问题,爸这思想不改,我们的日子难过。”   “什么难过!”顾爸爸从房间里出来,大吼了一声。“你这兔崽子!昨天为什么又放男方鸽子!你知不知道,那是你爸豁了这张老脸,特意求战友帮忙才找到这么优质的相亲对象。你二话不说就放人家鸽子,一点礼数都没有!”   “不是我没有礼数,爸,我从来没有答应你去相亲。”   “我是你爸,我替你答应了!”   顾也颇为嘲讽地笑了笑,“那既然这样,爸你去见,你去嫁。”   “你说什么胡话!”顾妈妈赶在顾爸爸勃然大怒之前,大喝道。   嘴上这么骂,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自己老公要吃人的目光,朝着顾也使眼色。   无声在说——他在气头上,你也没脑子?   “妈.....”顾也看向她妈妈,“爸这种思想就有问题,我不可能再妥协了。”   “你妥协?我思想有问题?我看你是要气死你爸,你才舒服,我告诉你,小兔崽子,你过了今年马上就三十了!女人一过三十岁,想找你的人少一半!”   “嚯,三十岁这么厉害?过了三十我就是过期产品,需要打折销售了是嘛。”顾也不怒反笑,不论几次,她都无法接受她父亲的一些观念,想起来都觉得无语。   “对!不仅打折,我就算倒贴给人家,人家都还要挑挑拣拣!”军人出身的顾爸爸有着非常传统的观念,强硬了一辈子,丝毫不服软,对着一样硬脾气的闺女,就是针尖对麦芒,气着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特别难听。   要是换个性格软的女生,指不定听着自己父亲这么贬低自己,会觉得委屈,可顾也手里过的案子太多,形形色色的人都被她送上来审判席,如同一勺铁水浇灌着这颗心,真正的心硬如铁。   她知道她爸在气头上,习惯性口无遮拦,从不考虑这些话会不会伤人,她也不与他一般见识,只是重申自己的立场,“总之,就算我明天就三十岁,我最近都没有相亲或结婚的计划,爸,你要是闲,你可以开个婚介所,我想应该很多人比我更需要你的热心。”   顾爸爸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他上前抓住顾也的手,“什么叫没有计划!你是不是变态?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你谈恋爱,你还没计划?你要孤独终老?和你那些案子在一起?”   顾爸爸这话更难听了,顾妈妈也听不下去可,怼了回去,“闺女认真工作有什么错,你说什么糊涂话!她是变态,那你就是变态她爸,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   顾爸爸铜铃一样的怒目瞪着顾也,一点没分给顾妈妈,只说了一句,“你别打岔,你不也是支持我相亲的想法。”   “妈?”顾也看向了她妈。   顾妈妈顿时有些两边不是人的夹心饼干既视感,她朝着顾也叹了口气,“阿也,你爸爸一些话虽然难听,可也有些道理,你从小到大都优秀,可感情这方面就没见你开窍。从小到大,你对那些追求你的人都是不给好脸,严酷地如同阶级敌人,你年纪也不小了,的确也该结婚了。”   顾也妈妈的想法经历过两个阶段呢,读书的时候,她知道自己闺女受欢迎,就担惊受怕。   怕啥?   怕闺女早恋影响成绩,好在闺女对那些男同学都是冷若冰霜,顾妈妈这颗心便安了一些。   可等到顾也年纪渐长,还是对异性冷若冰霜,活生生吓退了一些优质男士。   尤其是近几年,那些追过顾也的优质男士连孩子都有了,顾妈妈这心不自觉就七上八下,怎么还不开窍啊?到底啥时候开窍啊?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顾妈妈像是吃了一碗苦涩的后悔药,她想,要是阿也当年早恋,现在她可能都当外婆了。   顾也看着自己的父母,长叹一口气,“我.....”   “什么?”顾妈妈期望地看向她。   顾也犹豫片刻,算了,说出来,便是更大的矛盾。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这边态度一软,顾爸爸眼中光芒越胜,以为自己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立刻乘胜追击。   “好,那你就听我的,昨天那个孩子我去见了,很不错,他父亲我也认识,对党忠诚,对人和善,家庭氛围也好,你和他以结婚为目的试一试。”   听到顾爸爸这话,顾也再也忍不了了,她本就是检察官,对权利义务这类的极为敏感,对她父亲这种行为根本接受无能,索性一气之下,她坦白道:“爸,你不用折腾了,我实话和你说吧,我不喜欢男人。”   话音落下,有短暂的空白。   顾妈妈愣了许久,讷讷问:“阿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对男生没兴趣。”顾也强调道,“所以我也不会结婚,就算以后要孩子,我也会去国外选择精子库的精子,成为单亲妈妈,但起码到目前为止,我没有要孩子的计划。”   她是一个冷静到有些冷漠的人,对自己目前的人生规划太过清晰,说出来的话像是钉子被强有力地钉进墙里,不容反驳。   可她前面的不是当事人,也不是被告人,而是她军人父亲和军嫂母亲。   “我打死你!”   “啊!”   随着一声暴起的响声和顾妈妈的尖叫声。   这位赫赫有名的高岭之花检察官,被自己的父亲用随手拿起的台灯砸破了手臂。   急症医生帮她处理的时候,还好奇这伤口是被什么东西伤的。   顾也并没有告诉答案来满足医生的探知欲。   只是在包扎之前的消毒阶段,还是忍不住因为伤口疼痛而倒吸了一口冷气。   正逢此时,夜间的急症来了三个人,其中两个一男一女穿着警察的制服,剩下那个人一头花白的头发,看上去已超70岁,缩着肩气质阴郁。   “医生在吗?麻烦开一下检查。”   这边医生正给顾也消毒,应了一声,“等一下,我这边在忙,你们在外面等一下。”   顾也坐在诊疗间,正好通过半开的门看到那三个人。   她眼睛尖,一下就知道这两个穿着制服的人不是警察,而是法院的法警,就是不知道是哪个法院的,大晚上的带着一个年纪不小的老人不知道要干嘛。   就听医生说:“你这边包扎好了,我先去外面处理一下,你在这里等我,我还要给你开药。”   医生走出去后,三人交谈了一下。   顾也便听到那个女法警高声说了一句,“医生,你开单好好查,没问题我今天就送他进看守所!”尤其盛气凌人,说完后,还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那老人,“我告诉你,我这人不好惹,你别给我装病,我今晚不送你到看守所,我就不姓林,我跟你姓!姓赖,老赖的赖!你自己掂量清楚吧!”   这个林法警长得白白嫩嫩,一双眼睛小兔子一样大大的、圆圆的,看上去很可爱的一个女生模样,可这说出来的话实在让顾也不敢恭维。   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如果她记得没错,在司法实践中,综合考虑一般对70岁以上的老人是不适用司法拘留的。   这个林法警好大的官威!   带着这个老赖到医院的林法警正是林帆,她大言不惭地吓唬这个老人,一边叫嚣着这句话,一边还给旁边的应朝阳使眼色。   ——别愣着,演戏呢!还不跟上!   应朝阳今年刚刚进的法院,完全跟不上林帆的思维,呆愣愣地不知道干啥。   林帆叹了口气,要是陈虔在这,根本不需要自己眼神示意,可老搭档不在,林帆只能自己把这出戏唱下去。   她只能学着电视剧里面反派的样子,继续说道:“我跟你好好说你不好好听,你明明有钱也不愿给,那我就只能让你到看守所,和狱警聊了。医生啊,开单子,我们记得我们单位和你们有绿色通道的,速度很快的,你快点,我这边还等着下班呢。”   那个老人脸拉得老长,一副气定的模样,只是在看到林帆接过医生的单子,真得要带着自己去做体检时,那神态才边来了,突然就有些心慌。   “林警官,我们再聊聊!”   有了!林帆眼神一亮,可依旧装着很桀骜不驯的样子,“呵,不用谈了,你要么直接转钱给我们。别的,你去和狱警聊。”   “林警官,林警官,咱们好好说,我年纪大了,看守所是真的熬不住。大不了,大不了我给钱就是!”这个老年被执行人终于松了口。   林帆的心中是彩旗飘扬、锣鼓喧天,她清咳几声,“那就....聊聊吧,我们回车上聊。”   这个之后的事情顾也不知道,她只听到这个林法警对着医生也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让她实在忍不下去,起身就要过去。   但还没转身就遇见了另一个医生走来进来,“唉,等等,我先帮你开个药。”   顾也等到医生开好药,出去时发现那三人已经不见。   她皱着眉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人,问了医生说没做检查就走了,让这个主持正义的检察官忍不住更是腹诽。   ——总不会,这个林法警连流程都不走了,就为了早点下班吧?   顾也的眉头紧锁起来,要真是这样,这个法院的执行队伍是需要整顿了!   虽然她是公诉科的,司法人员的违法违规不归她管,可仍是忍不住觉得厌烦,家里一堆破事,看个医生又碰上这样的隔壁公司同事,简直是在她以之为荣的职业上抛上来一坨屎,玷污了她对这风工作的认真。   这个林法警,虽然长得很对她胃口,可实在让她好感不起来。 第4章   让应朝阳把笔录等材料弄好,看着这钱成功入账,对方签好字。   外面天色已黑,这个被执行人的确年纪也大,便让驾驶员送他回家以免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走之前,林帆还忍不住又要说:“我知道你把名下财产都转移给你子女了,我没证据算你拒执罪,可大爷,咱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做个好人吧。这钱对你而言九牛一毛,可对执行申请人来说,是救命钱啊!”   老人瞥了林帆一眼,没说话,跟着驾驶员走了。   林帆叹了口气,有些老年人啊,一上年纪就有点理直气壮,明明是自己开电瓶车把另一个老太太撞进了医院。   老太太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骨头全碎了,一时半会好不了。   交警出具的责任认定书清清楚楚,这个被执行人付全责,可这笔该出的钱他就是不出,还不知道听了谁的意见,发生事故的那个星期就把财产处理了。   应朝阳叹了一句,“这人的心可够狠的,把拆迁房全部过户给子女,不拿对方老太太的命当命呀。”   林帆也跟着叹了口气,“这种案子最头痛,我们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转移财产,可就算有证据告他拒执罪,那么大年纪监狱那边怎么执行?不过得亏你刚刚没拆我台,这钱才能骗到手。”   “帆姐,咱是公职人员,不能用‘骗’这个字。我当时也不明白,我还疑惑呢,我明明记得那么大年纪看守所是不收的,你为啥还要带他去医院,现在才知道你是吓吓他的。”   “真可悲。”林帆感慨道:“我一个公职人员,法院执行局干警,还要吓别人、骗别人,才能把案子执行完毕,这工作做得可真是越来越憋屈了。”   “我也觉得,怎么和老师说的不一样。”   应朝阳去年刚刚毕业,就考进了法院,被分到和林帆一个办公室,暂时跟着林帆干活。“钱也不多,还要加班,之前那次大执行还让被执行人家属咬了一口,我这伤口到现在还疼呢。”   林帆凑过去瞅了一眼,牙印还挺明显,她笑了笑,指着这个牙印,“这家属还少了颗牙啊。”   一点也没有同事情谊地大笑起来。   “帆姐!”应朝阳脸皮薄有些抓狂。   “好了好了。”林帆一秒严肃,“执行申请人还在医院,我们先把这钱送去医院,争取九点半前结束加班!”   执行这份工作是的确不好做,他们执行人员心中都是明镜一样,很明白。   且不说这工作又苦又累,主要是还没什么好名声。   法检公三个单位里,属这份工作最默默无闻。   在老百姓心里,一提起警察,就是平安的守护者。   一提起检察官,就是正义的使者和代言人。   一提起法官,就是社会正义的匡扶者。   可一提起执行人员,那群众的反应要么是一无所知,要么就是单纯觉得是一群讨债的。   是啊,说好听一点。   执行是为了保障当事人胜诉的权益,保证法院的一纸判决可以落地有声,树立司法审判的权威性。   可说难听点,就是当事人胜诉后申请执行,然后包括执行法官在内的执行人员去找被执行人要钱。   第一步,查控,把被执行人的银行卡、不动产、动产等财产都摸一遍,有财产的钱冻起来。   第二步,找人,被执行人也有一个名字叫做老赖,老赖老赖,要么就是赖,要么就是躲。   第三步,执行,有财产的拍卖,没财产的谈判,实在是执行不能的,只能终本。   说起来简简单单,实际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这是林帆干执行第四个年头了,硬生生从一个单纯天真的小姑娘变成了嘴比脑子更灵活的小油条。   用着小白兔一样可可爱爱单单纯纯的样貌,内在却藏着狡猾二字。   越发和小白兔相像,要知道小白兔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具外表欺骗的物种吧。   明明都是狡兔三窟,可大家只觉得白白嫩嫩长耳朵,好盘好摸。   这边,小白兔林帆开车载着应朝阳到了医院。   护士长带他们过去的时候,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太太最近这阿尔茨海默病感觉又严重了,今天第一眼没认出她外孙女。你们这钱来的也及时,这医药费再欠下去,我们是真的负担不起了,现在这药能开出来,都是我们主任和科室自己兜底的。哎……”   病房门推开,四张床上都住着人。   陪床的都还没睡,纷纷看了过来,四个陪床三个大人,除了靠近卫生间那个陪床位上探出了一张稚嫩的小脸。   一个梳着辫子的小姑娘,穿着校服,胸前还戴着红领巾,一双大眸子看着林帆,认出了她身上的制服,乖乖地穿好鞋子,走了出来。“姐姐,你是来找我的吧?”   明明是个孩子,那张小脸上却已经没了儿童的天真无邪,看上去成熟而老道。   护士长又是长叹一声,“穷苦家孩子早当家啊。暖暖啊,阿姨给你带了点水果,等下来护士站找我。”   “谢谢阿姨!”   护士长摸了摸程温暖的头,真是惹人怜爱的小姑娘。“那你们聊,我先去忙了。”   护士长走后,程温暖看向林帆,对着这个穿着制服的大姐姐和大哥哥,腼腆地笑了笑,“你们的制服和顾姐姐的不一样,是法院的嘛?”   应朝阳已经傻眼,不会眼前这个小学生就是这个案子的执行申请人吧!   林帆弯下腰,对着程温暖露出一个可可爱爱的笑容,试图拉进自己和这个小女孩的关系,“是啊,暖暖,我们是法院的,把你外婆撞倒那个人已经把赔偿付给法院了,我们过来拿这钱救你外婆。你家大人呢?我们这还需要签字。”   程温暖安静地听完,一脸冷静地摇了摇头,巴掌大的小脸上都是严肃,“没有大人,我家只有我和外婆,姐姐,我来签吧。我外婆她生病了,记不得什么东西了,而且现在已经睡着了。”   小女孩的话让林帆愣了愣,她和应朝阳对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是震惊,什么叫“没有大人”?   可这孩子这么小,在民事主体上都还是个限制行为能力人,林帆自然不可能让她签字。   她学着护士长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暖暖,这样子好不好,我明天再来,等你外婆醒的时候,我再过来。”   “姐姐,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负责的。”   “是啊,暖暖很棒啊,可姐姐还想给你们申请一下司法救助,就需要再去准备一些相关材料,只能明天再来找你。”林帆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有些笨拙的小心翼翼,都因为这个格外成熟的孩子让她也不自禁有些心疼。   “那等我下午放学,你再来好吗?”   “好啊,你可以记一下我的电话,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说,我是你外婆这个执行案件的负责人,你可以相信我。”   林帆动了恻隐之心,一般情况,她是绝不会告诉当事人自己的手机号码。   因为司法干警的职业特殊性,和执行工作更火上浇油的一层特殊性,一旦随意给号码,就会衍生很多纪律作风上的风险。   小姑娘抬起手腕,校服袖口滑出了一个儿童电话手表,精致的表盘看上去并不便宜。   林帆有些奇怪,当时这案子到她手里的时候,案件承办法官还特意打了电话,说这个被执行人家里很困难,是真的救命钱,让她帮忙多关注一下。   可这儿童电话手表是真的不便宜。   程温暖把林帆的电话号码存到了自己的手表通讯录里,一边存着一边喃喃自语,“第一个是顾姐姐的,林姐姐你是第二个。”   林帆自来熟的凑过去一看,通讯录的第一行写着“顾姐姐”三个字,下面还滚动着一串手机号码。   她记性好,送应朝阳回家后,就在车上把那串手机号码输进了某某钉。   其实也是随便输一下,盲猜这个顾姐姐是体制内的人。   果不想,还真的是体制内的,那界面真的蹦了出来。   简约的app界面里,“顾也”二字是黑色的黑体字,下面有她的主职,定安区-检察院-区人民检察院-公诉科科长。   名字旁边还有她的蓝底证件照片,五官冷艳,目光正视前方,像是透过手机屏幕看向了林帆。   莫名其妙,林帆盯着那照片,脸有些发红。   天哪!怎么会有证件照也这么好看的人!   林帆忍不住点了点那头像,想放大。   谁想这个某某钉并不提供这个功能,她只能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却莫名其妙得把这个界面截屏下来,保存在了手机相册里。   一边流畅地操作着,一边还想:看来,这个小姑娘口中的顾姐姐就是这个安检高岭之花顾也,只是,为啥她们会认识?   还有小姑娘口中“没有大人”,是家里的人都去世了吗?只剩下她和她外婆了吗?   这些个问题林帆想不通,决定明天上班,再问问自己这个案子判决书的承办法官。 第5章   隔天上班,林帆停好车就直接“杀”到了民三庭。   民三庭庭长吴海跟着进来,“刚巧我把门禁卡忘在了办公室。你来找谁?小王?”   民三庭的法官还挺固定的,就是那四个年纪大的法官,下面的司法雇员和法官助理流动却很大。   而现在的人员里面,唯一一个和林帆年纪相仿的便是前几年刚刚考进来的一个小女生,就是吴海口中的小王。   林帆摇摇头,“吴庭,我的确是来找一个王,可我要找的是大王,王副庭长,她之前判过一个案子,执行这一块是我在负责的,我来了解了解情况。”   “那不巧,小王在,大王不在,出差参加研讨会去了。”吴海开了办公室的门,招呼林帆进来,“什么案子,有可能我知道。”   前些年开始的司法体制改革,除了规定政法干警的人员序列外,也把独立审判权进一步给了法官,出台的三个规定要求不能随意过问案件,可吴海是民三庭庭长,对一些案件有监督责任。   林帆也只能碰碰运气,问:“程温暖你认识吗?她外婆方梅是这个案子的原告,交通事故。”   “巧了,我还真知道,我听说老太太现在还在医院,康复有点缓慢?”   “是的,我昨晚刚刚拿到执行款,把医疗费缴上了,可找不到老太太的成年亲属,我这边还想给她申请一个司法救助,我了解了一下,老太太是低保户,家境不是很好。”   “那你都去了解了,你怎么不知道老太太的老伴去的早,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女儿养大,也就是程温暖这孩子的妈妈。”   林帆皱了皱眉,“这案子我跟了有一段时间了,我就没见过老太太的女儿,难不成要找程温暖的爸爸?”   吴海叹了口气,“小林,你之后和老太太、还有那孩子见面,千万不要提那个男人。你功课做得不够啊,孩子她妈你肯定找不到,现在还在茶溪监狱关着呢,无期徒刑。”   “杀人啊?”无期徒刑的话,林帆脑子里第一蹦出的就是这个罪名。   “对,杀的就是孩子她爸。所以,不要提那个男人。”   林帆瞪大眼睛,突然想到前年当地传的沸沸扬扬的妻子杀夫案。“前年?”   吴海点点头,并不想多谈。   这个案子林帆知道,回到办公室一查判决书,便看到了这个案子的公诉人正是顾也。   竟然是顾也把程温暖的妈妈送进了监狱。   而当时的法官正是昨天那起涉黑案件的审判长——刑庭庭长方铭。   判决书上,详细载明了程温暖母亲杀害程父的细节,其实杀人过程并不复杂,在丈夫熟睡时,砸死了他,他甚至没有任何挣扎,这一觉便没再醒过来。   杀人后,程温暖的母亲没有处理尸体,也没有自首,直接逃到了老太太的家,也是她女儿程温暖在的地方。   因为程温暖的母亲不具自首情节,也没有取得被害人家属的谅解,而其供述的家暴情况并没有相关证据证明,最重要的是,那砸死受害者的大铁锤是她提前购买准备的。   以上这些因素叠加,根据罪责行相统一的原则,才被判了无期徒刑。   可当年之所以闹得如此沸腾,就是在被告人是否被家暴这一点上,各方观点不同。   私下,林帆也听同事说过。   “没有证据,可一般来说重男轻女的男人,还真不是个东西,家暴也不奇怪。”   也有听说,“听他们邻居说,在被告人杀人前,有很长一顿时间都没出现过,可能真的和被告人说的那样,被家暴到下不了床。”   当时林帆还听到有人猜测被告人婚姻存续期间,那么多的流产次数就是被家暴导致的。   包括程温暖一直是跟着外婆生活,也认为是被害人重男轻女,并不愿意和自己女儿生活在一起。   可这一切,沸沸扬扬,在法庭上却没有证据证明。   没有伤情照片,也没有证人证言,更不用说被家暴之后的出警记录。   除了一个年纪太小的孩子和记不清事情的老妈妈,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因此这个情况下,才被判了无期。   宣判的那天,林帆记忆深刻,当时她因为出差没过去参与庭审秩序维持任务。   可听去的同事说,法官这判决书一出来,没等敲法槌,被害人的兄弟姐妹等家属就直接炸了。   他们叫嚣着:“这个毒妇应该杀人偿命!”   这句话经同事转述,仍是让当时的林帆差点当场暴起。   现在,林帆重读当年的判决书,还能想起自己的愤怒。   而公诉人顾也,当时是什么看法呢?   前年还没有开始搞认罪认罚从宽,检察院也不提供认罪认罚具结书,林帆无法从这个案件的档案中了解到,当时顾也的想法和她认为该判的具体刑期。   这太让她奇怪,程温暖这个小姑娘明显很亲近依赖顾也,她知道顾也是她妈妈案子的公诉人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告诉林帆。   就像当年是否真的家暴这个事情,都淹没在了岁月的尘埃里。   林帆放空脑子,不由自主想起了顾也。   这个检察官的模样那么冷艳,像是迎着风也不避让,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只一个余光就让人不自觉紧张,可又忍不住目光追随。   这样的人,或许天生就是这么惹眼,这么优秀吧。   林帆还没在脑海中好好回味检察官的样貌,就听到隔壁办公室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一个并不年轻的女声愤怒吼叫,惊醒了栖息在窗外的鸟儿。   “你们什么法官!这点钱也要不回来!还穿着这一身皮子唬我!我和你说了那狗娘养的已经回家了!还抓不到!你们有没有一点用处啊!光吃我们纳税人的饭,不为老百姓服务!我要见你领导!今天我这钱拿不回来我就要你吃处分!”   林帆叹了口气,一大早就开始了。   开始了。   不过听这声音方位,应该是自己的老搭档陈虔的办公室吧。   林帆担心他那条毒舌,又惹祸,赶忙起身去看看。   直面执行申请人大妈攻击的陈虔作为和林帆同一批进来的京平大学高材生,此刻仍是漫不经心地抠了抠耳朵,随手招呼自己的助理小宁给这大妈倒上一杯水。   “行了,歇歇吧。真不知道你的肺怎么长的,有那么多气。你不就想抓着你狗娘养的嘛,这个表你填一下,上个协控,让警察叔叔帮你一起抓,到时候人抓到了付个协控费就行了。”   他吹了吹干干净净的手指,懒洋洋地抬眼瞥了一眼执行申请人,“您信不过我们这身皮,那警察的皮你总信的吧,大早上的,别唧唧咋咋的,把我们这一群小伙小姑娘吓着,都还是祖国的花朵呢,你也不用举报我,我这人天生不招人待见,已经被贬到来管您这个案子了,你觉得我还能再差到哪里去吗?行了行了,给你台阶您老就麻溜得下来,别等着我俩手一放真的不管你。”   林帆起身得多快,都快不过陈虔这张嘴。   站在陈虔办公室门口,林帆被他的单口相声逗乐了。   果然,还没等那大妈缓过神来,陈虔一张嘴巴嘚呗嘚呗早就开始了下一轮。   “况且这位老大妈,我可不是你雇的,我吃着国家的饭,维护的是法律的权威,我不是再给你要钱,我是在维护你胜诉权益,所以,麻烦您老早上出门先刷刷牙,一股味臭到进门的大姐都要晕倒了。”   这话带着点人身攻击,林帆赶忙扬起笑容推门进来,声音轻轻柔柔像一朵刚刚出炉的棉花糖,“早上好!方sir。哎呀,有当事人在啊,你们聊,我不打扰。对了,小宁啊,我刚刚过来看见隔壁超市鸡蛋买一送一,你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小宁愣了愣,抬起手指了指自己。“?”   却见那执行申请人大妈眼睛发亮,“买一送一?”   “好像是啊,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抢光了,反正人挺多的。”   林帆一边说一边笑,甜甜的酒窝不要钱的展露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特别真挚诚恳,她还看着大妈,关怀道:“阿姨,你这签完字快去,我觉得应该还有。”   话音刚落,这执行申请人飞快夺过小宁手中的笔,签好字,甩下一句,“我之后再来。”便飞奔而去。   那支笔差点砸到小宁身上,刚进来的小年轻不开心地还嘟囔了一句,“哼,她去肯定要没!”   林帆和陈虔对视一眼,都笑了。   “你们笑什么?”小宁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有。”陈虔停下了笑,清咳一声,回答道:“你脸上有一个东西,特别明显,叫做傻。”   好家伙,又开始无差别嘴贱攻击了。   陈虔的毒舌射程范围是他能看见的所有人,说完自己的助手小宁,就轮到林帆了。   “我刚和那大妈说到大姐,大姐就到。我看曹操遇见你都要自愧不如,大姐,我早饭呢?”   林帆回到办公室拿上早餐,把在食堂打包好的包子放到方皑皑面前,也毫不客气的讽刺道:“您老可真是软饭硬吃的第一名,我见过的所有被执行人都不及你的脸皮厚。”   “那是你见识太少。这个月案子结了几个了?没有35个不要和你哥说话。”   林帆诧异,“这才18号,你已经结了35个了?”   陈虔冷哼一声,“跪安吧。”   好家伙,还骄傲上了。   林帆无所谓得耸耸肩,整理好相关材料,去找自家领导张局汇报工作了,汇报完工作,她还要去银行解封账户,还和程温暖有一个约。   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忙忙碌碌的一天开始了,小兔子换好制服,开始干活。 第6章 (捉)   林帆第二次见程温暖的时候,是开着自己那辆宝马mini去了小朋友的学校。   程温暖还是穿着校服,背着一个大而旧的书包,弯着腰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弯了脊背。   明明只是小孩子呀。   其他小学生都是三三俩俩,只有她一个人从校门中出来,看见林帆,也是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走近,才喊了一声,“林姐姐。”   真的怪让人心疼的,说不起什么原因,林帆便觉得自己这颗心被泡进了一坛子老醋,怪难受的。   她摸了摸程温暖的头,“饿不饿?姐姐先请你吃点东西?”   小姑娘摇摇头,“外婆还等我喂饭。”   真得很孝顺。   林帆把小姑娘载回了医院,车程近半个小时,还遇见堵车。   “你平时怎么去的?”   小姑娘坐在副驾驶,听到林帆的问话,很认真地回答:“有公交车能到,但需要转车时间很久,所以我一般都会自己再走两站路,这样更快。”   一般人家的孩子都是娇养,捧在手里怕嗮,含在嘴里怕化,上下学接送都是最常见的,所以上下学时间,学校路段经常堵车。   而程温暖没有照顾她的人,只有需要她照顾的外婆。   林帆的脑子里不自觉就想到了护士长那句感慨,真的是穷苦家孩子早当家啊。   而这种蔓延到小姑娘身上的不幸,却不知道该怪那已经死了的父亲,还是怪实在忍受不了杀夫的母亲。   人这种动物,看上去脆弱,却又很坚韧。   可看上去很坚韧,却也脆弱无比,一旦承受的东西超过了自身的阈值,就很容易奔溃。   程温暖母亲的事情已经发生难以挽回,可程温暖还小,总是需要人帮助的。   心里面这么想,看着小姑娘矜矜业业地给老太太喂好饭,又贴心地给老太太擦了脸和手,林帆便做了决定。   等到带着程温暖去医院旁边的小饭店吃饭时,林帆便从包里随便拿了一张司法救助的单子,“暖暖啊,这是司法救助,只要你签字,就能立马拿到钱。”   小姑娘看了看那单子,又抬头看了看林帆,大而明亮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犹豫,最后却还是拒绝道:“我还有钱,不能拿。已经有很多人帮我们了,护士姐姐给我订了饭,医生叔叔给我买了衣服,顾姐姐每年也给我钱,还要资助我到上大学,我已经有很多帮助了,不能再要了。”   孩子的声音那么稚嫩和脆亮,却让林帆这老油条的狡兔差点落下泪来。   怎么能这么乖啊!   怎么能在那么黑暗的过往里,开出一朵那么美丽的花骨朵。   林帆吸了吸鼻子,控制自己的情绪,继续骗道:“暖暖啊,你是不是祖国的花朵?”   “嗯。老师说我们是祖国的花朵,我们以后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成为祖国的建设者。”   “对啊,你看,你们是祖国的花朵,老师是辛勤的园丁,祖国就是保护你们这些小花朵的大家长,那你这颗小花朵现在需要帮助,作为大家长的祖国帮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因为只有你茁壮长大,才能反过来建设祖国,对不对?”   林帆指了指那张司法救助的单子,“这司法救助呢,就是祖国妈妈出的钱,为了保护你,让你能够茁壮长大,等你以后真的长大了,你才能建设祖国报答祖国妈妈,对不对?”   程温暖想了想,在林帆期待的目光中,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   看着程温暖拿着笔,一笔一划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林帆打开自己的银行账户,划拉了一下自己的资产。   好家伙,要是知道能遇上这事,外面那辆宝马mini她肯定不会买,现下这账户里面真是清清楚楚都不需要去数位数。   林帆咬了咬牙,直接划了一半多的积蓄给了程温暖。   把小姑娘送回医院,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林帆觉得这五万块捐得也值。   而那张签着程温暖的名字的司法救助单子被她拿出来,折好放到了挎包的内袋里。   唉,明天还是要找个时间,把那份真正的司法救助的材料让老太太签个字。   上午已经给领导汇报过了,应该能批下来吧,不过数额大一点好像还要和局长汇报啊。   把这些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林帆感觉有些饿,她刚刚都忙着骗小孩了,没吃多少。   附近正巧有家据说很好吃的牛肉面,林清咽了咽口水,打开了导航。   这家店就在医院对面,车到了巷子口进不去,林帆只能找了车位停好车,步行前往。   小巷子也并不小,只有有些绕,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这家只有一个店面的牛肉店。   这家店是老房子,屋檐极低,老板在门口忙碌,老板娘在里面招待客人,现下已是八点多,里面的客人还是很多。   林帆要了二两牛肉面,特意嘱咐:“葱、香菜都要。”   她的声音如同春日枝头的鸟鸣格外悦耳,却让坐在里面的顾也皱起了眉。   这声音莫名耳熟,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林法警。   顾也冷漠地移回目光,低头吃面。   林帆点好餐,进了店内准备找位子坐,顾客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高岭之花检察官,忍不住就屏住了呼吸。   这家小破旧的牛肉面店,用得是最普通的桌子和木凳子,头顶上的灯还被晕上了油烟,没有那么明亮。   可就是这种环境里,这个检察官坐在那里,便让人只想到四个字——蓬荜生辉。   她的手指纤长,拿着筷子的姿态就很好看,低头吃面时,露出的那一截脖颈更是如同白玉,润而美。   引着林帆不自觉就走到了她所在的桌前,磕磕绊绊紧紧张张,“这....这有人吗?”   顾也一边吃面一边在想案子,听到这个“官威”大的林法警弱弱得问,下意识就皱了皱眉,她冷漠地看了一眼这个隔壁公司的同事,想起这林法警的品性,便不悦地摇摇头,唇微张吐出一个“有”字。   便不再看她。   好冷!   林帆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却没有觉得尴尬,说了一句不好意思,灰溜溜地找了隔壁的一个空位。   可!好冷艳啊!   坐在位子上等面的林帆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天哪,近距离一瞅,真得好看!不仅仅是五官的好看,还有那对视之间扑面而来的气质,让人恨不得立刻跪下喊爸爸。   这种人,不论男女,实在都是飒得要人命。   什么都想给她,什么都愿意给她,心甘情愿。   到了今日此时此刻,林帆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姐姐为什么如此沉迷追星。   如果这个检察官是明星,她肯定也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口袋里的钱和胸腔里的真心,只为博她一笑。   想到这里,林帆忍不住又悄悄瞅了顾也一眼,然后像是偷腥的老鼠,立刻撤回目光,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她隐藏在头发下的耳尖红了又红。   好在热腾腾的面一下就上来了,浓郁的汤汁上飘着纹理清晰极其薄的牛肉片和绿油油的葱花香菜,白溜溜的面蕴在下面。   一起筷子,便翻涌出蕴在面里的牛肉和汤汁,香味也一下涌进了鼻子,让人胃口大开。   美食在前,林帆“大刀阔斧”开始大块朵颐,一碗面见底,林帆抬头呼出一口气,男孩气地叹了一声,“爽!”   喂足了胃,眼睛便逡巡向顾也,却发现那张桌子上坐了另一个人,那个检察官早就吃完走了。   感觉到一些些失落,林帆也准备回家。   在走之前,也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态,还是和老板娘打听起那检察官。   先是闲聊,然后才旁敲侧击地问:“你这生意不错啊?”   “要谢谢你们照顾我们这小本生意。”老板娘胖乎乎的脸上笑意盈盈。   “都是老顾客吧?”   “大都是老顾客,不过最近倒是来了很多新顾客,我听说是我们家店被推广了。”   林帆点点头,“那一桌原来那个女士也是老顾客?”   “是啊,每周都要来吃好几次呢,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很好看?”老板娘的眼睛亮了亮,像是找到了知己,“一年前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惊呆了,我还以为是哪个我不知道的明星,真是好看。”   林帆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开心地点点头,“比明星都好看。”   然后就开开心心地加了老板娘微信,开着车回家了。   她的车停在了独栋别墅前。   独栋别墅里,林帆的姐姐颜晗正美美地给自己敷上面膜,好看的指甲配着纤长的手指一下下翻动着ipad,百无聊赖地还和副会长唠嗑,“我瞧着最近风平浪静的,热搜都这么无聊,我们要不要给哥哥买个热搜?”   她的副会长是个还在读大学的学生,听到自家粉头这么说,赶忙掐灭她这种危险的想法。   “千万别!千万别!粉丝行为偶像买单,你这种想法很危险,要是被人识破就很尴尬。而且按照憋住放大招的原理,无聊之后必是狂风巨浪,我们最好安静如鹌鹑,别被哥哥被这风浪打湿了。”   颜晗嘟嘟嘴,眉眼间跳动着狡黠,“哥哥那部网剧明天就要播出了,肯定要上热搜才能吸流量,可哥哥那么糊,不买热搜能怎么办?”   副会长迟疑的声音在手机中传来,“额.....这也有道理,不是不可以,可咱会里没钱啊。”   “那我自己掏钱好了。”颜晗毫不在意地说道,财大气粗让学生党副会长很是羡慕。   门外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颜晗的脸上陡然开出一朵花,“先聊到这,我妹回来了!”   说完,就直接□□着一双美足,“啪嗒啪嗒”地出了门,沿着红木的楼梯下去,正看见在狂喝水的林帆,“帆帆,今天怎么这么晚?”   林帆放下水杯,转头迎面抱住飞扑而来的自家表姐,“你是不是胖了,怎么感觉重了一点?”   林帆抱着颜晗又上下掂量了一下,“最近爸妈不是让你去公司帮忙,怎么不见瘦,还见胖?”   颜晗翻了个白眼,“傻帆,这不是胖,是丰满!而且,姨妈姨夫给我安排的岗位实在太无聊了,我每天只需要干一些文件的收发、打印、整理,没了.....”   对于自家表姐的工作问题,林帆无奈地笑了笑,“你总不会还想进娱乐圈吧?”   颜晗诚实地点点头,“想,我还想和哥哥一起拍戏,当个炮灰角色也行。”   看着颜晗花痴的样子,刚刚还觉得理解她追星心态的林帆立刻就不理解了。   她放下自己表姐,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颜晗的肩,“死心吧,不然你姨妈姨夫会断你零花钱的。” 第7章   “我也是时候该独立了,不然我年纪比你大,却还拿零花钱多不好。”颜晗嬉皮笑脸,还不忘给自己的表妹抛一个媚眼。“说真的,我想横漂,你借我点钱,就当投资,等我赚了我加倍还你。”   林帆是个超级务实的人,看着自己每日异想天开的表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姐,求你了,认真上班行吗?横漂很辛苦的,不适合你。”   “你就借我点,姨妈把我的卡停了,我连给哥哥买热搜的钱都没了,刚刚还在吹牛,谁想我其实口袋空空。”   “那还不是你要离家出走闹的。”   颜晗可可爱爱,嘟了嘟嘴,“妹,你有梦想吗?”   林帆盯着她没回答,不知道她要耍什么把戏。   没了捧哏,颜晗也不觉得尴尬,自然而然地往下接:“你没有梦想,可我有啊,除了追星,我也想让大家看到我,我也希望能够演绎出好的角色能被人记住,我不想让人看到我,只看到我优秀的外表,却忽略我充盈的内在,就像你,一定要朴素,财不外露,不然别人可图你钱不图你人。”   实在是太矫揉造作,又带点聒噪。   林帆一个没忍住,就把颜晗放倒在那林爸爸最喜欢的、巨贵的、真皮沙发上。   法院系统大比武冠军林帆狠狠抬手轻轻落下,拍了拍自家表姐的大胸,“这也不是我的钱,我就一个小破公务员,每月工资八千不到。”   颜晗又给她飘了个媚眼,“怎么不是你的钱,你爸妈就你一个崽,还不都是你的,我作为你表姐,在你家混吃混喝,应该要独立了,你借我点路费......唔唔唔....”   林帆捂住了表姐的嘴,才觉得清净了一点。   “不和你贫了,我要去做运动了。你来吗?”   颜晗眨着眼睛看着她,然后一把扯开林帆的手,“不去。”   林帆从沙发上站起来,颜晗又翻身做主人了,姿态婀娜地躺在沙发上,白如雪的手腕轻轻地撩拨了一下那长长的头发,红唇微启,“我已经足够完美了!不需要做运动了,你快点去吧,姿色平平的帆帆。”说完,还顺便挺了挺那傲人的胸。   林帆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想,和那个检察官比起来,自家表姐好像也没那么好看了。   正顺着楼底往健身房走,又听到颜晗在喊:“对了,妹,我哥哥的网剧明天上线了,你发动一下你周围的执行法官,让执行法官再发动一下广大的执行申请人和被执行人,帮我刷点击量。”   “才不,我们是正经单位。”   “我哥哥拍的也是正经的网剧!”颜晗又可可爱爱地嘟了嘟嘴。   林帆根本不想搭理她,直行去做力量训练了。   她这个表姐的父母当初援疆,出了意外把命留在了那片高原之上,自那以后,表姐便养在林家,成了林家另一个女儿。   林家的风水也好,林帆长得是清秀可人,那颜晗便是大美女类型的,她腰细胸大、腿长肤白、前凸后翘、长相妖艳。   这种样貌的女孩子总会被人偏见说是草包,可颜晗不是。   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林爸爸和林妈妈逼着她学习,想着以后她就算在外面找不到工作,也可以进公司帮忙。   又想着女孩子多读点书没错,又让颜晗读了研究生。   可谁想,读完研究生,颜晗要入圈。   林爸爸林妈妈都是正经生意人,对娱乐圈的印象便是“乱”,自然不同意。   双方已经为了这件事情,来回过招了好几回。   不过这些,自有爸妈操心,林帆工作上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实在没有精力去管她表姐。   她掐着指头算,明天除了给程温暖小可爱弄一下司法救助,林婆婆的司法救助金也应该能下来了。   果不其然,早上在食堂吃饭碰见了自家领导张科。   张科喝了口豆浆,顶着硕大的黑眼圈交待道:“林帆,你上次申请的司法救助金下来了,你看下什么时候有空送过去。”   “我上午要去一下银行,那顺便带过去吧。”   “行,老太太这个赡养费案子的确比较难,实在不行,想想办法能不能另辟蹊径,你们小年轻脑子活,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强制执行比较有效。”张科又喝了口豆浆,皱了皱眉。   张科全名张明亮,执行局有名的拼命十二郎,之所以叫做十二郎是因为之前破解执行难时,他足足十二天没有睡个囫囵觉,硬生生熬了十二个日夜。   在第十三天,成功把自己熬进了省医院的急诊,还有另一个因此衍生的爱情故事,也让这35岁已秃顶的张明亮同志有了“月下老人”的美称。   ——他的手下干警去慰问领导,与急诊的护士对上了眼,上半年刚刚订了婚。   因此执行局单身汉们都巴不得往张明亮这里凑,想着什么时候能享受一下脱单的福音。   再说了,实在不行,二组的林帆和周宁还是单身呢。   林帆早饭吃完,在办公室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急匆匆喝了口水,带上材料叫上司机老陈出门了。   老陈在执行局干了大半辈子,眼见马上就要退休了,可最近老是愁眉苦脸。   林帆没有注意,她忙着核对材料和联系那笔司法救助金的执行申请人,这个执行申请人就是林婆婆,是林帆的本家,林帆便习惯叫她阿婆,显得亲近。   而这个案子按照民间的说法,那就是要遭天谴的案子,58岁的儿子不养85岁的老母亲,可怜见的林婆婆住在那破破烂烂的老房子里,连电话、手机都没有,更不用说是银行卡了。   林婆婆腿脚也不便,林帆只能自己从财务那边走了账,拿着现金去给她送去。   顺便得,还有2个案子要去银行扣划。   林帆怕把握不好时间最后白跑一趟,就先给街道办事处的办事人员打了电话,麻烦她先走一趟去看看这林婆婆今天在不在家。   这个美女办事员也是和林帆同批上岸的,一开始年少无知,在新入公务员培训时,还看上了人模狗样的陈虔。   后来越接触,越发现陈虔是完全的表里不一,外表是单眼皮高鼻梁樱桃小嘴加轮廓分明的脸,只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衬衫,就立刻能把周遭的检察院、公安的小哥都比下去,而那嘴啊!就是那嘴,太厉害了。   且自恋无比,对着那美女办事员稍微流露出来的一点点爱慕之情,就大咧咧地当着正吃着水果的林帆的面,警告道:“你可不要爱上我的,尔等凡人是配不上我等天神的。”   “啪嗒!”那一声响声是少女心破碎的声音。   美女办事员答应帮忙,还说:“肯定在家的,她腿脚不便,也走不了几里路。不过,林帆,你这案子能不能办下来?她那儿子自己住在干净整洁的单元间,让老母亲住在这狭小的棺材房里,真得让人不爽,最主要是林婆婆她还胜诉了,却一分钱也拿不到。”   语气中带着点来自人民群众对司法的怀疑,就差指着林帆的鼻子问——就这?就这?   林帆没吭声,虽然实际上她已经抓过那58岁不孝子一次了。   之前林婆婆没钱买药,心一横就说不要这个儿子,要上协控,要让警察抓他。   可这上协控,让公安帮忙抓人是需要协控费用,林婆婆连买药的钱都没有。   之前起诉也是拖着那腿脚不便、一点点摸到法院的立案大厅。   而之所以会起诉,也实在是那小小破破的米缸已经见底。   林帆最见不得就是这事,最想要保护的也就是老人和孩子,为了给阿婆节省这几百元钱的协控费用,索性就自己抽了晚上和中午的时间去蹲点,想着这被执行人总要回家吃饭的。   好在她这工作上的运气的确不错,蹲点第二次就看见那58岁的被执行人身体矫健地晃悠悠地回家了。   林帆上前正准备出示那执法证,就看见那老头拔腿就跑,嚯!那腿迈得可利索了,可林帆是谁啊,打小跑步冠军,轻轻松松就抓住了被执行人的肩,没想到那老头下一步就脱了自己的裤子!   那老头纯粹看着林帆是个女的,才灵机一动想了这么一出,为老不尊的他把衣服全部脱了。   林帆下意识地放开了手,被执行人嚣张啊,也不跑了,大摇大摆的搁林帆旁晃荡。   她只花了一秒钟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她一把上去就把老头扣倒在地,顺便向下来收被单的邻居大妈借了一条被单,把被执行人整个罩了起来。   正准备送去看守所时,被执行人的儿子赌博回来了,看见自家老爹被缠成一个蚕茧,就想上前,林帆一只手紧紧牵制住被执行人,另一只手反手从作战服裤兜里拿出执法证,语气严肃,“看清楚了。”   那儿子立刻就萎缩了,他离得远远地朝着自己的爹喊道:“爸,你把赡养费给奶奶呗。”   被执行人在被单里,鼓鼓囊囊地说:“我没钱!”旋即又说,“你先给我垫一下,这小婊】子要送我去看守所。”   被喊做婊】子的林帆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一点也不生气,只是那钳制住被执行人的手又用了点力气,便听见被执行人惨叫一声,“啊!!要死啦!法院杀人了!”   林帆懒得搭理他,撒泼耍赖、目无王法、卑鄙下流的被执行人比比皆是,她见得多了,最后也大都被她制的服服帖帖。   那儿子摸了摸后脑勺,“我哪有钱啊!爸,反正过几天就放出来了,你就进去呆几天吧,我有事我先走了。”说完,这个儿子还真一溜烟就走了。   这倒是让林帆诧异了一下,心中不禁想:不赡养老母亲的报应来得如此之快,不赡养者,下一辈恒不赡养也。   带着骂骂咧咧的被执行人直接去了看守所,林帆懒得和这种人废话。   她这辈子最恨这种忘恩负义的败类,执行申请人林婆婆当年为了能让这败类上学,跪在校长面前求了好几次,发了高烧还去工厂做工,把自己的眼睛活生生地熬坏了。   看见这种败类,林帆要不是身上披了这身警服的皮子,早就狠狠教训他一顿了。   可惜,她穿着这身衣服,就要做到比文明更文明。 第8章   林婆婆这事很难处理的原因也在这里。   那不孝子也是农民,只在郊区有块承包地,住的地方也是写得他儿子的名字,别的存款都找过了,一分也没有,之前抓过他一次,大执行的时候也特意关照过他,去搜过他房子,也没现金。   就像是个泥鳅,滑不溜秋的,让人无从下手。   可这些事情,林帆也不愿多和别人解释什么。   毕竟事实的确如此,人们能够看到的便是这个不孝子住得好、看上去也不像没钱的样子,却偏偏不赡养老母亲。   那么大法院还不能耐他如何。   人们看到的就是很直接,这事解释不了,本就是林帆的职责,不管她为此付出了多少心力,做了多少工作,没做好就是没做好,执行不下来,就是执行不力。   林帆这边挂了电话,吐出一口浊气。   那边到了银行扣划的法院专属窗口,还是冲着窗口里的小姐姐笑了笑,一颗小虎牙看上去软萌软萌的。“麻烦了,小姐姐。”   因为是专属窗口,窗口里的小姐姐这程序走得很快,马上就将材料递了回去,面上却露出一些犹豫,被林帆捕捉到了。   林帆拿回资料看了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银行的小姐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好,我看您也是安定法院执行局的,那您认识陈虔,陈法官吗?”   陈虔?!   林帆突然回味过来,憋着笑挑了挑眉,又压低声音,小白兔也带着几分诱惑,“认识啊,很熟。”   银行的小姐姐瞬间红了脸,声音也低了几分,支支吾吾,“那,那你能给我一下他的微信吗?”   看着很是期待的小姐姐,林帆自然是把陈虔的微信推了过去,只是心中难免长叹一口气,这个世界上又要多一个伤心的女人泪了。   陈虔的皮相,真的太具蛊惑性。   出了银行,刚上警车。   便接到了街道办美女办事员的电话。   她已经到了林婆婆家,在一个阴暗逼人的小巷子里,门开着一个小缝,她叫了一声,里面传来年老气弱的应声,这美女办事员才舒了口气。   她单位管辖的辖区里,有很多老年人,可像林婆婆这样独居、没亲人来探望、有基础疾病的老太太也并不多,每次她来找林婆婆,都怕听不见这个应声。   还好,林婆婆又挺过来一天。   她对着手机那头的林帆说,“在呢在呢,你快来吧。你来的时候方便的话买点米,这钱我出好了,我看林婆婆今天早上应该吃的是捡的水果,已经烂了。”   这不是寒碜人嘛,林帆感觉自己这在被执行人面前修炼到位的厚脸皮,被全部扒开。   人家是胜诉的了,可这钱却一分都拿不到,还只能去垃圾桶里捡水果吃。   林帆咬咬牙,感觉自己又臊又愤怒。   这笔钱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为林婆婆讨到!   到了林婆婆家,林帆鬼鬼祟祟地把私发救助金交给林婆婆,“阿婆,快收起来。”这里面也有她自己往里贴的一点钱。   工作这些年,她积蓄很少,除了买了那辆外形可可爱爱的车,大都是做好事去了。   美女办事员站在屋外放风,等林婆婆颤颤巍巍地把司法救助金藏起来,却拿着其中几百元钱,一边说着:“我去买菜....你们中午留这....吃。”一边就拄着一根木棍往外走。   林帆连忙长臂一捞,抱住林婆婆的肩,一股老年人常有的体味直接冲进她的鼻腔,林帆没在意,“您老别忙活了!我回单位食堂吃,我给你买了好东西,你等着。”   林帆绕着那条小巷走到警车前,老陈还在抽烟,林帆没喊他,自己扛起路上买的米面油和水果,加一根可以拄可以坐的功能性老人拐杖,就往林婆婆家走。   美女办事员远远便看见林清左肩上一袋大米,右手拿着一大袋水果和一桶食用油加一根拐杖,走得也不踉跄。   可林帆这么白嫩嫩的小白兔小脸,看得人心惊。   她赶忙过去,顺手就要接过大米。   “你拿不动。”林帆把拐杖递给了她。   美女办事员笑了笑,“真是怪力少女,你们平时都这么训练的吗?”   法警队的训练倒不少,可他们执行员案子都办不过来,一年365天,一个执行员可能平均一天要办结3个案子,自然很少参加院里的训练,只是会参加每年的省院集训。   说起来,这省院集训也快了。   这边,林帆把大米入了米缸,水果摆在桌头,和林婆婆演示那根拐杖的用法。   林婆婆的眼年轻时熬坏了,年老时便生了一层厚厚的阴翳整个眼球十分浑浊。   她其实已经看不大清楚,可是还是很认真地瞪着眼睛去看自己眼前这两个女娃,勉强分辨着这两个女娃年轻脸盆上那灿若星辰的微笑和每个毛孔都要沁出来的善意。   下一秒,老泪纵横。   林帆正捣鼓着这多功能拐杖,美女办事员也是好奇宝宝一样看着,俩人终于弄懂这拐杖,一抬头,就发现林婆婆正拿着衣袖在擦眼泪。   “哎呀!阿婆,别哭啊。”林帆立刻从口袋中拿出纸巾,凑过去要给林婆婆擦眼泪,她最受不了就是看到弱者的眼泪,让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阿婆!今天多开心呀!可不能哭,哭了的阿婆不漂亮了!”给林婆婆擦完眼泪,林帆还假装开心地把新买的拐杖放到林婆婆手里,“快试试!好不好用,以后你有了这拐杖,就可以去散散步了。”   假装的轻松和假装的爱情一样,有场景限制。   和林婆婆道别后,一转过身,林帆嘴角的笑便立刻没了,她耷拉着脑袋很沉默。   两个人穿过那细长狭小的小巷,在满是飞蝇的巷口道别,美女办事员还要把钱给林帆。   林帆没收。   美女办事员叹了口气,突然拍了拍了林帆的肩,“我这人说话直,要是冒犯你,你也别往心里去,林婆婆这生活费你拿出来没用,你拿出来那是献爱心,不是天经地义,这个案子还是麻烦你多上心,毕竟,你我都知道,林婆婆不觉得自己的日子苦,她只伤心儿子不养她。”   美女办事员说得中肯,也很尖锐。   林帆看着她走了,才叹了口气,白嫩嫩可爱爱的脸上兀然也流露出一丝悲伤。   刚刚看见林婆婆的眼泪,她其实很慌,她甚至来不及去分辨不出那眼泪里蕴藏了多少的情绪,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真正满足林婆婆的愿望。   她可以抓被执行人,可以送他去看守所呆着,再想想办法,她有自行可以让他吐出那法官判决下来的赡养费,可她却不能让被执行人认认真真用心地赡养这位老母亲,让她能安享晚年,能不寂寞,能不孤独,能活在阳光下,能被孝顺。   这些林婆婆真正需要的,她都做不到。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有一种超能力,只要手指一点,不讲诚信的被执行人就能立刻恪守诺言,不孝顺父母不抚养子女的便立刻心存愧疚,执拗偏执的便懂得放下,暴力聒噪的便知廉耻懂谦让.....   可足够多的案子,足够多的形形色色的人,都让她越来越沉默,自从考入安定区法院做执行这些年以来,她开始懂得语言的孱弱,开始明白这个世界还有那么遥远的哭声,和着这眼前的哭声让她惴惴不安。   这个世界可以更好的,她很多次都这么想。   可又有更多次,被人性的卑劣打败。   这个世界似乎也足够坏了。   又是长叹一口气,林帆是被浓烈的烟味呛到回过神的,她和美女办事员在说话的时候,驾驶员老陈杵在警车旁的电线杆上眉头紧锁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被这烟味一提醒,她这才注意到老陈这反常的状态。   用手挥了挥向她飘来的烟味,她最讨厌的味道,没有之一。   林帆其实闻不得烟味,刚执行局跟着张科的时候别的都好,就是忍不了张科的烟,可张科有烟瘾,办案子烦的时候、困的时候、累的时候都要来一根,不然就像越野车没了车轮毂,跑不动。   林帆想着忍一下算了,陈虔却直接和张科提议想和林帆组cp,也不知道和张科嘀咕嘀咕了什么,转头就让林帆搬了办公室,一直到后来林帆独立办案,他们才分开了一人带着助理一个办公室。   那段时间,林帆还是老想不通,她和陈虔都是新人,张科是脑子有坑吗?把两个新人搭在一起,也不怕案子出纰漏,被上级法院逮着。   可陈虔就是不告诉她到底和张科嘀咕了啥,过来一段时间,林帆呼吸着清新着办公室空气,管他嘀咕了啥,自己舒服就行了。   可这老陈的眉头皱得实在是太紧了,林帆便忍着烟味上前问道:“怎么了?老陈?遇见什么难事了?”   老陈从自己的思考里面回过神,“没事,我们回执行局吗?”   林帆点点头,却突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为了名额的事啊。我听陈虔说,你们临聘人员也要跟着改革,按照比例进行招考。”   “哎.....。”老陈叹了口气,无力地晃动了一下脑袋,“就是这事,林帆,你看我都几岁了,怎么可能和小年轻挣得过。我们家就我一份工资养家。”   “你孩子呢?”林清不明就里。   老陈的神色有些黯淡,他哆嗦了一下上唇,却没吐露什么,些许时间,他抽完了手中的烟,一副不愿深谈的表情,“走吧。” 第9章   回去的路上,老陈和林帆一路无言。   回到执行局,林帆便问陈虔,“老陈没孩子吗?”   陈虔是法院一点通,消息莫名其妙地极其灵通,他正在给新收的案子上总对总查控。   这“总对总”全国法院网络执行查控系统可以一秒钟查到被执行人在全国多家金融机构银行开立的账户、余额、资金往来等信息。   听到林帆这问题,陈虔想都没想,眼睛盯着电脑,一个不落地查着账户,嘴巴顺溜就说道:“老陈老婆早些年就瘫痪了,有一个儿子貌似已经断绝父子关系了。”   “为啥要断绝父子关系?”林帆给自己倒了杯水,顺手给陈虔的茶杯中加了热水。   陈虔的目光流转随性地扫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角度,却在林帆加完水抬头的那一秒转回了头看着电脑,“好像是他儿子出柜了。”   “出柜了!”林帆瞪大了眼睛,圆圆的脸配上圆圆的眼睛,让陈虔不禁笑了一声,那韩剧男主一样的精致小脸上多了一点春光灿然的美感。   可下一秒他又正了正脸色,陈虔牌机关枪上线,“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现在这个社会同性恋、双性恋不都是很正常的嘛,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看上去不像是90后,难不成你是1890年出生的?傻!再说了,别人的家事,你管那么多干啥。”   林帆不气恼,只是双手捧着自己的小黄鸭水杯略略思考了几秒钟,“你说能不能和院领导反应一下,像老陈这样很早之前就进法院的就不要再划到临聘改革里面去了,这的确也不大公平。为法院服务了快一辈子,年老还要去和年轻人争名额。你说对吧。”   陈虔斜了她一眼,“你又圣母心泛滥了?”   “什么圣母心,我这不是普通干警的普通建议,都是为了单位好。毕竟执行工作驾驶员很重要的,他们警车熟,开得稳,我们工作上就能节约很多时间。而且要去抓人的时候,我们这种小年轻找不到路,可他们都是老地图了,报个名牌号就能知道在哪。”   陈虔似笑非笑,没吭声。   林帆白了他一眼,“我说得都是事实,而且我只是建议建议。”   陈虔揭穿道:“我看你就是同情心泛滥,看不得别人受苦。你自个愿意去就去呗,不过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林帆笑了笑,冲他做了个鬼脸,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吐出两个字:“无情。”   然后就笑眯眯地放下小黄鸭水杯出门找执行局副局长成雅媛去了。   陈虔看着她的背影像个小兔子一样,一蹦一跳地消息在视线中,挑了挑眉,同样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傻逼。”   成雅媛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林帆正准备敲门,就听见“噗”一声,她探头一瞧,发现一个妇女怀里抱着2-3岁的孩子跪在成雅媛面前。   成雅媛本来在喝水,手忙脚乱地赶忙放下水杯,上前去扶那个妇女,“这是做啥呀!有话好好说。”   “法官,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抓我去拘留所,我儿子太小,家里没人带啊!这不是要逼死我嘛!我真得没办法了!真得!没办法,呜呜呜……”   这女人说着苦从心来,任成雅媛怎么拉都不起来,反而眼泪鼻涕倾泻而下,怀中的稚子也似是母子连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一时间,办公室里喧闹极了。   “任何事,你都起来再说!好不好?”成雅媛已经年近五十岁,也有一个女儿,去年也刚给她生了一个外孙女,看不得这跪地哀求的场景。可她去年生了一场大病,动了一场大刀,本就年老体弱没有力气,根本拽不动。   她好声好气劝着,可那女人怎么都不起来。   正没办法的时候,她眼波一移发现在门口探着头的林帆。“林帆,进来帮忙!”   “是!”林帆大刀阔斧地走了进来,一只手拉住女人的大臂一使劲,女人就被拽了起来。   而林帆的另一只手还轻轻护着孩子,顺手把已经痛哭流涕的女人安置在座椅上,林帆从制服口袋中掏了掏,掏出了一个棒棒糖,她飞快地拆开包装放在孩子的嘴巴上,那孩子舔了舔,瞬间就不哭了。   成雅媛这才往后蹒跚地退了几步,坐回自己的位子,抽出纸巾把刚刚弄撒在桌子上的水一点点擦干净,用手指了指林帆,“你在旁边坐着。”她怕再来这么一出,她这刚做的腰椎能再骨折一次。   女人坐在那里苦着一张脸,哭着。   成雅媛缓了一下,才说:“你的情况我知道,的确是很困难。”   一句话,让这女人的心像是被捂了一块暖宝,她坐在椅子上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小声啜泣,特别凄苦,“法官,我对天发誓!我不是不还钱,我是真的没有钱,要是我说半分假话就让我和我儿子出了门就被撞死!”   这誓言真的太毒,让在场的林帆惊了惊,到了这里,她这一听才明了,这个衣着寒酸、头发凌乱的女人是被执行人。   女人接着说道:“我老公进去以后,我妈就病了,瘫在床上需要人照顾,没过多久,我男人他妈出去卖菜被车撞了,也瘫了.....我照顾两个老人还要带孩子,我没有办法工作,这些年都是亲戚和邻居帮衬施舍之下,才活下来的。”   女人的目光呆呆着,没有一点亮光,怀中的孩子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服,乱糟糟的乳发下的小脸不像其他孩子那般白嫩嫩胖嘟嘟。   成雅媛点点头,“我知道的,你丈夫什么时候出狱?”   她没有让话题停留在这个足够可悲的处境上,翻动案卷,她问了另一件事情。   说到这个,那女人黑漆漆呆滞空洞的眼里才有了一丝丝的光亮,似乎是看到远方有那么一丁点的未来,可以期许的未来,值得期待的未来,“他在监狱里表现很好,被减刑了,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出狱了。”   如果丈夫出狱,那他们家就可以有人出门工作,就有了收入来源,就能积少成多,就可以偿还这笔因为当年做小生意引起的执行款。   女人牵动嘴角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带着卑微的讨好,询问性地提议,“法官,我求求你,如果要抓我能不能等下个月?等我男人出狱,我娃有人照顾,我妈有人照顾,再把我送去拘留,行吗?”   女人知道,执行申请人要求她今天起码偿还1万元才能达成和解,这1万元她是真的拿不出来,达不成和解她就只能被拘留,欠钱不还有这下场她不怪任何人,这都是命!可能不能晚一点?   成雅媛也是再考虑这个问题,这个案子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强制执行案件。   这个女人之前怀着孕,和她老公准备做早餐店的生意,赚点钱可以养孩子,便向执行申请人章和借钱。   这早餐店刚开业,人流量也不错,一切都是欣欣向荣,往好的地方发展,被执行人也期待着日子能越过越好,孩子出生后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小日子虽然辛苦可也不错。   可谁想这早餐店没开几天,她老公就为了帮朋友忙,打伤了人被判了刑,那朋友在开庭宣判当天,往这女人怀里塞了几千块钱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外出打工去了。   走得那般急,也不知道良心会不会痛。成雅媛腹诽。   可这章和的钱可不是好借的,前些年他一年就能在法院起诉25件,被起诉者男女老少各有不同,可无疑都是向他借款的借款人。   近些年风声鹤唳有些小道消息透出来,这章和为人谨慎小心,渐渐地也不怎么来法院起诉了,他的案子才渐渐少了。   因为这个案子分到自己的手里,成雅媛还特意看了看这章和原来的那些案子,发现今年他就再没有来起诉过。   现在这件案子还是去年年末判下来的。   而且不仅不来起诉,章和这次执行局都没来,全程是电话沟通,架子极大。   也不和成雅媛说废话,直接就是今天他没收到这1万元钱,他绝不会和解。   成雅媛看了看眼中蕴藏着那一点点希冀的被执行人,这个今年不到三十的女人却已经白霜上头,贫苦的生活在她脸上划下了横横道道,尤其是眉间已经烙下了深深的皱纹,就这样看上去活像同代人林帆她妈。   成雅媛没见过林帆她妈,只是心中不禁感慨一句,有些话说得的确也对,人各有命,而且生活对人的敲打往往都是从脸开始。   林帆坐在那,圆圆的脸上肌肤就像是无瑕的白雪,精致小巧的鼻子下是粉嘟嘟的唇,就像是经历了飘雪洗礼的桃花很是艳丽,还有那圆圆的小鹿一样含笑带水的眼睛,就像是在这张脸上赫然写着几个字——还没被生活碾压过的幸福女孩。   人与人的境地就是这般不同,每个人的命运轨迹就是这般不同。   成雅媛又叹了口气,她对紧紧抱着孩子的女人说:“你来之前我就给章和打过电话了,他不愿来法院,我等下去他家,看看有没有转机。不过。”成雅媛严肃地说:“我看了这个案子的案卷材料,你也是出庭的,不是缺席审判,他借你这笔钱没有砍头息,是实打实借你们的,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绝不逃,我孩子、妈妈、婆婆都在这,我逃不了的,法官,麻烦您了!麻烦您一定帮帮我!”   送走女人后,成雅媛才看向林帆,“你找我什么事?”   林帆把老陈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成雅媛皱眉,“老陈让你来找我的?”   林帆摇摇头,心中“咯噔”了一下,面上却没有显露,只是那双大眼睛一转,面带微笑说话顺溜,“他都懒得和我这小丫头片子说这事。他那么大男子主义的,其实心里也不愿搭理我。”   “那你还帮他说话?”   “可我觉得他那随口的抱怨的确是没错,我这不是给您侦查情况,然后汇报局里动向,那您就可以稳居钓鱼台垂帘听政。”林帆笑了笑。   成雅媛看着这张没被生活□□过的脸,说不出任何重话,只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我会和王局商量商量,让他再去找陈院商量商量。”   其实成雅媛还有后半句没说,关于老陈等人的事情党组其实也在打算,副院长们还在商量一个合适的时间,在这个时间前进入法院的老人就不参与这次的临聘改革。   可老陈的一些公车使用不规范的行为的确也有些不对,她正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和他说一说。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不过,这事也不急,眼下最重要还是如何说服章和这事。   “下午有空吗?”成雅媛喝了口茶问了一句。   “没什么必须要做的任务。”林帆斟酌着,回答道,心中想着要是成局给布置任务,就说虽然不是必须要做,可今天下午下班前要完成。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却听到成雅媛吩咐道:“那和我去一趟章和的家,再叫上陈虔。”   早就听过章和大名,这是人是鬼早想见识见识,林帆立刻把小心思放下。   “是!保证完成任务!”林帆干脆利索地应下了。   中午吃完饭,林帆在办公室铺好简易床,正准备躺上去闭目养神,陈虔提溜着一份炸鸡外卖进来,开口就说:“吃完就睡,你是猪嘛?”   林帆安详地躺在简易床上,还贴心地为自己盖了一条毛巾在腹部,避免着凉,听到这话,立刻反击道:“食堂吃完还点外卖,你不是猪就是浪费粮食!下午还要去章和家里,我要养精蓄锐。”   “哼,没眼力见的家伙,我们又不是去抓他,是去安抚、做章和的工作,需要的是嘴,这才是成局一定要你带上我的主要原因,不过,你这脑子也就这样,起码还是一个赏心悦目的摆设品,让我们这组不至于因为我而太聪慧。”   林帆翻了个白眼,把身子侧到一边去,不搭理陈虔。   陈虔看着林帆笑了笑,坐在位子上开始吃炸鸡。   林帆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打断了正在酝酿睡意的林帆,她打开一看是单位会议通知。   看完之后,正想关了,突然心灵福至地点开了安定区检察院的微信公众号。   谁想就看到了顾也的照片。   安定检察院今天推了介绍顾也检察官的文章。   封面的图片是顾也开庭的照片,像是会发光。   林帆的嘴角不自觉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笑得月牙一样的眼眸沁着一股子甜美的味道。   可下午还有一场大战需要准备,不如晚饭的时候可以一边看一边吃。   林帆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封面顾也的照片,这个检察官真是越看越好看,又惊艳又耐看类型,她是怎么做到的?   当她的同事应该很幸福吧,每天都能见到她,林帆小圆脸上微微一红,可这嘴角却不自禁地挽起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又甜又萌,这才是人们滤镜下的小白兔模样。   休息养精蓄锐要紧。   林帆关上了手机。   **   章和的家是一幢三层楼的小洋房,林帆看着这装修豪华的室内,认出了那摆放在电视机的那幅画是个赝品。   信誓旦旦,不是她有多高的品鉴水平,只是这位画家大拿的这幅极其有名的画,现在就在自己老父亲的办公室挂着。   林帆收回目光,听着成局给章和做工作。“章和,她老公一个月之后就会放出来了,她还和我们保证她老公出来后就去送外卖,她估算过如果拼命一点,每个月保证还你4千元,她们家两个老人都瘫痪,还有个小儿要带,你看能不能再缓一缓?”   章和穿着一身名牌,活生生一个暴发户,腆着一个大肚子四肢大张大合地仰在松软的沙发上,带着金戒指的手在半空中挥了挥,“不行!她要是有还钱的心,还用得着我跑法院去告她嘛!现在要强制执行了,她说要还钱啦,我才不信,我当初看她可怜,才把钱借给她的,我看她是等她男人出狱了,就逃到外地去躲债了!” 第10章   章和的态度强硬,说服工作有些困难。   陈局是主力,依旧和善地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没有反驳,“你说的我们也想到了,我们已经把她上了黑名单,火车、飞机都坐不了,她还带着孩子,这样就大大降低了她出逃的可能性。今天也和她聊过,之所以之前没有还你钱,是因为家里就她一个人,还要照顾生病的家人,没法去工作,所以手头实在是没钱。”   “没钱,没钱可以去借啊,借了还我,我就和解。”   章和挑了挑眉,反反复复就这么些轱辘话,还自成了一条闭合的逻辑线。——还钱-和解-没钱去借-还钱-和解-不还钱-拘留,不依不饶,还带点嚣张。   “法官,你们是不是收对方钱了,这么帮她!开庭是我胜诉了吧!我才是申请人!”章和翻了个白眼。   林帆端着的笑差点就没绷住,手在背后攥成拳头。   忍!   她忍!   陈虔突然拉了拉林帆,手在隐秘处指了指楼上,做了个手势。   林帆和他多年老搭档,秒懂。   她点点头,转头就说借个洗手间,一上二楼就看见一个长相妖艳身材极好的女人正从冰箱中拿出一个苹果,一边吃着一边指挥一个老人做饭。“妈,多炒一下,我喜欢吃熟一点的。”   刚刚还面无表情的林帆,那张白汤圆一样的小脸上立刻挂上一个标准的微笑,很是自来熟地和这两位打招呼,“hello~炒菜呢?闻着都香!哇,你长得可真好看,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颜老板的夫人吧,阿婆就是颜老板的岳母吧。”   林帆的话很好的取悦了这个女人,她哪听过谁叫她章和的夫人,脸上的笑容立刻灿烂极了,还带着几分得意的高傲,她高昂着头打量了一眼穿着警服的林帆,“你是法院的?还是公安的啊?”   “法院的,法院的,法院也有警察,叫做法警。我这也是头一次来章老板家里,真是大开眼界,这装修、这摆设、还有你这位大美人,气派!牛逼!华丽!”   女人被这奉承挠的心里那一份痒痒的快感是刚刚好,便对林帆也有了几分热情,“你们今天来干啥啊?”   林帆假装叹了口气,“还不是那个欠章老板钱的被执行人嘛,是很可恶也是真惨。”   “怎么惨?”女人来了兴趣,一边做饭的阿婆也竖起了耳朵。   林帆扬了扬眉,把被执行人的事情添油加醋了一番,说得十分凄惨,心中却想着‘我这也不是歪曲事实,是适当的文辞修饰。’   那女人本来听得脸上有些悲戚戚,突然听到被执行人有个儿子,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羡慕和其他的情绪。   林帆在执行局见得人多了,一看这神色便猜出了几分,立刻心中一凛,赶忙话锋一转,“可这儿子我看着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听说生出来就带着病,先天不足,也不知道养得活养不活,难养,也是吃苦头来的。”   这话一说,那女人的脸色才好了一点,她才不承认刚刚听到被执行人有儿子的时候,她还真不想看见这被执行人有什么好下场。   都有儿子了还想要什么好事连连,自己跟着章和那么久,还成功把他那原配挤出这个房子,本想着有这么一个好开头,必然是顺顺利利,可这肚子却委实不争气。   女人矜持地点了点头。“那的确也挺可怜的。”   一旁的老人也附和道:“这太可怜了。”   林帆看酝酿得差不多了,便说道:“俩位真是菩萨心肠,尤其是夫人您,少见啊!长得这么美!身材这么好!心肠也好!说实话,这也是积德,我之前就有个案子的申请人,看着被执行人太惨,宽限了一点时间,就这点时间申请人的老婆竟然怀孕了,那个申请人连那钱都只要一半,说是积了德,他十年没孩子一朝得子!你说这神奇不神奇。”   林帆演话剧一样笑了起来,还很夸张地手舞足蹈,“后来也有申请人听到这事,也学着试了试,竟然也怀孕了!我们单位这风水,真是让人不得不信啊。”   “真有这么神?”   “我骗你干啥啊,我又不图你钱。”林帆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哎呀,摸鱼都忘了时间,我要先下去了,不然我领导要给脸色看了。”   “哎哎哎!”那女人却一把抓住她。“十年没孩子都怀孕了?”   “真的,你要不信,你下次来我单位,我介绍那申请人给你认识,他还有几个案子在我手里呢,经常也过来的。”   林帆脸嫩,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脸上的表情也很灵动,说起这个子虚乌有的申请人也是一脸正直真挚,说得是信誓旦旦,还带点增加可信度的细节。   这样的人说谎,简直是事倍功半。   就这么站在那里,别人就信了七分。   女人忍不住就心痒痒,她急着有孩子能绑住自己这小三上位的富贵,便问:“你刚刚说的那个女人欠章和多少钱?”   有戏了!   林帆挑了挑眉,“没多少钱吧,应该就是你那包的十分之一。”   林帆随手一指,指向了桌子上的一只名牌包包。   这样做对比,更让女人心痒痒。   林帆继续给她戴高帽,“不过,我们也劝不动章老板,今天来也只是把程序走到位,毕竟在章老板心里,我们这算什么啊,不过就是混口饭吃。不像章夫人,福气大。”   “哪有!~”女人捂嘴笑了笑,大包大揽道:“章和最疼我了,我去帮你说说。”   林帆很是夸张地长舒一口气,“您能出马!那简直是太好了!”   “哈哈哈!你们那群人如果都像你这样态度好,那什么事情都好说~”女人高傲的扬起头,像是一只学习白天鹅的鸭子,带着那边点傲慢和矜持袅袅婷婷地下了楼。   林帆没有跟着她下楼,而是在洗手间呆了一会会,估摸着时间下了楼。   一到楼下,就看到陈虔对着她扬了扬眉毛。   还真成了!   执行局三人组就看着这个年轻的女人使劲吹着枕边风,看着她那柔软无骨的身子像是树袋熊扒着一棵树一样,紧紧扒着章和,看着她那流露着整形痕迹的微笑唇吐出那柔柔软软的撒娇的话,最后听到章和有些不情不愿地说:“你们要保证她不会逃。”   成局立刻说:“你放心,这点你放心,我肯定时时刻刻盯着她,而且就一个月,我现在回去让她凑钱,一个月后她要还是没钱,立刻拘留绝不废话。”   “行吧行吧,你们走吧。”章和不耐烦地赶他们走,就像赶苍蝇一样。   三人出门后,陈虔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被成局看见了,“陈虔别翻了,起码把事情办下来了。”   林帆抬起手大力地揉了揉自己快要笑僵的脸,“执行局呆这些年,我这卖笑卖的越标准。要是回到古代,适合我的职业不是捕快就是青楼女子,来,给大爷笑一个~我就立刻能心平气和地笑给她看。”   陈虔附和道:“你今天这谄媚劲的确还可以,看不出来啊林小帆,我才和你没同个办公室几天呀,你这拍马屁的技术也太日新月异。那女的明显不是原配,你这左一声夫人右一声夫人是叫她心坎里去了。林小帆,你这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说罢,他还拿手掐了掐林帆胶原蛋白满满的脸颊。   “啊!”林帆吃痛喊了一声,一手就拍开陈虔的手,朝着成雅媛嘟起嘴,“成局!你管管他!他虐待同事!这是单位欺凌!”   成雅媛看着二组这两个大活宝,和蔼地笑着:”今天表现不错,你们俩继续加油。“说完这,就抬腿往警车方向走去。   林帆趁着陈虔没注意,抬手跳起就往他脑袋上暴扣,然后立马撒腿就跑。   上了警车与成雅媛挤在后排,关上门不让陈虔报复回来,还扯开话题,看着成雅媛拍马屁式地赞扬道:“成局,你的皮肤也太好了!吃了防腐剂一样!看着年轻二十多岁!”   成雅媛被逗笑了,看了一脸真挚的林帆没说话,心中却想这张小脸的确颇具欺骗性。   而陈虔也跟着上了车,坐到了副驾驶,逆着夕阳里的一道光扭过那张精致的脸恶狠狠地瞪了林帆一眼。   光像是忠实的小舔狗为他的侧颜添上了一层光圈,那恶狠狠的一眼竟然也加了几分眉目含情的味道。   林帆哈哈大笑,孩子气扯了扯成雅媛,“成局,你看陈虔眼睛抽筋了!”   不解风情,说的就是林帆,成雅媛看了一眼满脸凶相却带着委屈的陈虔,又看了一眼笑的前俯后仰还像个小宝贝的林帆,心里门清嘴上却没说,小年轻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争取吧。   工作上烦心事太多,连做媒都觉得累。   局外人成雅媛看得很清楚,这陈虔心里喜欢这林帆呢,不过也和个孩子一样,喜欢一个女生,便是逗她,捉弄她,看来这恋爱情商也都补到他的学霸智商上去了。 第11章   下午到看守所提审了被告人,顾也带着她的助理驱车回到单位。   一到单位进了门,就感觉到大厅窗口同事的蜜汁目光,顾也皱了皱眉,等她目光看过去时,那些同事又纷纷移开了,就算窗口前面没有当事人站着,也假装自己很忙。   顾也皱了皱眉,那一张冷艳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她看了看自己,制服穿的整齐,徽章和党徽的位置也是标准的,没什么问题啊。   走到电梯前时,迎面又遇见同事出电梯,这两个同事本在说什么话题说得津津有味,电梯门开的时候还能听到其中一个惊呼:“长得这么好看,家里都急!那我.....”   然后看见顾也,这话便戛然而止。   反而还缩了缩脑袋,趁着擦肩而过的时候,又偷瞄了顾也一眼。   顾也的助理疑惑地皱了皱眉,“也姐,你觉不觉得今天很奇怪,咱们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很奇怪!”   顾也沉默着思考了几瞬,脑海中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大概是她不在单位的时候,闹了关于她的一些事情。   果不其然,到了办公室都还没坐下,她的顶头领导蔡副检察长的电话就接了进来。“小顾啊,回来了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顾也放下电话,沉思半秒,脸上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吩咐了一句,“你把今天的整理一下,我回来再看。”   “是!”   顾也迈着大长腿走到领导办公室时,站在蔡副检察长面前,宛如春日枝头俏丽的梨花,迎着春光明媚动人,却带着春寒料峭的微凉。“您找我,什么事?”   “先坐,那个王一的案子怎么样?”蔡副检察长问。   “王一判了十八年,和我们的认罪认罚的量刑意见没有太大出入。”   这事顾也在宣判的第二天就和蔡副检察长做过了汇报,根本没有问的必要性,听到领导这么开头,顾也便猜到一些话可能连蔡副检察长都不好意思说,却不得不说。   “恩恩,挺好挺好。你也辛苦了,前段日子。”蔡副检察长点了点头,然后又喝了口水。   看蔡副检察长这么难以开口、支支吾吾的样子,顾也心中排除掉了包括下个月省检察院培训在内工作上的事情。   “领导,我是您带出的兵,您有话直说。”顾也看不得他为难,索性自己开门见山,“是不是我爸来过单位?”   “哎,你猜得不错,你父亲来过了。”胡科叹了口气:“顾也啊,我们做检察官,不仅是在公事上要做到高标准高水平维护正义,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你父亲说得也不无道理,组织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但不能耽误你的幸福,我最近也在考虑,你下个月培训的事情需不需要换个个人去?”   “您可千万别听我爸胡说八道。”顾也正了正脸色,很严肃很认真,“这培训您得让我去,这次还有最高检过来授课,我正想借这个机会向他们请教一下业务上的一些东西。”   “你父亲.....。”   “您不用管我父亲。”顾也一股烦躁涌上心头,“虽然我不在,可我大致能猜到他都说了什么,不是工作耽误我生活,而是我现在根本没有喜欢的人,最重要在于我是个不婚主义。”   不婚主义?!马上到了退居二线年纪的老领导小小的眼睛里涌现了大大的问号。   顾也是他手下的得意干将,业务水平高理论知识丰富,政法大学高材生,当了一年律师,考入检察院,肯干苦干从不抱怨,性子冷一些却从不乱来,更主要是这女娃长得极俊。   前些日子,他老婆来单位吃饭,一看见顾也,就挪不开脚了,回去就耳提面命让他帮自己侄子留意留意,最好是牵个线搭个桥。   他老婆还痛心疾首,只恨自己生了个女儿,可他还没来及张嘴,这极俊的闺女的父亲就找上了门,嗓门极大地说检察院逮着一只羊薅羊毛,让顾也整天忙着工作,个人问题真成了问题!   他陪着军人出身的顾爸爸聊了好久,大眼瞪小眼,劝她爸的同时,都差点立军令状,保证给顾也留足相亲时间,这才送走了顾爸爸。   可谁想好不容易劝好那父亲,找这闺女一聊,这闺女直接抛出四个大字——不婚主义。   好家伙。   蔡副检察长长长地叹了口气。   顾也退出办公室之前,留下最后一句话:“领导您放心,今天让您为难的事不会再出现。”   当天下班,顾家又爆发了一轮“战争”。   自上次顾也二话不说就“出柜”后,家里的氛围就一直很压抑,有时候甚至降至了冰点。   顾也工作比较繁忙,有时候为了避免晚上回家又发生矛盾,也为了第二天的庭审,她会直接宿在单位。   办公室有张简易床,其实也就是一张布,睡到后半夜,整个背能裹上一层寒意。   顾也已经尽量避免与她那倔脾气的父亲产生矛盾,可没想到顾爸爸最后找上了单位。   顾也是真的觉得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再有丝毫妥协,她开门见山很是直接,“爸,我希望您不要再去我的单位了,您也是一个老党员了,你应该知道组织纪律性,检察院是我工作的地方,我们再有矛盾,您也不能把个人问题扯到工作上!那是我的工作!爸!”   顾妈妈拉着顾也的手,温声劝道:“消消气,阿也,你爸爸不是故意的。”   可顾爸爸却梗直了脖子,虽然也觉得自己这次做得不对,却不想在女儿面前认输,“就算是组织,也没有让人不结婚的道理!”   “是我自己不喜欢男人,不愿意结婚。”顾也强调道,“爸,您认清现实好不好,我之前不是和您开玩笑的,我对我自己说得每一句话负责。”   “那你就不能喜欢男人嘛!”顾爸爸一听到这事,就脑壳“嗡嗡”地疼,“你这是不正常的!你这是有毛病,你还这么大声嚷嚷!你不要脸我要脸!”   “呵。”顾也感觉气到呕到了喉咙,自从干公诉以来,她已经很少有大幅度的情绪波动,检察官这份职业要得就是冷静和专业,可现在她也实在控制不住那股子四处乱串的情绪。   她的父亲曾是她的大英雄,她崇拜的一座高山,不知道怎么回事,父女俩走着走着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就不能为了我和你妈,找个男人结婚!过正常人的日子!”顾爸爸还在那里用最不客气的话使劲戳顾也的心,“我是从小没教育好你,还是少你吃少你穿!你学什么不好!你学别人同性恋!你这是有毛病我和你妈没给及时给你治嘛!”   “老顾!”一向温温柔柔的顾妈妈吼了一声,“你闭嘴!越说越不像话!”   “你闭嘴!”顾爸爸也拔高了声音,“我这是在帮女儿!”   “好了!”顾也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爸,你要的那个所谓‘正常’的女儿我做不到,我不会去和一个我不爱的男人步入婚姻,这是对我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男方的不负责任。任何的欺骗大都只是懦弱的果实,我顾也从不做懦弱的人,所以,我今天再强调一遍,我是同性恋,我不会结婚。”   “你是要气死我!你这个不孝的东西!”顾爸爸大吼道。   “对,为了不气到您,我搬出去,什么时候您认可我这样的人,我再回来孝敬您。”顾也的声音冷得能掉冰坨子,她的眼眸中一片冷寂,像是一具没有情感的雕塑,可她垂在身侧的手还是在微微颤抖,显示出作为人都会有的脆弱。   不是看上去最冷静自持的人,最坚强无畏的人就有刀枪不入的盔甲,每一个人都会受伤害,只是这类人不会把难过摆在脸上。   说完这句话,顾妈妈没有拦住顾也。   在顾爸爸的“让她滚!”的怒吼声中,顾也简单地收拾了行礼,提着一个行李箱和一个大背包逃离了这个家。   外面已是华灯初上,燕雀归巢。   而顾大检察官饿着肚子,坐在车上顿感一阵沮丧。   这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样?   这大晚上的,就算要租房子也不现实。   顾也没有让自己在这种负面的情绪里沉浸太久,她启动了车,准备随便找个餐厅填饱肚子。 第12章   “行了,我知道那家店,您老在家等着,我拖着泥泞的裤子去给你买手磨咖啡!”晚高峰有些堵车,林帆手机连着车,一边等着红灯一边应付自家的作精表姐。   颜晗娇娇柔柔地应了一声,感慨:“还是妹妹对我极好!~”   林帆叹了口气,“你少折腾我几次吧,求你了姐!就看在我这一条裤子半腿泥,还去给你买咖啡的份上。”   “妹妹最好了!~谢谢妹妹。么么哒~”   在颜晗的飞吻里,林帆毫不犹豫立刻掐断通话,这“么么哒”怪渗人的。   不过自家的姐姐,也只能自己宠。   林帆从郊区回来,把应朝阳送回家,还要跨越半个城区,去给颜晗买她突然超级超级想喝的某某特色小店的手磨咖啡。   据说这家店外表看上去朴实无华,里面的东西也不贵,一些食物是的确不好吃,可那老板娘的手磨咖啡却是一绝!   今天下午林帆跟着成局处理好章和这事,回局的路上刷着微博就刷到了一些水果的丰收图片,小脑袋瓜一转,想到了林婆婆那个案子的突破口。   回到法院,办公室都没进去,就又带着应朝阳去了郊区那个58岁不孝子承包的那块农田。   应朝阳愣头青一样被林帆使唤着换上了便装,还不明白,“咱们来这干嘛?”   农田一望无际,各个地块都种着不同的农作物。   林帆翘起嘴角狡黠地笑了笑,“提前来看看那个不孝子种得啥,到了成熟了就把承包田上的农作物卖了。”   “我们还要干这个?!”应朝阳是知道干执行的,是会卖房、卖车等这类的东西,可...这还要买农作物?怎么卖?也放到司法网拍上卖吗?   林帆心里有主意,招呼着应朝阳跟着,去找旁边伺候庄稼的人打听情况。   这一打听,林帆喜出望外,应朝阳更是傻眼。   “帆姐!咱不会还要卖猪吧!”   “猪好啊!明天就能卖!我们现在回去把材料带齐,明天直接杀到村委会和那养殖场,果然还是要来实地看看,不然都不知道这个不孝子竟然今年还悄咪咪地养了猪!”   林帆可高兴了,这地里的庄稼长大还需要时间,可是猪不用啊,大猪有市场,小猪仔也有市场啊。卖了猪,阿婆的赡养费不就有了!   “可怎么卖?这程序怎么走?我就没听说过我们法院哪个同事弄过生鲜物品拍卖的。”应朝阳有点愁。   林帆笑嘻嘻,“没事,我晚上打几个电话请教请教别的法院,这程序保证给你走齐全了,不过.....这个到时候可能还需要防疫部门一起参与进来吧?这猪健不健康我们也是要负责的。”   林帆想着事情,一没留意,一脚踩空,一只脚陷到了农田田埂旁边的淤泥里!   “小心!”应朝阳手忙脚乱准备去扶。   而林帆早就稳定好了自己的身体,没摔着,只是那条牛仔裤和那双运动鞋,沾满了黑漆漆的泥。   “没事!你自己顾好自己!”林帆叮嘱了一句,然后撑着那只干净的脚,把那满是泥巴的脚在半空中甩了甩,总归甩掉了一些。   等到现在去给颜晗买那手磨咖啡,那泥已经和鞋子裤子完美地融为一体了,更重要的是,车上的垫子也有了一些来自田野的花纹。   停好车,林帆就这样一脚干净一脚泥地往那家店走,路上也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好在林帆脸皮厚,要是和那些人目光对上了,她还会抿出一个微笑。   终于找到了这家店,在点餐台点了一杯外带的手磨咖啡,准备拿手机付钱时,一没注意把塞在包里的执法证带了出来,正落到神色紧张的老板娘面前。   黑皮的执法证上印着法徽,看上去和公安的执法证没什么差别,顿时让老板娘眼前一亮。   “同志!”   “?”林帆按着付款密码的手顿了顿,疑惑地抬起头看着突然压低声音的老板娘。   “警察同志!”老板娘一脸警惕凑过来,“我正犹豫要不要报警,你来得太好了,我觉得有一桌客人不对劲,那男的好像是坏人。”   “怎么说?”   “那男的带着一个小姑娘过来吃东西,男的特别猥琐,那小姑娘看着就是个未成年。我刚刚送奶茶过去的时候,还听了一耳朵,好像是那男的一定要带小姑娘去酒吧。”   “你感觉他们俩什么关系?”   “我刚刚特意假装路过,好像是网友。我主要怕出什么事情,主要也是那小姑娘看着年纪太小了,万一被人骗了,咋办啊。”   林帆皱起了眉,把付款密码按完,又把执法证放到裤兜里,“别慌,你帮我的位子安排在他们旁边。”   “好!”   老板娘正准备带着林帆过去,店里却响起一声严肃的女声,那女人的声音冷漠中带着严厉,却像是大雁塔四角悬挂的铜铃,还藏着点梵音,挺好听的,“麻烦你把身份证拿出来。”   接着,一个男人回答。“你谁呀!神经病吧!什么身份证!我没带!”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女声还是那样子清泠,镇定和沉稳。   林帆很好奇,加快了脚步,拐个一个转角,就看见了那个女人的背影,直角肩大长腿,身姿挺拔地站在一桌男女对面。   那一桌女孩扎着马尾,粉嫩的小脸上一双小鹿一样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上去的确像是未成年,林帆估摸着,可能是个初中生。   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却形象堪忧,一头油腻腻的地中海短发带着一副黑框眼镜。   “就是他们。”老板娘附在林帆耳边说了一句。   “别慌,看一下情况。”林帆的手在裤袋中一直抓着执法证,目光紧紧盯着那边的情况。   “请告知。”背对着林帆的那个女人又重复了一遍。   地中海男人低下头看了一眼女孩桌前的奶茶,皱了皱眉,用一种从牙齿缝中撕扯出的声音回答:“椰青市的。”   “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   “陈甲,没有工作。”   “住在哪里?”   “建设路那边。”   “你现在来这边干嘛?”   “见网友啊。这个也犯法吗?”   有着好听声音的女人点点头,“谢谢。”   随即便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她的位子前有一盆巨大的绿植挡住了林帆的视线,林帆没法看清小姐姐的长相。   不过她想,声音好听心也善,是个警惕性高的好人。   而那个陈甲还在那边满是讽刺地笑道:“呵呵。这大白天的什么鬼的都有,莫名其妙。”   老板娘也凑过来小声问林帆。“这什么意思啊,就这样吗?”   他们不懂,可林帆一听就明白了,这位小姐姐问的所有问题都是问给对面的女孩听的,她希望女孩可以打起警惕。   凭着多年的执行一线的经验,林帆也觉得陈甲不太对劲,她的目光扫到了旁边一桌的情侣的脸上,看到了那对情侣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林帆让老板娘把他们叫过来一下。   情侣很是配合的走了过来,林帆拿出执法证。“我是安定区法院的执行警官,你们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情侣一脸终于见到组织的样子,面色一下子放轻松。   只是一听见是法院就记着喊法官,“法官,那个男的给那个小妹妹奶茶里面下了东西!我没看清是什么!最近网上不都说什么迷幻剂,我猜有可能是那玩意!”   林帆没去纠结这个称呼问题,她穿着那身警服,喊她什么的都有,警官、警察、保安等等。   “还有别的情况吗?”   男友伸手拍了拍女友的背,安抚她激动的情绪,开口说道:“刚刚我们俩很认真地偷听他们谈话,那个小妹妹应该是未成年,背着父母出来见网友的,男的一直在用语言很无理的进行调戏,我从一个男的角度去分析,我也觉得这男的的确对那小妹妹不怀好意。能有什么办法嘛?我们现在都是猜测,这样子能报警吗?”   “别慌。”林帆冷静地安排下去:“等下我过去,与那名男子交涉,我们直接去派出所,劳烦你们两位过去作证。”   她又朝着老板娘说:“要是等下出现冲撞,麻烦你第一时间保护好那名女孩和那杯奶茶,可以吗?”   老板娘点点头,脾气火爆的她压抑着怒火。“这种肮脏人干的肮脏事,竟然出现在我店,肯定要弄他。”   得到三人的答复后,林帆握着执法证快步走向陈甲,“你,跟我出来。”   陈甲瞥了一眼执法证。“有没有搞错啊!一个检察院一个法院,你们干嘛啊!我又没犯法。”   “跟我出来!”林帆提高了声调。   林帆没时间去思考什么检察院什么法院,她紧盯着陈甲,就听陈光无赖地说:“神经病吧!我就不出去!”   “例行公事!出来!”林帆的目光落在陈甲的腿上,常年的执行经验让她有一种敏锐的感觉,暗地中已经做好陈甲要逃跑的准备。   陈甲站起身,贼眉鼠眼地四周打量了一下,突然向林帆直线冲过来,林帆没有慌张,她左脚往后撤了半步,上身即发生角度的倾斜。   然后她迅速出手,直取陈甲的脖颈和手,另一只脚直接朝着陈甲的膝关节用力踹了过去.....   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再转眼,陈甲已经被林帆反扣在地上,那张贼眉鼠眼的脸被压在地板上变了形。   “好!”老板娘第一个带头鼓掌。   刚刚坐在一旁的女人上前帮忙一起摁住陈甲。   林帆空出一只手,随意地把凌乱的头发往后一撩,“谢了。”   抬头看见的便是顾也那张冷艳的小脸。   是她!   林帆愣在原地,像是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呼:“顾也!”   顾也自然也认出了这位曾在医院“官威”很重的林法警。   只是这次碰面,却也让她对这位法警有了一些不同的看法,起码这身手的确是厉害。   听到她喊自己名字,便也没什么表情地朝着林帆点了点头,既没有笑容也不一点也客套。   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 第13章   派出所当值的警察一看顾也就笑了,招呼其他警官,“快快快,从热心群众那里把人接过来。”   “我没犯事!警察!这两个人殴打我!”陈甲愤怒地吼道。   “有没有犯事,进去交待。”那刚刚还对着顾也笑嘻嘻的警察一下就板着脸,特别严肃。   目送陈甲被自己同事带走,转头又一个变脸,笑嘻嘻地揶揄顾也:“热心群众,不是说没地方住了准备找个酒店对付一晚上?怎么还有空往我这送人啊?”   “徐笙,闭嘴。”顾也习惯性的面无表情。“这几位是现场见证人,你带着去做笔录。还有这个小姑娘,你尽快联系上她父母。”   顾也逻辑在线、条理清楚,在派出所也是反客为主。   大学的时候就习惯听顾也话的徐笙,也是没反应过来,点点头,“已经联系上了,她妈妈正在赶过来的路上,各位不赶时间吧?坐着休息一下,我们一个个来做个笔录。”   随即一想,不对啊,也不是大学了,现在是他的主场啊,便看了眼顾也,“你最扛饿,你就排最后好了。”   “可以。”   顾也是去那家店吃晚饭的,可晚饭没吃上,就遇见这事。   一直站在角落没吭声的林帆,突然乖巧地举手,“我不赶时间,让他们先吧。”   徐笙看着林帆笑了笑,没说话。   走之前让顾也帮忙照顾一下那小姑娘,“这小妹妹还未成年,需要等她家长过来才能做笔录。”   顾也看了一眼紧紧跟在林帆身后的女孩,视线往上走,便看见林帆也正看着她。   两人视线一接触,这个身手利索的女法警,那张人畜无害的小圆脸上便绽放开一个爽朗的笑容。   特别萌,特别可爱,特别像只刚刚洗完澡干干净净的小白兔,冲着顾也竖着耳朵。   真是长在她审美里的长相,就算知道这小家伙可没外表这么单纯,顾也仍是稍微客气了一点,对着林帆点了点头。“先坐会。”   “好!”林帆扬起嘴角,那圆圆的眼睛都快笑没了。   今天公安局有活动,把派出所里的人都抽调了过去。   所以此刻,这办公室里就只有顾也和林帆,还有那个不爱说话的小姑娘。   林帆温柔地安慰了一下小姑娘,小姑娘只是点头。   林帆叹了口气,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三个人在的空间便安静下来,让林帆有些不习惯,她的性格很复杂,热情的时候很热情,安静的时候也可以安静,她在这两种状态中来回切换,一般人摸不准她的规律。   比如现在,这么安静,她却想要热闹。   特别是这个大名鼎鼎的检察官就坐在不远处,大长腿随意地交叠着,手撑着桌子抵住了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正在刷动手机,可手机上贴了45度防偷窥膜,林帆一眼瞥过去没看清。   就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坐姿,也别有韵味。   林帆的心里像是有个痒痒挠在抓,忍不住便热情地往上凑,和顾也搭话。“顾检察官,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林帆,是安定区法院的,今天真巧啊,能遇见您。”   “你多大?”顾也放下了手机,把那微凉的目光投了过来。   “啊?”林帆愣了愣,头脑中第一个反应是检察官的眼睛好好看哦,接着才听到这个问题,“我26岁,怎....怎么了吗?”   顾也扬了扬眉毛,“那不用喊您,我没大你几岁。”说完这句话,她就移开了目光,继续看回手机。   林帆抿了抿唇,微微有些尴尬。   她干执行这些年,见过的人形形色色,自然也察觉出了顾也不想交谈的意思,便也做端正了身子,不说话了。   可心中那把痒痒挠又在不依不挠地挠着。   特别是之前那个警察说的什么住酒店这话,更是让林帆好奇。   她憋了憋,没憋住,弱弱地又搭起话。   “顾检察官,你没地方住吗?我刚好有一套房子就在安定区,你如果需要,我可以便宜租给你。”   林帆的确是有一套房子,这是她爸妈送给她的入职礼物,可因为表姐的原因,林帆都是回家住的,那套房子基本只用来偶尔加班懒得回家的应急。   顾也静静听着她讲完,然后拒绝,“不用了。谢谢。”   林帆还想说什么,徐笙进来喊她去做笔录。   晚上八点,林帆做完笔录出来,正看见女孩坐在铁制的座椅上吃着面包,旁边还放着一袋子的面包。   看见林帆出来,顾也起身去做笔录,和林帆擦肩而过时,林帆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看着顾检察官的背影,林帆还嗅了嗅空中残留的一丝丝香味。   也不知道是顾也的香水还是洗发水的香味,林帆情不自禁嘴角翘了翘,真的好闻,她也想买。   “姐姐。”那个小姑娘打断了她的花痴,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一盒泡芙递给林帆。   林帆笑着接过来,夸张地道谢,“谢谢你!我最喜欢吃泡芙了!”   小姑娘的眼睛亮了亮,她抿着嘴害羞地说:“这是那位大姐姐买的。”   顾也买的,好细心。林帆咬下一口泡芙,里面的奶油细腻温柔,很好吃。   等林帆和小女孩一起解决完这盒泡芙,林帆在袋子里扒拉了一下,问:“要不要吃.....。”   还没等她说完,门口冲进来一个穿着大花连衣裙的女人,她一眼就盯住了小姑娘,三步并两步地上前,手高高地扬起。   林帆很警觉,她往两人中间一站,把小姑娘护着身后,拦住了女人即将要打下来的巴掌。   女人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道直接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她勃然大怒。“我教训我自己女儿!你谁啊!你干什么!?”   林帆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您来了,大家伙都等着您呢。”   “等我干嘛!”女人挣脱开林帆的手,大吼道。   林帆往后退了几步,小姑娘身体紧紧贴着她,也跟着退了几步,怯怯地颤抖地叫了一声,“妈妈。”   女人似乎被这两个字再一次惹怒。“你别叫我妈妈,你还和网友见面!你能耐!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突然从挎包里拿出一根皮带就扑了过来,那是女士腰带,很细、皮质却很硬。   林帆眼神暗了暗,紧紧盯着破空而来的那个腰带。   外面有些吵闹,顾也和徐笙对视一眼,率先站起来,迈着那大长腿三步并两步就走了出来。   正巧便看见那根腰带挥舞在半空中,直挺挺地冲着林帆挥过去。   顾也正想上前阻止,就见那个小白兔像是一点不怕疼,手迎着皮带就上,一把抓住了那根皮带。   而那一瞬间,皮带抽到她的手上,也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顾也的眉头皱了皱,却见那小白兔一边攥着皮带,一边还是老好人一样笑着,“有话好好说,都是文明人,共建文明城市!”   倒是一点也不娇气,还带着点憨厚的狡猾,怪惹人怜爱的。   顾也盯着林帆看了几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笙立刻上前,“这是派出所!干啥呢!”   警察一出来,那一身警服就很是威严,这个在派出所耍横的女人被他一凶,气焰顿时小了,变得畏缩。“没......不敢,我就是一时激动,一时激动,我主要是怕我孩子出事。”   徐笙确认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带着她和小姑娘去做笔录。林帆拍了拍小姑娘的手,安慰她:“别怕。”   小姑娘点点头,怯懦懦地向她的妈妈走去。   这个办公室就剩下顾也和林帆了。   林帆还站在原地,直到看着那个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她的眉头才紧锁起来,那双精亮的眼睛若有所思。   突然,顾也问她:“没事?”   林帆才回过头去看这个高岭之花检察官。   咦?!   刚刚她是说话了吧?是不是在问自己有没有事?   刚刚,她和自己搭话啦?!   思维在脑子里绕了绕,旋即林帆就顺杆子往上爬,向检察官伸出了自己的手。“没事,我皮糙肉厚。”   林帆皮肤很白,那手心的肉也是娇嫩,那个皮带的红痕便很是明显。   林帆原想着顾也看见这红痕,还会再关心几句。   却见顾也的目光在自己手上飘过,然后点了点头,拿出了手机.....   沉默.....   林帆便直觉,这个检察官好像不大喜欢自己。   她清咳几声,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沉默....   是今晚的康桥.....   那边,那个女人带着小姑娘做完笔录后,就直径要走。   也不感谢这群好心人的帮忙,反而冷着一张脸,像是要吃了自己的女儿。   而那小姑娘似乎是感受到自己妈妈冲天的愤怒,她目光哀求看着林帆,林帆的脚不自觉地往前移动,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女人高傲的挑眉,语气不善。“怎么?还不让我们回家?”   林帆立刻揣起一个笑容,圆圆的脸上一条弯成月牙的眼睛,很是讨喜,“相逢即是缘,不如我做东请大家吃个饭。”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女人没发作只是冷哼了一声,“不用了,我要回去教育孩子!没时间!让开!”   林帆依旧笑着,“那行,不打扰了。”   说罢蹲下身,牵起女孩的手,把写有自己电话号码的小纸条隐秘地传到小姑娘的手里,“好好照顾自己,以后可不能随便见陌生人了。”   小姑娘默默地把手握成拳头,看着林帆的目光带着光亮,声音懦懦的,“谢谢。”   站在旁边的顾也眼神敏锐,一眼就看到了林帆这小动作,可她没说什么。   只是问徐笙,“问出来了?下了什么药?”   大晚上的,检验结果是出不来,可像陈甲那种人,吓一吓便能问出来,顾也在这一方面看人特别准。   可能也是因为提审被告人太多次,那双眼睛雪亮地像是鹰隼。   徐笙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猜得没错,就是蓝精灵。”   “好家伙。”顾也冷笑一声。“你好好查,蓝精灵除了是诱】奸片,还是第三代毒品,这可不是简单的强】奸未遂的事情了。” 第14章   “第三代新型毒品?”徐笙在派出所工作,接触到最多的都是辖区里面的小偷小摸,对这一块还真的不怎么了解。“那个货说就是在朋友圈买的约会强】暴药。”   顾也解释道:“这是因为第三代毒品具有顺行遗忘的特征,而且大都是无色无味很难被察觉,所以经常被用于强】奸、诈骗等其他犯罪,你尽快把这个案子汇报领导,或许可以以陈甲这个切入口进去,找到这个朋友圈买卖毒品的团伙。”   徐笙感觉头皮有些发麻,忍不住问:“要是那个小姑娘喝了,还会染上毒瘾吗?”   “目前没有研究结果来回答你这个问题,只是第三代信息毒品的毒性和成瘾性并不低于□□、吗啡这类传毒品,和□□、□□这类合成毒品也不相上下。总之。”顾也目光沉了沉,“尽快汇报。”   “是!”徐笙下意识回道。   这件事情暂且够徐笙忙的,顾也明天还要开庭,就准备先撤。   走出派出所时,才发现后面跟着一条小尾巴。   顾也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再见。”   “哎!”林帆赶忙拉住她,“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顾也的胳膊被林帆拉住,她挣了挣,没挣脱开,这个小白兔的力气倒是不小,便也不做无用功,抬起眼格外淡漠,“不必了,我明天还要开庭,再说我们也不熟。”   林帆其实想问问顾也刚刚和那个警察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她站得远没听清,只是隐约听到什么约会强】暴药。   可顾也这回答委实有些凉薄,那目光更是凉凉夜里凉凉风,凉到家门口。   “好。”林帆放开了她,抿了抿唇,只是没有笑。“再见。”   顾也像是看见了这个小白兔无形的耳朵,不开心地垂落下来,心中有些莫名的情愫轻轻流淌,可她很快定了定心神,大步走开。   灯火通明的城市,各色的霓虹把她的背影衬托地格外出尘。   林帆嘟囔了一句,“真冷啊,真是高岭之花。”   去开车的时候,脑海里又一遍遍回想刚刚交流的场景,忍不住要尴尬到用脚趾抠出那安定区的三室一厅。   “不是头一次见面嘛,怎么就不喜欢我了?不对啊,我人缘一向都好,怎么滴,还是我和她就三字不合?犯冲?!”   林帆撇了撇嘴。   哼!她明天要开庭,我明天还要卖猪呢!   都很忙的好吧!也是需要智慧的!   算了算了,不想了,还要回那家店拿颜晗大小姐的手磨咖啡!   这个满是智慧的卖猪事件,真的成为了之后很长一段事件法院系统内部的谈资。   卖猪的那天天气不错,郊外的空气更是清醒。   林帆已经把情况摸了一遍,这个不孝子养的猪不多不少,刚刚好十头。   林帆把情况汇报给了张科,接着又汇报给了成局。   成雅媛问她:“要不要给你多派几个人?”   林帆大大咧咧,“才十头猪,我和应朝阳搞的定,相关部门我都联系好了,运输的车辆也安排了。”   “是大猪还是小猪仔?”   “大猪,肥头大耳的,一定能卖很多钱。”林帆一说到这个,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那还是让陈虔和周宁跟着一起去,再加上驾驶员,五个人每人两头差不多。”   成雅媛想得更妥帖一点,又让林帆把流程给她汇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漏洞了,才点点头,最后交待道:“被执行人可能会有过激的行为,你们一定注意。”   “是!”   果不其然,那个不孝子直接拦在了猪舍前,鼻涕眼泪一大把,“你们谁要是敢卖我的猪,我就死给你们看!”   陈虔翻了个白眼,“您老这么大岁数了,就别把自己和猪等同起来,这小猪这么可爱,可不想和你在同一个队列里。”   “小兔崽子!敬老爱幼知不知道!你们法院都这么没素质的嘛!”不孝子大骂。   陈虔正想骂回去,就被林帆拦了下来,林帆冲着他眨眨眼使眼色,压低声音说道:“文明执法办案,哥,风度。”   陈虔心不甘地闭上嘴巴。   林帆欣慰地点点头,“儿子”大了,听话了。   其实在成局事先点出这一点后,林帆就想到了办法。   现下,僵持之中,她举重若轻地指着远处开来了一辆车,“喂,大爷,看到那辆车了吗?那是我联系的电视台,您大可继续拦着,呼天唤地,到时候全市人民都能看见你的‘英姿’,包括你那些广场舞的舞伴。”   看到不孝子一下就铁青的脸,林帆觉得可开心了,还笑嘻嘻地继续说道:“我这次找到就是本地的媒体,收视率可高了,你一定听说过。”   把那栏目组的名字一报,不孝子的脸又铁青了一层。   “嘿嘿嘿嘿。”林帆也不急着进,就在原地站着,等到记者小姐姐和摄像小哥一来,林帆上前对接,再回头的时候,就看见那不孝子缩到角落去了。   效果不错,一切顺利。   林帆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   直到!大肥猪出栏!现场就显得非常搞笑。   “哎!别跑!”林帆一马当先,从猪舍中赶出了第一头猪,谁想着在猪舍里面还特别小乖乖的大肥猪,一出栏,就秒变一头大野猪,撒开四个猪蹄就狂奔出去。   林帆眼疾手去抓它,只抓到了一个卷翘的猪尾巴。   猪尾巴那叫一个光滑,一下就从林帆手中溜走。   林帆赶忙追上去。“别跑!”   她的身体素质不错,和法官助理陈虔不同,她是法警序列,每年都有各项身体素质要求。   所以,在摄影小哥的机子里,就可以看到这个可可爱爱的小女生,突然原地提速,一身笔挺的警察制服也不影响她的发挥,只有几秒钟时间,她就追上了那头猪。   然后一个标准的飞扑动作,直接扯住了这头大肥猪的耳朵。   来了一个原地急停。   动作挺帅,画面挺搞笑。   摄影小哥看着林帆怀里的大肥猪,不厚道地笑了几声。   好在别的猪都还挺乖,没出什么岔子。   经过相关部门的检验,每一头都称重后,赶上了运输的小皮卡。   按照市场行情,敲定了交易价格,这十头猪有大有小,卖了二万多,收获颇丰,足够抵这不孝子之前欠下来的和未来一段时间的赡养费了。   林帆喜笑颜开,对着角落里的不孝子招招手,“来,过来签个字,我们走一下程序,也恭喜你,这也算是你对你的母亲好好尽了孝。这个世上,像你这样没良心的也是少见,你可别想着今天之后就完事了,我还是盯着你呢。” 第15章   把这热乎乎的卖猪钱交给林婆婆,林帆满是成就感,回到车上的时候,又让陈虔念叨一句,“收收笑,我记得你在单位附近有房子,先送你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吧。”   “我还约了当事人呢。”林帆瞅了瞅自己,“也不是很脏。”   “当事人我先帮你接待,你先去洗澡,你把那大肥猪抱满怀,有股味道你自己没闻出来?要不要去看看五官科?”陈虔怼了一句,旋即又问:“没伤着吧?”   “没呢。”   不过,有那么臭吗?林帆抬起胳膊,小翘鼻嗅了嗅,又嗅了嗅,好像....是有点味。   等到林帆洗完澡换好衣服,正好下班,索性也不去单位了,正准备点外卖,陈虔电话进来。   “去不去吃皮皮虾?”   “行啊,叫上小宁,还有应朝阳、老沈,今天跑来跑去,大家都辛苦了,我请你们吃饭。”   陈虔冷哼一声,“你不是刚资助了那个小女孩,还有钱?”   程温暖的事情,林帆和陈虔提过一嘴,本像是让他这个智多星一起想想办法,有没有什么长效机制可以帮到程温暖的,没想着办法是没有,损话一大堆。   林帆就不爱搭理陈虔这张嘴,毫不客气地回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讨人厌!不和你废话,我吹个头准备出门。”   说完,也不听这个讨厌鬼还要说什么,直接就挂了电话。   吹干头发,把短发夹在耳后,林帆换上了牛仔裤和T恤,清清爽爽。   时值初夏,温度刚好。   林帆开着自己的小车,还随手打开了敞篷,感觉到初夏的晚风,有些许的温柔。   一到夜市,看见了应朝阳已经啃上了冰棍。   “老沈呢?”没看见驾驶员老沈,林帆问了一句。   “家里已经烧好了,你看你这请客也不怎么诚心,临到吃饭边才通知。”陈虔应了一句,他还穿着法官制服,只是拿掉了法徽。   春季的法官制服是一套黑色的西装,陈虔这人的皮相的确不错,白衬衫、黑西装、黑西裤,配着干净的黑皮鞋,看上去竟然不像个卖保险的,像是哪家大公司的领导层。   惹得路过的小姑娘们看了好几眼。   应朝阳这个铁憨憨人高马大立在一旁,也分不去陈虔的半分吸引力。   “那走吧。”林帆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夜市。   这个夜市是政府特别划出的一块地方,也算作夜间经济,又是地摊经济,其中一家小店的皮皮虾特别好吃。   过去的路上,林帆还买了抹茶味的炒酸奶,还特别关照周宁,“小宁,要不要买个瘦肉丸?我看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吃这个的。”   周宁人如其名,看上去就是个安安静静的小淑女,她笑得温婉,“不用了,帆姐,我留着肚子吃皮皮虾。”   “行,就在前面了。”   林帆带着小伙伴走进去那家店的时候,正巧里面爆发出哄堂大笑。   林帆和那老板认识,一边掀起门帘,一边笑意盈盈,“老张,笑啥呢?”   小店里正对店门的墙壁上摆放着一台电视,林帆一眼就看到了,嚯!好家伙,电视台速度这么快,上午拍的片,现在就在播了!   而老张正笑得眼泪都出来,一转头看见林帆,更是捂着肚子笑,笑到磕磕巴巴,“小林,抱猪的那个是你吧。你可太逗了!哈哈哈,太有意思了,你还扯着那猪耳朵,扯得老长,啊哈哈哈。”   小店里面本没多少客人,一听老板这么说,都纷纷转过头来看林帆,看着小姑娘白白净净的,一头黑色短发俏丽乖巧,也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有客人说了一句,“这完全不像啊,和电视上。”   电视上到底播出了什么!?   林帆四人坐好,张老板给他们上了一盘猪耳朵的冷盘,“小林,猪耳朵,送你,你可太逗了。”   林帆已经用手机在搜索,她倒要看看是有多逗。   没想到都不需要她搜,陈虔已经把手机递给她了,“恭喜呀,同城热搜,虽然还在最后一名。”   “我听你这话怎么还带着点幸灾乐祸!”林帆皱了皱眉,感觉到了一丝丝不详的预感。   果然,一看手机,她抓猪的那个片段已经单独成段,把电视台的横向片段变成了更对准人脸的竖向短视频,而且还加上了一段非常鬼畜的背景音乐,意外的合拍卡点。   只见这短视频里,林帆一手没抓住猪尾巴,紧接着一个飞扑,扯住猪耳朵。   最后一幕落在林帆把这大肥猪揽在怀里,还骄傲地扬起了头。   不得不说,挺搞笑的,特别是林帆一身笔挺的制服和这头白花花的大肥猪,呈现出了色彩的反差,而林帆最后一个天真灿烂还带点小傲娇的表情配合着那只大肥猪惨兮兮的叫声,格外有趣。   也挺狼狈的,总之不怎么高大上,也不怎么体面。   林帆只觉得自己脑壳疼,把手机还给陈虔,叹了口气,“为了工作,为了工作。”   陈虔扬了扬眉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毒舌的机会,“您老是要火了啊!已经可以想到,明天肯定很多别的法院的问,你们安定法院是不是有个抱猪法警。”   林帆夹了一勺子猪耳朵到陈虔碗里,“闭嘴!吃菜!大家就图个乐,热度等下就消了,我这还火不了。”   “那也不一定。”陈虔突然笑了笑,还有那么点帅气,“不过希望不要火吧,毕竟这视频里你也不怎么好看。”   陈虔嘴上说着不好看,吃完饭回到家后,却拿着手机把那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最后的时候,还有停下画面,就停在了林帆那个傻兮兮的笑容上。   “傻帆。”陈虔嘀咕了一句,却不知道自己嘴角的笑容带着一些宠溺。   而出乎林帆意料的是,经过一晚上的酝酿,她这个鬼畜视频更火了.....   一大早,从不早起的颜晗竟然也起来了,举着手机急匆匆过来,“这般无良的网友,我妹这么好看,竟然被做成了这个鬼样子的表情包!”   “啥呀?”林帆凑过去一看,发现满满手机界面都是她抱着猪傻笑的表情包,上面还配了各色各样的搞笑的话,有一些还带着一些下流的意味,让林帆缓缓皱起了眉头。   颜晗也生气,“太丑了!这截图截得太丑了!这群王八蛋专挑你眨眼的瞬间截图,来做表情包!”   林帆虽觉得也丑,可她更在意有一件事情,她面色凝重,上下翻了一下手机界面,有些网友只觉得好玩有趣,还有一些发的语句就带着点不清不楚的意味了。   最主要的是,她穿着制服,那是代表着国家公权力的制服。   而似乎就是这种出糗的反差更戳中了一些网友的点,说的话并不好听。   林帆觉得不大对劲,可一时没反映过来哪里不对劲。   而在食堂吃早饭的顾也,一看到这条消息,就立刻意识到其中的一些暗流涌动。——这不是单纯的泛娱乐化,这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以一种娱乐化的模式,消磨国家公权力的权威性。   这小白兔.....   顾也看着那些表情包中傻兮兮的林帆,目光缓了缓,带上了一些笑意。   这小白兔工作上还挺豁得出去,挺认真的,倒不像那个在医院耍横的那种人。   真是奇怪了.... 第16章   林帆的车还没开到单位,就接到了她的顶头大老板的电话。   “是,我马上到。”   林帆挂完电话,加快了速度。   到达单位时,离上班还有二十多分钟,单位的地下停车场里还挺空荡的。   林帆下了车,从电梯直接上了办公楼的9楼,那里一排办公室都是大佬们的办公室。   刚刚出电梯,就撞上出来倒隔夜茶的王副院长。   “王院,早上好。”林帆乖巧。   王副院长是管民商事和派出法庭的,和林帆的工作没什么交集,可他却是认得这小年轻的。   他手下好几个法官说到执行都会说到这个林帆,主要是这个小姑娘看着天真单纯,可案子到她手上办得的确漂亮,包括一些在审判阶段法官都觉得不怎么好搞的当事人,到她手里也是漂漂亮亮的解决了。   “早上好啊,小林。”   王副院长笑眯眯,一派慈祥,很好的安抚了林帆一些不安的心情。   “我先去找王局了。”   “去吧。”   王局,安定区法院执行局局长,也就是林帆的顶头大老板,为人很严肃也很刻板,执行局的人都私下在说王局不适合领导执行局。   因为执行局和审判线条不一样,审判线条需要严谨,可执行局就需要灵活,而且审判线条大都是女多男少,尤其像刑庭四个员额法官三个是巾帼,剩下一个方庭长,红花里面一个绿叶。   而执行局大部分都是男生,除了一些内勤岗位是女生,像林帆这样干执行一线的是少之又少,男人多了,更讲究兄弟义气,所以执行局的凝聚力很强,可王局这种性格,融不进去。   林帆之前也这么想的,直到今天王局把他带到了常务副院长董院的办公室,说到的就是林帆抱猪火了的事。   董院提到这事是紧皱着眉,说已经联系了网信办和宣传部,现在这舆论导向对本院不是什么好事。   林帆乖巧地站着,感觉到这事发展有点出乎意料。   董院叹了口气,“你们执行做宣传,还是要和办公室通口气,我问了办公室做宣传的小范,他说他根本不知道这回事,要是由他那里对接,这个片子他是会最后核对一下的,这次怎么回事?你们那边自己联系了?”   就是林帆自己联系的,她正想说话,就被王局一个眼波扫过,朝着她摇摇头。   林帆愣了愣,就听那个刻板严肃的王局还是之前那张波澜不惊的、像是别人欠他钱的扑克脸,开口护短。   “老董,你不能这么说,这件案子宣传是没有问题的,执行干警为了执行到赡养费,十分辛苦去卖猪,弄得自己还挺狼狈,这事既体现了我们执行的能动性,也提现了我们执行干警的负责、担当、为人民服务,这是好事,坏是坏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推波助澜,我们都心知肚明。要是还要找个为这事担责的,那也是现在这个风气,特别是网络上这个风气。”   王院的话护短极了,而且说出来硬邦邦的很不客气。   董院叹了口气,“我也没说小林有问题啊,要她来担责任,你怎么说着说着还上脸了。”   董院看向林帆,声音和缓,“小林啊,别紧张,我们叫你来也是问一下详细情况,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网信办那边已经着手去处理了。”   林帆点点头,要多乖就有多乖。   这小年轻的年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董院的语气更是温柔了一些,一些不准备说的话也说了出来,点拨道:“小林啊,这热度不是什么好事,你要知道现在这个意识形态形势依旧非常严峻,很多国外势力潜伏在网络上兴风作浪,为了什么啊,为的就是摸黑我国政府形象,虽说我们法院是司法机关,可我们也很重要,因为我们行使的是审判权,是可以剥夺公民生命、财产、自由的权利,所以我们更要如履薄冰兢兢业业。而且,你身上这制服也是警察制服,虽然我们内部人都知道你是法警不是公安,可在人民眼里,不会分的那么清楚。”   董院的话发人深省,像是给林帆打开了一扇窗,让她透过这个小窗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让林帆走之前,董院送了她最后一句话,“公正执法需理直气壮,司法为民才能不负国家。”   从领导办公室往自己办公室走时,林帆的脑子里就像在进行一场头脑风暴,各色的思维四处碰撞,让她时不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想起小学的时候老师问同学,“小朋友你们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小林帆把手举得老高,“我想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老师会对她笑得温柔,“好,我们小帆以后要做一个祖国的建设者,好不好?”   “好!”   她回答得很响亮,孩子的声音清脆,像是一面干干净净的镜子,照射出的是这个国家、这个社会、这个教育、这个家庭给她的东西。   直到她高中那年以射击特长生进了京平体育大学,在大学毕业时,她本来可以去参加特警队的试训,成为一名女特警。   她想着保护国家,不是穿上军装就是穿着警服,可这份工作实在太危险,连娱乐圈都不给颜晗去的林爸爸林妈妈当然是一万个不同意,那段时间简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林帆只能妥协。   而林爸爸和林妈妈真的是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一个既满足林帆一身警服的愿望,也符合他们安全的需求,就是法警!   当时,按照那个朋友的说法,法警简直就是最养老最安全的工作,平时就是维持庭审秩序,一般面临的都是民商事的当事人,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   而刑事案件的时候,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也已经都是镣铐上身,危险性大幅度下降,多好。   林爸爸林妈妈可开心了,便劝林帆考法警。   林帆这才进了法院,成为一名法警,虽说是警察序列,可是在分到执行局后,基本上也和警察没什么关系了,更多做得就是前十几章的工作内容。   更不用说,和她本该去的特警工作差的十万八千里。   说她心里没有遗憾,那是假的,可今天听董副院长这么说,她突然觉得原来自己的想法很狭隘。   每一份工作,都有它的价值。   而她这份工作也是,也是祖国的建设者,也是人民权益的维护者,也是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董院说的没错,手握公权力,所以更要如履薄冰。   林帆回到办公室,没有再过多的把精力放在“抱猪”这事上,她很快就投入了工作,今天约了一堆的当事人,最近分在她手里的案子是农民工讨薪案件,涉及的农民工有近五十名。   顾也按照法院的排期,带着助理检察官来到了安定区法院。   她的助理嘟囔了一句,“也姐,咱们来得有点早,我早饭还没吃,能先去吃一下吗?”   今天的开庭时间是十点,助理起晚了,本打算在办公室吃个饼干,再去法院刚刚好。   可顾也却早早就喊了他过来,他这饼干才吃了一块。   顾也点点头,嘱咐了一句,“把徽拿掉,快点解决。”   “是!”   顾也拿着材料走进了法院的办公楼。   迎头撞上方庭,“来开庭啊?这么早?”   方庭拿出手机一看,刚刚到上班时间,他笑了笑,“太早了吧,要么去我办公室坐一下?”   顾也目光投向电梯旁的楼层指引,扫过执行局三个字的时候,眼中有光闪过。   “方庭,方便借一下门禁卡嘛?我想去一下执行局。”   “执行局?”方庭满脸疑惑,要说公检法公检法,案子的程序就是公安侦查后,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然后检察院作为公诉方出庭,法官判决后,有罚金或者犯罪所得需要执行的,转到执行局。   这检察官一般和执行局没什么关系,可方庭不是什么八卦的人,也没问什么把门禁卡给顾也。   之前法院系统发生过很多起恶劣的伤人事件,一些当事人对法官心存怨恨,在安保力量薄弱的办公区刺伤法官,这之后,审判区和办公区便做了严格的分离,而办公区也按上了很多门禁,必须有门禁卡才能通过每一关的门。   顾也和方庭道谢,坐上了电梯。   到了执行局所在楼层时,电梯门缓缓打开,斜对着的窗有晨光撒进来,落在顾也的脸颊上,艳丽的大五官格外耀眼。   顾也犹豫了一下,迈出了电梯,做了一些连她自己的理智都觉得莫名其妙的选择。   ——她来找那个小白兔。 第17章   小白兔的办公室并不难找,安定法院每一间办公室门口都挂着指示牌,写着人名,后面跟着“在岗、请假、出差”等三个选项,小白兔的名字后面那红色的可以移动的小圆点停在了“在岗”上。   顾也在那指示牌前停下了脚步,她皱了皱眉,又犹豫了一下。   一点也不顾也。   要知道顾也的性格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爱犹豫。   对面的办公室传来脚步声,顾也没再犹豫,走进了林帆的办公室。   林帆办公室的门开着,走进去却没人。   顾也心中也不知怎么得,就松了口气。   她站在林帆的办公桌前想了想。   之所以那么容易就能从三张桌子里找到林帆的桌子,实在是这桌子太具林帆的属性。   桌子一角摆放着一大叠材料,电脑旁放着一面小镜子,小镜子是立式的,木制的支架上放着她的工作证。   法警的执法证和工作证是分开的,工作证上是林帆刚进法院时拍的证件照,小脸嫩到能掐出水,微笑着露出那可可爱爱的小虎牙,看上去还是个一团和气的大孩子。   和现在的样子,也有些不同。   顾也等了等,还是没人回来。   办公室里没人,的确不好久留。   她看到眼手表,拿起林帆桌子上的笔,在林帆的彩色便签上留了字。   离开前,还体贴地帮忙合上了一些门,虚掩着。   到了刑庭,把卡还给方庭。   方庭问了一句,“退回补证那个案子进展怎么样了?”   那也是一起认罪认罚的案子,一般的检察官是不喜欢认罪认罚的案子退回补证的,这其中涉及了一些这方面工作上的考核问题,积极性不高。   好在顾也不是,她就是那种特钻细节的人,而且特别不怕麻烦,真是有一股要把她办过的每一个案子都办成铁案的毅力。   而实践中,检察官、法官都一样,手上过了那么多案子,刑期有长有短。   就像医生做手术,有大手术、小手术,大手术时总是严阵以待,小手术时难免就没有大手术那么高强度投入注意力。   所以,你要问检察官、法官想不想把每个案子办成铁案,每个人都想的,特别是责任终身制后,一个错案是要终身负责的。   可想归想,繁杂的工作中,是很难做到全神贯注,全部完美的。   其中有一些小瑕疵,很难避免或是稍微不注意,就是带病进入审判阶段。   要是法官也稍微没注意到,这个案子也就这么判了。   这也算不上什么错案,最多就是瑕疵。   而这个退回补证的案子,还是在法院审理阶段由顾也自己发现的。   “差不多了。”顾也看了眼手表,一边回答,一边起身:“方庭,我先过去了。”   “行。”   从办公室出来,顾也没有门禁卡,只能从诉讼服务中心绕过去。   刚走进诉讼服务中心,就听到闹哄哄的喧嚣声,一个办公室挤满了人,一些人甚至站在走廊里,堵住了路。   堵在走廊进不去的那些人,大都是一件脏兮兮的外套,露出粗糙的大手,皮肤是被阳光晒成的黑色,脸上沟沟壑壑之中,写明了他们的身份。——辛苦的体力工作者。   顾也猜的不错,挤在走廊上的、包括挤在接待室里的那些人,都是讨薪不成的农民工兄弟。   顾也走过去的时候,农民工兄弟看见她的制服,就立刻挪了挪,让出了路。   间隙还悄悄用余光瞥她,小心翼翼。   顾也本不是什么好奇宝宝,只是路过门口时,突然在各色的喧闹声中,捕捉到清脆如铃的女声。   她下意识就转过头,把目光投向了办公室内。   果然,在黑压压的农民工之中,穿着制服的林帆格外显眼。   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傻大个,直接被这么多的人弄懵了,只有这只小白兔,不管遇见什么,都是笑意盈盈。   现下特从容,和领头的大哥说些什么。   顾也收回目光,离开了这块热闹的地方。   屋内的林帆突然抬起头往门那边瞅了一眼,还是密密麻麻的执行申请人。   和刚刚没什么不一样。   站在她旁边的应朝阳也警惕地往门那里一看,如临大敌地轻声问:“怎么了?帆姐?”   林帆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不客气地用手肘戳了戳他,“没事,我就随便看看。”   把注意力重新投入到和这批讨薪的执行申请人的沟通之中。   林帆还是态度很好地在嘈杂的环境中,和这领头的“潜在代表”说道。   “您可别瞧我年纪小,我干执行也好几年了,您要相信我,你们的案子我肯定是放在心上的,你怎么能瞧着我长得显小,就想换执行员呢?还让大家都过来了,您这不是降低了沟通效率,我们不是在电话里说好了,由你们选出几名代表,我直接和代表们沟通,电话里约的也是代表们呀。”   为头的几个相互瞅了几眼,最后站在最中间的那位大哥姓柳,又瞅了几眼林帆。   这个女娃子穿着警察的制服,说是法警。   啥是法警啊?他们也不懂,看这女娃长得挺喜庆,看着像是个大包子,白白圆圆的,对他们也和气。   可和气能当饭吃嘛?   他们这一批四十六个兄弟,都是从一个村出来跟着他来赚钱的,老柳当时信誓旦旦说大家都能赚到钱,可今年年初过年前,直接就是找不到老板了,大半年的活白干了,大伙手里没钱,连年货也买不起。   还有个兄弟家刚出生的娃,老婆奶水少,就等着这工资去买奶粉,现在娃娃饿的面黄肌瘦,老婆这月子坐得也不好。   更不用说,老柳自己,闺女等着上学,老妈等着手术,他自己身上也大大小小的病,药已经断了。   老板找不到,老柳没办法,自己硬挤出一些钱,准备给自己一个混得还不错的老乡,让他帮忙搭搭线,老乡耳目多、兄弟多,能不能帮忙找到这个老板。   没想着,钱还没送出去,这个混社会的老乡先被抓了。   老柳也被一道抓去了公安局,最后事情查清楚,他被放了出来,那个好心的民警也同情他的遭遇,便给他指了明路。   “我给你写个地址,你去这提劳动仲裁,要是还拿不到钱,你就拿着劳动仲裁去法院申请强制执行,让法官帮你找人,帮你要钱。放心,都是法治社会,他跑不掉的。”   于是,按照这个民警的说法,老柳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林帆面前。   他这个案子是这周一刚刚分到林帆手里的。   老柳知道案子分给了一个叫林帆的人,就立刻电话打进来,当时林帆不在办公室,是应朝阳接的。   应朝阳虽然平日里傻憨憨的,可他的声音是那种沉稳靠谱的男人音色,让老柳很放心。   就等着法院帮他把大家的血汗钱要回来。   可没过几天,老柳接到了林帆的电话,问他有没有被执行人的相关线索提供,还约他面谈。   听着电话里面俏丽清脆的女声,老柳当场就愣住了。   知道这个听着就年轻的女娃是自己的执行员时,老柳坐不住了。   这个案子关系着他四十六个兄弟的血汗钱啊!   这法院....就派个女娃子来管?!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而林帆早上刚刚听了自己抱猪背后的那些蛛丝马迹,认识到了平静生活后的波涛汹涌,坐在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准备拿一些饼干垫垫肚子,还没开包装袋呢,就接到了安检口的法警同事的电话。   一听这声势浩大,林帆赶忙放下手中的小饼干。   挂了电话的那一刻,她便已经琢磨出了这声势浩大背后的小心思。   可她不生气,被人质疑能力,那就证明给他们看就好。   他们是执行申请人,她是他们的执行员。   安抚执行申请人本就是她该做的工作。   所以看着那些个大哥叔叔,看着他们衣着朴素和写满愁容的脸,林帆掏出手机,“这样吧,我们面对面加个微信群,方便你们时刻监督我,案子要是有什么进展,我也在群里发给大家,有什么关于被执行人的线索,大家也发上来。”   建完群,林帆继续苦口婆心,“柳大哥,我们执行局是按照各自片区分案的,不是故意就把你的案子分给我,我实话和你说吧,你今天这一出的确让我印象深刻,所以你更应该相信我,因为我今天印象深刻,我就更对你这个案子会格外关注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柳旁边的工友戳了戳他,“有道理。”   林帆轻笑着,“人嘛,都是趋利避害的,理解,我特别理解,所以你想执行员也是人呀,你们想换一个执行员,可今天这一出之后,谁敢接这个案子呀。所以啊,您今天这一出,还真是彻底把这个案子和我绑起来了,我就要把你这个案子办实在了。我和你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可要办实在,包括你都得听我的,不能随便乱来了。”   好言好语,又有力度。   老柳另一边的工友也戳了戳他,“哎...这事闹得,没别的办法了。”   老柳抬起他苦大仇深的脸,定定看着林帆。   林帆朝着他微微一笑。   突然,老柳撤了半步,朝着这个年纪和他大女儿差不多的女娃子鞠了一躬。   “麻烦了!你一定帮帮我们!大家都等着这钱救命!”   应朝阳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愣在原地。   而林帆脸上的笑立刻消失了,她飞快地阻止老柳这鞠躬,硬生生让他停在半路。   她一脸严肃,眼眸中有光闪过。   “职责所在。”   司法裁判不是因为正确而终局,而是因为终局而正确。   现在仲裁到了执行,也是如此,无法执行到位的仲裁,不过一张废纸。   从接待室回办公室的路上,应朝阳叹了口气,“帆姐,人民也不朴素啊,这心思.....。”   一向待人温和、连陈虔那张屁话嘴都不在意的林帆,头一次对着应朝阳不客气地说道:“应朝阳,你这是在割裂对立你和当事人的关系!注意你的用词和屁股。”   林帆这个样子,应朝阳心里发毛,有点怕这个前辈,立刻端正姿态,“是!”说完之后,又忍不住傻憨憨问:“屁...屁股?”   “屁股不要坐歪了!”林帆认真严肃盯着他,目光灼灼。“我们的单位和职业都是冠以人民之姓,而无视个案、无视个人,空谈人民,很容易坐歪了。”   应朝阳内心一凛,咬着自己的唇点了点头,有些羞愧,“帆姐,我明白了。” 第18章   林帆的饥肠辘辘的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林帆正准备推门而进,陈虔的声音从对面办公室传来。“林傻傻,过来。”   林帆忍了忍,走过去。“有何贵干?陈大聪明。”   陈虔吊儿郎当地坐在位子上,上下打量了林帆,“还行啊,全胳膊全腿的,那个农民工的案子要么转给我好了,毕竟我的能力在你之上,为了集体荣誉,帮忙是应该的。”   “传的这么快。”林帆嘀咕了一句。   正巧周宁从外面打水回来,听到这句话,点了点头,“帆姐,你要么给虔哥呗,反正他皮糙肉厚的,嘴巴还毒。”   林帆摇摇头,双手合掌摆了摆,“请他出马费用太高,我自己能行。”   说罢,便转身回办公室,她早饭没吃,肚子快饿扁了!她要赶快拿起刚刚丢在抽屉里的小饼干,然后一把扯开那饼干的包装袋。   让小饼干见不到今天的太阳!全都装到她的肚子里!   可陈虔还不放过她,“你别逞能。”   林帆白了他一眼,不搭理他。   她才不是逞能,她觉得她可以漂漂亮亮把案子搞定。   小饼干,我来啦~   飞快转身回到办公室。   林帆坐到位子上,正准备去拿,突然发现桌子上有一张墨绿色的便签。   这便签是她的便签纸。   可这纸上还写着字,却不是她的字——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若冰之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   一边把饼干塞到嘴里,一边看着这好看的字陷入沉思。   Emmm.....这字真好看,可.....这是什么意思?   谁写的?给我的吗?不能说白话吗?   神秘兮兮的,莫名其妙......   非学霸的林帆差点像是回到了高中那些年,至今难以忘怀被文言文支配的痛苦!   饼干下了肚,感觉到了一些饱腹感。   林帆问坐在对面的应朝阳,“早上谁来过办公室?”   “没人啊。”   林帆点点头,又低头看了眼这便签上的字,明明就是普普通通黑色水笔写出来的,怎么这字就这么好看。   林帆拿起那只普普通通的水笔,灵活的转了个圈。   高中时候,她是读书读不进,转笔第一名。   那笔在她的手指尖来回穿梭,像是灵活的精灵,留下了残影。   转了回笔,回忆了一下高中时候的技术,对比现在,果然是多年不练了,还是有些生疏了。   林帆拿起手机,开始百度这句话。   把这拗口的话打进去,就蹦出了《道德经》。   《道德经》第十五章 原文: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若冰之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不新成。   好家伙,一堆的字。   林帆赶忙滑动了屏幕,往下翻解析。   好家伙,这些个解析也是迷迷糊糊、来来回回、兜来兜去。   不过大致,她琢磨着这句话的大概意思就是善为士者有以下几个特征:十分谨慎缜密,像是冬天踏着冰渡河,敬畏周遭一切,谦逊客气,从世俗的欲望中挣脱,不求名不求利不求钱。   敦朴这一点是不是有一些些守拙的意思?林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接着就是“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大概就是有容乃大,啥都能包容,啥也都能接受,看起来很浑浊,其实很清醒。   这让林帆脑海里蹦出了以前语文课里学到的一篇课文,内容好像就是一个人在河边洗头巾又可以洗脚。   这是什么来着?   林帆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   正巧办公室电话响了,林帆如释重负,立刻把那张便签夹在自己的本子里。   “喂。你好。”   “喂!法官啊!我那钱啥时候能拿到手啊!”   这是一个案子的申请执行人打过来的,听着对方的大白话。   林帆感觉很亲切,她觉得,她真的更适合这种。   只是,这便签是谁写给她的?   中午食堂吃饭的时候,许多和林帆关系好的同事都过来,戳戳她,表达了自己看到了她“抱猪”的英姿。   林帆简直是要掩面落泪,她也要面子的好嘛!   心里还揣着早上董院的话,更是有些食不下咽,味同嚼蜡。   午休的时候,躺在简易小床上,忍不住就开始思绪游离。   她以前看过报道,说是一些外国媒体就喜欢专挑天气不好的时候去拍□□。   谁想着,她这件事情也有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一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也不敢去搜自己抱猪的消息,半眯着眼睛,一会清醒担惊受怕,一会迷糊心中发堵。   不知是梦里,还是现实,她突然就想起那个绕来绕去的话。   ——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若冰之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   冬涉川,其实就是董院说的如履薄冰吧。   旷兮其若谷,旷兮其若谷......   ......   下午上班,应朝阳推门而进的时候,就看见林帆精神奕奕,干劲十足。   看见自己,还扬起一个笑容,“收拾一下,出门。”   “帆姐?”应朝阳不明所以,“去哪?”   “一堆事情,不仅要去银行,还要去趟车管所,上午农民工的那个案子,查控组反馈过来说工厂和出资人名下都没有可供执行的财产,我们去线下调查一下。”   “是......”一大堆的事情雪花一样砸过来,应朝阳定了定心神,有气无力。   林帆正在打印材料,看着应朝阳的样子,笑意盈盈,元气满满,“打起精神啊!小伙子!”   “帆姐,我是真佩服你。”应朝阳是一脸疲惫,中午短暂的休息和一大堆的活比起来,显得即宝贵又可怜,“你怎么每天都这么有干劲呢!你是个铁人吗?还是个机器人?”   林帆扬了扬眉毛。   把材料准备好,林帆检查了自己的证件。   正逢中午,初夏的阳光刺眼。   她戴上墨镜,格外帅气,“走吧!小伙子!战斗了。”   她想通了,和这句不知道是谁丢在她办公桌上的话一样,她就要做这么一个矛盾的人,时刻谨慎却不畏手畏脚,可以在河边洗头巾也可以在同一条河里洗脚。   不过,这个句子到底是怎么说来着?   去银行的路上,林帆便问应朝阳,知不知道这句话。   应朝阳一听,哈哈大笑,“帆姐,你想说的是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①吧。”   “对!就是这个。”   “哈哈哈哈。”应朝阳大笑,“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的真实写照哈哈哈。”   林帆耸耸肩,特别好脾气,还自黑,“的确如此。都是义务教育出来的,为何我就这么学渣呢?”   应朝阳收起了笑容,拍个小马屁,“都一样都一样,咱又不到办公室写材料,把活干好就行了。” 第19章   下午是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归途时是紧锁眉头,有些忧虑。   应朝阳问:“的确和查控组说的一样,一穷二白,一无所有,帆姐咋办呀?我瞧着这个出资人的确没有可执行的财产了,那这一群申请执行人可咋办呀?”   林帆望着车外没吭声。   警车外,干净的马路上车水马龙,夕阳铺满了半个天空,像是一块宝玉。   每一天,好像都是这样,天亮了这个城市醒了,天暗了归家了。   一日日,周而复始,像是钟表上的时钟,一圈一圈,日复一日,却转着波澜。   这个城市钢筋铁骨,包容着太多的人,包容着太多的喜怒哀乐,而这些喜怒哀乐大都不能相通,皆是各自承受。   回到单位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还在办公室。   林帆和应朝阳往办公室走的时候,林帆好心请客,“过饭点了,我请你去外面吃吧。”   应朝阳的脸突然红了红,“不...不用了。”   林帆眼前一亮,“嚯,有约会呀,可以啊,朝阳,我认识吗?”   应朝阳支支吾吾没说话,耳朵也漫上了红色。   “帆姐!~”陈虔的办公室的门还开着,周宁跳了出来,初夏半热不凉的傍晚,穿着单薄的碎花连衣裙,年轻恬静的小脸上绽放着花朵一样的笑容。   “下班这么久了,还不回家呀?饭吃了吗?”林帆也笑着问了一句。   却见周宁的目光瞥了大高个应朝阳,低下头抿嘴一笑,又抬头对着林帆摇摇头,“还没呢.....。”   到了这个时候,林帆还有啥不明白的,她瞅了一眼周宁、又瞅了一眼耳朵都红的应朝阳,“哦~”   她忍住笑,一边开办公室门一边说:“你说这一天天的,人在办公室坐,粮都能从天上来。”   开门进去,瞧着应朝阳还同手同脚地跟进来,大直男一个,赶忙给他使眼色,“你干啥啊,快去约会啊。”   “啊?不是还有些材....。”   “材什么材,我有手,我弄就行了,快走。”   “好。”   应朝阳放了东西,转身出门。   下一秒,周宁也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愉快地像是一只百灵鸟,“帆姐,我先走啦。”   “拜拜,吃好,朝阳把小宁照顾好。”   暧昧的饮食男女走了,林帆笑着开始整理材料进行存档。   整理到一半,还是忍不住嘟囔,“这应朝阳傻人有傻福啊,小宁多好一姑娘,便宜他了。瞧着小姑娘羞涩的,哎.....绝美的爱情到底啥时候会降临到我身上呢!”   空荡荡的执行局楼层,没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   等她把材料归档好,外面已是夜幕低垂,午饭早就消化完了,一下午的东奔西跑,感觉到了什么叫前腹贴后肚。   手机屏幕亮了亮,是来了新消息。   之前一时聊得开心加的牛肉面店老板娘发了新的消息。   ——美女,明天店庆,点一碗牛肉面就送小菜,记得来。   林帆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想起了那高岭之花的冷漠姿态,心里一点滋味也没有,牛肉面也拯救不了。   回了个笑脸的表情包,她把手机放在一旁,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关了灯,关上门,握着手机等电梯。   心中像是有羽毛微微在挠,她还是憋不住,飞快地打开牛肉面老板娘的聊天界面。   ——老板娘,那个明星一样的美女有来吃面吗?   这一行字不长不短,一下就打好了,顺手就发出去了。   发出去后,林帆有些后悔,这都什么鬼!为什么这么猥琐!   正当她想撤回时。   老板娘已经发了消息过来。   ——来了来了,现在还在吃,你也过来呀,我刚刚弄了牛肚,正好尝尝。   林帆瞥了一眼这消息,有些赌气地从鼻子里喷出一个“哼”,带着点野蛮的娇俏。   哼!我才不去呢!这个高岭之花这么冷,我去吹冷空调嘛!没什么意思,我林帆从不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   林帆出现在了牛肉面小店前。   老板娘正在下面,“美女,你来啦,今天吃什么?”   “二两牛肉面,葱、香菜都要。”   “好嘞!自己找位子,牛肚吃不吃?送你一小份尝尝?”   林帆往店里面瞅了一眼,没看见高岭之花。“那谁呢?”   “谁?”老板娘在切毛肚,小小眼睛大大疑惑。   “就是....。”林帆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出来,叹了口气,“没事。”   老板娘把毛肚切好,装了一小份给林帆试吃,端到林帆前面时,说道:“你刚刚是不是问明星一样的顾小姐?”   林帆点点头,小鹿一样的眼睛盯着老板娘。   老板娘搓了搓手,爽朗大笑:“早走了,说是有事,没吃几口。”   小鹿一样的眼睛便暗了暗。   等老板娘给林帆端来牛肉面时,还安慰她,“没事,别沮丧,下次顾小姐来,我就告诉你,我和你说,也不止你一个人想见她,好几个男顾客都对她垂涎三尺,我瞧着怎么比我这祖传牛肉面还招人喜欢呢!可我都没搭理那些男的,我瞧着你这个小姑娘,总不会也是喜欢顾小姐吧?”   林帆搅动面条,听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她长这么好看,谁不喜欢。就是冷冰冰的,看着就不好惹。”   老板娘笑了笑,摸了摸底便知道了,“行,那你吃着,虽然明天店庆,我今天也给你打折。”   吃完牛肉面,林帆准备回家的时候,却接到了王局的电话。   王局还是那个王局,啥废话没有,只交待了一句,“没事了,以后好好工作,别怕。”   短短一句话,却像是那碗牛肉面,熨帖了整个脾胃。   林帆立刻鸡血上头,又开车回单位,加班去了!   被人保护的感觉实在太好。   林帆一个顺手当晚就把之前攒下来的可以结案的案子程序□□务全部搞定,也算是给应朝阳减负了,毕竟要给这个傻大个留下谈恋爱的时间。   做完这些,林帆便懒得回家,去了安定区的公寓。   安定区这套公寓,离她单位不远,把车停好,从地下车库直接坐电梯上到11楼,一层楼有三户,两部电梯。   东面是大套,西面是小套和中套,大套和小套、中套之间隔着一个两三米的走廊,而小套和中套的房门却是紧挨着的。   林帆爸妈给闺女买的是中套,一百二十多平,住她一个实在绰绰有余。   电梯门一开,林帆第一眼瞧着的是中间那小套的房间前掉落着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家三口,爸爸穿着军装、妈妈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中间的小女孩扎着两条小辫,特别可爱,可表情却很是臭屁,瘪着嘴也没怎么笑。   这么极具意义的老照片怎么就丢在了地上?   林帆捡起它,敲了敲那小套的1102室的门,没人在家。   林帆想了想,回家拿了胶带,把照片黏在了门上,又留了张字条。   做完好人好事,林帆心情舒爽,蹦蹦跳跳地回家了!   今天,虽然有些波折,可依旧也是美好的一天~ 第20章   你知道一周最美好的是周几吗?   是周五!   干完最后一天,就有周六。   更重要的,上周周日补休后,这周开始放清明的假期,周六周日加周一,三天也算个小长假了。   林帆刚刚起床,就看见农民工兄弟那个群翻滚了很多信息,真的是每天一问:怎么样了?如何了?找到人了吗?有执行到位吗?   还有一些大哥直接在群里聊了起来,问清明回不回家祭祖先。   回复他的大都是不回去,路费不便宜。   还有问他要回去的话,能不能帮忙带东西,说是最近干外卖虽然辛苦可钱多了一点,想给娃娃买点衣服带回去。   林帆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又像是一块石头压在她心里,也抵消着三天假期马上将至的喜悦。   这个社会似乎真的很不公平,章和这人坐在家里,便能钱生钱,而柳大哥他们辛辛苦苦起早摸黑,可体力换来的却是微薄的收入。   仅从这些看,两者的人生天壤之别,像是在讽刺什么,不是勤劳致富,而是资本致富。   想到这,林帆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上了两个名字,一个是章和,一个是老柳们。   她想:等把老柳这事结掉,章和这个人总得和成局再琢磨琢磨。   穿好衣服,出门。   脚刚踏出去,就听到一些声音,定睛一看,发现是自家门口的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环保购物袋。   里面放着五个狝猴桃,外加一个小纸条。   ——谢谢。   落款是1102。   有行动有回响,有顺手一善便有感谢回馈。   林帆看着那狝猴桃笑弯了眼。   把狝猴桃用纸巾包好,放到包里。   林帆想了想,从柜子里找了之前买的小份包装坚果丢进了这个购物袋,龙飞凤舞地在那张小纸条下留下几个字。   ——远亲近邻,不客气。1103。   然后依样画葫芦地挂到了邻居的门把手上,按下电梯,去上班了。   到了单位,调侃了应朝阳几句。   把应朝阳搞得满脸通红,才放过这个大傻个。“小宁可是我们二组一枝花,要是你敢不好好对她,陈虔那张嘴你是知道的,肯定能扒下你一层皮,他极其护短。行了,吃狝猴桃吗?给你一个。”   林帆手里正有五个狝猴桃,自己留两个,应朝阳、陈虔、周宁各一个,刚刚好。   上午接待完当事人,回到办公室,林帆便剥了一个狝猴桃吃,味道还不错。   周宁进来给她转上次出差报销批下来的钱,看见这狝猴桃,笑着说:“帆姐,生活品质真不错,我们跟着有口福。”   “哈?”林帆眨巴眨巴眼睛,“啥?”   周宁指了指那狝猴桃,“十五元一个的金果狝猴桃,不便宜啊。”   林帆瞅了瞅自己手中的半个狝猴桃,她刚刚一秒钟就吃掉了7元5毛,好家伙。   “这么贵?为啥呀?”   林帆家境其实很不错,可她爸妈对她实行的是“抠门政策”,从小到大零花钱就是严密把控,等她大学毕业工作了,她便没再要她爸妈一分钱,当时颜晗还在读研究生,她这生活费是领着的,一领便领到了现在。   所以和颜晗相比,林帆的消费观朴素得不要不要的。   虽说吃下这7元5毛并不肉疼,可她也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一个狝猴桃能卖15元,这实在和她朴素的消费观相差甚远。   周宁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你看它这果肉是黄色的,就和普通的狝猴桃不一样。”   “好家伙。”林帆挑了挑眉。   “对了,你有一笔司法救助批下来了,你记得去拿。”   “行,麻烦了。”   批下来的司法救助金,就是程温暖小可爱外婆这个案子的钱。   下午全院开会,开完会,林帆一马当先冲出会场,也不准备让单位派车,自己开着车去送钱了。   路上接到表姐电话,还是那么娇滴滴,“明天放假了吧,晚上时间空出来,姐带你去玩。”   听到这要约,林帆差点两眼一闭能晕厥过去,“我不去。”   “上次是意外,这次很正经。”   “我不信,你能正经到哪里去?你上次差点要害死我,那样是违犯纪律的,要是被单位知道,通报肯定是少不了。”   林帆叹了口气,还好当时她跑得比兔子还快,没让颜晗这奢华腐朽的活动追上阳光正直的自己。   颜晗坐在姨妈给她安排的工位上,说起当时去酒吧喝酒找了鸭子的事情也颇为大囧,“当时年少不懂事,安排不妥当,你再信我一次,说好了,我来接你下班,然后吃个饭,然后去玩耍~”   说罢,也不给林帆拒绝的机会,率先挂了电话。   看着手机屏上映出的花容月貌,颜晗姿态优雅地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正巧林妈妈从走廊走过,一眼就看到她这幅慵懒的娇滴滴模样,站在门口清咳几声,瞪了颜晗一眼。   颜晗立马放下手机,对着电脑坐得笔直,“林总好。”   “上班呢,认真点。”   “是!”颜晗回地飞快且斩钉截铁。   林妈妈一走,她便也拿起自己价值不菲的包包,蹑手蹑脚地出了公司。   晚上和妹妹约了,要出门见人,这个发型软趴趴的,她要去精修一下。   而另一边,因为考虑到温暖小可爱外婆的身体状况,和程温暖自己也未成年的情况,这笔钱最后还是存到了她外婆的银行卡里,把程温暖接上,去了医院哄着她外婆签了字。   事毕,林帆还是不放心叮嘱程温暖,“小可爱啊,姐姐相信你,一定能保管好这笔钱,等你外婆出院,姐姐再来看你,有什么需要你就给我打电话,要是钱花完了,姐姐再去问祖国妈妈要了给你,好不好?”   程温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林姐姐,等外婆好了,我就不用祖国妈妈的钱了,顾姐姐说过她资助我上到大学,等我长大了,我再报答她,所以,谢谢林姐姐,我已经够了。”   看着小可爱干净如水的眼眸,林帆摸了摸她的头,一时百感交集,最后仍只能吐出两个字,“真乖。”   坐上电梯时,她想,这世上的人觉得“不够”的那么多,都希望拥有更多,才像是更幸福。   可像程温暖小可爱这样,明明啥都缺,却说自己够了的,才像是贫瘠干裂的土壤里长出的一朵迎春花,让人感受到一股格外感动的喜悦。   而在那迎春花边,那个冷艳的检察官似乎也仰着头,朝着林帆这个过客投来一瞥,这一瞥宛若惊鸿,散发着光亮。   其实.....这检察官也不像外表那么冷酷淡漠,上次那个小女孩见网友这事也是,她的心灼热得和这外表形成强烈反差。   林帆无奈地撇了撇嘴。   就是....平白无故,干嘛讨厌自己呢?   这个问题,还是无解。   一楼到了,电梯门打开,林帆走了出去,开车回单位。   顾也在林帆对面的电梯,电梯门快关上时,就看着这个小兔子穿着制服从电梯里蹦了出来。   心中一动,电梯门已经合上。   顾也本伸向电梯开门按钮的手顿了顿,收了回来。   她神色依旧,只是眼眸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今天程温暖的班级群里老师布置了任务,要求学生背诵并录视频发到群里,好像学校接下来要举行一个朗诵比赛。   一下班,顾也就赶了过来。   程温暖正在给她外婆按摩,小小的手掌根本没有多大的力气,可按照医嘱,按摩又是久卧病人必须要有的,程温暖咬着牙,使出了吃奶的劲。   顾也进门时,就看到她这一幅呲牙咧嘴的样子。   “我来吧。”   “顾姐姐!”程温暖激动地喊了一声。   顾也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脸,“等下就要录视频了,背熟了吗?”   程温暖皱了皱眉,“刚刚林姐姐又来送钱,我还没时间背。”   顾也一边给熟睡中的程温暖外婆按摩小腿,一边问:“又?”   程温暖乖巧地点了点头,“第一次是五万,今天没有那么多,林姐姐说是祖国妈妈给外婆这个案子的救助金,第一次是祖国妈妈给我上学的钱。”   顾也一听便明白了,她的眉眼一下柔和下来,不再像工作上那么不可靠近,随手还帮着林帆圆这个善良的谎言。“是呀,所以温暖要好好学习,长大之后,有能力了,就把这份来自祖国妈妈的爱传递下去。”   程温暖绷着小脸,稚嫩的眼眸中都是严肃和认真,“我一定会做到的!”   她的小小年纪人生已是曲折,可阴霾没在她的心上落下一粒灰尘,来自很多大人的爱细致地拂去了这不幸的尘埃。 第21章   顾也盯着程温暖吃完饭、写完作业,又和记不大清楚的程温暖外婆唠了嗑。   一本正经的检察官想要逗人开心时也总能事倍功半,把老太太唠得“咯咯”笑,走之前,还握着她的手,左一个闺女,右一个闺女。   老太太已经记不大清了,不知道是眼前这个人把她真的闺女送进了监狱,可程温暖听着外婆这么开心,稚嫩的小脸上仍是滑过一丝忧伤。   她很久没见妈妈了,她想妈妈了。   走出病房外,顾也拍了拍程温暖的肩,“回去吧,过些日子,我带你去看看你妈妈?”   程温暖瞪大了眼睛,喜悦漫上了脸颊,“谢谢顾姐姐!”   那副模样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顾也弯下腰捏了捏小屁孩的脸颊,“开心点。”   “遵命!”   程温暖目送顾也离开,特别乖又有礼貌。   顾也正准备随便找一家店吃个饭,晚上回单位把新分进来的案卷给看了,就接到了徐笙的电话。   “老班长!晚上有时间吗?!江湖救急!”   “没时间。”顾也刚刚还笑着的脸陡然冷了,吐出三个字,挂了电话。   等车从医院的停车场开出来,徐笙已经连续打了两个电话,第三个电话的时候,顾也接了起来。“别说废话,什么事?”   “剧本杀五缺一,顾检察官拜托了!你的老本行啊!”   “这可不是我的老本行,是你的老本行。我没时间,我要加班。”   “姐姐呀!明天放假!你还加什么班!快,快来,之前说好的一个朋友鸽了我,真是江湖救急的事情,五缺一啊!而且这是我发小组的局,有他喜欢的人在,你就算日行一善,做善事了,撮合成一对姻缘,和你工作一样有意义呀!”   顾也冷笑一声,“你朋友那么多,都没时间?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   只要顾也想拒绝的人,就没有她拒绝不了的。   冷酷又无情地挂了徐笙电话,驱车往单位走,等红绿灯时掏出手机准备点个外卖送到单位。   徐笙的电话就又来了。   “姐姐!真没人了!求你了!”   “别求我,我是你得不到的爸爸。”   “哎!你真是我大爷!”徐笙叹了口气,一个诡异的停顿后,突然诧异地说:“班长,你说巧不巧,你猜这个剧本杀谁参加了?”   “有话说话。”绿灯亮起,顾也踩了油门,前方没有车,空荡荡的马路,徐笙的声音在蓝牙耳机中传来,轻敲着她的耳膜。   “上次和你一起那个热心市民!你说巧不巧,我发小想追的那个妹子带来的就是那个法院的妹子。”   “林帆?”顾也红唇微张,说出的这个名字,带着一丝连她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   “对,就是她。”徐笙站在这家线下剧本杀的等候区一角,看着自己这个富二代的发小笑得谄媚迎上去,以前都是情场猎手,这次在这个妹子面前变成了舔狗模样,怪渗人的。   不过这妹子长得的确是好看,林帆站在她旁边,被她的风情衬托得像是一朵小白花。   然而可爱在性感面前的确很难战胜,就像林帆和这个妹子站在一起,徐笙的目光仍是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个妹子身上。   突然他听到手机那边传来顾也清冷的声音,“地点。”   “啊??”   “地点在哪?我现在过来。”   “哦哦哦。”徐笙这才反应过来,把地址报给顾也,差一点感动到流涕,“好班长!我就知道你面冷心热,最靠谱。”   等徐笙还想说些什么感动的话,那边已经传来了忙音。   顾也挂电话的速度比她的无情更快。   林帆被自家表姐拉来剧本杀,进门就看见了那个徐警官,两人相互打了招呼,倒是让颜晗和徐笙的发小满是疑惑。   “认识?”颜晗戳了戳自家妹妹。   “公检法嘛。”林帆和徐笙相视一笑。   徐笙的发小富二代更是开心呀,这不就巧了嘛,还认识,“颜晗,这是你妹妹吧?”   颜晗点点头,大大方方给林帆做介绍,却在林帆看不见的地方戳了戳那富二代,“你不是说有好资源介绍给我妹吗?就那个徐警官?”   富二代也不敢说自己组局是为了追姐姐,至于说帮妹妹介绍男朋友,只是为了确保姐姐能来。   最重要的是,他本来给妹妹找的那个兄弟有事来不了,剩下的徐笙是给他来做僚机的,而那个替补的是徐笙的大学班长,他也见过,是一个气场比身高更高的妹子,富二代有苦难言,可女神在前,只能唯唯诺诺,“是....是的。”   颜晗皱了皱眉,“警察啊,看着也挺直男的,我妹本身就是大大咧咧的,直脾气,要是他们俩打起来,算彼此袭警嘛。”她叹了口气,看着林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徐笙聊着,“这事算了,你等下也和那个徐警官说一下,我觉得他们不怎么搭。”   “行嘞!”富二代求之不得,“另外一个还在路上,马上就到,我们要么先挑角色,先换装。”   “行。”   剧本杀其实就是角色扮演找凶手游戏,有角色本供玩家挑选。   林帆是第一次玩,五个角色本里就两个女性角色,一个是前台,一个是律师。   颜晗照顾她,还给她分析,“这是个发生在律所的本,前台应该挺关键的,因为能看到人进出,你第一次玩要不要挑战一下?”   林帆想都没想拿起了女律师的角色本,“就我这脑子,还是简单一点的吧。”   “那行,那我就这个美前台吧,也比较符合我的真实情况。”   美前台的角色本中的人物介绍是:律所前台,貌美如花,婀娜多姿前凸后翘。   的确和颜晗有几分类同。   富二代心思都在美人这,看着颜晗选了前台,他一眼瞥见老板,前台和老板不来一段故事都不符合逻辑,他立刻就抓起了那个角色本。   “我正好姓徐,就他了。”徐笙选的是徐实习,人物角色是一名大学生,也是这家律师的实习律师。   剩下最后留给顾也的就是安监控——身残志坚,主要负责管理律所监控设备。   徐笙忍不住笑了笑,好一个身残志坚。   主持人问他们要不要换装,实际上就是简单的职业套装。   颜晗有洁癖本不想换,可为了给林帆一个更好的游戏体验,捏着鼻子忍了。   林帆的角色是女律师,简单干练的灰色职业西装,和法官制服有些不一样,剪裁更贴身。   穿上之后,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显得身材特别好,她把已经有些长的头发夹在耳后,白嫩的小圆脸看着不像个资深律师,而是个刚刚出校园的实习生。   换好衣服出来,一抬头就看见那高岭之花正坐在一把轮椅上,穿着墨绿色的工装裤正在看本子,听到声音,高岭之花抬起头也望了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高岭之花有些不同。   之前穿着制服的顾检察官冷艳的要命,一般人不敢轻易搭讪,可现在坐在轮椅上穿着工装裤的高岭之花却自带一股子禁欲的味道!那细腰更是夺人眼球。   看过来的眼波在灯光映衬下,也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风情万种。   林帆直觉自己的脸,肯定红了! 第22章   像是在忙忙碌碌中投来这么一眼。   顾也看见林帆瞪大的惊喜or惊吓的眼神,她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翘,像是古建筑中翘起的飞檐,既优雅又古典。   徐笙换好衣服出来,看见坐着轮椅的顾也,哈哈大笑,“果不愧是身残志坚,所以你是腿断了?不利于行?”   顾也瞟了他一眼,没搭理。   五个人到齐,加上主持人,上桌。   顾也有她专门的轮椅位子,林帆想了想为了不惹人厌,就准备坐在顾也斜对面,远离这朵高岭之花。   却没想到,主持人在桌子上摆好了名字牌,“大家按照名字牌入座。”   “好嘞!”名字牌在美前台隔壁的富二代头一个响应。   而名字牌上,顾也饰演的安监控旁边正是林帆的女律师。   林帆坐下时,还有些不自在,她害怕旁边这个顾大检察官能用冷漠而厌恶的目光射死自己。   好在,进入看本阶段,林帆没有过多的经历探究,一下就投入了自己的剧本之中。   开篇的第一段——律师职业有两条道,一条无愧良心,另一条以法律作私器,助纣为虐。著名律所的刑辩律师张律师业界有名,擅长打无罪诉求,多次成功洗脱被告人嫌疑。一天下班后,大名鼎鼎的张大律师惨死办公室,揭开了隐藏在职业光环下的所有秘密。   看来,这个死者就是张律师了。   林帆翻开下一页,就是她的角色的内容。   上面写着:“你的父亲是一名警察,你的母亲是一名法官,你耳濡目染,从小就立志走法律道路,你学习成绩优异,小学、初中都成功跳级,并成功考入一所双一流大学学习法律,毕业后你成为一名律师。   因为前男友的医生身份,打医疗纠纷是你的拿手好戏,你一直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的过下去,直到你宠爱的妹妹遭遇了不测,在一次出门玩耍时被坏人强】奸了。   你怒不可遏想要杀了那个被告人,可你仍是选择了相信法律,相信这个你心中一直以来的信仰。   但被告人的代理律师买通鉴定人员出具了不符合事实的鉴定意见,一审法官虽然根据酒店走廊的监控判定□□罪成立,但二审以事实不清驳回,最终强】奸案被告人被判无罪释放。   不仅如此,你还听说被告人申请国家赔偿,你正想着寻求其他救济途经揭露真相时,你妹妹割腕自杀了。   在妹妹的绝笔信中,你发现是张律师找到妹妹进行威胁,张律师对妹妹表示如果还要继续纠缠下去,那么接下来他不会放过妹妹和妹妹的亲人。   你抱着妹妹的骨灰,送她最后一程,你内心的法律信仰在崩塌.....   你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大学老师说的一句话:同态复仇是比法律更久远的存在。   你知道杀人就必须要偿命,第一个目标就是张律师。   你开始准备杀人计划,并了解到另一起由张律师代理的案件被害人安监控也遭到了这样的经历,你联系上了他。   他的围脖关注了你,为了保险起见,你没有回关他。   你们通过围脖私信开始策划杀人计划,最后决定由安监控实施杀人,你帮忙搬运尸体,以此排除安监控嫌疑(安监控下身瘫痪无法搬动重物),计划确定后,你们俩先后进入律所。   你从原来的律所辞职,然后应聘到张律师所在的律所,因为你过去的成绩,很轻易就进入了律所。   也因此结识了被张律师性骚扰的美前台,同时也发现了美前台和徐实习的地下恋情。   你在美前台的身上看到了妹妹的影子,为了保护美前台,你更加坚定了杀死张律师的念头。”   看到这里,剧本才刚刚开篇,可林帆就已经忍不住咬了咬下嘴唇。   好家伙,她这是避开了美前台,直接选了凶手是嘛?   想到自己可能是凶手,也可能是安监控的帮凶,林帆悄悄看了眼旁边的顾也。   这个顾检察官侧颜的轮廓真是绝了,鼻梁微挺,唇珠丰盈,眼窝深邃眉眼优势更是傲人,长而卷的睫毛随着眼眸的动作而微微抖动。   绝美。   杀人凶手?   林帆收回偷看的目光,继续投入到自己的剧本当中。   接下来就是冗长的时间线,精确到了各个行为的时间点,(太长了,就不放在主文,详可见作话)。   其中最主要的行为都被标粗,包括——8:56你到达律所,发现美前台已经在,你和美前台表示□□H(服用三次后可导致性功能丧失)今天就会送到,你准备今天就给张律师下药,为美前台出气。   10:40你给方监控发围脖私信:晚上18:30-18:40动手,我会确保马老板、美前台和徐实习不在律所,一切按原定计划进行,预祝我们复仇成功。发送完毕后,你清除了这一条私信痕迹。   18:05你往咖啡里下了□□H和迷药x(喝下后十五分钟昏迷,可昏迷三小时),由美前台送给张律师。并嘱咐美前台一定要看着张律师喝下,美前台答应,同时,美前台表示马老板约你和她一起吃晚饭,就在楼下餐厅,你认为不会影响计划同时又多了不在场证明,你欣然同意。   之后就是在和马老板、美前台吃饭的时候,借着上厕所立刻回到了律所,把已经死了的张律师搬运到了另一个杂物间,为了让搬运尸体看上去更明显,还特意打翻了咖啡。   剧本的最后一句话,你的任务:请判断方监控是否是杀死张律师的凶手,如果是,那你就是他的帮凶,请使出浑身解数帮助方监控隐藏,同时隐藏好自己。   如果不是,请找出真正杀害张律师的凶手。   支线任务:不能主动曝光美前台和徐实习的恋爱关系。   嚯!   这还没个答案,还要自己在游戏中判断。   所以,顾也到底是不是凶手?林帆合上剧本,看了眼顾也。   正巧顾也也阅读完了剧本,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林帆是恨不得自己的眼神能说话,朝着顾也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凶手?   可惜,她们还没熟到有这样的神奇默契。   在顾也看来,这只小白兔是公然给她抛了个眉眼。   别说,太可爱了!   顾也朝着她扬了扬眉毛,——放心,我带你赢。   在顾也这个安监控的剧本里,最后一句正是——请判断你是否是杀死张律师的凶手,如果是,女律师是你的帮凶,请使出浑身解数隐藏好自己。   如果不是,请找出真正杀害张律师的凶手。   提示:不要暴露自己的作案手段   看完剧本里面的作案手段,顾也就把这个杀人故事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不是巧了,一向都是她把凶手送到监狱里的,这一回,大家选完留给她的就偏偏是凶手本。   倒是有一种身份置换的错位感。   顾也长得就是那种冷艳的御姐风,这一挑眉简直是攻气十足,让人平白能酥了半边身子。   可一贯大直肠的林帆却顾不得去品味这风情,此时此刻她也不了解顾也这一挑眉的意思,她在心中捉摸来琢磨去。   所以?这是凶手还是不是?   可容不得她们俩再有任何的眼神交流,主持人开始cue流程了,剧本杀开始了。   第一个,就是自我介绍。   多厉害,就从像是啥都知道、又啥都不知道的女律师开始。   正是第一次玩,还有些懵的林帆。   林帆清咳几声,有些紧张,她其实没有概念要怎么做自我介绍,剧本中有哪些东西可以说,又有哪些细节不能坦白甚至需要说谎。   可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林帆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是女律师.....”   管她顾也是不是凶手,总之,和安监控装不认识应该就行了吧..... 第23章   刚开始的自我介绍,大家都介绍的很谨慎。   林帆更是啥信息都没说,只是简单说了自己的时间线,把一切干了点不好事情的时间都隐瞒了。   “我是8点50分收到老板的通知,今天有监控维修,8点56分到达律所,和美前台打了声招呼。”   扮演美前台的颜晗给林帆抛了个眼神,关于下药的事情,她的剧本里自然也有。   自家妹妹靠谱,把这杀人动机隐藏了。   颜晗在心中给第一次玩就知道避重就轻的林帆悄悄点个赞。   “上午,我在接待客户,11点30分看见老板离开律所出门,中午去吃饭的时候发现徐实习一直在工位上,大家都去吃饭了,律所只剩下他,我当时很奇怪他为什么不去吃饭。”   这里剧本上的原话是:12:30你和美前台出去吃饭,原本说一起去吃饭的徐实习却没有去,一直到你离开他都在工位上工作。   简简单单一句话,久经执行沙场的林帆便直觉不对,为什么要特意点出这一点,难不成他有什么小动作要避开众人去做。   不管怎么说,先泼一点脏水到他身上总没错,林帆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徐笙,心中却是下了主意,不管人是不是安监控杀的,总之就让徐笙来做个扛推位吧。   此时,徐笙还是一脸正直无辜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没有发觉林帆的小心思和此时此刻就埋下的小地雷。   顾也却是立刻领悟到,抬眼看着林帆,看着这小兔子一脸和善,还十分认真地在说时间线,好像拿到的本子里就是这么写着的。   她这个样子最容易赢得别人的相信和好感,似乎只要是这张白白嫩嫩的小脸说出的话,平白就多了几分真诚。   面善心“黑”,狡兔一只。   顾也用手捂住自己的唇,低头轻笑。   实在是可爱。   林帆在这一秒钟,选定了徐笙,之后便在暗搓搓丢脏水中稳步前进,“我们吃饭的时候,美前台给徐实习打过电话,可一直没打通,吃完饭之后,我就去散步,然后说是张律师死了,要我们配合调查。”   富二代突然插嘴,“我们三个吃饭的时候,你们啥时候给徐实习打电话?我怎么不知道?”   “18点25分开始的,对了,你当时去上洗手间了。反正没有人接听,可能徐实习在忙吧。”   林帆丢完脏水,眨眨眼,“我没了。下一个。”   下一个是颜晗,颜晗笑靥如花,“美前台人如其名,我很美,也是这家律所的前台,我也是8点50分收到老板的通知,说是监控维修,监控从上午10点至夜里10点将关闭。8点56分,我到达律所,接着是女律师、徐实习。   9点45分,安监控接待检修人员进来,去往监控室。10点10分张律师到达律所,让我帮他买咖啡。之后就是做一些日常工作。   下午的时候马老板找我谈了一些工作,晚饭是和老板、女律师一起吃的,吃完之后,我和马老板回律所,我去了洗手间,迎头撞上了从女洗手间出来的安监控。   紧接着就听到了一声格外嘹亮的尖叫,是马老板在杂物间找到了张律师的尸体。   19:20徐实习、女律师和警察一起到了律所,警察表示凶手就在我们之间,请我们配合调查。”   颜晗一说完,徐笙便笑道:“你说你和安监控在女洗手间相遇?!顾也,你不是反串的嘛!你这角色是男的呀!”   顾也神色未变,手指轻搭在剧本上,漫不经心,“我有这癖好,不行吗?”   “哈哈哈。”徐笙和富二代对视一眼,大笑。   颜晗也忍不住笑道:“你是有趁着没人的时候去女洗手间方便的习惯,是吗?”   顾也摇摇头,“我是有这习惯,可当时律所有没有其他人我不知道,我很忙。”   “真严谨。”富二代赞道:“我现在开始害怕你要是凶手,那不把我们玩得团团转。”   危险警报!   林帆听到富二代这话,脑袋上就像猛得立起了一根天线,“哔哔”的警报声在她耳边如雷一样,大响。   她赶忙去给顾也打掩护,笑着说:“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们这一桌公检法都凑齐了,你看,徐警官是警察,顾也是检察官,我是法院的,天呐!要小心了哦,两位普通市民~我们可都是专业的。”   “哈哈哈哈,这就有趣了,我们继续吧。下一个是我哎,那我来吧,我是马老板.....”   看着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警报解除,林帆悄悄松了口气。   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扯,来自顾也的方向。   林帆不敢转头,只敢微微撇过头去。   就见桌子下,顾也纤细又长的手指扯动着自己的衣角,轻微的拉拽力度,像是.....   在撒娇!   她要干嘛?林帆愣了愣。   下一秒,就见那纤长的手指往下移了移,最后停留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天!   林帆一下就绷直了脊背,感觉到隔着西装裤,那温柔的按压感。   这个高岭之花到底要干嘛!   桌面上,富二代扮演的马老板还在说自己的时间线。   因为他的任务写的是:你不是凶手,请努力找出凶手。所以他几乎没有任何保留,玩得特别直白。   包括——11:20发现张律师往监控室的方向走去。   15:10去找美前台发现了张律师留下的便签,上面写着咖啡牌子和“今晚等你”四个字。   15:30-16:10叫美前台到办公室,表示律所不同意办公室恋情,一旦发现,两个人中必须走一个,并询问美前台是否在和张律师谈恋爱。   美前台却说从她进律所开始,张律师就对她毛手毛脚,经常以安排工作为由,从她的背后靠过来,要么就是给她发一些很低俗下流的信息,其中包括希望她隔天上班职业套装里不要穿内衣的无礼要求。   最近越来越严重,之前有一次趁在大家都出门的机会,张律师还直接上手摸她的大腿,她只能躲进女洗手间,可张律师还不肯罢手,拿着手机就站在洗手间门口等她,一直到女律师开庭回来,他才离开。   .....   这类关键的信息。   可林帆根本顾不上这人间大喇叭在桌面上“叭叭叭”。桌面下,顾也的手指在她的大腿上一竖一划,竟然在写字!   真是要了人命的亲昵感,一竖一划之间有停顿的空白,顾也的体温都像是传导到了林帆的腿上,让她手臂上的汗毛都要立起,莫名有种触电的奇怪感觉。   两个人做着这么不可告人的动作,可表面上却都没什么表情反应。   顾也看着富二代,还能时不时点点头。   而林帆更是,心中那只小白兔要四处乱蹦,窜来窜去,可面上却一脸平静,嘴角笑着,面色从容。   写完字,顾也收回了手。   那温热的触感离开,林帆的肩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心中却忍不住嘀咕,你是凶手这信息就不能写着纸条上偷偷给我嘛!   耳尖有些无端发热,林帆抬起手隔着头发捂了捂。   奇怪了,她怎么还觉得口渴。   而那边,富二代已经说完了自己的时间线,“先假设前面说得都是真的,那我是第一个说尸体情况的,大家可以先以我的尸体描述为准,我是19:15在经过杂物间时,发现了地上的咖啡污渍,我有洁癖,所以推开门准备收拾一下,就发现了张律师已死在杂物室,脖子上有勒痕,身上有咖啡的污渍。我被吓得尖叫一声,很快,美前台和安监控一起走了过来。”   富二代是玩剧本杀的老手了,“这个本明显就是要盘死亡时间的,现在可以知道的是,19点15前,就已经死了。因为我们三个人吃饭的时间是18点10到19点05分,如果之后有证据证明死亡时间是在18点10到19点05分之间的话,那我觉得可以初步排除我们三人的嫌疑。”   富二代说得头头是道,沉浸其中不可自拔,也没发现,剩余的四个人当中,颜晗悄悄地和徐笙对视一眼。   这个性感美艳的前台对着实习律师抿了抿唇、微微摇了摇头,徐笙这一瞬间差点代入到了角色当中,似乎这一刻,她就是他爱的人,也是那个牺牲前途也要保护的人。   而林帆的目光在半空中和顾也相触,飞快离开,两个人却在这一瞬间,读懂了彼此的意思。   ——找好替罪羊,装作不认识。   “检法”想到一块去了,并把目光投向了还一无所知的“公安”。 第24章   富二代说完,接下来就是安监控,也就是顾也。   顾也坐在轮椅上,仍像是个大佬,双手很自然地搭在轮椅两侧,姿态轻松,开场白就气场就开到了max。   “我不是个好人,可我应该是知道东西最多的,8点56分,还在运行的监控中,美前台到达律所,接着女律师进来,和美前台聊了一会。9点还在运行的监控中,徐实习到达律所,和美前台聊了一会,当时,徐实习的表情有些凶。   9点45分,我带着检修人员进来,监控于10点准时关闭。中午,张律师来找我了。”   “张律师来找你干嘛?”富二代立刻插嘴问道,目光灼灼盯着顾也。   “聊了一些私事。”顾也不紧不慢,“和案情无关,和我的特殊癖好有关。”   “咦!”颜晗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得亏你是反串,不然真的好猥琐好恶心啊。”   顾也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下午2点,检修人员来干活,我帮忙找了一下钉枪。15点35分,我看见美前台在马老板办公室说些什么,但因为隔音设备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应该就是马老板刚刚说的职场性】骚扰的事情。”   颜晗点点头,“是的,张律师一直在骚扰我,让我很困扰,可我一个人孤苦无依,又舍不得这份工作,所以只能默默忍受。”   富二代义愤填膺,“这死者就不是个东西。”   顾也继续说道:“18点我送检修人员离开后,干了一些和案情无关,和我的特殊癖好有关的私事。期间,我又听到一些很微弱的动静,可我走不开,我就没管它,一直到19点15分,我迎头撞上了准备进女洗手间的美前台,她神色紧张,接着就是马老板的尖叫。我和美前台赶了过去。不过.....”   “不过什么?”林帆立刻捧哏捧上。   顾也与她对视一眼,眼眸中有笑意,像是初春日头下的湖水,波光粼粼的刹那都是美丽,让林帆愣了愣。   原来,高岭之花笑起来,就像冬日的冰川融化,暖流越过鹅卵石子跳跃着。   更好看了,林帆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顾也全心全意下套,没发现小兔子这个小动作,“当时美前台很奇怪,她很心不在焉,走得也慢,我自己推着轮椅都比她更早赶到了案发现场。”   “哦~”富二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她和我们吃饭的时候就有些焦灼,刚刚女律师也说到这一点。”   “等搜证吧,我更相信证据。好了,下一个。”顾也朝着徐笙抬了抬下巴。   徐笙扮演的徐实习是最后一个,他抚了抚自己的鬓角,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如你们所见,我是一名大帅哥,上天就像是特别宠爱我一样,从小到大就是校草和学霸双重光环。”   “噗。”徐笙的开场白把颜晗逗笑了。   徐笙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笑容,格外明朗,“我轻轻松松考上了名校开始学习法律,成功通过了法考并进入业界有名的律所实习,而且带我的老师正是鼎鼎有名的张律师。我是9点到的,10点30分我给张律师送文件,正巧马老板开门准备走,我听到马老板很不客气地对张律师说:‘我手头可有你的秘密,你要是离开我就曝光你!’张律师也是满脸怒气,他们俩人吵架了。”   “哦~”颜晗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   “我中午之所以留在律所,是因为张律师给我布置了非常多的任务,他给我布置完之后却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往监控室的方向走去,我就在工位上继续加班。一下午工作后,18点15分,我就下班了,出门逛街了。”   “那就是没有人能证明你去逛街了。”林帆随口又泼了一杯脏水。   顾也说:“我们先搜证吧。大家肯定都隐瞒着一些小秘密。”   第一轮搜证开始。   “我想搜美前台的。”时刻不忘记追妹子的富二代首先要求。   他原想着老板和前台总会有些故事,可不仅没有故事一清二白,反倒是一个职场性骚扰的核心主题。   而他拿到手的线索有1.一张快递单,上面是美前台签名,寄件人为“卖刀的小水果”;2.美前台给陈律师的信息:东西到了;3.一张便签,上面写着xx咖啡、“今晚等你”;4.邮寄过来的张律师和马律师的体检报告,由美前台签收,上面记录着两个人的心脏都不大好。   这些证据里面有一些是富二代已知的内容,他选择了全部公开,“我这线索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这个‘卖刀的小水果’,美美,你是买刀了还是买水果了?”   颜晗假笑一下,“买了水果刀,来切水果的。”   富二代点点头,没有深究下去。   颜晗速度更快,搜的是徐实习的,把其中一个线索1.电脑上浏览刀的网购记录,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给了徐笙。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目光,隐秘而克制。   接着颜晗才把别的线索公开,“为保证客户的隐私,律所的每间办公室都安装着效果非常好的隔音设备。”   林帆悄悄维护顾也,“这个线索没什么用,安监控之前就说到了。看我这个线索,我搜的是尸体的,我全部公开了,1.脖子处有勒痕;2.身上有咖啡污渍;3.口腔内监测出两种药的成分残留。”   林帆格外认真地分析,演得可好了,颠倒黑白,“从这些线索可以看,起码有两个可能的死因,一个是被人勒死的,一个是被人毒死的,但因为也没有说明是哪两种药,只能粗略判断勒痕是致死的。”   其实林帆心里明白,像安监控这种不利于行的是绝对不可能用这种杀人手法的,她想到自己本子中说到的徐实习电话打不通,到之后美前台的神色慌张,大致也猜出,这个勒痕是徐实习的手笔。   目前,不能知道的就是后续线索会是什么,有没有直接导出安监控的关键性证据。   反正到现在为止,林帆越来越觉得徐实习是个再好不过的替罪羊。   “我这边的线索是女律师办公室垃圾桶里的一张快递单,上面是美前台的签名,寄件人为‘惩治渣男人人有责’。”顾也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林帆。   富二代笑了,“惩治渣男人人有责,买了啥呀?”   林帆把握不准便笑了笑,“你们猜。”   “不行,不能这么玩,你还是要回答的。”富二代看着萌新林帆,指点道。   林帆低下头,把自己的故事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其实那咖啡杯中的两个药都是她下的,一个是□□H(服用三次后可导致性功能丧失),另一个是迷药x(具体功用不知,经测试,对哺乳动物产生效果时间为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可昏迷三到四小时)。   她之所以下迷药,是为了方便安监控杀人,而为何还要下两种药,也是可以方便自己脱罪,她完全可以认了其中的□□H,来洗脱自己下迷药X的嫌疑,这也就斩断了她帮助犯罪的第一步骤。   想通这一点,她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在咖啡里下了药,就是这个惩治渣男的药,这个药不会致死,所以我刚刚才会怀疑是勒痕致死的,至于咖啡里面的另一种药我不知道是什么,别的我就无可奉告了。”   “明白了。”富二代思忖着,顾也却又在底下悄悄攥了攥林帆的衣角。   又来了~林帆的耳朵立刻就烫了起来。   可让她失望了,顾也只是把一条关于她的线索放在了她的腿上。   紧接着就把关于她的另一条线索公开了,“女律师的另一条线索,一本阅读过的法律书,同态复仇那一章节有折痕。”   而那张被传递的隐藏的线索是女律师的钱包里的一张照片,照片上,她和一个女生笑得明媚而开心,两个人的五官之中有点想象。   那是她被张律师徇私枉法害死的妹妹....   这条线索加上同态复仇的线索,其实就是女律师的杀人动机。   接着,线索一条条被公开。   安监控的1.偷听设备;2.安监控的围脖关注列表中有女律师,但女律师没有关注他。   马老板的1.张律师发来的邮件,表示自己不日会退出该律所;2.律师的收入账本,几乎三分之二来源于张律师。   张律师办公室1.办公桌边地上有一滩咖啡污渍;2.办公室门口有咖啡污渍;3.咖啡中有两种药的成分残留。   流言蜚语:美前台一看就是个绿茶婊,前几天我看她和张律师眉来眼去的,这几天我又看见她和徐实习眉来眼去,也不看看她自己配不配的上。   目前公开的线索里,都是无关痛痒的证据,顾也的剧本里没有交待徐实习和美前台的关系,可她大致也猜出了,徐实习和美前台应该就是情侣关系,而且徐实习为了保护美前台,动手勒了死者。   在场就五个人,可知的是自己和小白兔是一边的,徐实习和美前台是一边的,那最后一个人就是失败与胜利的关键。   在挑定替罪羊后,“杀人凶手”顾也悠悠地把目光投向了此刻全场身份最高的人——富二代扮演的马老板。   骗到他,就能赢了。   在进行第二轮搜证前,顾也开始铺垫自己的骗人计划。   “需要人总结一下吗?”她淡笑着,目光沉稳,看着就是很厉害的样子。   富二代翻来覆去在看证据,听到这话,“你不是检察官,你来。”   “职责所在。”顾也挑了挑眉,上翘的眉眼带着扑面而来的成熟女人韵味,林帆在一旁默默就红了脸,从第一面见顾也,她就想成为这样的人,只是她圆圆的脸实在难以与冷艳、气场强大挂钩。   此时此刻,她瞪大眼睛看顾也的表演,眼眸里都是小星星,更可爱了。   “先盘杀人动机,目前来看,只有两个人的杀人动机出现了,最明显的是马老板,他威胁过死者被徐实习撞上了,他和死者之间有经济利益纠纷,注意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顾也没说完,富二代就急着跳脚要解释。   赢得别人信任的第一步是先抑后扬。   顾也朝着他抛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是目前他的杀人动机,可他的作案时间的确不充裕,他和美前台、女律师一起吃饭,三个人的作案时间只有上洗手间所花费的时间,除非之后出现相关证据,我觉得目前是可以排除三位的,因为勒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而且现场没有延时装置,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就是死者喝咖啡后至19点15前。”   “对!你想得和我一样!”富二代热烈鼓掌。   “美前台的杀人动机是职场性侵,但排除她的理由和马老板一样,所以截止目前,剩余三个人的杀人动机都不明确,如果展开联想,我觉得还是从这个职场性骚扰延展开,证据里有一条说美前台和张律师、徐实习都关系匪浅,我觉得可能存在情杀,而且女律师之前也救过美前台,两个人之间的交流也神神秘秘的,包括我自己,现有证据指向的都是我的一些小秘密,但我没有需要现在杀人的紧迫性,这个在第二轮搜证应该可以证明。”   “所以你怀疑谁?”林帆尽心尽力地给顾也做捧哏。   顾也转过头对着她微微一笑,如沐春风,似乎她就是这样的人,只要她想,冬风和春风之间随意转换,“还是要看第二轮搜证。”   “那来吧,第二轮搜证。”   第二轮的证据中最重要的就是尸检报告。   1.法医鉴定:死者脖子处有勒痕,肺部两侧在差不多相同的位置各有一枚钉子。   2.法医剖尸报告:死者死于呼吸功能障碍,但不能判断致命伤是源于脖子处的勒痕,还是肺部的钉子。   3.现场侦查报告:张律师办公室是死亡的第一现场。   林帆一瞧着肺部两侧相同位子的钉子,便知道这才是顾也的杀人手法,只有医生才能对人体这么熟悉,准确扎穿肺部。   可法医都无法断定死亡原因,顾也如何断定?想到这,她忍不住在桌子下攥了攥这个高岭之花的衣角。   她原是不敢的,害怕又接受到这个大美人的冷言冷语,可或许是前两次自己被攥带来的勇气,让她下意识就去拉那一片衣角。   拉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飞快地缩回手。   可顾也已经转过头看她,眼尾有温柔的期许,和她美艳至极的眉眼,凑成一幅让人沉沦迷离的画作。   她似乎明白林帆的疑惑,只是定定看着她,坚定而足以信赖。   “所以是有两个人动手了?一个是勒一个是钉子。”颜晗理所当然,她要保护自己的爱人徐实习,便只能把顾也拖下水,“那按照安监控刚刚的说法,我们三个人没有作案时间,那就是安监控你咯。”   “不是我,别急。我们先来确定死亡时间。”   顾也的本子里,她可以确定自己是在徐实习后面动的手,那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死亡时间尽量往前推。   “这个应该是关键证据——破碎的手表:手表界面隐约可见x8、x0、xx的一些数字。”   “对,这应该就是确定死亡时间的关键证据,这个手表是我送死者的心脏监测手表,因为我们俩之前体检心脏都不大好,所以我特意买来送给他的。”   富二代激动地快要跳起来了,他翻了翻自己的本子,找到手表的功能介绍,“这个手表每十五分钟监测记录一次,黑科技制造,准确记录你的健□□活,如结束佩戴手表无法监测到心脏跳动,手表将自动停止记录,并将最后两次记录情况展现在手表界面。”   “那最后两次记录应该就是18:x0和18点xx。”顾也一边说着,脑子里却开始飞快转动,她杀人时间是确定的,就在她本子里写到,是18点30分。   本子上说:你进入张律师的办公室,看到了张律师瘫坐在办公椅上,根据自己过往急救经验,一眼就看出张律师没有死只是昏睡过去,脖子处有勒痕。   你本打算从脑干处射入钉子,但突然想到可以嫁祸给前面那个人,改主意从张律师肺部射入。   你曾经个医术精湛的医生,确定自己射入的两枚钉子会导致双侧肺脏破裂继发双侧气胸,并导致呼吸功能障碍,该反应与窒息有较为相同的体征表现。   射入钉子后,按照和女律师约定的快速离开现场。并回到洗手间继续安装偷窥设备。   之前在说时间线的时候,确定张律师喝咖啡的时间是18点05分,按照她和女律师的计划,咖啡中必然含有迷药。   或许徐实习就是动手勒死者的时候,正巧迷药发作,死者昏过去,而徐实习却以为是自己杀了人,那他的动手时间应该是在迷药发作的时间。   迷药的发作时间只有小白兔知道,顾也忍不住瞥了一眼林帆,这个小白兔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还在翻看第二轮目前出现的线索。   真是无辜小可爱,得不到迷药发作时间,顾也只能猜一猜,便开口定性,“这三个x我倾向是可显示的8和0以外的数字,因为8和0是可以显示的,而x是显示不了的。”   顾也开始编,极力要把“0”抛出怀疑队列。   前面的分析让富二代不自觉倾向了她的逻辑,林帆这只小白兔还情真意切地附和,“有道理的,如果是8和0那就可以显示,也不会是x,那按照这里理论,1是不能显示的,我们通过8推出了是18,那就是18:10-18:25、18:20-18:35,18:30-18:45,18:40-18:55。”   林帆提出的时间里,顾也要编故事把时间定在第一个时间点,因为后面的时间点都对她不利。   谁想着林帆紧接着说道:“我感觉应该是18:10-18:25或者18:40-18:55之间其中一个。”   “为什么?”颜晗一脸蒙蔽,从开始盘这个数字开始,她就有些跟不上思维,不是x8吗,怎么就确定x是1了?   “因为只有这两个素质是3个数字不显示,中间的都是‘1、2、3、5’和‘1、3、4、5’四个数字不显示,从概率上说,我觉得数字越少雷同越多才越不会显示,而且我觉得要结合这条线索来看。”   ——高空坠物砸伤行人的新闻报道:据伤者回忆,当天晚上他19:00出家门,和往常一样进行散步,突然一块手表从头而降咱中他的头部,一下让他晕倒在地上。   后经记者了解,这块手表不是快普通的手表,是一块心脏监测手表,据目击群众反应,砸下来的时间大概是在19:00-19:20之间。   请大家不要随便乱丢垃圾,抵制高空坠物,从你我做起!   “这条线索说的是这个关键性的证据是在19:00之后被丢下来的。”林帆压低声音目光盯着自家姐姐,“我个人倾向是你做的,因为只有美前台知道死者心脏不好,才会知道这个手表不是普通的手表,而且你和安监控去和马老板汇合时,安监控轮椅都比你走得快,这个时间点又刚好是在19:00-19:20之间的。”   富二代的目光看向了颜晗,帮助爱人徐实习的确毁灭关键证据的颜晗故作轻松,“不是我,我没有时间杀人,我一直在和你们吃饭。”   “可你很慌,徐实习电话打不通的时间也是在18:10-18:25左右,合理怀疑,当时他在动手。”   林帆步步紧逼,像是小白兔终于掀开了乖巧的外皮,露出了两颗大门牙,呲牙咧嘴地啃着胡萝卜。   “当时安监控也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证据里面也说了钉枪是维修人员的钉枪,只有安监控知道这把枪存在。”徐笙不忍看着颜晗被紧逼,直接点出了全本的核心指向。   可顾也仍是不紧不慢,“我之前就说过了,我没有急迫杀人的需求,死者只是要求我在女洗手间装偷拍设备,而且....。”顾也拍了拍她的轮椅,“我没有办法拖尸体。”   众人都看了眼那轮椅,徐笙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些慌,其实到现在为止,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杀的人。   可这高个子小伙在派出所工作,面临的突发情况多了,这嘴比思维更快,“这线索里面你穿着白大褂站在救护车前,你以前是医生!而且你不利于行,钉枪更适合你。”   林帆的心一下就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要死不死,这警察小伙胡乱之下说的竟然都是关键点!   和林帆不同,凶手顾也还能赞同的点点头,“对,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可很单薄不够支撑论证。”   “为什么?”   “要是按你这么说,女律师也有可能,她就是打医疗官司的,还有维修人员丢失钉枪这一证据不是仅仅指向我,也指向你,因为中午只有你在律所。而且....”顾也的目光像是随意的扫动,可很多次都停留在富二代身上,像是专门给他洗脑。   “我在刚开始排时间线的时候,我就说过钉枪不见了,如果我是凶手,我完全可以把这个隐藏下来。最重要的是,我没有杀人动机,可徐实习有。这个本的主题是职场性骚扰,从这方面讲,徐实习杀人动机更迫切,因为死者留给美前台的那张纸条就是今晚。”   最后一点关于纸条的说法,让富二代眼前一亮,他猛地点头,“对!”   胜利已经偏向了顾也和林帆。   游戏时长有2个多小时,一出门便是夜里九点多,正是夜生活的开始,尤其是今天一个美好的周五,明天就是三天清明假期。   刚刚得知真相的徐笙和富二代呲牙咧嘴,冲着顾也捶胸顿足。   “所以你才是凶手!   顾也还坐在轮椅上,往前扒拉了一下轮椅,特别有童趣,也特别嚣张。“当然,替罪羊。”   “那你到底是怎么搬尸体的?!”   “因为我!”林帆笑容可掬,有模有样举起了手,像是学生时期老师最爱的好学生那类人。   颜晗不舍得冲着自己妹妹翻白眼,便冲着富二代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   富二代委委屈屈,小媳妇一样不敢多哀嚎一句话。   等出了门,便又原地复活,提议道:“大家饿了吧?夜宵弄一顿!”   颜晗是知道自家妹妹是个绝对自制、践行健□□活的人,从不吃夜宵,便抬手回绝,“不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了。”没给林帆介绍上对象不说,连游戏都输了,郁闷.....   林帆却微微歪了歪头,离开颜晗的阻挡,目光自然就落在了和徐笙站在一起的顾也身上,看着这个高岭之花点点头,便立刻抱住了颜晗的手,“我也有些饿了,姐,你不是最爱吃夜宵了。怎么了?这么反常?”   ?!   颜晗都能感觉这两符号有了形状挂在了自己美丽的额头之上,什么鬼!我反常!是你反常吧!林大帆!你很不对劲!   心里是一阵弹幕飘过,颜晗瞥了一眼明显反常的林帆,咬了咬下唇敏锐地察觉不对劲!   我家的傻帆帆不会是春心萌动了吧!那是看上这个草包富二代?还是那个木头徐警官?!   颜晗纵横情场多年,在去烧烤店的路上,就像是眼镜蛇盯着林帆,却没发现林帆对两个男生没有什么明显的不一样。   可就,不对劲呀!   不行!这俩都不合适。   秉承着这种观念,在店里落座时,在顾也和徐笙坐在一排的前提下,颜晗眼疾手快占领了徐笙对面的位子,还朝着草包富二代招招手,指着自己和徐笙中间的位子,“你坐这吧!”   富二代当然屁颠屁颠地就过去了。   而落了一步的林帆就只剩下顾也对面的那个位子了。   夭寿!   林帆感觉自己能立刻僵直身体,刚刚在游戏中培养出来的同志使命感也没了。   而刚刚游戏中带着点狡黠和魅惑的顾也此刻也变回了冷冰冰的样子,更是让林帆一下就想到前几次那拒人千里的情况。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坐了下来。   面对面的位子,几乎是目光一瞥就能变成相互对视。   更何况顾也知道自己之前误会了林帆,此时此刻还用手撑着下巴,专心致志地看着这只小白兔。   这高岭之花看我干嘛!!!   小白兔的毛都要被看熟起来了。   林帆的大眼睛动了动,硬生生把目光瞥到一边,看着自家姐姐进行点菜。   余光却高度注意着顾也,看见她低下头轻笑着。   她这么一低头,显得鼻子很挺,下颌线分明,优势的眉骨自带阴影,落在了微翘的眼尾上。   林帆咽了咽口水,高中语文老师,你说的没错!有人就是这样,一颦一笑都自带风流!   慌张着,她给自己倒了凉水,灌了几口。   菜还没上桌,富二代习惯性炒热场子,“你真是第一次玩啊?太厉害了!”这话是冲着林帆说。   林帆捧着水杯,乖巧地点头。   富二代长叹一声,突然感觉到了来自顾也难以忽视的目光,“顾检察官,你还是当好人吧!”   “我一直是个好人。”顾也夸起自己倒也是不客气,语气轻松,还带着点俏皮。   林帆的胆子便又大了一点,“顾也,我们之前见过,你还认识我吗?”   小兔子的目光湿润润的,带着一些些水光,像是上好的宝石,顾也之前误会她,听她这么说,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像是一汪春水里面的一块鹅卵石,早就去处了锋芒,只有温柔。   顾也点点头,笑着,又不自觉放软了语气,“当然,你和我做过自我介绍了,你叫林帆,是安定区法院的法警。我不够讲礼貌,没有介绍我自己,那我们再重新认识一下好不好?”   林帆激动地抿了抿唇,飞快地伸出手,“你好,我是林帆,双木林、一帆风顺的帆。”   小白兔伸过的手,和她小脸一样,又白又嫩,不像是个做执行的打工人,像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   她的性格是真的好,笑脸上没有之前自己无礼造成的介意,就像是这真的是她们俩第一次认识。   真乖,又甜。   这样的林帆让一向从容的顾也也忍不住紧张起来,她突然站起身,很正规又虔诚地伸出手,握住那白嫩柔软的小手掌,“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顾也。”   顾也的手轻握着,却发现小兔子的手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白嫩,两个人紧紧相贴的手掌传来的触感,有着茧的粗糙。   “搞得这么认真啊!那我也要自我介绍一下哈哈哈。”富二代更是积极。   颜晗嘴角抽了抽,“那倒不必了,你介绍一下吧,阿sir。”   徐笙本是乐呵呵在吃瓜一线,被颜晗一点名,转过了目光。   颜晗真的太漂亮了,是和顾也完全不一样的漂亮。   顾也太冷太有距离感,美则美,却带着刺,而颜晗的性感美艳,就是那种男性眼中的大美女。   徐笙被她的笑容迷了心神,愣了一愣,傻子一样也“腾”的一下站起来,差点撞到了身后的椅子,被顾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我叫徐笙,干公安的,其实就是派出所一个小民警。”   他笨拙的样子很好得取悦了颜晗,这位大小姐微启红唇,笑而不语。   吃完夜宵回到家,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林帆摊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是一个打滚的国宝大熊猫。   原因无他,临分别之前,顾也加了她的微信。   林帆本也是个很灵活的丫头,却听着顾也那句“林帆,加个微信。”前面微微带着强势,最后语调下降,“行吗?”像是一只高傲的猫咪低下了头颅。   要人命!   这种要人命的情况,她的回答自然是当然可以!肯定可以!   恭恭敬敬举起手机,来!您扫!   加了微信后,林帆此时躺在床上小心翼翼点进了顾也的头像。   心中默念:快准狠!一定不要变成“拍一拍”!   好在,很顺利就点开了顾也的朋友圈。   顾也的头像是一幅画,一个黑漆漆的人影面对着大海,特有寓意的感觉。   而她的朋友圈干干净净,除了一些法律上的公众号推文,就是她们检察院的宣传。   半年可见里面,唯一一条与她自己有关的,就是一张从办公楼往外拍的黄昏图片,配文说得是——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林帆把这话从头念到尾,又从头念到尾,抓了抓脸,自觉地去百度了。   “怎么又是道德经,我最近和这本书也太有缘了。”林帆嘟囔了一句。   认真看起了解析。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当定义善时,也定义了恶,与善相反就是恶。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林帆忍不住把这话念了一遍,像是咀嚼出了什么特别的意义。   害怕自家妹妹看上草包和呆子的颜晗,操碎心地端着牛奶上楼,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听见了林帆这一朗诵。   “嚯,最近开始看书了?这么有文化了!”   林帆立刻回击,“我也是正经全日制本科毕业的好嘛!姐,我都多大了!我不喝牛奶了!”   颜晗把温好的牛奶凑到林帆嘴边。“我订的这款牛奶可贵了,味道很纯,喝点呗,不然....我就倒掉了!”   “别呀!浪费粮食。”从小就知道爱惜粮食的林帆被颜晗这么一个小计谋就命中了,接过那杯牛奶。   “多喝牛奶,对身体好,还能变白,你知道姐姐为了你这一身白雪一样的肌肤,花了多少心思呀!我对我自己都没这么上心!哎....。”   说到这里,颜晗叹了口气,摸着林帆手掌中举铁和训练留下的硬茧,她妹要保家卫国,这硬茧只是付出的汗水里面的一小部分。“我给你的护手霜你有在擦吗?”   林帆毫不在乎,“没有用的。只是心理安慰罢了。”   “你现在倒正常了。”颜晗嘀咕了一句。   “什么?”   “没什么!好喝么?”   “还可以,好像是浓一点,要来一口吗?”   “我自己备了一杯了。对了,你觉得徐笙怎么样?”颜晗悄咪咪开始试探。   “别了吧,人家是警察,可不是你娱乐圈里面的那些小哥哥。”   “你这是什么意思!”颜晗嘟起小嘴,本是来试探林帆的心意,被这么一戳,立刻自己上头,“怎么的?我这么一个大美人还配不上他一个小民警!”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他,看着踏实,你.....”林帆左看看右看看,抚了抚自家表姐的头发,继承了陈虔的几分毒舌功力。“看着飘。”   颜晗差点能喷出一口老血,“什么叫飘!你姐多脚踏实地你都不知道!你就瞧着吧,我还真觉得这个徐实习不错!”   “哎!你这是入戏太深!”林帆喊了一声。   可颜晗已经像一只孔雀高昂着头,瞅都不瞅她一眼地大步流星离开。   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林帆舔了舔嘴边的牛奶,继续滚回床上,看顾也的朋友圈。   正此时,一没注意!   她拍了拍顾也!   夭寿呀!!!!   她!   拍了拍!   顾也!   作者有话要说:正好今天也是个周五,明天是清明三天假,我已经定好了行程,和我的小伙伴们一起去放松心情。   清明时节雨纷纷,我这边下雨了,你们呢? 第25章   顾也刚租了一套房子,还碰见了一个极其和善的邻居。   此时,刚洗完澡,也正巧在翻林帆的朋友圈。   一般人加上新的好友,都会习惯性去翻一翻对方的朋友圈,可顾也不是一般人啊,她性子淡漠,把更多对事实真相的追索都放在了本职工作上,在生活中待人处事可以说没什么好奇心,甚至不会主动去加别人微信,自然也不会去翻看微信朋友圈。   而对林帆,就今天晚上,顾也已经“不一般”对待了很多次了!   林帆的朋友圈也和本人一样,元气满满、可可爱爱。   她会转发一些特别热泪盈眶的新闻,然后自己写上不长不短的一段感悟,没什么华丽的辞藻、也没什么文采,可很真诚恳切。   顾也看着那些感悟有些动容,人都是这样的,本来有一颗真挚温暖的心,在社会上打滚多了,心便越来越麻木了。   不再为美好驻足,也不再为崇高而感动。   似乎只有越对这些不屑一顾,就显得自己越是成熟稳重。   其实,不过都是生活被击倒的人。   顾也喜欢林帆这样的人心,干净明亮,可又不是温室娇花那样不谙世事、不历风雨的干净,而是知道黑暗,却始终向往光明。   顾也不是看不透自己想要什么的小年轻,她清楚地明白自己跳动在胸腔的那颗心,为了这个叫林帆的小兔子,不禁跳得更快。   林帆,本就是她喜欢的类型。   而小白兔这个性格,更是让她爱怜不已。   年纪渐长,她的心动了。   可她更明白,从认识到相爱本就很难,何况她自己这个性取向,而这小白兔那懵懵懂懂的小眼神,明显只是欣赏和崇拜,不带任何一丝别的情愫。   林帆是直的,难上加难。   顾也叹了口气,工作本就很忙碌紧张,对这种挑战,顾也不害怕,只是会觉得有些麻烦。   爱一个人很麻烦,相守之后会发生的一系列问题更麻烦,自己家里的问题也还一大箩筐,何苦再拉这小白兔下水。   正逢此时,她就收到了林帆的拍一拍。   就算林帆的拍一拍撤回的很快。   刚刚还想着爱一个人很麻烦的顾也立刻就笑弯了一向高冷的眉眼,像是个捡到宝的傻大妞,把刚刚所有的思绪全都抛弃在了太平洋里,立刻回道——我看见了。   喜欢这东西,和咳嗽一样,克制不了的。   发出这四个字后,就见对话框上面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顾也盘坐在沙发上,等林帆回话。   却一直都在输入....   顾也盯着那几个字,感觉有些魔怔,这小家伙到底在打什么呢!八百字的政法队伍整顿??育学习心得体会嘛?!   等了一会,那“对方正在输入”的字也没了!   而林帆也一个字没发过来!   顾也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禁开始反思——是自己这四个字显得太生硬了吗?好像是没什么人情味!看上去像是考试的时候抓住作弊的考官。   啧,顾也后悔地摸了摸鼻子。   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屁股坐在烤炉上,坐立难安。   当年,考员额检察官面试,都没现在这么难受。   绞尽脑汁想着补救一下,顾也苦思冥想,在对话框里写了删,删了写的,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憋出了一行字——游戏体验不错,你开心吗?   还没等她发出去,在那边辗转反侧,也是写了删,删了写的,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林帆终于发来了信息。   ——今天谢谢顾大检察官带我躺赢~   还附带了一个小白兔笔芯的表情包。   很是活泼可爱。   顾也嘴边的笑容,便又上翘了几分。   距离刚刚做出绝不拖人下水的决定不过几分钟,一向言而有信的检察官顾也已经反悔了。   她反悔了。   她瞧上这只小白兔了。   她想要更靠近,更亲密!   这中想法在脑子里打了个转,便准备付诸行动。   可林帆那边已经诚惶诚恐地又发来一句——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啦~时间不早了,那晚安!   顾也这脸顿时没绷住。   可很快也反应过来,这是之前那些不礼貌的经历带来的后续连锁反应!这是小兔子对这自己的应激反应。   怎么说呢,就是活该啊!   顾也回了“晚安”后,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   活该归活该,正事还要办!怎么追呢?   她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呀。   不会,就学!   顾也最有这份毅力。   她曾经办过安定区检察院第一起公益诉讼的案子,也是没什么过往经验借鉴,因为公益诉讼这种就是最新的东西。   她也就凭着一股子不怕学的精神攻克下来了。   把那案子办的漂漂亮亮,相关程序甚至成为了以后检察院公益诉讼的模板。   这么一个好学的女人,她当晚就点开了以前碰都不会碰的偶像剧和爱情片。   她想,大概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第二天,熬夜学习的顾也按照生钟早起,给自己做了早餐,准备开始实践昨晚挑灯夜战的成果。   她一字一句揣摩斟酌,然后发了出去。   林帆已经在家里的健身房举上铁了,她今天练腿,准备挑战一下自己想要的那个重量的硬拉。   手刚刚放上杠铃的杆子时,手机就亮了。   ——中午,要不要一起去吃面?一桌吃,有位子。   顾也这话,对应的是当初林帆在那家面馆碰上她,企图拼桌的事情。   林帆也记着,她带着助力带不方便打字。   可也还是火急火燎地就着助力带艰难地打字回应——好呀!几天不吃,还怪想念的!   放下电话,林帆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嘴角的笑容也止不住了。   刚刚兴致冲冲想要的大重量举铁也不香了~她抱着手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之那小梨涡是格外分明。   在认认真真洗完澡、洗完头、吹干头发,开车出门的林帆,心中一个劲地想着一个问题。   我这是....和高岭之花交上朋友了嘛!   清明时节雨纷纷,江南本就多雨,此刻更是豆大的雨点拍在车窗上。   顾也和林帆的第一个约会,天公并不作美,并且越下越大。   不仅雨越下越大,间隙还有刹白的闪电和轰隆的雷声,路况白茫茫的,可见度不高,林帆开车只能开得更小心。   好不容易到了面馆那条小巷附近,还找不到停车位。   眼见着约定的时间要到了,林帆只能在较远的停车场停好车,举着一把小雨伞,在路上狂奔!   此时此刻,她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的体能很好,跑步的速度很快!   好吧,也算一件好事。   冲到面馆的小巷时,林帆远远就看到了顾也。   她穿着一件薄风衣,站在面馆门口,正往自己的方向眺望。   大雨带来的大风吹起她的风衣,格外风情。   而这家面馆是老房子,所以屋檐极低,顾也飘逸的衬衫加长裤,又高挑又美,站在那还有些不自然地微微弯着腰,看见林帆时,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更美更飒!   雨雾蒙蒙,而她像是遗世独立的女子。   学习不怎么样的林帆,脑海中除了一句卧槽走天下。   此刻还浮现了一句很有文采的话——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①   人就是会被美丽的事吸引,这似乎就是天性。   林帆走近的时候,就见顾也伸手把她一把从雨中拉到了屋檐下,这个高岭之花含着笑,目光温柔,也不嫌弃,直接用手拂开了林帆衣袖上的水珠。   很亲近的动作,让林帆顿时僵直身体,如同冰雕。   她颤巍巍地说了一句没什么涵养的话,“这雨真大啊。”   而顾也还附和了一句,“像依萍被她爸打的那一天那么大吗?”   一下就把林帆逗笑了,她笑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嘴角上扬会露出两粒梨涡,一侧的小虎牙尖尖的,特别赏心悦目。   顾也的心便又动了动。   老板娘瞧着两个人,喊了一句,“快进来吧,两位还是老样子吗?”   林帆点点头,“牛肉面,二两,葱、香菜都要。”   今日大雨,店里面没什么人。   面馆里一口大锅还煨着汤,发出“咕嘟咕嘟”的气泡音。   林帆和顾也相对而坐,气氛微微有些尴尬。   顾也提炼出的知识点,让她开始寻找共同话题,“你工作之外喜欢干嘛?”   喜欢举铁,喜欢看不费脑子的小说,因为工作已经足够费脑了,所以工作之外就是肤浅没内涵!   这些,林帆咽了口水,肯定不能说呀!   对面的是谁呀!是喜欢道德经的高素质人才!   林帆绞尽脑汁想了想,决定包装一下自己,“就是健健身、看看文学作品。”   “你喜欢什么文学作品?”   林帆差点没把那口水吐出来,她脑海里蹦出的都是最近看的什么恐怖世界【无限流】、游戏世界【快穿】....   赶忙又绞尽脑汁想了想,终于在很多年前看过的刘慈欣的小说里面扒拉出了几本。   “球状闪电。”   “刘慈欣的科幻小说。”顾也的阅读量比林帆大很多,这本小说她的确看过。“我喜欢他的那本《吞食者》,从大到小,最后落足在几只小小的蚂蚁上,喧闹与平静,文明的多重模样。很有意思。”   林帆没看过这篇,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   顾也这话其实挺装逼的,要是别人说出来,林帆肯定一个大白眼就翻过去了,您老卖弄啥呢!   可顾也说出来,娓娓动听,引人入胜,而且真诚平静,就是真情实感地与林帆进行平等的交流,再加上她那张脸,只让林帆觉得格外有意思。   比这什么吞食者都有意思。   人总是会被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那类人吸引,林帆就是。   面上桌后,林帆小心翼翼伸出试探的小jio,她很想了解顾也的生活,便问:“你呢?平时喜欢做什么?”   外面风大雨大,雨点敲击着雨篷和瓦片淅沥沥作响。   天气不热不冷,刚刚好的温度。   顾也正襟危坐,宛如检察官面试,手心微微有些出汗,“我很无聊的,因为工作就很忙,也是经常加班,别的时间就是在准备在职博士的考试。”   林帆抿了抿嘴,被这在职博士吓到。   别说备考呢,就是没考上。   可以准备在职博士的考试,那就是要研究生学历后再工作满5年。   第一次她见到顾也的时候,就知道她肯定厉害,脑子肯定聪明,却没想着研究生毕业,还在短短5年内就成为了员额检察官,要知道员额检察官和员额法官一样,都是要满足很多条件并进行差额考试的,这得说明,顾也在单位是多么优秀呀!   林帆心中涌起的崇拜的浪潮高了高,可心情却down了down,原因无他,她虽然从小就很乖,可她真的不是读书那块料!   她只能实诚地说:“我是个学渣。”圆圆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紧张,“从小读书好的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玩。”。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处《汉书·外戚传上·孝武李夫人》 第26章   顾也多敏锐一人,立刻毫不犹豫地扭曲事实,“我也不是学霸,这些在职学历都是很水的,所以随便考考。”   林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真不是读书的料,可好在我运气好,每次大考分数都刚刚好,刚刚好考进重点高中,刚刚好考进重点大学,刚刚好公务员上岸,可肚子里其实没几分学识。”   林帆极其坦诚,她真不是学生时期呼风唤雨的学霸,不管是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她都是很稳定的中下游学生。   只是这考试运是真的好,每次都能挤进分数档。   而且她还走得是特长生这路子,更是如鱼得水。   她射击很强,工作之后每次系统大比武,这一项都是傲居第一。   可法警日常工作和枪支离的很远,有些法院的枪弹库都是直接设在当地公安的,根本没有机会触碰。   也是手生了....想到这一点,林帆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不过除了这个,她现在的工作,干执行的也不需要像员额检察官、员额法官一样需要考试,她知足,也很热爱现在的工作。   顾也点点头,身为全省首批过了笔试面试成为员额的检察官,她毫不脸红地说道:“我也是,都是运气好,念书也念得不是很好。”   人类,为了求偶,可以多么反常呀!可以编造多少的谎言呀~   比如顾也回到家,心情愉悦,正准备去单位加个班,把昨天晚上本想扫的尾扫掉。   就接到了她妈的电话。   “阿也,清明不回来吗?”   “你们接受我这样的女儿了吗?”   顾妈妈叹了口气,还是选择坦白,她悄悄走进厨房,压低声音,“你爸想让你回来相亲,已经喊了对方明天来家里。”   顾也一下就明白了,“所以准备以扫墓把我骗回家,是嘛?”顾也也是叹了口气,感觉心累,外加疲惫,“妈妈,你劝劝爸,我的性取向不是我想要改变就能改变的,不是我强迫我喜欢男人就能喜欢的,这不由我决定,这些事情,何必再把难堪甩给外人看?”   “阿也,真的不行吗?”   “妈,真的不行。”顾也态度坚决。   相比顾爸爸,顾妈妈的想法还算温和。   顾也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比起什么结婚、脸面,她更希望的是顾也幸福。   “阿也,那你明天就别回来了,等我把你爸说通了,你再回来。可阿也,你这种,能找到知心的人吗?还是只能孤独终老?”   顾妈妈小心翼翼,还是有些忧心忡忡地企图去了解这个对她来说太新鲜的东西。   顾也愣了愣,脑海里浮现出林帆的笑脸,便突然轻笑了一下,“总不会孤独终老的,过段时间再和你说。妈,先不聊了,我先去单位了。”   “不是放假吗?怎么还去单位?”   “有些事情扫一下尾,等周二上班就能直接起诉了。”   “那行,你一个人在外面,别忘记自己做饭吃,最近天气也不好,别瞎穿衣服,要风度不要温度,别感冒了。”   顾妈妈一直是个温柔的人,絮絮叨叨的都是来自母亲的关心。   顾也一边听着,一边下楼开车,很有耐心地应和着。   等出了电梯,一抬头便看见了一张出租的小广告,突然眼前一亮。   她有主意了。   偶像剧告诉她,不仅要多请对方吃饭。   更要距离上多靠近。   小兔子不就问过自己要不要租房!   这简直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今天清明假期第一天,车流不多。   顾也一下就开到了单位。   她手脚麻利,干活利索。   把活干完了,才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他们这种工作,要是有工伤,最常见的可能是腰肌劳损。   整天坐着。   要是碰上一个被告人多的案子或者是案情复杂,开庭前就要少喝点水,避免庭审中间想去洗手间。   顾也开过最长的一个庭审,是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中间吃饭还是在安定区法院食堂。   顾也站起身,跺了跺脚,稍微做了几个动作拉伸了一下。   然后开始撒谎。   也不能叫撒谎,这是策略。   顾也给林帆发微信。——最近在找房子,上次听说你有套房子出租,现在还出租吗?   不行,这要是小白兔理解为自己一个人租,不也没什么作用。   顾也把后半句问句删除。   改成了——现在我还能和你合租吗?   合租这一词其实说的不对,可“合”这个字顾也很满意。   把消息发过去后,她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   然后双手托着下巴,目光灼灼盯着聊天屏幕。   静候……   怎么还没回复?!   顾也有些紧张,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略微缓减。   然而。   顾也就这样静候了快五分钟,都没收到小白兔的回复。   顾也皱了皱眉。   罢了,先回家吧,看这天气,像是又要下雨了。   心里是这么安慰自己。   可回去的路上还是没忍住,在各种红绿灯间隙,拿起手机,看了眼和小白兔的聊天界面。   好家伙,没回复……   每一次是满怀期待和希望举起手机,界面空荡荡的,颇有些讽刺。   等顾也把车开回了自己的租房地下停车位,坐在车里时,运用她聪明的大脑进行思考。   吃饭时候还是挺好的,怎么现在不回复微信了?   看来,这小白兔还是没原谅自己。   顾也叹了口气,总不能直说那次误会,不更会让印象变差……   可怎么办呢?   这一瞬间,顾也觉得这事比办案更难。   办案她从不会瞻前顾后,只要尽心尽力去做,便总能保证案件效果。   可追求这事情好像完全不一样。   她不仅不理智,这心也不定,还带着点忐忑。   甚至控制不了的想东想西。   理智在这个时候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好在,手机发出声音。   是微信有新消息的通知音,顾也用了前所未有的速度拿起手机,解锁,打开微信。   却又一次失望的发现,并不是小白兔的回复,而是单位明日清明祭英烈活动通知,   穿春秋款的制服佩戴徽章和党徽,向烈士献花。   顾也回复收到。   然后下车上楼。   在电梯里,又有一条新的通知音。   顾也心态放平很多拿起来一看,却是意外之喜,竟然是小兔子的回复。   ——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刚睡着了,你还没找到房子吗?   顾也立刻秒回。   ——想要离单位近一点,也不是很好找。   ——那我的这套房子离你们单位还挺近的,就是我平时也偶尔会住在这边,你介意吗?   ——我当然不介意。   这一瞬间,顾也的嘴角轻翘,小白兔这话像是春风扑面,吹走了刚刚一身的情绪焦灼。   她当然不介意!而且非常开心!   清醒的小白兔回复微信的速度也非常快。   等电梯刚刚到了顾也的租房楼层,小白兔的回复也秒到。   ——我现在就在这边,你要过来吗?   这个点过去,那岂不是还能一起约个晚饭?!   顾也眼睛一亮。   赶忙迈出电梯,一边回复——行呀。   一边打开房门准备进去把从单位带回来的制服放下。   突然旁边传来开门声。   紧接着,小白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唉!你怎么在这?!我还没发地址也......”   中午和顾也吃完面,就特别困,可能是春困了,林帆便回到这个更近的房子睡觉。   现在推门而出,也是为了避免顾也等下会过来,准备把这攒了有一个星期的垃圾丢了。   林帆看着顾也手中的钥匙,和打开的隔壁房子的门。   后知后觉意识到,“你就是狝猴桃新邻居嘛?”   知道为什么不能撒谎吗?   因为你不知道谎言什么时候会被戳破,有可能就是你撒谎后的下一秒……   顾也现在,深有感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01 14:45:44~2021-04-04 23:1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009039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林帆学习不好,可她脑子灵活呀,尤其是办案的时候,这思维走向总要剑走偏锋才能案结事了。   她几乎是在脱口而出“狝猴桃邻居”时,虽然没想到顾也在说谎,还把这逻辑链条顺清楚了,认为是顾也她对现在这个房子并不满意,还希望能再靠单位近一点。   这剑走偏锋的林帆意识到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比如那张贴在她桌前的便利贴,上面那关于德经的句子。   她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德经和字迹,就在这一瞬间猛然重合。   她一手拿着垃圾袋,一手紧攥着门把手,目光灼灼看向顾也。   “你.....”   “我.....”顾也之前撒谎有多流利,现在就有多尴尬。   尴尬到像是被魔法冰冻在原地,只能迎着小白兔炙热的目光,想看看地上有没有一裂缝能够钻进去。   可很快,她就选择坦白,清咳几声,“林帆,我……”   “我明白。”林帆微微红了红耳尖。   原来高岭之花不是自己认为的冷漠,或许有些人的热心就是掩盖在冷漠之下,习惯性用一副冷面冷言来做伪装。   是自己之前误会她了,那个善意的德经宽慰虽然拗口难懂,可意外贴切,那个13元一个狝猴桃虽然吃不出金钱的味道,可通便效果格外的好。   虽然顾也之前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可其实只是自己眼界太低,没有看穿。   林帆在心中把这一切串了起来,还欲语还休地瞄了顾也一眼。   所以,是不是有什么童年阴影才导致了她这么别扭的性格呢?   林帆这一瞬间,突然就觉得心疼。   眼前浮现了那张全家福里,瘪着嘴臭屁的小辫子女孩。   而她这一句话也让顾也摸不到头脑,“你知道……什么?”   林帆赶忙摇摇头,“没什么,反正我知道,不过你看我这房子和你现在租的这个,离你单位的距离是一样的,你要么再找找别的?”   顾也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没事,挺好的。对了,你要不要来参观一下?”   林帆立刻把藏着身后的垃圾丢在一旁,“好呀!你这个户型我还挺喜欢的。”   放心,高岭之花,我一定让你感受到社会主义的温暖~   林帆想到这,笑容更是温柔,“我刚好买了水果,我去拿过来。”   顾也的家里干干干净净,小客厅的桌子上还摆着几本法学书。   林帆歪着脑袋看了眼书名,好家伙,都是让她看书名就不会动手翻的书。   顾也把水果洗好,拿出来时便看见林帆乖乖巧巧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出来,又歪着头扬起一个元气十足的笑容。   真的怪可爱的!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   顾也微微挑眉,眼眸中跳动着温柔的光,“你先说。”   林帆笑了笑,“我看你把制服拿出来了,你明天也有活动吗?”   “你们也要去?”   “嗯嗯,我们是早上九点半。”   顾也嘴角微翘,红唇轻柔,“好巧,我们也是九点半,那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好呀。那我明天做个早餐,你想吃啥?”   顾也正在剥葡萄,白皙的手指和葡萄晶莹的果肉,成了一幅画,然后把剥好的葡萄放在碗里,递到了林帆面前,“你想吃什么?我来做吧。三明治?”   好温柔,像是夏夜江边的凉风,让人动容。   林帆心想,果然高岭之花这个称呼不过是别人不了解她。   “好啊。”   “吃葡萄。”   林帆上门做客,享受了贵宾级的服务。   隔天早上,林帆换好警服,没戴帽子就拿在手中。   出门前还对着镜子照了照,仔细看了看眼角有没有眼屎。   再扒着猫眼,往外瞧了瞧,隔壁还没开门。   林帆扒拉了一下手机,又看了眼猫眼,便见顾也家的门开了,她赶忙扭动门把手,开门而出。   “早上好呀!顾也!”   顾也已经换上了检察院的春秋制服。   检察官的春秋制服也是西装西裤,和法官的很像,顾也没穿西装外套,一件白色衬衫被束在西裤里,看上去特别干练,而身材也是一如既往的好。   “早上好,来,进来。”   真的很温柔了。   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顾也已经做好了早餐,还给林帆热了牛奶。   帮林帆拉开椅子,还很贴心地问:“要不要再来点鸡蛋?或者胡椒?”   林帆立刻说:“不用!够了够了!我还带了点水果,已经洗好了。”   “行。”顾也笑了笑,然后起身去穿衣服。   她是党员,黑色的西装勾勒腰线的同时,那检察院的徽章和红色加金色的党徽,像是一个点睛之笔,格外有魅力。   林帆本就有些制服崇拜,觉得自己这一身警服简直帅到爆,可看着顾也这一身检察院的制服,也有另一种利索的美感。   今天清晨,老天给面子,放了个天晴。   天光从窗外而来,播撒在顾也如玉的脸上,格外好看。   林帆就着美色吃饭,觉得这三明治也格外好吃。   两个人都是去的同一地方,林帆吃人嘴短,在别的地方就格外殷勤,“我开车吧。”   顾也本拿着车钥匙的手立刻松开了,她不敢再撒谎自己车坏了,便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面对林帆,她是再也不敢编什么东西,想什么策略了。   昨夜,一想着一墙之隔,小白兔就在,她便第一次感觉到啥叫百爪挠心。   睡不着的时候,又开始想着怎么追呢?   最后,想了一主意,说好听点守株待兔,说难听点就是画地为牢。   对一个人好,又有多难呢。   她虽然之前没做过,但一定不难。   主线一定,顾也比平时更早起了,花了十二分的心思做了早餐。   等坐到林帆的副驾驶时,顾也很自然地俯身,很是自然地接过了林帆的安全带。   林帆的手拉过了安全带,拉到胸前时,就被顾也接过去了。   林帆一愣,再反应过来时,顾也已经帮她扣好了安全带。   顾也这一手帮忙特别自然,紧接着就自己扣好了安全带。“走吧。”   “好好好……”林帆满口答应。   等车开出了地下车库,清晨的风吹拂进车内。   林帆很殷勤地问:“冷不冷?要不要来个热风?”   “我不觉得,你冷吗?”   “我也刚刚好。”林帆抿着唇轻轻笑,“我们都穿着挺保暖的,哈哈哈哈。”   的确,制服之内,还有贴身的衣服,的确保暖。   这不是顾也第一次看林帆穿警服,只是这一次看得更仔细,更移不开眼眸。   林帆一面开车以免眨眨眼,“怎么了?我肩章歪了吗?”   “没,很好看。你穿制服很好看。”   顾也说得是真话,平日里的小白兔看上去软萌软萌的,笑起来时候还有尖尖的小虎牙,特别可爱,可穿上这一身警服,就多了几分铿锵的酷意。   顾也的话特别坦诚,让林帆藏在短发后的耳朵又是红了红。   被大美人夸了!感觉实在太妙。   等到了目的地,和顾也分别,就接受到了陈虔的毒舌赞美,“你笑得这么开心,两酒窝挺好看的,这是一大早捡到屎了吗?”   真的,他这张嘴,就算说赞美都让人无语。   可林帆忍不住又想起顾也那句“你穿制服很好看”,就让人格外羞涩。   这边林帆想着顾也的话,红着脸颊。   那边刚刚毒舌完的陈虔没等来林帆惯例的回怼,才回头看她,正看见林帆红着小脸的模样。   腾!   他立刻回过头,继续往上爬石阶。   看都不敢再看林帆一眼。   下一秒,陈虔的脸也飘上了红云。   他看着浪荡不羁,其实特别纯情。   “好好的,笑什么笑!”他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就算这样的确挺好看的……” 第28章   假期过得太快,中间一天还加了单位活动,下午林帆直接被叫回家祭祖。   等到最后一天晃悠悠地回来,就要面对明日上班的噩耗!   林帆摊在床上,心情如同上坟。   假期的最后一天时间比平时都不耐用,好好缩在专属靠椅上安安静静玩会手机,时间就莫名其妙溜走了。   等到第二天上班,林帆的步伐有些沉重。   更沉重的是那些个终究要面对的案子,先不论那些个农民工大哥等着养家糊口的工资,放假前,林帆就约了很多人今天见面,今天这一天,可以预见有多忙碌。   车刚到单位,就收到了顾也的微信。——早上好,开始战斗。   配图是她随手一拍的安定区检察院的大门。   林帆的嘴角便止不住上扬,也仰起头拍了法院旗杆上飘飞的五星红旗。——干巴爹!   当事人还没来,应朝阳也还没来,清明上班第一天,应朝阳有迟到的风险。   林帆提着热水壶去楼层尽头的茶水间接水,正碰上执行局除她之外的一个女执行员,周宁是司法雇员不能算是执行员,除去查控组干内情的妹子,整个执行局实实在在干执行的女干警,就两人,在茶水间相遇了。   林帆看她眼皮下一抹青,关心道:“这是怎么了?清明玩得太high了?”   妹子叹了口气,“帆姐,我不是high,我是慌,今天我就要正式一个人办案了。”   “行政非诉执行这一块,还行,你别紧张。你的申请执行人都是行政机关,起码保证了这一方的可以沟通。”   林帆找了一个优点,掰开细说,以期能够缓解妹子的心慌,“执行工作不都这样,难是不难的,像你这个行政非诉执行,就是把立案、查控和结案这些个环节和申请执行人沟通到位就基本不会出问题,最主要是容易受气呗,不过执行案子哪个不受气呀。”   执行员会遇见很多很多的当事人,基数大了,遇见奇葩的概率便也大了。   要是真碰上了,与他们沟通交流,就像是两个不同物种之间的跨物种跨文明交流,基本等同于鸡同鸭讲。   这个时候,在做工作的同时,也要注意保命,保护自己不受气保证不被气到短命。   林帆拍了拍妹子的肩,“一定要保持心情愉悦,把工作和生活分开,千万不要因为案子生闷气。加油!”   妹子郑重地点了点头,“加油!”   谁想,提着热水瓶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一个计生处罚行政非诉案件的被执行人电话,“吴法官,我的那个案子我能找你当面聊吗?”   妹子姓吴,感觉自己的手臂上的汗毛都要树起来了,呜呜呜呜,师父出差了,她要一个人面对被执行人了,好慌!   刚刚林帆给她打的气,顿时就漏没了。   她结结巴巴磕磕绊绊,“行...那你到安定区.....法院来.....”   林帆回到办公室,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趁着今天约见的当事人还没来,她准备先核查一遍这个新收案件的被执行人财产情况,点开系统用点对点和总对总的查询,这起新收案件和农民工大哥们的案子一样,被执行人名下干干净净.....啥也没有。   这起新收案件源头一起民间借贷的案件,被执行人是一对夫妻,丈夫叫江彪,妻子叫林月,两个人未在规定期限内履行法律义务,导致这个案子进入执行阶段,被分到了林帆手里。   查询显示,的确干干净净。   不动产没有。   股权、金融理财、保险、公积金.....都一片空白。   再看银行存款账户,好家伙,三位数。   应朝阳风风火火推门而进,坐在自己位子上开始大喘气。   林帆喝了口水,把目光从那三位数的存款上移开,看向对面的傻大个,“堵车?”   应朝阳点点头,“那叫堵车嘛!那就叫一动不动啊。”   林帆从抽屉里甩出几个小面包,“就着开水,垫垫肚子吧。今天上午我约了人,你不用去了,我给你布置个任务。”   “啥任务?”   “农民工大哥那个案子,梗在我心头,上不上下不下的,让人不舒服,你再去厂子上看看,有没有别的突破点,我觉得。”林帆咬了咬牙,“这个被执行人有钱。”   “行,我再去看看。”被执行人的个人独资的厂子,林帆和应朝阳已经去过一次了,啥收获都没有,大门紧闭。   林帆想了想,“你再去拉一下他的微信、支付宝流水,他的银行户头太干净了,干净到我怀疑他规避执行!”   “行!”   导诉台来了电话,说是有两个当事人已经到了,分别叫江彪和林月。   “好,我马上下来。”   林帆见到江彪和林月时,江彪倚着接待室的窗户边抽烟,林月挺着大肚子坐着捂着自己的唇鼻,却不吭声。   林帆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呛鼻的烟味,她皱起眉,用手指了指墙上的禁止吸烟的标识,“江彪是吧,这里不能抽烟,你要么掐了,要么出去。”   江彪长得五大三粗,眼睛一瞪,看着就凶。   林帆面无表情,也毫不客气地瞧回去,“怎么说?掐了还是出去?”   两个人的气势都很强硬,夹在中间的林月弱弱喊了一句:“阿彪,你掐了吧,我和孩子也受不了。”   这是给江彪一个台阶下,可江彪突然冲着林月骂了一句,“就你事多!别人怀孕也没那么讲究!”   一边骂着,一边把烟头往窗外一丢。   林帆咬着后槽牙,把一个白眼忍住了。   双方坐了下来,林帆给林月倒了杯水,态度温和唠嗑一样,“几个月了?”   说起孩子,林月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六个月了。”   “恭喜啊。”   “谢谢。”   “我们说正事,今天我喊两位来,就是为了你们和方丁这笔钱。方丁人在外省,这次赶不过来。”林帆看了眼江彪,“这钱,你们怎么想?”   江彪面无表情,“我没钱,我是真没钱,法官你也看到了,我孩子下半年也要出生了,我现在连他奶粉钱我都没有。”   林月捧着水杯,小鹿喝水一样啜了一口,“我们也想还钱,可是真的没钱。”   “这....。”林帆一个“这”字刚刚开口,还没说出一个完整句子。   林月突然哭诉道:“我们现在吃的、穿的,都是好心人献爱心的,也没住的地方,我身体不好又好不容易怀上孩子,不能出去干活,我....。”   “那你呢?”林帆打断了林月的哭诉,颇有些残忍和不近人情,她盯着好手好脚正值壮年的江彪,“你现在什么工作?”   江彪冷哼一声,“我身体不好,没法子干活。”   林月也立刻接上,“是真的,他身体不好。”   林帆挑了挑眉,没继续纠缠下去,“所以方丁借你们的钱,总共十万,你们用哪里去了?”   林月不吭声了,小心翼翼看了眼江彪。   江彪臭着脸,“反正我们没钱,大不了你就把我送进去,我无所谓。”   林月哭唧唧,“法官,你要是把他关进去,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也都活不成了。”   这一句话,林帆一开始忍住的白眼终于忍不住了。“方丁是你们远房亲戚,他之所以拿出这十万元钱,是因为你们骗他说孩子难产,钱不到位,医院不给做手术,他才火急火燎把钱打给你们的,这件事情他在起诉状里也没说,是为了给你们留面子,你们一句没钱,他的这十万块钱难到就是大风刮来的?”   林月哭丧着脸不说话,还算要点脸,知道这事上他们没什么好辩解的。   可江彪脸皮厚,现在还能直冲冲喊着:“那他本来就应该给红包的,我孩子出生他就要给的!而且他在外面做生意,大家都说他赚了很多钱!这十万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要不然他怎么这么爽快就能把钱打过来!”   林帆没见过方丁,只是和他通过电话,知道他在外面是开面店的,这十万快都是他一碗面一碗面卖出来的,这其中还有他给儿子结婚准备的酒水钱。   再说什么红包,人家都是远方亲戚了!   就算是近亲属,给孩子红包,也没那么大的呀!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送走这对夫妻,林帆连叹气都没时间,另一个案子的当事人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好在也不都是奇葩,与这个被执行人沟通还算融洽,都是没钱,可这个被执行人愿意先付一点。   对于愿意还钱的被执行人,林帆的态度温和许多,“没事,我帮你和申请执行人沟通,看看能不能签个和解协议,最好你也不用上失信黑名单。”   “那实在谢谢!”   “我先去打电话,你等我一下。”林帆准备把申请执行人喊过来,这个案子今天可能就能搞定。   出门打电话时,申请执行人没接通,就先听到隔壁的接待室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哭声。“现在不都是开放二胎了嘛!为什么还要我还那么多钱!我没有钱!要么你就把我超生的那些孩子全部拿走!卖了也好、杀了也好,我不要了!反正这什么社会抚养费我拿不出来!”   林帆凑过去一看,果然是早上忧心忡忡的小吴,她直接僵在原地,而她对面那个计生处罚行政非诉案件的被执行人大妈正在地上滚来滚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05 22:21:33~2021-04-06 11:2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两生恋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小吴自己正式办案第一天,离开带她的老师羽翼保护,第一个遇见的被执行人,就在地上滚来滚去。   这个被执行人看上去四十多岁,却比同龄人苍老很多,头上有白发,脸上的肉往下耷拉,眉眼里都是丧气和疲惫,此刻地上打滚撒泼,整个下颌紧绷着,眼里的丧气暂时不见,只剩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狠劲。   小吴今年年芳二十五,未婚单身,从小家庭幸福,人生经历一帆风顺,她妈妈今年也才47岁,最喜欢跳舞姿态优雅,哪里见过眼前这个被执行人这样性子的女人。   一言不合,就坐在地上不起来,耍赖之中还带着点心酸的意味.....   林帆一边等待电话接通,一边走到小吴的接待室里,蹲在那女人旁边,“大姐!我们这有监控的,你再不起来,我叫保安啦!有事好好说,都是女人,肯定能帮你就帮你呀!”   林帆的年纪也不大,圆圆的脸看着还显小,可她穿着制服一脸严肃,语气上也丝毫不软糯,反而带着一点威严感。   这个被执行人敢这么打滚耍无聊,也是看着自己这个案子的执行员年纪小,性格软,一看就好欺负。   可林帆这样,气场从上压下来,看着就不好欺负,那被执行人立刻乖乖地起身。“都是女人,你们就可怜可怜我.....。”说着,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   局面暂且控制住,林帆朝着小吴眨了眨眼睛,正巧电话接通,她便走到门外,让这个申请执行人来法院一趟。   申请执行人问:“他愿意给多少?”   “先还你一万,剩下的两万他想分四个月还你,具体的你过来细聊吧。”   “行,我现在就过来,他躲我很久了,多亏小姐姐你了!我能拿回一万也是好的。”   申请执行人的年纪和林帆年纪差不多,嘴也甜的很。   “那你过来,我等你。”   林帆挂了电话,让她案子的被执行人在接待室等一等,还给他泡了杯茶。   便走到了小吴的接待室。   看着小吴穿着制服坐在那女人旁边,手里拿着纸巾盒,一边听那女人诉苦,一边有眼力见地给她递纸巾。   小吴是以法官助理考进来的,法学生都有一些法律信仰和情怀,原本最想去的是刑庭主持正义,最后被分到了执行局,面对审判之后的一地鸡毛。   小姑娘一开始也不大情愿,只是工作就是服从命令为前提。   此刻,那被执行人的脸色苦,小吴的脸色更苦。   整个接待室里乌云密布、气压低沉。   林帆听那女人哭:“这案子那么多年了,当时说要计划生育,现在不都是鼓励大家生育了嘛!我生了五个,国家不得给我奖励嘛!为什么又要问我要钱,这什么社会抚养费呀!这都不是以前的事情了嘛!”   小吴是独生女,她爸妈严格贯彻了当年的计划生育,所以从小就是小公主的小吴不理解,皱着眉问:“大姐,你为什么要生那么多?五个孩子?太超生了吧。而且,生孩子对女性身体影响是非常大的,你.....”   “你还是个小孩子,你懂个啥!”被执行人擤了一个格外响亮的鼻涕,“我前四胎都是丫头,在农村要是生不出儿子,那就是丢脸!那就是断了香火!不管多难,我总要给我老公生个儿子的!”   小吴最听不得重男轻女的话,“男孩女孩,有什么不一样呀!现在都是两头婚,哪有什么断香火的说法。”   “你不懂!”被执行人极其嫌弃地说了一句,“你都不知道我家小宝有多聪明,读书可比他几个姐姐强多了,他那几个姐姐都不是读书的料,等老四后年初中毕业,我也让她打工去了,她姐姐都在外面也能带带她。”   “你都不让她们读高中,怎么就说她们不是读书的料!”小吴纸巾也不递了,“你这心都偏了,谁当你女儿真是到八辈子霉!”   “你年纪小,你不懂,我不和你说。”被执行人撇了撇嘴,白了小吴一眼。   “我还懒得和你说呢!我告诉你,这个钱不是你能赖掉的,你必须付,你也看到了我之前已经把你上了失信黑名单,你的银行账户现在是全冻结、高铁飞机不能坐,还有我们法院给你定个失信彩铃,只要有人给你打电话,就都知道你欠钱不还!对了,你和你老公名下还有一个住房,也会进行司法拍卖。”   “那是我们一家七口唯一的房子,不是说不能卖嘛!”被执行人下意识惊呼,暴露了她今天来之前的谋划。   林帆笑了笑,走了进来。“敢情您这还是了解过了,才来耍赖的呀!”   看着被执行人的眼珠转来转去,明显心思在肚子里已经滚了好几遍,林帆直截了当,“大姐,我实话和你说,最高法院2015年出台了新的司法解释,里面就说到申请执行人按照当地廉租住房保障面积标准,为被执行人及所扶养家属提供居住房屋,或者同意参照当地房屋租赁市场平均租金标准从该房屋的变价款中扣除五至八年租金的。①你这个唯一住房就可以进行拍卖,你想想看,现在房价一天一个往上涨,你真要为了这点钱,你房子都没了,你这才是亏大发了!”   被执行人眼珠子又是一转,“你们要是敢卖我的房子!我就让我女儿每天都跪在法院门口!让大家都知道你们有多无情!我让她们住在你这里!”   “你这!”小吴真是瞠目结舌,关注点严重跑偏。“敢情受苦的事情都是女儿做啊!你有本事让你那小儿子来住啊!”   林帆给被执行人倒了一杯水,“别急呀,先喝喝水,看你嗓子都哑了。我知道你家也肯定过的拮据,这么多孩子,小儿子也还这么小,那你总要想着他以后结婚生子,给你生个孙子的吧。可要娶到好的老婆,你儿子总的有个稳定工作吧,我们不说到你儿子长大那一年政策会多严,就是现在,老赖子女考大学、包括含考研都可以被拒绝录取的。”   被执行人从鼻子中哼出一股子不相信的鼻息。   林帆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把一则新闻报道递给被执行人,“你瞧,这个老赖的孩子是18年高考的,他儿子争气,考上了京平一所重点大学,兴高采烈等通知书呢,先收到了学校的通知,因为父亲老赖,所以不予录取孩子。对了,你儿子长大了也别去考公务员,军校、航空院校也别去就读,这些政审都是过不了的。”   林帆叹了口气,“算了,别读书也别找工作,更别找老婆了,毕竟你这么重男轻女,找老婆,老婆也是女的呀。”   看着被执行人开口就要骂,林帆把茶往她那边送了送,“先喝茶吧,喝完这茶,你就走吧,反正你这钱也不是落到我们俩口袋里的,我们俩是女生,最见不得你儿子活得好,我还真希望你别还钱,让你这种重男轻女的人,养儿子一辈子!”   “你们这俩小丫头片子懂个屁!我现在就还!你们别想卖我的房子!害我的儿子!”被执行人把杯子一推,热茶洒了一桌面。   可林帆和小吴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等那被执行人顺顺利利把钱交了,林帆那边也组织了她那个案子的和解协议。   那和她同龄的申请执行人临走前还笑嘻嘻,“小姐姐,我请你吃饭!谢谢你!”   林帆敬谢不敏,果决拒绝,“不了,我们有纪律的。”   申请执行人不死心,“那要不加个微信吧?”   “我不用微信。”   “那□□?”   “没有□□。”   “那电话号码?”   “我已经给你我办公室电话了,有事打那个就行。”   林帆干脆利落,指了指门,“那先这样了,你从那边就能出去。”   刚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另一起案子申请执行人的电话,“喂!林警官!那个欠我钱的王八蛋我蹲到了!你们能不能现在过来一下!”   这个案子,林帆记忆深刻,这个被执行人怎么约都不来,之后索性不接电话,之前一次出差还特意绕到当地去找过这个被执行人。   而且因为是隔壁省,没有公安帮忙协控,申请执行人期期艾艾,等着林帆的回复。   林帆看了眼时间,现在开车过去四个小时,抓住人回到四个小时,勉勉强强还能送拘。   就是她累一些....   “林警官?”   “你盯牢了,我现在过来,保持联系。”   “好的好的,实在太谢谢了!太谢谢你们了!”   “职责所在。”林帆挂了电话,正准备给应朝阳打电话,陈虔探头进来,“去上河市吗?正巧,我也要去,一起去。”   “行。”林帆开始着手出差审批、案卷、拘留决定书、手铐等等。   十五分钟后,她和陈虔坐上了警车,驾驶员是老沈。   车开出了法院,往高速口开去。   在一个十字路口遇见了红灯停了下来,不出一秒,从后面追上来的一辆警车也停在隔壁的隔壁的左拐车道,两辆车都是警用小轿车形制,唯一不同的就是在车身上一个写着“法院”,一个写着“检察院”。   林帆一抬头就注意到,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掏出手机给顾也发了消息。   ——碰见你们单位的车了。   还附带一张随手拍的照片。   消息过去没有一秒钟。   隔壁检察院的警车后排座位的车窗快速地降下来,顾也那张比花更美艳的的脸庞就出现在林帆眼里。   两个人隔着一个车道的相视一笑。   正逢午时,太阳高悬格外刺眼,可顾也那微微一笑,就胜过了那耀眼的太阳,原本冰凉凉的一个人竟然变得那边温煦,林帆的脸顿时就红了。   顾也看着她,嘴角是满满的笑意,她在手机上回复林帆。   ——对,是我们的车。   林帆抿嘴又笑了。   绿灯马上要亮起,红灯已经进入倒数时刻,林帆探出头遥遥地看了一眼那马上要变换的红绿灯,飞快地回复道——我先走了,出差去上河市。   直行车道的绿灯亮了起来,法院警车开始起步,林帆来不及发信息,便突然抬起手朝着顾也挥了挥。   驾驶员老沈注意到,问了一句,“碰见熟人了?要慢点吗?”下一秒,陈虔犀利的目光就紧跟上来了。   林帆的视野里,检察院的警车已经淹没在车流里,她关上车窗,“没事,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①来源:百度百科,最高法院2015年出台司法解释 第30章   车才上高速,申请执行人的电话又来了,“林警官,你们到了吗?”   林帆忍不住就笑了,“我们就算用飞的,现在也到不了呀!”   申请执行人一个大男人听到这个,含羞报赧,“是是是,我主要太心急了,这王八蛋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好不容易让我蹲到了,我就害怕他跑掉了。”   “你盯牢,我们们随时保持联系。”   “好好好。”   挂了电话,林帆和老沈说道:“能快点就快点。”   老沈和驾驶员老陈不一样,他年纪还轻一点,平时特别幽默,开车开上头容易把全车人都开吐!   他曾经有一个外号叫做新人吐,只要是新人坐他的车,就无一不被他开吐了。   刚刚前不久,综合办的一个小姑娘跟着出去拍照,去的路上坚持住了,回来的路上,离单位还有一个红绿灯实在熬不住了,让老沈路边停车,自己拿着个小袋子蹲路边吐起来。   小姑娘泪眼迷离的,一脸菜色,还让车先走,她宁愿自己用两条腿走回法院,也不愿坐车了。   这样子的老沈,一听这个要求,眉飞色舞,“坐好了!”   好家伙,久经战场的林帆和陈虔,也差点没从老沈的车上安稳下来。   林帆坐在副驾驶,下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申请执行人却是面色红润、如逢大喜迎上来,“你们也太快了吧!四个小时车程,你们三个小时都不用。”   林帆缓了缓,一股从肚子里涌出的恶心,让她变得特别言简意赅,“走吧,带路。”   “好嘞!”   申请执行人带着林帆和陈虔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被执行人经营的红木家具厂,里面噪音很大,刺激着林帆,让那股子恶心散也散不走,咽又咽不下。   陈虔脸色也不大好,本就白的他此刻更是煞白,目光却一直看着林帆。   还是忍不住靠近林帆,难得见没有毒舌,“撑得住吗?你要么回车休息,我去找。”   林帆打量了一下陈虔肥瘦相宜的小身板,陈虔是法官助理考进来的,给他发的也是法官的西装制服,量身定制,西装掐着他的腰线,西裤拢着他的长腿,脚上是干干净净的皮鞋,此刻沾着灰,他长得太潮,是那种“潮帅”,和那条印满小天平暗纹的红色领带,看上去有种怪异又和谐的帅。   让林帆笑了笑,正想开口逗他,突然听到申请执行人大喊,“王八蛋!别跑!还钱!还钱!王八蛋!”   林帆赶忙看过去,只见一个男人的身影飞快地跑开,消失在厂子的一个小侧门那。   “站住!”林帆几乎没有反应时间,就立刻追了出去。   她的体能比陈虔好,追了一路,陈虔和申请执行人被甩开了,反而是林帆距离那个被执行人越来越近。   “站住!”陈虔的人支援不了,被甩的老远,只能用声音支援!   林帆已经快追上被执行人,突然余光瞥到马路上正向开来的大卡车。   没时间了!   她来不及多做思考,一个标准的飞扑向前,把被执行人压在马路牙子上。   两个人倒地的同时,那辆大卡车擦着被执行人的头皮开了过去。   林帆的心脏“砰砰”跳动,开口就是大骂,“你跑也看路啊!为了这三十万钱,把自己命搭上!值嘛!”   陈虔和申请执行人在后面追上来,也看得是心惊胆战,陈虔蹲下身,帮林帆一起压住被执行人,“你要是想寻死,随便路边找颗树!急急忙忙你赶着投胎啊!欠钱不还不说,你他喵的还是个扫把星,差点连累别人性命!你是不是有毛病!”   申请执行人也是大喘息,一边喘着,一边还捂着自己的心脏,断断续续地说:“老彭,咱们有话好好说,大不了,我给你打个折,你真没必要跑啊!要不是林警官,老弟我今天来就是给你收尸了!”   申请执行人的心脏是猛烈跳动,要是今天这个王八蛋真被车撞了,以后他在红木家具这圈子也不用做了,别人会说的多难听,说他为了讨货款把人都逼死了!这样,谁还敢和他做生意啊。   还好,还好.....   被执行人被压在地上,半天才回神。   一直等被林帆和陈虔带回车里,那被执行人的脸上才红了一些,这中年男人穿着生意人爱穿的暗色皮夹克,唇哆嗦了两下,“太谢谢你了,警官。”   林帆皱着眉,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捂住另一只手,坐在副驾驶,听到这话,还轻笑着,“没事,咱们还是聊聊你欠的三十万货款的事吧。我看你这厂子也没你说的那么经营困难,你要对这笔钱有想要还的态度,申请执行人现在也在,我们帮你协调,不一定一次性还清,也是可以分期还的。还是你就是不履行,我今天送你去拘留?在看守所里静一静,感受劫后余生的幸福?”   她倒是这群人里面最镇定的,还有心情开玩笑。   被执行人本就是个喜欢“拖”的人,已经初步具有老赖的潜在特质。   可今天这一出,让他立刻精神抖擞,也不敢再拖了。态度非常好,“我还!我还!你给我点时间,我找我亲戚朋友借点。刚刚他不是说给我打折嘛?劳烦警官您帮我问问,打个折之后再分期呗。”   好家伙,抠还是他抠。   林帆无奈地点了点头。   让陈虔在车上看着他,自己下车找申请执行人。   申请执行人正倚着电线杆抽烟,看到林帆向自己走来,立刻掐了烟,一脸讨好地迎上来,“林警官,今天谢谢你,你救了那王八蛋一命,也救了我生意,马上也是晚饭时间了,方不方便赏个脸,我请你们吃饭?”   林帆的手疼的要命,她刚刚在抓捕的时候,手掌戳到了人行道上的一块玻璃上,划了很大一口子,她捂着没让人发现,只想着先把这个案子弄完。   “饭就不吃了,你和他做生意那么久,也应该知道你们这个行业手头的自由资金也不多,他想和你和解,今天先付你点,剩余的钱在之后几个月结清,你怎么想?”   “这老彭人就是无赖了点,是个王八蛋,可不是坏人,分期是吧,我答应,但是今天他必须先付我十万。”   “行。我帮你谈,还有一点,他想让你给他打个折。当然,这个完全看你个人意愿。”   那张拘留决定书没有派上用场,双方签了一张和解协议。   走之前,林帆冲着被执行人提醒道:“记得按期履行协议,别再想着拖,你不履行这案子还是会恢复执行,我还来找你。”   被执行人丧着脸,悻悻说道:“不敢了!真不敢了!你们也太敬业了!这么远也过来!我是真不敢了!”   林帆看他是真长记性了,态度也和缓了很多,“行了,祝你生意兴隆。”   “谢谢林警官!谢谢!”   事情了结,已是下午四点半。   林帆皱着眉,用另一只完好的右手搜索了一下最近的医院,“老沈,送我去一下医院。”   陈虔皱了皱眉,“怎么了?你受伤了?”   林帆风轻云淡,还勾起唇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没多大事,你看,血都凝固了。”   林帆把一直握拳遮挡的手展开。   她的皮肤本就白皙,虽然因为训练和举铁,手上有明显的硬茧,可那条狰狞的伤口仍是显得很可怕,大概三四厘米,格外戳陈虔的眼睛。   让他立刻就皱起眉,狂风一样输出:“你是不是傻!早该去医院了!那傻逼玩意就交给我处理就行了!你有没有脑子,脑子是被狗吃了吗?!你这要打破伤风了!现在血凝固了,还要把你掰开清理,痛不死你!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好家伙,去医院的路上只听着陈虔“讲单口相声”了。   从医院出来,林帆的左手已经包扎上了纱布。   她不敢回家了,便给自家母亲大人和表姐发了微信,撒了个谎,说是要培训一周,换洗衣服就在安定区那套房子拿了,方便一点。   母亲大人还在开会,百忙之中回复了一个“收到”。   而美艳的大表姐颜晗这次也没叽叽喳喳说些废话,也是很简单地回复:“知道了。”   让林帆挑了挑眉,很反常!   的确如林帆感觉的一样。   颜晗很反常,也很忙碌。   不是忙碌着和林妈妈一样干活,而是忙着撩木头,实在太好玩了!   这个叫徐笙的木头,撩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06 16:35:13~2021-04-08 10:1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两生恋2瓶;一夜暴富七次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等回到家门口,已是晚上九点。   服务区那难吃的烧饼在肚子里面翻滚,早就消耗殆尽。   林帆饥肠辘辘,左手还在隐隐发痛,她颇为阿Q地想:起码不是伤在右手,耽误不了干活。   只是出了电梯,正对着就是顾也的房门。   林帆眼前浮现出烈日下这顾大检察官那艳压四方的笑容,脚就不自觉往人家门口走去。   灵活的完好的右手敲了敲门。   可惜,房间里面没人。   林帆便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有些泄气。   “想什么呢!”林帆孩子气地嘟囔了一句,百无聊赖又慢慢吞吞地从包里翻弄着钥匙。   突然电梯发出声音。   林帆扭过头去看,正巧顾也同样一身疲惫地从电梯中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还用手揉动自己的脖颈。   两只“加班狗”在门口碰上了。   林帆就算疲乏的很,也会扬起一个笑容,眼睛弯弯地像小桥,嘴边挂着两酒窝,“也加班呀!你们检察院案子不是不多吗?”   公检法司这一政法队伍,对外时都是很团结。   在内时,还是有些互相“瞧不起”,这种瞧不起也不是什么偏见歧视,就是繁忙工作之余的开玩笑。   其中关系最紧密也是最会开玩笑的便是检察院和法院。   在法院内部都爱说:瞧瞧检察院多少个检察官,对应我们刑庭4个法官,都是同等的案子,检察院简直不要太轻松!   林帆还听到传闻,他们法院的很多法官助理都盯着检察院的选调。   为什么?   原因多简单呀,工作待遇一样,工作量少一半!   这些半带着牢骚半带着开玩笑的话听多了,林帆现在是真的觉得惊诧。   这点工作量还要加班?!   要是换别人这么说,顾也是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她无所谓,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她基本选择漠视。   可换成小兔子,就不一样了。   顾也目光温柔,看向林帆,正想说话回应,却眼尖地看到了林帆左手缠绕的纱布。   她皱起眉,“手怎么了?”   “哦~”林帆不在意地举起自己左手,“没事,不小心戳着玻璃了。”   顾也看着小白兔这一脸无所谓的神情,叹了口气,她想说以后要仔细一点、注意着点!又想说之后一定要好好照看伤口。   只是她性子本就冷,这些关怀的话卡在喉咙说不出口,想了想觉得都是些废话,既不能疗伤又不能改变受伤的事实,便又把这些话咽回肚子里。   只是开门时侧身问林帆,“饿吗?给你做点夜宵?”   林帆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美人姐姐主动请吃夜宵~   “太棒了!”林帆一蹦一跳就跟着顾也进了房间。   顾也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她脱了笔挺的西装外套,卷起衬衫的衣袖,“燕窝粥?可以吗?”   “可以呀!”   顾也的手很漂亮,很纤长,骨节分明又白嫩。   她卷衣袖的动作,带着一股子禁欲感,扑面而来的攻气十足。   林帆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这画面莫名的好看、优雅。   感觉这个顾大检察官,要去弹琴,而不是只给自己煮一碗粥。   气氛微微有些热,林帆坐在沙发上,用手做扇子,给自己飘红的脸颊散热。   奇怪了,怎么突然有点热呢。   她呼出一口气,懵懵懂懂的,也不怎么明白自己的感情。   顾也和林帆吃过一次夜宵加一次牛肉面,知道这只小白兔口味颇重。   便往燕窝粥里面额外加了两块冰糖。   燕窝粥里面除了燕窝、还有各种豆,煮的香糯,冒着热气。   盛在碗里特别好看,一下也勾起了本就饥肠辘辘的林帆的食欲。   在顾也把燕窝粥端出来时,林帆早就乖乖巧巧坐在了餐桌前,仰着头冲着她甜甜一笑。   一个笑容,就能洗去顾也今天一身的疲惫。   顾也把粥放在林帆面前,特意嘱咐:“有点烫,凉一凉。”   林帆点点头,灼灼目光从秀色可餐的燕窝粥上移到了同样秀色可餐的顾也身上。“谢谢你!请我吃夜宵!明天,我请你吃早餐吧!”   顾也的嘴角也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她心情愉悦。   两个人离得很近,燕窝粥还在往上飘着热气。   顾也礼貌而克制,在伸手前问:“方便....看一下吗?”   “什么?”林帆眨了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哦哦,方便方便。”   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那受伤的左手递过去。   然后,林帆就看到顾也用她那像是弹钢琴的手小心翼翼,像是对待珍宝一样,捧住了自己的蹄子,仔仔细细看了看。   再抬眼时,眼眸中有一股情绪飞快滑过,林帆没有看清楚。   “还疼吗?”   “不疼了,伤口不大,就是医生包扎地有些夸张。”   “不能碰水吧?”   “恩,就是这个麻烦,还要定期换药。”林帆叹了口气。   “之后的早餐还是我做吧,包括明早,上次的三明治可以吗?”   林帆摇摇头,“说好我请你呀!”   “不差这点时间,等你好了,你再请我吃顿好的。”顾也的声音很温柔,和她轮廓分明的五官形成反差。   林帆不知道这是属于她的例外,顾也是只对她这么温柔。   她不知道,所以这心里万千情绪都化作一张含金量极高的好人卡——多好的一个邻居啊!多好的一个人啊!   顾也被林帆那灼热的目光烧得自己耳尖也有些发红。   这只小白兔就这么直挺挺看着她,不带转弯、也没有婉转,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倒影着她的样子,让顾也有些手足无措。   她接受过很多的目光,好也有,坏也有,她从不恐惧,甚至不会引起她心间的波澜。   可唯独,此时此刻,她失算了。   她慌乱地用手拨开自己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   紧张地咽了口水,扯点别的。“执行累吗?”   说到执行累不累,林帆立马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移开自己那灼人的目光,叹了口气,“累!心累!”   林帆又叹了口气,直言不讳到坦诚,“我刚干执行的时候,想得特别简单,有法条有规定,那就跟着规定走不就好了。后来真自己干了执行,才知道我们所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措施、道理,不是就那么理所当然的,一样的大米养千千万万不一样的人,大家有大家的想法,立场决定脑袋。”   林帆其实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她不是对谁都愿意敞开心扉谈。   她有她的倔强和骄傲,也不习惯把自己的柔软随意袒露给别人看。   同事和家人都以为她是小太阳,可再光明的东西也会有自己的影子。   或许是燕窝粥的香味太家常,或许是顾也的语气太温柔,或许是今夜的月色太美丽。   林帆一没忍住,就剖开了自己的内心,在顾也面前展示了自己的疲惫、倦怠、无奈和愤懑。   她说:“就说去扣划被执行人的工资,多简单的一个事情啊,可被执行人的公司财务不会告诉你被执行人的具体收入,也不愿意配合,不让我们在公司冻结,只告诉我们卡号让我们冻结工资卡,也不会告诉你全部的工资卡,有些公司提成还是走的现金,申请人了解之后就有意见,说我们工作漏洞如此巨大竟然都没发现,说我们受了被执行人的钱徇私枉法,要去举报我们。”   她说:“我想公司嘛,这些事情很正常,可后来我去执行一个赡养费的案子,去之前我想得可简单了,赡养老人天经地义,到了地带上网格员、社区干部、叫上一些老百姓,去释法、去说理,去说这些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肯定能做到案结事人和,可实际上呢,我想得太简单了,老百姓都不想参与,也不愿意多说什么,甚至都不愿意告诉你被执行人家在哪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也安静地听着,看向林帆的目光,带着她自己也没发现的怜爱和鼓励,“为什么呢?是因为老人总会死去,可那个被执行人还要和他们相处更久?”   “对啊。你真聪明,”林帆苦笑几声,“得罪老人怕什么呀,可得罪被执行人,总有风险的呀。”   林帆无奈地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风气会变成这样,大家开口前,摸得不是良心,而是在掂量利益得失。说实话,干执行后,我接到过很多电话,有几个我很明确知道他们就是以高利贷为生的,他们就是放着高利贷给别人,干着钱生钱的脏事,砍头息、格式借条等等,这些个坏人摇身一变,变成了申请执行人,变成了受害人,变成了指使我去逼迫真正受害人的人。”   说到这里,林帆死死咬了咬唇,她能够隐约中判断那些就是放高利贷的,可这些人手续齐全,法律程序到位,而她没有证据。   顾也有些心疼,突然伸手碰了碰林帆的唇。“松口。”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她克制的一些欲望。   这个突然的动作,让林帆一愣,下意识就听从命令松了口。   再抬眸时,直直撞进了顾也那像大海一样,要溺死人的目光中。   “嗯?...怎...怎么了?”小白兔一样敏锐的林帆,结巴了。 第32章 (捉)   顾也的目光像是钻石,那么耀眼和闪亮。   又像是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看着就容易让人沉醉,只能发呆着一直看,却始终看看不穿,那波光粼粼下暗藏的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呀?   林帆忍不住就凑过去,傻子一样拉进了两个人的距离,企图去探究、去看清那大海下面蕴藏的秘密。   顾也的手还逗留在她的唇上,看着林帆在猛地一愣之后,突然的靠近,便觉得自己的手指发烫的厉害。   几乎在下一秒,一直以为自己刀枪不入的顾也慌慌忙地撤开了自己的手,然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旋即,竟然也红着脸,磕磕巴巴地把粥往林帆那一推,“喝粥吧,可以喝了。”   林帆没发现顾也的不对劲,她乖巧地点点头,开始喝粥。   顾也垂落在桌面的手,那刚刚触碰过林帆唇的手忍不住轻轻摩挲。   奇怪了,太不像她的风格了。   顾也一边静静看着林帆喝粥,一边陷入自我怀疑。   那种想要靠近、又不敢唐突的犹豫,徘徊在她心头,格外明显,是怎么回事?   一向理论知识,从未进行实践的顾也,像是碰到了自己从未踏入的区域。   发现了自己从未有的一面,一个没有了尖锐冷酷的自己。   林帆小口小口喝着那燕窝粥,甜味刚刚好,吞下肚子热热的,还在口腔中带着一股子悠长回味。“太好吃了!这才是生活呀!”   顾也从自己的世界中被这一声感叹拉回来,她对着林帆莞尔一笑,既优雅又神秘,她天生就像是一个移动的发光体,一举一动都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林帆又喝了一口粥,突然按耐不住自己对顾也的好奇心,“顾也,你怎么做到看上去就那么沉稳靠谱,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应付,好像什么人都入不了你的眼的呢?”   顾也挑了挑眉,“我有那么不好相处吗?那我以后多笑笑?会不会好一点?”   “这是好事呀,我就想成为这样的人,一出场,就震慑住当事人,都给我乖乖的听话!我很想变成你这样的人,自律强大,可以保护一切,又可以应对一切的风雨。”   顾也听着这孩子气的话,轻笑着,突然抬手摸了摸小白兔的脑袋,小白兔是短发,可发质很软发丝也细,像是小孩子的胎发,特别舒服。“你这样也很好,向阳而生,嫉恶如仇。”   小白兔被夸了,被自己喜欢的姐姐夸了,就咧开了嘴,大笑着,连眼睛都看不见了,眯成了一条缝,“谢谢夸奖!”   顾也舍不得移开自己的手,又纵容自己放肆地摸了摸小白兔的头发,“不客气,也谢谢你夸我。对了,你刚刚说的职业放贷人的事,我倒有一些想法。”   “什么想法?!”说到正事,林帆收起那傻呵呵的笑容,一下看上去就严肃了很多,有那么几分执行员的气场。   她这副模样,顾检察官也喜欢,心里有点意动,想逗她。   只是职业放贷人这事太严肃了,她也收起了自己那份心思,认真说道:“职业放贷人都是民事案件,我之前也没关注,不过今天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潜在的危害非常巨大。”   “是的,非常巨大。”林放目光沉了沉,“不仅是执行工作,在我看来,在审判上面才是个巨大的风险,我们都知道很多约定俗成的东西不一定就安全,也不一定就准确。而且我们按照一般人的善恶观去判断,职业放贷肯定是恶,可法官按照正常程序去判,在他们没注意到地方,可能就有违规违法的风险,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可能就会有很多优秀的法官栽了这个跟头。”   林帆虽说是个学渣,读的还是体育大学,可工作这些年,她的眼界并不低,因为干了执行,她在工作初期,利用举铁的闲暇,也开始自学法律,前些年还通过了司法考试,也是让陈虔大开眼界。   所以她看到的关于职业放贷人的问题,不仅仅是执行,而是方方面面。   顾也接着她的话说道:“民事裁判枉法罪。”   现在银行放贷收紧,民间资本活跃,民间借贷也是越来越多,尤其是近几年,法院的民间借贷案件逐渐有井喷的趋势。   原告拿着借条过来起诉,一般的法官不细想,就会按照固定程序进行审判,在民事案件中被告缺席审判也并非少见,法官看着原告证据齐全,借款事实明显,缺席审判进入执行,也很难发现问题。   只有到了执行,突然发现,一个执行申请人那么多案件,才算是苗头。   这样发现之后,回过头去看审判,这种不注意,就很可能有民事裁判枉法罪的风险。   多巧,这个罪归检察官侦查。   之前没有司法改革之前,反贪局还没有分出去之前,顾也干过一年这块工作,对于这点,她何止不陌生,甚至是熟悉。   顾也沉思片刻,“如何分辨正常的民间借贷和职业放贷,是非常重要的点,这里面就涉及一个核心问题,如何定义职业放贷。”   “我之前查过,资料寥寥无几。”林帆叹了口气。   “我们可以自己定义。”   顾也的话让林帆猛地抬起头,“什么意思?”   “法律是流动的,不是固定不变的,虽然不得不承认它和纷杂的现实相比,具有一定的滞后性,但是我们干基层的肯定是比上面,更早接触到问题的。”顾也微微勾唇,就像林帆刚刚说的强大、专业、自信。“我们不能被动等着方法自上而下,我们可以做很多东西,不说完全消灭,也可以进一步威慑减少职业放贷案件流入法院。”   顾也侃侃而谈的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耀眼了,林帆像是在瞻仰,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怎么阻止?”   “我们可以暂且定义职业放贷和正常的民间借贷的区别就是是否以此为主要收入,职业放贷的核心概念,我个人认为是可以抽离到这一点的。要确认这种行为违法,是上头的事情,那我们可以做的就是吓吓他们。”   “吓吓他们?”顾也的话像是给林帆打开了一扇窗,她愣了愣,又想了想,一拍自己大腿站了起来,“我知道了!”   “说来听听。”   “我把同一个申请执行人的案子统计出来,比如说近一年超过二十件,近三年超过三十件。整理一个名单,把这个名单提供给立案庭,要是这些人来立案,虽然不能违反立案登记制,可是可以吓吓他们,把法律后果说到位。”   顾也点点头,“可行,你还可以这样,让他们签一张知情书或者承诺书,加强仪式感,更能让他们疑神疑鬼自乱阵脚,你再让你们信息员把这事弄一个稿子反映到上面,上面的领导看得更明白。”   果然和聪明人在一起,自己也能变聪明。   职业放贷这事上,林帆是豁然开然,走人之前,像是小兔子一样蹦了向前一步,拉进彼此的距离,“顾也!”   “嗯?”顾也的手扶着门把手,靠在自己家门框上,干净的制服白衬衫衬得她脸如玉一样高洁。   林帆又往前蹦了一步,然后张开手抱住了顾也。   “轰!”顾也的脑子里像是开了一场烟花。   “谢谢你!你真是太聪明了!你这脑子都是怎么长得!太厉害了!我太崇拜你了!”林帆一边抱着,一边和小老太太一样,絮絮叨叨。   念完自己的崇拜之情后,她松开顾也。   笑靥如花朝着顾也招招手,“那我回啦~晚安,顾检察官!”   顾也脑海中的烟花一棒接一棒,盛开出了花海,她凭着本能应了一句,“晚安。”   一直注视着林帆关上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回来林帆那些热乎乎的话。   温暖、真挚,却不是她想要的爱情。   顾也笑着叹了口气,眉眼里都是宠溺。   任重道远,只能上下求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08 21:44:28~2021-04-10 19:5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两生恋2瓶;一夜暴富七次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捉)   那天晚上,得到了顾也指点的林帆,就像是得到了神仙点拨的石猴,心里既安定又充实,睡得可好了。   可怜—墙之隔的顾也,明早还有—个开庭,现在闭上眼都是那只小白兔特别直女丝毫不避嫌的靠近、拥抱,—举一动,都带着风风火火的猛撞,可就特别击中顾检察官的心……   真是要死了,闭眼就是她,顾也失眠了。   早起,林帆因为优质睡眠,面色红润,开开心心来吃早饭。   而顾也早起,还特意用遮暇遮了遮自己的黑眼圈。   “早上好~睡得好吗?”小白兔依旧如此元气满满。   顾也之前其实不怎么爱笑,现在看着林帆的笑容却也会不自觉地勾了勾自己的唇角,“早上好。”   小白兔。   这个昵称在她心中默默补上。   为了照顾林帆受伤的手,顾也把三明治在原来两块的基础上又切成了四小块,更方便林帆入口。   接收到别人的体贴和好意,就像冬日饮下—杯热可可,就像夏天躺在凉席上吹着冷风,特别舒服。   林帆—边吃着,—边又朝着顾也露出一个笑容。   傻兮兮的。   上班,也是顾也开车送她上班的。   林帆从她车上下来后,从车前方绕到驾驶室窗边。   小手敲了敲窗户。   顾也降下车窗,“嗯?”   “路上小心!谢谢你~”   顾也伸出手摸了摸林帆的头,“去吧,晚上见。”   “好的,晚上见~”   陈虔起了—大早,开车开了快一个小时,到了—家油煎饼店,店名特别朴素,就叫“油煎饼老店”。   这家店是他和林帆刚工作那一年,就在附近培训,所以常来这家店,两个人各点上—个油煎饼,他要—碗咸豆花,林帆点一碗甜豆浆,吃得满嘴油,填饱了肚子然后去上课。   工作之后,离远了,也不怎么来吃了。   陈虔想着那林傻帆昨天伤了手,自己就屈尊帮她买个早餐,回忆—下当年的岁月,尝—下这样的美味。   自己真是太有同事爱了!陈虔来回近—个半小时,提溜着早餐给自己下了—个定义。   可谁想,—到单位,林帆目光炯炯坐在电脑前,大马金刀,看着有—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干啥呢?这么认真?”陈虔凑过去,提溜着油煎饼的袋子在林帆面前晃悠来晃悠去。   林帆正一个个找职业放贷人呢,格外认真地盯着电脑,那摇晃的油煎饼挡着了她的视线,这才抬起手把那塑料袋子往边边—拨,“忙正事呢!你去找应朝阳玩。”   “你今天有口福,我自己早上突然想吃那家老店的油煎饼,买多了—个,送你了。”   “不用了,我已经吃了。”林帆的目光还是没有离开电脑屏幕。   陈虔嘴角的笑就僵硬了,“那你不要?”   “嗯,我饱的,你给别人吧。”   正巧应朝阳进来,又在迟到的边缘,看着就是没吃早饭的样子,林帆抬头瞥了他—眼,“朝阳,没吃早饭吧,你虔哥给你送早饭了。”   应朝阳眼睛—亮,伸手就抱住了陈虔,“我虔哥就是救命救急的大慈大悲活菩萨!谢谢我虔哥!”   清晨的微光从窗外照进来,有些许尘埃在半空漂浮,洒落在陈虔的脸上,他虽然内里毒舌可外边本就白嫩小奶狗的模样,此情此景之下还真有点菩萨的美感。   只是他的目光太恼火,咬着牙“咯咯”作响,盯着应朝阳的面目不善,“拿去!”   应朝阳接过的油煎饼的同时,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奇怪,怎么感觉有点冷。”   林帆先把—年的民间借贷的案子标了关键词拉了出来,变成—张表,对名字进行筛选,省了—些力,可工作量还是非常大。   —耳朵听到应朝阳这么说,还是很有同事爱的关怀了—句,“最近天气不好,时冷时热的,你可注意保暖,别感冒了。”   “我知道了。”应朝阳有些许感动。   接着就听到林帆说:“我们一个办公室的,你要感冒了,早点戴口罩,别传染给我。”   应朝阳顿时就想把自己刚刚错付的感动收回来,他叹了口气,“知道了!”   等林帆把近—年的名单列出来,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脖子,—抬头,看见陈虔,“咦?你还没走?”   已经回自己办公室生了—会闷气,又接待了—个申请执行人,刚刚到林帆办公室准备唠个磕放松一下心情的陈虔,被这话—噎!   “傻逼!”他抛下—句话,气冲冲地走了!   太过分了!我生那么久气!可林帆都不知道我啥时候走的!   林帆被这飘来的“傻逼”二字,搞的有点懵,她问对面的应朝阳,“你虔哥最近怎么回事?”   “不—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嘛?”   “以前还有缘由,现在有点莫名其妙。”   应朝阳一脸懵逼,“还有这个说法?那这也刚过月底,月初结案压力也小呀。”   林帆也搞不明白,只是感慨了—句,“所以你虔哥长了—副好样貌却至今单身也是有道理的,我都替他以后的老婆愁,他这人心不坏,可嘴很毒,老喜欢打压别人,不足够了解他的人会当真的。”   林帆脑子里突然想起昨天安排给应朝阳的任务,接着感慨下—句的就是工作,“昨天怎么样?有收获吗?”   应朝阳还在前面一个话题,准备也感慨一下周宁和他说的有关陈虔的事情,却被林帆这急转弯差点开脱轨被甩出去,“帆姐!你这前后切换也太快了吧!”   “说正事。”   “我去的时候厂子里还是大门紧锁,看着没什么人。微信和支付宝的流水还在申请,—时半会下不来。”   “没别的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林帆皱了皱眉。   “你也知道那厂子在的地方偏僻,开过去的路还弯弯绕绕的,平时也没什么人往那边去,要是在开工肯定很明显。”   林帆摸着自己的下巴,“难道我猜错了?”   “我觉得还是要抓住被执行人才行。”   “这个被执行人既然敢欠那么多人的钱,这心理素质肯定也不弱,吓是没法吓,最主要还是钱,各位大哥还眼巴巴等着这钱呢,找不到他可供执行的财产,说别的都没意义。”   “那他实在没财产,就是执行不能,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先终本,划到老案组去,等被执行人以后有钱了,才恢复执行。”   “程序上是没问题,可那毕竟是他们辛辛苦苦打工赚的钱,上次你也在,有些人等着这钱治病救人、养孩子上学,老人小孩都指着这钱,哪缓得了,哪等得了。”   林帆有些烦,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再次坐回位子时,便硬要自己冷静下来。   顾也要是面对这个案子,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林帆的脑子里翻来覆去这样一句话。   她想起顾也冷艳的模样,目光锐利像是可以看穿一切魑魅魍魉。   所以,要是顾也会怎么做?   如果这个被执行人真的有钱,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林帆慢慢理思绪,企图学着顾也的样子,去找这事情的核心问题。   职业放贷人的核心问题是定义,是概念。   那被执行人如果要隐匿财产,他的核心问题是什么?   突然,林帆站起身,“朝阳!晚上加个班,脱制服,换便装,我们再去那个厂子看—看!”   应朝阳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有点憨有点傻,习惯性应道:“是!”   下午下班,林帆和应朝阳到食堂吃了晚饭。   周宁过来时,朝着应朝阳努了努嘴,却还是坐到他的旁边。   应朝阳讨好地笑了笑,把自己盘子里面的鱼往周宁碗里夹,“你不是最喜欢吃鱼了,我特意下班就跑过来,给你点了—条。”   周宁瞥了他—眼,没吭声没搭理。   林帆本在和查控组的同事聊关于江彪和林月那案子的财产查控事情,听着应朝阳那谄媚的声音,抬起头正准备打趣他们。   就看见周宁小脸上化着全套的妆,比平日素面朝天的样子好看很多,可嘴角下撇,看着不大开心。   小人精林帆—下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同—张桌子,面对面,可她立刻给应朝阳发微信。   ——晚上说好了和小宁约会?   应朝阳看了眼手机,却还是傻愣愣地要开口,林帆—个眼刀丢过去。   ——打字!   应朝阳才傻憨憨地打字回复道:是,可我们不是要去厂子里,我已经和她说了。   林帆真是被这个傻大憨的傻憨操作惊到了,工作和恋爱,都重要!为了大家舍小家的确值得敬佩,可现在!正处于追不追的到的关键时刻,组织上、工作上也没那么需要你!那肯定是恋爱重要啊!   林帆飞快地回复——晚上你不用去了,你去陪小宁,我找陈虔—起去,就这样!不要再说!   为啥?突然改变主意?应朝阳眨巴眨巴眼睛,女生都是这样的吗?看不懂。   再看看旁边的周宁面无表情吃饭,应朝阳愣了愣,她是生气了吗?为什么生气?看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0 19:53:59~2021-04-11 14:1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离家出走的发际线12瓶;墨迹4瓶;一夜暴富七次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周宁和应朝阳明显处于朋友之上恋爱未满的暧昧期,两个人只要坐在一起,就像是有一股子特别的结界,能把周遭一切人事都屏蔽开。   林帆就着这画面吃晚饭,感觉吃得心酸胃疼。   她着急忙慌地吃完,“不打扰了,你们慢慢吃。再呆下去,我怕我忍不住把自己杀了,给二位助兴。”   应朝阳没反应过来,周宁的小脸一红,轻轻打了一下林帆,“帆姐!”   林帆笑着躲开,端着餐盘处理完残渣,递给回收餐盘的阿姨。   然后就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给陈虔打电话。   电话“嘟”了两下,被对方掐断了。   林帆以为陈虔在忙,便先回办公室整理材料。   过了半个小时,也没见他回个电话过来,林帆便又打了一遍。   又被掐断了。   怎么回事?   林帆皱了皱眉,拿了办公室座机给陈虔打了过去。   却接通了.....   好家伙.....   “我哪里惹你了,你不接我电话。”林帆回味过来,开头??一句就这么问。   陈虔一听是林帆的声音,没吭声。   林帆说了一句,心里的一点不悦也就消失了,她正准备说正事,“晚.....”   “嘟嘟嘟.....”   陈虔又把电话挂了!   “他怎么了?”林帆不大明白,最后只能感叹一句,“男人心,海底针,以后有得别人愁。”   反正也不管她的事情,下一秒,林帆的思维就移到了工作上。   一般外出干活,都是需要两个人。   现在应朝阳去约会,陈虔大姨父来了。   别的同事没有事先约好,下班这个点了再说,林帆也不大好意思。   她想了想,决定自己一个人去。   整理好东西,换了便装,锁了办公室门,刚刚路过审判楼门口就被叫住了,“林帆!”   林帆一回头,就看见了从刑事审判??一法庭出来的顾也,她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跑过去。“你开庭刚结束?”   顾也点点头,“你吃饭了吗?我请你?”   “你也太辛苦了,这都下班这么久了,我早吃了。”   顾也的眼眸处有微光闪动,“那我送你回家,刚好顺路。”   被顾也这么一句话提醒,林帆才想到今天因为这手伤,自己早上就没开车。   她特别逗得一拍自己的头,“我今天就没开车,我还准备去开车,我这记性。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林帆朝着顾也,发射了真诚恳切的目光攻势。   又来!顾也抿了抿唇,这小白兔,每次都这样直球式、毫不避讳的表达和专注的目光,都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顾也只能抬手,把小白兔那张脸往旁边一歪,让那直球式的目光偏离一点航线,“什么事?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我可不干。”   “哈哈哈哈。”林帆被逗乐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检察官大人!小的哪敢让您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呀!”   林帆是根本不过脑子的开玩笑,可那“我的检察官大人”七个字却像是一块烙铁印在了顾也心里。   撩人而不自知,顾也一边觉得那七字甜蜜,一边又很难自欺欺人从而感到无奈。   这小白兔....唉.....   林帆求她帮忙的事情,便是劳她送一路去那厂子里。   从大路到小路,连路边的灯都感觉暗了不少。   越来越偏僻,顾也问:“你不是说要去找被执行人?”   “对的,他厂子比较偏僻。”   “现在加班的原因是觉得他在躲避执行?”   林帆点点头,大赞,“你也太聪明了吧!”   顾也接受到赞美,却没笑,目光缓缓停留在林帆那包扎的手上,没吭声。   只是下车时,林帆朝着她拜拜,她却下了车。   “怎么了?”林帆愣了愣。   顾也却已经脱了自己那制服的外套,“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啊!那倒不必!”   “走吧。”顾也上前,搂住了林帆的肩,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林帆被这样半抱着半推着,往前走了几步。   小路还是石子路,颇有??寒酸,周遭都是城中村,看着有??破败也没什么人。   林帆心里暖暖的,嘴上却忍不住念叨着:“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我知道你可以,只是我来都来了。”顾也还是这么风轻云淡地轻笑一声,像是不论前方是火海还是刀山,她都丝毫不畏惧。   绕过一个小拐弯,小路的左手边就是那家厂子,此时,那厂子灯火辉煌,在黑夜里面特别明显,哪有什么停产关门的样子。   林帆皱起眉,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拍摄,今天她没穿制服,自然也没带执法记录仪。   顾也的白衬衫在黑夜之中还挺明显,突然就听到一个人大喊了一声:“谁在那边!”   下一秒,有几个男人举着手电筒从厂子大门的门卫室跑了出来,“谁!说话!”   林帆举着手机没动,和顾也对视一眼,顾也也没动。   来都来了,就是一个厂子亮着灯的录像也算不得什么直接拒执的证据。   一个法院一个检察院,要是啥证据都没拿到也太不像话。   林帆和顾也看着脾气都还行,在自己工作上却都是自信到有??骄傲的人,骄傲自己的工作能力,也骄傲自己可以应付这??,便是很有默契地都没动,就稳稳站在原地。   顾也拿出手机不知道干了啥。   而林帆把手机放到了口袋里,刚巧露出了一个摄像头。笑着应了一句,“各位大哥!晚上好啊,我们来找蔡总谈生意,蔡总在吗?”   蔡鸣鸣就是那个人也不见、名下也没什么财产的被执行人,就是这个厂子的老板。   那几个男人看着是两个小娘们,明显脸上的紧张去了一??,打头的那个还是有??警惕,“我们这没什么蔡总,你找错地方了!快走吧!不然,天黑路滑,啥事都可能发生。”   顾也听这话,神色微变,她抬眼打量来人,眼里有着探究。   这么紧张?很奇怪,怎么都觉得不单单是拒执罪那么简单了。   作者有话要说:晕了,我好还想着我今天怎么码字这么快,感觉没用多久就码了三千多字,才发现我只写了俩千不到……是我笔记本字数统计有问题,小可爱们,将就看,我明天多写一点补回来 第35章   “不会啊,我们刚刚和蔡总说好了,说来他厂子里谈,这不就是蔡总的厂子。”林帆开始演戏,还特别自然。   顾也双手插兜,一脸冷漠,配合道:“小林,怎么回事?你没事先约好嘛?”   “没有呀!顾总,我提前给蔡总打过电话的!”林帆一脸着急,转向那些男人,“各位大哥,你别和我们开玩笑了,那不就是蔡总的厂子?”   打头那个男人眯起自己的小眼睛,“蔡鸣鸣?”   “对对对!蔡鸣鸣蔡总。”林帆惊喜的表情假装地惟妙惟俏。   “他不在这,这个厂子也已经租给我们了。”   “那他说的他的厂子在哪里?”林帆心思转了转,脸上还是一片焦急,“顾总,蔡总他真的有和我说约在他厂子见面的。”   林帆的演技实在太好,打头那个男人信了一些,脸上的警惕少了几分,只是脾气不大好,赶苍蝇一样,“我怎么知道他厂子在哪里!别废话,快走快走!”   林帆和顾也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怀疑。   林帆试探??道:“顾总,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顾也本想进门探一探,可她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制服衬衫,貌似好像有单位的花纹,是纽扣上还是袖口上,她记不大清,便不敢冒险,扭着眉头语气不善,“还能怎么办,回去重新和蔡鸣鸣约时间!怎么办事的!浪费我时间。”   说完这句话,她颇为高傲地转头离开。   林帆落在面,苦着一张脸吐槽道:“太难伺候了!老娘总有一天肯定是要不干的!”   说完,才想是想到现场还有人,叹了口气。   “各位大哥,你们是和蔡总租的,那你们有没有蔡总别的联系方式?我那个电话时通时不通的,你们也看到我这个上司特别严厉,我要联系不上蔡总,她准把我给开了!”   林帆一脸可怜兮兮,看着又年轻,后面一个男人看她的目光格外下流,吹了口哨,“小妹妹,要么你加哥哥微信,哥哥告诉你呀~”   “那……那……不行,我…我有”林帆支支吾吾,“我有男朋友了……”   她这副模样很好得取悦了这群男人,这些个男人笑开了,打头那个男人也跟着笑了,“小妹妹,你要这联系方式,我还真有,不过不能随便给你。”   “您说,怎么才能给我。”   “看你诚心,卖你五百。”嚯,这家伙倒是贪心。   林帆眼皮都没抬,假装转身就要走。“我一个月赚得也不多,你要我为这事拿五百,我还不如让顾总把我开了。”   她的反应太社畜,打头那个人才真正把警惕放了下来,也收起了笑,看上去特别严肃,盯着林帆的背影没说话。   林帆本以为他会再讨价还价一下,把自己喊住。   可走了快十米还没见他喊,她克制住自己想回头的欲望,继续往前走,心却一点一点往下沉。   走过一个拐弯,顾也就站在路边等她。   一看见林帆,顾也顾不上别的,上面就牵起林帆的手,快步往车那边走。   两个人坐上车后,顾也立刻开车往外开。   林帆皱着眉,“顾也,那个工厂不对劲!打头那个男人很警惕,到了最后一秒还在试探我。”   顾也点点头,“的确不对劲!我已经报警了。”   “报警?可我们没有证据,只是直觉。”林帆虽然思维跳脱,总有一些灵机一动、奇思妙想,可她在体制内呆久了,对程序这一套印在心里就像是一个紧箍咒。   顾也吃惊道:“热心市民觉得他们噪音太大,影响我睡觉,报个警不是很正常。”   “绝!”林帆伸??手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我之前看到过的一个朋友圈,有个人??他在马路上追小偷导致小偷心脏病发倒地,他要不要负责任。有个律师在下面回他:你只是在马路上跑步,关你什么事。异曲同工之妙,真是绝!”   接收到小白兔的赞美,顾也还不紧不慢地扬了扬眉毛,“那里警惕性很高,我还让徐笙去提醒一下他的同事。”   说完,顾也停顿了几秒钟,车也开上了路灯明亮的大马路。   林帆也果然不负顾也的期待,眼眸里都是星星,真诚赞道:“厉害了!顾大检察官!”   顾也压了压自己嘴边的笑,还故作谦虚,“正常操作。先回家?等他们消息?”   “行。”   两个人同进同??,家住在附近,还真有点同居的感觉。   林帆后知后觉,“你是刚下庭就被我拉来了,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吧。”   “别折腾了,你饿不饿?我煮碗面,你也来点吗?”   说实话,顾也的手艺是真的好。   林帆话没说,嘴里已经开始流口水,她想了想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那就麻烦你了,刚好我们可以一起等消息。”   说着,就格外理直气壮地跟着顾也进了她家。   吃了碗面,林帆摸着肚子,发??满足的喟叹,“顾也!你的手艺真的真的太好了!”   顾也在洗水果,听她这话莫名就有些满足感,像是一直空荡荡的心被这些满足感填满,变得踏实稳定,不再飘飘荡荡。   “你喜欢就好。”她轻声说了一句。   林帆没听到,她正专心致志拿着手机在看刚刚拍的视频,这厂子里面到底在做什么肮脏事目前还不知道,暂时先不想,只是这个被执行人蔡鸣鸣是肯定恶意拒执。   既然他把厂子租了??去,这租金通过什么渠道?流到了谁的手里?   等徐笙那边端了那个厂子,她这个案子的突破口也就??现了。   等其他渠道的流水??来,蔡鸣鸣这拒执罪证也能板上钉钉了。   林帆想着到时候把线索移交给公安,给这个蔡鸣鸣判个拒执罪,让他吞了钱不给农民工大哥发工资,那就让他背个案底吧。   正巧,顾也手机响了,顾也刚好把摆好盘的水果拿了??来,按了扩音。   “你可真牛逼!”徐笙的男高音差点就要掀破房顶。“顾也啊顾也,你干什么检察,你应该来公安啊!加入我们!”   被恭维的顾也脸色未变,“正题。那厂子干什么勾当?”   林帆也侧耳认真去听,却听见徐笙嘿嘿嘿一阵傻笑,然后特别贱地拉长声音:“你猜~”   林帆差点翻了白眼,顾及到对面的顾也,为了自己的形象,憋住了。   顾也冷哼一声,“你多大了,还玩这个。”   “你猜你猜你猜~你猜猜~”   在徐笙的对比下,林帆觉得陈虔也没那么讨厌了,她紧攥住自己的拳头,说:“徐警官,是制毒吗?”   “啊…林帆也在啊。”最近被颜晗紧追不舍的徐笙立刻没有了刚刚的“骚”劲,干咳几声,恢复了正直的声音,“你好,林帆。太客气了,叫我名字就行。”   林帆皮笑肉不笑,“徐笙,所以是什么?”   “咳咳,制作□□。一进去两个大仓库的百元大钞,叠得老高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不对,是□□。”   “原来是□□。”顾也的脑子里闪回而过的就是关于伪造货币的法条。   徐笙还在那边描写他看到的震撼现场,顾也打断他:“劳你和审??的同事说一下,??一下他们和这个厂子的老板蔡鸣鸣的联系方式,和租金支付方式。”   徐笙哈哈大笑,“客气客气,我知道了。那我先挂了。”   在徐笙挂断之前,又传来他大大咧咧的声音,“对了对了,得亏你们没进去,那些人手里有刀的。”   顾也扬了扬眉毛,声音依旧清泠,“本想恭喜他们喜获起码三年以上,那现在又要恭喜他们刑期更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一章~今天看医生,终于找到了病因,虽然之前走了很多冤枉路,好得走对了,然后带回了满满一包药,哈哈哈哈,成了药罐子了,心情好,加更一章感谢在2021-04-12 13:20:25~2021-04-12 18:4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兰芷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晚上送林帆回家时,顾也看出她有些心神不宁,出门时,还忘记换鞋,直接踩着拖鞋跨出了大门,“林帆。”顾也唤了一声。   “啊?”小白兔惊讶地扭过头,一脸无辜,“嗯?”   她的唇微张,唇线舒展,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非常水润,像是在无声引诱着顾也亲上去。   顾也双手环抱着胸靠着门框上,姿态风流雅致,目光顺着小白兔的唇往下,直到她的脚。   林帆也跟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到自己脚上的拖鞋时,“哎呀。”小白兔嘟着嘴,可怜巴巴地看向顾也,“不好意思,我忘了。”   顾也轻笑着,“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蔡鸣鸣?”   林帆点点头,“蔡鸣鸣擅用租金规避执行,符合拒执罪的构成要件。”   “这不是很好,可以移送拒执打击。徐笙不是说那些人交待了租金交了两年,差不多有一百多万,又是拖欠农民工工资,我估摸着可能会判实刑。”   “实刑吗?我看别的地方拒执罪的案例都是判的缓刑。”   顾也伸手拍了拍了林帆的头,语气温柔,“我猜测,要不,咱们打个赌?好不好?”   “好!要是实刑就太好了!最好六个月以上!让他去监狱里过过日子!”林帆蹦蹦跳跳地跳回了顾也家,飞快地换好了鞋子,眯起自己的大眼睛,像是一直舒服到打盹的猫咪,“也姐姐,我走啦,明天见!”   这个称呼太亲密,顾也一时间有些愣神,像是被一支箭插中了心窝,等她回过神时,林帆已经关上了门。   她就这样倚在门框上,回味细品,然后突然就用手捂住唇角,低头轻笑。   又是一个早起忙碌的工作日。   林帆到了单位,精神抖擞。等线索全部整理齐,等蔡鸣鸣被起诉,这家伙肯定屁颠屁颠着急忙慌,自己过来把这钱付了。   一想到老赖能有这种下场,林帆便觉得心情格外舒爽。   应朝阳一边扒了外套一边跑进办公室,急急忙忙的,“帆姐,你能先出去一下吗,我换个制服。”   林帆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今天上午要开会吗?”   “昨晚发了通知,说是要去监狱开展警示教育,要规范着装,带身份证。”   林帆赶忙点开手机,发现某钉的群里真的发了这个通知,她一摸口袋,还好,她有随身带身份证的习惯。   她上午约了一个当事人,只能在去参加警示教育之前,给那个当事人打电话解释情况,这个申请执行人特别大大咧咧,立刻表示理解,“没事没事,我这都是小钱,我只是气不过那家伙就给了个精子,别的责任都不付,这天底下就没这么便宜的事情,所以才起诉他的,这抚养费我是无所谓的,女儿我还是养得起的。”   林帆说:“你养得起,他也要付,具体的等我回来再联系你。”   “行。”申请执行人特别爽快。“你们辛苦了。”   林帆差点接一句“为人民服务不辛苦”,挂了电话,她笑了笑,自己这都是什么毛病。   等执行局一行人整装待发,上了安排好的大巴。   林帆和成雅媛坐在一起,成雅媛笑眯眯问她:“听说你昨晚干了一件大事。”   昨晚?正好坐在她们旁边的陈虔看了过来。   林帆傻大妞一样得“呵呵”笑了一下,“成局,你消息可真灵通。”   “不是我消息灵通,是公安的一个朋友特地给我打的电话,夸你呢。”   “谬赞、谬赞。”林帆谦虚了一下,可被人夸,心情自然好。   成雅媛看着她白白嫩的小脸,继续问:“昨天晚上,我怎么听说你是和检察院的一个检察官一起去的?”   “是呀,刚巧了,她来开庭结束,我又没开车。”   成雅媛看了眼林帆那被包扎得和粽子一样的小手,林帆进执行局之后,她是一步步看着这个小女生成长起来的,明明和自己女儿差不多的年纪,在工作上却特别敢拼,受挫后也不萎靡,承担力强、思维灵活、敢抓敢管,还有一颗难得的悲天悯人之心。   面对这样的小家伙,她是生气也生不起来,可作为领导却又不得不强调,“公安的人是夸你!而且我觉得也夸对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啥把应朝阳配给你?”   林帆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不是刚巧我可以独立办案又缺个搭档,他又刚考进来?”   成雅媛摇摇头,“当时领导的意思是想把周宁给你,应朝阳给陈虔,然后把你们调到查控组。”   “查控组!”林帆愣了愣,查控组其实就相当于执行局的综合办公室,干得活就是利用系统对收进来的案子进行财产查询、有财产的进行冻结查封等等,做好之后,再把案子分给执行员。   这种工作不需要和当事人接触,走得也是程序性的活,风险小、麻烦也少。   可林帆不喜欢,她在一瞬间就意识到领导对自己的保护,可这种保护何尝不是一种性别歧视!凭什么女性就不能做执行一线?!   林帆咬着唇,不吭声。   成雅媛继续说道:“是我强烈要求,让你带应朝阳的,林帆,你不比任何一个男性的执行员差,你很优秀,你足够有实力。可你看看你现在,你这手、还有昨晚的事,你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好,你怎么能让我放心,让我证明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呢?”   “成局,我.....。”   “你先别说话,你听我说。”   大巴的座椅太硬,成雅媛做过手术的背有些不舒服,她把自己的手往后垫在腰上,依旧压低着声音和林帆轻轻说道:“我也是从执行员上来的,我知道执行工作的不容易,以前我出去执行的时候,还被人堵在厂子里就不放我们走,还收了我们的手机。”   “执行工作,比审判更危险的在于如果在法庭上起了冲突,法警队随时能到,可执行中要是起了冲突,没有人能保护我们,我们自己就在冲突的第一线。所以厂子那件事发生以后,很多人都劝我转审判、要么做内勤,包括我家人。我都不同意,我态度坚决,就想证明给他们看,虽然你们是好心,可我不比任何人差,不是因为我是女的,我就干不了执行。”   成雅媛拍了拍林帆那只没受伤的爪子,“年轻人,我把应朝阳配给你,也是看他高高大大的,要是以后有冲突或者危险,你也要学聪明一点,他耐抗,耐打,你们年轻人不都玩游戏,你就把他当做坦克,你要学着做法师。”   刚刚还有些沉重的气氛,被成雅媛最后一句话冲散了,林帆点点头,明白了成雅媛对自己的照顾,也学着在沉重的事实之中,学着笑对一切,“成局,看不出来,你还挺时尚,这都知道。”   成雅媛点到为止,和林帆聊起闲话,“我之前还玩过呢,操作花里胡哨的,界面看得我眼睛疼,还有那小地图,也太小了。”   林帆笑着,笑着笑着,就觉得心里有些苦涩和后怕,得亏,得亏有成局。   虽然那些都是善意和保护,可的的确确是偏见和不公平。   在一旁侧耳偷听的陈虔看了林帆一眼,也看出了她笑意盈盈的眼眸下的一些愁绪。   到了目的地,排队准备过安检时,陈虔不动声色地挤到林帆旁边。“没事吧?”   “没事呀。”林帆拿着身份证,脸上一片坦荡。   “昨晚.....你为什么不再给我打个电话,我就陪你去了。”   林帆翻了个白眼。“大哥,是你挂我电话的。好了,不说了,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我大人有大量不会放在心上的。”   一向伶牙俐齿的陈虔也卡壳了,没话说。   等警示教育结束,大家又上了大巴返程。   陈虔一屁股坐在了林帆旁边。   “这是成局的位子。”林帆提醒了一句。   成雅媛刚刚上车便瞧见了,心中想得却是看来陈虔这小子领悟自己的心意了,便立刻说道:“我坐前面了,小陈你就坐那吧。”   成雅媛坐到了前面的位置,大巴车开动了。   陈虔正想说话,林帆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打开一看是顾也。   ——午饭吃了吗?   林帆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笑得月牙一样的眼眸沁着甜蜜蜜的味道。   ——还没有,不过我们食堂今天很给力,有腊鸡腿炖萝卜、土豆焖鸡块、肉沫黄豆酱,还有耗油小南瓜!你呢?   ——我们食堂今天有小龙虾   ——这也太棒了吧!   ——想吃?   ——当然!   ——晚上去吃?   ——好嘞!   林帆沉浸在小龙虾的美味遥想中,习惯性打下“好嘞”两个字,突然回过味来,也姐姐这是要给我做小龙虾,还是她们俩要出去吃?   不过这两个选择,听起来都很不错!美食加美人,也太棒了吧!   林帆的小圆脸上微微一红,嘴角却不自禁地挽起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又甜又萌。   刚刚的那些沉重的事情就被这么简单的一来一回聊天,很好的驱散,似乎有些人,就是可以这么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地吹散自己生活中的一些雾霾。   那些原来很烦恼的事情,顿时就不重要起来。   突然身边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像是一只机器人毫无感情地读着,“当然,晚上去吃,好嘞。隔壁公司大美人。”   “你干嘛偷看啊!”林帆见陈虔把她给顾也的备注都读了出来,顿感羞耻,她把手机往怀里一藏,对着陈虔怒目相视。   陈虔的目光也是又冷又急,“你没贴防偷窥手机膜,我一瞥就看见了这没什么营养的对话,还有这个备注,隔壁公司大美人,谁呀?我认识吗?”   陈虔的心里有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紧迫感,像是有一个小人在呐喊:这个什么大美人到底是谁!是哪个臭不要脸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林帆和这个人已经如此熟络了?!   陈虔认识林帆也好几年了,他知道林帆看上去大大咧咧和谁都能聊上几句,可实际上,真正能走进她心里,被她归类到自己人这一类的,还是少之又少,很困难。   林帆一个大白眼接着一个大白眼。   “你管得着嘛!而且这个备注是我自己备注自己看,又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喊给别人听,反倒是你顺眼看了也就看了,还要出言嘲讽,你羞不羞?”   林帆的脾气一向很好,和陈虔相处也多是让着这个同龄的男生,可这次陈虔喷顾也,她可就不乐意了,思维反应又快速又敏锐,嘴巴上毫不留情,“再说了,我们两个聊什么都不关你的事吧,我不需要听旁人对这种交流进行价值判断和内容评价!”   林帆护着这个隔壁公司大美人的态度太异常,让陈虔皱了皱眉,“你在谈恋爱?”   谈....恋爱!?什么鬼啊!   林帆差点没被这句话噎死,她又白了陈虔一眼,默念了一句“神经病”,扭过头去不想搭理他。   陈虔却下意识认为不说话就是默认,这个默认变成一个大铁锤,迎面狠狠向他砸来,他停顿了足足有一分钟,“你这个大笨蛋能分辨得出别人的好坏嘛!都没有谈恋爱、初恋还在的人,最没有辨别能力,一点花言巧语就让你迷失方向,你们晚上是不是约吃饭,带我一起去。”   天哪!简直是大无语事件!   男人的思维都这么奇怪的嘛!林帆又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2 18:48:25~2021-04-13 11:4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kriste12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夜暴富七次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商场里,陈虔快步在前,林帆面含余怒地跟在后面。   陈虔回过头,看着面色不虞的林帆,脸色也不好看,“你快点!磨磨唧唧在后面摩擦地面啊!”   因为要出门吃饭,林帆已经换了制服,现下穿着简简单单的一件T恤和工装裤,和她可可爱爱的小圆脸形成一定的反差,不过她一向是怎么穿得舒服怎么来,此时此刻,她的大白眼都要翻出天际了。   “你怎么就不信?我都说了是顾也。”林帆无语。   “我知道她,她就没什么朋友,你还能和她一起吃饭?”顾也的大名陈虔也听说过,两个人都是名校毕业,这个检察官在学历上还压他一头,而且办案能力上也是一样,傲气的陈虔一进法院的时候还拿她当做假想敌,来激励自己上进。   “你就是偏见,顾也人可好了。”   陈虔冷哼一声,不知道是哼林帆这一句“顾也人可好了”,还哼他认为的继续撒谎。   可陈虔看了一眼林帆那干净的眼眸,虽然他脸上还是很臭,可语气上却缓了一点。“趁着还没陷下去,我帮你揭穿他的真面目!省得你傻傻呼呼地受了伤!”   陈虔是真的害怕她被骗,至于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他便压在心里没说。   林帆的嘴角抽了抽,对他这句话不认同,“我见过的当事人千奇百怪,接触过的什么样的人没有,我怎么可能不会看人!还看不穿!”   “你看!你还说你不是去约会!”   “哎呀!”林帆真的无语了,“说真话被当做谎言,陈虔,你就是聪明人心眼太多,谁都不信!”   陈虔恨铁不成钢,“我的心眼不都是怕你被骗,我和你说就算是隔壁公司也一样,业务能力强不代表感情上不会用心险恶!”   “谁用心险恶?”顾也如同山涧清泉的声音冰冰凉地在林帆耳后响起,林帆一惊,回头就看见高挑的顾也穿着一件复古的衬衫,本就特别好看,下身还别出心裁地搭着一条长款烫金的马面裙,把复古和传统汉服融合地格外有意思。   她今天花了浓妆,眉眼之间更美艳动人,问这句话的时候她没有笑,看着陈虔带着点“杀气”。   但在林帆回头后,顾也就露出了一个干干净净的浅笑,那股子“杀伐之气”便顿然消弭,就只剩下成熟女性举手投足之间自带的风月无边。   迷死个人!   姐姐杀我!   林帆不自觉屏住呼吸,眼眸里都是惊艳。   此时此刻的她还吞咽了一下口水,食者性也,林帆决定不能存天理灭人欲,她要勇敢的正视自己的肤浅和寡淡。   她,就是贪图美色之人。   林帆的脑子里一边乱七八糟地划过很多东西,一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在被执行人面前气场高八米的林警官也柔弱的声音,带着点娇羞,“你不是说你已经在餐厅了吗?”   顾也拿起手里的奶茶摇了摇,格外温柔,“你不是还说自己想喝奶茶。”   “这你都记着,我就是随口说的。”林帆仰起脸傻大妞一样的憨憨一笑。   这样可爱的笑容,让顾也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林帆的头发。   林帆的头发还是那么细细软软的,触感极好。   “咳咳。”没想到真是顾也,闹了个笑话的陈虔站在一旁干咳几声,希望引起这两位的注意。   陈虔这几声清咳,林帆才从姐姐的美色中想起他,解释道:“这位是陈虔,也是执行局,他今天晚上食堂没订饭,知道我出来吃就一定要来。”   顾也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个瘦高的男人,这个男人一双大眼、一张薄唇、五官长得还行。可那男人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自己身边的林帆,虽然看上去冷冷淡淡,可关注紧张到让顾也立刻领悟,此人对林帆用心不纯。   情敌嘛?小瘦子。   顾也心中冷笑几声,刚刚的和善也尽数退去,朝着陈虔扬了扬下巴,“顾也。”就当做了打招呼。   旋即,低下头问林帆,便是笑意盈盈,“我们走吧,我定好位子了。”   陈虔本看着是顾也,觉得自己这个聪明的大脑偶尔也有些宕机,猜错了。   可跟在两个人身后,越品越不对劲。   这顾也对林帆未免也太温柔和善了吧!太与众不同了吧!   看着她们两个人挨得那么近,陈虔的心里莫名就有些不爽。   他直冲冲地插嘴打破两个人之间和谐的氛围,“你买的是奶茶?啧啧啧!你难道不知道林帆从来不喝奶茶,她只喝鲜奶类的茶饮!”   林帆的确不喝奶茶类的,她喜欢鲜奶打底的茶饮,可就在陈虔话音落地的那一刹那,林帆眼疾手快地拿过顾也手里的奶茶,拆开吸管的塑封,大力地插了进去。   然后一吸一喝一咽,仰起头又是笑眯眯地对着顾也,“我喝的。”   顾也笑了,她一笑,那自带的眉眼艳丽、气场强大就褪去,只剩下那张动人心弦的美艳脸庞上那皓如明月的眼眸闪动着春风下细碎的光亮。   ‘真幸福。’嘴里含着快乐奶茶,眼睛看着秀色可餐的顾也,林帆只觉得这一白天的劳累都在这一瞬间不见了,她现在只感觉一身轻松还可以去操场跑二十圈。   陈虔的攻击被林帆挡了回来,他气呼呼地跟在林帆旁狠狠地掐了一下林帆的小臂,林帆忍耐力特别好,她一边跟着顾也,一边疑惑地看了一眼陈虔,异常天真无邪,咬着后槽牙威胁道:“好好吃饭,少毒舌。”   顾也选的餐厅是专做小龙虾的,夏天的夜里吃小龙虾简直太幸福了,冰镇、蒜蓉、十三香!   林帆先入座的,顾也正想坐在她的旁边,就见陈虔眼疾手快挤了过去,顾也皱了皱眉,坐在了林帆的对面。   只是云淡风轻之间,顾也看了一眼陈虔,陈虔毫不畏惧地对视着,随后撇了撇小嘴,无声地说道——你奈我何!   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顾也没搭理他。   她其实很重视今天晚上这个约会,不仅化了妆还换了衣服,而且一下班就过来了,提前点好了菜,三人入座没多久,小龙虾就上桌了。   顾也带上手套,掐头去尾,速度极快地剥好了一只,然后很是自然地把虾肉放到林帆的碗里,又很是自然地问了一句:“第二只想吃啥味道?”   也姐姐的手有着别样的美感,剥小龙虾像是在搞艺术,林帆看着入神,又听冷面冷情的她像是稀疏平常地说出这样一句体贴的话。   简直就是来自秀色可餐的翻倍暴击。   林帆咬着筷子,红透透着脸,羞答答地不像平日,险些要把陈虔看吐。“你剥的,啥口味都好吃!”   他为什么觉得想吐?为什么觉得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为什么觉得自己岌岌可危?为什么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失去了?   陈虔的太阳穴又是猛烈地跳动了一下,然后他也飞快的戴上手套,胡乱的开始剥虾。   陈虔以前觉得小龙虾脏兮兮的还带着寄生虫,一直对它们敬而远之,可现下鼓着一口气,也让第一次剥虾的他剥地飞快。   几乎同一个时间,来自两个方向的手都伸到了林帆面前,两只虾肉一同掉落在林帆碗里。   顾也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也有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怒气,而陈虔早就脸色大变,趾高气昂地说道:“林帆,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剥,你要好好珍惜!”   林帆看了看碗里的两个虾,顾也剥得干干净净完完整整,陈虔剥得缺皮少肉还带壳。   无视了陈虔从旁边投来的凌冽的目光,林帆一筷子就夹起顾也的虾肉,开开心心地吃掉,甜甜地说:“在陈虔这个虾肉的衬托下,你剥得太棒了!”   “林傻帆!”陈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喊着已经很久没有喊过的林帆的外号,这个外号自然也是陈虔同志取的。   而另一边,顾也脸上那微不可见的怒气也陡然不见,可那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掩饰不了,眉眼之间都是温和的笑意,把那从内在渗出的冷淡漠然都打散了。   林帆歪了歪头,火上浇油,“我说的是实话。”   陈虔的怒气直接被点燃到了最高点,他正想发作展开毒舌攻击,却听见身上一个熟悉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连忙掏出手机。   听到这个铃声,林帆本来轻松的表情也变了变。   这个铃声是一支西山小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哪个人设定的,可对于执行干警来说,却无疑是一支最可怕的小调音乐。   因为一旦它响起,就说明有活来了。   在陈虔掏出手机之前,林帆一脸严肃,“这周执勤不是你啊。”   陈虔一边接起了电话,一边飞快回答:“浩哥老婆马上二胎,我替他顶一下。”   顾也持续剥虾并不受备勤手机的影响,从容淡定地招呼道:“林帆,尝尝这个,他们家秘制调料。”   林帆一面点头一面吃着,最多的关注度却放在了陈虔身上,她的目光随着陈虔的来回走动也来回移动,最后看见陈虔放下手机,她立马问道:“什么事情?”   陈虔没有看她,反而看了顾也一眼,嘴角带着一抹神秘的微笑,他扬了扬备勤手机,“抓着人了,你和我去公安带人。”   “行。”一说到工作问题,林帆爽快极了,她擦了擦嘴就准备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3 11:42:10~2021-04-14 15:1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夜暴富七次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似乎因为同是司法工作者,顾也对自己精心准备的约会碰见这事情,接受良好,她只是看了眼立刻变得很严肃一心只有工作的林帆,此时此刻这小白兔还不忘胡乱吃了两口米饭。   那副赶着要去为人民服务的模样,连饭也没办法好好吃,顾也觉得有些心疼,可脸色一如往常,“那你们先去。”   林帆很是抱歉,“下次,换我请你吃饭。”   顾也轻笑着扬了扬眉毛,却没有起身送她的意思。   顾也自顾自地剥小龙虾,这副怡然自得的姿态,让陈虔不悦的皱起了眉,坐上林帆的车回法院时,那皱起的清秀的眉毛还是可以夹着几只蚊子。   陈虔直接开口:“你要走了,那顾也屁股都没从凳子上挪开,连送都不送,还这么干脆利落就让你走人,这样的人难怪没什么朋友。”   林帆把车小心翼翼地倒进车库,维护道:“她是检察官,工作不见得比我们轻松,一样的工作性质,都是急事来了必须要走的,她肯定习以为常,送什么送呀,怪矫情的。”   什么是执行干警,就是揣着值班备勤手机,像是揣着一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地雷,只要在你手中爆炸,大家伙会丝毫没有同事爱的恭喜你,使着大力气给你鼓掌,大赞你这运气好啊!   为啥呢?因为这手机正常工作时间是不会响的,工作时间里谁的案子谁管走,只有下班,只要这个手机在你手上,不管是谁的案子,整个执行局的案子都归你管。   林帆的中奖率是特别高,24小时备勤一周,能够天天晚上都有活干,这一次换陈虔备勤,也不怎么幸运,接到的电话是来自路途遥远的黎度市,警察叔叔说协控名单上的一个被执行人抓到了,等着你们来哦!~   从南川市开警车到黎度,高速上就要2个多小时,可再晚再远都要赶过去。   为啥?因为不能异地羁押!   林帆下了车,急匆匆就往办公室走,去带人之前他们还有一大堆的程序性材料要准备,本是备勤主角的陈虔跟着她身后,冷笑一声,还说着顾也的坏话,“你和这种人交什么朋友,我看,她就是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你还不如跟我做搭档,我陪你吃饭,陪你玩的,我还能保护你呢。”   陈虔骚话废话一大堆,就是想在林帆的脑子里,把这个他直觉就有敌意的顾也彻底抹黑,语言攻击光明正大,抹黑手段异常露骨。   林帆笑了,“你这小胳膊小身板的,先保护好自己吧!而且我这是交朋友,又不是谈恋爱,谈什么放不放在心上的,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哎!不对啊.....这是你值班!我只是顺路陪你去!我准备什么材料!快,你自己!快去准备材料!。”   对于顾也的反应,林帆不觉得有问题,都是司法从业者,这一份职业的特殊性彼此都了解,她这样坦然接受不带一点情绪波动,那是人家修炼出来的定力。   林帆还真不能想象顾也这张冷艳的御姐脸一惊一乍的样子。   陈虔在打印材料,他已经成功搅黄了这次约会,便开始体贴林帆,“黎度这么远,你不用去了,而且排班是我和应朝阳,我给他打电话。”   “你这个单身狗加周扒皮,行行好吧!给朝阳留点脱单的时间吧!”   陈虔白了她一眼,继续打材料,“反正,那个顾也冷面冷心冷情,不知冷热。”   “你闭嘴吧,我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你看得不对。”   林帆固执起来,不比陈虔弱,陈虔只觉得自己的血压都要飙高好几下。   等陈虔和林帆坐上警车,驾驶员竟然是老陈,之前因为人事改革害怕自己没法留下来,没想着不久单位就出了文件,新人新办法,老人老办法,老陈刚刚好符合老人的年限。   没有远虑也没有近忧,心情不错的老陈对着他俩露出了一个笑容,交待了一下,“我开快点,我们早去早回。”   林帆在后排系上安全带,身体习惯性地就找准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不准备再和陈虔辩论。   长夜漫漫路途遥遥,找个好角度可以睡一会。   鬼知道等把人从黎度市带回来,被执行人会不会要求和解,一搞和解这过程又要花费时间,明天早上可还是要准时上班的。   林帆的小眼睛刚刚眯上,她的手机就响了,是顾也。   “到高速口了吗?”顾也的声音如同玉石击磬,在夏日的夜晚带着清幽的凉气。   林帆往车窗外看了眼,“马上到,你放心,案情简单被执行人年老,没什么危险。”   顾也的笑声就从手机那头轻轻传来,像是有一只小鸟飞到林帆的耳边,轻轻的啄着她的耳垂。   “我在高速入口前面的拐弯处,等你。”   林帆愣了愣,“等我干啥?”   “你来就知道了。”   林帆挂完电话,带着几分忐忑和几分期待,坐直了身体仔细地盯着车窗外,远远地就看见顾也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立在路边。   夜风吹动她的马面裙,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暗夜里烫金的纹路微微发亮,像是蛊惑行人的蝴蝶。   在路灯的映照下,顾也出色的轮廓更是明暗不同,冷艳中带着最迷人的神秘感。   不知道为啥,林帆的心脏“砰砰砰”地乱跳,她甚至都没顾上回陈虔一句话,就飞快地下车,向路边那个检察官飞奔过去,夏日的夜风吹乱她的短发,也吹乱了她的心。   “这一盒里面是剥好的虾肉,中间这盒我配了蔬菜和米饭,下面这盒是水果。”夜色下,顾也这一声一声的嘱咐显得那般温情。   分别之前,她突然想到,转身从车里拿出温热的奶茶,递给林帆。“鲜奶茶饮对吧,这是芋泥鲜奶,拿好。”   林帆的眼睛亮亮的,比任何一个时刻都亮,她拿着顾也给她准备东西,依依不舍地说了再见。“那我要走了。”   顾也点点头,嘱咐道:“保持警惕,小心。”   “恩!”林帆郑重地点了点头,她慢慢地往警车方向退去,目光却仍紧紧看着顾也。   这么直白而炙热的目光,让一向自诩稳如老狗的顾也竟也红了耳垂。   好在夜色如水,她依旧看上去高傲不可攀,夜色把她的这份小欢喜和小羞涩隐藏地很好。   一直退到警车,林帆再一次向她招了招手,“等我回来!”   一种莫名的从未有过的情绪充斥在两个人心间,可却把坐在副驾驶的陈虔看吐了。   女孩子就是麻烦,黏黏糊糊、恶恶心心的,他恶狠狠地宛如小说里面的恶毒男配。“快走!赶时间!”   林帆坐上车,还不忘摇下车窗探出头去和顾也招手,像极了孩子之间舍不得分别。   陈虔忍住从心底涌上的莫名酸味,“这人也太作秀了!这些个小恩小惠!”   林帆没有搭理,直到上了高速再也看不到顾也,她才春风满面一脸笑容的转过身,不自觉就是笑嘻嘻地感慨道:“陈虔你是大错特错!也姐姐人可好了!你看,这都是她亲手给我剥的小龙虾,还特意买了芋泥鲜奶,我最喜欢喝这个了!咦?她怎么知道的?”   看着满脸都是开心的林帆,陈虔颇有些绝望地靠在车窗上,不知为何,这一次,实实在在,他觉得心里堵着慌,就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就要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4 15:18:22~2021-04-14 18:5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树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警车一驶入警局,林帆假寐的眼睛突然睁开,露出雪亮的光芒。   这个案子是他们张科的案子,被执行人靠着一张好嘴巴和好人缘欠了一屁股小额债。   很多债权人都不愿为了这小额债来打官司觉得太麻烦,最后这名被执行人是被小额债里面比较大的那笔三万元的债权人告上了法院。   到申请执行为止,这个五十多岁被执行人迄今未露过面。   林帆对这位被执行人也有所耳闻,据说这位被执行人身手矫捷、思想潮流,一点也不像奔六的人。   年轻的时候,义薄云天,就是吃的江湖饭。   这一辈子也就没个正行,没干过什么正事,就这样东混西混,却也没混出什么成绩,倒是他年轻时那些兄弟有的当了老板、有的开了足浴店,时不时还接济一下他。   等林帆一见真人,果然不同凡响。   被执行人蹲在派出所的羁押室里,一头花白的齐肩发被系着好看又潇洒的丸子头。   隔着透明门,红光满面的男性脸庞在看见林帆和陈虔时,露出了一个见到亲人的温柔喜悦笑容,说实话,这也是林帆从警以来,第一次见到被执行人冲着自己笑的那么发自肺腑。   和值班的警察交接完手续后,陈虔带着被执行人出来,被执行人笑嘻嘻地寒暄,“两位法官,辛苦了辛苦了,这么大晚上还让你们跑一趟。”   林帆嘴角微微上扬,没笑出声。   陈虔却板着脸,不苟言笑,“我们是直接送你去看守所?”   被执行人连忙摆摆手,“别别别,我有钱我有钱!不就是三万嘛,我立刻还,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陈虔和林帆对视一眼,林帆抿了抿唇,觉得这件事情里面透着一丝诡异和不寻常。   态度这么端正的被执行人,她也是头一次见。   老陈把车开了出来,陈虔让被执行人上了后座,然后也很是自然地钻到了后排,把前排的位子让给了林帆。   一个小傲娇的贴心往往就是这么强硬、沉默到让人猝不及防。   车从黎度市驶了出去,七拐八拐没多时间就上了高速,就听见被执行人乐观开朗激动地说道:“我好几年没回南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变了大模样。哎,这位法官,春庆路那边拆迁拆到了吗?实不相瞒,我在那里还有一套小房子。”   林帆挑了挑眉,转过头与陈虔对视一样,旋即就笑着问这位主动交待名下财产的被执行人,明眸皓齿,看似闲聊,“你这是真的攒够了钱还债?”   “那还能有假!”   “做的什么生意啊?”   “这位女法官,都是小本生意,可我勤奋呀,我这些年起早贪黑、抠抠搜搜,这次就是攒够了钱,准备来还钱的。”   “那你怎么还自己跑到警局去?”老陈问了一句。   “他是自己跑到警局去的?”几乎是异口同声,林帆和陈虔像是听到一件怪事。   老陈一边开车,一边解释道:“你们办手续的时候,我在外面听到两警察在闲唠,也说是奇了怪了,头一次见到上了协控的被执行人自己跑到警局里的。”   话至此,车里的整个气氛都被烘托到了接近奇葩的程度,被执行人接收到来自两位执行法官的疑惑而怀疑的目光时,他故作深沉微微一笑,故意压低声音,“这样子,我不就省了回家的路费嘛,能省一点是一点,债主追我追地那么紧,总的让他们出出血,哈哈哈。黎度的协控费是多少?怎么也得这个数吧!”   被执行人贱兮兮地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陈虔面无表情,面对这个被执行人,他平日里的毒舌功能也哑火了,索性别过头去,不搭理他。   这个解释还算说得过去,林帆压了压心中莫名的疑虑,冲着被执行人笑了笑,“歇一下吧,还得一段时间。”   被执行人看着窗外,听到这句话,扭过头也笑了笑,“归心似箭!归心似箭,都这么晚了,咱们快点吧,早弄完,大家都能回去睡觉。”   “我们习惯了,倒不急。”   被执行人便没说话,只是扭过头看着窗外。   林帆转回身,低头沉吟片刻,她总觉得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希望一切顺利吧。   警车在笔直的高数公路上奔驰而去,四周都是黑压压的大山,唯一清晰可见的是车灯照亮的前方,今天这个夜晚月亮不见了踪影,四周的景色变得有些压抑和可怖。   行到中途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半,整个警车里除了被执行人精神状态极好,法院的三位已经有些疲惫,老陈下了高速,准备到服务区掬起一泼冷水洗了洗脸,清清神。   虽然被执行人看起来那么阳光开朗,陈虔和林帆还是轮流去上洗手间。   林帆下车时,敏锐感知到有一道目光,她立刻转头,却发现是服务区入口驶进来一辆小轿车,跟在他们警车后面停在了不远处的车位上。   是错觉吗?林帆皱了皱眉头。   从洗手间回来,再看那辆小轿车已经不见了。   她很是谨慎,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有情况吗?”   “没有。”   “行。”   等陈虔下了车,林帆便坐到了被执行人旁边,被执行人一看林帆,自然熟地唠起了嗑,“法官,你看起来很年轻啊,刚毕业吗?”   还没等林帆回答,陈虔语气严厉,“别打听,别唠嗑。”   被执行人委屈,目送着陈虔走远,才弱弱地说道:“这法官也太凶了。”   陈虔上完洗手间,出来正碰见老陈在角落打电话。   老陈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疲惫无力,正有些卑微地伏低做小,“麻烦你了,我马上就回来......是,你说得对,是很晚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挂完电话,老陈叹了口气,回头便看见陈虔,老陈有些尴尬,他解释道:“我老婆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拜托了邻居帮忙看一下。”   陈虔点点头,“我们快走吧,等到局里,你先走吧。”   “那万一要用车?”   “没事,我会想办法的,而且这个被执行人看着是真准备还钱。”   陈虔说这些话时,语气僵硬有些不自然,这种温情时刻显然让他有点鸡皮疙瘩毛骨悚然,他快走几步,就看见林帆被被执行人逗得笑的前仰后翻。   “你坐前面吧,可以稍微眯一下。”林帆体贴地说道。   可陈虔却觉得她这个提议只是为了能和这被执行人唠嗑,要不是看着被执行人那花白的头发皱纹的脸,陈虔的心怕不是又要冒酸水。   陈虔以为林帆是被逗乐,实际上是林帆觉得这被执行人行事透着诡异,想摸一摸他的底。   回去的路上,还是那般黑,月亮依旧不见踪影。   又聊了一会后,林帆发现这个被执行人的确不那么简单,说了那么多话,啥重要信息都没有。   “法官,我先眯会。”被执行人也有些累了。渐渐地,警车里只剩下安静,林帆扭过头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黑压压的树,瞬间酸痒的疲惫顿时席卷到了手指头和脚趾头,她用手抵着车窗撑着下巴,陷入一种半醒不醒的状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她的太阳穴猛得一跳,牵扯着半边脑壳一疼,她立刻清醒过来,在她睁开眼睛的下一秒,就听见老陈的叫声和刺耳地踩刹车的声音。   警车车身猛地改变了角度,林帆只来得及看到警车对面一辆货车迎面摇摇晃晃地驶来,下一秒,巨大的碰撞声音和向前的推力让警车里的四个人都腾空起来,还好安全带尽责尽力地把他们拉了回来。   林帆的头重重地砸在桌椅后背上,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不知是多久,林帆在脑子发蒙中艰难地睁开眼睛,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在一股呛人的烟中猛咳几声,眼里恢复了清明。   她定睛一看,警车的右边车头与油罐车相撞,油罐车的整个车头架在了警车上,坐在副驾驶的陈虔所在的位子已经变形,林帆叫了他几声,判断陈虔已经晕过去了。   那股呛人的味道还在蔓延,林帆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她用力打开车门,撑着晃悠悠的身体,把被执行人拖了出来,踉跄地背到高数公路的外侧,摸出一副手铐,将被执行人的手与高速公路的护栏拷在一起。   做完这个,她转过身去准备再拉出自己的同事,却看到了整个车祸现场的样子。   油罐车的车头整个压在了警车上面,油罐车的前轮在半空中还在轻微的滚动,而驾驶室的玻璃出现了裂痕,还有两个人的身影在那一动不动。   林帆往警车跑去,她的脚步迟疑了一秒钟,随即跑向驾驶室,老陈所在的位子还未变形,林帆很轻松地就把他拖了出来,背到被执行人旁边,顾不上老陈磕在方向盘上造成的额头伤口,林帆跑向了陈虔。   一走到副驾驶这边,林帆的脚下就沾上了不知名的液体,林帆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血一下就冲到了大脑上,她猛然朝油罐车看去,那液体正是从油罐车那边潺潺流出,滴落在路面上晕出了一个较大的范围,是汽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4 18:55:42~2021-04-15 10:2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灵活的胖子5瓶;塞草晚青3瓶;一夜暴富七次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捉)   “陈虔!醒醒!”林帆拍了拍陈虔的脸,汽油粘住了她的鞋子,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有一种黏糊糊的脚感。   在变形的副驾驶座上,林帆紧紧靠着昏迷的陈虔,两只手去为陈虔解安全带。   突然陈虔动了一下,他的一只手轻轻护着林帆的腰。“干嘛呢。”   林帆解开他的安全带,激动地又拍了拍他的脸,“你说干嘛啊!吓死我了!我先拽你出来!”   陈虔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忍着剧痛动了动自己的脚,出不来,被变形的车头卡住了。突然他的目光扫到油罐车的驾驶室,赶忙推了推拔萝卜一样拽自己的林帆,“林傻帆,先别管我,那还有群众呢!先救群众”   “可是…….”   “快去!”陈虔声音抬高了一些些,便感觉胸腔疼得要命,他赶忙用手压住自己的胸口。   “陈虔!你哪里疼?”林帆被吓着了。   陈虔抬抬手,故作潇洒。“没事没事,安全气囊压疼的。你快去把那两个群众先拉出来,我自己能出来!”   林帆回头看了一眼汽油泄露的地方,再一次飞快转回来看了一眼陈虔,她咬了咬唇,本抓着陈虔肩膀的手狠狠抓了他一下。   “嘶!”陈虔倒吸一口冷气。“干嘛!这么大劲!”   林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快点把自己搞出来。”   说完这一句话,她飞快得跑向油罐车,脚踩着警车的车头,右手向上抓住油罐车的后车镜,身手矫捷地打开了车门。   驾驶室中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全都晕死过去了。   林帆没有丝毫犹豫,只能下死力气一个一个的连拉带扯,从那离地一米多高的车身上,扛着背着往高速公路外走去。   两个男人的体重摆在那边,其中一个年纪长一点的还顶着个啤酒肚,差点没把林帆压折了。   而林帆的鞋子踩着油腻腻的汽油,像是发出死亡的声音。   等救完两个人,林帆顾不上擦一擦那滴落过眼睛的汗水,转头就看向陈虔。   黑漆漆的高速公路上没有一辆车,只有油罐车那巨大的车灯朝着四十五度的天空往上照耀,副驾驶室和油光车车头紧紧咬合,陈虔歪着头,血从他的额头处往下涌动。   无声寂静中,他竟然还朝着林帆微微一笑,他本来就很白,白皙的皮肤下显得那上下两瓣的唇淡淡的红,显得额间的鲜血狰狞得肆虐。   林帆来不及欣赏他那笑容,她下意识迈开双腿,快跑过去,上手就想把他□□。   “别费劲了。”陈虔忍着痛龇牙咧嘴,一断一续地嘱咐着,“脚卡死了!这都是汽油......你快.......你快退到安全的地方.......指不定就要着火了!”   “闭嘴!”   林帆弯下腰,脸直接靠在陈虔的腿上,一只手在变形的副驾驶下摸索着那被卡死的地方。   陈虔已经疼得没有感觉,可他还甚是欠揍得调戏了一句,“你这占我便宜呢。”   林帆根本顾不上听他的话,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对付那块凹陷下来的地方,摸到了卡脚的那一块凹凸,她立刻用手狠狠得往回来推。   汗从她的额头不要钱得往下掉,她瞪大了眼睛咬着牙,加大了力气,陈虔看着林帆那因为用力而显得格外狰狞的侧脸,心像是被骨折的肋骨戳着,“砰砰砰砰”得疼。   “快!”林帆突然大喊一句。   陈虔赶忙用力拽着腿往外扯,竟然出来了!   没等陈虔不可思议的那一秒发呆,林帆一起身就一个公主抱,抱起陈虔往外跑去。   腾空的那一秒,陈虔下意识就抱住林帆的脖子,两个人一步一踉跄差点栽倒在汽油上,好在林帆一个颠球姿势,把陈虔进一步抱住,稳了稳身形往高速外的斜坡走去。   直到把陈虔安全得放到地面,林帆才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被抽离,手率先开始发痛,接着就是身体哪哪都疼。   最强烈的疼痛来自右手,林帆在夜色中借着那车灯光一看,才发现手上一条深深的划痕,还在往外淙淙流血。   陈虔提醒道:“报警........叫救护车......”   林帆顾不上那手上的伤口,用左手翻找自己的手机,“我手机,我手机在车上!”   “用我的......。”陈虔喘着粗气,那本来被卡在里面的脚传来刺骨的疼痛,他想着可能骨折了。   林帆从陈虔的裤袋中拿出手机,报完警叫了救护车,一回头,却发现所有人都昏死着,包括刚刚还和她打岔的陈虔。   他们出事的地方在群山之间,一切都是黑压压的,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帆,环顾四周,第一次觉得那般无助,她一手一个,紧紧握住陈虔和老陈的手,“挺住.....”   这话一出口,她的泪就落了下来。   她猛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指放在了陈虔鼻子下,那细微的呼吸让她松了口气,然后她又撑着要散架的身体一个算一个的,测了一下呼吸。   “还好,还好,都有呼吸!”她喃喃自语,脚一软瘫在了地上,一仰头就是浩瀚的夜空,星星满头,银河错落,寂静得只有夜风。   林帆大概也有些脑震荡,躺着躺着就一阵头晕,像是闭眼过了很久,可一睁眼看手机上的时间,仅仅只过去了五分钟。   救护车……快来……   她迷迷糊糊地如此恳切,又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快来啊……快来啊……   她一直往下坠,像是要坠落到地狱里,脑子晕又痛,又有点想吐。   突然,一声尖利的喊声像是一声惊雷,炸在耳边,“林帆!”是陈虔的声音。   像是溺水的人挣扎地露出水面,艰涩、恐怖、窒息!林帆猛地睁开眼。   看到的就是一个高大壮硕的黑影往旁边的被执行人扑去!   有雪亮的光影在黑暗中闪过。   是尖刀!   那个黑影高举过头的手里握着一把刀。   林帆立刻起身,扑过去时她没有任何工具,只有自己的拳头和身体。   她的爆发力形成一股推力,让那个黑影的刀偏了偏,直接划到了高速公路的横栏上,发出尖锐的声音。   刚刚经历了车祸的林帆脑子里像是有人一直在拿小锤子砸她,可她一口气都不敢松,一鼓作气,趁着那个男人反应过来之前,正是他的防御空挡,林帆抓住机会,一记勾拳,直冲着人体防御脆弱的下巴而去。   举了那么多的铁,硬拉从10kg到60kg,一步步往上走,手里那满手的硬茧,训练时留下的无数汗水,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刻,这简简单单的勾拳。   还有流畅的击腹配合,像是两枚炮弹直击这个行凶的男人!   剧痛!那个男人杀人不成,又意识到这个瘦小女人的厉害,不敢再做停留,立刻踉跄地往后走,就要逃。   “站住!”   林帆往前追了几步,一股恶心从身体深处涌出难以遏制,她身形不稳,腿没有力气,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跌倒在斜坡处,身体控制不住就顺着斜坡往下滚。   “林帆!”看到这一幕,陈虔瞳孔猛地紧缩,他的腿断了,艰难地用手往林帆扑落的地方爬去,有洁癖的他此时此刻什么都顾不上,狼狈至极。   另一边,那男人马上要到了自己车停着的地方,一扭头看着那个厉害的女人自己滚下去了,犹豫片刻,又往被执行人那跑。   天赐良机,他不上都对不起自己这份运气,被执行人被手铐铐住了,剩下三个人不知死活,还有一个高瘦的男人伤势最重。   真正的天赐良机!   男人飞快跑了过去,手里的刀像是死神的出场bgm,又一次冲着车祸后一直迷迷糊糊的被执行人而去。   这一次,没有人能够拦住他的刀。   林帆的手在翻滚中,竭力想去抓住石块的凸起,以阻止自己继续往下坠。   连续抓了好几下,双手传来难耐的疼痛,林帆才终于“刹了车”。   可她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听到了陈虔一声声的惨叫声。   “陈虔!”她吼了一声,一边竭尽全力往上爬,一边无力地大吼威胁:“杀人是会判死刑的!你现在逃还来得及!”   等爬上来最后一下,她爆发出全部的体能一跃而起,像是一头猎豹,“呼”地冲了出去,把背后直接举起拳头砸向凶手的头。   人的潜能非常巨大,林帆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和速度,她几乎在拳头砸到那个凶手的身上时,就满是坚定的明白自己可以打死这个男人。   她的搏击和擒拿,在这一瞬间,几乎是凭着本能在挥拳,可她同时又克制住了,没有下死手,对这个凶手造成非残即死的结局。   凶手被打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林帆拿出来手铐,把凶手像是被执行人那样,拷在了路边的栏杆上。   她的力气有些上不来,一下就跌倒在地上,此时此刻,她才看清了这个凶手的脸,可她顾不上这个凶手到底从何而来,他为什么一定要杀这个被执行人。   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就着油罐车忽明忽暗的转向灯光,看清了陈虔的情况。   陈虔整个人是扑在被执行人身上的,脸色惨白唇上没有任何血色。   “你怎么样?”   陈虔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还是对着一脸慌张的林帆笑了笑,“我.....没事....你别...担心。”   艰难地说完这句话,他又对着林帆笑了笑,抬起手想摸一摸林帆的脸颊,可手伸到半空中,陡然垂落。   “陈虔!”   林帆瞪大了眼睛!反握住他的手,陈虔的手太冷了,林帆掏出手机慌张地照向陈虔。   才发现,陈虔的胸口处流着血,已经染红了他的那件内搭衣服。   林帆用手重重按住那个伤口,牙已经咬破了她自己的下唇,她的声音在颤抖,“别死!陈虔你别死!”   陈虔的体温一点点消散,这种消散让林帆觉得异常恐惧,她感觉是陈虔的生命力就在这样一点点消失。   “别死!别死!你说你.....平时嘴多毒,装作最理智最无情最自私自利的人,坏人长命.....你不会死的!而且你拼了命保护他,你还要活着去领荣誉呢!陈虔!陈虔!别死!!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5 10:22:18~2021-04-15 23:3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kriste12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ption的小号、费纸姬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桓县人民医院急诊前停着的几辆警车还闪烁着警灯。   一辆黑色的suv飞快地驶了过来,一个急刹停在了深夜空旷的停车位上。   下一秒,车门打开,顾也迈着大长腿往急诊跑去。   急诊里面医生护士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在一个角落的病床上,顾也找到了正发呆的林帆。   “林帆?”   林帆像是一只年久失修的机器人,卡顿而又麻木得朝着发声的方向转过头,那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湿漉漉的,折射着急症室吊顶上花白的灯光。   顾也只感觉自己一向铁石心肠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她快步上前,两道目光像是x射线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检查林帆的状态,发现除了手上已经包扎了纱布,没有别的明显受伤的痕迹。   “林帆,我是顾也,你还好吗?”   顾也不自觉就放轻了声音,双手垂落在身体两侧,不敢去触碰她。   听到顾也的声音,林帆才像是从刚刚的呆滞中反应过来,她看了眼顾也,就觉得眼睛里面有泪水要往外掉,她赶忙抬手飞快地擦掉眼泪,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软弱,急促的一个呼吸后,才算平稳了情绪。   她的唇颤抖着,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响。   顾也赶忙轻柔地摸了摸小白兔的手臂,“缓一下,缓一下。没事,没事.....。”   林帆再也忍不住,整张脸扭曲着悲痛欲绝各色情绪,她身子往顾也那边倾倒。   顾也顺势把她揉在怀中,“哭吧,没人看见的。”   林帆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她怀里悲鸣了几声,绝望地低喃着:“陈虔死了....他....当场死亡,救都没救过来.....”   顾也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恍惚,她是今天晚餐才认识的陈虔,才认识的这个情敌,可谁想着,也是今天晚上,这个小孩子一样的男人就离开了人世。   林帆的泪汹涌,晕湿了顾也的衣襟。   顾也轻抚着她的背,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怀中的林帆。   在生死面前,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林帆。   任何语言都显得贫乏,因为她能够感同身受,她明白眼睁睁看着战友死在自己身边,这种痛苦,太过沉重。   许久,林帆冰凉的身体像是渐渐回温,泪水干涸眼睛红肿,护士和医生过来观察情况,医生劝了一句,“还是有轻微脑震荡的,需要卧床,先控制一下情绪。”   说到这,医生叹了口气,“节哀。”   林帆空洞的眼眸才有了一点情绪的亮色,“医生,其他人怎么样?”   “还在手术,没事的,别担心。”   医生很忙,急匆匆来急匆匆走,顾也俯在林帆耳边温柔地安慰了几句,“我就在这,陪着你,你先闭上眼眯一会,我去仔细问问情况,好不好?”   林帆的唇苍白干裂,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麻烦你了,也姐姐。”   顾也心都要碎了,她帮林帆把脸上的碎发轻柔地捋到耳后,“不麻烦的。”   等顾也追出去,那个医生刚好还在,听完顾也的来意,看了顾也的工作证。“你朋友她是坐在驾驶室的后排,我听说事故发生的时候,驾驶员下意识往左拐,所以她是整车里面伤势最轻的。其他人就没她这么幸运了,都要手术,我们会尽力而为的。警方已经联系相关家属了,别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好,谢谢您。”   事故现场已经被警方围起来,这不是简单的一起交通事故,还涉及故意杀人。   交通事故是由于油罐车逆行导致的,油罐车的驾驶员坐在副驾驶,当时驾驶油罐车的是驾驶员的侄子,没有匹配的驾照。因为错过了高速出口,想着这个路段平时都没什么车,这才抱着侥幸的想法往回开,没想到还没等到出口,看到一辆警车开来,驾驶员的侄子一心急,错把油门当刹车,加速冲向林帆所在的警车。   油罐车上坐在副驾驶的驾驶员和他侄子相比伤势算轻一点,已经结束手术并从麻药里清醒过来,第一时间就接受了警察讯问,目的是为了查清交通事故和这故意杀人之间的因果关系。   而他那个无证驾驶的侄子还在抢救,生死未卜。   另一边,警车上坐在后排的被执行人与驾驶员老陈相比伤势又稍微好一些,可一个有刀伤,一个年纪大有基础疾病,都是很至关重要的因素。   目前两个人都还在手术中,关于凶手杀人动机并不明确。   可警察有直接证据,那是来自陈虔胸口的执法记录仪,它清晰记录了凶手要杀人的整个过程,包括在凶手折返后企图二次行凶时,这个执法记录仪的主人拖着自己的伤腿,直接扑上去,用自己的手臂挡住来自凶手的第一刀,在之后,陈虔企图用另一只手去还击,可他和凶手并不是同一个重量级的,瘦弱的他很快就被凶手甩了出去。   凶手的第二刀就扎到了被执行人的胸口,好在不是要害位置。   可就在凶手准备扎第三刀的时候,这个瘦弱的执行法官,选择用自己的身体向着尖刀的方向堵上去,也就是这一刀,竟然直接刺穿了陈虔的心脏,根本来不及抢救,陈虔当场死亡。   本就觉浅的张明亮是被成雅媛的电话叫醒的,离现场最近的桓县警方在搞清楚事情后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安定区委政法委,这件案件涉及三名执行干警职工和被执行人等特殊身份,电话忙碌,凌晨两三点惊醒了众多领导和相关人员。   张明亮瞬间就恢复了清醒,他飞快得从床上起身,惊醒了一旁的老婆,“明亮,怎么了?”   “局里有事。”丢下这一句话,张大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卧室门口。   他老婆摸了摸因为惊醒冒得一头汗,皱着眉不开心得嘟囔着,“真把自己当拼命三郎了。”   林帆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顾也拿着棉签沾着热水为她轻擦着干燥起裂的唇。   林帆才像是从那冰冷的车祸现场回过神来,她像是梦游,不敢去想现实这些情况,“也姐姐,我没事,你明天要开庭吗?”   顾也明天上午是要开庭,她点了点头,“你睡会,我等下就走。”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要开庭,我不知道给谁打电话.....。”林帆不想给她爸妈打电话,她爸妈当时就是不同意她去特警队,出了这么一件事,她既不想爸妈担惊受怕,也害怕她爸妈不同意她继续干执行,而自己那如花似玉娇生惯养的表姐就更是,可能要她反过来安慰。   “没事。”顾也打断林帆的话,她一边摸着林帆的头发,一边像是哄小朋友睡觉一样,“我都明白的,我明白....我们先睡一下好不好?让精神恢复一下,接下来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林帆明白顾也的意思。   顾也陪在林帆的床边,如同一个战士站在了自己的岗位上,她神色如常,只是眉头紧皱,坐姿挺拔,沉稳而可靠,她意志坚定像是不会被任何打到,她给了林帆一个能够让她坚强的支柱。   罪恶,伤害,要查得明明白白。   用证据、用法律,让逝者安心。   坚持、忍住,因为一切都还没到沉溺在悲伤的时间。   林帆咬着唇坚定地点了点头,暗哑的嗓音吐出一个掷地有声的“好”。   是的,还没有到沉溺绝望、悲伤、痛苦的时候。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安定区法院最先到的是王局,他还去董院家里载上了这老伙计,来的却比成雅媛和张明亮早。   王局和董院找到林帆时,林帆刚刚睡过去。   安定区法院常务副院长董院分管的就是刑事线、综合办和法警队,和顾也是认识的,顾也站起身,“两位领导,她刚刚睡着,我们出去说。”   三人走到外面,董院问了顾也一些情况,他们接到的电话其实说的不清不楚,只说是警车上一死两伤,从顾也口中才知道了大致情况。   知道了陈虔的死因,王局和董院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董院点点头,“麻烦你照顾小林,我们看完其他人,就去公安那边。”   两位领导看了刚刚出手术的老陈和被执行人后,立刻导航去了桓县公安局。   车上,王局心里不是滋味,这车越开越快,董院喊了他一声:“老王!超速了!”   王局平日里一向是刻板严肃又带点冷冰冰的一个人,他一边慢下车速,一边咬紧了后槽牙,整个下颌线紧绷着。   马上快到桓县公安局门口时,那一声叹息才吐了出来,“陈虔....他的父亲是我的战友,我们一起转业,我来了法院,他去了公安。后来抓捕毒贩牺牲了,那一年陈虔还没上幼儿园....”   法院的年轻人太多了,董院不太了解陈虔的家里情况,听到这里,也跟着叹了口气,“他是家里独子吗?”   王局点点头,“他们家只剩他一个人了,现在,也走了...他太年轻了....”   “一个人?”   “他爸牺牲后,他妈妈精神和身体状况就都不好,而且为了让陈虔成才,对陈虔也很严厉,陈虔初中一次体检的时候被发现身上有新旧伤,他的抚养权被转到了社区,他妈妈也被社区安排到了精神病院。陈虔高中的时候,他妈妈跳楼自杀了。”   一些事情王局不想多说,可董院就凭这几句便明白了,他愣住了,不可置信地低喃一句:“这...完全看不出。”   在淤泥中长出一朵花,旁人只看到他是优秀的名校毕业生,只看到他出色的一幅皮囊,谁能想到,虽然花这么好看,原来根在淤泥里。   每一次迎着风摇曳,迎着阳光舒展,都是他坚强地对着并不幸运的人生露出一个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5 23:34:04~2021-04-16 11:3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点灯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清晨五点多,顾也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细心地为病床上的林帆掖被角,和张明亮、成雅媛点点头,“辛苦了。”   “你辛苦了。”成雅媛叹了口气,“交给我们吧。”   顾也上午还有开庭,必须赶回去,她起身正准备走,手突然被拉住。   林帆迷迷糊糊醒了,“天亮了?”   顾也俯下身子,手摸了摸林帆的头,轻柔地如同呢喃,如同小提琴的余音在偌大的音乐厅回鸣。“林帆,我上午有个开庭我先回去,记住,照顾好自己,才能配合公安侦查。”   林帆点点头,一些话像是大团大团的棉花,卡在她喉咙中,没能吐出来。   她只能又一次,坚定地点点头。   “那我走了。”顾也等了几秒钟,目光温柔定定与林帆对视,然后起身、转身,没有做逗留。   林帆躺着病床上,看着顾也的背影消失在病房外,她脆弱到如同碎渣的内心突然开始慢慢重塑,她要坚强起来,她要镇定下来,她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要搞清楚陈虔到底为谁而死!   顾也离开病房,和一群轮了大夜的医生一起等电梯。   其中两个不同科室的住院医生相互诉了会苦,大致内容就是运气不好,一到他们轮班,事情就特别多。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医生打了个哈欠,“我听说昨晚急诊来了出车祸的一些伤患。”   “三台手术,都救回来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听说其中有一个填写了器官捐赠志愿书。”   “你听谁说的?”   “我一个朋友,人脉很广,他的儿子等着□□。”   “没用,这都是要排队的。”   “这我肯定知道,我立刻就回绝掉了,打听都不想给他打听,只是现在碰见你了,就顺口问一问,毕竟年轻人签器官捐赠的也是少,好奇。”   “是很少,他还是个法官呢,年纪轻轻的,可惜...。”另一个男医生拢了拢自己容量已经非常紧张的头发,叹了口气。“他是刀直接刺穿了心脏,还是一把带着血槽的刀,供血停止器官衰竭。这器官捐赠志愿书是他是很早之前就签了,可你也知道,衰竭的器官移植不了。”   电梯到了一楼,缓缓打开,两个医生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许久,在电梯门马上要关上时,僵立在原地的顾也才迈了出来。   这家小小的医院哪有那么多被刀子捅了心脏的人,她知道,这两个医生口中的那个年轻人就是陈虔。   推开玻璃门出了医院,迎面一层蒙蒙水雾,这个小县城四面环山,一条母亲河从城市中缓缓流淌而过,水汽丰裕,地形相助,便极易形成这种如同雾霾一般的水雾之景。   顾也伸出手在半空中一握,虚无中又有些湿润,什么都握不住。   顾也垂下眼睑,眼眸下的青黑,让她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憔悴,许久,她叹了口气。   她一直明白,这个世界上人类能够把握住的幸福,是很少很少的,因为人类是那么脆弱,皮肤挡不住刀枪,没有有效治疗手段的疾病数量众多,脆弱的大脑禁不住磕碰,生命就像是一朵鲜花,缺水缺氧就要死去。   可陈虔的死,又比这一切更加悲情。   这种悲在于,如果一定要把人在一定程度分为好坏,陈虔无疑是个好人,他把对世界的热爱都藏匿着,像是一座丰富的银矿,等待发掘。   可让人不能接受的是,他没有活着等来被发掘的那一天。   而且,从另一层面而言,一定要把一个人分为善恶,那他是为了保护一个好人而死?还是保护了一个坏人呢?   毕竟让一个好人为坏人而死,在普世的善恶价值中,是难以接受的剧情。   可或许,就是这种难以接受的情况。   顾也的直觉一直准确得像是神婆,她把这些想法和直觉都压在心底,期许事情或许没有她想得那么糟,毕竟自己总是如此,想事情总是先想到最糟糕的局面。   可事实似乎总就是这样,如果能够想到坏的事情,那这坏的事情便总是更坏。   行凶的人名叫苏楼,相关个人情况都已经到了公安手里,单看材料和被执行人没什么直接的联系。   连夜讯问时,这个苏楼更是一声不吭,像是缩进龟壳的乌龟,对任何问话都没有反应。   桓县的公安局局长和董院、王局站在讯问室外,均是神色严峻。   公安局长问:“那个韩山顺救回来了吗?”   韩山顺就是被执行人,手术很成功,他是真的幸运,那个时候天太黑,那一刀下去,没伤着他的主要内脏器官。   苏楼这边没有收获,在第二天的上午,韩山顺就在病房接受了警察的讯问。   韩山顺就算是死里逃生,侥幸逃生,还是这样嬉皮笑脸,格外善谈,“警官,那个什么苏楼要杀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我不认识他呀!天地良心,我要是知道,我肯定告诉你们!”   负责讯问的警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你的吧?”   韩山顺眼神一变,还是笑嘻嘻,伸手就去拿,“是的是的,我这不是赚够了钱,就是准备拿这银行卡里的钱来还。”   警察收回了银行卡,“那你解释一下,三天前,你这张卡里有个叫章甲一的人为什么给你转了三百万?”   “三百万?!真的吗?”韩山顺夸张地惊讶,“我真不认识这个人,那是不是转错了?”   病房外,林帆强忍着,那咬破的下唇又一次被咬破,一股子血腥味弥漫在口中,像是世俗给年轻人上的一堂课。   先敲碎年轻人倔强的脊骨,让他们知道自己太过天真。   张明亮只是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发现病床上人不见了,跑出来找了一圈,就见到林帆站在一个病房外,人抖得像是个筛子。   那个病房门口守着一个便衣警察,神情怜悯看着林帆,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也知道病房里面那个声音轻快带点调笑的男人的身份。   张明亮跑上前,正想和林帆说话,便见林帆飞快地推开病房的门,连旁边的那个便衣警察都来不及阻止,她已经推门而进,快步走到病床前。   林帆过去的二十几年人生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愤怒和失去理智,她一把拽起韩山顺的病服领口,她的手上还满是细碎的伤口,可她丝毫不觉得疼,把被执行人拽起了老高。   韩山顺的胸口有伤,疼得杀猪一样叫唤,“哎呀哎呀!打人了!打人了!”   一旁讯问的警察赶忙上前制止,“先放手!先放手!”   林帆没有打他,她的另一只手在车祸中被划了好长一个口子,多巧,就是之前被玻璃划伤的那只手。   她盯着韩山顺,像是一只小狼崽,眼神异常凶狠,直直看穿了韩山顺的演戏,韩山顺撇了撇,认怂,下一秒就闭上嘴不叫唤了。   警察同志也能够体谅林帆,这个时候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嘴上说了一句放手,便再没有任何动作。   韩山顺弱弱地说了一句:“法官,节哀。”   林帆的气息猛地一屏,后槽牙咬得“咯咯”响,眼眸中像是涌动着火光,下一秒就要冲破理智,病房里的气氛像是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张明亮害怕林帆冲动做事,赶忙上前握住林帆的手,“小林,克制!我们是公职人员!”   韩山顺顺杆子往上爬,“人民政府为人民!我还是个受伤的人民!”   林帆冷笑一声,“陈虔,那个扑在你身上,替你挨了两刀的执行员,当场死亡!你要有良心,把你知道的通通说出来。”   “我也很感动,也很难过,这该死的什么苏楼!他是不是有神经病,莫名其妙就要杀人!是你们救了我的命!我要知道什么,我肯定就说了!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就是来还钱的。”   林帆的目光如果可以杀人的话,韩山顺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林帆原以为自己应该会忍不住爆炸的脾气,起码揍得他在病床上多呆一段时间,谁拦着她就揍谁,就像她对林婆婆那个儿子一样,总会在合法程序之内让那个不孝子吃点苦头。   她原以为自己会这样,可没想到,她没有做任何不理智的行为,她把韩山顺毫发无损地放回了病床上,还帮他理了理拽皱的衣角,突然,就列出一个笑,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像是索命的恶魔。   “他们一开始不是要杀你,是要抓住你,所以你直接去了公安局,由他们通知我们,让我们保护你到南川,你手上有能让你有恃无恐的东西,韩山顺,你以为你和对方都保持沉默,我们就什么都查不到嘛?你等着。”   林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扭头离开。   出了病房后,她对警察轻声报了一个车牌号,就是那一辆跟着他们进了服务区的小轿车。   就在刚刚一瞬间,她的脑子里滑过的就是那辆轿车,跟着警车,从匝道慢慢开进来,车灯很亮,让人晃眼,那个时候,林帆眯着眼睛投过去匆匆一眼,没有那么在意。   可现在,她的脑子都要想炸了,才似乎回想起那一瞬间,那辆车上,坐着一车的人。   那一车的人面容模糊,可那阴狠的感觉仍是弥漫。   林帆把这些细节都告诉了警方,最后,她扶着有些发疼的脑子,“我确定,那辆车是先走的,比警车先走,如果车祸是意外,那苏楼那辆车或许只是他们没有办法之下的办法,是什么东西?他们确定就算韩山顺是坐警车走的,也绝不会告诉警察,可出了车祸,就必须杀了他?是什么东西?韩山顺手里有什么东西?值三百万,不怕警察,却怕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6 11:32:07~2021-04-19 18:2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点灯29瓶;长卿20瓶;chen2333 10瓶;罢罢罢路7瓶;caption的小号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没有任何线索和证据,只是凭空臆想,企图接近真相,实在太难。   林帆提出的线索,给了警方一个方向,可实际上是否能够靠近真相,又是个未知数。   而林帆更是被王局“赶”回了医院,“你好好休息,相信警方。”   可回到医院,林帆辗转反侧使命在想那个问题,韩山顺手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但这不是电视剧,她也不是什么天赋绝伦的天才型人物,她想不通,想不明白,越想越沮丧。   一闭眼,脑海中闪过的就是陈虔的那一抹笑容。   她和他是同一批进的安定区法院。   那一批,法院就招了两个人,法警和法官助理,政审时,政治部的同事还打趣过,说一直以为考上法警的是男生,考上法官助理的是女生林帆,谁想,竟是倒回来。   可不管是法警还是法官助理,他们俩还是殊途同归,被分到了执行局。   他们认识了快五年了,可从张科那,林帆才知道,陈虔的爸妈早就去世了,他没什么亲人,也无人为他的离开落下眼泪。   他的尸体还在医院,成局在帮忙联系,其中包括了老陈那瘫痪妻子的照料工作,和老陈、林帆的护工事情。   林帆呆坐在病床上,刚刚的愤怒、不满、厌恶一系列的情绪都像退潮一样消散,她陡然就觉得绝望,像是成千上万的蚂蚁爬上了她的心,把她心里的阳光一点点啃食干净。   下午的阳光从病房外播撒进来,她却觉得异常寒冷,鸟鸣声就在耳边,可她什么都听不见。   她的脑子里,只有满满的不甘,和自己无能的厌恶。   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什么都做不到,她触摸不到真相,甚至如果不是她要和陈虔换位子,伤了腿的应该是她,如果是这样,或许陈虔就能活下来,而不是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堵那把尖刀。   如果不是她不小心掉了下去,那个凶手只会跑开,不会折回!那就没有任何一个会被刺伤。   她本来,可以避免一切的悲剧,可她没有。   她实在太无能了,她没有她想得那么厉害,没有她认为的无所不能。   病房门从外打开,被张明亮通知的林帆父母和颜晗冲了进来。   “林帆!”   “囡囡!”   “帆帆!”   三个人的声音拢在一起,林帆转过头,脸上是一片木然,声音寡淡,不见活力,“我没事,你们放心。”   林爸爸的公司虽然做得大,可特别宠孩子,他老泪差点就落下,“囡囡,你真是要吓死爸爸了!你这孩子怎么现在才通知我们!”   林妈妈稍微理性一点,她抚了抚林爸爸的背,“医生怎么说?”   而颜晗最是夸张,她轻轻将林帆的手放在自己手中,看着那白纱包扎的手,和露在白纱外面伤痕累累的手指,撇撇嘴,眼泪就掉了下来,抽泣得说不出什么话来。   林帆很累,她像是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密闭的盒子里,突然一下与这人世的感情都隔离开来,甚至于看见颜晗的眼泪,她竟然一时没什么反应,愣了几秒,她才把手从表姐的手中抽出来。   “我没事,都是小伤。领导给我请了护工,医生说休息一下,过几天复查,没问题就可以出院。”   说这话的时候,林帆的语气甚至没有起伏,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林妈妈的目光暗了暗,仔细打量着自己女儿的脸颊。   看着林帆在和颜晗说话时,面无表情。   和自己老公说话时,或许是扭过头背着光,眼眸里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光亮。   林妈妈觉得不太对劲。   她出门找了医生确认病情,可情况的确和林帆自己说的一样,除了轻微脑震荡和左手手臂上的伤口,别的都没什么问题。   医生说,“您放心,检查都做过了,要是有问题我们肯定会发现的。”   林妈妈沉吟片刻,犹豫地说道:“那心理呢?她是我的女儿,我能够明显感觉不太对劲。”   医生想了想,叹了口气,“毕竟,她的同事就是在她面前.....一般人是很难接受的。而且在我们医学上,还有一种叫做生还者综合征的,就是灾难之后,幸存者有可能会出现的一种病理心理障碍,是精神创伤后应激障碍,我会让护士和管床医生多留意一下,看一下她是不是有抑郁、梦魇、夜惊这一方面的表现。”   “麻烦医生您了。”林妈妈一面说着,心里已经在盘算自己认识的一些人脉,是不是可以联系到权威的心理医生。   “对了,我听说案子还在查,如果可以,最好让患者静养一段时间,不要接触到案子相关的,以免进一步刺激到。”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林妈妈从医生的办公室离开后,直径就去找了张明亮。   车祸的第二天下午,林帆被强制转院去了省医院。   转院之前,林帆问颜晗,“我们去哪?”   颜晗用了她毕生的演技,“姨妈说这个毕竟县城医院,还是要回南川找个医生给你全面检查一下,不要留下什么暗伤。”   林帆心里还揣着韩山顺和苏楼那个案子,等着警方那边追查那辆车的结果,她摇摇头,态度坚决,“我不去,我要留在这。”   林帆一直是个外柔内刚的人,一向很有主见,可受家庭影响,她一向习惯笑嘻嘻地用极其圆滑的语气来包裹自己的主见,既让别人听着不刺耳,又能巧妙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现在,她硬邦邦地直接拒绝,让颜晗愣了愣,下一秒,颜晗觉得姨妈说得是对的!林帆的确有些不一样。   颜晗心里又难受又害怕,觉得她妹妹这么善良的人,老天爷怎么舍得让她遇见这种事情!   天杀的老天,颜晗在心中狠狠骂了一句,可下一秒眼里又盈上的泪,她的帆帆啊,怎么就遇见这事了!   可安排好的救护车已经在外面,颜晗吸了吸鼻子,把难受吞进肚子里,克制住自己,继续劝道:“姨妈都给你安排好了,我们就去做个检查,马上回来,明天就回来好不好?而且,我去帮你和你们领导说好,一有消息就通知你,我们现在先走。”   “不。”林帆吐出一个字,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不说话。   气氛僵持住了,颜晗没办法,去找林妈妈来劝,林妈妈听着林爸爸左一个囡囡,右一个囡囡,苦口婆心,而一向孝顺又体贴的林帆,却还是坚定地摇摇头,甚至最后打断了林爸爸的话,“爸,求你,我要留下来。”   林帆这话重似千金,一下就让林爸爸愣在原地。   林爸爸其实有两个女儿,一个是亲似女儿的颜晗,娇生惯养格外娇气,而亲生女儿林帆,性子爽朗很是倔强,自尊心强,从不求人!   “求你”二字,让林爸爸的心像是也被人用刀剜了一个大口子,他难受啊!   林妈妈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可她不能让林帆这样继续下去了,她已经发动自己的人脉联系上了Z省最好的医生,医生建议尽快做心理干预。   林妈妈认真而严肃地说道:“你人留在这里没有用,那个案子是不是在当地的公安局?我在刑警队有认识的人,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林帆,车在楼下了,我们现在必须走。”   可不管他们怎么说,林帆就像是一头倔牛,坚决不离开!   以至于说到最后,她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大吼大叫地像是陷入另一个时空,突然大吼道:“放下刀!放下!......我要杀了你!”   林妈妈直觉不对,立刻呼叫了医生,医生给林帆打了一针镇定剂。   林帆被转到了省院。   去的路上,林爸爸和林妈妈跟着救护车走,颜晗和司机跟在救护车后面上了高速。   坐在林爸爸昂贵的车上,颜晗脑海中浮现着林帆刚刚莫名其妙癫狂的样子,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司机小李跟着林爸爸一段时间了,他天生就不怎么会说话,磕磕巴巴最后吐出一句安慰,“您别难受。”   回应小李的,只有颜晗更大声的哭泣。   顾也一下班,饭都没吃,就往桓县赶,到了医院,才知道林帆已经被家人转院了。   张明亮还在医院,毕竟老陈这护工要明天才能到位,而且这个被执行人的事情也牵扯到了法院,他留下来掌握情况。   董院要向上级领导汇报已经回去,王局推了一天的会,坐镇公安局,这样的姿态有点不客气,可也是表明法院的态度,更何况陈虔是他战友的儿子。   张明亮和顾也并不熟,只是送她到门口时,聊了一句:“我听医生说,林帆的心理状态不太好,你是她朋友,多劝劝她,人各有命,命运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够抗衡的。一切都是定数。”   “警方尽快破案,才能宽慰生者。”顾也虽然和林帆认识的时间不长,可她理解林帆,她知道小白兔现在所有的挣扎,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她一直坚守的正义,她一直为之努力的正义,在这一刻似乎被模糊了黑白的边界。   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希望好人有好报,恶人不得好死,而不是好人不得善终,还被反咬一口。   因为单位不同、地域不同,顾也和张明亮、包括王局都不能随意插手这个案件的侦查,他们只能被动地等着,期盼着早日破案。   只是和张明亮分别前,听到张明亮转述的林帆的那个推测,开车回去的路上,顾也也在琢磨。   是什么出了意外,就要杀人灭口?   从桓县回南川,要一个多小时,顾也的黑色suv下高速,走了ETC,前面的电子显示屏显示了高速费用。   “滴。”发出一声,那杠也抬了起来,开放了通道。   顾也突然意识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时间?   因为出了意外,不能按时到达南川,不能完成什么事情,对方害怕夜长梦多,又或者是错过了时间就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杀人?   可现在可用信息太少,什么都不能确定,顾也只能把自己的猜想发给张明亮,只当是一种方向。 第44章   经常听有人会这么劝,过去就好,时间过去了,人也能缓回来。   或许对很多人而言,是有用的,可并不那么普遍适用。   有些事情就像是—根卡在喉咙的鱼刺,只要不取出又或者不咽下,吞咽时、说话时,都会发痛。   顾也给林帆发了很多条微信,可林妈妈为了林帆能够静养收了她的手机,林帆的时间似乎就—下子缓了下来。   她拒绝和心理医生对话,很多时间都—言不发,转院之后,借了颜晗的手机打给了应朝阳,问的是她手头马上要到期的案子,嘱咐之后,又把—些重点案件罗列出来,——交代。   “江彪、林月名下的财产你再查—查,实地了解—下他们生活情况。农民工大哥群里会有—些法律问题,你要有时间也抽空回复—下,蔡鸣鸣的拒执线索移交公安,你也要时不时去问—问进展,最好能想想办法,拒执罪可以慢慢来,农民工大哥的钱能不能先想办法讨过来。”   “行,我知道了,帆姐。”应朝阳的声音听起来也闷闷的。   电话挂断之前,应朝阳忍不住问了—句,“帆姐,你还好吗?”   彼时林帆坐在病床上,低垂着眼眸,嘴角没有笑容,眼神有些麻木,她机械性地回复,“我很好。”   “那你好好养病,我们等你回来。”   应朝阳说完这句话,手机那头只有沉默,他愣了愣,叹了口气,正想挂断电话,突然听到林帆问了—句,“院里怎么样?”   院里?还能怎么样,陈虔去世的消息传到院里,就像—滴水掉进了油锅,立刻就炸了!   尤其是执行局,干执行局工作最能培养集体感情,同事之间或有争吵,可也像个大家庭。   听到这个消息时,像小吴、周宁那样年纪轻的女孩子在愣了数十秒后,就哭了,而那些年纪大些的前辈确认了好几遍,才敢相信。   陈虔的桌子还保留着他生前的样子,没有人去动,和他同个办公室的周宁,甚至每天早上仍然习惯给他的杯子倒上—杯热水。   有关于他的—切都保留着,形象墙上,他那韩流范的帅哥照片依旧醒目。   每—个从他办公室路过的同事,都会在门口驻足很久。   可这些,应朝阳自然不会和林帆说,他只能强打起精神,“院里....都挺好的。”   “嗯。”   林帆轻声应了—句,挂了电话。   都挺好,就挺好的。   林帆转院后的第三天,顾也通过徐笙联系上了颜晗。   两个人约在—家咖啡店,徐笙也跟屁虫—样要去。   颜晗之前追徐笙追得紧,徐笙顾忌自己兄弟,对颜晗敬而远之,这几天,颜晗不再出现,徐笙又莫名有些想她。   等徐笙见到颜晗时,发现—向光鲜亮丽美艳动人的颜晗朴素地扎着头发,也没化妆,抱着咖啡小口喝着,神色疲惫。   看着徐笙跟在顾也后面—起进来,颜晗的眼眸中有光闪过,“你也来了。”   徐笙是头—次见到如此疲惫憔悴的颜晗,胸前里涌动着—股子心疼和怜悯,“我才知道这件事情,你没事吧。”   颜晗叹了几口气,“我没事,我只是见不得帆帆难过,她现在这个样子,我恨不得替她受这份罪。”   颜晗的目光转向顾也,“医生说要静养,所以不方便带你去看她。我听说当晚是你连夜赶过去,照顾帆帆的,我替我们家谢谢你。”   顾也担心林帆的情况,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医生的诊断是什么?她现在还好吗?”   “不太好,夜里睡不着,得靠安眠药,她以前睡得可好了,倒头就睡,—睡就是天亮,现在.....。”颜晗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可她拒绝和心理医生交流,每天....就只问我,案子查清楚了吗?背后的人抓到了吗?可没有!公安到底怎么办事的!为什么还是查不清楚?抓不到?”   颜晗心里有气,尤其是对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的气。   她也很清楚,只有案子早点破了,林帆这个状态才能早点好转,说到这里时,颜晗积压了几天的烦躁和愤怒彻底爆发。   “这些警察到底会不会查案!什么都不知道,每次问都是还在努力!他们就是欺负陈虔家死光了,没人关注这事,没人坐在警察局门口逼他们嘛!”   穿着便服的公安徐笙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不会的,这个案子他们肯定很重视。”   颜晗和林帆的感情很深,从她爸妈出事后,她被养在林家,就是和林帆—张床睡大的,她平时看起来娇娇弱弱没心没肺,那是因为没有牵扯她看重的人事,现在事关林帆,她根本冷静不下来,甚至于迁怒于同是警察的徐笙。   徐笙中规中矩说了这么—句话,就得到了颜晗—个大大的白眼。   “总之,等帆帆好—些,我再带你去见她吧。”颜晗对顾也说道。   顾也却坚定地摇摇头,她听到颜晗刚刚的话,心就开始疼,她都能够想象到小白兔现在的情况,她必须马上见到林帆。   顾也缓缓开口,“你信我,我来劝她接受治疗。”   “没有用....我们都试过了!什么办法都试过了!”   “我和她的工作性质相似,我明白她在想什么。”   顾也认真而正经说话时,目光坚定,面色肃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沉稳可靠的气质。   颜晗愣了愣,思考片刻,点点头,“好,我相信你。”   病房门打开,发出轻轻的“咔”—声,林帆却—直坐在病床上,没有任何回眸。   笔直着、或者说僵硬地坐着那里,低着头垂着眸,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上还缠着白色纱布,手指微曲着,就这样向上摊平放在病床上。   顾也心思缜密又特别机敏,看到眼前这—幕,就立刻明白了这个举动。   如果她猜的没错,在小白兔的世界里,此时此刻她还是在那—晚,她的手紧紧按住陈虔胸口那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献血。   顾也走上前,用自己温热的手直接牵起了林帆的手,林帆才抬起头,目光微微波动,“也姐姐,你怎么来了?”   “嗯....”顾也笑了笑,“路过,来看看你。”   “我没事,我挺好的。”   “身体恢复看上去,的确还行。”顾也放开林帆的手,在她的病床边坐下,语气轻松,像是问—阵春风,是否吹开了花苞,“心情呢?”   或许是春风太温柔,或许是顾也的眼眸中的光亮太温和,林帆没再强撑,苦笑着,“的确睡不好,经常做噩梦,反反复复梦见那天晚上的场景,徒劳地想去改变什么,可就算是梦,我也只是反复失败,反复看着陈虔死在我面前,而我,无能为力。”   “然后—睁眼,发现现实里警方也还没破案,是不是会有双重的压迫感?”   林帆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她的唇上下轻启似乎想说什么话,可没发出任何声音又紧紧闭上,她神色落寞。   让顾也觉得,像是—只小白兔被五指山压得不能动弹。   虽然林帆什么都没说,可顾也却明白了。   人与人之间就很奇怪,有些人靠得再进、认识得再久都不能明白,有些人明明认识没那么长久,却总能知道彼此的言外之意。   顾也有点心疼,眼眸更是温柔,“你是不是觉得,那—直长期支撑你的信念有—瞬间崩塌。”   这是—个太贴近内心最深处的问题,太私密又太模糊。   可林帆抬起头定定看了眼顾也,许久,她点点头,“我有—瞬间觉得善良很羸弱,觉得正义很无力。恶,可以肆无忌惮,可善,却像是带着镣铐。”   “我明白你的意思。”   林帆垂下眼睑,疲惫涌上心头,“我知道我这么想是不对的,我身上穿着制服,吃的就是这碗饭。可我—边企图说服自己,—边又觉得自己很可笑。我说这个世界很好,我说陈虔当时冲上去肯定是什么都没想,是刻在骨子里的责任,他无所谓救得是好人还是坏人,他要阻止的仅仅是暴力,可每天晚上,我又总梦见他,总觉得他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我懂。”顾也伸手轻轻抚着林帆的背,“我今天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个消息,你还记得那个陈甲吗?”   “陈甲?蓝精灵?那个小妹妹。”   “对,最新的消息,通过陈甲这个鱼饵,把—个14人贩卖毒品的团伙抓住了,都是90后,和以前贩毒不—样,他们都在朋友圈、网购平台进行贩卖,利用同城跑腿或者快递进行销售,而他们的购买者很多都是学生,有—些还是未成年人。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侦查,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快结束了,马上要到法院了。”   说到这里,顾也话锋—转,“你不是还担心那个小妹妹,我让徐笙—直在关注,也通知了他们社区,发现她妈妈的确存在虐待的行为,徐笙联系了她爸爸,现在的抚养权已经转移了。”   林帆—直没等到小妹妹的电话,以为是自己想太多,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她长舒—口气,“幸好有你。”   “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顾也目光灼灼,“很多事情本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实现的,可我们能成为—束光,各自努力各自发光,彼此照亮,才能凝聚成光明,最黑暗的时间往往都是黎明前的那—刻。”   人间正道是沧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0 11:39:27~2021-04-21 19:2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之渡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林帆这边接受了治疗,颜晗的心便安稳了些许。   她公司也不去了,直接就陪着林帆,有时候聒噪地让林帆是越看越烦。   终于在颜晗缠着要给她涂指甲油的时候,没忍住找了借口,“我想眯一会,你去找别人玩吧。”   颜晗撇了撇嘴,“你先睡,我在旁边自己玩自己的。”   “大可不必!你要么去上班好了。”   “上班”二字,对于颜晗而言,就是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   “你快睡快睡!我先走了!”颜晗拎起包,就快步离开,把高跟鞋踩得“哒哒”作响,却是假装离开,实际上小声地绕了回来,贴着病房的房门,仔细听了听,又悄咪咪透过门缝看了看。   隐约看见病床上的林帆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神色和前段时间比,好太多了。   颜晗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想着:这顾也倒还真厉害。   这厉害到她自己都有点吃醋了,她和帆帆是姐妹关系,还不如外人顾也那番话有用。   而且,隔天,顾也还拿了很多书过来,一向不爱看书的林帆竟然真的一有时间,就开始看这些书。   像是变了一个人,可好在,愿意接受治疗。   颜晗便放心很多。   她的车开出了医院,是一辆黑色卡宴,她不喜欢这车型,感觉像是一只趴在地上的大蛤蟆,可她没钱,不能像林帆那样靠自己的工资买自己喜欢的车,只能蹭她姨夫姨妈的车。   而今天家里别的车都开出去了,只剩下这辆大蛤蟆,她别无选择。   开着自己不喜欢的车上了路,颜晗突然有些无所事事,她开了窗户,让风吹进来,然后放着歌,在马路上漫无目的遛弯。   停在一个红绿灯时,正巧隔壁车道也停下了一辆卡宴,副驾驶的车窗往下走,一个公子哥朝着她搭讪,“美女,同好啊,去哪玩?不如一起?”   这种男人,颜晗见多了,拿着父母的钱,四处撒币,觉得自己牛逼坏了,自信爆棚,可实际上,根本没有创造什么价值,就是整天吃喝玩乐。   颜晗推了推墨镜,没搭理,她不能再吐槽了,再吐槽下去,就该把自己也吐槽进去了,她可不也是没创造价值的人。   “美女!”那公子哥还在喊,“这么高冷做什么,交个朋友呗!”   正是绿灯亮起,颜晗直接就走了。   和这种人说话,她都觉得浪费口水。   其实她和林帆一直都是不一样的人,林帆严于律己,而她从来都是宽以待己,不舍得自己吃一点苦,总得来说,也不过是寄生在姨夫姨妈身上的寄生虫。   要是这次,是帆帆出事,她都不能想象自己能帮上什么,好像自己平时看起来人五人六的,真正遇见事,什么都做不了。   颜晗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开,路过一个路口时,突然瞥见了在路口执勤的交警,那一身醒目的制服,突然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有点想那个姓徐的木头了。   想见他.....   任性的颜晗便立刻往徐笙单位走。   她知道徐笙和自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徐笙的性子也和她之前交往的男人完全不同,可这心血来潮的感情来了,她又有什么办法?   谈个恋爱而已,想那么多干嘛,颜晗站在徐笙单位门口,笑眯眯地给这木头打电话。   林帆看的书都是顾也拿来的,有一些是消遣用的小说,有一些是专业性的法学书籍,她看了半个小时,觉得有些累了。   就这样倚在床头,睡了过去。   眼皮上还跳动着光,闭上眼也不是纯正的黑,在迷迷糊糊中,林帆感觉自己身体猛地往下坠落,像是跌进了一个无底洞。   一下就从暖光之中,变得漆黑一片。   等她再睁眼时,便又回到了那天晚上,而这次和以前不同的是,她变成了一个旁观者,像是在看一出沉浸式的演出。   她看到警车飞驰在空无一人的高速上,两边都是高山,车里面除了驾驶员老陈,其他三个都睡着了,副驾驶室的陈虔一双长腿无处安抚,睡得还不大舒服。   林帆没有实体,就这样飘荡在半空中,她往前方望去,那笔直的高速公路前方,似乎隐约看见有光亮,是那辆油罐车的车灯。   又一次!林帆的眼眸中漫上了恐惧,她以前都是不怕天不怕地,可这一遍一遍的反复重来,让她像是陷入没有尽头的恐惧。   又一次.....   可这次又和别的不一样,梦境中像是时空被停滞了,在林帆一次轻微的眨眼后,警车便停在了高速路上。   林帆觉得奇怪,飘过去看,就看见副驾驶的陈虔已经睁开了眼,定定地看向车窗外,正与自己的目光相接触。   “陈虔....。”林帆下意识就喊了一声。   而这次,停滞的时空里,陈虔冲着她笑了笑,像是唯一的变数,“我没事。”   在下一秒,林帆再次来到了车祸现场,这一次,陈虔的腿还是被卡在变形的车座里,梦里的那个林帆被那个油罐车司机的啤酒肚压弯了腰,而林帆飘在陈虔旁边,看着他半眯着眼睛,目光一直跟随着梦里的自己。   最后,他低喃一句,“真是个憨憨。”   可他说完这一句,嘴角扬起一个弧度,长而卷的睫毛微微一抖,上面的那颗血珠滚落下来,掉在了他的手上。   他人瘦,手也瘦,骨节隆起,在血的映衬下,有着妖冶画面感。   再下一秒,林帆惊醒了。   窗外的阳光还是那么温暖,越靠近夏季,空气便越干燥。   明亮洁白的病房里,还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床单上医院的logo显得格外明显。   林帆用被子裹住自己的头,蜷缩得像只虾米,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压抑的哭声轻轻回荡在病房里,像是锻剑开炉前的最后一秒,剑鸣声显示着剑的品相。   她总要振作起来,继续大无畏地走下去.....   林帆回到执行局那一天,刷卡进去时,总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明明什么都没变。   周宁本在打水,看见林帆,高声喊了句,“帆姐!”,她飞扑过来,紧紧抱住了林帆,“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呜,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手好了吗?”   “好了。”林帆手上的伤口早就结痂了,现下已经变成了难看的伤疤,颜晗每天花大价钱研究各种祛疤方法。   周宁的喊声让已经到单位的人都在办公室探出了头,一看是林帆,都纷纷拢过来。   有人在问:“小林啊!身体都好了吧?”   有人在感慨:“帆姐,才一个月没见,我就好想你!”   “回来就好,中午食堂订餐了吗?没订,我刚好多点了。”   “我知道有款药祛疤特别好,我回头带给你。”   ......   七嘴八舌的,温情脉脉之中又带着刻意的回避,谁都不愿意提起那件事情。   林帆点点头,笑了笑,“谢谢大家。我先去找成局。”   “快去吧。”张明亮站在人群外围,招呼大家回去干活。   应朝阳留在最后,这个大高个脸上一幅便秘的模样,支支吾吾开不了口。   “有话直说。”林帆道。   “我....。”   可应朝阳只吐出一个“我”字,就被周宁狠狠掐了一下后背的肉。“帆姐,他就是太想你了,你快去找成局吧。”   林帆看了眼应朝阳,转身往楼上走,成雅媛的办公室就在楼上。   林帆的身影拐进了楼梯间,周宁才瞪了应朝阳一眼,“帆姐回来第一天,别提。”   应朝阳耷拉着肩,“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从虔哥出事后,你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四五斤了,我又不是瞎子,我能不知道嘛!”周宁伸手轻轻握住应朝阳的手,小手牵着大手,轻柔而温馨,“我知道,你在自责,因为那天是安排你和虔哥值班。可朝阳,已经回不去了,你在帆姐面前提虔哥,这不是让她难过嘛。你不能只求自己心里舒服了,不顾别人呀。”   周宁叹了口气,“逝者已逝,生者要坚强,只要我们不忘记虔哥,虔哥就一直都在。”   应朝阳反握住周宁的手,“我知道了,谢谢你,宁宁。”   “咳咳咳。”二人背后传来了极其刻意的咳嗽声。   周宁赶忙挣脱开应朝阳的手,回头正看见提溜着热水壶的小吴。   有些尴尬,小吴还举起热水壶,“我就是来打个水的,我不介意,你们继续。”傻姑娘还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周宁和应朝阳的脸立刻就红透了。   生活似流水,一直奔腾往前流,丝毫不以人的意志转变。   残酷而又公正。   东升西落,日复一日。   既漫长又短暂。   人的一生,似夏花,绚烂到浪漫,又无趣到刻板。   成雅媛给林帆倒了杯水,很直接地问她:“你想不想转法官助理序列?”   林帆惊讶地抬起头,来之前,她有想过领导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多虑,把自己调离执行岗位,她已经打好腹稿一条一条有理有据,可她没想到,成局问的却是这个。   林帆不明白,“转不转,有什么关系?”   成雅媛目光坚定,“我看过你的病历,你对那件事情很自责很愧疚,而且你父母也给领导打过电话,不希望你在执行一线,董院本想调你回法警队,希望用时间来弥合你内心的创伤。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林帆点点头,“成局,我不愿意回法警队。”   “林帆,你和陈虔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我了解他也了解你,我知道这个办法不是保护你,也帮不到你,你是个‘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性格,既然这样,你就去完成陈虔的梦想,这是他刚进法院被分到执行局时提交的申请,他其实不喜欢执行,他一直想去的地方是刑庭。”   林帆接过那份申请书,年代久远,纸张有些泛黄,也不知道是成局从哪个角落找回来的,上面是陈虔的手写字体,龙飞凤舞带着点嚣张跋扈,特别像他的性格。   申请书上写着——   尊敬的院党组:   本人昨天入职安定区人民法院,被安排至执行局工作,可我的梦想一直是当刑事法官,大学时期想得是人在法庭,刚判死刑。后来想回到安定区才放弃报考省高院,可我的理想一直是刑事法官,从未改变。我希望做的是惩罚罪恶,维护正义,即使我明白,刑事法官主持的每一场正义,都是一种剥夺,即使这种正义因为理性而会过于冰冷.....   陈虔是真的骄傲又自信,申请书洋洋洒洒带着满满的少年义气,林帆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哭,可那发黄的纸张上仍是晕开了泪渍,林帆的泪滴落在了“刑事法官”上。   “转法官助理序列,跳出现有的舒适圈,去刑庭从头开始学习,林帆,告诉我你的决定?”   林帆抬起头,泪花晶莹剔透,却遮不住她倔强而坚定的眼眸,“我转序列!” 第46章   顾也最近很忙,她手头分到了一起非法集资案,涉及的被害人众多,光光笔录就能叠满小半个办公室,还不用说证据和集资金额的分辨,都是一个可以预见的巨大工程。   埋案工作一上午,下班去食堂吃饭,才有了一口喘息的时间,赶忙趁着这个时间,给林帆发微信。   今天是林帆自那次事故后第一天回去上班,顾也的理智告诉她一定没问题,可心底老是止不住会担心。   饭菜放在面前,双手握着手机,界面停留在和小白兔的对话框,文字输入了一串,又删掉。   如何得体、隐晦地做好表达,也是一件并不简单的事情。   有同批进入检察院的同事坐在顾也对面,看着这有名的高岭之花,对着手机,打字又删除,饭菜一口未动,对着手机的目光倒是灼灼发亮。   那同事已经结婚,看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道:“这么重视?”   “嗯?”顾也抬起头。   “我是说,那个人你这么重视啊,用词用句这么斟酌!不像你呀。”   顾也挑了挑眉毛,“是很重视,不过,怎么就不像我了?”   因为是同批进来,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这个女同事也毫不客气直白地说:“当然不像你,你对所有人都是客气疏远,甚至有些爱答不理,本职工作以外不给一点多余的眼神,不多费一点多余的精力。”   “你都说多余了,可见,的确不应该给。”   女同事哈哈大笑,“你这是铁树开花啊!对方是你的谁呀?什么名字?我认识吗?”   顾也看了眼手机界面里小白兔的微信头像,嘴角止不住上翘,“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另外,拒绝八卦,吃饭。”   顾也抛下这句话,也终于组织好语言,发给了林帆。   ——看了一上午的笔录,你那边怎么样?   林帆秒回。——还行,一切顺利,把手头的案子结完,我可能要去刑庭。   刑庭?   顾也转念一想,想到了一种猜测。   ——你想去刑庭?还是.....   还是陈虔想去刑庭,你只是为了他而去....   因为职业原因,顾也实在太聪明也太警觉,这后半句的猜测,她全都打成了省略号。   林帆没有瞒她,这次事故之后,她越发信赖顾也。   ——陈虔一直想去,他不在了,我想替他完成他的梦想。   ——也好,对于你而言,多岗位锻炼更利于成长。   当所有人都将陈虔和那件事故当做一个不能触碰的点,忌讳十分,小心翼翼不在林帆面前提起,唯有顾也一如常态,该提就提,从不刻意抹除存在。   这种态度,让林帆很安心。   她看着顾也的文字,抿着唇轻轻笑了一下。   这一个多月来,顾也一直在用另一种方式给她力量,她没有任意规避涂抹,当做恶不存在,她只会用更多的方式来告诉林帆,善一直都在。   在林帆手上的伤还没结痂时,顾也就带着她,在向医生请假后,开车去旁听了那起新型毒品贩卖的庭审现场。   那几个被告人看着都很年轻,有一个自己本身也是大学生,从购买者变成了毒贩,把他的寝室变成了新型毒品销售的据点,串联起了整个大学城的新型毒品网络。   毒贩和大学生两个身份就这样融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而这个男生高高大大,据说还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团的,很受欢迎的一个学长。   光鲜亮丽和充满希望未来的一个人,此刻站在被告席上,泪流满面。   被告人的辩护词大致雷同,旁听席上的林帆听着那辩护词缓缓皱起眉头。   等到中途休庭,林帆小声问顾也,“真有这么无知吗?认为自己贩卖的不是毒品,只是一般有刺激性的药物?”   问完下一秒,长相可爱的林帆便撇了撇嘴,神色冷漠,“真的吗?我不信!”   林帆手头的案子大都是民事庭过来的,民事纠纷和刑事纠纷完全不同,可民事纠纷的当事人见多了,人性中的奸诈一面和语言的多样性,也让林帆练就一对火眼金睛。   而顾也做的就是检察官这份工作,见过的被告人和犯罪嫌疑人更多,听得难别真假的话更是海量得多,在切身利益面前,人们无需表演学习,就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演员。   听到林帆这话,顾也回道:“我也不信,这种新型毒品其实是第三代精神活性物质,和传统毒品相比,它种类多样、更新速度快,监管难度很大。但是成瘾性和有害性却是一点也不弱于传统毒品。你看公诉人出示的聊天记录和搜索记录,这群被告人明显是知道自己卖的这东西就是毒品。证据比人可信。”   这件案子没有当庭宣判,林帆走之前,回头看了眼那个男大学生,他戴着手铐左边还跟着一个法警。   这一瞬间,其实有些残酷,残酷在于拐弯,这个男生的未来可以预见将拐一个弯,驶向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可林帆明白,这种拐弯早在这个男生吸食毒品时就已经开始。   他沉浸在毒品带来的快感中不可自拔,最后走上以贩养吸的路,把毒品包装成潮流饮料、聚会伴侣,卖给好奇心过甚的同学,也间接改变了很多学生的命运。   在那个时候,这种人生巨大的拐弯就已经开始了。   这次旁听庭审后,林帆更加配合治疗,治疗效果非常明显,和顾也的关系也越发靠近。   时间回到林帆康复后的第一天上班的下午,应朝阳拿了一张材料凑过来,“帆姐,你不是让我关注一下江彪和林月那个案子,我发现了一个突破点。”   林帆和应朝阳搭档的时间并不短,可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铁憨憨说他有个想法,他发现了一个突破点。   林帆本在继续之前顾也提出来的遏制职业放贷人的名单工作,听到这句话,从海量的案件中抬起头,“你说说看。”   应朝阳指着江彪和林月名字后面的户籍所在地,“帆姐,你看他们这个,我查过,那一块.....”他停了停,在手机中翻出了一篇新闻报道,“拆迁!”   林帆拿过手机仔细阅读,又看了看报道时间,立刻就意识到那借来的钱可能用途,“他们四处管别人借钱,有可能是因为补偿面积不够,补差价。”   “我觉得是,所以我下午准备去找一下相关部门,要是他们真有拆迁相关的权益,那也是可以执行的吧?”   “当然。”林帆点点头,“万物可执,不仅仅只是动产和不动产,而且我琢磨你都不用到执行拍卖那一步,让拆迁办发个短信,那夫妻肯定会立刻凑钱过来还上,一分不少送到你面前,毕竟,这执行款的数额和房子相比,实在太天差地别了。”   林帆又看了眼那新闻,今天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朝阳,你可以的!”   在林帆颇为欣慰的笑容里,应朝阳害羞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我也该长进一点了。”   在林帆同意转序列之后,程序还在走,可执行局已经不再给她分案。   而她也速度很快效率很高地把手头的案子都结了出去,像是一个拼命三郎,几乎变成了另一个女版张明亮,以单位为家,加班起来几乎无怨无悔。   顾也手头的非法集资案子也让她进入了一个加班常态的日子,夜里十点,她会给自己泡一杯浓茶,喝一口时,浓茶的涩味充斥了整个口腔,她便毫无征兆地想起了林帆,知道她肯定也在加班,却还是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   如她所料,林帆在加班。   “准备几点结束?”顾也问。   林帆揉了揉自己因为看电脑时间太长而酸涩的眼睛,估摸了一下时间,“十点半吧,也姐姐你呢?”   “我等下就准备回,你饿不饿?我回去做个沙拉,你下班直接过来吃?”   “好呀!”林帆的声音还是很清脆,只是不再那么满是朝气,可对着顾也,她还是泄露着亲近和放松,带着细微的撒娇,“有你,真好。”   顾也挂完电话时,那耳朵都还是泛着红,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然后直接倒了那杯浓茶,把重要的案卷收回保险柜,就关了门。   隔壁的同事刚刚从洗手间出来,迎头撞上顾也。   “唉,你不是说今天起码要到十一二点嘛,还问我要了那浓茶,我那浓茶没起作用吗?你这个点就困了?”   顾也朝着同事点了点头,神色正常自然,“困了,先回了。”   她的脑子里盘算着还要给小白兔热一杯牛奶,这样有助于睡眠,哪还有什么效果奇佳的浓茶什么事情。 第47章   林帆加完班,回得是安定区的房子。   电梯打开时,正对着的顾也的房间轻阖着房门,里面透射着光芒,像是一张等待的灯。   有人等待的感觉,真得很好。   林帆敲了敲门,顾也在里面应了一声。   林帆推门而进时,顾也正拿着沙拉出来,温暖的灯光里,大美女穿着居家服,没了制服时的一身飒气。   等美人一抬头,就像是凉风吹散了林帆一身的热气和疲惫。   她一下就放下心来,像是能马上瘫在床上,像是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能够丝毫不用用力地支撑自己站着。   她不自觉就撒娇了,“也姐姐!好累!”   顾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却被这么一声唤,手差点一抖,那沙拉可能就地坠落。   但她只缓了半秒钟,很快,就抬着眼眸,笑着看向林帆,“坐吧,先吃点。”   林帆点点头,乖乖坐下,吃了几口沙拉,清清爽爽,又有饱腹感,让人觉得很舒服。   顾也转身回厨房,把牛奶热上。   然后出来绕到了林帆的背后,“我帮你按一下背吧。”   林帆那好意思!吃人家东西,还要主人家帮忙按摩,她赶忙转过头一把握住顾也的手,“不用不用,也姐姐你坐对面和我一起吃!”   顾也却反握住林帆的手,放在自己手中轻轻包裹着,“别和我见外。”   这话一出,藏在头发后面,林帆的耳朵便红了红,她整个人又像是浸透在了温泉里,一点都不想发力,只让着顾也握着手,然后让顾也那弹钢琴一样优雅美丽的手按上了自己的肩。   别说!   顾也这按摩还真的很舒服!   林帆一边吃着沙拉,一边享受着尊贵的检察官按摩,一盏灯亮在顾也这个租来的房子,却突然让两个人都觉得有一种家的温馨感。   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情绪是不需要被压抑的,每个人都能活的轻松自在,甚至于毫无伪装。   在顾也家吃了夜宵,享受了按摩,林帆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洗漱好上床时,收到了顾也的微信。   ——晚安。   也姐姐,人真好。以后谁娶了她,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林帆看着那“晚安”二字,心中忍不住就想到了这个。   可要是她成家了,应该也不会再住在我隔壁了吧.....   林帆翻了个身,突然想到的这一点立刻就变成了大石头,“唉.....”她叹了口气。“别结婚就好,能当一辈子邻居就好。”   可其实她自己也明白,人与人的缘分看似坚固,却又最羸弱。   林帆叹了口气,便倒头就睡。   工作压榨着她的精力,她有一种紧迫感和使命感,让她在工作上一路狂奔,她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再去关注其他,就像是把她自己最真实的需要都抛在脑后。   什么都以后再说,她要在转序列之前,把案子结完,还要最后一次代表安定区检察院法警队去参加省高院组织的大比武,如果转序列的事情顺利,这将是她最后一次穿着警服参加系统大比武。   别的……唉……再说吧,再说吧.....   迷迷糊糊,林帆睡了过去。   好在,她已经很久没有再梦见那个事故场景,一夜无眠。   而另一边,收到林帆回复的晚安信息后,顾也突然想到那一杯放在微波炉里的牛奶。   她从床上起来,从微波炉中拿出那还温热的牛奶。   无声又无奈地笑了笑。   光顾着给小白兔按摩了,把这牛奶忘了。   那.....   就自己喝吧。   顾也像是喝一碗中药,拿起那牛奶,一饮而尽。   明天....明天一定不能忘了。顾也躺回床上,拿起那大部头的法学书看了起来。   而一墙之隔,林帆已经陷入睡眠之中。   隔天工作日,如林帆所说,应朝阳刚和拆迁办联系,江彪和林月就收到了消息,隔天一大早就到了执行局,和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江彪在门口进来就骂骂咧咧。   “没王法了!真没王法了!你们是想搞我!真他娘日了狗了!我……”更难听的话没骂出来,因为法警队的张队穿着制服直面向江彪走来。   张队当兵出身,一股子不严而威的气势,像是一座高山,眼睛一瞪,“干什么!骂什么!”   江彪猛咽了口水,“没…没什么。”   林月挺着大肚子,赶忙捂着肚子挡在自己老公前面,“我们来找林法官的……林帆、林法官。”   防着江彪闹事,张队爽快点点头,“行啊,我带你们过去。”   等林帆和应朝阳过去的,张队说了句:“你们聊,我观摩观摩。”   这话说的,多有水平。   林帆有意要让应朝阳接手,进了接待室,和张队打了招呼,就没吭声,让应朝阳来把控节奏。   应朝阳和林帆不同,他学不来林帆的笑脸迎人和面无表情随意切换,他从进门开始就是面无表情,说得第一句就是,“我们已经和拆迁办联系了,你们要是不还钱,我今天就去办程序走流程,执行你们的拆迁权益了。”   一句话精准地踩到了江彪的怒气点上,他“腾”得一下站起来,张队的目光随之就跟上来了,让江彪一句“草泥马”在嘴里过了一圈,又生生咽下去。   “怎么?有意见?”应朝阳不客气地说道,“欠钱不还,你还有理了。”   林帆挑了挑眉毛,可以啊,应朝阳,这起码该有的气场是有了。   林月上前打合场,“法官、法官,我们不敢有意见。”   林月的肚子比上次来更大了,她伸手拉自己老公时,长袖的衣袖往上拉了拉,露出一处斑驳的伤痕,被林帆看见了,林帆皱起眉。   江彪不敢朝着张队和应朝阳发火,这两大男人看着都不好惹,可自己这面子被下了,他急着找回场子,只能朝着自己的老婆撒火,一把抽出自己的胳膊,怒骂道:“拉什么拉!你自己坐好!臭婆娘!我需要你拽什么拽?!拉拉扯扯的,什么东西!”   勇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懦者愤怒抽刀向更弱者,而这其中,对着自己老婆打打骂骂的男人更是懦夫中的懦夫。   林帆不露痕迹地看了眼这对夫妻,目光缓缓移向了林月的肚子。   林月长得瘦弱,怀孕也没有让她更胖,那脸瘦得下巴都尖了,可那肚子却高高隆起,看得极其不协调。   和上次相比,林月的肚子更大了,可人却更瘦了,也更憔悴了。   被自己的老公无缘无故骂了一顿,林月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黑,可她咬了咬下唇,什么都没反驳,只是将目光望向林帆,他们这个案子的执行员,“我们付钱,付钱.....”   林帆纠正道:“是还钱不是付钱,这就是你们应该还的。”   林月缩了缩肩,不敢去看林帆,是那种我不觉得你说得对,可不敢正面去说的那种状态。   这种状态让林帆忍不住皱了皱眉。   “人,不能这么自私。”应朝阳拿出了局里的虚拟银行账号,“既然说好还钱,你把钱打到这个户头。现在就弄。”   陈虔的离开,不仅影响了林帆,实际上也影响了应朝阳,在这一瞬间,这个铁憨憨的大高个,像是继承了几分陈虔的冷漠和毒舌,“别拖,我也知道现在房价高,也不想让你们丢了拆迁补偿房这一大西瓜。”   说完,还看见这对夫妻一个都没动,应朝阳双手抱胸,带着点不客气的催促。“别磨蹭了,操作啊。看谁呢!说你呢!”   应朝阳朝着江彪说的。   江彪扭头就冲着林月吼哦:“快啊。你说还钱的,你还!我没钱。”   林月愣了愣,“老公,那钱剩下的不都在你那,我……我哪有钱啊。”   好家伙,不等林帆说话,应朝阳哼了一声,“你们今天特地大老远过来,是来解决问题的吗?我怎么觉得不像?” 第48章   应朝阳其实颇有些绅士习惯,他怜悯弱小和妇女,所以这些不客气的话都是冲着江彪去的,目光像是门画上的二神,眼睛瞪得铜铃大,震慑宵小。   可林月却急着挡在自己老公前面,解释:“我们是真的想来结案的,能让我们俩先想想办法筹钱吗?”   应朝阳看了眼可怜兮兮的林月,手指在案卷上点了点,“这样吧,你们下午拿着钱过来,我们直接把案子结了,别忘了,判决书上是本金加利息,利息我等下给你算好,发给你。”   “还...还有利息啊。”   “这是你借的钱,你们当初没有约定利息,按照的是同时段的银行利息,已经不算多了,要说吃亏,还是借你们钱的那位亲戚吃亏。”   应朝阳也不愿多和这对夫妻说什么,“就这样,下午等你们。”   林帆却突然喊住自己这个本家姑娘,“林月,你等下,我和你聊聊。”   林月本跟在自己丈夫后面,听到这个,愣了愣,“聊?聊什么?”   江彪也向林帆投来了不善的目光,他现在看到法院的人,都是怒气冲冲,只是在林帆的男同事面前认怂,看着林帆是女的,便有些不知收敛,语气一下就拔高,“干嘛!你留我媳妇干嘛!”   要是换做以前,林帆还会笑着和他随便扯一个理由,可现在的林帆没什么心情搞这幅圆滑的待人处事,她盯着江彪挑了挑眉,“你去外面等。”   张队上前站在了江彪旁边,“走吧,我送你。”   应朝阳也过来,和张队一人一个站在了江彪旁边。   江彪立刻就认怂了,飞快出了门。   好一个态度反差。   林月有些发颤,怯怯地看了眼林帆,“林法官,什么...什么事?”   林帆上前,握住了林月的手,趁着她没反应过来,拨开了那衣袖,手臂上的伤痕和青紫便清晰可见。   “这我自己摔的。”林月下意识解释道,一边解释一边急着把衣袖往下拉。   林帆没有阻止,她放开了林月的手,沉下了脸,“技术不错啊,摔得这么像被人打的。”   林月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真的...就是前几天,没注意,摔了一下,磕着了。”   林帆听到这话,沉下的脸更沉了,可她还是试图去劝,“如果你怕他,我可以帮你处理,我们法院可以给你发一个家暴保护令,你要想离婚,我可以帮你找法援律师.....。”   “不。林法官,你真的误会了。”林月急急忙忙打断林帆的话,虽然林帆年纪比她小很多,可林月的态度很是谦卑,她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只敢偷偷看林帆几眼,“我真的是自己摔的,我老公对我很好,真的。”   林帆没结婚,没谈过恋爱,她听到林月这话,简直像是震惊了自己的三观,她愣了一会,才不可置信地问:“你确定?你老公对你很好?”   “对,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你别看他脾气急,可他是爱我的。”   这是....爱?   不尊重、不体贴、不呵护....这样的两性关系,是爱?   林帆仔细端详林月的表情,发现对方真的没有撒谎。   “真的,他很爱我的。”林月还在那边强调。   林帆皱着眉,突然缓缓叹了口气。   “行,那你别的地方有磕到吗?孩子没事吧?”   林月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摇头,“没有事。”   “是没有别的地方磕到?还是孩子没有事?你要是有别的地方磕到还是要去医院看一下,小心有内伤。”   林月愣了愣,垂下头想了想,“谢谢林法官,我知道了。”   在送林月走之前,林帆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了这个孕妇。“下次磕到了,太疼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别的事情像这个案子、还是又借钱不还、或是江彪犯了什么事这类的,就别给我打了,我绝对不会管。”   “谢谢法官,不会再磕到了。”   林帆不置可否,“但愿。”   林月和江彪通过诉讼服务中心离开时,江彪一个人骂骂咧咧冲在前面,林月顶着大肚子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下台阶时,林月喊了一声,想让江彪扶她一下。   江彪转头就朝着她大骂,一边骂着一边拽着林月的手,根本不是扶,就拉着她下了台阶。   林帆和应朝阳就站在接待室门口的走廊上,看到这一幕,林帆皱着眉摇摇头,这种男人,放进可回收的垃圾桶里,都是侮辱了可回收这三个字。   应朝阳问:“你留林月聊什么呢?”   林帆朝着那对夫妻扬了扬下巴,反问:“要是林月是你媳妇,你会这么对她吗?”   “我疯了啊!老婆哎!不得好好供着,而且还怀孕了,肯定要细心照顾。不都说女人怀孕其实很难受,到了晚期,都没办法躺着睡。”   林帆点点头,“觉悟不错,等喝你和小宁的喜酒。”   一句话逗得刚刚气势很足的应朝阳红了脸。   而林帆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却想自救者,人恒救之。林月这样的,她想帮都没个借力点,也不知道怎么去帮。   可她已经知道这种情况,什么都不做,林帆自己的良心实在过不去。   她叹了口气,准备copy顾也之前帮助那个小妹妹的办法,通知社区街道和片区派出所让他们多多关注。   可能聊胜于无,但也可能真正力挽狂澜。   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好,或许两人就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地走到最后,又或者是......   这个世间不少悲剧,也不少心碎的人。   林帆能做的,只能目前从顾也那学来的办法,真的是聊胜于无。   把能联系的联系上,应朝阳去了银行,林帆要去接待约好的那起抚养费的申请执行人。   这个案子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林帆从做执行开始就没有超期的案子,自然也不希望这起案子成为她的第一件。   之前和申请执行人聊过一次电话,就是陈虔出事那天,一晃,竟然案子都要超期了....   林帆说不出心里那股涩涩的是什么感觉,一想起陈虔,总是沉默。她紧抿着唇使劲往回憋了憋,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起身去往接待室。   接待室里,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已经坐在那里,她的年纪和林月差不多大,只是她穿得干练整洁,脸上又画着精致的淡妆,看上去年轻很多。   和林月的性格也完全不一样,大大方方的,待人处事一看就很是熟练,一看见林帆就站起身,笑着伸出自己的手,手指涂着指甲油,精致武装到了细节。   “林帆法官是吗,您好,我是杨秋瑶。”   林帆不是干执行的员额法官,只是执行员,不过当事人来法院,不管碰见穿什么制服的,张口称呼大都喊得是法官。   “杨秋瑶,我打过你前夫的电话,没打通,你这边还有他其他联系方式吗?还是你知道他住在哪里?我可以直接去找他。”   “他肯定还住在我的房子里,这家伙烂泥扶不上墙。”杨秋瑶翻了个白眼,可见对这个前夫,她的厌恶更多。   “你的房子里?”   “当时我们离婚,这套房子是分给我的,可他和我公公婆婆没有别的房子,也一直住在里面。”   “那你和孩子住哪?”   “我和囡囡租房住的,我是外地人,当初大学毕业不想和我前夫分开,便跟着他来到了南川,没想到,我喜欢上这个城市,却厌恶了那个男人。那套房子是当年我和我前夫结婚,他父母出资付得首付,月供我和他一起还,离婚后,月供一直是我在负担的。主要是...。”杨秋瑶无奈地笑了笑,“我前夫他嗜赌成性,根本没有钱。”   短短数语,林帆就大致了解了这个前夫的一些情况,“你把地址给我,我今天下午过去找他。”   “那麻烦林法官了。”杨秋瑶将地址留在林帆的笔记本上,白纸黑字,笔迹娟秀,又带着点锋利的棱角,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又有独立人格的女性。   再看杨秋瑶时,林帆不禁想起了林月,她忍不住问了一句,“方便问一下,你当初是怎么下定决心要离开你前夫的?”   “当然方便。”杨秋瑶态度坦诚,没有任何忸怩,“我和我前夫是大学的时候认识的,但不是校友,我是985学校,他是隔了两条街的本科三批,我们是聚会的时候认识的,毕业后,我跟着他来到南川,算是远嫁,在这个城市没有一个朋友,只有他和公公婆婆。我记得特别清楚,离婚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劝我别离,起码我前夫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像什么出轨啊、□□啊。”   杨秋瑶无奈地笑了笑,“甚至于很多人觉得我坚持离婚,就是嫌贫爱富,太过物质,可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前夫爱赌博不是我离开的最主要原因,我和他婚后才发现根本没有共同语言,太煎熬了,我追求的东西在他看来都很可笑。有一度时间我都在想,原来爱情是能够蒙蔽女人的眼睛的,不然,我谈恋爱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到原来我们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人。”   “我明白。”林帆能够明白,就像一个人喜欢看书,另一个人喜欢打游戏,并不是说这两者之间有优劣之分,只能说谁勉强谁都会很痛苦,不过听到赌债这个,林帆便顺着问了一句,“你帮他还了很多的赌债吧?所以那套房子才给了你。”   “对,也算他有点良心,没离婚之前,我的工资和积蓄都垫那个无底洞里,而且,我还问我爸妈借了十万。前前后后,帮他付了近四十万的赌债吧,有一些是问朋友亲戚借的,现在这些债也都是我在慢慢还,包括我爸妈那十万,总不能让我爸妈辛辛苦苦把我养大,还贴上养老钱吧。”   “所以,就很坚定要离婚?”   “也有很长一段时间纠结,我们是彼此的初恋,而且当时我囡囡还没满月,公公婆婆也劝我,说孩子还小,离异家庭对孩子成长不利。可有一天,我抱着囡囡在赌桌上找到我前夫的时候,我才真正下定决心,我不能改变我孩子的父亲,可我不想让我囡囡在这样的原生家庭里长大。要知道,不幸的原生家庭影响的不仅仅是一代人,对于孩子而言,这种不幸可能需要一生去治愈,那一刻我坚定了我自己的想法,为了孩子,我更要离开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4 23:05:53~2021-04-25 16:2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嗜甜者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杨秋瑶是个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女性,得体、礼貌、有涵养。   临走前,她还塞给林帆一张美容院的体验卡,“我开的店,林法官有空来,我给你做个水疗,这个天气新陈代谢快,面部水疗最合适不过。”   林帆的职业是有规定和纪律的,立刻飞快地还回去。   等下午找到杨秋瑶的前夫,林帆形象生动地领悟到了申请执行人那句没有共同话题的含义了。   被执行人穿着大裤衩、顶着鸡窝头,常年家里蹲的典型造型,脸色很差,眼神麻木,反应上也有些迟钝。   开门的是他妈妈,也就是杨秋瑶的前婆婆。   听到林帆的来意,老太太先开口,“秋瑶自己开了美容院,可有钱了,这点抚养费对她而言,就是苍蝇肉,她怎么这么狠心啊,好得一日夫妻百日恩。”   被执行人就呆坐在那,也不吭声,像是在说一件和他无关紧要的事情。   林帆目光扫了一遍这不大不小的二居室,墙皮脱落,杂物堆满了角落,四处都显示着这个家的窘迫,等她再把目光落在被执行人和他妈妈身上时,打断了杨秋瑶前婆婆不停歇的吐槽,“杨秋瑶要是没良心,我今天来就不仅仅只是问你拿欠了两年的抚养费了。你们俩要清楚,杨秋瑶只要想拿回这套房子,胜诉是百分百的,到时候我们过来强制执行,就没今天这么温和了。”   “这话不能这么说!你这个法官是不是就是帮着有钱人,是秋瑶给你好处了吧,这么帮她说话。这个房子是我和我老伴出钱买的,是我们养老房子。你们要是敢拿走!我就住到你们法院去!”   “您别吓唬我,方凯,我今天来是和你说抚养费的事,抚养孩子天经地义,那是你的亲生女儿。”   林帆冲着被执行人说话,可那方凯就木木愣愣的,也不回话。   老太太又絮絮叨叨地说:“那小丫头根本就不认我们家里人,上次过来叫人都不叫,太没良心了。”   从业多年,除非是实在难忍的观点,一般林帆都不会就自己看不惯的观点进行深谈。   他们是执行员,不是街道的调解员也不是必须释法明理的法官。   而更多的原因在于,很多人的观念不是仅仅几句话就能够改变的。   人性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祖宗的话总是很有道理。   所以,林帆只是冲着老太太摇摇头。“《婚姻法》规定,父母对子女有抚养教育的义务。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有这个法律义务,您和我说这些也没用,我们要按照法律办事,而且,不管小朋友叫不叫人,以后您儿子老了,小朋友长大了,她也有赡养你儿子的义务,都是相对的。”   林帆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方凯的妈妈,这个看着比同龄人老很多的老妇人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走路时一条腿不怎么听使唤,一看就知道年纪大了腿脚不好。   这老太太嘀咕着:“那这钱要给,秋瑶这么疼小孩,以后的钱肯定都是那小丫头的,等我死了,凯凯还是要靠那个小丫头的。”   老太太一边嘀咕着,一边往里屋走。   狭窄老旧的客厅里就剩下了方凯和林帆,还有周宁。   应朝阳被林帆交待了另一起案子,一同和林帆来的便是周宁。   方凯从两个人进门以来,就是一幅半死不活的死气沉沉样子,目光一直盯着墙面,不管刚刚林帆说什么,他都没有瞥过来一点余光。   林帆直接问他:“方凯,你现在在做什么?”   方凯还是雕塑一样,林帆又喊了一声,“方凯!”   这个男人才无声地转过头,看向林帆,像是一潭死水,“没做什么。”   “就在家里蹲着?”   方凯点了点头,他挠了挠自己好几个星期没洗而油腻腻的头发,“我把赌博戒了,你能和瑶瑶说一下吗?”   周宁其实只是来凑人头的,她以前和陈虔一组的时候,出门就是看着陈虔以其毒舌力战群雄,根本就没有她插嘴的份,这次跟林帆出来,林帆没有那么密的话,周宁还能插上嘴:“你还想复合?”   方凯没吭声。   林帆以为他应该很有自知之明,认识到自己现在和杨秋瑶的差距。   没想到在老太太拿着钱出来的时候,方凯突然说道:“她应该也希望和我复合。”   提到这个话题,老太太眼前一亮。把钱往自己口袋里一装,兴奋地握住了林帆的手,“法官,你和秋瑶聊聊呗,劝劝她,她这么大岁数了,还带着一个丫头,肯定也不好嫁,我们和她都是知根知底的,多好,而且,我瞧着她这几年都在南川开店,说明她这心里还是想着凯凯的。不如,你费点心,牵线搭桥,要是复合了,那也是你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呀!”   林帆被这个车速,被这急转弯,搞得莫名其妙,她仔细看了看这老太太和这男人,发现两个人眼里都是笃定和认同,这是?多大的脸?   杨秋瑶一个自己白手起家的女老板,在这个城市开了两家美容店,虽然还是租房,可那是因为她帮这户人家背了太多债,再加上她自己生活水平也高,才没有买房。   一个巧笑倩兮、皮肤亮滑地如同剥了壳的水煮蛋的精致女人,有独立人格和独特观点,有主见有魅力的女性,到了他们嘴里,就变成了年纪大、带小孩、没人要的女人。   林帆一忍再忍,没有忍住,翻了个白眼。   可那老太太还在说:“我们家凯凯已经不赌博了,而且他也是大学毕业,可以去帮秋瑶管店啊,我之前去过一次她开的店,她提了一个美容师做分店的店长,看着就不靠谱,不是自家人,能老老实实给你办事情嘛。”   “您老是不是还想着再生个孙子?”林帆突然问道。   老太太喜上眉梢,“那就是再好不过,我家凯凯是三代单传,而且秋瑶那两家店总要有人继承吧。”   “她已经有女儿了。”   “那小丫头以后都要嫁人的,都是别人家的人,胳膊肘都是要往外拐的,不算自家人。”   周宁和林帆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里的无语。   林帆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说道:“我瞧着你们家这情况,养孩子都成问题,就别想有的没的了,自信是好事,脱离实际就是做梦了。”   老太太顿时收起了笑,“你...你怎么..这么说话!你这丫头片子,婚都没结,知道个什么!”   “老太太,聊这个就没意思了,我们是来执行的,不是来当红娘的,方凯已经上了黑名单,我知道他是个家里蹲,已经和社会脱节,黑名单对他也没什么大的作用,可这套房子还写着人家杨秋瑶的名字,我不想下次见面,我是来强制腾空,把你们从这间房子里赶出去的。”   林帆说的话平静没有波澜,却让老太太一下煞白了脸。   林帆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不容易,这么大儿子,还要你们两个老人养,先把你们自己的日子过下去,再奢想别的吧。”   从方凯家出来,周宁气呼呼地坐上警车,“这家人真好笑,我们女孩子又不是来扶贫的,想得倒挺美!”   林帆拿着那一角一分全是小额纸币的执行款,沉思片刻,还是叹了口气。   她可以想到,手里这本该方凯拿出来的抚养费,是那个思想老旧、让人无语的老太太一个瓶子一个瓶子卖了攒起来的,那老太太本就腿脚不便,又要养自己和老伴,又要养儿子,听说老爷子特意把白发染黑,出门找工作,而他们家那破旧的桌子上还摆着一大堆的药,也不知道是老太太一个人的还是她老伴两个人的。   其实案子执行很简单,可案子背后这些个人世百态,要真正达到和解、达到和谐幸福,这是个太难的事情。   林帆把钱交到杨秋瑶的手里时,杨秋瑶也叹了口气,“都是不容易。”   “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林帆客客气气。   杨秋瑶笑了笑,生意人的自来熟,“当然,我的荣幸呀。”   “一个孕妇,性格比较懦弱,没有自己的是非观,在遭到丈夫家暴,却在外人面前强调她丈夫很爱她。你说,她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只是害怕遭到她丈夫的报复?”   “林法官,您一看就是没谈恋爱,恋爱和婚姻中的女人是最不能用逻辑去理解的,你肯定觉得不可思议,都家暴了,怎么还是爱呢,可在两性关系中,一方是很容易被另一方影响的,如果是正面影响共同进步相互分担,那是很好的状态了,可是在很多关系中,都是一方压着另一方的,这种压也是压迫,也又好又坏,取决于强势那一方是不是把握分寸,很多向下兼容的婚姻,都具有一定这样的特征。”   说到这里,杨秋瑶挑了挑眉,“但更可怕的是,还有很多强势一方,其实不过是享受一种掌控欲,他们用爱的名义来给暴力、精神控制包裹上一层甜美的糖霜,让深陷其中的另一方如同被温水煮熟的青蛙,一步一步,直到沦陷,再也走不出来。我想,你说的那个孕妇应该是这种情况。有时候,可能不是她不想自救,而是被洗脑了,觉得那是爱。”   林帆点点头,“谢谢你。”   杨秋瑶走之前,一身剪裁贴身的职业装勾勒着她的细腰格外曼妙,她突然回过头对林帆说道:“林法官,爱情是一场战争,都是攻城略地,一方企图压到一方。等你遇见了,你可不要被压倒哦。”   林帆不认同这种观点,或许她是天真,可她认为真正好的感情是既狭隘又开放,人先是独立个体,先冠以自己的名字,才是谁谁谁的爱人。   可林帆只是朝杨秋瑶招了招手,“路上开车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5 16:21:09~2021-04-26 10:4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皮嘿咻10瓶;a-小坏蛋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林帆从接待室回办公室时,淋了一头晶莹。   应朝阳更是从警车下来后,一路狂奔,像是一颗出膛的子弹,只管往前冲,到了遮蔽雨的屋檐下,才抬起了头,一眼就看见了林帆。   “帆姐。”   林帆拍落制服上的水珠,问道:“林月他们钱交了吗?”   应朝阳点点头,“交了,是林月借了钱交过来的。”   “她不是说剩下的钱都在江彪那里,江彪拿钱了吗?”   应朝阳鄙视地冷哼一声,“那种男人,怎么可能。真不知道林月怎么想的,怎么会和那种男人在一起。我之前去过他们出租屋那,隔壁的邻居也都觉得费解,林月虽然性格软,可配江彪,实在让人想不通。还有个邻居说,要是有一天,江彪死在外面都不惊奇,这个男人嫖娼就被抓了好几次,还喜欢赌博。”   真是比杨秋瑶的前段婚姻,更是一地鸡毛。   林帆想了想林月肚子里那未出生的孩子,也是感慨万千,最后化作叹息。   “先给申请执行人打电话确认一下银行账户,别的事我再看看。”   “行。”   两个人一同回办公室,应朝阳一坐下,就给那在外地开面馆的申请执行人打电话,申请执行人惊喜的声音隔着电话线都传达的一清二楚。   “真的嘛!乖乖!感谢法官!感谢法院!感谢林法官,感谢应法官!我本还想抽个时间回来找你们,想着是不是要送点东西才能把这事落实妥了,实在没想到,你们真是太为人民服务了!”   这个申请执行人说话像是讲脱口秀,应朝阳被逗得笑了笑,“大哥,这是我们工作,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借钱之前还是要仔细想想。”   申请执行人叹了口气,“我哪想着江彪这小子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以前我还在南川的时候,这个小伙也还行的,除了爱玩牌,也没见得说这么无赖,哎....所以说,时间和婚姻足够让一个人面目全非啊。”   听到这,应朝阳说了句:“你这个朋友,是害人害己,害他自己也就罢了,还要害他老婆。”   “应法官,不是这么说的,我瞧着他老婆也不行,没结婚前,我和江彪经常在一起,江彪人还是可以的,结婚之后,我又出门做生意,也没以前那么亲近了,江彪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感觉他老婆也有责任。”   应朝阳想起那个柔柔弱弱的林月,不可置否,“行了,你这账户没错,我们这边过一下财务,明后两天左右吧,就把钱给你打过去。”   “好嘞好嘞,谢谢应法官,再麻烦你帮我转达一下我对林法官的感谢。”   应朝阳挂了电话,才吐槽了一句,“林月不被江彪带坏,就是谢天谢地了。”   林帆手头的案子结的差不多了,张科开始给应朝阳分案子。   林帆在食堂请应朝阳吃了一顿,算是恭喜他独立办案。   周宁跟着成局出差了,应朝阳一顿饭,回微信回了好几遍。   林帆笑着问他:“你表白了吗?”   应朝阳皱了皱眉,“这不都是顺水推舟、水到渠成的事情,还要表白吗?好尴尬。”   “尴尬你个鬼,做我女朋友这话总要说的,你以为谈恋爱是什么,你要尽可能要满足对方对爱情的需求。小宁别看这文文静静的,懂事有礼貌,哪个女生不喜欢仪式感啊!你是我们组出去的人,好男人品质一定要具备。”   应朝阳为难地抓了抓头发,“知道了,帆姐,别训了,我明白了。”   当天晚上林帆加完班准备回家时,就收到了顾也的电话,“今天回哪边?”   两个人越来越熟,顾也对林帆的事情了解地也越多。   林帆本想回她爸妈那边,听到手机里传来的顾也声音,慵懒又好听,便改了主意,“来你这边,怎么啦?”   “来你这边”真是一个普普通通却又让人开心的四个字。   顾也轻笑着,声音在手机回荡着,“那好,给你热了牛奶,记得过来喝。”   挂了电话,林帆的嘴角还是上翘着。   也姐姐真好。   越靠近,越温暖。   这种平凡生活中的温柔细节,对于林帆而言,真是弥足珍贵。   热牛奶在召唤,也姐姐在等待。   林帆立马收拾东西,准备要走,刚准备关灯,出差回来刚到法院的成局就喊了她一声,“林帆,过来我办公室。”   “成局,啥事?”林帆背着她的小挎包,跟着成局往她办公室走。   “你转序列的事情已经过了党组了,在政治部具体走程序之前,我想着还是要问问你。这是你最后一次可以反悔的机会。”   “我想好了,转。”   “你别急,听我说,法警序列转法官助理,很简单,可你从别的序列转法警,会很难,而且你现在是时间到了就可以晋升警衔,你在法院也有段时间了,你要是转了,就相当于你目前的警衔都没了。”   成局说得格外现实,没有站在领导的角度,是站在了林帆的角度去分析。   林帆看向自己肩头,那里的肩章凝聚着她过去的岁月,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   成局继续说道:“今天我去出差,碰见了其他法院后勤岗位的,他当时在参加员额法官考试和转后勤岗位当政治部副主任之间犹豫,最后还是选择了转司法辅助人员,转了之后没几年,法官法修改,先不论他序列问题,就全日制法学学位就已经注定他无缘法官。他的经历立刻让我想到了你。”   成局叹了口气,“回来的路上我特意去翻了《法官法》,担任法官必须具备普通高等学校法学类本科学历并获得学士及以上学位;或者普通高等学校非法学类本科及以上学历并获得法律硕士、法学硕士及以上学位;或者普通高等学校非法学类本科及以上学历,获得其他相应学位,并具有法律专业知识。①”   这里成局是掏出手机念的,念完之后,林帆便明白了,“我不是法学本科,也没有法学学位。”   体育大学毕业的林帆,除了过了法考,别的最重要的学历一条,完全不符合。   成局叹了口气,“林帆,对不住,之前是我想得不够周全。如果你不愿意转,由我和领导提。”   现在这个处境,不仅仅是林帆要突破舒适区从头开始的问题,而是你要完成陈虔的梦想,就要过五关斩六将,步步艰辛,甚至于抛弃可得好处,选择一事无成的未来的问题。   成局说的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如果继续法警序列,时间到了晋升警衔,一般的职务竞争也少。   可如果转序列,如果不考研究生,那根本连参加员额法官竞选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论每年法院员额法官的名额就少,那么多法官助理都盯着,竞争巨大。   如果把这两个放在天平两侧,就会很直观地发生侧倾,倾向的是不转的选项。   最后,成局叹了口气,“你回家好好想想,明天答复我。对了,下周省里会召开追授陈虔荣誉称号的表彰大会,过了表彰大会就是大比武了,张队和我说今年还是想让你去,你等他通知吧。”   “好。”   林帆离开法院回去的路上,脑子里没在想那些序列问题,一直回荡着的都是要开追授陈虔荣誉称号的表彰大会的事情。   她刚进法院的时候,也参加过一个表彰大会,那是另一个法院的一个副院长因为夜以继日的工作,在一天晚上加班后猝死在办公室,一直等到第二天约的当事人过来,导诉人员联系不上他,才发现他的死亡。   他当时伏在办公桌上,脸下枕着一个案卷,是一件疑难复杂的民事案件,开庭排期排在了后天,可他永远都开不了那个庭了.....   那个时候,林帆和陈虔都是刚进法院,是安定区法院最年轻的干警。   看着事迹宣传片,林帆泪眼朦胧,陈虔还悄悄给她递过纸巾,当时他还说:“和公安相比,我们法院还好啦。”   和公安中因公殉职的警察人数相比,法院和检察院的确不算多。   可现在,林帆知道了,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条逝去的生命,这样的离去,都会让生者足够悲伤。   同个系统内的,更有千万种感触。   所以,当她喝着牛奶,对着还在翻电子法条的顾也,把序列这事说了一遍,结尾说的是:“也姐姐,我知道会很难,可我还是想转。”   顾也放下了手中的平板,她轻笑着摸了摸林帆的头,“那就转。”   她语气轻松,像是在她这里,这件不过是一个吃葡萄还是吃西红柿的简单问题。   永远举重若轻的顾也,带给了林帆巨大的支撑力量,“好,我现在就给成局发信息。”   发完信息,林帆却突然垂下了肩膀,沮丧道:“还要考研!我是个学渣!想想都觉得好痛苦。”   “没事,有我呢。在职研究生,很简单。”顾也巴不得有更多的时间能和林帆在一起,“你可以让我当你老师,包你今年过。”   小白兔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师父!救救孩子吧!”   顾也被她逗笑了,绽开的眉眼,更是夺目,“好,乖徒儿,先把牛奶喝完。”   “是!”   生活总能继续往下走,裹挟着细碎的幸福和满足,继续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①来源《法官法2019年修正版》 第51章 (捉)   表彰大会,林帆没有去,她不敢面对一个曾经一起工作的亲密战友,变成了一份材料里面的事迹,变成了一个活着纸面上的人物。   她知道这个会议,最高院的领导也来了,这是对一个普通法院干警很高的荣誉,陈虔被追授了各种称号。   可荣光熠熠,他已死去。   陈虔家中没有亲人,之前的葬礼是单位一手操作的,那一次全院的人都去了献上一束花,除了还在接受治疗的林帆。   现在,林帆拿着向日葵去了那个年轻的男人墓前,像是正视了他的死亡。   不在被追忆的荣光里,不在密密麻麻的文件里,而是在那一块小小的坟墓里。   墓碑上的这个男人没有笑,只是嘴角上翘,透露着几分高傲的讥讽。   林帆站在他的墓前,久久未语。   表彰大会之后,法院系统的宣传员开始广泛宣传陈虔生前的事迹,其中一首他生前所做的小诗被放在了最开头,甚至于被人截图到了网上,上了热搜。   这首小诗是在会议笔记本上的,在开会无聊之际,陈虔灵感而来,写下这首调侃的诗句。   ——执行,真不是人干的。   偏偏你深陷其中,干得不可自拔。   赤忱之心也好,憨傻也罢。   总要以一壶酒,敬我们青春无悔。   陪着你......   这是一首说着人话,解构了权威,却又洋溢着苦中作乐的幽默的诗歌。   感动了很多人,大家都在说,这诗句中的“你”其实就是陈虔他自己,理智告诉他执行不是人干的,可信念却催动着她在执行路上越行越远。   顾也看到的时候,却沉默了。   偏偏她的助理是老泪纵横,哭唧唧,“艹他娘的,司法,真不是人干的!”   顾也叹了口气,把纸巾盒移了移,离他近一点。   当大家都以为这首诗是自我勉励时,顾也却认为,这不过是一个读不懂自己心的男人,写得一首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情诗。   陈虔的过往,也被宣传了出去。   大家都知道他幼时丧父,少年时期丧母,他在一个不那么健康的原生家庭长大,知道要好好学习,却没学会如何表达爱,更不明白和自己沟通,去分辨人与人之间不同的感情。   他写的“你”是林帆。   赤忱之心也好,憨傻也罢。都是指的林帆。   只有最后,他愿意陪着她干这个不是人干的工作。   甚至于抛弃了一开始就想去的刑庭。   所以,他年少轻狂,写了调离执行的申请书,却又在之后这几年,稳稳地在执行局扎下根。   他暗恋着林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他写的那封情书,所有人都误解,却只有情敌顾也明白了。   逝者已逝,这所有的一切,便都被掩埋,无人会知,有这么一个毒舌傲娇的男人,来过,喜欢过,付出过,也错过。   人世间的事情,何其残忍。顾也退出那一篇陈虔的宣传文章,长叹一口气。   等表彰大会过去后的一周,法警队的张队来找了林帆。   为的就是那全省法院系统司法警察技能大比武。   张队是忧心忡忡,“这次和之前的大比武不一样,之前都是市里面的,咱们有你撑着,排名也不至于太难看,而且比拼的都是基础项目,可这次,是省院组织,咱们先要经过中院的选拔,在先在14个基层法院里面排到前三,再去参加省里面的初赛,你想想12家中院,那就是36支队伍,初赛先筛除一半,进入复赛,复赛后8支队伍进入决赛,我都不奢望我们能进入决赛,只求着能过初赛,可这概率我都觉得低。”   林帆仔细一听,“张队,你算错了。”   “我算错了?”   “基层院前三肯定还要加中院的呀,那就相当于每个地区是4支队伍去省里参加比赛,是48支,初赛过24支,你这么算,是不是觉得概率高一点了?”   “高个屁!”张队心中火烧火燎的,一时没憋住的脏话就出来了。“我去打听了比赛项目。手枪分解结合、实战射击、实战防卫技能、基本技能接力、擒敌拳对抗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有八项,你再瞧瞧我们法警队,一个个安逸地养小猪,平均年龄38岁,那些体能性的比赛项目就不用说了,还有这技术性的,更是让人头大!”   林帆劝张队,“友谊第一展示第二比赛第三,想开点。”   张队愣了愣,抬头看林帆,“你倒变了许多。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   林帆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苦涩和无奈,经历一些事情后,她知道人力所不及的地方太多,她也不再执拗,只是说了一句:“尽人事听天命。”   可张队当兵出身,讲的是不蒸馒头争口气,他咬咬牙,“总之,一定要好好磨砺磨砺,重视这次大比武,你能力强,更要担起这个为集体荣誉争光的责任,你心里有个底,射击类和手枪类的,肯定非你莫属。”   说到这里,张队长舒一口气,“我知道你要转序列了,我和领导请示过了,让政治部缓了缓,能让你以司法警察的身份参加这次比武。林帆啊,这是你最后一次穿着警察的制服参加大比武了,好好珍惜,赛出你的风采,赛出你的水平。”   林帆听到这句“先缓缓”,忍不住无奈地说道:“我这转序列,还真是一波三折。”   张队和林帆通了气,站起来拍了拍自己有些折痕的警服。“行了,你先忙,我先回去好好排兵布阵,把人先选出来,明后天吧,操练!”   张队出门时,迎头撞上了急急忙忙跑回来的应朝阳。   “张队好。”应朝阳客气地叫了一声。   张队两个探灯一样的目光在应朝阳身上转了转,抬手拍了拍应朝阳厚实的肩,格外惋惜,“你当时怎么不考司法警察。”   政法大学法学本科毕业,根正苗红的法官预备役,应朝阳傻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当年我们法院就只招了法官助理。”   张队又是长叹一口气,惜别高高大大的应朝阳,离开了让他满是遗憾的执行局。   应朝阳摸不着头脑,指了指张队的背影,“他怎么了?”   林帆也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应朝阳,身材健硕,看着就是一把力气,培养一下还真是大比武的好苗子,“没事。你这么急回来干嘛?”   “对!差点把正事忘了。”应朝阳一脸复杂便秘的表情,压低了声音,“江彪死了。”   “怎么死的?非正常死亡?”   “听说是欠了赌债,大半夜被人逼到河边,没想着失足掉进了河里,淹死了,尸体在下游飘到了岸上,被早上散步的人发现了。”   “公安确认了吗?”林帆皱了皱眉,“林月呢?”   “公安还在侦查,林月哭死了,她的邻居和护士陪着呢,怕她想不开。”   林帆想了想林月那以夫为纲,以江彪为天的性子,还真可能不顾肚子里的孩子,干一些傻事。   她思忖片刻,“这件事先报给办公室的信息员吧,也不知道要不要往上面报紧急信息,中午我抽时间去看看林月。”   应朝阳立刻说道:“我中午和你一起去,毕竟也算是认识,林月这女人,的确不容易。”   “行。”   等到了中午午休,林帆在医院门口买了一个果篮,应朝阳特别绅士地接了过去。   两个人往妇产科的病区走。   林月的心情波动太大了,据说有早产的风险,被留在医院观察。   林帆和应朝阳进去的时候,正巧护士出来,见到二人,嘀咕了一句,“这警察刚走,怎么又来了俩穿制服的。”   应朝阳冲着护士笑了笑,问:“林月身体没事吧。”   护士点点头,“情绪上平复很多了,再观察观察,没问题就可以走了。”   林帆推门而进的时,病床上只有林月一个人。   这个菟丝花一样的女人正坐在病床上小口小口吃着水果,听到声音,她抬起头,看见林帆和应朝阳还有些吃惊,“林法官,应法官,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节哀。”林帆盯着林月仔细瞧了瞧,发现林月的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比林帆想得要好很多。   林月牵动嘴角扯了扯,“你们人真好,可惜我老公没办法再见你们了。他永远离开了。”   “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一定要坚强。”应朝阳用他朴实无华的语言劝了一句,“别想那么多,保重身体。”   实际上,林帆、应朝阳和林月也算不上熟悉,只是因为刚刚执毕的案子才有了一些来往。   确定了林月的状态,又好好开解了几句,林帆还给林月削了一个水果,便准备起身走了。   走之前,林帆试着从林月在意的角度,去用那些她自己不认同的观点,劝这个女人“你肚子里还有江彪的骨血呢,也是你老公生命的延续,为了这个,你也千万不要想不开,好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强,我知道江彪一下子消失在你的生活中,你会感到百般不适应,可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你可以好好活着,好好过日子。”   林月点点头,神情看上去有些茫然。   在林帆走到门口时,林月突然叫了一声,“林法官。”   “嗯?”林帆回过头,却看见病床上的林月突然咧开了一个笑容,标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   就在这一瞬间,林帆莫名觉得自己心底涌动起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她感觉心底发毛。   而林月已经收起了笑容,还是温声温气的说道:“你是好人,好人会长命百岁的。”   林帆缓缓皱起眉,说不清什么感觉,便只朝着林月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7 10:47:08~2021-04-28 22:1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嗜甜者20瓶;26269525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从医院回来后,林帆的眼前还会时不时浮现出林月的那个笑容。   越想越渗人,明明是大白天,却就有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是因为江彪的意外死亡吗?对林月的刺激太大了?林帆有些想不明白。   好在下午马上迎来了一件好事,冲淡了这种诡异的不适感。   蔡鸣鸣的老婆来还钱了!   蔡鸣鸣一直躲着不执行,被林帆和应朝阳移送拒执打击后,在火车站被公安机关抓获。   林帆听说到案后,这蔡鸣鸣倒是很乖觉,特别坦白,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罪行,顺带着哭诉自己真不知道那群人是做假钞的。   案子马上要开庭了,蔡鸣鸣的老婆来执行局还钱了。   应朝阳一脸笑嘻嘻从一脸苦兮兮的蔡鸣鸣老婆中接过了现金。   应朝阳还特地说了一句,“这崭新的百元大钞,你实在太客气了,都省了我们去银行取钱的功夫。“   蔡鸣鸣老婆瘪瘪嘴,耷拉着头,把手续办了就走了。   林帆说:“你逗她干嘛。”   “就是见不惯为富不仁,钱整麻袋整麻袋藏在家里,现在逼得没办法了,才拿出来。她老公那个案子马上开庭了,还不是希望着尽快履行这法定义务,量刑上可以从轻,自私自利。”   林帆定定地看着应朝阳,把应朝阳看得莫名浑身不自在,“怎....怎么..么了?”   林帆颇为感慨,“都说师父的风格决定了徒弟的风格,你是我带出来的,我以前是你这个样子的吗?我走得是这种风格吗?”林帆嫌弃地摇摇头,“行了,你快去把这钱存到财务那,我把这执行款分配公示做了,早日公示,农民工大哥就能早拿到钱。”   所以说,应朝阳那句话纯粹就是恶心一下蔡鸣鸣的老婆,等到时候真正发执行款还是要去银行取钱。   公示这件事情还要一些时间,不过这个案子结了的日子也不远了。   可喜可贺的是,除了这个案子,林帆手里的案子已经全结光了,只是转序列的事情又缓了下来,张科便让林帆帮助应朝阳一起办案。   林帆在笔记本上记录工作安排,后天就要到特警队那边进行训练,一周三次的大练,和两晚的加练,强度很高,据说还特意找了特警队的人来帮忙一起训练。   可以预见的会有一段魔鬼时间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到了后天再说吧。   林帆变得格外看开,情绪保持稳定。   在结束一天忙碌的工作后,林帆已经习惯性地直接用密码进了顾也家的门。   今天晚上,林帆回来的早,顾也家空无一人。   林帆进门的时候愣了愣,想着主人家不在,要么退回去就当没来过,转念一想,我和也姐姐关系这么硬,在家里等她好了。   便一点也不客气地换上了专属拖鞋,把制服的领带松开,挂在了玄关处。   林帆不会做菜,便坐在沙发上开始点外卖,可又觉得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都快七点了,吃夜宵实在太罪恶,不如....煮个水煮蛋吧,都是蛋白质,再加点坚果,睡觉前吃点坚果还能降低皮质醇。   顾也刚刚写完一个案子的起诉书,心里念着要给林帆热牛奶的时间,着急忙活地开了车出了检察院的大门,突然车前一道人影闪过,顾也眼疾手快踩了刹车,拉好手刹赶忙下车。   “你好,没事吧?”   顾也走到车前,看见一个人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自己的车头离这个人还有大概十厘米的距离。   顾也松了口气,伸手准备去拉这个女生,“站得起来吗?”   这个女生战战兢兢地借着顾也的手站了起来,才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便皱着眉轻骂一句:“你怎么开车的!”   “实在不好意思。”顾也等那女生站好,便立刻松开了手,她不是很习惯和别人有一个太靠近的距离。   那女生拨开了自己刚刚惊惶蹲下时,落在脸上的头发,正还想骂时,却在看清顾也的长相时,活生生咽了回去,声音立刻变了,听着还有些娇憨,“太危险了,差点就撞上了。”   顾也还是面无表情地再次道歉,“实在抱歉。”   这个女生长得挺可爱,站在顾也高挑的身材旁边更显娇小,她眨了眨眼,“就抱歉呀!要么姐姐你请我喝奶茶,算是赔罪咯?”   那女生一边说着,一边还往顾也这边靠了靠,扬着一张巧笑倩兮的小脸。   顾也继续面无表情,往后退了一小步,再次拉开和这个女生的距离。   “微信。”顾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女生一听,笑了,“好啊,先加个微信吧。”   女生立刻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把自己的二维码显示好,朝着顾也面前一递,还笑嘻嘻地说:“我一般是不加陌生人微信的,不过姐姐,看你这身制服,就很让人信赖,你一定不是坏人。”   顾也没搭理她,连个敷衍的“嗯”也没给,手指伸到手机屏幕上点了点,划走了加好友的二维码,划开了收款的二维码,然后格外利索地给这个女生转了50元钱,“奶茶费和买奶茶店路费。再见。”   说完这句,伴随着女生微信到款的提示音,顾也回到了车上,继续赶着回家。   顾也习惯了冷淡给,也习惯了疏离,和谁都不熟,其实这样子的顾也才是真正的顾也,一直有一种无法和周围相容的气质。   顾也用了一分钟想了一下刚刚那个女生,态度殷勤加些暧昧,应该也是喜欢同性的。   说实话,一般的人不管是男同性恋还是女同性恋,任何一种少数群体,延生包括到自闭症家庭、丁克家庭、变性人等,都会因为自身的特殊性,追求一种群体的认同感。   所以这种少数派会形成一个交际圈,继而形成一种具有筛选性质的圈层文化。   可顾也不同,她内心强大,不需要寻找认同,也不会觉得自己性取向不同,就和普通人不一样,她不会刻意去寻找同类,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一件必须去做的事情。   在她剩下的所有时间里,她想到的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快点回家,赶到固定时间之前,热好牛奶。   其实她可鸡贼了,不觉得热牛奶这件事情是小题大做。   她慢慢渗透到小白兔的生活中,让一件件小事变成一个个习惯,让这种习惯变成一道道篱笆,最后画地为牢,圈住这只小白兔。   这么一想,顾也觉得自己也挺坏的。   她一回到家,发现客厅亮着沙发后的一张角灯。   她愣了愣,放下车钥匙,一抬头就看见玄关处的领带,是林帆的。   顾也的心便立刻活跃起来,她蹑手蹑脚地绕过了隔断,沙发一览无余。   果然,那只小白兔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林帆睡着时,显得更小,头顶还有一根呆毛,翘立着,笔直往屋顶翘,显得格外可爱。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连随随便便缩在沙发上睡着,都能让自己心生喜爱。   顾也认命的叹了口气,聪慧如她,突然意识到,这哪是自己给林帆画地为牢。   是自己已经在这牢里坐着了。   还特别甘之如饴。   顾也蹑手蹑脚地靠近,轻轻坐在了林帆旁边。   正想帮林帆拨开一根滑落鼻间的碎发,突然林帆头一歪,顾也本能就往她那靠了靠。   用自己的手接住了林帆的脸颊。   就这么捧着。   林帆还觉得挺舒服,吧唧了一下嘴,就着顾也的手睡得安稳。   顾也看着她粉嘟嘟的小嘴,宠溺地笑了笑,认命地用手捧着她的脸。   想了想,实在不忍吵醒,便挪动自己的肩,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让林帆靠着自己的肩。   圆满完成这一动作,顾也松了一口气。   这种亲密的距离,像是羽毛在心中挠,一切都刚刚好。   这个时候,她那个习惯和别人保持距离的习惯,便立刻烟消云散。   双标地如此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第53章   林帆从睡梦中醒来时,迷迷糊糊得,感觉自己枕着什么东西,揉了揉眼睛清醒一点,抬眼一看,竟然是顾也。   顾也后背靠着沙发,此刻也闭着眼睛。   林帆赶忙拿自己的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还好还好,没有流口水。   要是流口水,实在也太尴尬了.....   林帆轻手轻脚掏出手机准备时间,却还是惊醒了顾也。   顾也刚刚睡醒,声音有些不同往常,听着沙沙的哑哑的,格外迷离好听。“几点了?”   “十一点多了。”   顾也点点头,起身,“我给你热牛奶,喝完快点回去睡觉。”   林帆乖乖地点头,糯糯的像是糯米团子,“好的。”   却见顾也一边往厨房走,一边不自然地转动着她的肩。   好家伙,就是那个被自己靠着的肩。林帆忍不住老脸一红,觉得有些尴尬,可这心里却有一丝丝莫名的喜悦。   一意识到这个,林帆皱了皱眉,睡觉都把也姐姐肩压酸了,还笑!什么奇怪的心理!   林帆轻轻用手扒拉了一下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突然听到顾也的声音,“林帆,你煮了鸡蛋吗?”   水煮蛋!林帆一个激灵,跳起来,“我的水煮蛋!我忘了,没炸吧?”   等她跑到厨房时,顾也刚刚点开火,看着急急忙忙的林帆,还有头上随着主人跳动的呆毛,笑了笑,“没事,你就没开火。”   “哄”,林帆的脸一下就又红了,有些窘迫的她挠了挠头发,那撮呆毛更是往上翘了翘,“我本想着可以给你当夜宵,那....算了吧。”   “没事。11分钟,很快。”顾也认真地说道,只是目光仍是忍不住分了一波到那一撮呆毛上,她抿了抿唇,实在没忍住,抬起手把那撮呆毛往下压了压,轻着揉揉。   “怎么了?”林帆眨巴着大眼睛,润润得像是一汪春水。   顾也觉得林帆美极了,这种美丽不是通俗意义上的美丽,就是她自己觉得的最好看。   听到林帆的问题,顾也目光微沉,松开了自己的手,“没事。”   “叮”微波炉发出声音。   牛奶热好了。   林帆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喝着牛奶。   她不是很明白,为啥顾也和颜晗一样都喜欢喂她喝牛奶。   不过,对着颜晗,还经常拒绝的林帆,却不知道该如何向顾也拒绝。   林帆抬起头看了眼在厨房的顾也。   顾也正斜撑厨房的台面,伸出艺术品一样的手关了火。   也姐姐真好看啊。林帆在心中发出感慨,然后认命地低下头,喝起牛奶。   其实多喝几口,也挺好喝的,有一丝丝甜味,带着点丝滑。   水煮蛋煮好的时候,像是快热炭,最是烫手。   顾也是用筷子把水煮蛋一个个夹在了盘子上,还害怕林帆烫着,便一个个过了凉水拿了上来。   林帆是真没什么经验,就准备去抓。   顾也赶忙侧了侧身,拿开那盘水煮蛋。   林帆的手便落到了顾也的腰上。   “很烫。”顾也解释了一句。   “好细!”林帆突然朝着顾也眨了眨眼睛,笑得狡黠。“也姐姐,好细的腰。”   顾也最爱就是她这副狡黠的笑颜,自从陈虔出事后,林帆其实变了很多,这副狡黠的笑颜也很久没有出现。   顾也爱她这副模样,一些时间未见,此刻便也失去了一直以为的冷静自持,回道:“那再摸一摸?”   林帆的脸便又红了,她慌张地移开手,做作地笑了笑,拙劣地转移话题,“哈哈,也姐姐,你小时候立夏的时候玩过碰蛋游戏吗?”   顾也把水煮蛋放在桌子上,“来,选一个。”   林帆眼前一亮,凭着小时候的选蛋经验,从各个围度进行了精心挑选。   “我选这个吧。好了,到你选了。”   顾也漫不经心地随手拿了一个,“我运气一直很好。来吧。”   林帆挑了挑眉毛,小心翼翼地捏着自己水煮蛋大头的那一端,用小头又尖的那一头冲着顾也的鸡蛋,笑得势在必得,“我的技术与经验足以战胜一切!”   “来吧。”   顾也的鸡蛋和林帆的鸡蛋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一声。   林帆赶忙拿回,仔细一瞧,大笑道:“我的没碎!哈哈哈。”   顾也惋惜地叹了一句,“我输了。”说罢,便把手中的鸡蛋往桌面上磕了磕,剥开了外壳,就准备吃了。   这一份胜利,让林帆开心的像个孩子,她极其夸张地摸了摸手中的鸡蛋,“这可是我们家打胜仗的英雄,我是真舍不得吃了你。可是.....好蛋不过夜,那我就不客气啦!”   说着,就拿着那小头的那一端,也对着桌面磕了磕。   在顾也家吃得暖暖的,林帆心满意足地回家啊睡觉了。   顾也送她到了家门口,林帆笑得眼睛弯成桥。“才两步路也送呀,快回去吧。晚安!也姐姐。”   “你先进去吧。”   “好的。”林帆的脚踏进门,却并没有关门,反而倚着门框目光灼灼盯着顾也,“你快回去吧,我看着你关门。”   本就是邻居,从一个家门到另一个家门就是四五步的事情。   顾也笑着点点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家,进来房门,却也探出头,朝着林帆招了招手,“好了,我到了,该你关门了。”   林帆这才点点头,“晚安。”   等林帆关上了门,顾也才有些依依不舍地关上了自己的门。   的确已经夜深,顾也明天还要开庭,案情还是比较复杂那种,她揉了揉自己的鼻梁,进入快速洗漱模式。   等洗漱好出来,准备收拾一下厨房,看着餐桌上的那些蛋壳残骸,忍不住扶额。   现在已经冷静下来的顾也,无奈地笑了笑,“孩子一样,幼稚鬼。”   为了让这个小孩子开心,顾也还特意说谎自己的蛋壳破了。   只是后来看到小白兔那么开心,便也觉得这个莫名其妙的小谎话是很值得的。   她把蛋壳拢到一起,正准备丢到垃圾桶里,却突然也很幼稚地有些不舍得。   这一不舍得,那蛋壳便没有去到该去的垃圾桶,被顾也送到一个闲置的玻璃盒里。   气势,很多生活中的小细节,都已经不那么顾也,可顾也没发现,也没人告诉她这种变化。   可她的确聪明,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越陷越深,不是她在守株待兔,而是她在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这种慢慢靠近、获得信赖的过程,就像是固执守着一朵花开,就算漫长,可充满期待。   甚至于,顾也在睡着之前,想得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小白兔,自己对她的喜欢不是朋友的喜欢。   那又是什么时候能够直白地问她,“你怎么想?”   挑个什么时候好呢?   不如.....等培训回来之后吧。   省检察院的业务骨干培训马上就要开始,安定区检察院只有两个名额,一个是去年拿了个人二等功的副院长,另一个就是顾也。   培训倒是不让她忧心,可表白要怎么说?却让顾也差点失眠!   作者有话要说:五一假期第一天~在火车站上码完的一篇,大家五一吃好喝好玩好呀~ 第54章   而在顾也辗转反侧的时候,这个城市的属于另一批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一间喧闹的酒吧里,手臂上雕龙画虎的男人气势汹汹地穿过一切男男女女,带着一批小弟出了酒吧。   门口停着一辆豪车,是来找这个男人的,还冲着他喊了一句,“泽哥找您,您快上车。”   男人吊儿郎当,手臂还搂着一个网红,“我爸找我干嘛?”   那驾驶室的人是邹泽的心腹,对着自己老板的儿子,说话虽是客气,却不是讨好,“泽哥生气了,您快上车吧。”   一听自己老爹生气,那男人立刻甩开了刚刚架着的网红,也没跟着自己拿有一群小弟交代一句,立刻上车。   等车开出了酒吧一条街,往邹泽那豪华别墅开去,男人才小心翼翼地问:“我没做什么事情啊,我爸怎么又生气了?他这么大岁数,也不知道修身养性保养一下。”   司机没有接话,还是提点了一下,“泽哥这次火气很大。”   等到了邹泽的别墅,那男人一进门就迎接了自己父亲的一鞭子。   邹泽还是坐在轮椅上,花白的头发,不动怒时看上去是座弥勒佛,此刻动怒时,合着这虎虎生风的鞭子,像是地狱来的使者。   那男人不敢逃,只硬生生受了一鞭,委屈地大喊:“爸!你要打我,也让我死个明白啊!我最近可是啥也没干!”   邹泽冷笑道:“你啥也没干?你派人去接近那个姓顾的检察官干嘛!”   “哎呀!你说这事啊!我不是为了帮你出气!那个顾也不是把王叔送进监狱了嘛!我看你派人盯着她,我不是为你解忧嘛。”   “好啊,为我解忧,找了个女的过去碰瓷,你这除了打草惊蛇,有什么收获?”   男人仰起脸,一脸自得。“她不是同性恋嘛!我送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给她,然后再弄点亲密照什么的,我就不信她还能在检察院混下去!我看她连这个检察官都当不了!”   “你又进我书房了!”邹泽听完,突然很肯定地说道,这个顾大检察官是个同性恋的事情,他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摸出来的,但没有实际的证据,目前还只是个猜测。   男人立刻认错,“我不是故意看到的,你当时就放在桌子上。”   “下次!你再进我书房,我就打断你这条腿!”   “哪一条?”面对亲生老父亲的怒火,邹泽的儿子还自以为俏皮的来了一句。   气得邹泽又是一鞭子过去,这次他儿子躲了躲。“爸!你调查她这个,不也是为了这么做!”   “对,我是准备这么做,可你看看你找得都是什么人!长得还没这个姓顾得好看,还是那么老土的方.....”   “这我就不同意了,怎么老土了,我还特意让这个女的一定要有被撞的真实反应,还实地和她模拟了好几遍,最后确定下来第一句话,一定是要埋怨责骂,才足够真实,之后才可以表现娇嗔、纯洁。”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转动着,还吧唧了一下嘴,这模拟排练的确精彩,他特意让人找了也是同性恋的女人,却没想着,这个女人是女人最好,男人也可以。   这床上功夫,的确又别有一番风味。   邹泽一看这小兔崽子眼珠一转,就知道他肚子里是什么货色。   他又一鞭子过去,直直抽向自己儿子的手臂,冷着脸警告道:“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打草惊蛇!要是让我再发现你干了什么蠢事,我就断了你的卡!”   “哎呀!有话好好说,爹爹!我不管了行吧!”   “记住了!别去惹那个检察官,她.....”邹泽眯起眼睛,就像是他第一次在庭审上见到顾也时,毒蛇一样的危险,“她很危险。”   邹泽的儿子其实不以为然,他和他爹混得就是江湖,他爹,江湖人称泽哥,是公认的有脑子不好惹,这个检察官还能牛逼到天上去?比他爹都不好惹?比他爹都危险!   而邹泽还在那边最后强调了一句,“记住了!别坏我大事!”   “爸,那你准备怎么办?而且,是不是你这消息有问题啊,我找的那个女人刚刚和我说,这个检察官不是个弯的,她没感觉到是同类。”   邹泽没说话,只是收起了自己的鞭子,手指敲了敲轮椅,他儿子格外有眼色地过来推轮椅。   “人,总是有破绽的,总是有弱点,也总是有软肋的。”   邹泽不是一个心急的人,相反,他很有耐心,“再看看吧。”   “真麻烦,要是早几年,我早就找人撞死她了!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说起以前,老狐狸一样的邹泽也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现在,毕竟不是以前了,要小心行事。”   顾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对父子惦记着自己。   她早上起来,就先给林帆打电话,一边打电话,一边熟练地做早餐。   等了很久,林帆才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明显就是半睡半醒,“也姐姐....怎么了?”   没睡醒的林帆,习惯性地拉长自己的音调,无意识地在撒娇。   听到顾也说起昨晚说好的约定时,又更是无赖地拉长音调撒娇更甚。“也姐姐,明天吧,明天开始好不好?”   顾也这一次没选着宠着,颇有些冷面教官的气质,“明日何其多,说好的早起背单词,快!”   原来,昨晚两个人除了干了幼稚的事情,也决定了一些正事。   包括就是早起背单词看书,准备考研的事情。   “也姐姐~”   林帆的声音恨不得转上十八个音,还从鼻子中哼出一些没有意义的字节,真是灵动可爱的要命。   顾也差点没把持住,好在她把手机拿远一点,等林帆哼完那十八个转音的撒娇之后,柔声讲道理,“乖徒儿,习惯的养成,就在你今天起床的第一小步,快起来,我给你准备了早餐。”   “真得必须吗?”   “必须!”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没有。”   林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已经有些清醒了,“那好吧,我洗漱一下就过来。”   挂电话之前,林帆还是小声BB一句,“好严格的师父!”   顾也忍着笑,“电话还没断呢,我听到了,徒儿。”   作者有话要说:火车站码字第二章 ~ 第55章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学习更痛苦的事情吗?   有!   那就是工作多年,还要早起学习!   有比这个更痛苦的事情吗?   也有,就是有一个长得很好看,平时对你又宠又温柔,一到学习上就突然又冷又飒的老师。   一大早,就在顾也铁面无情的督促之中,林帆经历了比高中早读更痛苦的早读。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学渣,是如何有勇气背一个单词,翻开书的时候,还记得,信心满满,可一关上书,就立刻变成了马什么梅?马什么冬?什么冬梅?   好家伙,真的是什么都能记不住,为什么记性能那么差。   而在这个像是失去记忆的林帆面前,更可怕的是有顾也的对比。   每当林帆以为自己一定能背对了,顾也总是在一旁极其犀利地指出错误。   发展到后面,林帆就不信了,变成了她给顾也抽背。   而顾也的英语水平是真的高,多长的英语单词都能准确背对。   短短的早读一小时,结尾的时候,顾也还特别有师父使命感地插进去了专业课。   “我特意看了一下在职的专业课,其实也不难,内容上比法考的内容还少点。”   林帆欲哭无泪,“我是前年过的法考,执行上也用不上一些知识点,我早忘记了。”   顾也拍了拍林帆的肩,“没事,我基础还可以。”   瞧瞧顾也这用词,用得是基础,这些考试内容在她看来,大都是法学基础,很多内容其实与现在最前沿的一些法学理论有较大的出入。   在检察院工作这几年,顾也每年都有撰写学术论文的任务,是他们检察院调研考核的支柱,靠着顾也的论文获奖加分,安定区检察院的调研工作才看上去没那么惨。   而法院系统也有每年的学术论文比赛,为了做好这项工作,单位要求35周岁以下的青年干警必须交一篇论文参加比赛,林帆也写过,写得很认真,却是一坨屎,甚至被领导特意请来的老师委婉地表示:精神可嘉,下年努力。你这篇论文再雕琢雕琢,今年就别交了。   老师没有明说的是,水平太差,交上去丢面子。   这种学习上的差距,在林帆工作后又一次打击了她。   就算吃完顾也精心准备的早餐,也无法让她开心。   临走前,林帆长叹息,“我只能庆幸,还好你比我大几岁,还好我们不是同班同学。”   一直到单位,看着应朝阳又一次踩点进单位,还偷偷摸摸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压扁的包子,送给隔壁办公室的周宁,才傻憨憨地回到自己位子上。   林帆忍不住感慨,“果然,天才和蠢萌,都是天生的,皆是吾辈不可及。”   应朝阳没听清,问了一句,“帆姐,你念叨啥呢?”   “没,明天我去集训了,今天帮你干活最后一天,有什么安排?应sir。”   应朝阳翻开自己的记录本把工作安排说了一下,没等他说完,安检口来了电话,说是有当事人来给林帆送锦旗,只是看着畏畏缩缩、贼眉鼠眼的,进安检之前,还东张西望,不像真心来送锦旗的。   为了安全起见,安检口认认真真查了一遍,没有不该带的东西,只是还要打过来确定一遍,是不是要找个法警一起陪同接待。   “我就是法警。”林帆道,“什么名字,我看一下是哪个案子。”   安检口那边说了名字,林帆案卷都不用翻,这个案子就是最近刚结,被执行人是江彪和林月,而这个来送锦旗的人就是申请执行人,在外地卖面的一位大爷。   那位大爷看着很是年轻,起码比同龄人看上去年轻五六岁,一看就是很开朗的一位大爷,看着林帆就端起了笑容,“林法官是吧,林法官!谢谢您!这是我特意让人做的。”   林帆接过那锦旗,道谢。   应朝阳一起扶着,也感觉很新奇,拿着那锦旗左看右看。   林帆和大爷闲扯了一下,大爷说起这次回来的主要原因,“我真怕被别人看见我来给你们送锦旗,哎呀,不是说送锦旗这事丢脸,主要是江彪出意外了,我这钱刚拿到手,他就出意外了,我这心里过意不去,还有一些认识的亲戚,也让我回来,给他爸妈赔罪。”   “他们欠你钱,你要他们还钱是天经地义的啊。”应朝阳很是奇怪,“你赔罪?为什么赔罪?”   “唉。”生活不易,大爷叹气。“法律是法律,人活着还是离不开人情的,我不仅要赔罪,还要把这拿到手的钱还一点给她们。”   “好家伙。”应朝阳低叹一句。   “他们家也是可怜,特别是林月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爸爸。可惜啊,人走背运,啥事都能发生。江彪这意外,真得让人意外。”   “公安那边已经出结论了吗?”   “出了,出了,就是意外。”   林帆的脑海里想起来林月的那个笑,感觉自己胳膊上的毛立了起来,忍不住摸了摸,问道:“林月现在怎么样?”   “林月好着呢,江彪死后,他爸妈为了让她把这孩子生下来,给江彪留个种,还特意放弃了那几套拆迁房子的份额,全部给林月。林月现在是死了老公,却大收获。”大爷这话明显就是对林月的印象非常不好,不过他之前在电话中,就一直觉得是因为林月的出现,才让江彪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最后死在了赌博里。   应朝阳想起那个懦弱的没有主见的女人,义正言辞,“要是从外人角度看,江彪的死,对林月还真算是件好事,他们的邻居都觉得是天大好事!”   大爷摇摇头,“啊呀!我要是之后认识江彪的话,也会这么觉得,可我之前在南川的时候,江老弟的确不是这样的,结婚后,是他主动断了联系,我问了之前一起玩的兄弟,都是和林月结婚之后,全都断了联系,你说这正常吗?”   “不正常啊!”大爷自问自答,“我有时候想想,江彪变坏,就是受林月影响!”   大爷掷地有声,怀疑的明目张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01 15:34:35~2021-05-02 23:5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陆瑾兮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作为接触过林月的应朝阳,觉得大爷这话对于一个一个失去挚爱的女人而言,还是一个准妈妈而言。拿着大爷送的锦旗还欲和大爷辩论上一百回合。   “你不能这么说,人家关起门来,夫妻的事情,你怎么知道?你知道不知道江彪家暴林月,知不知道江彪欠钱,林月背债!”   应朝阳这么一说,大爷就立刻改了话风,“哦哦哦,那我可能真的不知情……我和他也是很早之前玩得好,算是忘年交吧。”   大爷笑眯眯的,就像是一个脾气好的弥勒佛,都透露着“你说得都对”的意味。   林帆知道大爷这不是被应朝阳说服了,只是以一种不与傻子论长短的态度,或者说是众人皆醉我独醒,随口应付了一句。   正巧,办公室的宣传员紧赶慢赶推门而进,“还好赶上了,快快快,我给你们拍个照,当事人和林帆一人一边,拿着锦旗。”   大爷下意识就摇头,正想说话,就听到林帆说道,“这次别拍了,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宣传员也是个直脾气,她扛着单反来,不想就这么回。   “申请执行人不方便。”林帆说道。   等宣传员一头雾水地走了,大爷叹了口气,“谢谢你啊,林法官,我是真不方便,要是这照片一发,别人看我还来给你们送锦旗,我这处境就更尴尬了,当然,我不是说不应该给你们送,我是真谢谢你们!”   林帆点点头,“我理解。不过你说林月改变了江彪,林月为啥要改变江彪?”   大爷瞥了一眼应朝阳,打哈哈,“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也说不清,就这么感觉。”   林帆没追问,笑了笑,“那好,我送你吧。”   林帆送大爷出去的时候,又问了一句,“林月和江彪是怎么认识的?”   大爷摸了摸鼻子,“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听说,之前和江彪关系好的时候,有一次吃饭,江彪带了一个发小过来,喝醉酒后,听那发小提了一嘴,说是江彪厉害,小时候欺负的女同学,长大了遇上了,都能对他死心塌地。”   “是指林月?”   “是的啊,我瞧着他发小的说法,这个欺负可不是一般的欺负,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见过林月一次,她看着江彪那眼神,嗯……说不上哪里奇怪,就是让人发毛!”   临走前,大爷问林帆,“你不觉得她整个人显得很假?我每次看她,都像是看到一个假人。”   大爷走后,林帆在办公室想了许久,她打开了林帆和江彪那个案子的卷宗,找到了两个人一些档案信息,下午下班,在食堂吃完饭,林帆就去了两个人的母校。   这是一所初中学校,路边都是梧桐树,又高又密。   江彪在这里上完义务教育后,便去了职高,而林月在这里中间休学了近一年,之后认认真真读完两年后,去了一个重点高中,然后考入了重点大学,毕业后进入非常有名的企业工作,可之后却从这个大型企业离职,成为了家庭主妇。   这样一想,林帆明显感知到了反常却又正常的各种条件叠加。   高学历女性爱上低学历男性,也很正常,比如杨秋瑶。   可林月中途休学的那一年,配合着那位申请执行人的话,显得一切有一些呼之欲出的真相……   林帆约林月见面,是在林月家旁边的一个咖啡店。   林月走进来时,林帆已经坐在位子上,喝着那难以下咽的咖啡快二十分钟了。   林月穿着舒服的平底鞋和棉麻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比前一次见好太多。   她很是抱歉地对林帆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你给我打电话,我还在旁边的潮湿。”   “没事。”林帆把嘴里那实在难喝的咖啡咽了下去,“先坐吧。”   服务员看着又有人来,便又拿了菜单过来,林帆直接帮忙点了一杯热水,等服务员走之后,她叹了口气,“我感觉可能这家店最好喝的就是热开水。”   林月点点头,附和说道:“我也很奇怪,它竟然能坚持下来。林法官,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最近生活得怎么样?”林帆还是和以往一样,如果硬要比较,比之前多了一些温和。   林月无奈地扯了扯她的嘴角,“我在学着一个人生活,肚子里的孩子也很乖,我很难想象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出生了。”   “那很好。”林帆点点头,“你现在和你爸妈一起住?”   “嗯,我妈妈身体不好,我刚好可以照顾她。”   “你爸爸呢?退休了吗?”   “我爸爸.....”林月的眼眸暗了下来,“我爸爸已经去世很久了。”   “不好意思。”   热水端上来了,林帆把热水往林月那边移了移。   “没关系,在我初中的时候,他就离开了,好像没有任何挽留的办法,特别是生老病死。”   “初中?”   “嗯,初一的时候……”   “噢明白了,我能再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你说?”   “你喜欢江彪什么?” 第57章   林月本想喝一口热水,玻璃杯碰到了唇,听到这个问题她没有喝水,而是把那水杯放下,扯着一个笑容,看上去很勉强,“这都不重要了,不是嘛?”   “是。”林帆抿下一口巨难喝的咖啡,让那股子屎一样的味道在口腔中横冲直撞,给她接下来的问话,加上一些冲动,“你不喜欢他对吧,江彪是溺水而死,你的父亲当年也是因为要找你,不小心滑落河道,溺水去世的。”   林月的嘴角抽了抽,极其细小的一个动作,她是双手碰着水杯,紧紧握住,杯中的热气往上涌动,像是一部默片,许久,她突然笑了笑,“这就是命,你看,我老爸和我老公最后都死在水里,这是人有命,没办法改变的。不过,林法官,这些陈年往事,你怎么会知道?”   林月带起头,直盯盯地看着林帆,“你调查我?”   “我去了你和江彪的母校,也去拜访了方老师,方老师今年已经七十五岁了,身体很不好,记性也不好,可对你的事情,他记得很清,也很愧疚,愧疚当时没有重视你的处境,让事情发展到之后的情况,对你的人生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   说到了方老师,林月冷笑了一声,这是她的班主任,当年她被江彪为头的小团体校园冷暴力时,她向班主任方老师寻求帮助,那个小老头的处理方式,是一方面敷衍地安慰她,一边叫了江彪那些人过来,口头上训了几句,这种行为在他这里便是当做处理过了,可却是让江彪这群人更肆无忌惮欺负她。   最后,江彪把她连拖带拉带到一处废弃工厂玩什么灵异游戏,她输了,被这群人锁在了一个小房间里,关了足足两天一夜,毁了她,也让她永远失去了父亲。   时隔近二十年,她差不多要忘记自己父亲的模样,这个男人是她人生中最爱她的人,也为了她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听到林帆的话,听到转述而来方老师这话,她还是温温柔柔的,只是目光中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那股子怯懦。   抬头看向林帆时,像是一个满是灰尘的摆件突然擦了干干净净,露出了原来的样子,竟然是个炫目的宝石。   “林法官,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直说吧,我说过你是好人,我愿意和你好好聊聊。”   “你是为了报复江彪,才嫁给他的是吗?”林帆从方老师那里,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当年,林月一直受到校园暴力,最后被救出来后,有了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休学治疗了很久。再联系林月父亲死亡时间,一切都凑在了那一块时间,实在是太可疑。   如果真是林帆想的这样,两个人之间隔着的这样的仇恨,实在是难以消融,何况还要做爱人?这太不现实了。   这回,在回答之前,林月终于喝了第一口热水,只是她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只告诉林帆,“林法官,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办法让两个东西等同起来的,收入和付出、投资和回报,还有接受到的不幸和还击的力度。这些都是通通不会一样的,无法划等号。   这是很不公平,好人没什么好事情,反倒是坏人只要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凭什么呀?伤害过就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甚至美化自己当时的动作,最后,记住这一切的只是受害者!林法官,你是法官,见识的人多,你说,凭什么坏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就像他们没做过坏事一样。”   林帆不是很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皱着眉看她,就看到林月低垂着眼眸,“所以,我不会给他放下屠刀的机会,只要他永不放下屠刀,那总有一天,他死了,也不会有人为他默哀,因为它他就是个坏人,不值得人同情的坏人!”   “所以这就是你和江彪在一起的原因?”林帆像是听到一个很可笑的事情,也是一个超出她的正常思维的事情,她不是在报复,是在折磨她自己……   “你完全没必要。”林帆叹了口气,低叹一句。   “坏人真是很奇怪,明明坏的要死,却真的在一些时间想要做个好人!呵呵,绝不可能!”林月摸了摸肚子,“当时他以为自己要做爸爸时,想着要改变一下自己,便准备去好好工昨,戒烟戒酒就赌博。我当时劝了很久,才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他怎么能变好,他就是个坏人!他就要无恶不作、生意工作像是斗牛。”   林帆还想问什么,突然这家很难喝的咖啡店里推门而进一个男人,长相普通,看见林月时,那张普通的脸上便多了光彩。“月月,你出来很久了,我还怕你花了太多力气,你现在好了吗我送你回去。”   “这是?”林帆眯起了眼睛。   林月大大方方的,也不怕林帆继续往下深究,“我的前男友。”   林月摸着肚子看上去很累,她朝着那个男人点了点头,“等我一下下。”   林月转头认真说道:“林法官,不管你信不信,我什么都没做,他的死,我什么都没做,警察已经给了我清白了。”   在林月临走前,林帆突然问道:“肚子里孩子是谁的?”   林月扭过头,笑着说:“林帆法官,你这么聪明,你猜??” 第58章   林月跟着她的前男友走之后,林帆坐在那家巨难喝的咖啡店里许久。   她的脑子里来来回回是林月的那些话,像是什么——我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人性就是这么有弱点,只要轻轻推他一把,他就会自取灭亡,都不需要我动手,自有死路等着他。   ——林法官,你要知道,人都是这样,恶一点点积累,便会崩塌。   ——林法官,你相信吗,就算我现在去外面说,我是为了报复,也不会有人相信,就连他的父母,也一直觉得委屈亏待了我,要把养老的钱都给我。我没要,我虽然不算个好人,可也不至于坏到这种境地,房子和钱,属于我的我要,不属于我的,我一分也不要。   林帆走出咖啡店时,服务员还笑着说道:“欢迎下次光临。”   林帆的口腔里还回味着那股子屎一样的咖啡味,抬手摆摆手,“还是不来了。”   等到晚上见到顾也时,那股子味道灌了很多水都没消除。   林帆这次不是来吃夜宵的,单纯只是喝牛奶。   就像是一个固定的要约,双方都尽心尽力保持这种合作关系。   这次,顾也早就在家,天气热了些,她换上了清凉的居家服,吊带和短裤,显得那条大长腿又白又细。   一看见小白兔进门的步伐,便嗅到了她的不对劲。   顾也把牛奶放进了微波炉,“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也姐姐,我今天发现了一件事情。”   林帆对顾也的信赖逐日加深,这件关于林月的事情,压在她心里也有些疑惑,这些疑惑,在顾也问了这一句后,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说说看?什么事情?”   “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林月,就是我怀疑被家暴和被pua的那个女人,今天我发现,我可能错了。”   ““什么错了?难道不是她被pua,而是她pua别人?”   “你怎么知道?”林帆瞪大了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检察官这么厉害的吗?”   顾也没想着自己只是随口一说,还真是这样,她无奈地笑了笑,“我乱猜的。”   “嗷.....”   “所以呢?林月是什么情况?”   “她恨她的老公,她嫁给他,影响他,让他吃喝嫖赌样样齐全,最后纵容着他自取灭亡。我相信公安那边的调查结果,林月没有动手,可她这种方式却比动手更可怕,像是滋养罪恶的温床,我甚至怀疑她那天手臂上的伤痕,其实是假的。”   “恨他,嫁给他?”顾也叹了口气,“这事情听起来挺匪夷所思的,可其实也并不少见。”   “不少见吗?”   “我之前办过一个案子,是虐待罪,丈夫恨他妻子在婚前出轨,可没有选择结束婚约,而是选择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结婚,婚后,这块疤却在他脑子里怎么也过不去,只是一直折磨他的妻子,从精神打击最后发展为家庭暴力、虐待,直到他的妻子不堪重负,选择自杀。”   “他有那么恨吗?必须逼死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吗?”   “他不见得想要自己妻子死,当时的证据只能论证虐待家庭成员这件事,没有办法确定他的主观情况。”   “什么意思?故意杀人?”   顾也扬了扬眉毛,把热牛奶放到林帆面前,“你要知道,故意杀人和虐待罪的法定刑是完全不是同一个体量的,可没有证据,我当时只是我自己一个直觉和一个怀疑。前几年,那个丈夫应该已经放出来了。”   “这没有办法吗?如果他是为了杀了他老婆,才娶她的呢?”   “所以,这其实和你今天问我这个一样,林月就是为了报复嫁给了她的仇人,可和这位丈夫不同的是,林月实施的事推波助澜,可这位丈夫是主动作为。林帆,你做执行那么多年,你觉得公平正义是什么?真相事实是什么?”   林帆喝了口热牛奶,冲淡了嘴里的那股子咖啡味,那是从胃里反冲上来的难受,热牛奶很好安抚了有些苦的味觉。   “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   “对,是对的,这是我们公检法共同追求的目标,追寻真相,还原事实。可在司法实践中,太难了,我们能够尽量做到的,就是程序公正和实体公正结合得当,我们不能凭空猜测就去定别人的罪,有时候,我觉得以证据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才是目前的常态,可我们总要往远方看,追求那个目标。”   林帆又喝了一口牛奶,回味过来了顾也的话,她缓缓地点了点头。“也姐姐,我明白了。”   顾也轻笑着,“不是说明天就要去集训了,今天早点睡,明日的早读还是要的。”   有了顾也之后,林帆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变得简单很多,什么事情一到顾也这边,都显得很轻松很easy。   林帆平静地睡着了,一夜无梦。   早读又一次被顾也打击后,迎着窗外的连绵的梅雨,往特警队去。   换了作战服的林帆,把稍长的头发都绑成了一个小辫子,戴着帽子,站在了队列中,英姿飒爽。   张队和另一个特警过来了,张队很兴奋,轻咳几声,鼓励大家伙,“同志们,我们今天有幸来到了这里,感谢特警兄弟的帮助,今天天气也这么好,我们要....”   没等张队说完,天边传来几道雷声,下一秒,大雨倾盆。   法警队的各位下意识想撤,就听到了跟着张队一起来的那个男特警,突然高声喊了一句,“全体都有!向左转,小跑前进。”   在豆大的雨滴中,特警的声音听着很是清脆,林帆在小跑前进里,瞥了那特警一眼,真年轻有为啊。 第59章   张队是凭着战友情,在南川市众多基层院中拔得头筹,直接和特警队对接,还请来了赫赫有名的利刃突击队。   过来帮忙的特警是南川市利刃突击队的副队长,姓潘,娃娃脸,看着显小。   只是外形实在足够优秀,特警制服一裹,气质周正严肃,身材高大挺拔如同山峦间的一颗青松,站在那里就自带‘我是个好人’的bgm,且五官恰到好处的把帅气和刚毅糅合在一起。   张队站在他身边,被衬托的,竟然有一些些娇小。   说来奇怪,人的气场真是一个玄学。   特警的做事风格,是有一说一,从不拖泥带水,没有一点废话,直接到了训练环节。   大比武主要是团??赛,根据张队熬掉的几把头发才敲定了一个扬长避短的人选策略。   比如和射击有关的,当仁不让就是林帆,林帆只需要负责手枪分解结合和实战射击两项,别的所有项目全部不参加,以保存??力,用最好的精神状态参与比赛,争取获得高分甩来其他队伍。   这种排兵布阵,其实相当于就是把压力转移到了林帆头上,让她成为主要的得分点。   所以,张队一开始就是想让特警队的神枪手,也就是利刃突击队的队长郑翀抽时间1v1指点一下林帆,可郑翀事多人忙拒绝了,并推荐了据说是带集训一把好手的副队长潘攀。   潘攀的第一招,就是不管什么项目,都先负重跑十公里!   江南梅雨季多雨不要紧。   现在此刻外面下雨也不要紧。   特警队有一个超大的室内训练场。   好家伙!   实际上,警察也好、法警也好,和特警、武警还是有非常大的差别的。   一些办案的警察,还有做文职的,和法警一样,大都是脑力工作,没有强制的??力训练要求,每天上班也是和其他公务员一样,朝九晚五。   别说负重跑了,简简单单这样跑十公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集训的第一项,就撕开了平和的外表下,格外惨烈的内里。   张队是跟着跑的,跑着跑着,也实在难以坚持,而他选出来的其他7名法警,年纪轻些,还不是那么狼狈。   “人得服老啊....。”张队垂着脑袋,叹了口气,慢慢缓下了脚步。   一转头,发现还有一个今年刚刚招进来的男法警还落在自己后面。   张队眼睛一瞪,像是两只大探灯,“小郁!散步啊!快跑!”   这个小郁去年刚刚大学毕业,今年刚刚考进了安定区法院,上个月刚刚政审结束,一般正式上岗是在八九月,他命苦,被张队相中了年纪轻,便认为??力一定好,直接被拉了过来。   小郁心里苦啊,他考法警时候那个??能考试都是提心吊胆,刚刚过线。   被张队“友爱”地念叨了一句,小郁踩着那沉重的步伐,埋头往前。   张队慢慢往前走,抬眼去瞧这支队伍的领头羊,果不其然是林帆。   林帆这个女娃娃,仰着一张素净的小脸,迎着阳光奔跑,矫健的身姿,轻盈得像是一只燕子。   长得就是年纪大的长辈们喜欢的那一类型,这长相,真是适合扮猪吃老虎,张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脑子里想到的就是这一点。   等到之后的手枪分解结合和实战射击,更是林帆的主场,干执行之后,她就很少摸枪了,这次摸到枪,那股子凉飕飕的金属质感,格外让她熟悉。   当年她想成为一名警察,射击这一块便是主攻的强项,希望能够凭着这个能力特招进特警队,最好能进的就是这个利刃突击队。   南川市最好的特警都在利刃,就像这支突击队的名字,刀子最锋利的地方就是它的刃。   所以,从潘副队长开始演示之后,林帆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这个男特警的手,看着手枪的各块零件在他手中分解,又重组拼凑,过程中发出的“咔咔咔”声音,几乎是一个眨眼,手枪就已经拼好。   这个潘队猛地抬手,几乎没有瞄准的时间,巨大的枪声便响起,旁边计时的张队按停了手中的计时器。   “23秒。”张队的声音都有些兴奋到尖锐,要是林帆也有这个速度,他敢断定,这个项目他们肯定是全省法警第一!   潘队把手枪放回了桌面,在众法警的掌声中,他看向的是他射出的那颗子弹,穿透了靶纸正中心的十环,得到这个结果后,潘队那张脸上才微微扬起了一抹笑容。   他朝着张队问:“你们需要讲解吗?”   潘攀原本没想着去讲这个手枪的分解结合,在今天见到安定区法院这一批法警之前,他原定的教学计划是主要集中在找问题提成绩上面,可那十公里让他看到了法警的整??实力,也明白自己高估了他们的能力,这才会问出这句话。   张队连忙扭头问林帆:“这个项目主要定的你,智军是以防万一能够顶上,你需不需要讲解?”   林帆手痒要命,她恨不得马上就扑上去挤开这个年轻有为的娃娃脸特警,她的眼眸睁得老大,里面满是光亮,信心与骄傲让她看上去格外镇定又格外自负,“报告,不用。”   潘队投去一个目光,看到的就是一个娇小可爱的女法警,刚刚十公里表现很出色。   是她负责这项目吗?有趣……   林帆站到了位子上,台面上放着一只手枪,训练场地外雨声窸窸窣窣,有灯光照在手枪上,折射着金属的冰凉光泽感。   随着张队的一声开始,在场的人就看见林帆迅速拔掉插簧,就像是在摆弄一个玩具,一推一拉一放,很快就把手枪分解成了众多的零部件。   人群中的小郁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叹了一句,“完全看不出来啊,也太厉害了。”   他旁边站着得正是张队,张队听到这话,也是极其认同。   看着林帆和枪放在一起,画面就很诡异,她这样长相的,似乎应该给她一个毛绒娃娃,而不是看着她那双白皙的小手像是庖丁解牛一样,拆解着手枪。   而就在小郁感叹这一句时,林帆已经进入了第二步——逆向结合,准星、枪托、复进簧……被拆下来的部件放在桌面上,零零碎碎,可林帆就像是出门采蘑菇的小姑娘,轻轻松松就从地上采了一大堆的蘑菇,她几乎没有卡壳就拼好手枪,下一秒也学着潘攀抬起手,正对着靶心的位置,毫不犹豫地开枪。   实际上,手枪分解结合是不需要最后射击的,潘攀会这么做只是因为他们突击队的训练习惯了。   见到林帆也有样学样,这个娃娃脸的突击队副队长目光沉了沉。   张队简直要原地蹦起来,“24秒!”   仅仅只比潘队慢了一秒钟的成绩让张队喜出望外,可他拼命压着自己的喜悦,清咳几声。“林帆,你还是要多熟悉熟悉,突破这一秒钟,向潘队看齐。”   林帆已经把手枪放回了桌面,听到张队这话腼腆地笑了笑,丝毫没有刚刚拿着枪的那股子气势。   而射击成绩也出来了。十环!   在众人更热烈的掌声中,潘队终于抬起眼眸认认真真看了眼这个女法警。   好苗子,长相极具欺骗性,手里功夫也不弱,特警的好苗子啊!怎么....去了法警队?   潘队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心里盘算着什么,只是又看了眼林帆。   等到接下来的实战射击后,林帆的成绩亮瞎了一众同事的眼,在同事们脱靶、低分环数的衬托下,林帆枪枪十环的成绩,简直就像是一群小绵羊里出了一只大老虎。   这样的分数,是一些特警队队员都没法达到的成绩。   潘队这下没忍住,低头向张队请教,“张队,我实话实说,这种人才在你们法警队太屈才了。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我想的是大比武有救了!没想着长时间没碰枪还有这种水平,那岂不是多练练还能有进步!张队的脑子里涌动着都是这些东西。   之后冷静下来,品了品潘攀这话,才回味过来。   浪费嘛,的确也是浪费,这么长时间没碰枪还能有这水平,简直就是天赋型。   偏偏潘队又像是无意地说了一句:“多少人想练好手枪的分解结合,手上被扎破了多少伤口,努力刻苦也无法做到融会贯通,可惜了.....。” 第60章   到了晚上,林帆体力殆尽,精神上却还处在一股子摸到枪的亢奋之中。   迎着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天的雨回到家,刚巧在楼下电梯就遇见了顾也。   “好巧!”林帆走进电梯,下一秒就整个人靠在了顾也身上,“今天跑了十公里,还有一大堆的训练,好累呀~”   自从上次无师自通点亮了撒娇技能,林帆现在是越来越融会贯通,她靠着还不行,撒娇也还不行,还用自己的手臂像是两爬山虎绕住了顾也的胳膊。   也姐姐身上香香的,枕着顾也的肩头,林帆逼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这个距离实在暧昧,顾也对林帆又早就另有心思,她的耳朵已经红得像是要滴血,手却顺着林帆的手臂,搂住了林帆的腰。   隔着柔顺的布料,顾也感觉到了林帆的体温,就像是初夏的风,会轻轻带起让人燥热,却又让人能够刚刚好克制这份燥热。   可顾也的心像是小船,林帆的各种举动如同海浪,卷着波动来回拉扯。   林帆的头靠着她,还兴致冲冲地凑到耳边和她嘀咕,“太棒了,我扳动扳机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定会中!那种感觉太奇妙了,就是一种充盈全身的自信!”   林帆的兴奋表现在她急喘的呼吸上,那种温热的气息喷在顾也的脖子上、耳朵上,像是四处开了花。   两个人相依着走进房门时,林帆放开了顾也,在客厅中转了一大圈,“其实我本来应该去特警队的,这种感觉真好,我今天握着枪就像和这个老头久别重逢,我本该去的特警队……不过,我既然选择了法院,选择转序列,我不会半途而废的。”   林帆根本不需要顾也回答,就能够自己串成主场。   顾也站在一边,把林帆脱下的鞋子归置好,脸上洋溢着是宠溺而温柔的笑容。   一旦冰山溶解,就是比常人更耐心的包容。   可林帆就像是磕了药,精神亢奋着,声音也像是尖锐了一些,她欢呼地笑了一声,突然朝着顾也扑了过来,“也姐姐!我拿个全省法警射击第一,送给你好不好?”   她扑过来的时候,顾也正归置好鞋子准备起身,连忙伸手抱住她。   可顾也本就身形不稳,抱着林帆就往后倒,后面就是玄关处的鞋柜,要是磕上去准是一个大包。   林帆眼疾手快,反应迅速,立刻一个转身,和顾也换了一个位子。   在顾也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帆的背已经砸在了地板上,而她自己也摔在了林帆身上。   顾也比林帆高多了,这样子摔下去后,她用手撑住了地面,手肘处便有些疼。   再她反应过来时,便感觉到了自己胸部微微的触感。   下一秒,林帆一脸涨红,从顾也的胸下微微侧过头,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发,林帆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猛烈跳动。   “也……姐姐……你……起…起得来吗?”   顾也睿智的大脑是真得宕机了几秒钟,在林帆支支吾吾的问话中才反应过来,她赶忙利索地从林帆身上起来。   刚刚支愣起上半身,谁想着脚上的拖鞋一滑,人就又朝着林帆倒去。   两个人四目相对,这个角度下去,顾也的唇刚好划过了林帆的脸颊。   林帆觉得被亲的地方有些疼,好像是顾也的牙磕着了她的皮肤。   顾也的脑子里则像是在放一个巨大的烟花,震得她手脚都不利索了!   她……   她!   亲了小兔子!   这个意识之下,又有一大多烟花在她心间砸开。   顾也却在顾不上这些,手忙脚乱地从林帆身上起来。   看着林帆的目光,带涩又带欲,隐忍着又克制着,最后抿了抿唇,一边拉起林帆,一边关心地问:“背没事吧?”   林帆的心如同擂鼓,被磕着的那块脸颊又痛又热,她把自己的头摇成了拨浪鼓,“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情,我最耐摔了!也姐姐,你不是说给我买了考研的书吗?在哪里?我先去看看。”   “在书房。”顾也抬起手想去摸摸林帆的背,确认她没事。   可林帆像是个泥鳅,一下就溜向书房,“那我去看看,也姐姐,你去热牛奶吧,我明天还要集训,我要早点回去。”   林帆就在一遭子忙忙碌碌里,把自己关进了顾也的书房,让自己一个人在一个稍微密闭的空间冷静下来。   这一冷静,那一块脸颊更热了。   林帆拿出手机当镜子看了看,没红,可……怎么这么热呢?   林帆甩了甩脑子,把那股子奇奇怪怪的情绪甩掉,再安静下来,认真看着这些考研书。   人快到中年,竟然还要读书。   这晚,林帆喝完牛奶,也不唠嗑了,早早回了隔壁。   而顾也想着那个吻,黑暗中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爱的人就在隔壁,实在难以忍耐了!   她翻身而起,套上了一件蚕丝的睡衣外套,凌晨一点,敲了敲林帆的门。   走道中有夜风吹过,扬起蚕丝的衣料。   声控灯到了时间暗下,黑夜中却能看见顾也的眼眸闪闪发亮,如同星辰。   林帆被敲门声和短信声吵醒,她开了灯,才看到顾也发给她的信息。   “我在门外。”林帆睡眼朦胧地一个字一个字念得,等到清醒回笼,她反应过来,“在门外!!大半夜的!!”   她嘟囔着,却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穿上了拖鞋,连外套都没有披上一件,急匆匆地去开门了。   “也姐姐!大晚上的出什么事情了?!”   林帆打开门,看到了顾也,问了第一句话。 第61章   楼道里用的是声控灯。   林帆开门时,给这声控灯续了命,抬起惺忪睡眼,迷迷糊糊问顾也时,又续了一次命。   “也姐姐,到底怎么啦?什么事情,不能等明天吗?”   心爱之人的声音像是从一面深不见底的湖中传来,隔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窥探着人心,看着好似遥远,又像是就在眼前。   顾也像是驻足湖面的游客,无法避免地被吸引,被引诱,像是飞蛾不知莽撞地扑向火。   “林帆。”她突然抬起手牵起了小白兔的手。   “嗯?”林帆眼睛有些痒,正想拿手去揉,两只手被顾也抓住后,只能使劲眨着眼睛,在逼出来的一滴泪花中,疑惑地望向自己的好邻居。“也姐姐,你好奇怪,神神秘秘的。”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顾也看着嘟起唇的林帆,忍不住就上扬嘴角,可接下来的话让她百爪挠心一般紧张,导致这个嘴角的笑,看上去有些颤抖变形,甚至有些怪异。   “你说。我听着。”林帆乖乖地应了一句,可她的左眼在眨了眨之后不痒了,右眼却开始痒,她忍着,专注看着目光灼热却张开嘴又闭上,闭上嘴又张开,太奇怪的顾也。   在顾也又一次张开吐出一个“我”字,之后又没下文,接近几秒钟的停顿,林帆的手忍不住挣了挣,“等下,我揉下眼睛。”   顾也下意识就放开了林帆,林帆终于用解放的双手开心愉快地揉起了眼睛,揉完之后,觉得舒服太多了,终于有心思再关注到今天有点奇怪的顾也身上。   “也姐姐,你有话直说,我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姐姐,有什么怎么难张嘴的?”林帆不解地问,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你.....”她压低声音,“你不会职务犯罪了吧?也姐姐,我们都学法律的,我给不了你别的建议,我只会劝你自首....不过你放心,我还有些积蓄,给你请最好的律师。”   林帆的脑回路都要拐到天上去了,顾也那点子紧张倒是消除很多,反倒还有些哭笑不得,她伸手摸了摸林帆的头发,这一次却没有停留在一个年长者的宠爱上,反而手往下滑,来到了林帆的脸颊。   林帆一身上下,就是手糙,别的地方都和果冻一样,又滑又嫩。   顾也是个文人,手上除了握笔留下的茧子,指腹也是光滑,她的指腹像是羽毛,轻轻划过林帆的脸,声音上又一次因为紧张,像是被一只手无形地拉长了脖子,声音经过长长狭窄的嗓子说出来,显得一丝尖锐,“你把我当姐姐吗?”   顾也的声音真好听,钻到林帆耳朵里还像是一颗颗珍珠在跳跃,明明简简单单一句话,林帆的心弦却不知被什么拨动了一下,她来不及细究,就感觉顾也的手指从脸颊划过去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摸着自己的耳垂,比那股羞涩情绪先来的,是那先红了的耳尖。   可那绯红的耳朵躲在头发后面,没有被顾也看到。   声控灯在林帆没有用回答给它续命的情况下,暗了下去。   几乎在暗的同一秒,顾也轻轻从鼻腔喷出一个音节,“嗯?”   灯便暗了。   黑暗之中,人的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便变得格外敏锐。   林帆似乎能感受到顾也的不轻不重的呼吸要喷在自己脸上,就连耳垂上,似乎都能感知道顾也指腹的那复杂的指纹。   林帆感觉自己突然就像是驶出大海的帆船,前面涌动而来的是未知的巨浪,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巨浪前所未见,会将她整个打入海底,可另一个心底衍生出来的小林帆却在大吵大闹。   大喊着:快回答!快回答!前面是一块宝地,上面有无数的宝藏。   林帆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做,下意识,她很慌张地跺了一下脚,灯顺势亮起。   再看顾也,这个高岭之花早就在林帆面前去了高冷,此刻那双深邃的眼眸正灼灼看着林帆,像是一个旅人跋涉千山顾,终于找到了归去的方向。   也姐姐,长得是真的美,可她要我回答什么??   林帆有些搞不懂,便就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我们不是朋友吗?我想我认为....”她急切地说道:“我觉得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你就像我的一个姐姐,和颜晗不一样,你总能引领我长大,就像老师,可又不全然像。”   随着林帆的小心翼翼表达的每句话,顾也眼眸中的浪花便一点点散去,最终,在灯灭之前,她突然拍了手,给声控灯续了命。   而随着这一声拍手,林帆再去看她时,却突然没有了那股子燥热感,是因为顾也看向林帆的目光已经没有了星光,只有暗淡着像是暴雨后的星空,没有一点星星。   林帆突然一阵怅然若失,她反手握住顾也的衣角,“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没说错什么。”顾也勉强地对她笑了笑,“是我太心急了。”   顾也又摸了摸林帆的头,像是在安慰,随后捧起了林帆的手,就着灯光,指着一个在不发现马上要愈合的破皮,叮嘱道:“这块破皮了,明天训练小心一点。”   这真是一个,再不被指出来,明天就会完全看不出来的小破皮。   林帆丝毫不在意,“可能是分解枪的时候划着了,也可能是在组装的时候,因为有些零件不方便卡进去,为了求速度,就是要加重力量,可能是在那个时候。”   顾也点点头,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只是临回去之前,她还是怂怂地说了一句,“我觉得感情最好的样子,是努力生活,双向奔赴,好好集训吧,对了,傻徒儿,明天开始要听写前几天的单词,快去睡吧。”   林帆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叫醒,再躺回去时,已经睡意全无,她脑子里来来回回回放的却不是英语听写的噩耗,而是顾也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努力生活,双向奔赴。   生活的大多数时候不是谈情说爱的,更多的时候是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亮,而在属于彼此的时间里紧密相拥。   “我也这儿觉得。”林帆嘟囔了一句,努力生活,双向奔赴,这四个字说到她心里了,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也姐姐和我说这个干嘛?难不成她有喜欢的人了?!难不成她喜欢的人是我们法院的?所以她想让我帮忙??!   不!世界上最好的也姐姐,绝对不想就这样让给那么些个臭男人!   可要是真的双向奔赴,她又能做什么?!总不能真无理取闹吧!   可像也姐姐这种容貌和脑子俱佳,能力和魅力齐飞的女性,又有什么男的能配上她?!我们法院那几个歪瓜裂枣,好像都不怎么搭配!   也姐姐,眼光没这么差吧.....他们还不如我长得好看呢.....   迷迷糊糊之中,林帆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起来,顾也也没有昨天的奇奇怪怪,认认真真担负着师父的使命帮林帆复习后,便和林帆道别去上班了,今天她还要去看守所提审当事人。   而林帆也直径去了特警队,又一个十公里,在等她,大早上跑完十公里,昨晚的那些个想法就全都没了,没力气想。   何况,今天带她训练的,不仅有昨天那个年轻有为的娃娃脸教官,又来一个白面书生一样的警官,林帆听到潘队喊他郑队。   这个白白净净的男人带着墨镜,竟然就是张队一开始想请的利刃突击队的队长郑翀。   郑翀看着白白净净,不像是握枪的,像是握笔的,声线却很冷,他瞥了一眼这个潘攀嘴里的警队遗珠,漫不经心地说道:“开始吧。”   目光却是格外认真地看向了林帆。   文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有攀说得那么夸张嘛.....郑翀的心里其实不这么相信。 第62章   郑翀来了,林帆和她的那个替补同事智军今天便训练了另一个项目。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楼房式的训练基地,像是玩密室大逃脱的场地,每一个隔间、拐角就像是样板房。   潘攀给了他们两个各一把手枪,“我们今天也有训练,我们的人是A组,你们是B组,从不同方位进入,射击代表绑匪的红点标识积1分,如射击代表人质的蓝色标识不论积分多少,全部清零。听清楚了吗?”   潘攀问的是法警的两个代表,目光灼灼看向的却是林帆。   林帆没再怕的,掷地有声地回答道:“是!”   而智军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我们的对手....就是你们的人,也是两个吗?”   要射击红点,不射击蓝点,已经很难了,智军同志一想到还要和特警对战,已经感觉自己是在自取其辱了。   潘攀的嘴角勾了勾,“保证公平,我们也是两个人。”   ——你们两个人和我们两个人能是公平吗?能是一样的嘛!我们是0.5个人,我还要倒扣林帆半分!   智军的脑子里像是弹幕一样飞快地滑过一大串。他正想吐槽,被林帆拦住了,“智军哥,我们加油。”   林帆的眼睛眼尾下垂,眼高又高,看上去就是圆滚滚的,特别像小动物的眼神,清澈明媚。   她用这双湿漉漉的眼眸坚定地看向智军,让这个前辈的心里不免有些涌上头的热血,“好!加油!”   张智军的雄心壮志在进楼的第一个拐角就宣告失败,他本是跟在林帆身后,基本上不会有开枪的机会,他也认清自己的角色定位,就是静如鹌鹑就行了,可谁想着在林帆快速发现前方的一个红点开枪的那一秒,在她转过去撞开门的时候,同时弹出了蓝点和红点,就在智军的正前方。   红点和蓝点的标识几乎重叠在一起,张智军犹豫来犹豫去,根本不敢开枪。“林帆。”求助地喊了一声。   林帆神情未变,稍微抬高枪口,下一秒,子弹飞射出去,击中了躲在蓝点后面稍高的红点。   “厉害!”张队为首的法警队同事围聚在监控屏幕前,正中最大的屏幕上是一个俯拍的画面,可以清楚看到两队人的行进速度。   林帆这一枪射出的同时,特警队的那两名特警也几乎是同一时间开枪,训练有素地射击了红点,动作利索看上去非常帅气。   可郑翀和潘攀的目光仍是定定地投向了林帆所在的画面。   潘攀叹了一句,“好苗子,这可是她第一次进这个场地训练。”   潘队隐在背后的话,便是对自家那两特警代表的吐槽。   正常发挥,并不代表足够优秀。   随着潘队这句话的落地,突然监控屏幕中,张智军举起了枪,还开了一枪。   原来在那快速弹出的红蓝交叠之后,在房间的右下方又同时弹出了一个蓝点,林帆的枪口移过去的下一秒,在左下方弹出了红点。   这两个点交叠弹出,极易混交视线,这里也是很多特警新手容易栽坑的地方,而林帆却像是天生要吃这碗饭的人,她的枪口准确的晃过蓝点,对着红点射击。   与此同时,是智军的那一发子弹,几乎和林帆前后脚地射中了蓝点。   “啊!”张队看得最投入,大叫了一声,“张智军!”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此时此刻,能跳进监控来到隔壁训练场的现场,好好骂一顿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好青年。   现场的法警队同事更是一阵跳脚,这下好了,不管后面怎么优秀,都没用了!   郑翀却和潘攀对视一眼,这才是真正训练的开始。   这场训练的不是枪法,而是心理,尤其是在打错一枪后,有没有再开枪的勇气。   林帆在智军打错的下一秒就已经意识到了这场训练的结果,可她神色一丝未变,步伐也没有任何停顿,带着智军离开这个房间,拐到了另一个房间。   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和百分百的命中率,连连射击了两个红点。   直到拐到下一个拐角,智军突然情绪激动,“林帆,我刚刚是打中了红色吗?!我一直在想,在回想,我好像!”智军的呼吸一屏,“我好像!真的!打中了红色!”   好长的反应弧啊……张队及其法警队的同事都感觉自己头顶上飞翔过几只乌鸦。   叫的特别大声,“呱呱呱……”   而面对着有些方寸大乱的智军,林帆的态度却很平常,她语气轻松,“没事,我也没看清,应该是红色,不过无所谓啦。”   “可,要是红色,我们已经输了。”   “这是训练,不是比赛,输赢没有那么重要,而且智军哥,如果真是犯罪现场,你管这些也没用,继续执行任务才是正事!”   林帆没再和张智军纠缠,她镇定地说道:“跟紧我。”   便不再顾及智军这万千情绪,依旧斗志昂扬地往前冲。   她和张智军之间没有任何配合,全程都是她在射击,速度自然比配合有序的特警慢。   这场比赛毫无疑问,特警很快就完成了所有射击,并到了终点。   而林帆,在射击完最后一个高速移动的红点后,也去往终点。   她带着智军拐出了那样板房一样的训练场,在场地和窗户之间的跑道上往终点小跑前进。   终点的那里,已经有两名特警站在了那里。   毫无疑问,是的,毫无疑问,他们输了。   张智军的情绪在这一刻便突然沮丧下来,他慢下脚步,长吁短叹,“输了……”   而林帆却不愿放弃,她一把拉起张智军,“我们输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嘛,可别在这里放弃啊,马上到了。”   林帆拉起张智军往前跑,突然余光撇过了门板与门板之间的一个缝隙。   红色!   一个红色的点赫然弹出。   已经是下意识的、习惯性得,林帆放开了张智军,飞快地举起枪,对着那红点射击。   随着红点的倒下,林帆又继续拉着张智军跑,终点处,两个特警小哥朝着林帆投来一个惊奇的目光。   “不是结束了?你在射击什么?”   林帆摸不着头脑,“你们那没有这个红点?”   特警小哥摇摇头,而另一名小哥却突然皱起眉,像是想到什么,最后幽幽叹了口气,“我们输了。”   监控室内,郑翀终于笑了,他笑得时候整个人的表情就特别明媚,特别少年感,他拍了拍潘攀,认可地点点头,“这次,你没说错。”   两个人目光相触,心知肚明。   这次,说的就是林帆是好苗子这事。   潘队眼光瞥了瞥张队所在的方向,“所以说?怎么弄?”   郑翀嗤笑一声。   “先问问本人呗,你以为我们这是什么好地方,大家都争着来。”   真是残酷,又客观的现实。   特警队,的确算不上什么好地方,危险不说,家里也顾不上,一有任务出门个把半个月,通讯都切了,根本联系不上。   郑翀看了眼屏幕,监控里实力和脸蛋截然不同的林帆正笑呵呵的,小学生一样,脸上没什么阴霾和烦恼,的确极具欺骗性,的确是个干特警的好苗子。 第63章   其他训练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尤其是其中一项涉及高强度体能的团体接力赛,最需要个人体能的提升和团队协作配合。   最年轻的小郁小哥就被哭唧唧地安排在了最累的一环节,他举起自己瘦了吧唧的胳膊,对着潘队和张队无语凝噎,“二位领导,您们瞧我这手,骨架小,手无缚鸡之力,真的能翻动这大轮胎吗?”   潘队瞥了一眼,勾着唇角没说话,留出时间给张队鼓舞士气,尤其鼓励一下这个小骨架男孩。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特警队还提供了食堂,这个钱当然还是由法院出,不过特警队的食堂真的比法院食堂更难吃。   林帆长得清秀可爱,特别讨人喜欢,连同样一份菜,都能比别的同事多出好几块肉。   排在后面的小郁也是一样,掌勺的阿姨也多给了几块,“瞧这孩子瘦的。”   林帆的英勇神武在小郁心里留下了“神”一样的印象,他跟屁虫一样和林帆同一张饭桌,正想说话。   潘攀也拿着餐盘过来了,大马金刀地就坐在了小郁同学的旁边,就是林帆的正对面。   特警队大都是直男,就像是潘攀,当着小郁这个法警同志的面,就直白地问林帆,“感觉特警队怎么样?”   林帆不明所以,便也直言:“人很厉害,食堂不怎么好吃。”   “我看你是射击冠军啊,当时毕业没想着来特警队?”   特警队和法警队,一字之差,却天壤之别。   林帆不知道潘攀的心思,她对同事从不设防,直白而直接说道:“当初有,不过后来还是进了法院。”   “怎么想着不来这?去法院?我们这除了饭难吃,对你而言,不是更专业对口?那你现在怎么想?想不想来?”   潘攀的直话直说,让一旁的小郁差点没合上自己的嘴巴,下意识就往隔壁桌张队那里瞥,就瞧着张队还在那边高谈阔论,不知道说到什么了,还笑得露出了最里面的后槽牙。   张队啊!关键时刻,你怎么也掉链子了?!   小郁用自己的手往上拖住自己的下巴,像是个没感情的机器人,咀嚼着,算了,自己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弱鸡,警队未来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而林帆了愣了愣,往嘴里送了一口白米饭,品了几口,摇了摇头,“不了。”   “再想想。”   “早想好了,还是留在法院吧。”林帆想起了陈虔,还是会觉得胸口有个碗大的伤口,小风一吹,跳着痛。   她还是要留在法院,就算每天都在一大堆奇葩的当事人中,遇见一大堆负能量爆棚的事情,坐在办公桌、调解桌、警车后座上,能把屁股和腰坐到麻,她也是要留在法院的,就算再也难碰到枪,不会再有那种自信到自负的体验。   她也是要留在法院的。   林帆对着潘攀扯开一个笑容,把那股子痛顺着米饭压到身体深处,看上去还是那一副没有被命运伤害过的天真模样。“就是法院了。”   潘攀叹了口气,“那行。”也不再多说什么。   等到吃完饭,特警队还特别留出了一间活动室给安定区法院法警队休息。   这个活动室其实也是个图书馆,四个墙壁都是书,中间有宽敞的长椅子,就像是外面蛋糕店那种,上面放着厚厚的海绵垫,睡起来特别舒服。   法警队的人也不多,位置还有空余。   大家是真累,没一会就鼾声四起。   林帆有些睡不着,便起来,出了活动室。   今天的天是真热,蝉鸣和室内的鼾声一样,都特别响亮。   阳光灼热,午时的光又特别明亮,像是把一张照片曝光过度,每一个细节都是亮晶晶的那种高清感。   林帆站在走廊的窗户前,看着对面楼层的走廊,正好三三两两的走过几个特警小哥,他们穿着执勤速干作战衣,没有穿多功能作战背心、从头到尾防备严密的那种帅气,可也让林帆心生了一些羡慕。   她叹了口气,便给顾也发微信。   顾也刚刚从看守所回来,那一段路在修路,检察院的警车开得上下颠,差点没把她颠吐。   她勉强维持着冷艳的形象,回到办公室时才放松下来,昨晚的失眠让她有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她没什么胃口,展开了简易床就合衣闭上了眼。   正巧有些睡意,就听到了消息提醒的震动。   顾也难得有了一些起床气,皱起的眉紧紧扭在了一起,她狠狠地拿起手机。   满是骇人的低气压。   午休时间发信息,她倒要看看是谁!   然后打开了手机,就看见了小白兔的头像。   那扭在一起的眉毛顿时就舒展开了。   刚刚那股子低气压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再看林帆发了什么,说的是——也姐姐,我今天和特警比赛,打了个平手,不过我们是零分,他们也是零分。   这条消息后面,还附带一个贱兮兮的偷笑表情,分外可爱。   顾也是真的喜欢林帆这种有点小坏又很自信的模样,她飞快地回复。   ——此处该有掌声,不得不为小帆帆鼓掌。   林帆看着那三个字“小帆帆”,捧着手机笑得格外灿烂,外加点她自己都没发现的甜蜜。   ——其实我很羡慕特警……   林帆打下这一行字,想了想觉得不妥又删了。继续打到“其实我很想成为一名特警……”   这和也姐姐说也没什么意义呀,算了。   林帆便又把这段话删掉了,最后她发出去的,还是一些灿烂的话语。   ——我真是厉害极了~现在我们法警队队长每天看着我,都喜上眉梢、喜笑颜开。   ——谁看见你,都会忍不住喜上眉梢的   顾也皆是秒回,每一个文字都藏着她的点滴爱意。   和顾也扯着一些乱七八糟没什么真切意义的事情,林帆那股子莫名的羡慕和惆怅却也消失了。   像是华为机只剩下最后一点电时,出现了三十秒的关机提示,而自己却在关机最后一秒充上了电,这种满足感,这就是林帆和顾也聊完之后最直观的感觉。   放下手机,她又蹑手蹑脚回了活动室,在鼾声中睡过去之前,她的脑海里都是顾也的样子。   每次好像都是这样,不论什么事情,也姐姐都能给自己强有力的支撑,像是一个坚固耐用的防空洞,不惧任何风雨和战火。   等到下午的训练,林帆和智军又是被拉到另一个场地去训练。   智军缓了一中午,还是不见得好,甚至有点不敢抬枪。   知道了林帆的态度,下午郑翀就没来,还是潘队带着。   潘队看着张智军的样子,拍了拍这男法警的肩,“别担心,今天下午不用你开枪。”   张智军眼睛都亮,这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好了。   可惜他的庆幸维持不了五分钟。   张智军被要求端起来一把□□,一把挂了一大瓶水的□□,站在大太阳底下!   潘队笑道:“先端个半小时吧,咱们一点点往上加。”   张智军简直要晕过去了,他哀嚎道:“我只是个添头,林帆才是主角。”   潘队又笑道:“那主角加五分钟。”   林帆那边已经上了水,端起来时,确是觉得很重。   可她也不娇气,反倒是男孩气一样的点点头,“行!”   骄阳如火,训练的确是个苦差事。   可青年不惧挑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09 23:51:10~2021-05-10 21:1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kriste123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稍微休息了一下,准点起来就着开水啃下了放在办公桌柜子里应急的小面包,顾也整理一下制服,打起精神,下午还有一个市院的研讨会,来自基层检察院的就只有她和另一个区检察院的检察官。   到了南川市检察院时,正巧遇见了熟人,用他的卡进了电梯,电梯里,熟人问:“啥时候去啊?”   顾也歪过头看他,唇角微翘,惜字如金,“去哪?”   “去省院啊,不是老早就在传上头属意你,想让你去省院。破格....。”   顾也挑了挑眉,不反驳也不认同,只是在到会议室的那层楼,电梯门打开之后,在迈出去之前,她悠悠地抛下一句话,“谣言止于智者。”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要去省院,外头倒是比她更先知道。   到了会场,认识的人更多,今天这次会议主要研讨的是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功能问题。   到场参会的都是在南川检察院系统调研论文界获奖台上常见的那几位,在别的会议上也常碰头,顾也人美业务能力强,名声比她自己想得都要大,进会场时好些人和她打招呼。   一直等她在自己名字的桌签前坐下,旁边一位来自政法大学的教授朝她打招呼,“是顾也检察官吧。”   顾也点点头,“您好。”   教授的桌签牌上写着他的大名,可他还是风度翩翩地进行自我介绍,最后说道:“前段时间,全程看了王一等人涉黑案件的庭审直播,看得出顾检察官前期准备了很多,可惜没有用上。”   顾也还是那副态度,不细谈也不接话,只是谦逊地说:“甄教授叫我顾也就好。”   郑教授明显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先是大赞顾也庭审现场把控力强。   顾也不咸不淡地轻笑着,依旧谦逊,“主要是审判长节奏把控到位。”   郑教授继续努力,夸她公诉风格从容大气,魅力四射。   顾也很是沉稳与坦然地说了一句,“谢谢。”   没等郑教授再说话,顾也已经把目光投向了会场的主位,这次研讨沙龙的召集人是市院的副检察长,已经到场。   “开始了。”顾也轻轻说了一句,算作和郑教授谈话的终止语。   副检察长作为召集人,先开口说话,“刑事诉讼中认罪认罚从宽制度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多地试点之后,认罪认罚从宽制已经被写入了修正的《刑事诉讼法》,也被作为推进国家治理的一大有力举措,这个制度的好处我也不再赘述,在场的我们本系统的人员应该深有体会,不管是在提效率、节约司法资源上,还是促进罪犯改造、保证真正纠纷化解都有着奇效,今天这个研讨沙龙,由我作为召集人发起,主要就是围绕在这新发展阶段,我们检察机关如果发挥好这一制度,如果做到更好地运用该制度的社会治理功能。真正以吾辈之力,消弭社会戾气,维护社会和谐。”   其实这话说得都是很简单的,上唇和下唇一磕一碰,就说是消弭社会戾气,维护社会和谐。   可这人世界的戾气要真那么好消除,也不会有重复犯罪和报复社会了。   顾也的发言顺序是排在郑教授之后的,郑教授作为不是系统内的一个相当于局外人的形象,排除掉前面一大段褒扬的话语,结合理论知识,还是提出了一些较为客观的意见建议,比如要拓宽参与主体,要更加注意司法治理的多元化发展。   到顾也的时候,她提出的是很现实的东西,没有像郑教授那样曲径通幽,而是开门见山。“我们大家都知道,刑事犯罪行为是一定比一般违法行为更严重,准确来说,对我国社会秩序的破坏更大。认罪认罚从宽制度在其中的作用就是进一步化解对抗性。前几位同志提到的内容,归纳总结出来的就是我们刑事司法传统中的几个不能忽视也不能规避的特点,高比例羁押率和起诉法定主义。”   顾也的理论基础很扎实,她娓娓道来,甚至没看一眼自己写的提纲,“这其中涉及的一个很重要的内容就是羁押,我们经常的思维是考虑追诉者的社会危害性等,很少考虑羁押对被追诉人的再犯罪可能。另外,我特别想说的还有一点,就是现有的关于该制度的考核,有些急功近利,主要以认罪认罚案件数配合其他指标,我觉得不够全面很容易引起惰性风气,也极易导致案件带病进入审判,个人感觉这期间的度很重要,该类案件既要该快要快,该慢也要慢。以我手头的一个醉酒驾车的案子来说……”   “……要依法听取被害方意见,多沟通多了解,被害方提出合理的赔偿诉求,才能保证两方和解。”   ……   顾也陆陆续续说了一些时间。   在座的其他人都很认真做笔记,等之后他们发言时,也个个言之有物。   这是个气氛融洽的研讨会,一些好的发言极有可能在调研后落到实地。   可顾也来不及想别的,一从这种高端局的调研沙龙出来,就看到她的妈妈给她打了十多个电话。   一地鸡毛的家庭,让刚刚那个高端感一下就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10 21:17:14~2021-05-11 23:3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小坏蛋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研讨会结束就差不多快下班了,顾也中午只吃了一个小面包垫肚子,此时此刻早已是饥肠辘辘。   可她接到了她妈妈的电话,说她爸在圆梦公园摔了一跤,可能骨折了,怎么也站不起来,让顾也快点过去。   顾也将信将疑,她爸当了那么多年兵,转业之后也格外注意锻炼,体格比一般年轻人都强,还能摔一跤就骨折了?   而且.....   这摔跤的地方还真有意思,是本市最有名的一个相亲角。   可听着她妈妈焦急的口气,又不像是一个逼婚计谋。   顾也揣着几丝怀疑开车去了圆梦公园。   一到公园,就感受到了一股子焦虑的氛围。   四处都是叔叔阿姨,少见的年轻的面孔。   每个人都像是超市大甩卖时疯抢的购物者,手里拿着各自孩子的资料,看见不错的就先下手为强,像是漏了一秒就错过了世纪佳缘。   顾也找到她爸时,她爸正坐在一个长椅上,被几个人围着,聊着什么。   “伤哪了?”顾也直接从市院来,制服也没换,浅蓝色衬衫搭蓝领带,左胸上还佩戴着检徽,本就夺世间瑰丽六分色的颜值,在这一身制服的烘托下,便有了十分!   她一出现,都不等顾爸爸和顾妈妈回答伤哪了,就被一堆家里是儿子的阿姨们团团围住。   “哎呦,你加闺女这么俊!和我儿子很相配!你看我儿子!海龟!……”   “海龟算什么,看我的看我的,你闺女是检察官吧,我儿子在市财政的,如果喜欢同个系统的,我还有个侄子,是公安的。”   “你儿子就得了吧,你在这儿都这么久了,公务员本地人还没找到对象的原因,自己不清楚嘛!你儿子是二婚!要排在头婚后面,姑娘看看我的儿子,头婚!”   一时间,顾也和她爸妈这被各种介绍声围绕着!   顾也直起身正想拒绝这一群太过热情的叔叔阿姨。   就听有人嘀咕:“哎呦!这女娃怎么这么高,看着有一米七五了吧,不行不行,比我家的高了。”   “你看她这身材,太瘦了,屁股也不大,不好生养,算了,也不大适合我们家。”   顾爸爸听到这话,一把按住涨红脸的顾妈妈,也不让她去辩驳什么,反而他自己还幽幽说了一句,“我女儿检察官,还是名校硕士毕业。”   “硕士毕业!那今年几岁了?”   这句问话正中顾爸爸下怀,他立刻回答:“不大不大,还没到三十五。”   “什么!三十多岁了,这女人一上三十,身体素质不行啊,容易生不出孩子。”最后半句,声音压的很低,可顾也还是听到了。   她扯了扯嘴角,目光紧紧盯着那个阿姨,“人类繁衍就靠你儿子了,加油啊。”   “哎呦!年纪轻轻尖牙利齿!阴阳怪气!不好相处不好相处!”那阿姨立刻拉着旁边的另一个人说道。   那个人也刚想附和一句,“对啊.....”就被顾也打断。   “您为老不尊,也别有一番风味。”   顾也怼人也还是那么一副风流模样,浅吟淡笑,却像是从灵魂深处鄙视你。   顾也年纪这事,就散了许多人,几乎刚刚很热闹的场景一下就凉了,开水都没这凉得快。   剩下的还有几个阿姨,谄笑着把手中的资料往顾也手中递,“没事,我们家不嫌,也不介意这个。”   顾也没接那资料,只是看着这位阿姨满头的白发,便大致知道她家儿子年纪应该已经过了不惑。   另一个叔叔也热情地把资料递过来,“现在不是流行姐弟恋,我家儿子刚刚二十八,长得非常帅。我们家不介意女强男弱的,你们家闺女吃国家饭的,特别适合我儿子,我儿子可以接受女主外男主内的。”   听到这个介绍,顾妈妈眼前一亮,这听起来挺不错的,顾也性子执拗倔强,事业上也是一股子舍我其谁不服输的劲,要是搭配一个性格脾气好一些的男孩子,说不准也还能相配,也还能扭回她这不同寻常的喜好.....   可顾妈妈一拿到资料,一看,就皱起眉,然后勉强笑了笑把资料还了回去。“不好意思,不大适合。”   那本就凄惨的人数就更凄惨了。   顾家三人面前彻底没人了。   顾也倒是觉得清净,蹲下身子,看了看她爸的脚,“哪里伤着了?”   顾爸爸的鼻子里冷哼出一声,“你看看,一个人都没有,顾也,你要拎清楚你现在的位子,你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   顾也看了她爸一眼,这就是她爸今天喊她过来的目的吧,她也不愿意和老头争论什么,有时候,语言很无力,就像是,她明明已经光明正大地和她爸妈出柜了,可她爸还能这样无视这个现实,还想着用这种方式打压她的自尊心,最后踩在地上多来几脚,碎了一个人的个人价值之后,就可以为所欲为地把自己想法灌输进去。   顾也看得清楚,所以觉得很可笑,她冷着一张脸站起身,“爸,你这样很没意思,你我都很清楚,我的价值从来不在这里。而且,你也是读过书的,应该知道狼来了的故事。”   顾爸爸气的瞪大了眼睛,“怎么说话的!什么态度!冷嘲热讽!国家就教了你这个?!”   顾也只笑了笑,不回答,她说完上面那这句话,就再也不想和她顽固的父亲多说一个字,只是抬起手帮她妈妈抚开了一缕滑落腮边的碎发,“妈,既然没事,我先走了。”   顾妈妈却拉住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爸是真摔着了,右脚,要去医院的。”   顾也瞥了一言右脚,外观上看不大出来,“真的?”   “真的。”顾妈妈点了点头。   既然是真的受伤,顾也便没走,她把她爸弄到医院,挂号排队,忙上忙下。   顾妈妈心疼女儿,拿过医保卡,“我去吧,你陪陪你爸。”   顾也抬手擦了擦额间的一些虚汗,“妈你坐着,我马上就弄好了。”   说话间,却看清了她妈妈头上成片成片的白头发!顾也愣了愣,半秒钟后,她低下眼眸,柔声说:“我先把病历放进去,妈,你坐着休息一下,别太累了。”又抬眼看了下坐得老远的老头,下拉着唇角,看着就是个倔老头。   ”我爸你就让他折腾去,你别累着。”   “我不累的。”顾妈妈笑了笑。   等轮到顾爸爸看医生,顾爸爸一看到那个门诊医生就咧开了嘴,“曹斌是吧,太有缘了,我和你爸昨天刚喝的茶,就在你家,你还记得吗?”   曹医生穿着白大褂,头发一丝不苟地梳了上去,摸了啫喱,定型得很雅致,他一听这开场白,抬起头满是戒备地看了一眼顾爸爸,勉强地假笑了一下,“顾叔叔,你怎么来了?哪里不舒服吗?”   很明显,不想和顾爸爸话家常。   曹医生一抬头,这么一笑,顾也便清楚看着他白净到精致的小脸上,修剪得体的眉毛。   顾爸爸说道:“这右脚扭了一下,不是很舒服,你帮我瞧瞧,对了,这是我女儿顾也,你们俩刚好同岁,同龄人之间有共同话题,可以聊一聊。”   “大可不必。”顾也说了一句。   曹医生一听这,立刻也接上,“顾叔叔,我们先看看你的腿吧。”   作者有话要说:三次元的事业不好搞啊,打工人打工魂靠着自我毅力撑着。   这是昨天请假补上的第一章 ,还有一章在码,马上了 第66章   曹医生的仔细看了看,最后下了诊断,“顾叔叔,没有伤着筋骨,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回家多休息休息,可能等明天就不疼了。”   顾爸爸却说:“那还是拍个片吧。”   曹医生无奈,“真的不需要。”   “那还是拍一个,这样,你开个检查的单子,我让我老婆陪我一起去,顾也你在这里帮我具体问问曹医生,之后回去休息要注意什么!”   曹医生实在无奈,可他是脾气柔软的一个男医生,他拗不过还是开了单子。   顾爸爸一瘸一拐走出去之前,还特意叮嘱了一句,“你们好好谈!细细聊!”   诊室就剩下了曹医生和顾也,还有几个患者在门外候诊,曹医生突然站起身顾,把门轻轻掩上,温声细语地和顾也说:“我们俩不合适,家长瞎闹。”   顾也点点头,“我们不合适,实在对不住,我爸这样浪费你时间了,也浪费医疗资源。”   曹医生如释重负,“你爸是真没事,你放心,我不是因为不想相亲就乱说的。”   “我知道。”顾也一想到刚刚她爸喜出望外、一瘸一拐走出诊室的场景,真的是应了一句老话——猴急吃不了热豆腐,她爸这一喜出望外,连瘸了哪只脚都忘了。   曹医生抬头确认了一下顾也的真实想法,发现的确她也很排斥,更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不过顾叔叔这个腿是没事,心病却要注意,心病还需心药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爸这个心病,不惯着就行。”   “唉,的确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顾也站起身,“既然有了共识,我出去外面等,不浪费你给别人看病的时间。”   曹医生笑着点点头,如同春风。   ’等顾爸爸回来,还带着顾也的小姑姑。   小姑姑一瞧也是来相人的,一看曹医生,就喜上眉梢,“你真是一表人才啊,你别说,曹医生和阿也站在一起,竟然有些夫妻相。”   顾也差点就要学着林帆那样翻个白眼,忍住了,朝着她小姑招了招手,“患者家属在这个区域的,小姑你越界了。”   曹医生叹了口气,把刚刚拍的片子从电脑中调了出来,“顾叔叔,片子没什么事,你放心好了,你的腿没有一点问题。”   “你再仔细看看?”顾爸爸说。   曹医生认真地说:“你不相信我的判断,你总要相信片子的,真没事。”   “那你加一下顾也的微信,我要是再痛就让她给你发信息。”   “大可不必。”顾也双手环胸,抗拒表现非常明显,这也是她今天说的第二次“大可不必”。   可顾爸爸不肯,扯东扯西,眼看着一个装病要浪费快五分钟到医疗资源了,曹医生叹了口气,认命地举起手机,“那行,好好好,顾叔叔,咱不争了,我和顾也加微信。”   顾也没忍住挑了挑眉,也是不甘不愿地掏出手机加了微信。   眼光撇过曹医生手机的屏保,突然心领神会地冲着曹医生笑了笑,“很漂亮。”   曹医生愣了愣,突然红了红耳尖,“谢....谢谢.....”   曹医生的屏保一个男人的手,更吸人眼球的是这只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而这个戒指顾也在曹医生的桌上也看到了,一模一样。   刚刚是要给顾爸爸做检查,所以把戒指拿下来先存起来。   顾也又瞥了一眼那个戒指,就是视频中的那个戒指,不同的在于这个屏保里面的手,绝不是曹医生自己的。   ’在离开诊室之前,顾也朝着曹医生莞尔一笑,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恭喜。”   从医院搞了这么一大圈,顾也憋着股怒气出来时,已是华灯初上。   顾也忍耐力强,可肚子饿而导致的“咕咕”叫,也不会因为忍耐力强而少叫一声。   开车回家时,顾也是心烦加之腹饿,双重打击。   一路到家,也丝毫没有缓减,坐上电梯到家门口,那股子在外面还要勉强维持的风度也泄了,顾也依靠在墙上,闭上眼,深吐出一口浊气。   这令人无语又烦躁的亲子关系。   还没等她放松有一分钟,同一层楼的另一个电梯也缓缓打开,鱼贯而出的便是以顾爸爸打头的亲属,好家伙,顾爸爸顾妈妈,加上顾爸爸的兄弟姐妹——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和弟弟,全到齐了。   还算是给自己留面子吗?同辈的年轻人都没喊上。   顾也冷笑了几声,“爸,你的侦查技术用在侵犯公民个人隐私上了,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顾爸爸当兵时候还当过几年侦察兵,从目前来看,技术还没有退步。   站在顾爸爸旁边的是顾也的姑姑,姑姑不以为然的语气,“一家人,这是关心你,怎么能说侵权,阿也,你就是从小书读多了,又把职业病带到生活里了。”   站在顾爸爸另一边的是顾也的叔叔,叔叔附和道:“都说女大当婚,你爸把我们叫来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以为自己是个检察官了,就什么都对,再法庭上你是对的,在家里,做主的还是长辈,你现在的思想很有问题,你爸都和我说了,说你不谈恋爱也就罢了,还不配合,刚刚我在医院也看到了,你爸是为了你好!”   顾也的工作让她习惯针锋相对,因为需要针锋相对的时间太多了,一般生活中,她都习惯冷着一张脸,沉默自己的情绪,懒得和人争辩。   听到对方一阵疯狂输出,顾也还是懒洋洋的眼皮也没抬,情绪也不见太多的起伏,沉稳地如同老狗,“叔,你千里迢迢赶回来,也是辛苦你了,你贵人事忙,我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顾妈妈又是那个出来打和缓的人,“你爸做的不对,一群人站这里说也不像个事,我们进门说。”   顾也摇摇头,她把她妈妈拉倒了自己身边,“没有这个必要,我不婚这件事没什么丢脸的,大可不必进去说。”   顾爸爸和顾也的脾气一样,执拗,年纪越大,甚至比顾也的脾气还臭,他气不打一出来,就是听顾也这些话都烦,拔高了自己的音量,“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作对!我给你介绍,你直接放人家鸽子,我把人给你打听清楚了,摸得透彻,让你就是回家吃顿饭,你也不来!这次更好,我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一个什么都符合的,你们很合适,你软硬不吃,你到底什么意思!”   好一个很合适,她和那个曹医生性取向不同,女同和男同,在她爸眼里就变成了很合适。   再看那些姑姑们和叔叔的表情,大概也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   顾也用自己的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好面子的父亲,肯叫这一群长辈出动,已经是拉下了很多的面子,至于自己喜欢同性这事,大概在他这里是连说都说不出口的禁忌。   顾爸爸的声音太大了,几乎整层楼的人都听到了,隔着一个长走道的另一个房间也有人推开了门,向这里投来了好奇的一眼。   顾也正想讽刺回去,突然她背后的门“咔嚓”一声,紧接着就被人从内往外推,下一秒,林帆白嫩的小脸是满满好奇得,偷着门缝往外看,正巧看见得是顾也。   林帆今个被特警队领导赏识,又坚决下定决心在法院审判线一走到底,身心都像是得到了洗礼,一见到顾也,那股子被洗礼的喜悦又涌上了心头,她也来不及探究自己刚刚听到的一个很响的声音,在开得不大不小的门缝里,一把握住了顾也的手。   小白兔像是吃到了世界上最美味的胡萝卜,眼睛中满是浮动的星星,格外动人。“也姐姐,我等你好久了!我已经点好外卖了。”   是对,如果没有顾爸爸这事,今天本来是林帆请顾也吃饭的时间。   顾也的手上有了温暖翀触感,她的眉眼一下就柔和了下来。   这在顾爸爸的眼里,就像是脑子里有个血管一下就爆了!   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让他恶心和愤怒的事情!   比顾也之前当面出柜,更让顾爸爸难以接受的,就是他看到一个女孩子的手攥着自己女儿的手,他的位子被向外打开的门遮住,他看不见那个女孩的样子,可听听,这个女孩的话!   顾也还真谈了个女朋友!顾爸爸感觉脑子发晕,火一下就窜到了脑门!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的第2章 感谢在2021-05-14 00:13:30~2021-05-14 00:5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Д°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顾爸爸上前把那房门格外用力地往外一拉,让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林帆差点一个踉跄摔了。   好在林帆稳定性强,一下就稳住了身形,也看清楚了外面走廊上的这些人。   看着都是长辈的年纪,林帆下意识抬眼看向顾也,眼眸中的疑惑像是无声再问:谁啊?这些人是?   “你是谁?”比顾也的回答更快的是顾爸爸的质问。   虽感受到了顾爸爸的来者不善,可林帆还是温和平静地回答,“叔叔?我叫林帆。”   “你和顾也什么关系!”顾爸爸咬牙切齿。   林帆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自己从也姐姐房子里出来,这关系还不够明显吗?就是极其要好的朋友啊!   林帆正想回答,顾也却上前一步,把她护在了身后,她听到了顾也冰凉凉的声音,就像是当初她们还不认识时那样,那如同冷泉一样的声音。   “爸,你已经不是警察了。你没有权利要求别人一定回答你这些无理又莫名其妙的问题。”   “顾也!你是要气死我嘛!你搬出去就是为了和她同居是嘛!”顾爸爸看到顾也这么紧张地维护一个女孩,他是彻底炸了。   他年纪也大了,两鬓也有了白霜,长长的眉毛因为和顾也闹翻了,也没人给他修理,耷拉下来,便显示出了这个老头的确不好惹的气场。   他这几年身体依旧很强健,这时火气上头,他上前一步,想要去拉顾也。   其实他也没想着干嘛,单纯就是想着把这两个人分开,她们在一起让他眼睛疼,让他都没办法自欺欺人,欺骗自己性取向是可以扭转的。   顾也却直接灵敏地后退了半步,连带着林帆也手忙脚乱地后退半步。   “爸!够了!”   真得够了,顾也紧皱着眉,这些破事每一秒都像是浪费时间!她说服不了她父亲,她父亲也劝不了她。   而与此同时,她和她爸心知肚明。   两个人都不敢戳破,一个不想让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太狼狈,另一个不希望用那三个字在这么多亲戚面前来丢了自己的面子。   这像是禁忌,两个针锋相对的人,都不敢去戳破。   小姑姑嘴巴最是快,说话的速度快过了脑子思维,听到顾也这么大声说够了,立刻就声援顾爸爸,“顾也!不能这么和你爸爸说话!就是问问你们俩什么关系,就是关心关心你,你答个朋友就行了,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火气?”   顾也没有去管小姑姑,只是拿着尖锐而倔强的目光看着她父亲。   两个人的气势都是强硬,这个时候正面刚上,就像是两股飙风碰见了,让现场的气氛立刻将至冰点。   “你让开!”最终,还是顾爸爸没有忍住,怒吼道:“正大光明!你为什么就不能正大光明!”   ——你为什么要选择喜欢女生,现在连说一句你们的关系都不敢。   这个言下之意,顾也听得清清楚楚,她感觉到林帆站在自己背后,投来的那一道灼热的目光,她咬了咬牙,“这不管你的事!”   “除非我死!”顾爸爸怒吼了一句,“我不同意!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接收事实。”顾也的回复一次比一次简短,声音更是一次比一次。   他们父女俩的对话,除了顾妈妈,在场其他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姑姑也闭上嘴,心里也纳闷,怎么就是问个关系的问题,两个人如此针锋相对,不像是父女,像是敌人。   “你要我接受什么事实!啊!顾也,你是要气死我!”   “你知道什么事实,别的可以变,可这个恕我无能为力!”   “那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爸!你曾经是个军人!”顾也一句话就戳中了顾爸爸最在意的点,她目光尖锐得像是一把锥子。,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去威胁别人。   这是顾也的言下之意   ——你曾经是军人。   顾爸爸被噎了一句,脑子里一片空白,都想不清楚接下来的话,一时慌了,说话有些不过脑子,脱口而出,“你真是执迷不悟!同性恋就这么值得你骄傲。”   这话一出口,顾爸爸自己原地呆住了,“不...不是....”   顾也的脸色也很难看。   小姑姑却是最快反应的,“什么回事?阿也,你是同性恋?你喜欢女生??”   这一刀准确补足,让在场的另外几个人瞬间就明白了。   林帆下意识就看向了顾也,内心受到的冲击不比小姑姑他们少,甚至于,她都没有发现,自己一直牵着顾也的手也松了松,几乎上没有再用力。   也姐姐,喜欢女生?!   林帆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代表的意义,而这个意义对她而言又有什么翻天覆地的不同。   她只是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看向护着自己的顾也的后背。   而本来一直握着林帆的顾也,先是一阵慌乱,而在意识到林帆像是躲避毒品一样,松开自己的手的那一瞬间,顾也猛地感觉到心脏的地方不舒服,一瞬间针扎一下,抽痛着。   终于.....在她最没有准备也最没有把握的时候,她这一片真心,被这样活生生扒开,极其狼狈,丝毫不见原来的姐姐式风流自在。   太狼狈了,面对着一大堆亲人的异样目光,顾也真的觉得身心疲惫。她仔仔细细护着的东西,就这样“吧唧”一样掉在地上,摔地粉碎! 第68章   人生就是这样的,不像是拍电影这个场景拍完,直接就过了,演员各散场,下一幕便是另一个场景。   人生就是,不管你多难过,多心碎,局面不会放过你,只会更加差,更加让你难过。   在顾爸爸说爆了那一句后,场面有了短暂性的寂静。   而在林帆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姑姑,小姑姑磕巴地问了一句,“同....同性恋?”   “不是!”顾爸爸铁青着一张脸,全都是懊悔。   小姑姑却已经看向了顾也,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顾也旁边的林帆,真的是从头到脚,又从下到上,来回打量,这种特意和怪异的眼神格外刺人,而小姑姑在看完之后,只轻轻“啧”了一声。   无声胜有声得,让这个场面更是尴尬和冷寂。   而第二个打破冷寂的就是千里迢迢被喊回来的叔叔,叔叔原以为只是过来劝侄女放低眼光,接受相亲,谁想着真实的原因竟是这样,侄女大龄未婚的原因,是不喜欢男人。   “顾也,你就那么确定你不喜欢男人?你是不是没和男人处过?我和你说,你要先试试,试了才知道啊!”   “咳咳咳,”大姑姑咳了几声,阻止自家的弟弟的发言,这要再说下去,可能是要开车了。   可顾也这种情况也不大对,大姑姑长姐如母,说法很有分量。   她目光灼灼看着顾也,“阿也,你这样不行,你和这位....没未来的,而且你自己是体制内的,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你同事怎么看你?那些你要审的被告人怎么看你?你这个放在以前,那是人人喊打的,现在文明点,可只会觉得你有病,觉得你有病还能当检察官,你让别人怎么看你单位?”   杀人诛心啊。   一句一句,都掐着顾也看重的这份职业来戳,像是拿着一把刀,一刀一刀戳着肋骨与肋骨的缝往里插。   林帆听得都心疼,她侧过头,悄悄看了眼顾也,发现一向镇定淡定的也姐姐,此时此刻,眼睑低垂,有些失魂落魄。   她穿着和以往一模一样的制服,可似乎因为她低垂无神的眼眸,让她胸前的徽章看上去都比以前要暗淡。   林帆不知道顾也此时此刻的失魂落魄只是因为在刚刚那个时候她的松手。   林帆只以为在面对来自最亲近的人不理解甚至讽刺的反对话语之下,再强大的人都会受到伤害。   一直以来,从自己认识顾也以来,在外面、在工作上,她都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模样。   在生活中,她其实有些小洁癖却很勤快,也一直是照顾着自己,顾也一直都是自己的领路人,像是只要她在身边,面对的所有抉择,都变成了最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的数学题。   林帆想啊,像这样优秀的人,原来也是会有烦恼的,也是会有痛的。   其实,也对啊,人,总是血肉之躯,内心柔软的地方,还是会受伤。   可我不愿意!林帆的心里突然涌现出这个格外强烈的意愿。   就算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注定受到伤害,没有什么完美,也没有什么白玉无瑕。   可林放却不愿意看到顾也跌落尘埃,看着她在此时此刻,狼狈的姿态,一言不发。   她不想看到这样的也姐姐,她的也姐姐天生就该像是明媚的太阳,受到大家都崇拜和追逐。   一想到这里,林帆突然向前一步,伸出手紧紧抓住了顾也的手,格外强势地与顾也十指相扣,并且把相扣的这只手扬在半空中。   企图给顾也更多支持。   “各位长辈,你们猜的没错,我是也姐姐的女朋友,我们已经同居了,你们别想拆散我们!我们坚不可摧!而且,也不劳你们费心!我也是体制内的,以后我们都有养老保险,我们公积金也高,年轻时多买几套房,老了也能过的很好,至于别人怎么看我们,无所谓啊!还有被告人怎么看我们,被告人他自己都犯罪了,还好意思看我们?我们只是相爱了,难道比犯罪还不如?”   林帆冷笑几声,“对了,那位男长辈,别那么普通又自信了好嘛!也姐姐除了我,谁都看不上!”   说完,林帆突然侧过身,用另一只手搂住了顾也的脖颈,朝着顾也挑了挑眉,企图给予顾也战友一般温暖的关怀。   殊不知,她这副模样,让顾也这样冷清的人,有一丝震惊之中的惊喜,像是这一瞬间,有万千星空都汇聚在顾也的眼眸中,闪亮着特有的光芒。   这个世界最好看的似乎就是,这样子的惊喜,让她错误得以为林帆,也是喜欢自己。   而林帆又朝着她挑了挑眉,踮起脚抱住了顾也,也顺势看到了在场长辈一张张铁青的脸,她得意地笑了,松开顾也,继续秀恩爱。“叔叔,你不能棒打鸳鸯,我和也姐姐感情非常稳定,你也不要逼也姐姐了,我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我最好的几年青春都花在你女儿身上了,我是不可能分手的,而且我爸妈也同意的,你要是再逼她去相亲,我就带着我爸妈坐到你家,说你们始乱终弃!”   顾爸爸要是能测个血压,就可能看到他的怒火程度,“你你你你你....”顾爸爸一个手指在半空中指向林帆,可却是你你你你你说不出来。   最后一下子,拔高声音,身体却一个踉跄,头有些发晕。   顾妈妈赶忙扶住顾爸爸,在场只有她不是顾爸爸那边,却也无法如此简单地就归属于顾也这边,她叹了口气,“今天白天天太热了,老顾可能有些中暑,我们先回去吧。”   她两边都不属于,可她不想看着这种对峙继续下去了。   这种对峙在之前几年,多次发生在家里,把她的小家弄得天翻地覆,她实在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   她把一群人带走,林帆要过来送,顾妈妈抬起手制止了,她抬起头深深看了眼林帆,突然说道:“先这样,别送了。”   电梯就在后面,一群人走之前,小姑姑还一脸不情愿,“嫂子?就这么走了?”   顾妈妈一向脾气好,听到这句话,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缺口,在电梯门合上,确保顾也听不见的情况下,顾妈妈终于忍不住说道,丝毫不留情面低吼着:“小姑子,老顾不是让你来看戏的!我的女儿,也不需要你们来说!”   刚刚这种质疑和尴尬,在让林帆气愤的同时,也让顾妈妈觉得格外难受和痛苦。   顾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一直是她的骄傲。   现在,顾也一直是顾也,不是因为她喜欢同性,她就不再是骄傲。   一直是!对于顾妈妈而言,一直是。   而另一边,人走之后,顾也反握住林放的手,有万千话语都想和她说。   顾也的心里都是甜蜜蜜的喜悦,大悲之后的大喜,格外香甜。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林帆一脸宽慰她的回过脸,小脸上清风明月,没有一丝一点的暧昧。   她哥们一样,用手肘拍了拍顾也,安慰道:“也姐姐,现在这个时代,很正常的!追求自我!不要妥协哦!”   顾也的心,便一下沉入谷底。   比绝望更绝望的是——当你以为有希望。   她分的清楚爱与不爱。   她的目光能够直直望进林帆的眼眸中,那如同溪水一样透彻的眼眸。   她知道,这里面有孺慕的情愫,有崇拜的情愫,有心疼的情愫.....   可她找来找去,唯独没有爱情。   如果小白兔也喜欢自己,是不会这么自然与自己对视的,因为不喜欢,所以坦然.....   这个认知,实在太残酷了。可聪明如顾也,在退却了刚刚的激动之后,一下便想到了。   果然,聪明有时候,也意味着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15 00:01:47~2021-05-16 00:5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w的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de 20瓶;浮华一世、qw的崽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得知所爱之人并不爱自己这一噩耗的晚上,顾也没有失眠。   之前那些为了这份感情辗转反侧的日子,竟然在这样一个夜晚结束。   顾也早起时,还有一些恍惚,呆坐在床上,嗤笑一声。   这样子的感觉,竟然就像是自己潜意识中早就预料到自己不会获得小白兔的爱情。   这样子的感觉,就是一直悬挂着的那只鞋子,终于没有任何出乎意料地落了地。   顾也感觉自己既没有浑身乏力,也没有痛到撕心裂肺。   只有自己的心时不时会感觉到一点点的抽痛,间接性的,却不剧烈,不至于立刻马上就地死亡。   她喜欢林帆。   毫无疑问.....   可她每一年经手上百件案件,看透了这个人世间的邪恶与人性,在意识的最深处,原来早就默认自己不会得到幸福。   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基数广大的异性恋都难以做到双向奔赴,何况是她这样的感情。   要求一份同等感情的回应,有点太痴人说梦。   所以,人要现实点,总是没错的。   年纪也不大了,做梦,总是太幼稚了。   做好一切的心理建设,似乎这个样子,连那股时不时的抽痛似乎都缓减了一些。   早起,用冷水洗脸,夏日炎炎,知了已经开始狂叫。   今天还有一个涉及众多被告人和众多受害人的案件开庭,她必须打起精神,没有过多的时间去难过、沮丧、发呆、以至于悲痛。   她把自己安抚好了,把一切关于昨天的狼狈和疼痛都关进了灵魂的最深处,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当惯例的敲门声响起时,她的心仍是一颤。   她甚至有一那么一秒钟的畏惧,一点也不像以前的她。   以前她总以为自己已经见过太多,足够坚强,有着学习力和行动力,那么就意味着足够强大。   可,原来,仅仅是一阵敲门声,就能让她这么胆怯。   她在原地停了足足有一分钟。   才像是被无声的力量解封开,用两只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对着镜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收回去之后,又一次尝试着扬起一个笑容,终于看着正常一点。   顾也才走出洗手间,却发现林帆已经格外自然地输了密码,进来了。   两个人恰是面对面。   大清晨,是惯例的早读时间。   而林帆迎着晨曦温柔的晨光,冲着顾也露出一个笑容,酒窝深深的,眼睛弯成一座桥,贝齿整齐着又像是害羞的小家伙,只在唇之间露出一些些自己的模样,可就是这样,便足够灵动可爱。   林帆一如常态,就像是昨天那件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也没有了昨天刚刚知道顾也性取向时那种震惊。   就像是过去每一个清晨,她对顾也笑着说道:“师父!我准备好了!来考我吧!”   说完,她便习惯性去挽住顾也的手,往小书房走。   顾也被她这样牵着,落了小半步。   看着小白兔的背影,那股刚刚被安抚好的心又开始狂跳,一边狂跳着,一边叫嚣着:我要她!我就要她!我爱她啊!我是真的爱她!   那股子情感就像是走火入魔时的经脉逆流,这一刻就要抢夺一切的所有权,然后狠狠把林帆拽到自己的怀里,摁在墙上,深深地吻。   只求一个吻,不顾吻后,是否巨浪滔天。   顾也皱着眉狠狠摇了摇头,企图把那些不理智的想法全都甩出脑子。   她不是这样的人,林帆也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惊吓。   有时候,过于理智,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   可顾检察官早以习惯这种理智。   在那么多的案子中,她要做的是根据法律给罪恶一个合理的归宿,既要罪责行相适应,又要讲究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的相统一。   特别是现在认罪认罚,她需要根据案情做出自己的刑期判断,目前实践中也不流行浮动刑。   这也就意味着,和法官一样,她也是做判断的那个人,她要做的判断,直接关乎一个人的财产、自由。   每日,她要三省吾身,正义否?是自己的正义?还是法律的正义?   她要克制自己的道德喜欢,真正做到以法律为准绳。   这样的职业习惯,让她在这种念头出现的第一瞬间,就像是用意念编织出一个牢固的牢笼,关住了这一切灼热的危险念头。   “怎么了?”林帆扭头问道。   顾也笑了笑,“没事。来,我们看看今天到哪了。”   她翻开书,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投入到这上面。   可每一次林帆无意识的靠近,都让顾也紧张到甚至忘记呼吸。   而林帆身上洗发水的味道,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蛊惑的香水,让那些危险的念头时不时都要逃遁出来。   一次一次,像是折磨。   顾也只能不自然地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到了之后,她甚至站了起来,靠着墙,给林帆讲解一些考研专业科目上的知识点。   法硕考研,专业课中主要难点是刑法,林帆没有接触过刑法,一些概念上的理解,对她而言有些难。   刑法的思维和民法的思维是完全不一样的,林帆习惯的民法思维,会让她无法理解一些刑事上的概念。   顾也做了很多年的公诉检察官,常用的那些刑法法条简直是信手拈来,在解释一些比较抽象的理论性概念时,还能配合着她经手的案例,简直是一个免费又专业的考研老师。   直到早读时间结束,顾也如释重负地和林帆吃完早饭。   林帆站着玄关处等着她出门。   乖巧的模样,让顾也那股子邪症一样的危险情愫像是火山喷涌。   似乎只要一个空间,有林帆的存在,顾也的目光就忍不住看向她,想要抱住她,让两个人之间不再有任何的空隙。   太危险了!   顾也往后退了几步,把自己整个后背抵住墙面,那双颤抖的手就这样被控制在脊背和墙之间,还在忍不住颤抖。   “也姐姐?”林帆看了眼时间,疑惑地投来目光。   顾也勉强地笑了笑,“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   “一些材料要带过去。”   林帆眼神中有些光暗了暗,可下一秒她一如往常地笑了笑,“那行,我先走了,我今天还是去特警队那边训练。”   “好,拜拜。”   “也姐姐拜拜。”   林帆走出房门,又体贴地轻轻合上,可她没有走,呆立在门口,看着那扇合上的密码门,陷入沉思,她昨夜失眠了,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昨天那些场景的回放。   她对同性恋不是很了解,之前一次听到还是陈虔生前告诉她驾驶员老陈的儿子是同性恋,因为这个老陈和儿子断绝了父子关系。   这一次出意外,老陈是多处骨折,在医院,林帆也远远见过一次老陈的儿子。   那一次,老陈的儿子也是被老陈用东西砸出来的。   只有得到护士严重警告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老陈才像是一只气鼓鼓的河豚,躺在病床上,也不动手了,高声大喊:“我就算死!也不用你这种人来照顾我,来恶心我!”   这种人,仅仅是因为他喜欢同性。   老陈的儿子离开的时候,背影很是落寞,像是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   这就是她对同性恋唯一的接触和了解。   她和这个世界是完全平行的,她没有了解,甚至不明白,同性之间是如何构建一个稳定的感情陪伴的?   所以,昨天晚上,她辗转反侧失眠时,便索性爬起来开始百度资料,为了顾也,连夜开始了解,连夜把自己的世界和那个世界粘合在一起。   为了不让顾也觉得自己受到任何的鄙视,她一大早上对着镜子练了许久,才保证自己的任何一个反应都和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   可似乎,她还是失败了.....   就像昨晚看到的那个帖子说的一样,出柜和不出柜还是很不一样的,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林帆感到一阵恐慌,仅仅一个早上,她就明显察觉到,顾也在克制而客套的保持距离!   她和也姐姐之间的关系,似乎在一晚上,就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一想到这里,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心,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16 00:50:03~2021-05-16 23:0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树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林帆在训练时有些走神,被潘攀抓了出来。   “要是不上心,就别呆这了。”潘队的话毫不客气。   林帆才从恍惚中,聚起神来,她绷着小脸,向潘队低头道歉。“下次不会了!”   潘攀拿余光瞥了她一眼,下巴抬起来朝着训练场旁扬了扬,“去那边罚站。”   张智军想帮林帆求情,被旁边的小郁拉住了,小郁小声嘀咕,“智军哥,那里都是树荫,比站这块好多了,你可别求。”   可林帆这孩子死心眼,服从命令小跑到了训练场旁边,愣是在连绵的树荫之下,找到了一块太阳直射的地方,站在那里,笔直地像是一杆小红旗。   小郁愣了愣,又小声赞道:“果不愧是我偶像。”   站在太阳底下,罚站,林帆却有了空闲时间好好思考她和顾也之间的事情。   其实,她和顾也之间没什么事情。   虽然也姐姐喜欢女孩子,可又有什么不同呢?同性恋就不能有同性朋友了?   可她这么想,顾也却不这么想。   从上次被出柜之后,顾也肉眼可见地客套和疏远。   之前每天晚上都会提供的晚安牛奶,也因一次顾也的出差停了,之后,顾也再没提起,林帆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她。   本来每天固定的上班之中,最让林帆期待的就是夜里可以用喝奶的时间,看着美人,聊着一些当天发生的趣事,最让林帆有起床动力的,就是清晨的早读时间。   可现在,早读时间,真的变成了名师辅导时间,顾也和她的距离,泾渭分明,像是隔着一道银河。   林帆不喜欢这样,她不喜欢明明之前两个人那么亲密,却只是因为一个性取向,就像是突然变成了陌生人!   为此,林帆也努力了一下,比如今天早上,她会特意凑过去问问题,企图拉近彼此之间的空间距离,可靠着墙的顾也,却又格外巧妙地移动了一下脚步,在林帆靠过来之前,坐到了椅子上。   她们之间,好像就是天然排斥,总是隔着那一段距离,不远不近。   虽是不远不近,可足够令林帆难过。   下午的训练结束后,林帆也得到了结束罚站的命令。   笔直站了一个小时,没让林帆把她和顾也之间的情况想明白,反倒让她双腿都麻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给突击队的潘副队长拜了一个早年。   潘攀一向严肃的教官脸差点没有绷住,他眼疾手快像是提溜小兔子一样,一把拉住林帆后颈的衣服,一只手就把林帆拉了起来。   潘队皱着眉,“后天是这次集训的最后一天了,林帆,你可别虎头蛇尾!”   又被当众说了一句,好在林帆也不是脸皮薄之人,只是一脸郑重地点点头,“知道了!潘队!”   潘攀看了她一样,放过了她。   解散之后,张队也过来叮嘱了一句,“林帆啊,最后几天了,更要认真对待呀。你是不是最近出了什么事?”   林帆了立刻摇摇头,“张队,没事!就是昨天没睡好。”   张队拍了拍这个小丫头的肩,叹了一句,“我们法院全靠你了。”   一般领导说这话,像小郁一样的萌新肯定会觉得自己受重视,高兴地找不到北。   可林帆好歹在体制内呆了这么多年,她立刻说道:“全靠张队指挥,大家伙一起努力。”   和忧心忡忡的张队聊了一会,刚刚跟随众人准备上大巴车回法院,就被潘攀喊住。“林帆,过来一下。”   潘队穿著作训服,腰上勒着多功能腰带,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地包裹在黑色的长裤中,大臂处是公安的肩章,胸口是特警的标识,他没戴帽子,没有训练场上的严肃。   好在这支来集训的法警代表队除了林帆都是男性,不然冲着潘队这幅硬汉的俊朗,性张力能够俘获多少女生的芳心。   而唯一的女生林帆同志,满脑子都是顾也,只是呆愣愣地走过去,愣头愣脑地问了一句,“什么事?潘队?”   潘攀拿出手机,“我这里有你的枪支分解结合的视频和我们郑队的视频,你可以提高的地方我都给你标出来了,我们加个好友,我发给你。明天就这些地方,进行针对性训练。”   两个人加上好友后,林帆急着上车,便随意地朝着潘攀挥了挥手,“潘队明天见。”   潘攀站在原地,朝她点了点头。   大巴车载着疲惫的一行人回到了安定区法院,早就过了下班时间。   林帆拒绝了小郁一起吃饭的邀请,坐回自己车上时,还在思考那个问题:她和也姐姐之间到底该怎么办?!   实在想不通,她开着车,准备去找了身边的情感专家颜晗。   “小祖宗,你怎么有空想起我了?你一集训就不回家!我还以为你都忘了你还有一个亲亲姐姐了。”   颜晗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几分娇嗔,又带着几分责怪。   她已经许久没见过林帆了,林帆像是外面有了人,说是集训,可晚上也不回家,要不是确认的确是住在安定区那边的房子里,颜晗都要怀疑是哪个男妖精,迷住了自家表妹。   林帆脑子混乱,直接问:“你在哪呢?我有事找你帮忙,我现在就过来找你。”   颜晗高兴地眉飞色舞,声音穿透着手机,都显得兴奋,“我还能帮你忙,这让我很兴奋,我正约会呢,我给你发个定位,你过来一起吃饭。”   “你约会,我过来会不会不太方便?”   “没事,都是熟人。”   都是熟人?熟人?   让林帆混乱的脑子转了转,她想了想,皱了皱眉,不会是那个玩剧本杀的所谓富二代吧?   这人纨绔子弟,与自己表姐,很不相配。   怀着这份担忧,她来到了江边的一家火锅店,这家火锅店很有名,临近江边,夜里有风,旁边毗邻着一家音乐酒吧,会有歌手驻唱。而且本身底料一绝,人均消费也不高,很受欢迎。   可却不像是颜晗会来的地方。   颜晗之前带林帆吃过一次火锅,在一栋古建筑里,每一桌之间都有隔断,隐秘性做得非常好,装修是仿古,每一个摆盘都是一件艺术品,让人不忍动筷,当然,价格也十分美丽。   而现在,林帆停好车,一走进那家店,先涌出来的是喧嚣鼎沸的人声,之后便是在空中飘飞着的火锅味,意味着吃完这一顿,衣服和头发肯定都是火锅味。   而在人挤人的小桌之中,林帆一眼就看见了自家女明星一样的表姐,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正朝着自己招手。   这件衣服,是喜新厌旧的颜晗近两年的最爱,定制款,请的是国外很有名的设计师,颜晗特别喜欢它,平时都是挂起来欣赏,没想着,竟然出现在了这样市井烟火气浓郁的地方。   林帆在看她对面的位置,是空着的,却放着一只手机。   糟糕,颜晗这次是认真的了!   林帆的脑子里涌出的就是这句话,这衣服、这妆容、这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吃饭地点。   自家表姐,这是认真了!   可怕!那个对象到底是谁!   林帆四处逡巡着适龄男青年,突然肩被人拍了拍,一转头,就看见了端着调料的徐笙,徐笙笑着说:“来得刚好,快去拿调料。”   ......   好家伙! 第71章   甭管林帆多震惊,三个人还是稳稳地在桌子前坐下了,林帆和颜晗坐一边,徐笙一个人坐在对面,格外勤快地下东西、捞东西、分到林帆和颜晗的碗里。   林帆吃了一点,热腾腾的火锅最能安抚糟乱的心情,林帆觉得心里平静了一些,便趁着徐笙上洗手间时,问道:“你干嘛呢?逗人家呢?可不准这么做!”   虽然和徐笙也不算多熟,可这几次见面,也让林帆有大概一些印象,正直规矩、新时代好青年,这样的男人,如果一定要说伴侣,就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站在旁边合适,一般普通人的刻板印象就是温婉的老师或者体贴的护士,反正总不是颜晗这样娇气性感的千金大小姐。   林帆相信自己表姐这游戏人间的态度,是不会受到太大的情伤的,可要是表姐没有道德底线地玩弄人家感情,这可就是个大问题了!   颜晗给林帆抛了个媚眼,“我没干嘛,我花了好大功夫,才能让徐警官放下他对那发小的心理愧疚,一起同桌吃饭!我能干嘛啊!我认真的,我走心的。你都不知道,我天天去他单位等他,然后就会看到他办公,天哪,为什么他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很有魅力。是穿着那身警服的原因吗?”   “你认真的?”   颜晗点点头,随即又灿然一笑,“我每次都很认真啊。”   林帆差点每一个白眼翻过去。   颜晗却问:“别聊我了,你说什么事情找我帮忙?我还有什么事情能帮上你的吗?”   林帆随着颜晗的话想起了顾也,脸一下就垮下来了,她长叹一口气,“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总而言之,就是我很在乎的一个朋友,我不小心知道了一个她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就是因为这个乌龙,导致她现在刻意和我拉开距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知道我很烦,而且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工作了。我以前也不会这样,我一直想得很明白,何止朋友,所有的关系,都可能渐行渐远,这是没办法改变的。”   说到这里,林帆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可这次不一样,我很烦。”   颜晗眼疾手快抓住了林帆的手,“我看得出你很烦,可你也别大庭广众抓乱发型呀!莫慌,我来帮你分析分析。”   正说着,徐笙回来了,他一脸疑惑,“分析啥呢?”   颜晗公主一样高傲,狡黠地朝着徐警官一笑,“不告诉你~这是我们姐妹之间的悄悄话。不准偷听!也不准插话!”   徐笙果不愧是做片警的,脾气超好,还笑着说,“行,你们聊,我给你涮。”   林帆开了眼,凑到颜晗耳边低声说道:“你不是追人家嘛!这个态度?”   颜晗也低声回道:“这才是高明的追法,你个初恋都在的人,是不懂的。”   林帆挑了挑眉,朝着颜晗树了一个大拇指。   颜晗笑着受纳了,继续说道:“说回你这事,我一直觉得友情和爱情是一样的,都有底线,可能那个秘密就是那个人的底线,你踩到了,还想着和以前一样,你这样未免有些强词夺理、强人所难。要是一个渣男出轨了,还留着干嘛?当然丢到垃圾桶里。”   “可不是我出轨的问题,我也是被动了解她的秘密的,我不管,我就想回到过去!我不想和她渐行渐远!”   颜晗有些惊讶,看着林帆许久,才道:“你这幅模样,我还真是头一次见,那个人是谁啊?我认识吗?男的女的?你不会是暗恋人家而不自知吧!”   “女生!你在想什么!”林帆下意识就回道。   颜晗点点头,“只是觉得你很反常,这个人看来的确对你很重要。那我建议你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告诉她你的想法,或许是目前的最优解。”   “真的?”   “真的。相信我,比一切策略都有用的,就是直球!”   林帆将信将疑,皱着眉思索着,徐笙又涮好了一大顿食物,分到了两位女士的碗里。   林帆一边吃着,一边想着,越想越觉得对!她这火锅也没胃口了,放下筷子,先告辞了。   徐笙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看着心里有事。”   颜晗也看着自家表妹的背影,“何止心里有事。”   而另一边,林帆已经开车出了江口路,一边往家里开,一边给顾也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顾也的声音听着有些疲惫,“林帆,怎么了?”   “你在哪呢?”   “我?我在单位。”   “你在单位加班吗?晚饭吃了吗?我给你买点吃的吧,就买你喜欢吃的那家的皮皮虾,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一串连珠炮一样的自问自答,让顾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她一边渴望着林帆的这种亲近,一边却又觉得自己的心上插着一把匕首,林帆有多亲近,这匕首插得就有多深。   林帆的一通电话,让顾也再没有静下心来写起诉书的定力。   她起身看了看有些凌乱的办公室,思索了半秒钟,开始整理桌面。   这似乎就是爱情最有魔力的地方,所有深陷其中的人,都只希望在爱的人面前,展现自己好的一面。   可爱情的另一个魔力,似乎就是越想展现好的,越容易出岔子。   顾也才刚刚整理,未检科的一个检察官助理过来请教问题。   顾也只能放下手中的材料,冷着一张脸,听这个小男生的那些问题。   她没有多热心肠,可这种传帮带的任务,她也不会拒绝,尽管两个人不是同一科室的。   林帆提着夜宵,在门卫那里出示了自己法院工作证后,便顺利进到了安定区检察院。   安定区检察院最近新修了大楼,门卫安保还很贴心地给林帆指了指顾也的办公室。“就是那个办公室,你拿着备用卡上了电梯出门就是。顾检察官是最勤奋的,都是人前风光,背后辛苦啊。”   林帆听了立刻就觉得心疼了,她上了电梯,按了楼层,电梯门一开,正对的办公室敞开着门,播撒出灯光。   林帆听到顾也的声音,脸上就扬起了笑,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一个男人靠着顾也很近,那个男人还支支吾吾地说:“明天有空吗?想约你看电影……”   ??林帆脑子上挂着几个大问号。   下一秒,就不开心了。   她和也姐姐都还没一起看过电影呢!!! 第72章   林帆拿飘香的皮皮虾,只在电梯口站了半分钟的时间,在办公室中的顾也就已经敏锐地闻到了。   小白兔来了。   顾也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个时候,正是那个未检科法官助理支支吾吾提出看电影邀请的时候,他紧张地搓手,小心翼翼地抬头,偷看顾也的表情。   却发现这个对着领导也是习惯性面无表情的高岭之花,眼角微弯、唇角上翘,立刻就如冰雪初融、暖暖的春风扑面。   难道!这支检察院枝头最俏丽的花,也是在等着自己采撷!小助理的心里立刻就心花怒放,声音都响了很多!“就是明晚!您有时间的吧?”   门外,林帆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把身体靠墙,屏住呼吸,和那个小助理一样,等着一个答案。   听到男人这么问,心里泛酸一样,委委屈屈地想道:有个屁!没时间!   就听到顾也的声音,清清冷冷,像是山涧之上清晨的雨,不寒冷,却满是凉意。   “不好意思,没时间。”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林帆没克制住的眉飞色舞。   “你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的话,我需要工作了。”   顾也的脸又变成冷若冰霜,像是刚刚那一瞬间的温柔,不过是这位检察官助理的错觉,男人百思不得其解,看着顾也。   顾也挑着眉干脆利落地盯着他,气势强大,“怎么?还有别的很简单肤浅的问题吗?”   小助理大窘,他其实没有问题,不过都是一些借口,可被顾也这么不留情面地点出来,便立刻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实在太白痴了!   “没...没有了,那我先回了。”小助理磕磕绊绊,转身就走,走得太急,害怕尴尬追上自己,也没有发现站在走廊黑暗处的林帆。   看着男人落荒而逃,林帆是不仅眉飞色舞,还有些喜上眉梢。   就听办公室里传来顾也的声音,“怎么还看上瘾了?进来吧。”   林帆就一蹦一跳地,拿着皮皮虾飞快跑进了顾也的办公室。   顾也的办公室是乱中有序,桌面上叠放着案卷和别的材料,柜子里整整齐齐摆放著书籍。   林帆笑着问:“饿了吗?刚刚出炉,先趁热吃?”   顾也温柔了眉眼,点点头,“放这吧。”把没有人做的一张桌子上的材料都搬到一边,整理出一块地方,用来夜宵饭桌。   林帆还特别机灵地跑过去关上了门,门一关上,并不算大的办公室就萦绕着皮皮虾的香味。   顾也已经戴上手套,开始有条不紊地剥皮皮虾。   她的手就是一件艺术品,白皙纤长,骨节又直,带着手套剥着皮皮虾,就像是一幅世界名画。   林帆看得有些入迷。   便见顾也把剥好的第一只皮皮虾放到了林帆面前的盖子上——环境简朴,两个人用得都是盖子。   仅仅是这第一只虾,林帆的心海就突然翻涌起一股巨浪,她“腾”得一下,感觉自己立刻就耳红了,她像是一块石头被一道惊雷当头一顿暴击,石头裂开了一些,本就心眼多的林帆便突然品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滋味。   她喜欢这种被顾也特殊对待的感觉,尤其是与刚刚那小哥形成明显的对比。   她喜欢这种特殊,这份殊荣,这份习以为常、自然而然的照顾。   这种妥帖,这种温柔,都像是润物无声的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就闯入了她的心扉。   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感触,欣喜、愉悦、期待,可又一些些的害怕。   顾也已经剥完了第二只,又递了过来,却见那第一只虾肉还是完好地躺在盖子上,微微凑过来问道:“不吃吗?”   林帆才惊醒过来,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的笑太泛滥,“吃的吃的,马上吃,也姐姐,你别给我剥了,你自己也吃。”   一人剥,两个人吃,吃完一半皮皮虾后,顾也突然问:“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林帆突然就不想按照颜晗的方法去说,她眼睛轻轻笑着,凑到顾也耳边,轻轻问道:“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呀!”   顾也被逗笑了,她以为林帆只是调侃,便轻轻侧开头,“别闹。”   她带着手套,没办法去捂住自己的耳朵,一向自信的顾也此刻害怕自己耳朵发红,从而被发现,便轻轻歪了歪头,让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自己的耳朵。   “我没开玩笑,我想约你看电影。你有时间吗?”   林帆光明正大,目不转睛地看着顾也,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此时此刻只有顾也一人。   顾也敏锐地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可她具体说不上来,只能像是被妖精蛊惑一样,点点头,“当然,有时间。”   “好的嘞!我现在就看看有什么电影!”   林帆拿出手机,自顾自地翻看起来。   顾也戴着手套继续剥虾。   可到底什么不大对了?她心中疑惑,又抬头看了眼林帆,这只小白兔,看上去还是这么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   隔天,还是集训,不过林帆上午请假了。   潘队本是不准的,“今天是针对性训练。”   林帆在手机中的声音没有本人那么清澈,潘攀就听到她理直气壮地哀求,“潘队!求你了,我单位那边结束,我就过来。”   说完,不等潘攀反应,就挂了电话。   潘攀皱起了眉,嘀咕一句:“这小家伙!”   林帆上午的确有件事!   经过执行款分配公示,那些个农民大哥的钱终于可以发了!   一大早,应朝阳就准备好了现金,执行局专门向院里要了一个大的会议室,用来发钱。   林帆一进会议室,农民工大哥们已经黑压压一片挤在了会议室了,一看到林帆进来,便又笑意盈盈涌向她。   “林法官太谢谢你了!”   “谢谢你啊!林法官!”   “你太厉害了!”   ......   大哥们操着带着方言的语调,却说着最质朴的感谢的话。   一声声都像是一根根炭火,把林帆的心说得暖暖的,更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朝着大哥们点点头,一声声应着:“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本职工作,本职工作,还要谢谢大家的支持。”   “大家排个队,要一个个领得,因为要签名。”   四十六个农民大哥没有比这个时候更亢奋的,他们立刻排成了一条长队。   当第一个人从应朝阳手中接过钱的时候,这个汉子黝黑的脸上竟有些热泪盈眶,他用自己同样被太阳嗮得黑黄的手抹了一把脸,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感慨道:“我是真没想到,我能拿到钱!”   这一刻,钱似乎不仅仅是钱那么简单。   林帆小时候也跟着她爸妈过了一段苦日子,可稍大一点,林爸爸林妈妈的事业便有声有色,林帆也再没有为钱烦恼过。   可她干这份工作,她明白,这个世界上很多的烦恼、很多的争吵,既源于钱,又可以终结在钱。   林帆对着这位大哥笑了笑,“我还是希望你们以后都顺顺利利的。”   后半截,林帆没说。   ——不需要再到法院来。   作者有话要说:1/2..... 第73章   发完钱,又被农民工大哥围了好久,主要是大家真真切切把钱拿到手,情绪的亢奋之中多了真实感,便更是感激。   他们来法院执行之前,也听说过很多执行不能的事情,说是被执行人真的没钱,要么就是分期付款,两三年才有个几千块。   谁想着,这是实实在在全额拿到了。   林帆好不容易脱身,就紧赶慢赶往特警队赶。   又碰上个路上堵车,到了和潘队约好的训练地点时,早就迟到了近十个小时。   林帆跑过去时,正看着潘攀的站立在台子旁边的背影。   等她到了跟前,潘攀转过身,脸是铁黑!   林帆心里这根弦立刻绷起来了。   潘队看了眼时间,冷笑道:“自己说的时间,也没办法准点到。”   林帆正想解释十下,潘攀没有给她机会,指着台子上的□□,“开始吧。”   看着像是不再追究,只是那脸上的眉头是紧紧皱着,看着就很臭!气氛依旧很紧张。   林帆抿了抿唇,镇定了十下自己的心情,把自己的全部关注力投入到了□□的拆分之中。   潘队明显不爽,直接就体现在训练之中的高标准严要求。   等到午饭时间,林帆感觉自己的胳膊都提不起来。   她的手上还有在拆分组合当中,不小心被刮到的红痕,当时没反应,现在倒是十条十条都显现出来了,看得还有些骇人。   张智军和小郁和她同十桌吃饭,张智军看着她的手,叹道:“你这真是为了单位伤痕累累啊!哪像个女孩子的手啊,看着真可怜。你以后男朋友看着会心疼死的。”   “没事,就看着吓人。”林帆笑嘻嘻,丝毫不在意,还往嘴里塞了十块鸡肉。“我这是要涨肌肉了!”   小郁问:“姐你上午去干嘛了?我猜测就是因为你没来,潘队的脸难看得要死!”   林帆没来得及回答,智军抢先回答道:“你以后进了法院就知道了,你姐她看着是不是天真无邪?可你姐是在执行局工作的,都说是执行局男女平等,原因就在于执行局女生当男生干,你看她越是笑容盈盈,心里想法埋的可深了!我也是看着林帆从十开始的真可爱真单纯到了现在的真武力真圆滑,在十个个案子里变成了十个黑馅汤圆。”   智军是调侃,林帆没有被冒犯,只觉得搞笑,笑得前俯后仰,“我哪有!哈哈哈哈!”   智军满嘴跑火车,跑着跑着跑回了正题,“今天,你姐是去做大善事!她不仅帮四十多个农民工讨回了工钱!她还把那无良的老板送进了监狱!厉害吧!这手腕!这见地!”   “哈哈哈哈,哪有那么夸张!”林帆还是乐,“别逗小朋友了!”   小郁却两眼放光,看着林帆的目光更是崇拜中的崇拜,“啥罪?拒执?”   林帆点点头。“对,没啥特别的,就是拒执。”   智军立刻补充,“怎么可能不特别!拒执里面也是有分的,你姐她这证据移交,可是让那无良老板被判了实刑!八个月呢!而且,她这不仅把这个无良老板送进了监狱,还从这老板的厂房让十堆印□□的也进了监狱,啊哈哈,十举两得,十石二鸟!你姐上午就是去给农民工兄弟发钱,我瞧着你又有锦旗可以拿了!”   林帆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她摆摆手,“本职工作嘛。”   脑子里却突然想起,当时也姐姐还和她打赌,说这拒执十定实刑,果然,也姐姐说得是对的。   真的是实刑,八个月。   她可真厉害啊!林帆心中如此想着,脑子里满满都是顾也的模样。   而林帆没发现,坐在他们旁边桌的正是潘攀和郑翀。   郑翀用筷子敲了敲潘攀的餐盘十角,“听啥呢?听得这么认真。”   潘攀在听的就是林帆那十桌的对话,被郑翀这么十筷子唤回神,敷衍地应付十句,“没呢,吃饭。”   郑翀笑着看了眼隔壁桌的林帆,嘴角笑意更深。“你要是误会了别人,还凶了别人,还不好好赔罪十下?”   潘攀十个大直男,听这话想了想,突然起身,往窗口又要了十份土豆鸡块,然后快步走到林帆旁边,把那份鸡块放在了林帆前面,硬邦邦丢下十句,“多吃点。”便快速回到位子。   林帆十脸莫名其妙,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   她正想问,就见郑翀挂了十个电话,立刻起身,“迅速集合,出任务!”   潘攀也跟着立刻起身,留给了林帆十个奔跑的背影。   小郁这年轻人刚毕业还没出社会,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脑子灵活,想什么就说什么,俗称单纯,直说就是傻白甜,他嘿嘿十笑,“帆姐!潘队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张智军眼前十亮,“这傻孩子,说啥大实话。”   林帆皱了皱眉,心里没有任何喜悦,反而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十阵鸡皮疙,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别说恐怖故事。”   她晚上还要约也姐姐看电影的,就是看的恐怖电影,可别现在这个大白天说什么恐怖故事。   张智军早就结婚了,还有十个可爱是的女儿,他长辈十样关爱地温柔得看着林帆,眼前这个女同事白皙的小脸蛋,十双大眼如同两颗宝石,折射着天光,那般正直浩然,对人又礼貌又谦逊,这样的女性最吸引大直男。   哈哈哈哈,指不定,还能有十段佳话!   智军吃了十口菜,笑而不语。   而林帆,正想着,晚上怎么还不到唉!还有十下午!她好想快点见到也姐姐啊!   也姐姐啊,也姐姐……怎么回事?突然很想见她?   林帆吃了十口菜,吧唧不出什么滋味。   特警队的饭菜真的难吃啊。   作者有话要说:2/2,早睡计划第二天……失败 第74章   林帆觉得自己很奇怪,竟然因为下午训练出了一身汗,而在洗澡的时候特意洗了头!   仅仅是因为对着浴室的镜子扒拉了一下头发,感觉的确有些油腻,看着不清爽,就洗了头。   虽然这个头昨天才刚刚洗过,也不妨碍她又洗了一遍。   特警队的食堂饭不好吃,洗澡的水却很给力。   洗完澡,带着一颗半干半湿的头出门,前往停车场时,一个拐角正碰见执行任务回来的突击队一行人。   多功能作战背心、头盔、护目镜样样俱全,和平时简单作训服相比,神秘的安全感和帅气扑面而来。   看得出这个任务不简单,一行人身上各种泥泞。   林帆对这种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维护社会稳定的人天然具有好感,提溜着换洗下来的训练服,立刻乖巧地站定在原地,朝着郑翀一行人敬了一个礼。   穿着晚上要去和顾也一起看电影的特意打扮——一条热裤加白T,青春有活力,敬个礼,不伦不类的,让出任务挺狼狈的一群特警队员忍俊不禁。   郑翀控制自己嘴角的弧度,突然灵光一现,大手拍了拍旁边看着林帆发愣的潘攀,“天都黑了!你的队员,你去送一下。”   看着和平时也是装扮不同的林帆好几眼,潘攀被郑翀的大力巴掌拍回神,他闻言,瞧了瞧黄昏的天空,带着一些特有的黑白交汇的美感。“天还没黑呢。”   而那边林帆已经笑着跑开,一边小步跑一边回头拒绝,“这可是特警队的地盘,哪个宵小敢来犯!不需要送,我先走了,明天见,拜拜。”   林帆可不想让潘队送,她等下要去看电影的,不需要再体验一下中午那种恐怖故事的感觉。   林帆俏丽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   刚刚抓捕毒贩回来,那群亡命之徒手里还有枪,也算是死里逃生的利刃突击队一行齐齐叹了口气。   除了潘攀,还摸不着头脑,“怎么了?饿了?”   郑翀为代表,一拳打在潘攀身上,“兄弟们都明白,你自己还不明白,活该单身!”说完,苦恼地摇头,点到为止,走了。   其他队员和潘攀关系也很好,狙击手是队里面的老幺,扛着□□的枪盒,也不忘拍了拍了潘攀,“潘队,你真是榆木脑子啊。”   潘攀奈何不了郑翀,还奈何不了老幺!他眼疾手快一把出手钳制住狙击手的脖子,“没大没小!说啥呢!”   “哎呀!潘队饶命饶命!我错了!我错了!!”   这边的打打闹闹,林帆可不知道,她把半干的头发用细皮筋扎了两个小啾啾,就往和顾也越好的地点开去。   到达吃饭地方的时候,顾也已经在了。   林帆到了店里一眼就看到了古冶区,她赶忙走过去,却突然感觉自己后背一热,她极其敏锐地回过头,只看见人来人往的人流,也没见什么熟人。   顾也已经朝她招手,等林帆走近时,“怎么了?碰见熟人了?”她问。   林帆摇摇头,疑惑地努努嘴,“有点奇怪,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顾也看着她孩子气的样子,心里在叫嚣着,面上仍是温柔的笑着,“训练练出的警觉吗?”   “也可能是我太累了。”林帆甩了甩脑袋,丝毫不见外地亲近地和顾也挤一边,凑着一起看菜单。“我们吃啥呢?叶姐姐你想吃什么?”   顾也的手本就是搭在椅背上面,林帆的亲近太自然,她实在没忍住,自己的手就轻轻搭上了林帆的后背。   林帆浑然不觉,或是说早就习惯了和顾也这样亲密的距离,还在翻阅菜单。   顾也实际上的脾气和她这半疏离半高冷的外表完全不一样,实际上她占有欲强,而且还有些霸道,加之人高手长,这样搭着,几乎像是把娇小的林帆半搂在怀里。   这样被顾也的气息全笼罩着,一向警觉的林帆却浑然不知。   只是在翻看下一页菜单时,突然皱起眉抬起头,像是在吃草的小白兔竖起了自己的耳朵,目光灼灼盯着一个地方。   “怎么了?”顾也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是这家泰国菜店面的门口,商场里人来人往,这次一秒间,已经走过了好些男男女女。   林帆看了几眼,收回目光,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好奇怪,我总觉得有人在偷窥我们……是错觉吗?”   顾也也盯着那个方向一会,缓缓皱起眉,“目前暂时没什么可疑的人。”   林帆点点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菜单,却突然把小脑袋凑过来,轻声说了一句,“再看看,要是真有人跟踪偷窥,肯定不会放弃。也姐姐,你最近在办什么案子吗?矛盾比较大那种?”   顾也想了想,摇摇头,“是不是你办什么案子了?有一方意见比较大?”   “应该不是,我要转序列后,就没分案子了,而且我最近都在特警队集训。没事,也姐姐,我们正常吃饭看电影,我会保护好你的。”   林帆的话太温暖,扬起的小脸像是小太阳,照亮了顾也原本孤独贫瘠单薄的生活。   许久,顾也才克制自己马上要喷薄而出的感情,她克制住了,才有正常的声线回答道:“好,麻烦你了,林警官。”   林帆甜甜一笑,“是我的荣幸!”   这家泰国菜很有名,顾也和林帆快要吃完了,还有人在外面排号,还有一些过来取号的,可店家不放号了。   林帆和顾也吃饱后,需要去的电影院就在这家店隔壁的隔壁。   林帆心里还惦记着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便提议:“也姐姐,时间还早,我们逛几圈。”   顾也一下就明白了林帆的言下之意,她配合道:“好,刚好消消食。”   两个人便绕着商场这一层开始绕。   绕了快十多分钟,没有任何异象。林帆便皱着眉,抬起头忐忑地说道:“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   这副孩子犯了错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顾也眉眼柔和,她抬起手摸了摸林帆的头,忍住想在这人来人往之中,把这个女生抱入怀的冲动。“没事,谨慎点好,那我们去电影院等吧。”   “好。”林帆笑了笑,突然余光瞥见一道反光,她身体就如同射出的一道利箭,飞快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站住!”   这一块区域刚好没那么多人,林帆追了没多久,就在一个通往卫生间的走道墙壁角落抓住了一个瘦小的男人!   顾也赶过来的时候,正看见林帆那个男人用一道标准的擒拿,按在墙上,这个角落偏僻,没什么人,避免了被围观。   林帆刚刚对着顾也还是一副软萌的样子,此刻一脸冷霜,格外凶狠地问那个男人,“你干什么!跟着我们干嘛!说!”   那个男人显然没想到林帆的有这一手,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抓,一脸慌张,连话都说不出来。   林帆两只手抓着这个男人,用小巧是下巴示意顾也地上的一台手机,这手机显示一面朝下噢,是林帆在抓捕时,从这个男人手里跌落的。“也姐姐,我看他在拍什么,你把手机翻过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21 00:19:12~2021-05-21 23:4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夜暴富七次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手机都没有锁屏,就在相机拍摄的界面,轻松就可以进到相册里面翻看。   顾也看着那些偷拍照片,神色越来越严肃,等她把相片全部永久删除,才抬起头定定看了眼那个男人。   林帆一脸疑惑,“他拍了啥?”   顾也却说:“林帆,让我和他谈谈。”   “好啊。”林帆手上用力,拖着那个男人到了顾也对面,“聊吧。”   顾也轻笑一声,“你放开他吧,到旁边等我。”   “他要跑。”林帆皱了皱眉。   顾也却扬了扬手机,对着那个男人说:“我们聊聊,聊完,手机还你,我不追究,让你也有交待。”   林帆听得云里雾里的,却凭着对顾也绝对的信任,试着松开了男人的衣领,冲着这个男人扬了扬自己的拳头,“我泰拳、跆拳道都是顶尖,最好乖一点,不然,我的拳头可就冲着你去了。”   武力的威胁很好的让这个男人乖巧如同鹌鹑。   顾也等林帆往旁边挪了几步,才低声开口:“我不知道你受雇什么人,要是我那些被告人的亲朋好友,你回去告诉他,冲着我来,别牵扯别的。这照片,呵。”顾也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们想干嘛,我可以直截了当告诉你们,没用,女性和女性亲近一点,友情如此,又能怎么样?”   说完这话,顾也把这手机递回给了那个男人,美目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好手好脚的,年纪也轻,干点什么不好。”   她几乎在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任何人都有可以被攻讦的弱点,她也有,可的确如她所说,只要不是接吻这种亲密性的动作,女生和女生亲近一点,又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所以说,对方是不是傻?   难道她长得有这么弱鸡,让人觉得好对付?   林帆看着那个男人拿着手机飞快地跑走了,赶忙跑过来,“也姐姐,你怎么让他走了?不送派出所吗?”   顾也还处于一种被别人当了白痴一样的不满之中,看着林帆一脸懵懂,心里那股子感情便涌上心头,她的爱情,凭什么就被当做攻讦的对象?如果是异性恋,两个单身的人相处,只会得到祝福。   而她喜欢林帆,却被那些丑恶的人如此丑恶的看待,这是她的爱情!不是不能见光的老鼠。   这股子气顺着她的心脏,奔腾向五脏肺腑,她突然紧紧牵住林帆的手,“林帆,和我去个地方。”   “?”林帆一头雾水,被顾也拉着走向电梯时,还特别傻白甜地拿着电影票,“可电影马上要开始了。”   “不看了。”顾也头也没回,格外霸道。   顾也带林帆去了一所中学,南川很有名的一所学校,学霸云集的学校,有初中部和高中部。   学生们还上着夜自修,顾也说来看老师,又拿出了身份证和检察官的工作证,带着林帆顺利地走进了校园。   大晚上的,进来的这一块刚巧是老校区,树木郁郁葱葱,路灯间隔很远,或明或暗,看着不真切。   林帆的手一直被顾也紧紧牵着,到了这么一段安静而昏暗的路时,林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十指相扣呀.....她的心就随着这种反应,莫名的开始跳动,不剧烈,却强而有力。   “也姐姐,你要带我去哪啊?这是你的学校吗?”   顾也没有回头,声音中弥漫着一股子从未有过的淡淡忧伤,“是,这是我的学校。我初中、高中,然后考入大学。”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去找你的班主任吗?”   “不是,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有话想和你说。”   老校区基本已经沦为了活动室和图书馆,夜里都暗着灯,隔着不远就是三幢高中部的教学楼,灯火辉煌。   顾也带着林帆在一栋老的教学楼拐弯,顺着一条石子路走了一会,旁边就是花架,上面已经爬满了花,林帆觉得这里美极了,连她这个没有文学细胞的人,都想对着天边的垂月,和小路两边的花草,吟诗一首。   可顾也没有停,她像是等不及了,马不停蹄要往一个地方去。   走了一会,离开了石子路,便拐进了一片小竹林。   林帆看到就狡黠又带着点猥琐地笑了,“果然每个学校都会有一片林子哈哈哈。”   那片小竹林紧靠着学校的围墙,郁郁葱葱,占地也不小,如果人在里面,站在竹林外是看不清楚的,只有影影绰绰的竹叶。   在进小竹林前,顾也突然回过头,对着林帆轻轻一笑,她本就长得很好看,这个笑容,更是带着万千风情,在柔和的月光之下,朦胧地像个精灵。   “别怕。”她说。   林帆没要脸地咽了口水,这有什么好怕的,她觉得和美人钻小竹林这事,让她很是激动。而且,就算里面有妖魔鬼怪,就冲着也姐姐这个美到窒息的笑容,她也要学着英雄一样,一马当先,赴汤蹈火!   果然,美色当头,人的理智就容易逃跑。   顾也带着林帆在小竹林里面穿梭了一会,停在了一个地方,对面正是一棵很粗的竹子。“你摸这。”顾也突然说道。   林帆不明就里,顺着顾也的手往竹节上摸。   有一些不一样的纹路,林帆摸了摸,“有字。”   “对,我高一那年写的,很多年了。”   “写得什么字?”   “你要看看吗?”   “当然!”林帆心里面好奇心弥漫,光靠摸,她实在摸不出什么字。   “好。”顾也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的按钮。   一束光就突然亮过了天边的月,稳稳地照在那根竹子上。   林帆弯下腰,仔细去看。   穿越时光,那竹子上的字已经有些模糊,可林帆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林帆突然心惊,她几乎在下一秒,就抬起手,紧紧抱住了顾也。   “你不是。”林帆斩钉截铁地说道,她的声音就在顾也耳边,那样坚定、肯定、又带着急迫。   顾也的手垂落在身体两侧,只是任由林帆抱着,“我是。”   “你不是!不是!”林帆的语气急躁,“不是”二字,像是从牙齿之间挤出来的,她的心又开始隐隐泛疼,她坚定地说道:“你不是!和绝大多数不一样的,不一定就是错的......”   “林帆,我喜欢你....。”顾也突然打断了林帆的安慰,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再也克制不住之间内心汹涌的情感,她伸出手紧紧把这只小兔子拥入怀中,她低下头,唇就落在了林帆的耳垂之上。   颤抖着,轻柔得,落下一吻。   声音之中,带着孤注一掷,“林帆,我还是那个怪物,只是怪物现在有了真正喜欢的人。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欢我,你把我当成了姐姐,可我却觊觎你,前几天,我想我们可以一直这么相处下去,我可以陪着你,以最好朋友的身份,把你送到你未来丈夫的手里,然后在婚礼上,你还会把捧花送我,希望我也能成家立业。”   顾也在说这些天自己的那些噩梦,纠缠着她的,让她不能安宁的噩梦。   她的声音不再像是法庭上那么淡然自若,也不像任何一个时候那么胸有成竹,她放下自己所有的伪装,只求这一次随性而为的呢喃。   可话到了这里,她却不知道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多的话,卡在她的喉咙间,像是此间明月,没有任何再值得仿佛诉说的话。   顾也的声线突然颤抖,“我知道的,你不喜欢我,抱歉.....。”   抱歉我今晚的失态,也抱歉亵渎你这个安慰的拥抱,抱歉出现在你的世界,抱歉我让这些事情都在这一刻变得乱七八糟。   顾也放开了林帆,就着月光深深看了眼已经呆滞成木人的林帆。   “抱歉。”她抿了抿唇,艰难地再次吐出这两个字,艰难得把自己的目光从林帆唇上移开。   突然安静了三秒钟,在林帆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时,顾也又吐出一句,“抱歉。”   不要再说抱歉了!林帆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想法,各种杂乱的声音像是凭空出现。   可就在顾也说完这句抱歉之后,她的手勾起了林帆的下巴,以一种不容拒绝地绝对控制,将自己的唇印在了林帆的唇上。   林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第三个抱歉,是这个意思!   林帆的背后就抵在那根竹子上,手正触碰到那根竹子上面模糊的刻字,简简单单四个字,突然变得很烫人,那是年幼的顾也刻下的四个字——我是怪物。   一切都变得不真实,在顾也的唇突然要离开之前,林帆的心底突然涌起万千的冲动。   她说:“抱歉。”   第四个抱歉。   在那个话音落下之时,林帆抬起手紧紧搂住了顾也的脖颈,让两个人的唇再次相触。   要是怪物,那我也陪你变成怪物吧.....   作者有话要说:收尾倒计时感谢在2021-05-21 23:46:11~2021-05-22 21:5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Д°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所有关系的推进,尤以爱情,都需要飞蛾扑火一样的失去理智。   都需要靠着一腔难以遏制的情愫。   和顾也不同的是,林帆就是这么一位冲动型选手,她依赖着喷涌的直觉和本能行事。   在工作上,灵感是她的指南针,纪律和程序是拴着她腰间的一根大麻绳,让她将冲动与理智平衡在一个中间点,可生活上,可没有一根捆在她身上的麻绳,她就像是狂奔的野马,一头冲过去,不做过多思考,只凭此时此刻的所有感情。   所以,这只疯狂小白兔在亲上去之后,还抿了抿唇,回味了一下,便笑了。   顾也很震惊,像是走在路上被一千万砸中。   偏偏林帆还笑意盈盈地说了一句:“也姐姐,别抱歉了,这个世界上的遗憾已经够多了,我们俩就别去凑这个热闹了,不如,我们试试吧?”   一直到被林帆拉出了学校,顾也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到了家门口时,林帆很是自然地打开了顾也家的门,把顾也一把拉进来,然后飞快关上门。   顾也正想脱鞋,却被林帆拦住了,她像是一个莽撞的投手,一把把顾也壁咚在门上。   她的目光灼灼,像是燃着一团火,“也姐姐,我没接过吻,你教我一下呗。现在也没外人,很安全!”   顾也的脸一下就红了!   这个时候,她才是真真切切地反应过来,这种充实又饱满的丰盈感!   “好。”她低下头,几乎与林帆没有任何距离,“我教,你学。”   .....   隔天是集训的最后一天,因为本职工作和大比武的时间安排,这次的集训时间并不长。   可也是这短短的半个月不到,把法警队的诸位都晒黑了好几个度。   林帆本是一身雪白的皮肤,也熬不住每天都日晒,此时此刻,她站在台子前准备进行手枪的拆解结合时,微微低头,就可以看到脖子除衣服遮蔽的地方有着明显的色差。   潘攀站在她旁边准备给她掐表,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的心痒了,后知后觉品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而林帆根本没有注意到潘队这不一样的目光,她此时此刻是与顾也确定恋爱关系的第二天,正是春风得意时,看着台面上的那把手枪,她更是踌躇满志,只待一声令下。   郑翀今天得闲,特地带了几个突击队的特警来旁观集训成果。   看着这个时候还有些走神的潘攀,大力地咳了几声。   潘队回过神,立刻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这个项目才开始了。   集训的效果很好,林帆这个项目的时间缩短了一秒钟。   这个跨越并不容易,张队像是屁股按了弹射设备,一跃而起,带头鼓掌。   郑翀也赞许地点了点头,把那一丝丝的人才流失的惋惜压在心底。   等一系列的项目结束。   张队老泪纵横,他紧紧握住潘攀的手,“多亏潘副队长!”   周遭有些喧嚣,潘攀应付着张队,“应该的。”   目光却忍不住逡巡,被郑翀一把扯过胳膊,往一个方向推了推,“集训结束了,可就没有这天天见面的机会了,老潘!你狙击不弱的,把握时机射击更是你的强项,别现在拉胯啊,别找了,人在那呢。”   集训结束,法警队的就准备坐大巴车走人了,休整一下午,明天就要去中院参加第一轮选拔。   而此次集训,让法警队同事之间产生了很浓厚的战友情,此时此刻一群人围着林帆还笑嘻嘻打趣说着什么。   潘攀看着林帆的笑容,灿烂地像是今日的日头,浓烈耀眼。   在林帆准备上车之前,潘攀拦住了她。   “怎么了?潘队?”林帆一脸疑惑。   潘攀挠了挠头,沉默了几秒钟,突然挺直胸膛,笔直如松立在林帆面前,“你单身吗?我....。”   五字一出,林帆立刻明白了,她连忙抬手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个“×”,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我谈恋爱了,潘队,还有别的事情吗?”   潘攀愣了愣,傻子一样摇了摇头。   林帆也一脸淡定地点了点头,“那我走了,这段时间谢谢您的照顾,我会好好磨练手艺,争取在大比武里取得一个好成绩,谢谢。”   转身走了一步,她又扭过头,把地基夯实一下,“潘队,谢谢你抬爱,我也会好好谈恋爱的!你放心。”   放心什么??潘攀一颗刚刚萌芽的爱情小苗在狂风暴雨中被无情地拍打。   这狂风暴雨还转头让自己放心,放心不会给自己长大的机会嘛....   林帆却也顾不上潘攀会怎么伤心,她蹦蹦跳跳地跑上了单位安排的大巴车,心里盘算着,晚上这教学该到哪一步了呢?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按照相亲市场上,也可以算是大龄了,都说老房子着火,烧起来没法救,教学该再深入一点了。   而且,今晚上一次课,明天就要去中院参加选拔,要是过了,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忙的,这才刚刚谈的恋爱,就面临工作任务紧没时间谈恋爱的局面,这实在太惨了。   林帆叹了口气,感到无奈。   回到单位,刚好赶上吃饭,应朝阳凑过来拼桌,认识了小郁。   应朝阳感慨,“新的一批进来,我都觉得我老了。”   林帆愣了愣,想起很久以前陈虔看着应朝阳也说过类似的话。   江山代有才人出,前浪被打沙滩上。   应朝阳感慨了一句,便和林帆聊起正事,“帆姐,你弄了一半,交给我弄的职业放贷人名单,效果出奇的好。”   “有多好?”这还是顾也的点拨,才想出来的办法。   应朝阳是在这些放贷人的地方受到的窝囊气一朝得解决,他笑道:“民间借贷受案率断崖式下降,立案庭还搞了一个告知书,要他们签字,就更是绝上加绝,我听成局说要推广。这帮孙子,终于轮到他们跳脚了!”   林帆听了也开心,想起之前受的气,还跑去章和家好言商量,便也觉得心情舒畅,她笑道:“的确该轮到他们跳脚了,毕竟他们放贷的钱也不是自己的。”   这两位猜的没错,干违法事情的人都知自己不合法,一点风吹草低就格外警觉。比如邹泽。   邹泽本在喝茶,格外养身,安定区法院搞出这事,最先影响的就是他儿子手里那几个单子。   他那不成器小流氓一样的儿子连酒也不喝了,赶过来找自己老头商量对策。   “安定区法院他妈是不是有病!”   邹泽冷笑一声,“我看你有病!我们干得什么行当,你不清楚!”   “爸,那这好几笔账都死在手里了,有这个数!你又不准我吓吓他们,那怎么办!”   “你倒还委屈上了,现在还敢暴力催债,我瞧你是活腻了!你是急着去监狱里见你王叔?”   邹泽心里也窝火,只是他见过的世面毕竟比他儿子多,还不至于失态。   可他这么聪明,也没见的遗传给他儿子,这个混混头子琢磨了一下,“我去别的法院起诉,我看我他妈就是和安定区法院八字不合,王叔是在那里被判的,现在又这事,还有那个顾也,也是安定区的,我找人跟拍还被她发现了。”   邹泽听到最后一句,勃然大怒,他随手抓起茶杯砸过去,“我不是让你不要去招惹她!她没那么简单!”   他儿子没躲开,被砸到了身上,茶水湿了一身,“爸!我啥也没干!我就是拍拍照,被发现了我就把人撤回来了!”   邹泽一双虎目怒气冲冲,盯着自己儿子许久,阴恻恻地说道:“你去,把能收的收回来一点,不要过火,这份活现在抓得紧了,我们要趁着风暴来之前,把尾巴收拾干净。”   “那就不做了?!爸!盘那么大,资金对不上啊!”   “对不上也只能自掏腰包!”   “有这么夸张嘛?也只是安定区法院。”   邹泽眯了眯眼睛,看着茶杯中上下起伏旋转的茶叶,“山雨欲来风满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22 21:52:15~2021-05-24 22:1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kriste123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夜暴富七次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一下班,林帆就着急忙慌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加班?加什么班?   加班有抱着美女姐姐舒服嘛!加班?这段时间都不可能加班了!   坐在她对面的应朝阳也是着急忙慌收拾东西,还不忘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   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收拾好了电脑里的东西,应朝阳把需要保密保管的材料锁到保险箱,一抬头,傻憨憨地问:“帆姐,你急啥?”   林帆余光已经瞥见了穿着小裙子化着小妆格外靓丽的周宁,她嘿嘿一笑,“你急啥,我就急啥。”   打迷一样,应朝阳没明白,“我就急着吃饭。”   “对啊,我也急着吃饭。”   林帆应了一句,迈出了办公室的门,和门口的周宁打了招呼,“今天很漂亮。”   周宁的眼眸里都闪着光芒,她微低着头,有些害羞,悄悄凑过来说:“我们今天见爸妈。”   嚯!林帆竖起一根大拇指,“我说这么个大热天,他怎么还穿起了西装,这么正式,可以的,祝福你。”   “谢谢。”周宁歪了歪头,笑意盈盈。只是突然看了眼办公室里还在塞保密材料的应朝阳,幸福的小脸上仍是浮现着一丝担忧,“可我害怕。”   “害怕什么?”林帆虽然心急要去见顾也,却还是出于这该死的同事情,停下了脚步。   周宁犹豫了一下,说道:“帆姐,你知道的,我不是体制内的,我就是司法雇员,朝阳他是公务员,还是名牌大学毕业,我学历上也和他差太多了,他身高还这么高,你看我.....”   “哎哟!”林帆打断了周宁,“要是按照你这样说,就直接给大家导进系统进行条件匹配择偶就行了,可爱情不是这个鬼样子的呀,自信点,小宁,你身上有很多可爱的地方,而且应朝阳会喜欢上你,说明你在他眼里是发光的。”   “我主要是怕他爸妈....。”   “你见都没见,就给他爸妈下了判决啦?庭都还没开呢,你怎么就知道他爸妈会对你挑剔,再说了,他爸妈在这件事情上,最多属于有关系的第三人,开庭的时候,法官都不一定cue他们,你们俩认定了,就行了,毕竟你们都是有工作有收入的人,也不靠着家里。”   有钱才有话语权,不依靠才能挺直腰板。林帆说完这话,应朝阳已经收拾好了,看着他出来,林帆和周宁便不再谈这事了。   林帆拍了拍应朝阳,“你小子有福的。”   等到林帆开车回到安定区的那栋房子,下车前,脑子里又闪过周宁的话。   周宁这是没开庭啥都不确定,可她和也姐姐的父母已经交锋过一轮了。   从目前看来,父母这一块基本就是谈不拢。   林帆心态好,她舒了一口长气,“谈不拢就谈不拢吧,总不能为了随他们心意,就和也姐姐分开吧,那还不如谈不拢呢。”   这一瞬间,她的脑子里划过的有她爸妈可能会反对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老陈驱赶他儿子的画面。   也就在这一瞬间,林帆突然觉得可以理解那个儿子。   可以理解他每年寄钱,却从不敢出现在父母面前,他和父亲之间有着天然不能化解的矛盾,一个是失去爱之所爱的自由,一个是失去贯而有之习以为常观念的恐惧,没有对错,只有一地鸡毛。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车到山前必有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总有办法的。   车窗被敲响,也刚巧到的顾也在车外冲着她轻笑。   看着顾也这般柔软的模样,林帆的心便也跟着软了,她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此时此刻拼命往外涌出的情感,会多么让人手足无措,她只是立刻打开车门,还来得及用余光瞥了瞥周围有没有人,估算一下摄像头的摄像范围。   一系列职业和集训带给她的改变都被她飞快地用在了这上面,然后她双手轻轻扶着顾也的肩,嘟起嘴唇,“要亲亲、要抱抱!”   撒娇这一手法,无师自通。   顾也抿了抿唇,四周看了一眼,她压低了声音,如同大提琴在回鸣,“要几个亲亲?”   林帆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要很多亲亲,不如,我们家里说。”   “好,回家说。”顾也搂住林帆的腰,企图把她从驾驶室抱了出来,林帆害怕自己太重,赶忙自己双手撑着,顺势下了车。   又顺势搂住了顾也的腰,像是她的一个大型人性挂件,“快走快走!”   顾也便忍不住就扬起了微笑,和林帆确定了关系,她笑的时候就更多了,面无表情散发冷气的时间便少了。   而林帆整个人抱着顾也的腰,脸颊就贴着顾也的手臂,嘴角也是不禁扬起一个笑容,她像是一只偷吃到美食的小仓鼠,窃喜中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小虎牙。   回家!   等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面对面好好亲个够,林帆像是一滩烂泥,摊在顾也的怀里一动不动,却还扬着脖子,嘟嘟唇,“也姐姐的唇好香,再来一下呗。”   顾也摸了摸林帆细软的头发,听到这话,顺势就低下了头,在这个自己甜到发腻的小白兔唇上落下一吻。   “帆。”   “嗯?”   唇齿分开之时,唇瓣还轻轻挨着,顾也轻唤的声音便显得很是迷离,不知道是林帆陷入了一股子上头的情绪,还是顾也变成了一只专门蛊惑别人的妖精。   林帆睁开眼,便落入顾也好看深邃又深情的眼眸。   顾也的手还在轻轻摸着林帆的背,一下一下,格外撩人。   “很快,陈虔的事情就会有结果了。”顾也说道。   陈虔!林帆突然从那股子迷离之中清醒过来,她微微拉开与顾也的距离,神情严肃,“有消息了?”   “要收网了,所以才有消息流出来,知道我和你关系好,才让我告诉你。”   “所以....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杀人灭口?”   顾也和林帆离得太近,能看到林帆眼眸中微微闪动的光亮,还能看见她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样子,窗外的夜色越浓,房间里的灯光轻轻照亮着小白兔的脸庞,她的头发在亲吻中被弄乱了一些,大大的眼睛里有这强忍的痛。   顾也知道,这件事情是林帆心里是再也无法弥补的创伤。   顾也又亲了她一下,“具体的现在还不清楚,只知道涉及跨境洗钱,那个被执行人是进行洗钱的主犯,要杀他的人可能涉及上游的□□性质组织犯罪。听说,案子挺大的,今天下午二点开始实施抓捕,现在差不多已经全部收网了。再等等吧,快了。”   林帆突然仰头,双唇紧紧抿着。   顾也心疼,把她拥到怀里,“别怕,正义会来的。”   林帆再也忍不住,伏在顾也的怀里,把一直未给陈虔流下的眼泪,流了干净。   .....   到了市中院选拔赛的时候,这次从其他地方抽调警力进行的大围捕,成为了目前政法系统交流的大新闻。   张队害怕影响林帆大比武状态,听到有谁在讨论,就一个眼神飞刀飞过去。   小郁本在被张智军科普陈虔和这事情的关系,张队三步两步走到面前,小声骂道:“马上就要开始了,两大老爷们,在这里唧唧歪歪的!”   小郁年纪轻,立刻闭上嘴巴。张智军是老油条了,嘿嘿一笑回道:“第一个项目不就是林帆的强项,肯定没我什么事!而且,我听说这次收网,还打击了南川本地的好几个职业放贷的团伙,这钱原来都是在这几帮孙子手里绕来绕去的,活该呀!”   “屁话数你最多!”张队皱皱眉,“好了,别聊了!开始了!”   大比武马上开始了,林帆已经和别的法院法警站在了比武的场地上,参加这个项目的人里面就林帆一个女生,旁边掐表的工作人员也是个女生,一脸兴奋地说了一句,“加油!”   林帆才从那件和陈虔有关事情里回过神来,点点头。   然后深呼一口气,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台面上的□□上。   如果那天晚上,带着枪就好了.....她的脑子里回荡着这句话,下一秒,便又闪现过那把尖刀,她看着那把尖刀一刀刀贯穿了陈虔的身体,血!全是血!流了一地!   突然,计时开始的声音让她猛地回神,她几乎靠着本能,立刻拿起了□□。   当她把所有的思绪都投入在这个项目中时,那大片的血迹便陡然消失。   分解....结合...然后快速地放在台面上。   感觉只是过了几秒钟,却让林帆的额头冒了一些汗丝。   张队在边边上伸长了脖子,想要知道林帆的成绩。   掐表的工作人员朝着林帆笑了笑,轻声说了句,“24秒。厉害!”   还是24秒,本来她该更好的。   林帆朝着那个工作人员回了个笑容,没说话。   虽然没有发挥出她全部的实力,可在南川市也是夺得了这个项目的第一名。   张队乐得像是自己拿了第一名,他拍了拍林帆的肩,“好样的!开了个好头!接下来你休息一下,你负责的另一个项目在最后。”   林帆点点头,朝着张智军走去,小郁要参加的就是下个项目,一脸便秘,“好紧张啊!怎么这么多人看!”   听着小郁一嘀咕,林帆才后知后觉发现,主席台上坐满了领导,而观众席上也坐着媒体记者和其他法院的干警。   张智军给小郁打气,“别慌,学学你偶像帆姐,全程面无表情。”   全程走神了的林帆有些尴尬。   突然,她太阳穴像是被一股力气抓着绷了绷,那根神经反跳又跳了回来,这一下格外醒神。   一股强烈的很糟糕的直觉席卷而来,她的呼吸甚至因此屏息了半秒。   不对!很不对!   一向依靠直觉做灵感的林帆,干脆地掏出手机,躲在张智军背后给她爸妈、表姐、爱人顾也、应朝阳发微信。   通通都是——在干嘛。   颜晗和应朝阳回得很快,颜晗说在徐笙单位等他下班,应朝阳说在档案室,之后她爸妈也回了过来,两个人都在公司开会。   便只剩下顾也....没有回复!   也姐姐肯定一时在忙没有看见,林帆安慰自己。   肯定是在忙。   等到了最后一个项目,林帆马上要上场了,顾也还没有回复,林帆顾不上什么隐蔽,光明正大掏出手机拨给了顾也。   嘟嘟嘟......没接通....   “林帆!”张队在喊,“干嘛呢!马上到你了!”   林帆咬了咬牙,放下了手机,塞给了旁边的替补张智军,“智军哥!要是顾也打回来,你帮我问问她在哪。”   “好嘞!顾也我认识的,你快去吧。”   “麻烦了。”林帆抬起手狠狠揉了揉还在跳动的太阳穴,接过了工作人员手中的大比武用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24 22:11:34~2021-05-25 10:5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夜暴富七次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实战射击是最后一项,林帆强忍着神经跳动的微刺感,全程紧咬着唇,迫使自己镇定投入。   最终,还是以第一名的好成绩拿下了这个项目。   张队在旁边心算所有的得分,猛地发现自己这支队伍竟然卡位出线,将去参加省高院的比赛!   张队兴奋极了,上前就要好好和本次最大功臣林帆握手,可林帆一把摘掉了耳朵的无线耳机,避开了张队的手,一脸焦急地看向张智军。   张智军一下没反应过来。   “顾也?”   张智军回道:“哦哦哦,没呢,没有电话进来。”   林帆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很难看,她朝着张队飞快地说道:“张队,我有点事,我先走了。”   “哎哎哎....”张队本想说什么话,便被从张智军那飞快拿过手机,然后飞奔而去的林帆抛在了后面。   训练场上,比赛结束,马上就要进入颁奖阶段,大家都往主席台这边涌。   只有林帆,与众人逆行,像是一尾鱼拨开层层的海浪阻拦,直往目的地而去。   今天到这里,也是单位大巴车而来,林帆只能一边给顾也打电话一边拦车。   她穿着的作训服太过显眼,一下就拦到了出租车。   顾也的电话还没有打通,一看时间,已经是过了下午的下班时间。   司机大哥问:“您去哪?”   林帆想了想,“去安定区检察院。”一边说着,一边把太过显眼的作训服上衣脱下,搭在手里,她里面还穿着一件背心,有训练痕迹的肩和手臂一览无余——她看着娇小,其实身体线条很好。   顾也的电话迟迟没有接通,林帆翻看某钉,找到了和顾也同科室的干警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是个男同事,一听到林帆的来意,有些奇怪,“她下班就走了,说是回家。下午没接电话,那可能是因为在开庭,我和她一起去的你们法院,开完庭后,好像听她说过手机没电了,直接关机的。”   “好的,谢谢你。”林帆挂了电话,出租车也到了安定区检察院。   “师父,我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司机大哥本按下打表的手停了停,“去哪?”   等车开到离小区还有一千米左右的地方时,遇见了堵车,导航上红红一条,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林帆等不了,她结了车钱,下车就开始狂奔。   夏天的江南天气最是阴晴不定,白天还是骄阳如火,现下竟然乌云大作,风刮得两边树哗哗作响,马上就要下雨。   林帆顾不上太多,往小区跑去。   没跑多久,大雨倾盆而下。   林帆淋了一路,马上就要到小区门口,却突然发现在小区地下车库前的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正是因为这场车祸,才让这段路段全线标红。   林帆定睛一看,被撞的那辆车正是顾也的车!   所有担惊受怕,真得变成了现实。   车祸应该发生不久,警察还没有到现场,有一些路人本来准备上前查看情况,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就像是场工,把这一切都清了场,路人要么回车里拿伞,要么跑去躲雨。   过路的车摇下了车窗,打电话报警。   林帆狂奔过去时,却发现两辆车里面都没人。   再看两车相撞的位子,明显是顾也准备回家往右转,而那辆车逆行,狠狠撞了上来。   这不是一起意外,林帆敏锐地察觉,这是一起主观上故意的事故!   可两个人去了哪里?!   在大雨滂沱之中,四周大路小路有种不真实的交错感。   这些路顾也都有可能跑进去,或是躲避那辆撞过来车中的人,亦或是引开这个人,不让这种具有严重杀心的人在主干道上,避免发生误伤。   所以,到底在哪里!!   林帆像是陷入一个天旋地转的万花筒,滂沱而下的大雨更像是满世界的雪花点,让她整个人的视线都受到蒙蔽。   冷静一点,林帆咬了咬下唇,站立在原地,往一个方向看去,那里有一条小路,机动车进不去,平时人也不多,而且这条小路的尽头就是另一条大马路,旁边就是派出所!   林帆不知道自己判断对不对,她只能凭着自己对顾也的了解,做出一个选择。   她奔向了那条小路,把陆陆续续围到车祸现场的路人抛在身后。   小路本就没什么人,一下雨,大家都忙着躲雨,更没人了。   林帆拼尽所有的力量,在雨中像是一把利刃,逆着风狂奔而过。   她跑了有五百米还没见到人,这心便突然跌了下来,她可能选错了!这个意识一直在脑海里徘徊,她可能来不及了....   恐惧,迷茫上了她的心头,比陈虔那一次更甚!   她可能选错了!她可能来不及了!——   林帆瞪红了双眼,下唇被她自己咬到出血。   她紧咬着牙,不让恐惧带来犹豫。   又往前跑了200米,拐过了一个弯,在大雨中,看见有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林帆定睛一看,是一个瘦弱的青壮年男人正把顾也狠狠按在地上,两只手使命掐着顾也的脖子。   而顾也躺在地上,企图挣开,却挣不开。   上天似乎就是这么不公平,女人和男人的力量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天堑。   林帆感觉自己的愤怒一下就冲上了脑袋,她没有任何理智,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把自己的身体当做武器,狠狠撞向那个男人。   男人被这巨大的冲力撞到了一边,他的手松开了,躺在地上的顾也才得以狼狈的咳嗽起来。   男人的反应很快,一个拳头就冲着林帆而来。   因为大比武,林帆这一天的体力消耗已经巨大,可这个时候,她就像是一个没有知觉不知疲惫的铁人,她的拳头迎着男人的拳头而上,丝毫没有畏惧。   一来一回,她和男人扭打在一起,她身子娇小,躲避快,出拳速度也快。   局面基本上处于男人被迫挨打的形势。   最后一下,林帆挥出一个拳头,狠狠打向男人的下颚,腿更是不留余力地冲着男人腿更是不留余力地冲着男人的两脚之间而去。   “去死吧!”林帆怒吼着。   这一刻,愤怒让力量更有力量,包裹着断子绝孙的力量。   男人一手捂着之间裤裆,一手捂着之间下巴,跪倒在地上,呻吟着。   林帆身上没带手铐,便用了腰带。   处理完这个男人,也是一身狼狈的林帆跑过去拥住顾也。“也姐姐!也姐姐!”   喊声凄惨。   顾也费力地睁开眼睛,“我...没事。”她的声音没有原来的好听,沙哑、微弱,让林帆的心疼。   林帆再也没有忍住自己眼眶中的泪水,紧紧抱住了顾也。   “呜.....我真得害怕....真得害怕。你没事...没事就好。”   大雨之中,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   等顾也再次醒来,她已经被收拾清爽,穿着病服,躺在了雪白的病床上。   她微微一动,旁边就有人围过来,不是林帆,是她的领导蔡副检察长。   “啊....。”她想说话,可喉咙剧痛。   蔡副检察长阻止了,“伤着了,先别说话,伤你那个人已经被抓了,叫邹逊,他爸是邹泽,就是昨天大抓捕收网下的一条漏网之鱼,为什么想杀你,大概和王一那个案子有关系。”   其实,不管邹泽收不收手,他们都已经来不及了,深陷其中,被其他线索拉扯出了一堆人,他们父子俩也是其中一只小头头。   邹逊在外面混着,侥幸逃过了抓捕,可等他发现他爸出事时,发现自己也要被抓时,突然恶从胆边生,一直以来的仇视对象顾也,成了他宣泄的窗口。   之前他就派人跟过顾也,很容易就知道顾也的住址、车辆车牌和一般的行动轨迹。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顾也反应太快,车祸并没有造成她的致命伤害,她也很快意识到有人要杀她,从驾驶室出来,没有任何犹豫就往一条小路跑。   顾也想要知道的不是这些,她还是费力开口,吐出两个字:“林帆。”   蔡副检察长不认识林帆,试探地问道:“是救你那个女法警?”   顾也点点头。   “她没事,正在外面做笔录呢,看得出和你关系很好,一直拉着你的手不放,听到医生说你没事了,才跟着警察去做笔录。”   顾也这才安心,冲着自己领导扯了扯嘴角。   她没死真好,在被邹逊掐着马上要窒息的时候,她没有对死亡的害怕,只是突然想到,起码小白兔不在现场。   她不敢想象林帆如果再一次目睹自己的死亡,会怎么样.....   陈虔是林帆心里的暗伤,小白兔看着已经走出来,又能像以前那样嘻嘻笑笑,可顾也知道,这一块伤疤一直没有愈合,一直在流血,只有等到开庭宣判那一天,才能真正抚慰到。   还好,她没死....顾也在一阵疲惫之中闭上眼睑,迷迷糊糊又昏过去。   等她再起醒来时,林帆就枕在她的床边,窗外已经天明,新一天的晨光透了进来。   顾也轻轻抬手,摸了摸林帆的头上翘起的一根呆毛。   真实的触感,让一切都变得美好。   她活着,能和林帆在一起,真好。   林帆从睡梦中惊醒,一抬头就与顾也四目相对,坚强的小白兔,却一秒就落泪,林帆紧紧抓住顾也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抱在怀中,流着泪,颤抖着却没有说话。   这一刻,林帆突然知道,什么叫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顾也朝着她轻轻笑着。   林帆顶着满脸眼泪,回了一个微笑。   她们没有说我爱你,此时此刻,却已经胜却千言万语。   活着,很好,还会有很过故事在发展。   她们会在法庭上见面,那个时候,皱纹或许已经爬上她们的眼角,她在公诉席,爱人在审判席。   还会有很过故事,可她们不会再孤独。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   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   写这本主要想还原一下法院执行局干警的日常。   写的过程中,时时感受到自己笔力不足,还需继续努力,因此格外感谢一路陪伴的朋友们。   山不转水转,晋江很大,我们有缘下本再见~   再次感谢小可爱们!!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