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你要我的哪颗心》 《你要我的哪颗心》 作者：秦嘉 文案： 南高没有校草，只有一个大魔王。 人不在学校，却是校内顶级流量。 有关于李格非的传言很多—— 旷课打架交白卷，喝酒泡吧玩早恋， 所有问题学生该有的样子，他都有。 大魔王全身都是盔甲， 直到某天课桌被新同学占了， 他无端端就有了软肋。 怕把她吵醒， 又怕她睡不醒。 #南望，你太难忘# 高冷嗜睡症少女x桀骜难驯大魔王 每天请你喝一点点，你是不是就会有一点点喜欢我 小剧场： 有人到一班找李格非：同学，你们班大魔王呢？ 同学a：不是在排队买奶茶，就是在买奶茶的路上。 1.男追女 从校服到婚纱 见证彼此的成长 2.非哥前期内心戏比较多 不喜勿喷 3.主线1v1小甜甜 温馨无虐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主角：南望，李格非 ┃ 配角：严嘉先，南骁，王碧浪 第1章 一颗心 花间路的尽头是一座寺庙，道路两旁种着一长排的银杏树。秋风起，银杏叶由绿转黄，冠似华盖，繁荫数亩，满地的金黄令人神往。 因为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时间又已经临近傍晚，来寺庙的人并不多，空气中都透了几分萧索的味道。 李格非是打算去南禅寺对面的网咖的，他停好车子之后刚想走，目光就被不远处的路面吸引了。 银杏叶铺就的地上……好像躺着一个……人？ 他好奇地眯起了眼睛，正打算解开安全带的手都跟着顿了顿。 少女穿着一身及膝的白裙子，露在外头的小腿白皙得几乎与裙子融为一体。她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巧克力色的长发四下散乱着。 晚霞轻吻过她身体，像是漫画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诡异中夹杂着和谐与美好。 李格非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可下一秒，他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鬼鬼祟祟地朝她走了过去。 这附近前不久刚出过事—— 妙龄女子求缘不成反被奸杀，高龄父母哭成泪人。 这个标题在李格非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之后，他忙不迭地下了车。 流浪汉的个子不算高，身形倒是矫健得很。他低头看了地上的少女一眼，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弯下腰朝她伸出了手，像是想要将少女从地上抱起来似的。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更多的动作，就猝不及防地被人拽住了手腕，“别碰她。” 来人声音清冽，如琳琅相撞一般动听。 流浪汉下意识地回过了头。 眼前的少年长了一张过于出挑的俊脸，他身骨挺拔，但模样稍显清瘦，看起来不是自己的对手。流浪汉这么想着，暗暗在手上使了劲儿，想把李格非的手甩开。 本以为很轻松地就能挣脱他，可是那人的手打从拽住他开始就没动过。 如此几次之后，流浪汉便有些急了。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他似乎口齿不甚清晰，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附近就有警局，我不介意送你过去。”李格非拧着好看的远山眉，索性直接拉着流浪汉往外走。 流浪汉挣脱不开，只得耍起了赖来。他窝在地上不动了，就任由李格非这么拖着他。 李格非气急反笑，“不想去？” 流浪汉连连点头。 “你认识她吗？”李格非不知怎地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流浪汉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 李格非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 流浪汉用空着的那只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部老旧的诺基亚手机，打开短信页面，熟练地在数字键上打字。 打完字后，他把手机递给了李格非。 “我刚刚只是想看看她的情况。 她身体不太好，经常来寺庙。 我不认识她，但她经常给我好吃的面包。 她叫南望。” 李格非看完后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一些。他松了手，也把手机还给了流浪汉。 流浪汉恢复自由后也没打算跑，只是“嘿嘿”地冲李格非笑着。没多久，他就又用手机打起了字来。 “你是不是喜欢南望？” 李格非看到他这样问道。 喜欢她？ 李格非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被门夹了，否则怎么会在这里和流浪汉聊天，而且话题还是围绕着一个陌生人。 流浪汉却当他是默认了，反倒拉着他走向了南望。 少女呼吸平稳，面容安详，仿佛只是单纯地睡了过去。她的皮肤白得耀眼，和柔亮的巧克力色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格非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或许是感受到有人接近，少女鸦睫轻颤，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尽管李格非见过不少美女，却也不得不承认，她长得很好看。 暖黄的夕阳粉饰了南望仙气十足的白裙子，以及她清淡冷艳的眉目，像是一幅意蕴绵长的写意山水画。 他总算明白，古诗里的“一方琼鼻似月勾, 两叶弯眉细如柳”是什么意思。 而她的五官当中最为亮眼的，当属那双猫一样的眼睛。她偏棕色的眸子自带美瞳效果，目光流转之间，满是惊艳。 只看一眼，三魂便去了两魂半。 “在这里睡觉，不怕被人捡尸？”大概是觉得自己的遭遇有点荒唐，李格非的口气莫名地就有点冲。 南望此时已在他们面前站定。她极为冷淡地抬眼看向李格非，又很快收回视线。 李格非看着她从一旁的帆布包里拿出一款包装完好的网红欧包递给了流浪汉。 她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对流浪汉倒是温柔得很。 流浪汉接过南望递过来的面包后，抬头冲她咧嘴笑了笑。 这画面实在碍眼得很。 李格非在人群中向来是受人追捧的那一个，从未被人忽视得如此彻底过。她对流浪汉越和气，他就越来气，可偏偏他又没办法对着一个陌生女孩发火。 妈哒，下次他再多管闲事他就是狗！ 反正这人也不是很爱搭理他，李格非气得转身就走。 流浪汉侧头看了一眼李格非离去的方向，他眯着小眼睛，快速地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你们认识吗？” 他虽然不会说话，却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对红尘琐事看得格外透彻。 但南望除了摇头之外，再无其他。 她其实有轻微的脸盲症，如果一个人的面容没有辨识度的话，她就是见过面也不一定能记得名字。不过刚刚那个少年长相过于出众，明显不在这一列之内。 至于她为什么能够记住流浪汉。一是因为他不会说话，二则是因为她每次看到他，他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他的黑头发带着一点自然卷，刘海盖住了额头，脸上也一直都是脏兮兮的，很好辨认。 南望原本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但今天，他忽然告诉她—— “我叫王碧浪。” 南望那个看着屏幕上的五个字，嘴角不自觉地勾出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她一贯情绪淡漠。这么一笑，眸光中积攒着的皑皑白雪便瞬间崩塌。 然后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有光落在她身上，王碧浪觉得，这是他一生中见过最美的夕阳。 南望初时并未察觉到王碧浪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然而这天过后，她就再也没有在这附近见过他。她翻了翻当地的社会新闻，没看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也就作罢了。 因为很快，她就没有时间去南禅寺了。 第2章 两颗心 十一过后，南望转学到了南德私立高中。 南高环境优美，师资水平雄厚，是全国顶尖的私立高中之一。学园位于新城区的中心地带，因为地理位置优越，学校周边开满了大大小小的商铺，和著名的星光广场也仅有一街之隔。 桐城的天气逐渐转凉，南望的打扮却依旧轻薄。墨绿色的半袖衬衫塞进米色的半身长裙里，她搭了一个和裙子同色的背带，看起来既优雅又俏皮。 南望没有急着去学校，反而在校门口的商铺买起了奶茶。 “卧槽，隔壁班的林梦若怎么有脸说自己是小仙女的？你看前面那个小姐姐。”杜宇腾原本打算翘掉下午的课，买杯奶茶去网咖吃鸡的。可没等他走到奶茶店，目光就被店门口的南望吸引了。 “少来。不就是被林梦若拒绝了吗，你能不能有点气度？”一旁的方哲极为鄙视地扫了杜宇腾一眼。 杜宇腾一下就来了气，“你是没长眼吗？你敢说她不比林梦若好看？” 方哲翻了翻白眼，但还是依言上下打量起了南望。 南望披散着一头巧克力色的长发，发梢微卷，在阳光下透着柔亮的光泽。她大概是在点单，微微低着头和店员说话，琥珀色的眼眸里跳跃着的光芒，是在最深的夜里才能看到的璀璨星光。 小姐姐好看得……有点眼熟。 方哲难得地没有出声反驳杜宇腾。 他微微出神，甚至拿起手机偷偷拍了一张南望的侧脸照。 方哲没有开声音，但拍照的时候他的心脏持续猛烈地上下摆动着，紧张得快要窒息。 等他拍完的时候，南望正好拿起奶茶转过了头来，方哲果断地又拍了一张。 完蛋，被发现了。 但出乎方哲意料的是，南望看都没看他一眼，直直就往学校走了过去。 她明明看到自己在拍她了…… “小杜子，我们回学校吧。”方哲拉了拉杜宇腾的胳膊，目光所向之处是南望窈窕的背影。 “卧槽，死阿哲你刚怎么有脸说我的？”杜宇腾很是嫌弃地甩开了方哲，直直走向了奶茶店，“你好，麻烦点一杯和刚才那个小姐姐一样的奶茶。” 杜宇腾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嘴边的酒窝很深。奶茶店的店员看出他的意图，没忍住笑了起来。 方哲：骚不过，真的骚不过。 他无奈往杜宇腾那边走了过去，却见后者灵活地抢过了自己的手机，三两下解锁后点开了微信界面，把刚才拍的照片发送到了一个名叫：大魔王千秋万代一统南高的群聊里。 joe：[图片1] joe：[图片2] joe：本仙男终于动凡心了。 杜宇腾皮这一下可以说是非常开心了。 方哲一开始只以为他是想要那两张照片，这会儿看到聊天界面之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气急败坏地把手机拿了回来，闷不吭声地开始收拾残局。 joe撤回一条消息 joe撤回一条消息 l：已截图 不二臣：已截图 方哲正打算将最先发的那一张照片撤回，就看到了大魔王的消息。他的手都跟着抖了抖，最后干脆也就随它去了。 他点开了那张照片。 画面里的少女正对着镜头，十月的阳光流连在她身上，独特的瞳孔颜色被照得愈发透明。她的发丝和裙摆随着凉风的吹动而自然飘起，就连漾开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小姐姐确实很好看。 l：这谁？ 在看到大魔王不善的语气时，方哲少见地皱了皱眉。 joe：刚从一中转过来的新同学。 “卧槽阿哲你连这个都知道？怪不得你丫说要回学校。”全程围观方哲发骚的杜宇腾不由得怪叫了一声，“那你告诉我小姐姐叫什么名字。” 今天的方哲，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 “南望。”方哲低低说了一声。 “打包，谢谢。”杜宇腾和店员说了一句话，他没太懂方哲的意思，接过奶茶后忍不住吐槽了起来：“什么难忘不难忘的？以前也没听你提起过啊，怎么今儿一见面，你就跟疯了似的。” “我说，她叫南望。”方哲抬头看向杜宇腾，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杜宇腾愣愣地看了方哲好一会儿，本想说不就是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吗，就见两人的手机齐齐响起了提示音。 l：我一会就回学校。 杜宇腾、方哲：“……” 什么鬼？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跟魔怔了似的。 李格非已经好几天没去学校了。他就住在星光广场后面的高档住宅区里，走路到学校的话不会超过十分钟。但平日里，他来学校的次数并不多。 杜宇腾和方哲没等多久，就看到李格非骑着他心爱的trek session 9.9停在了他们面前。 李格非穿着一件白绿相间的竖条纹衬衫，搭配浅色的破洞牛仔裤，脚踩做旧的小脏鞋。他脚踩着踏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画面就完美得像是在拍时尚画报。 干净、矜贵，看起来又活力十足。 即便他此刻曲着腿，也能看出他优越的腿部线条。 杜宇腾一直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可能不会舍得把这辆车骑出门。毕竟它可是以11000美金的售价荣登了最昂贵速降车的宝座。 装逼到大魔王这种境界，他完全无话可说。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挡杜宇腾对这辆车的向往。他眼里燃起了光芒，热切地摇了摇手里的奶茶，“非哥，喝奶茶吗？” 李格非眉峰一挑，还真接过了杜宇腾递过来的奶茶，顺势把车子丢给了他。 “好咧，那我在楼底下等你们。”杜宇腾心满意足地骑着车走了，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刚才还想着翘课去吃鸡。 李格非无所谓地朝他摆了摆手，和方哲一起并肩往学校走去。 “阿哲你认识南望？”李格非没想到，事隔大半个月，这种话还会从他嘴里问出来。 “你还知道她的名字？”方哲记得很清楚，自己只和杜宇腾说过南望的名字，根本没有在群里提起过。 “……”李格非没搭腔。 呵。他可不是因为看到南望的照片才起了要去学校的心思。 第3章 三颗心 午后的教室总是令人感到疲倦。 不知道是班主任徐强的淫威过重，还是新同学的吸引力太大。当徐强领着南望走进班里的时候，原本昏昏欲睡的同学们都骤然清醒了过来。 作为高二（1）班的班主任，徐强公事公办地介绍了一下南望的基本情况，“今天呢，咱们班转来了一个新同学。真不是我说啊，人不仅智商高，颜值也高，全方位地碾压你们。” 徐强崇尚自由平等的教学方式，他深谙与学生的相处之道，学生们对他又爱又怕。眼下经他调侃了这么一番之后，台下的同学反而都跟着笑了起来。 “南望，你先自我介绍一下。”徐强点到即止地将场面交给了南望。 新来的同学有点特殊，他教书十多年来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但尽管如此，她的成绩却是一等一的好，即便空降他们班，也能毫无疑问地坐上第一名的宝座。 南望提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把目光放到了徐强身上。 徐强回过神来笑了笑，一点也不在意她的冷淡，“南望的自我介绍也很令人难忘啊，你们还不快欢迎下新同学。” 他话音刚落，同学们就默契十足地鼓起了掌来，欢迎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其中，以男生们的最为激烈。 “李格非、方哲、杜宇腾都没来？”徐强的目光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之后，沉下了脸来。 教室里一下就静了下来，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回应。 “那南望你暂时先坐在那边靠窗的位子，等下课了宋简你帮南望把书给领了，再找两个男同学去搬一下桌椅。”徐强心里早就有了数，他指着那个空位强调道—— “回头把桌椅搬到那后面就行。” 李格非即便来学校了，也多半是在班里睡觉，没什么人敢去吵他。徐强以为，坐在李格非附近对南望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南德高中的桌椅都是单人的，不存在同桌的说法，但座位离得也并不远。南望在那唯一的空位上坐下的时候，依稀听到左手边的那位男同学低低咒骂了一声。 “艹。光头强让这么一个小仙女坐这儿，大魔王回来不会发飙吧？” 南望听罢皱了皱眉好看的眉头。 怎么南德的学生都这么中二？ 大魔王？他们班是有个同学叫比克吗？ “你怕个屁啦，都说了下节课就不坐这儿了。” “我这不是怕。你说光头强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好好地干嘛让人学神坐最后一排？” 没等这两个人得出什么结论，教室外就响起了一阵响亮的声音：“报告！” 全班人的视线都不自觉地朝门外看了过去。 身形最小的杜宇腾首当其冲，看徐强迟迟没出声，他又喊了一声报告。 杜宇腾身后的方哲面无表情，像是门神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如果说这两个人的站姿算是端正的话，那站在最后的李格非就显得相当懒散了。他漫不经心地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南望的身上。 他的位子也敢坐？ 谁给她的胆子，徐强吗？ 他的目光过于不善，南望抬头看了他一眼。 李格非个子最高，模样又最为招眼。他们三个人排排站着，那模样像是逐渐增强的wifi信号一般。 “行了，别喊了。”徐强好像终于发现他们的存在一般，他转过头来，厉声说道：“迟到了就在外头站着。” 得到徐强的指令后，李格非最先转过身去，百无聊赖地靠着墙壁站着。 杜宇腾和方哲紧随其后。 “想看他们的人可以一起出去罚站了，其他人把上次月考的卷子拿出来。”徐强教的是数学，他背过身，在黑板上画了一个三角函数图像。 “小同学。”坐在南望前方的男同学忽然叫了她一声，小声说道，“大魔王的卷子就在桌肚里，你看完放回去就是。” 没记错的话，这人好像就是班长宋简。 “谢谢。”南望有些困了，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对他点了点头。 她依言低头看去。 大魔王的桌肚里整整齐齐地堆着各科的课本和习题册，最上面的位置随意地搁着几张试卷，想必就是他们月考的卷子了。 南望安安静静地听着徐强讲题，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去动大魔王的东西。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座位的主人早就听说了这件事。 “阿哲，我没有看错吧？刚刚那个买奶茶的小仙女竟然转到了咱们班上？”杜宇腾一脸兴奋地和方哲聊了起来。 “嗯。”方哲点了点头，心情似乎有点复杂。 杜宇腾没有得到他想象中的回复，又转头冲李格非说道：“非哥你看到没有，真人是不是比照片上还漂亮？” 李格非的反应比方哲还冷淡。他拧着眉，不知道是在思索着什么。 “光头强好像在讲卷子，我让小贱贱把你的卷子拿给小仙女吼。”杜宇腾却一点也不在意，他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找到宋简的微信后，快速地打了几个字过去。 “我问过我一中的同学了。这小仙女在一中的名声很大啊，一进校就被封为校花了。”杜宇腾来了兴致，一边聊微信，一边说起了南望的八卦来，“这水平可比余朵高出好几个档次了。” 李格非听他这么说莫名地有点烦。正想出声呵斥杜宇腾一句，就听他嬉皮笑脸地说道：“小贱贱说她没拿你的卷子哎。奇了怪了，她怎么一来就这么怕你？不看卷子她怎么听课？” 谁都知道，大魔王李格非平常最不喜欢别人乱碰他的东西，恨不得其他人离得他远远的。现在听杜宇腾这么一说，他却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她会怕他？怕不是在嫌弃他呢吧。 “你让她拿我卷子？”李格非嗤笑一声，偏头往窗户里看了一眼。 南望侧趴在桌子上，头枕着左手，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搁在了桌上。她正对着他的方向，微闭着眼帘。午后的阳光在她身上洒下了一层外衣，素来冷然的脸都跟着柔和了下来。 杜宇腾瑟缩着身子不敢出声，频频注意着大魔王的脸色。 李格非反倒被气笑了。 她怎么到哪儿都能睡得好好的？ 第4章 四颗心 南望醒过来的时候，班主任徐强已经走了，教室里却难得地很安静。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扑哧扑哧的睫毛像是精致的小扇子。 “我这儿很好睡？”少年低哑动听的声音冷不防地飘到她耳畔，酥酥麻麻的，周遭的风似乎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南望这才意识过来自己占了别人的位子，她猛地从桌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她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一丝眩晕，本能地扶住了桌子。 李格非就站在南望对面。他本想伸手扶她一把的，但她的手比他更快，像是早已经习惯这样的事情了一般。 他皱了皱眉，收回手来若无其事地看着她。 “什么好不好睡的，非哥你别调戏小仙女呀。”杜宇腾看不过去了，走过来向南望献起了殷勤，“小仙女你坐到后面的位子上就行，桌椅我们给你搬来了，课本也都在桌子上摆好了。” 这小仙女长得这么好看，非哥也忍心欺负？瞧把人家吓得。 当然，这句话他可不敢当众说出来。 南望这才注意到全班人的视线全都聚集在了他们这一边。她不太喜欢这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谢谢。”她冲杜宇腾笑了笑之后，拿起背包走到了后面的位子上。 这笑容转瞬即逝，却看得杜宇腾忍不住有些脸红。他不太自在地挠了挠头，“不用这么客气。我叫杜宇腾，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你要是……” 然而回应他的是李格非冰冷的视线。 杜宇腾心里一惊，话到嘴边就变成了—— “你要是有什么事，和我们班的大魔王说一声就好了。要想在南高混得好，看到大魔王不要跑……” “闭嘴。”李格非忍无可忍地踹了杜宇腾一脚，把人踹走了之后才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他随手从桌肚里拿了一本书出来，立在自己面前后就在桌子上趴了下来。 这意思是他要睡午觉了。 南望看着李格非的背影，大概知道班里为什么这么安静了。 他长了一张过目难忘的脸，即使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她也在第一时间记起了他来。 王碧浪说他是她的追求者之一，她却并不这么觉得。 她想，他至多只是个好奇心泛滥的过路人罢了。 她对他的印象算不上好，却也没有多坏。 大魔王？ 把他的脸和这个称呼对上之后，只令人觉得啼笑皆非。 对于这种校霸一样的存在，南望决定敬而远之。 这时，李格非骤然坐正了身子。他把那一摞的试卷从桌肚里一并拿了出来，转身就甩到了南望桌子上。 南望皱眉看着面前的月考试卷，迟迟没有动作。 “不用的话就帮我丢了。”李格非清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太耐烦，他说完就转过身去重新趴到了桌子上，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生人勿扰的气息。 她敢丢一个试试。 南望依言拿起卷子，妥帖地收了起来。 中二又傲娇。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南望本以为这只是个不足为道的小插曲，没想到却在班上引起了极大的波澜。 放学后，南望先去了一趟洗手间。等她出来的时候，面前就已经站了六七个女生。 为首的女生梳着一头高马尾，身上穿着娃娃领的雪纺衬衫和浅蓝色的百褶裙，很乖巧的打扮。但她此刻双手环胸地上下打量着南望，眼神凌厉中还带着几分愤懑，“你就是南望？” “一中的人不是对你挺好的吗，怎么跑我们南高来了？”女生的声音满是嘲讽，她多少听说过一中的南望，见到本人后还真被她惊艳到了。 但发现这个事实之后，她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女生刚一说完，身边就有人回了她一句：“哪里啊，薇姐。听说她是被人欺负惨了，一中待不下去了才来的。” 南望没出声。她扫了那个正说着话的短发女生一眼，目光冷淡至极。 那女生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却依然不依不饶地说道：“而且我听说，她好像还得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病。” 南望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林薇，“说吧，找我什么事？” 林薇被她的看得更是气恼，她沉着脸，声音掷地有声：“我不管你以前在一中发生过什么。但是既然你来了南高，就听我一句劝——” “离李格非远一点。” “李格非是谁？”南望问道。 柔亮顺滑的长发被她随意绾在了脑后，她露着一张俏生生的小脸，皱眉看着她们的时候，看起来清纯又无辜。 “你少装蒜，你就坐在他后面，你还会不认识他？”短发女生沉不住气，指着南望就骂出了口，“贱人，你要点脸行不行？” 大魔王李格非？ 南望这才把李格非这个名字和大魔王对上号。先前她听徐强喊了三个人的名字，还真不知道李格非就是大魔王本人。 看南望迟迟没说话，林薇回头瞪了短发女生一眼，示意她适可而止。她不喜欢南望，也同样不喜欢这种满口脏话的人。 到底不是自己的人，简直蠢爆了。 “今天就先放过你，你以后离他远点就是。”林薇很是烦躁地补充了一句。 “离他远点是吗？我知道了。”南望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听到林薇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清凌凌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林薇先是怔了怔，又很快回过神来，“最好是这样。不然的话，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她先南望一步，颇有气势地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等人走光了之后，南望若无其事地走到了洗手台前面。 她慢慢地在水下揉搓着双手，因为皮肤过分白皙，手面的青筋尤为明显。但不可否认，这是一双十分适合弹琴的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指甲又长得小小的，无端端就带上了几分可爱。 第一天上学就有这种待遇，南望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她的脾气不算好，真把她逼急了她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刚刚之所以不生气，无非是因为没触及到她的底线罢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况她，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和李格非往来。 第5章 五颗心 南德高中给高二、高三都安排了晚自习。不论是走读生还是寄宿生，如无特殊情况，全部都要参加。 但凡事总有意外，至少南望和李格非都没有要参加晚自习的打算。 在洗手台前面整理完自己的情绪之后，南望回了一趟教室。 结果进门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去而复返的李格非。 他们今天穿的服装色系相当接近，李格非忽然有种和她穿了情侣装的错觉。 这或许也是默契的一种体现？ 李格非暗暗想道。 班里除了南望和李格非之外，还坐着三两个沉迷学习的小同学。南望目不斜视，拿了背包就走。她眉目清冷，眼里像是融了一整个冬天的雪水。 青春期的男孩子都幼稚得很，频繁被无视的感觉并不好受。 刚刚生出的好感转瞬即逝。 李格非从桌肚里拿出自己的手机，他紧跟着南望提步往外走。占着腿长的优势，三两下就超过她走到了前面去。 南望神色未变分毫，反倒有预谋地放慢了脚上的步伐。 而迟迟不见南望跟上来的李格非，在拐角处被人堵了个正着。 “余朵？”李格非迟疑地问了一句。 余朵留着一头俏皮的短发，又长了一张乖巧精致的小脸。她没敢抬头看她，只柔柔说道：“非哥你也还没走呀。” 她似乎天生绵软，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软软糯糯的。朝她挨过去，像是碰着了一团云朵。 “有事？”李格非天生不爱和这些娇滴滴的女生打交道，说实话，他有时甚至分不太清她们的脸。 余朵先是摇了摇头，又很快点了点头。她涨红了的小脸变成了天边的俏丽晚霞，“不好意思，是我的朋友们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Ｃo Ｍ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李格非摆了摆手，本想说些什么，但余光瞥到正往这里走的南望时，他转而开口道：“你喜欢我？” 这样的话由他说来似乎顺理成章。 夕阳吻过他清隽的侧脸线条，微微勾起嘴角的姿态像是矜贵却又难以讨好的猫。 勾人得很。 “……”南望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余朵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李格非身上，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南望的靠近，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有多喜欢？”李格非饶有趣味地继续问道。 他微微偏着头，能够看到明显的下颌线条。从余朵这个角度看来，他近乎完美的面容极具冲击力，漂亮狭长的眸子里藏尽了万里银河。 或许，他也有点喜欢她？ 某种情绪在余朵心底破土而出，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一连串的优美诗句。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李格非笑着说了一句：“你年纪还小，别忙着喜欢我了，也喜欢喜欢别人吧。” 余朵完全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她后退了半步，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格非。趁眸子里的湿意还未汇集完毕，她飞快地转身下了楼梯。 那模样像是受了伤后跌跌撞撞跑开的小鹿。 李格非收回视线，回过头的时候，走廊上早就没有了南望的踪影。 该死的，白演了。 他们这栋德育楼有两个出口，李格非加快脚步下了楼。但当他看到南望踽踽独行的背影时，他却停下了脚步。 她大概是忘了他了。 ** 李格非第二天没有来上课。 大课间的时候，南望听到杜宇腾那几个男生在她旁边的桌子上聊起了八卦来，“听说非哥昨天和余朵分手了？可把余朵给哭惨了。” 回应他的是方哲没好气的白眼，“分你个头，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既然没分手，那余朵哭个什么劲儿？”杜宇腾百思不得其解，他紧皱着眉头，求知欲相当旺盛。 “你该知道你为什么被林梦若拒绝了吧？”方哲已经有点懒得搭理他了。 杜宇腾气急败坏地瞪向方哲，“你滚，就这么件破事你叨叨多久了……” 南望嫌他们吵，索性放下书本走出了教室。 “新同学很高冷啊，我就没看到她和谁说过话。”杜宇腾眯眼看着南望远走，托腮道。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宋简插了一句：“她昨天不是对你说了句谢谢。” “小贱贱你别闹。真要这么说的话她对我还挺特别的？”杜宇腾怪笑了一声。 方哲没理他们，自顾自地走出了教室，毫不理会在他背后瞎吵吵的杜宇腾，“阿哲你这是要去哪？说好一起吃鸡，你却偷偷溜号……” 长达半小时的课间休息才过了不到十分钟，走廊上站着不少的男男女女，他们说说笑笑的，处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方哲出教室的时候左右看了一眼，成功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正往楼上走去的南望。 他急忙提步追了上去。 南望走路的速度并不快，方哲看着她一路上行，和下走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偏她的长相太陌生也太过惹眼，引来了不少人的视线。 但她步履不停，一直走到最顶层才算罢休。 德育楼天台的门被锁上了。 眼见着想法落空，南望不由得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她今天穿着一件复古的黄色波点连衣裙，搭配一件素色开衫。裙子长及膝盖，露出来的小腿线条纤细得没有半点赘肉。 “钥匙在非哥那里。”方哲微仰着头看向几步台阶之上的南望。 他清楚地看到，在他说完之后，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只有他有？”南望没有回头，她低声呢喃了一句话，却并没打算从他口中得到答案，“我知道了，谢谢。” 但方哲的回应远超出了南望的预料—— “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南望终于回过头来，不解地看向方哲。 单眼皮、高鼻梁、唇色很淡。 方哲的五官单看其实算不上多精致，但组合起来的时候有种别样的魅力，有点像是最近很火的小奶狗。 她记得这是昨天下午迟到的三个人之一，和李格非的关系应该很是亲近。 但跟聒噪的杜宇腾不同，他的话并不多。 “我是方媛的哥哥，方哲。”南望听到方哲对她说道。 第6章 六颗心 没有想到会在南高听到有人提及方媛，南望怔忡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方哲的时候，琥珀色的眼睛里面泛起了细微的光芒。 南望对方媛的印象其实没有多深。 她一贯独来独往，平常很少和同学接触。方媛则因为自卑和怯懦的个性，时常沦为同学们嘲讽和欺负的对象。 虽然她们在同一个班级，但方媛和她，是两条互不相交的平行线。 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和方媛有了交集…… “我们是龙凤胎。”方哲的话打断了南望的思绪，“我和小媛关系很好，从小到大都没吵过架。后来父母离异，才不得已分开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极少有人能够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四个字。但是方哲这么说的时候，南望几乎看不到他脸上有任何悲伤的情绪。 没等她细想，方哲就继续对她说道：“要不是因为你，小媛她现在的状态可能要糟糕许多。” 他目光诚恳，又透着几分感激。南望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当触及到一道极具侵略性的视线时，刚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下去。 “阿哲。”那人忽然开了口，“怎么在这里聊天？” 早晨的阳光粉饰了他松软的黑发和干净的白衬衫，乍一看去，整个人似乎都氤氲在光里面。 高冷矜贵而又肆意妄为。 李格非。 走廊上原本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出现之后，朝这边张望的女同学明显多了起来。 南望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他。除去出挑的长相之外，他个性又冷又傲，一看就是被宠坏了的公子哥儿。 不过对于现在的人来说，看脸好像就够了？ “刚好遇上了我们的新同学。”方哲嘴唇微动。 李格非没有再回应方哲。 他的视线在南望纤细的小腿上停留几秒后离开，音色如珠玉落于玉盘之上，“想上去？” 他猜想她会站在天台的铁门前面，无非就是被难住了。方哲没有钥匙，自然帮不上她的忙。 但是，他有。 南望低头看了李格非一眼，知道她和方哲没有办法再聊下去了。 她沿着大理石铺就的石梯而下，鹅黄色的裙摆摇曳出柔美的弧度。而她浅淡的眸色在眼光下近乎透明，说出来的话也是清清冷冷的。 “现在不想了。”南望对李格非说道。 她看出他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南望垂眸越过他们，直直回了教室。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和李格非错身而过的瞬间，她好像听到他嗤笑了一声。 声音很轻，嘲讽的意思却很明显。 南望对此并不在意。她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就好像压根没听到似的。 一旁的方哲则明显感受到了李格非的情绪不佳，“不是说下午再来吗？” “你和她认识？”李格非沉着脸，显然还停留在刚才被人无视的愤懑之中。 方哲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问起这件事了。对于一贯目中无人的李格非来说，还挺新鲜的。 “你对她有兴趣？”他背靠着墙壁，好整以暇地看着李格非。 “随便问问。”李格非终于回过神来。他看都没看方哲，三两步朝阶梯上走去，熟练地打开了天台的大铁门。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对她感兴趣。 方哲挑了挑眉，提步跟了上去。 空旷的天台上，李格非独自一人站在内部围起的栏杆前面。他一身白衣黑裤，身骨挺拔，光是一个背影就已经极具吸引力。 “林薇昨天去找过南望。”方哲在李格非旁边站定，他眯眼看着前方，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迎面而来一阵飒爽秋风，直吹到人心里去。 李格非惬意地舒展开了眉眼，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小插曲。听到方哲的话后，他微皱起了眉头，“找她做什么？” “你说呢？”方哲偏头看向李格非，意味深长地笑了。 “……”李格非被噎了一嘴。 林薇和余朵这两个闺蜜在南高的名声不小。如果说余朵是校花的话，那么林薇大概是一朵另类的霸王花。 女生的情谊非常玄妙，这两人都喜欢李格非，表面上却装得好像对此毫不知情一般。只要她们凑在一起，就绝口不提李格非，但私下里都暗自较了劲儿。 可怜南望初来乍到，就被林薇给盯上了。 李格非的心情无端端好了起来。 怪不得她刚才对自己那么冷淡，一定是因为林薇吧？ “非哥非哥，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理我。”这时，杜宇腾咋咋呼呼地跑了上来，他三两下挤到李格非和方哲中间，“这你一定得听听，林薇刚刚发给我的。” 李格非皱着眉，看着杜宇腾按下了一段名为南望的播放键。 “说吧，找我什么事？” “李格非是谁？” “离他远点是吗？我知道了。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很显然，这段音频被人刻意剪辑过，只剩下了南望一个人的声音。 想象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当南望清凌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时，李格非毫不费力地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嫌弃，他的脸色变了又变。 亏他还以为她是被林薇逼的，她分明就乐在其中。 “虽然说得不多，但我第一次听这仙女说这么多话啊，还挺好听的。”杜宇腾说着又将这段话播放了一遍，兴致颇高地欣赏起了南望的音色来。 “够了。”李格非伸手按下了暂停键，冷着脸离开了天台。 想离他远点是吗？他偏偏不让她如愿。 李格非不知道南望记不记得他们在南禅寺见过，但其实那天并不是他们两个的第一次见面。 显然她是已经忘记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是第一眼就认出她的。 “非哥这是怎么了？”杜宇腾惊慌失措地看着李格非的背影，“是不是刚分手心情不好？” “他对南望和别人不太一样，你看不出来？”方哲无力地单手扶额，耐着性子和他解释了一句。 “哪里不太一样了？” “你真的是凭实力单身的。” “死阿哲，别说得好像你不是单身狗一样……” 第7章 七颗心 李格非回教室的时候，南望面对着窗户，侧趴在桌子上。 日色明媚的秋日早晨，空气中尘埃浮动。她坐着的地方，光芒最盛，就连清风也讨好似地在她身边徘徊。 南望微闭着眼睛，右耳上塞着白色耳机，优越的侧脸线条相当瞩目。 她不说话的时候，身上的气息安静柔和，李格非光是这么看着就觉得周身的怒意都消散了不少。 他在她前面的座位上坐下，忍住回头看她的冲动，软骨头似地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李格非一趴下，原本喧嚣的教室都跟着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敢上前打扰他，连说话声都不自觉地压得很低。 “大魔王今儿这是怎么了？早上的课他可是从来不上的。”坐在李格非边上的那位同学关掉自己的游戏铃声之后，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他右前方的宋简回头看了一眼李格非和南望，笑得一脸无害，“没准儿他明天也来。” 宋简一语中的。 高二（1）班的同学很快就发现，李格非来学校的频率变得频繁了许多，每天都能看到他踩着点到教室。就连徐强都觉得纳闷，莫名是自己孜孜不倦的教导终于有了成效？ 然后他意外地察觉到，南望请假的频率变多了。 “我没有看错吧，大魔王这是在送温暖？”撞见李格非往南望桌子上送奶茶的同学，纷纷表示不太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你是不是瞎，都送了快一个月了。”杜宇腾揉了揉睡眼聂松的眼睛，双眼放光地看向那杯奶茶。 这段时间，南望的桌子上雷打不动地放着一杯波霸奶茶。三分甜，加燕麦和珍波椰，因为天气逐渐转凉的缘故，眼看着温度从去冰变成常温，现在又变成了热饮。 而奶茶的主人，连碰都没碰过。 “反正小仙女也不喝，是不是有点浪费了？”杜宇腾趁李格非没注意，飞快地拿起了南望桌上的波霸奶茶，“正好我口渴了。”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皮一下再说。 等到南望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没有奶茶了。她在座位上坐下的时候，以为李格非终于要放弃她了，顿时就松了口气来。 “杜宇腾。”李格非喊道。 坐在杜宇腾前面的方哲回头给他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非哥，什么事儿？”杜宇腾瘦小的身子都跟着抖了抖，缓慢地移动到了李格非的座位旁。 李格非未曾从书本上移开视线，只冷淡地说道：“去买奶茶。” “非哥，这马上就要上课了，我明天一定给你带一杯一样的。”杜宇腾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苦哈哈地向李格非求饶。 “现在，立刻，马上。”李格非扫了个眼风过去。他漂亮狭长的眼睛不知何时起堆起了一层积雪，眼波流动之间，已有了雪崩的征兆。 杜宇腾打了个哆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奔出了教室。 南望转头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他一晃而过的身影。 她有些看不透李格非的套路了。这一个月里，他几乎没跟她说过话。虽说这正中了她下怀，但闷不吭声地送奶茶是什么骚操作？ 没等她思考出什么结论，杜宇腾就拎着一袋打包好的奶茶走了进来。他满面春风，直直走到了李格非面前，“非哥非哥，你要的奶茶。” “哪来的？”李格非皱眉问了一句。 杜宇腾离开才不过两分钟，不可能这么快就跑了个来回。 “林薇给的啊。”杜宇腾出了名的情商低下可不是说着玩的，他不但没觉得不对，反而沾沾自喜地说道：“她听奶茶店的人说你每天都要去那儿买一杯奶茶，就也买了一杯。这不就刚好借花献佛了，也省得我再跑一趟，真是两全其美。” “……”周遭的同学们听到杜宇腾的回答，都在心里默默地给他点了个蜡。 让大魔王拿追求者送他的奶茶，转送给南望？ 这种事亏他也想得出来，怕不是嫌命太长了。 但杜宇腾的运气也不是盖的，没等李格非作出回应，上课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杜宇腾回了自己的座位，心情大好。可回头的时候，却看到李格非干脆利落地把奶茶扔到了垃圾桶里。 卧槽他好像做错事了？ 而旁观了杜宇腾作死全过程的南望，在看到李格非扔完奶茶之后，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杜宇腾一整节课都如坐针毡，物理老师一走，他就一溜烟地跑出了教室。 不管南望喝不喝，这奶茶他是一定要买的。早知道这样，他到底为什么要喝非哥的奶茶？ 杜宇腾一路上都在忏悔。他刻意放慢了速度，等他买好奶茶回到教室的时候，第二节课也已经下课了。 李格非不在班上，他索性直接走到了南望面前，伸手把奶茶递给她，“姑奶奶啊，看在我辛苦了这么久的份上，这奶茶你就喝了吧。” “……”南望没出声。 分明是十几度的天气，杜宇腾的头上却冒起了汗来。南望强忍着笑意，从他手里接过了这杯来之不易的奶茶。 “还是热的。”南望感受到杯子的温度，抬眼冲杜宇腾说道。 这是杜宇腾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南望。正因为她平常的态度过于淡漠，才衬出了此时的难能可贵。 她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就连嘴边可爱的梨涡也初露端倪。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盛满了细碎的光，他怀疑里面藏了整个银河。即便是在最深的夜里，也能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他总算明白方哲当初为什么说非哥对南望不太一样了，也明白为什么非哥每天给南望送奶茶了…… 卧槽这就是把奶茶店盘下来变着法的给她送都不过分啊。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止杜宇腾一个，班上的大多数男同学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 而处于视线焦点的南望，接过奶茶后就若无其事地坐正了身子。 五分钟后，李格非一进教室就看到了南望的桌子上放了一杯波霸奶茶。绿色的吸管被插上，奶茶也已经喝了三分之一。 一个月了，她第一次喝他送的奶茶，但他好像开心不起来。 班里的气氛有点不同寻常，后排的男同学都若有若无地往南望的方向瞟。 他心里很清楚，南望生了一副怎样的好相貌。现在的妙龄少女对彩妆的钟爱程度丝毫不亚于成年人，她分明未施粉黛，俏生生的小脸就白净得像是会发光一般。用漂亮二字来形容她的美貌，似乎都玷污了她去。 李格非下意识地就看向了杜宇腾的方向。 杜宇腾近乎虔诚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杯和南望一模一样的奶茶。他一口气把奶茶喝光，脸上挂起了满足的笑容。 哼，一群痴汉。 她以前才不是这样。 第8章 八颗心 十一月的傍晚带着几分冷意。 南望走出校门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路上的学生都少了许多。 她家离南德私立高中约莫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坐公交车的话，要更久一些。因为避开了放学的这段高峰期，公交站上等车的人并不多。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四周布满了空荡荡的风。坐在长椅上的南望，也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毛衣外套。 “非哥，你看对面坐着的不是小嫂子吗？”杜宇腾刚被李格非教训过，现在看到南望，异常狗腿地改了口。 他们家大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大概就只有小嫂子这种天仙儿一样的人物能够镇得住。 李格非一早就看到了南望。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总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存在。 南望没有像现在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无时无刻不能离开手机屏幕。她就只是低着头坐在那里，眼里是喧嚣的街景或是其他。可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一个人。 林薇让她离自己远点，她当真就没有靠近过他。虽然她坐在自己身后，可这一个月里，他完完全全地被她无视了。 李格非拧起了好看的远山眉，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话说小嫂子来南高这么久了，连个朋友都没有。现在就连非哥你也……”以杜宇腾低下的情商，理所当然地认为李格非对南望是真爱。看他半天都没有反应，便称职地做起了助攻来。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目光就瞥到了一个朝南望靠近的熟悉身影。 杜宇腾眉头一紧，抑制不住地爆起了粗口：“卧槽阿哲我是不是瞎了。旁边那个混蛋不是国际班的陆繁星吗？谁给他的脸跟咱们小嫂子搭讪？”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身边就已经没有了李格非的身影。 一直没出声的方哲，看着正往天桥上走的李格非，颇有气势地说道：“小杜子，你知道什么叫口是心非了吗？” “emm那咱们现在呢？”杜宇腾惧于李格非的淫威，没敢在背后说他的不是。他频频往南望的方向看去，恨不得立刻冲过去给陆繁星好看。 “你不是说没吃饱吗？走，我带你撸串去。”方哲最后看了马路对面的南望一眼，一把揽过杜宇腾的肩膀往前走去，“不过这八字还没一撇，你喊小嫂子倒是喊得挺欢。” 杜宇腾一脸费解地挠了挠头，“这难道不是迟早的事儿？” 在他看来，非哥要是下定了决心要追南望的话，那他们在一起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非哥虽然在学校里都在混，但论长相、智商和人品，整个南高都没有人能超过他。 这一点，单看非哥在南高的人气，就能知晓一二。 “那可不一定。”方哲意味深长地笑了。 杜宇腾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为什么，就被方哲拖着进了一家烧烤店。 他们这边一片祥和岁月静好，对面的公交站却并不太平。 李格非过天桥的速度无人能及，等快接近公交站的时候，反而放慢了脚上的步伐。 “你是要回家吗？好像你不参加晚自习的是不是？你在等哪一辆车，要不我送你回去……”陆繁星自来熟地坐在南望旁边，喋喋不休地和她搭话。 “你离她远点。”李格非开了口，说话的同时他伸出手来，毫不费力地把陆繁星从长椅上扯了起来。 南望微垂着眼眸。 入目是一双balenciaga的老爹鞋，做旧的高档皮革与网眼材质相拼接，有着浓郁的复古风格。视线一寸寸上移，深灰色的烟管裤显得他本就修长的腿更加优越，搭配黑色长款港风外套，轻易就抓住了众人的眼球。 “大……李格非？”陆繁星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人，连挣扎都忘记了。 在南高，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李格非的。作为南高的扛把子，旷课打架交白卷，喝酒泡吧早恋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唯一不同的是，别人玩得低调，他却高调得令人无法忽视。 女生们喜欢他也就算了，就连大部分的男生也都视他为崇拜的对象。 陆繁星的个子在男生中不算很矮，但和184的李格非相比起来，愣是差了大半个头。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李格非。 长得好，性格酷，智商高，好像是挺了不起的？ 李格非低头睨了陆繁星一眼，很快就松了手。 陆繁星观察了一番李格非的脸色之后，又转头看向从刚才开始就没和他说过话的南望，恍惚之中好似明白了什么。他心里一惊，生怕李格非动了气，面上嬉笑着说道：“我懂了。非哥你什么时候换女友了都不说一声？小嫂子超好看的，非哥你别误会，我就是怕……” “你可以走了。”李格非压下内心升起的怒意，打断了陆繁星的话。 这人要是再不走的话，他怕是要控制不住在这里把他痛扁一顿了。 说什么换女友？他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他怎么不知道？再说了，他现在和南望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陆繁星看李格非变了脸，心里也是怕得不行，转身就想走。 还没等他走出几步，就又被李格非叫住了，“等等。” 陆繁星被吓得冷汗连连，他扯了扯嘴角换了个脸色之后，笑嘻嘻地回头看向了李格非，“非哥你还有什么事儿？” “她不是我女朋友。”话是对陆繁星说的，但李格非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南望身上。 他背后是华灯初上的城市一角，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沦为他的背景。 李格非站在南望面前，深如大海一般的眼眸里只倒映出了一个小小的她。 南望没说话，他却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嘴角。 李格非有天生的笑眼，看起来是盐系的大男孩，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清隽俊逸中带着一点反差萌。 陆繁星再迟钝也看出了李格非和南望之间不太对劲，他点了点头，拔腿就跑。 不是女朋友也不让别人搭讪？惹不起惹不起。 李格非看着陆繁星真的走远了才终于收回视线。 他自以为这一系列的举止还算帅气，转过头来之后却只来得及看到南望朝66路公交车走去的身影。 上车的人不多，南望走得很快，长及脚踝的碎花雪纺裙在风中荡开了好看的弧度。走在人群中的时候，很难不注意到她。 李格非沉着脸看着南望上车，再在后车厢靠窗的位置坐下。 隔着车窗，李格非和南望的目光在空气中相互碰撞。 她像是在看他，又好像是越过他在想着什么，浅淡的瞳色里像是笼上了一层雾，看不清也捉摸不透。 小白眼狼。 对别人倒是客客气气的， 怎么轮到他了连句谢谢都捞不着？ 这种挫败的感觉不太好受。李格非情绪不佳地转过了身去，和公交车背道而驰。他本来是想送她回家的，想不到最后却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她还真是铁了心地要和自己过不去。 他没再去找方哲和杜宇腾，踏着夜色缓步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李格非住在星光广场后面的高档住宅区里，一个人独享整栋房子。杜宇腾对此非常羡慕，他却不以为然。 桐城夜晚的风很大，却吹不散他眉眼间的落拓。 第9章 九颗心 南望接连几天都没收到过李格非送的奶茶。 方哲和杜宇腾一提起这件事，李格非的眼刀子就刮了过来。 大魔王脸色很差，同学们也就对此闭口不提。更何况除了送奶茶之外，他们也从未见过李格非和南望有过接触，便当他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但陆繁星并不这么想。 他站在高二（1）班门口的走廊上等人，目光瞥到教室角落里的南望时，忽然起了兴致，“听说大魔王在追你们班的新同学？” “你听谁说的啊？没有的事儿。”宋简正和几个男同学站在门口晒太阳，听到他的话后，矢口否认道。 “之前不是送了一个月的奶茶？大魔王做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吧？”陆繁星继续追问道。 一旁的方哲闻言转过了头来，笑得温和又腹黑，“非哥早就没有在送奶茶了，怎么你不知道吗？你要是想追南望的话，你大可以去试看看。” 可惜的是，方哲的话丝毫不能使陆繁星信服。他眯了眯眼睛，反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万一大魔王发威了怎么办？我那天不过是跟南望说了几句话，就被他警告了。” “不应该啊。”宋简来了兴趣，匪夷所思地朝教室里的南望看了一眼，“虽说他们坐得近，但这么久了，我就没见他们在班里说过一字半句的。” 李格非不在班上，这两天他又回到了南望来之前的样子，早上的课都不怎么愿意来。而他来的时候，又正好是南望缺课的时候，就跟约好了的似的。这样的状况，一点都不像是追求与被追求的关系。 南望的个性是冷了一点，但宋简找过她几次，比想象中的要容易接近得多。 “那我就不知道了。”陆繁星颇觉有趣地笑了笑。刚好他等的人也出来了，他和几个男生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走了。 陆繁星长了一张乖巧的娃娃脸，五官干净柔和，不说话的时候都像是在笑一样。他今天穿了一件正红色的卫衣，胸前绣着某知名品牌的字母，搭配浅蓝色的牛仔背带裤，满身的青春气息挡都挡不住。 他体型偏瘦，但一米七八的身高在男生当中也不算是矮的，中和起来的气质十分吸睛。 陆繁星走了之后，方哲闲闲地开了口：“陆繁星和杨婧洁是什么关系？” “两人大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还不错。”有同学回了方哲一句。 国际班在德育楼最顶层的位置，以前他可从没见过陆繁星为了杨婧洁跑上跑下。 方哲看着陆繁星和杨婧洁走远，玩味地挑了挑眉，“小杜子今天没来真是可惜了。” 陆繁星的话不知怎地传到了林薇耳里。 早上放学后，林薇就出现在了高二（1）班门口。她这次谁也没带，一个人来找南望。 方哲先出了教室。他看到走廊上的林薇时，直直朝她走了过去，“找我？” 林薇不知怎地笑了一声，间接地回答了方哲的问题，“非哥真的在追南望？” “怎么你还没死心？”方哲背靠着墙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好笑地看着她。 “他又没和谁在一起，我为什么要死心？”林薇回得理所当然。 这个他显然说的就是李格非了。 “你走吧，非哥没在追她。”方哲却失了耐性，他抬眼看着林薇的时候，轻扯了扯嘴角，“可他要是听说你又来找她的茬了，或许会想替她出头也不一定。毕竟，他最不喜欢有人干涉他了。” “上次的事情没找你算账，并不代表就这么算了。” 林薇愣了好一会儿，咬着牙问道：“这么说，非哥真的喜欢她？” 她以为，就算不是她，也会是余朵，半路跑出一个南望算是怎么回事？电影里还说什么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她真是信了编剧的邪。 走廊上不时有人走过，但看到林薇和方哲时，都自觉地避开了他们。 “这你得去问非哥。”方哲倏地冲她笑了。林薇没那么坏心眼，真要说起来的话，她也只是弄错了对象罢了。她要争取的是李格非，而不是无辜的南望。 林薇猜不透方哲的态度，她看了一眼教室里的南望。赶在她出来之前，转身走下了楼梯。 南望下午请了假，上完早上的课就打算溜了。她从后门走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林薇的身影了，但她刚才分明看到了等在外头的林薇。 会是她的错觉吗？ 方哲还没走。他双手环胸，转头看着脚步渐停的南望，“林薇已经走了。” “她来找我？”南望下意识地回头问道。 她对林薇虽说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但她也看得出来，林薇对她的恶意没有那么大。如果不是因为李格非的话，她跟她本应该井水不犯河水。 教室里的人已经都走光了。方哲今天少见地落了单，他走过去和南望并肩，“你下午请假了？我送你出去。” “班长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南望一边走，一边回了方哲一句。 因为方媛的缘故，她在班上唯一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方哲了。既然他没有回答她，那她就当他是默认了。林薇放弃了要找她的打算，她反而乐得轻松。 方哲轻叹了一口气，“你请假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总比李格非旷课的次数少吧。”南望冷不防地说道。 “你说得对。”方哲和南望相视而笑。他一早就知道南望的个性，杜宇腾说得对，她在班上没交到朋友，确实挺可惜的。 方哲看着她，没来由地问了一句：“其实你也不讨厌他的吧？” “讨厌？”南望摇了摇头，“那天没来得及和他道谢，你替我跟他说一声吧。” 她确实存了要和李格非保持距离的心思，但对着那时的他，她反倒不知道如何开口了。自作多情什么的，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如果有时间的话，她至少会跟他说一声谢谢。 “你是指陆繁星？”方哲眉头一挑，瞬间知晓了李格非反常的原因。 “他叫陆繁星？”南望记人的功夫不是太好，但对这个名字，却意外地有几分印象。 方哲如实点了点头。 而从方哲口里得知南望向她道谢的李格非，心里反而更加膈应了。 他现在宁愿不要她的这句谢谢。 “你该不会是因为那段录音，才故意送了南望一个月的奶茶吧？”方哲看李格非面色不善，干脆直接把话问出了口。 “你是这么想的？”李格非抬眼问道。 “不然难道是因为你喜欢她？”方哲来了兴致，一脸探究地看着李格非，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李格非扫了方哲一眼，霍的跳下了桌子。 呵，他才不喜欢她。 他一直没说话，方哲便只当他是默认了，“你不怕林薇对她下手？” “她敢。”李格非冷笑一声，明显没有把林薇放在心上。 他转身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南望的桌面上干干净净的，桌肚里的书也摆放得齐齐整整，仿佛从未被人触碰过一般，和他的桌子很像。 若是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只有面上的那一摞试卷了。 经过南望的座位时，李格非蹙起的眉毛一下就舒展了开来。他是天生的睫毛精，鸦睫微颤的时候，像是一把正缓缓摊开的折扇。 算她识相，没有把他的卷子扔了。 第10章 十颗心 初冬的脚步悄然而至，早晨的天色都显得有些灰暗。阳光躲进了云层深处，吝啬于向大地展现它的伟大之处。 南望是打车来的学校。她在校门口下车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几天没见的李格非。 他骑着一辆火红色的速降山地车，流畅的线条和出众的性能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南望不太懂这些，但她在弟弟南骁的书桌上见到过这类杂志，显然骑这种车来上学是大材小用。 李格非今天穿了一件长款的迷彩外套，搭配短袖迷彩t恤和黑色破洞长裤。因为裤脚被他挽起成了九分，极好地凸显出了他的长腿优势。 比克大魔王长了一张很可怕的脸，而李格非应该是那种只有在少女漫里才会出现的美少年。迎着飒爽秋风，他清隽的脸上露出了清浅的笑意，眉眼间流淌着的光彩，轻易就带去了过路人的视线。 或许应该说，是装逼少年没错了。 南望收回视线，径自朝学校走去。 不过大魔王能够这么准时地来上课，实在令人跌破眼球。 离早读课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提脚准备上楼梯的时候，李格非追了上来。 他手上拎着一袋包装好的牛皮纸袋，面上印着starbucks的半身像双尾美人鱼。 周围的同学们看到这个场景，都忍不住放慢了脚下的步伐。 李格非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关注，他直接就把纸袋递给了南望。 南望没有第一时间开口，眼见着注意到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她蹙眉道：“给我？” “不小心多买了一份。”李格非的心情确实不错，看到南望皱眉也没有当即冷下脸来。这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我吃过了已经。”南望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李格非的好意，说完就想越过他朝前走。 她其实说了半句谎话。在李格非面前，却说得心安理得。 因为早上睡过头了，她洗漱完后就急急忙忙地打车来了学校。但她包里确实被塞了点吃的，只是还来不及吃罢了。 “不要的话就丢了。”李格非的耐性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他抓起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就把纸袋塞到了南望手里。 李格非的声音被风吹到南望耳里。他低哑动听的声音自带环绕效果，她微怔了片刻。 这句话相当熟悉，当初他把卷子扔给自己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而李格非在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就利落地转过身去，只留给南望一个修长的背影。 整天就想着拒绝他，当他不要面子的吗？ 李格非走得很快，脚步却一点也不显得慌乱，像是炸毛后强装镇定的猫，冷漠且难以接近。 南望一路蹙着眉头。她手里提着李格非给的牛皮纸袋，打算等到了教室之后转送给方哲或是杜宇腾。 可惜就连一贯嗜吃如命的杜宇腾，都不愿意接手这份丰盛的早餐。 南望无奈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牛皮纸袋的分量不小，里面装着一杯海盐蜂蜜玛奇朵、一份火腿蛋沙拉三明治、一块咖啡巧克力松露蛋糕、一块甜心菠萝可颂，以及一份综合布丁。 这是拿她当猪了吗？ 南望只拿了海盐蜂蜜玛奇朵和火腿蛋沙拉三明治，就起身把纸袋放到了李格非的桌子上，“我吃不了这么多。” 李格非挑了挑眉，没有再坚持把早餐送给她。他兴致颇高地把打开了布丁的纸盖，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会儿光线正好，窗户开了大半，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清甜味道。 “我……没有看错吧？大魔王不是最讨厌吃甜食了吗？” “怎么你没有见过他喝奶茶吗？” “……”见了鬼了。 这个时间班里的同学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南望和李格非之间的交流虽然不多，但他们却从中发现了很大的信息量。 大魔王这次好像是认真的？ 高二（1）班的英语课代表杨婧洁是一个活泼外向的女生，每周的一、三、五都由她来领读和听写单词。今天刚好是周三，但她因为感冒的缘故，嗓子不太舒服。本想推学习委员余秋敏上去，可惜人家不买她的账，不得已就来找班长宋简。 “伟大的班长大人，帮个忙怎么样？” 杨婧洁掐着嗓子的说话声使得宋简鸡皮疙瘩骤起。她本就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生，再加上她沙哑的音色，说出来的效果便大打折扣。 “好好说话我们还能做同学。”宋简当即回了她一句。 “好吧。你看我都这样了，你忍心见死不救？”杨婧洁干咳了一声，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本来的音调，确实嘶哑得厉害。 “帮你领读？”宋简刚才一直在注意李格非和南望的动静，听了她的话之后不由得起了点别的心思，“我的口语很一般啊。要不你找南望试试，她很好说话的。” 英语老师提问过南望一次，她的口语能力相当突出。 杨婧洁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她和南望不熟，这要劝服她还不知道得多费劲。而且她嫌声音不好听，也不愿意多说话。 “这样吧，我带你过去。”本着乐于助人的精神，宋简起身就往南望的座位走去。 杨婧洁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心情复杂地跟了上去。 她在心里打定主意，实在不行就放放录音算了，暂停听写一天也不会怎么样。 “南望，能帮我们一个忙吗？”宋简在南望面前站定，客客气气地开口请求她。 南望这时刚好把早餐吃完，她拿纸巾擦了擦嘴角，才回了他一句：“什么事？” “杨婧洁嗓子不太舒服，但她早读要领读和听写，你知道的吧？”宋简垂眸看着南望，故作正经地说道。 杨婧洁听着宋简和南望说话，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就有点紧张，但既然来都来了…… 她攥紧了手里的英语课本，补充道：“这对你来说很简单的。你……可以帮我吗？” 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南望该不会直接拒绝她吧？ 第11章 十一颗心 杨婧洁的声音听起来确实不太对劲。 南望皱了皱眉，出人意料地答应了她，“可以。”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宋简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末了还嘚瑟地冲杨婧洁挑了挑眉。 杨婧洁没好气地瞪了宋简一眼，很是嫌弃地推开了他，自己走到南望跟前，翻开课本和她说了起来。 “谢谢你。”杨婧洁把要领读的短文和单词范围交代清楚了之后，真诚地对南望说道。 宋简确实没有说错，南望比看上去的要好说话得多。 高二（1）班的女生不多，加上新来的南望也就只有19个而已。 南望坐的位置附近都是男生，而且她长得太打眼了，模样也是冷冷清清的。女生们早就有了各自的小团体，平常没什么事的话，都不乐意耐着性子和她接触。 但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杨婧洁对南望改观了。人只是话少，并没有想象得那么高傲。 早读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教室里还有些吵闹，直到他们看到南望不急不缓地走上了讲台。 南望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不怎么喜欢在人前表现自己。所以乍然看到她上去领读英文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被她受到了惊吓，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她操着一口优雅的牛津腔，流利地朗读着课文。怕他们听不清楚，还刻意放慢了速度。 听南望念英文是一种享受，她神情专注，却不是一板一眼地在朗读，每个语句由她读来都极富情感。就连自认口语不错的英语课代表杨婧洁，在她面前也有些自愧不如。 “我忽然想起来，光头强说过南望是学神来着。高颜值、高智商什么的，完全碾压我们这些渣渣是不是？” “只有你是渣渣，别带上我谢谢。” “这种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好吗？我只是有点好奇，她上课的时候不是经常睡觉吗？” “你当人跟你一样吗？学神这种变态级别的生物，还需要听课？” 早读过后，南望就成了班里绝对的话题人物，同学们仿佛第一次发现她的存在一般，都将她奉上了神坛。 她穿着一件酒红色的维多利亚风复古长款连衣裙，别致的大领口上有一圈花边，不是夸张的蕾丝，反而窄窄的相当低调。当她缓步走来的时候，优雅地像是十六世纪的贵族少女。 南望把收上来的听写纸交给了杨婧洁，得到了后者感激和崇拜的目光。她扯了扯嘴角，面部线条跟着柔和了下来。 李格非就坐在南望前面，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清楚不过。他看着南望一步步朝他这边走来，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翘起。 瞧，她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 桐城的天气说变就变，一天就可以经历春夏秋冬。 临放学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来。初时小，一阵电闪雷鸣过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李格非往常从不在意窗外是晴天还是雨天，因为有的是人替他操心这种事情，尽管他不见得会接受。 但他今天确实没带伞。 放学的铃声响起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朝身后的南望看了一眼。想到她对杨婧洁的态度，他决定自力更生。 李格非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快速地给方哲发了个消息。 l：你们先走，别等我。 joe：怎么，你要和南望一起？ l：…… 虽然李格非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方哲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二话不说，直接揽着杜宇腾的肩膀出了教室，“小杜子，走吃饭去。” “雨下这么大，咱们不等等非哥吗？”杜宇腾觉得奇怪，往常非哥总是走得最快的那一个，最近怎么越来越慢了。他回头看向坐在原位不动的李格非，刚想喊人，就猝不及防地被方哲拽走了。 “他一会还有别的事儿，就不跟我们吃饭了。”方哲面不改色地说道。 杜宇腾果真没有再继续纠缠。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校园里只余下零星的灯火在夜里坚强得闪烁着。大抵是被大雨绊住，教室里的人还没有全部走光。他们已经没有要走的打算，都自顾自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来。 李格非却不一样。 他懒散地坐在位子上，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有规律地在桌子上敲打着。原本紧紧相依的窗帘被他拉开了一小段的距离，这会儿正他偏着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外头的雨幕，眼角的余光则一直在观察着南望的动静。 当事人南望则丝毫没有被窥视的觉悟，她很快站起了身来。 南望斜跨着一个丝绒的医生包，包包的颜色和她的裙子几乎融为一体。她手里拿着一把米白色的长柄伞，转身就想朝外走去。 李格非几乎是在南望一起身的时候，就朝她走了过去。他故意将她堵在了墙壁和他之间，笑得人畜无害，“小同学，介意让我蹭个伞吗？” 他低哑的嗓音里勾着笑，尾音微微上扬，如琳琅相撞一般。 在这逼仄的空间里面，李格非的音容相貌被放大。南望不自觉地就后退了半步，“我们不太顺路。” “你很关注我？不然怎么会知道我们不顺路。”李格非微微挑了挑眉，漂亮狭长的眼睛里好似染上了一整片的星光。 南望闭口不答，李格非却得寸进尺，又继续朝前迈进了一步，“你不是要和我道谢吗？不如就送我回家好了。” 他离南望太近了，近得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抱住她。 南望迟迟没有开口，李格非也就乐得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 酒红色的丝绒连衣裙极好地衬托了南望白皙的肤色，他俊俏的小脸上看不出半点瑕疵，冰肌玉骨怕是也不过如此。但她此刻微垂着眼，一贯淡漠的脸上难得地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绪。 她好像有点不开心？ 李格非本就不喜欢难为别人，更何况这个对象还是南望。小姑娘柔柔弱弱的，一看就经不起风吹雨打。 “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李格非说完转身就走。 第12章 十二颗心 没等李格非走出几步，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腕。 南望的手有点凉，拉着他的力度也不大，但他的心跳却没来由地漏了半拍。 “我可以送你回去。”南望收回手，一脸平静地看着李格非出挑的俊脸。她在心里打定主意，决定一到校门口就把李格非塞到出租车里。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李格非瞬间呆在了原地。 生平第一次有女生要送他回家，尽管这个要求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他有点庆幸自己这会儿是背对着南望的，要不然的话，他在她面前一定无所遁形。 李格非勾着嘴角，镇定自若地转过身朝前走去，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完全被无视了的同学们：“……” 大魔王不要脸起来也是够够的。 南望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阴影。 有的人像冰，有的人像火，李格非这种时刻处于冰火交融处的生物，应该是最难以应付的存在。 但他提的要求没有太过分，南望也就没有强硬地拒绝他。 毕竟从这里走到校门口，不过就是十来分钟的事儿。 李格非刻意放慢了速度等南望，谁料她依旧缓慢地走在他身后。他慢慢回过味来，也就随她去了，反正到楼下了她就得给他撑伞。 放学时间过去了有一会儿了，他们一路上遇到的人虽然不多，可这两个人都生得太过惹眼，不费力地就受到了同学们的注目礼。 白底碎花的长柄伞做工精细，伞骨结实，足够他们两个人撑了。但李格非个子太高，她不得不把手举高来配合他。 李格非看着南望费力地撑着伞。 一分钟后，他伸手把伞从她手里拿了过来。 怎么她都不会开口说话的？非得让他主动拿伞就对了。 李格非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你家在哪？” “在江滨路那边。”南望没有直接报出小区的名字，只说了个大概。 雨伞再大，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不可能离得太远。李格非微微低头，南望白嫩的脸庞就映入了他的眼帘，“你怕我？” 大雨落地的瞬间，他低哑的声音好似染上了几许凉意。 “这里谁不怕你？”南望察觉到异常，微仰着头看向李格非，一本正经地开起了玩笑来。 分明没有淋到半点的雨，但她猫一样的眼睛却是被水洗过一般的干净透亮，在暗沉的夜色里透出光来。 大魔王李格非罕见地害羞了起来。他脸色未变分毫，唯独耳尖上泛起了淡淡的嫣红。 可惜南望没能够注意到这些。离校门口已经不远了，她在思考如何说服李格非坐出租车回去，或者她去买一把伞给他也可以。 南望还未得出结论，李格非就自然而然地拉住了她的胳膊，“走这边。” 两个人本就靠得很近，被李格非这么一拉，南望几乎是紧挨着他的。 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是去哪里？” 李格非从口袋里拿出一串车钥匙，笑着回道：“我送你回去。” 讲道理，他怎么可能真的让她送他回去。 南望：？？？ 他简单的一句话里蕴含的信息量太大，南望竟然不知道应该先问他什么。 不是说让她送他回去吗？ 说好的都是十七岁，为什么他却悄悄成了年？ “放心，我有驾照。”李格非看她皱着一张小脸，脸上的笑意更甚。 “你十八了？”南望抬眼看向李格非，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她记得杜宇腾说过，李格非的年纪是他们三个人当中最小的，当他就是乐意喊他非哥。 “没有。”李格非存了要逗弄南望的心思，他摇了摇头，很是无辜地看着她。 “……”南望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李格非假咳一声，“户口本上的出生年份不对。” 南望完全无话可说，以至于当李格非领着她走到一辆火红色的帕加尼huayra前面时，她已经没有太大的反应了。 整个南高都知道，大魔王非常有钱。 “huayra”一词源自于安第斯山脉流传的风神之名，在西班牙语中有“风神”之意。两门两座的硬顶跑车，按照翅膀设计的车身高雅优美，如风一般的轻柔，同时也不缺狂躁的爆发力。 跟这辆造价昂贵的超跑比起来，他早上骑的那辆速降车可以算是很低调了。 “你……经常开它上学吗？”南望再转头看向李格非的时候，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除了你，没有别的人坐过它。”李格非避而不答。他撑着伞，二话不说地把南望送进了副驾驶的位子。 车是李格非财大气粗的叔叔送的，作为南高的董事会成员之一，他甚至妥帖地将学校的车辆通行证都一并办好了。 但李格非其实很少开这辆车，只是上回周末来学校找人的时候，没把车开回去罢了。 南望坐进车里的时候，神思还有些恍惚。等李格非上了车之后，她第一时间查看了他的驾照。 这下李格非也不急着开车了。他转头来，哭笑不得地看着南望，“就这么信不过我？” “我们好像不熟吧？”南望虽然话少，但她说话一向直接，尤其是在面对李格非的时候，“我得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负责。” 扎心了。 李格非强忍住想把她扔下车的冲动，闷不吭声地发动了车子。 他憋着一口气，再没主动和南望说过话。 但南望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看她一脸淡然地看着窗外，李格非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非得上赶着送她回家。 车开得很稳，雨幕中的校园像是一卷徐徐摊开的水墨画，清逸动人，意蕴绵长。 南望住在蓝田湾的别墅区里，李格非直接把车开到了她家门口。 “你等我一下。”南望下车前对李格非说道。 李格非没出声，她也没有给他回应的机会，飞快地撑伞下了车。她走得很快，窈窕的身影很快就在他眼前消失不见。 那是一栋美式风格的小洋楼，以原色的红砖作为外墙，屋内的灯光通过落地窗透出来，看上去复古又温馨。 五分钟后，南望打着伞再度出现在李格非面前。 她俯身递给他一把蓝白格子的折叠伞和一个米白色的保温杯，“今天谢谢你。” 李格非单手从南望手里接过时，因为手抖差点没拿住。 他少见地察觉到了一丝尴尬。然后他抬头，看到她琥珀色的眼眸里流动着的光芒，像是天边一闪而过的流星。 这一秒之前，他还在气她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 这一秒之后，他便觉得，再怎么样都是值得的。 第13章 十三颗心 当天晚上，有传言说大魔王李格非和新来的转校生南望在一起了。转校生肤白貌美大长腿，大魔王下雨天还特意开车把人送回家。 吃瓜群众纷纷表示不信，爆料者接着就把当天拍到的照片甩了出来。 但令爆料者没想到的是，因为这几张照片，楼里的风气全变了，讨论的重点成了李格非的豪车以及他的出身背景。其夸张程度，就差没把李格非变成某国王子了。 帖子的热度居高不下，直到杜宇腾冒泡澄清了这则八卦，同学们才关心起了李格非的感情生活来。 谁都知道，杜宇腾和李格非关系亲近，他的话至少有七八分的可信程度。 然而南望对此一无所知。 她早上请了半天的假，中午到班上的时候，在桌子上看到了一杯波霸奶茶。 起初南望以为是李格非又卷土重来，但很快她就发现，送奶茶的另有其人。因为那人一看到她来了，就转头朝她走了过来。 杨婧洁。 她的五官至多只能算是清秀，眼睛不大，但笑起来的时候眉眼盈盈的样子相当温暖，属于很耐看的那种类型，在人群之中有一定的辨识度。 “奶茶是我买给你的，昨天多谢你啦。”杨婧洁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比昨天好了许多，看着南望的时候，白皙的小脸上满是笑意。 “不用这么客气。”南望礼貌地回了一句。 她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认为她很喜欢喝波霸奶茶？ 还来不及细想，就听杨婧洁凑到她面前小声问道：“你和非哥真的没有在一起吗？” 南望难得地怔住了。 好在李格非这会儿人还没来，她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反问道：“怎么这么说？”她并不觉得李格非喜欢自己，在一起什么的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非哥昨天不是送你回家了吗？贴吧里都传疯了。”杨婧洁俏皮地冲南望眨了眨眼睛。 怕被人听到，她紧挨在南望身边。因为个子太小，杨婧洁站在身高将近一米七的南望身旁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 南望点了点头，接着却说道：“但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杨婧洁笑着眯起了眼睛，那模样像是刚刚饱食过后的小馋猫一般。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南望不答反问。 杨婧洁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就……普通同学啊。”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后，南望挑了挑眉，神色轻松拍了拍杨婧洁的肩膀，“我也一样。” “非哥都这样了，你就没看出点什么？看来杜宇腾还真没有说错……”杨婧洁嘀咕了一句之后，大失所望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而因为杨婧洁的提醒，南望特意登上了南高的贴吧。那个爆料的帖子多半已经不在了，她找了半天都没看到。 南望慢慢下拉页面，意外地看到了一条和杜宇腾相关的消息。 #社会你宇腾哥，人不狠话挺骚# 帖子截图了杜宇腾对此次事件的回复。 南高杜宇腾-：虚假消息，已转告非哥，请楼主自觉删帖。否则的话…… 这句“否则的话”留有太多悬念，吃瓜群众们很好奇那个帖子究竟是被楼主删了，还是被他们处理了。 可以说是非常大魔王了。 南望失笑地摇了摇头，收起手机从桌肚里抽出了下一节课的课本。 李格非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静坐着的南望以及她桌上显眼的奶茶。奶茶包装完好，连吸管都妥帖地放在桌上没有动过。 谁这么不要命敢送她奶茶？ 他手里拎着奶茶，还没来得及有更多的动作，就见杜宇腾大步朝南望走了过去。 “小姐姐。这奶茶都凉了，我帮你喝了吧。”杜宇腾虽然这么说着，却一点回应的机会也不给南望，直接就拿起桌上的奶茶喝了起来。 南望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小姐姐，三分甜够甜吗？有时间我们请你喝奶茶啊。”杜宇腾来了劲儿，他一边说着，一边冲李格非眨了眨眼睛，表现欲前所未有地强烈。 目睹了这一切的李格非和方哲：“……”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南望微蹙着眉头看向杜宇腾。 “当然啦，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杜宇腾狗腿地回道。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喝奶茶的喜好的？”她一般喝三分甜没错，但她喝奶茶的口味比较多变，不可能每天都喝同一种奶茶。 送奶茶的人，显然不知道这些。 杜宇腾挠了挠头，“你刚来学校那天，不就是点的这个？怎么你不喜欢吗？” 南望原本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被杜宇腾这么一提，也就自然而然地想起来了。她那天，确实点的是波霸三分甜。 李格非皱了皱眉，提步朝自己的座位走了过去。他面色如常，只是在经过南望座位的时候，不经意地放了一杯奶茶在桌子上。 看似无声无息，其实全被关注他的人看在了眼里。 李格非动作自然连贯，但南望比他更快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下回别送了。” 杜宇腾早就闪身回了自己的位子，只是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方哲抱臂站在教室后头，笑得一脸玩味。 教室里死寂一片，（1）班的同学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魔王这是……被拒绝了？ “不想要的话就丢了。”李格非低哑的声音染上了寒意，像是极地里冒着丝丝凉气的冰雪。他动了动胳膊，不费力地就脱离了南望的手。 南望对这句话已经很熟悉了。她伸手拿起奶茶，从纸杯上清晰地感受到了内在的温度。不烫不冷，温度刚好。 她喝了一口奶茶，满口的波霸和椰果令她心满意足地舒展开了眉眼。当目光触及到李格非宽厚的背影时，她竟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可惜的是，李格非再也没有回过头来。 第14章 十四颗心 以大魔王桀骜的个性，其实不太搭理女生，也就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生上心过。 所以，方哲才会觉得他对南望格外特别。 南高不缺乏无聊的男生，总喜欢把校花和校草凑成一对，一看到什么风吹草动就起哄得厉害。李格非不乐意当校草，但却是同学们心里公认的top1。 校花余朵和杜宇腾是表兄妹的关系，杜宇腾出来玩的时候偶尔会带上她。 于是，李格非自然而然地被安排和余朵成了一对。 真要说起来的话，他和余朵连说话的次数都很少。 南望就不一样了。 李格非对她的关心程度，早就超出了普通同学的范畴。 天台上不时有冷风吹过，发出簌簌的声响。方哲推开虚掩着的门，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没能看到李格非的身影。 等他转过头时才发现，李格非就靠在大门旁边的墙壁上。看到他的时候，微微偏过了头来，“找我？” 校园里关于李格非的传言很多，说他旷课打架交白卷，喝酒泡吧玩早恋。唯二的优点，大概就是他从来不在学校里抽烟，也不顶撞老师。 “三中的那群人找你约架。”方哲说道。 “今天？”李格非蹙着眉头，他的侧脸线条锋利冷冽，像是寒冬里刮在脸上的风。 方哲点头说是。 “我知道了。”李格非抬头望向微暗的天色。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也跟着暗沉了下来，仿佛从地心深处伸出来无数双手，要拉着人与它一起沉沦。 “怎么，因为南望心情不好？”方哲却来了兴趣，他一只手撑在门框上，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刚还看到陆繁星去找她了。” 李格非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你好像很关注她。” “她帮过我妹妹，你知道的。”方哲脸上绽开了笑，“不过你昨天还真开车送她回去了？” “不是因为她。”李格非没来由地说了一句，算是回答了方哲的上一个问题。他低垂着眼睛看向地面，情绪意外地有几分低沉。 方哲这才收起了笑，“还好吗？” 能让大魔王不开心的，除了南望之外，大抵就是他的那对父母了吧。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也帮不上忙。 “习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李格非伸手揉了揉眉心，再睁开眼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陆繁星是国际班那个闷骚？” “是。”方哲欲言又止，一时不知道李格非和陆繁星谁更闷骚。 怎么什么人都想往她跟前凑？ 李格非冷笑了一声。他站直身子，清隽的眉眼骤然凌厉了起来，“走，去会会他。”风把他的衬衫吹得鼓鼓囊囊的，他迈开长腿，欣长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天台上。 方哲眉头一挑，紧跟着追了上去。 大课间刚刚过去了一半，高二（1）班的走廊上围了一大圈的人，南望和陆繁星就站在人群中央的位置。 陆繁星和杨婧洁私交甚笃，南望看到他了，才想起来自己确实听说过这个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过。 虽说陆繁星比不上李格非打眼，但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和不错的外貌，也是南高的风云人物之一。 而南望在学校里一贯低调得很，搭着陆繁星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意外地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礼。 她今天穿着一件米色蕾丝长裙，外面套着同色的低领毛衣，裙摆被风漾出了一道好看的弧度。 不少人注意到，这就是昨天大魔王亲自开车送回家的那位新同学。 照片只拍到了南望的侧脸，而且没过多久就被删了。现下看来，真人简直好看得发光，难怪大魔王对她这么上心。 南望却好似没有察觉道周围的人一般，她侧梳着一头鱼骨辫，微仰着头看向陆繁星的时候，优雅的脖颈线条白得晃眼。 “我们上回在公交站见过的，你还记得吗？”陆繁星一眨不眨地看着南望。和她正面对视的冲击太大，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漆黑的眼睛里瞬间亮起了光芒，“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就是严嘉先的小妹妹南望……” 陆繁星口中的严嘉先，是南望邻居家的小哥哥，两家也算是世交了。初中的时候，严嘉先和陆繁星在一个学校，她偶尔会从他口里听说这个人。 南望没想到陆繁星也知道她。这么想来，也是挺巧的一件事。 她错愕地点了点头。 “我就说都毕业了这么久了，他怎么会忽然想起我，原来是因为你。”陆繁星一时激动，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南望的手腕，“要不是我问过婧洁，还不太敢确定。” 围观的人群见了都忍不住跟着起哄了起来。 陆繁星扫了他们一眼，反手就想拉着南望离开，“这里人多，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南望不太擅长应付陆繁星这种自来熟的人，即便有严嘉先的加成在，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蹙起了眉头。 李格非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他紧绷着下颌线条，视线一直绞在南望的身上。 陆繁星是背对着他的，但这一点也不耽误李格非对他的嫌恶。他眯了眯眼睛，恨不得当场就把陆繁星的手剁了。 反了天了，他的人也敢动？ “快都让开点，大魔王来了。” “卧槽！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 一看到李格非出现，周遭的同学们都自觉地闪身让开了一个道来。而他拧着好看的远山眉，迎着众人的视线，笔直地走向了南望，校霸的气势在这一时刻展露无遗。 方哲则双手插兜，悠然自得地跟在李格非身后。他不用看也知道，大魔王现在的脸色有多差。 这下有好戏看了。 冬日下午的阳光十分微弱，少年清冽好听的声音在地面上响起来时候，像是一道久违的光，照亮了这一片地区。 “南望，过来。” 第15章 十五颗心 李格非话音刚落，陆繁星就下意识地松开了南望的手。等他意识过来这一点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有点怂。 好气。 一看到李格非，他全身的骨头都跟着发软是怎么回事？ 陆繁星懊恼了片刻，再回过头去看李格非的时候，脸上就又堆起了笑来，“非哥。” “没喊你。”李格非眉峰一蹙，发出的声音里都好似夹了冰一样。他神色冷淡，精致的面容上透着十足的攻击性。 陆繁星当即闭了嘴。 相较于在南高呼风唤雨的大魔王来说，陆繁星就显得安分许多。他和李格非虽然接触得不算多，但多少知道他的个性。 按说李格非这样的人其实不太喜欢跟女生玩在一块，就更别提替女生赶走爱慕者这种事了。结果两次还都被他撞到了，这使得陆繁星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就知道李格非对余朵没意思，反而是对南望很有兴趣。 不过没关系，他总是有机会的。 陆繁星转瞬之间就在心里下了决定，识趣地站到了一边。 “你也有事找我？”南望不明白李格非为什么忽然叫住自己，她向前走了几步，眉眼清清冷冷的，看不出半点波动。 这态度，大魔王果然是没把人追到手。 围观的同学们大跌眼镜。他们多少看出了一点猫腻来，只是碍于李格非的淫威，完全不敢作声。 一旁的杨婧洁看到这个场景，也忍不住为南望捏了一把汗。 李格非直勾勾地盯着南望看了好一会儿，嗤笑了一声道：“是方哲找你。” 他是疯了吗？竟然整天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李格非说完后就直接越过南望，右拐进了教室里，连眼风都不曾扫向她。 无辜躺枪了的方哲：“……” 他回过味来之后，无奈地假咳了一声，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之中，一脸坦然地对南望说道：“我有道数学题想请教你。走，我们进去说。” 南望一时看不出方哲说的是真是假，转身就往教室里走去。 “你多保重。”方哲扫了陆繁星一眼后，也大步跟了上去。 “……”此时陆繁星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周遭的人群见此也散掉了一大半，只剩下少数几个贼心不死的，频频往教室里的李格非看去。 “星星，你该不会真要追南望吧？”杨婧洁这才走到陆繁星边上来，她眨巴着眼睛，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了八卦的味道。 “我看起来很像在玩吗？”陆繁星反问道。 杨婧洁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以你换女友的速度来看，确实很像。” 陆繁星和李格非不同，后者虽然爱慕者众多，却很少见他真正理睬过谁。陆繁星就不一样了，杨婧洁和他打小就认识，光她知道的前女友，就有不下五个。 “我每次都很用心的好吗？”陆繁星没好气地瞪了杨婧洁一眼，“以后南望要是有什么事儿的话，你马上通知我。” “行了，你赶紧走吧。”杨婧洁懒得搭理他。她摆了摆手，推拉着把陆繁星赶走了。 “我还会再来的。”陆繁星心不甘情不愿地往楼上走。他在窗边经过的时候，不费力地就找到了角落里的南望。 可惜她的身影被前来询问的方哲挡去了大半。 陆繁星终于收回视线，缓步离开了高二（1）班。 至此，杨婧洁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回头去找南望的时候，意外看到了赖在南望桌子前面的方哲，“你还真有数学题要问啊？” “明天就要期中考试了，不努力一点怎么行。”方哲回头看了杨婧洁一眼，心情颇佳地回了她一句。 “拉倒吧，平时都没见你这么用功。”杜宇腾这会儿霸占了李格非旁边的桌椅，因为李格非没理他，他索性转头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回应方哲。 方哲挑眉不语。 杨婧洁却看得直笑。 方哲的成绩在他们班算是中上了水平了。但尽管如此，也从没见他对学习有多上心，整天跟着李格非打架旷课的，校外生活丰富多彩。 “这道题要先画一条辅助线，连接ce两点……”南望像是没听到他们说话一般，她微低着头，一本正经地和方哲说起了解题思路。 少女清凌凌的声音落在耳边，像是山间飒爽的风，和着蒙蒙细雨一起落在翠绿的大地上。 李格非虽然闭着眼睛，却是一字不落地都听了进去。 他头枕着左手，另一只手随意地往前搁着。因他阖着眼帘，通身的气质便都柔和了下来，纤长浓密的睫毛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碰。 但事实上，李格非此刻心里焦躁得很。 方哲这厮怎么还问个没完了？ 她再度抬头的时候，杜宇腾和杨婧洁都已经闪身回了自己的座位，倒是李格非依旧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 南望关注的却不是这个。她偏了偏头，果真看到了他抽屉里搁置着的保温杯和折叠伞。 方哲已经走了。 南望皱了皱眉。她拿起手里的铅笔，用装着橡皮的那一头戳了戳李格非的背。 这一瞬间，李格非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心里一下就活络了起来。南望就坐在他身后，而除了她之外，没人敢这么对他。 李格非抑制不住地狂喜了起来。 半分钟后，他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来，冷着一张脸对南望说道：“有事？” “还我。”南望顺手用笔指了指李格非的桌肚。 李格非不用看也知道南望说的是什么，刚刚燃起的小火苗在这一瞬间被熄灭。 敢情喊他就是为了拿东西？ 李格非忿忿地转过身去，拿起保温杯和折叠伞就放到了南望桌子上，一句话都没再跟她说。 上课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 任课老师还没到，同学们就先欣赏到了大魔王老大不高兴的动作和他低沉着的脸色，班里的气氛都跟着压抑了起来。 新同学的胆子可真是太肥了。 第16章 十六颗心 李格非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但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平日里其实怎么样都什么所谓。真要惹他生气，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但南望做到了。 “我一直以为大魔王喜欢的应该是余朵那种柔柔弱弱的女生……”放学路上，杨婧洁拉着南望说叨了起来。 女生们的友谊去得快，来得也很快。 杨婧洁话说到一半，又觉得有几分不妥，赶忙转移话题道：“其实非哥还是单身好一点吧，不然我们学校的小女生岂不是都没了念想。我们班女生少归少，我看至少也有一半暗恋他的。” 杨婧洁一边说着一边撇了下嘴。 南望对此不可置否。 长期处在某个特定的环境，面对特定的人群，确实很容易对某一个人产生好感。何况李格非，确实有这个资本。 光是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就足够讨女孩子欢心了。 “对了，你知道林薇吗？”杨婧洁的话题跳脱得厉害，她没打算听南望回答，紧跟着就说道：“她可是李格非的脑残粉之一，你看到她的话最好绕路走。” 南望初来乍到的，也没怎么和人来往，自然不了解这些。林薇在学校里的名声也不小，仗着自己长得不错，家里又有钱，一向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杨婧洁是怕南望在她手上吃亏。 “来不及了。”南望说道。 林薇今天穿了一身素色的安哥拉山羊毛毛衣，脖子上搭了一条别致的丝巾，下身是黑色的破洞牛仔裤，斜背着一款小方包。 她是一个人来的，甚至还颇有目的性地直奔南望的所在地走了过来，气场全开的样子和先前那个打扮清纯的她大相径庭。 现在的人，怕不是都有两副面孔？ 南望自认已经和李格非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只是后者并不让她如愿罢了。 所以，当南望看到找上门来的林薇时，头一次犯了难。 她听方哲说起过，但想必李格非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一系列幼稚的举动。 南望从小到大有过不少的追求者，倒是头一次遇到李格非这样的。如果说是因为他喜欢她的话，理由未免也太过牵强。 “什么来不及了？”杨婧洁还没意识到南望说了什么，直到她转头看向前方，林薇纤瘦的身影毫无预兆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杨婧洁瞬间瞪大了眼睛，小声在南望嘴边嘟哝了一句：“我天，我这嘴怕不是开过光。” “不碍事。”南望怕杨婧洁犯怵，宽慰地笑了笑。 杨婧洁却没有因此放下心来，她紧紧地抓着南望的胳膊，“你不知道，她之前可没少给……” 可她再想多说什么，也已经为时太晚。 林薇约莫是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但身材比例不错，长腿纤细笔直。她双手环胸在南望面前站定，一双杏眼似笑非笑的，像是隔着一层雾似的，令人猜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林薇学姐。”眼见着林薇走到了跟前，杨婧洁低头乖巧地喊了一声。 林薇只扫了杨婧洁一眼，就将视线放到了南望身上，“现在有空吗？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大概是习惯了差遣别人，虽然是在征询南望的意见，但却完全是命令的语气，那阵仗活像是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一般。 “你不说清楚的话，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南望不是个没脾气的人。她也不傻，既然林薇是一个人来的，显然就没有要强行带她走的打算。 “你不是很烦我吗？”南望的回答在林薇的预料之中，她挑了挑眉，紧接着说道，“非哥一会要和三中的那群人打架，你去劝劝他，怎么样？” 非哥和三中的徐炳义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南望随便插手的话，非哥会不高兴的吧？ 她算是想明白了，既然她不能阻止非哥喜欢南望，那不如想办法让非哥讨厌她就是了。 “你是说，如果我去劝他的话，你以后就不会来烦我了？”南望放低了视线看向林薇。她白皙的面容上看不出半点情绪，仿佛林薇说的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罢了。 “当然，我林薇一向说话算话。”林薇点头，说话的时候微微抬着下巴，“但前提是，你能够顺利阻止他。” 徐炳义可是十足的混混，调戏女同学，收保护费这种事情他都没少干，先前被非哥坏了好事，一直对他不满。 这一次又拿非哥在三中的朋友做文章，手段相当下作。 不管南望成功与否，林薇觉得自己这波都不算亏。 “我答应你。”南望二话不说地就应承了下来，她打定了主意，转头交代杨婧洁道：“婧洁，你先回去吧。” 见她答应之后，林薇笑得更得意了一些。 杨婧洁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她看了林薇一眼，拉紧了南望，叮嘱道：“那你自己小心点。” 南望低头看向她们挨在一块的胳膊，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她弯着眉眼的模样相当温暖，中和了身上清冷的气质，像是初冬里下的第一场雪，虽然冷，却令人觉得无比欢愉。 半个小时后。 南望在四季网咖店后面的巷子里，找到了李格非的身影。 她回头的时候，身后的林薇早就没了踪影。“既然你喜欢的是他，为什么要难为其他女生？” 方哲和杜宇腾等人都在店里上网，他一个人站在电线杆旁边，低着头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香烟，那模样或许是在等人。 周遭的环境算不上太好，唯独他站着的地方，占据了所有的光。 在渐冷的夜里，李格非像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一般，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但他黑亮的眼睛写满了恣意妄为，像是点了一团火，随时可以将这一切悉数烧毁。 南望在车上的时候只和林薇说过一句话，她问她—— “既然你喜欢的是他，为什么要难为其他人？” 她记得林薇是这么回答她的—— “动摇其他人，比动摇他要容易得多。” 话说得有点矫情，但好像也不无道理。 少年的一腔热枕，好比千里戎马走单骑，不惧与八方为敌。 李格非，至少占了前一半。 第17章 十七颗心 南望站在原地没动，李格非却好像有感应一般。他抬头看到她的时候，手里一直把玩着的那根香烟终于掉到了地上。 风吹起南望的裙摆，她一身素色的一群，和周遭的环境有几分格格不入。但夜晚似乎有某种特殊的滤镜效果，这个时候的她，美好得不食人间烟火。 李格非若无其事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香烟，他像是没看到南望似的，转身向前走了几步，精确无比地将它扔进了垃圾箱里。 南望一步步朝李格非走近。她一直以为他不太待见她，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这么告诉她的。但如果不是林薇的话，她也不想打扰他。 那个徐炳义大概不是什么好人，替朋友出头什么的，并不是什么错事。 “李格非。”南望出声喊住了他，“你在等徐炳义？” 李格非怔住了。 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但眼下的时机不对。 到底是谁嘴这么碎跟她说他要跟徐炳义打架的？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李格非扔完垃圾后终于转过身来，他直勾勾地盯着南望，目光遇冷凝结成冰。他没有问她为什么来这里，只想告诫她尽早离开。 结果南望出乎他意料地点了点头。 李格非以为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直接说道：“我送你出去。” “没有一来就走的道理。”南望反倒眯起了眼睛，狡黠的样子像是刚偷吃了小鱼干的猫咪，令人想要去揪一揪她可爱的小胡须。 一个小时前的她也没有料想到，自己会和李格非一起被卷入这场风暴的中心地带。 现在她想走的话，还来得及吗？ 答案当然是不了。 “谁带你来的？”李格非皱了皱眉，显然对她的决定并不赞同。 徐炳义那个精虫上脑的智障，要是看到南望那个在场的话，不知道又会发什么疯。 “林薇。”南望二话不说地就把林薇给卖了，“她说我要是能阻止你和徐炳义打架，她以后就不来烦我了。她做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这你也信？”李格非轻笑了一声，低哑磁性的声音悠然响起的时候异常地悦耳。 他看向南望的时候，脸上的棱角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一点，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 “她还会骗我？”南望抬头看着李格非，明显不太相信他的话，“她这么喜欢你，不会拿你的事情骗人。” 两人的目光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在空气中相互碰撞。 过分出挑的两张脸，一个眸色浅淡像是光照过的水面，一个眸色深沉像是泼了墨的夜色。 四目相对的瞬间，李格非率先别过了脸去。 他才不想跟她讨论林薇。 “你走吧，我保证她以后不会去烦你。”他望向网咖店虚掩着的后门，目光平静得翻不起半点波澜，丝毫没有察觉到泛红的耳尖早已出卖了他。 这意思是大魔王要自己出面了？ “没必要，我已经答应她了。”南望摇头说道。她的声音和眼睛一样，在昏黄的灯光下透出了几分清亮的味道来。 她自己和林薇定下的约定，让李格非插手算是怎么回事？ “你……”李格非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巷子口有个人影正快速地朝他们靠近。 他连忙把南望护到身后。 初时李格非以为是徐炳义带人来干架了，但很快他就发现，来的人对他们没有半点恶意。 面前的人个子不高，却穿着一身破旧的灰色长风衣，衣衫褴褛不说，就连头发卷曲的弧度也相当眼熟。因为跑得太急，他附身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好几口气。 “王碧浪？”南望先李格非一步开了口。 李格非对这个名字没印象，只是这人的脸，他的印象可太深了。那天在南禅寺外面，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叫王碧浪的吗？要不然的话，他大概没有机会在学校之外的地方先见到她。 虽然那样的遭遇，也算不上有多美好。 四季网咖店和南禅寺只隔着一条街，南望或许不知道，李格非倒是清楚得很。 这个时候，王碧浪一如既往在他的砖头机上面打字，李格非便抢在他前面出声问道：“怎么你也知道她在这里？” 他话音刚落，王碧浪就将手机举高放到了他面前—— “你就是李格非？” 李格非难得地懵住了，“你怎么知道？”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王碧浪又继续打起了字来。 李格非不解，他和南望对视了一眼，皱着眉头问她：“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南望还没来得及回答，王碧浪就利落地揭晓了答案—— “有几个混混说到了南望的名字，好像是想拿南望对付你。 他们说你在这边，我就跑过来了。 我猜的。你们快走。” 看来他是听到了自己的话。 “这群人怕是不想活了。”李格非冷笑了一声，他将衬衫的袖子上拉到手肘处，那阵势仿佛随时准备干架似的。 王碧浪见目的达到，三两下地收起了手机。他的目光在南望和李格非之间转了一圈后，他给南望递了个眼神，直接拽着李格非跑了起来。 李格非：？？？ 王碧浪身量小，跑起步来的速度却相当惊人。 李格非难得地懵住了。 南望看出了王碧浪的用意，紧跟着就追了上去。 李格非发现王碧浪专门往奇奇怪怪的地方走，而且他的速度竟然和自己有得一拼。他很想使力挣脱开，但跑步速度太快，他又怕力气太大伤到了王碧浪，“你拉着我跑做什么？我就没怕过他的。” 但话说出口了，李格非才想起来，他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收到王碧浪的回复。 “别辜负他的一番好意。”南望跑了上来，在他身后说道。 她声音不大，他无端端觉得身上好似被猫挠过了一样。 南望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有点喘了。他拧起了眉，心里莫名地有点慌。 这瞬间李格非很想用空着的那只手拉住南望，但他清楚地明白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她毫不留情地甩开。 嗬，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的了？ 好在没等李格非做出决定，王碧浪就逐渐停下来脚步。 这时他们才发现，兜兜转转的，王碧浪又把他们带到了南禅寺外。 夜里的南禅寺格外地寂静，风吹过耳的声音都有点渗人的意思，那感觉像是一下从市中心到了郊区一样。 事隔两个多月，再度来到这里的时候，李格非的心情有点复杂。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孽缘？ 第18章 十八颗心 王碧浪没有给李格非他们思考的时间，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从某个偏僻的小门进了南禅寺。 皓月当空，地面上一片清辉，像是夏目漱石口中美好的月色。 寺庙内部幽静极了。进门是一道青石板铺就而成的长路，周遭是一大片的竹林。风吹竹动，竹叶沙沙的声响糅杂着风声落在耳边，谱写出一首由自然演奏出的优美乐章。 “你怎么还知道他的名字？”李格非故意慢了一步，落在后面与南望并肩走在石阶上。说完他抬头看了看前方的王碧浪，欲言又止。 “那天你走之后，他告诉我的。”南望偏头看了李格非一眼，她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紧跟着就说了一句：“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吗？” “是还……挺好听的。”李格非难得好脾气地没有反驳南望的话。 他自然不会当着王碧浪的面把话问出来，毕竟他和王碧浪还没有亲近到能开玩笑的地步。 即使他心里很想说—— 碧浪……难道不是洗衣液吗？ 而这时，王碧浪忽然转过了身来，举起砖头机放到他们面前。 屏幕上是“谢谢”两个字，他甚至还可爱地在后面打出了一个笑脸来。 果然是在偷听他们说话。 李格非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却是毫无波澜，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比起傲娇的李格非来，南望反倒心情颇佳地弯了弯嘴角。 王碧浪见状收起了手机，一脸心满意足地转了回去。他眼睛不算大，单眼皮，但看人的时候格外富有神彩，清澈透亮得很。 李格非看着王碧浪矫健的身影，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你信佛吗？”李格非正愣神着，听到南望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时才终于回过了神来。 路的尽头是一座精巧的亭子，他们踏着这一阶一阶的石板缓步而上，亭子正中央的佛像便映入了眼帘。 据说这里原先只有这么一座佛像，虽然不算太大，但因为前来膜拜佛像的世人不愿看它遭受风吹雨打，才有了这么一座亭子。 李格非依言看向那座由石头铸成的佛像。 月光斜照在佛像上，像是给它镀上了一层银纱一般，自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佛像前的地面上搁着一个蒲团，王碧浪最先走过去，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他正要起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然后他过头来，拉着李格非和南望快速躲到了竹林里去。 李格非、南望：？？？ 他尚且来不及回答南望的话，就被王碧浪打断了。 竹林里光线暗淡，两人难得默契十足地看向了王碧浪，明显是想听他解释。 王碧浪却没理会他们。他一直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没察觉到什么异常才拿起手机打起了字来—— “最近寺庙附近不太平，你们当心点。”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李格非看了王碧浪一眼，拉着南望的手腕就走出了竹林，“我送你回去。” 他声音清冽，和竹林摇晃时发出的声响一样悦耳。南望抬头看着他宽厚的肩膀，蹙眉问道：“你还会回去找徐炳义吗？” 托了王碧浪的福，她没费多大力气就阻止了李格非。但如果他现在执意要去找徐炳义的话，那今晚的这一切不就都白费了？ 南望话音刚落，李格非冷不防地转过身来，他微低着头看她，令人怀疑那双漂亮狭长的眼睛里面是否藏进了整个银河，“你在这里，我还去得了吗？” “……”这话说得太有歧义，南望不作回应，反而不太自在地偏过了头。 单从她的脸上，实在看不出半点的情绪起伏。 啧，她怎么都不会脸红的？ 李格非见状也就没有继续调侃南望。但尽管如此，也不能妨碍他的好心情。 南望终于无奈地白了李格非一眼。 两人幼稚地暗自较着劲儿，冷硬的俊脸罕见地生动了起来。 等他们抽空回过头的时候，发现王碧浪一直站在亭子上面没动。他欢快地冲他们摆了摆手，紧接着一溜烟地就消失在了寺庙里。 “你有他的手机号码吗？”李格非问南望。 他生平第一次遇到王碧浪这样的人，看着有点傻气但又好像比谁都聪明似的，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很奇怪”四个字。 南望一无所知地摇了摇头，她甚至他的手机能不能打得通。 “那你留一个我的吧。”李格非闻言轻笑了一声。他利落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用指纹解锁了之后就直接递给了南望。 南望：？？？ 这是什么骚操作。 “好歹我也是你……前桌。”李格非思考了大半天，最后也只想出了这么一个称呼。但他却一点也不介意，南望没接，他的手就一直悬在那里。 僵持了没多久，南望就无可奈何地接过了李格非的手机。她快速地在屏幕上按了一串数字，就把手机还给了他。 李格非看向屏幕的时候眼里的光亮得惊人。 他保存了她的号码，然后对着屏幕上的昵称心满意足地笑了。 小白眼狼。 因为李格非一贯没有什么好脸色，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样子就更是少见，俨然是个超高标准的盐系大男孩。 南望趁着这功夫，转头踏着小碎步走出了寺庙。 今天的大魔王……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 可惜没等南望走出多远，李格非就借着腿长的优势追了上来。 南望住的蓝田湾离南禅寺不算太远，打车的话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李格非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先打开后车门让南望上车，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 “你不用送我。”南望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就往旁边挪了挪。 可惜车后座的空间有限，他们的距离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 李格非借此机会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南望，“送女生回家，是绅士基本的礼仪。” 他是绅士？ 听到李格非的话后，南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知是怀疑还是嫌弃，她很快转过了头去，一路上都没再和李格非搭话。 车窗外是不断后退的沿路风光，南望精致的脸上跳跃着城市的夜色。李格非专注地看着她，无端端就觉得—— 来日可期。 第19章 十九颗心 南高的期中考试如约而至。 初冬的暖阳也跟着来了，金黄色的光芒穿越云层直直撒向地面，也照出了一幅幅人间景象。 “你说非哥昨天到底为什么走了呢？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我发微信都不理我。”杜宇腾一早就拉着方哲来到了李格非所在的高档住宅区。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个晚上，都没能够想明白。 往常有人约架的话，非哥既然答应了，就不可能轻易反悔。 说什么非哥临阵脱逃？他就没怕过徐炳义。 “他不理你的次数还少吗？你一会当面问问不就知道了。”方哲被杜宇腾烦得不行，他那张嘴就没停下来过。 李格非住在星海岸的8栋16楼，一梯一户的户型有着很强的私密性。 因为提前和李格非打个招呼，两人熟门熟路地就摸了上来。 “奇了怪了，非哥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进门之前，杜宇腾纳闷地嘀咕了一句。 以往这个时候，非哥怕不是还在和周公约会。虽说今天期中考，但非哥可从没拿这当回事过。 “你昨天不是说见到林薇了吗？”方哲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是啊。林薇和徐炳义家里不是有那么点的关系吗？她不想非哥和徐炳义起冲突。”杜宇腾点头应了一声。他不是很明白方哲的意思，细想之后不由得脑洞大开了起来，“你该不会是想说，是林薇把非哥带走了吧？他们两个该不会……” “……”话听到这里，方哲已经不想理会杜宇腾了。 而这时，李格非单肩背着包走了出来。 他身骨挺拔，一身黑衣黑裤显得他的身形愈发瘦长，不管走到哪里都像是在拍摄画报一般。 李格非的眉间距离得很近，不做表情的时候显得相当英气，棱角分明的脸蛋挑不出半点瑕疵。但这会儿他似乎心情不错，清隽的眉眼里仿佛汇集了这世上所有的光。 “非哥，你今天不打算缺考啊？”杜宇腾原本是想问完话就走的，没想到李格非也要去学校。 “总得给光头强一点面子。”李格非随口应了一句。 方哲懒得戳穿他。 杜宇腾则借机问起了昨天晚上的问题，“非哥，你昨儿晚上到底去干嘛了？该不会真的像阿哲说的，是跟林薇在一起吧？” 方哲：mdzz 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甩手就拍向了杜宇腾脑袋，“这你自己脑补的东西，别带上我。” “林薇？关她什么事儿。”李格非挑了挑眉，他漫不经心地说着，显然一点都没把林薇放在心上，“徐炳义又说我什么了？改天我去三中会会他。” 他穿好鞋后，就迈开长腿走到了电梯前面。 杜宇腾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也就难得地没有再问，“阿哲你再这样会失去我的……” 李格非今天心情确实不错，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这一路原本看腻了的景致，在他眼里仿佛被上了滤镜一般，第一次觉得它们好看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 他们一行三人顺利抵达教室。 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南望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 阳光不知什么时候被挤到了教室里，以她为界，一分为二。她手里拿着语文课本，此刻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文静、乖巧，俨然是一副优等生的模样。 “我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嫂子看书，原来学神也会临时抱佛脚啊。”杜宇腾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南望。 “瞎说什么？”方哲见状不由得出声调侃了杜宇腾一句，“你现在看书是临时抱佛脚，搁南望那里，就只是巩固知识点而已。” 他们说话的功夫，李格非就已经在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了。他经过南望身边的时候，随手往桌子上搁了一瓶某名牌的浓缩酸奶，蓝白色的包装相当可爱。 “非哥要是骚起来，就没阿哲你什么事儿了。”杜宇腾把李格非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真正让他觉得意外的是，南望居然没有把酸奶还给非哥。他费解地转头看向方哲，“不过非哥这酸奶到底什么时候买的？” 方哲懒得搭理他，也背着书包回了座位。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这会儿同学们不是在翻课文，就是在看一些作文集之类的。 早读结束后，教室里就陆陆续续地有同学开始往外走了。南望正在收拾背包，随手就把那瓶酸奶塞了进去。李格非转头看向她的时候，正好捕捉到了她乏累的眼神。 怎么她一天到晚都困困的？ “没睡好？”李格非关心道。 南望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只是摇了摇头。 “第十八考场在国际班，我带你去。”李格非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他站起来，二话不说地拿起了南望手里的包。 “谢谢，我自己去就可以。”南望婉拒了李格非，伸手就想把包拿回来。 她不是很擅长应对李格非这样的人。 外表看起来干净清冽，实则把桀骜和不羁都刻在了骨子里，就连个性也是别扭得很。他大概像是山间刺骨的风，完全捉摸不透他下一秒要往哪吹。 要命的是，他偏偏长了一副好皮相。 “我也在那个考场。”李格非挑眉笑了笑，“我们同路。” 说完他拎着包，快步往教室外面走去。 南望没别的办法，只好跟着李格非一起去考场。 楼梯上挤满了各个班级的学生，有上有下的，场面稍显混乱。 李格非刻意放慢了速度等南望。 怕有人挤着她，他完完全全地把她护在了身边，那动作就像是老母鸡护着小鸡仔一样。 同学们看到大魔王，都尽量地往旁边避了避，留出了一星半点的空挡来。 南德的期中考试是按照上一次的月考成绩排的。李格非没参加，南望则是因为刚转学过来的缘故，两人的顺序便挨到了一块儿，全年级的最后两名。 “南望南望。”南望一走到考场，就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来得不算早，考场上已经坐着不少的学生了。陆繁星不在这个考场，特意等南望来了再走。 “你果然在这个考场。”他一早就看到了南望旁边的李格非，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和她打起了招呼，“考试加油！” “考试加油。”南望礼貌地回了一句。 李格非看都不看陆繁星，大步朝自己的桌位走了过去。 哼，怎么不给他喊加油？ 第20章 二十颗心 李格非就坐在南望前面的桌位上。 他一直竖着耳朵听她的动静，感觉到她在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又感觉到她从包里拿出了考试用具。有轻快的男声问她借笔，她没说话，但似乎是递了一把笔给那个人。 李格非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就是没等到南望跟他说话。 好气╰（‵□′）╯ 响铃的时候，监考老师拿着档案袋走了进来。 不巧的是，这一科监考他们的老师正好就是徐强。他一进考场，就看到了坐在最角落的李格非和南望，一时之间心情有点复杂。 落到第十八考场，成绩一般都好不到哪里去，李格非和南望算得上是其中的异类了。 虽说李格非平常不是缺考就是交白卷，但不少南高人都知道，李格非的中考成绩在他们这一届是第一名。在高一的前半个学期里面，也是一直稳居第一名的宝座。 事隔一年，再次看到大魔王坐在考场里认认真真地做试卷的时候，就连周遭的同学们都被惊到了。 开玩笑。大魔王都这么努力了，他们怎么还想着作弊？ 再者，光头强在年级里的名声也不是盖的。十八考场的氛围一下子诡异了起来，原本打算依靠旁门左道赚点分数的同学们见气氛不对，都纷纷低头做起了试卷来。 管他三七二十一，写完一题是一题。 在离考试结束还有二三十分钟的时候，南望提前把卷子交了上去。 李格非一直在注意南望。但他交试卷的时候，不幸被徐强绊住了。 他卷面上的字迹稍显凌乱，但除了作文之外，其他的题目倒确实是都做了。为着这个，徐强上上下下打量了李格非好几眼。但碍于还有同学还在考试，他不便多问。 等李格非追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了南望的身影。 时候尚早，大多的同学们都在教室里埋头苦干，走廊上只零星站着一两个人。李格非左右看了一眼，最终决定朝东边的出口走去。 没等他走下楼梯，南望就冷不防地从楼梯的拐角处走了出来，“在找我？” 南望今天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裙，外面套了件薄荷绿色的长毛衣外套。她个子够高，体型又偏瘦，驾驭起来没有半点压力。 她话不多，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一个人，每每看人的时候神情又格外地认真。 并非深情，只是长了一双多情的眼睛。 李格非看到她琥珀色的眼睛跳跃着的光芒，稍愣了片刻才摇了摇头，“只是凑巧做完了卷子。” “那我先走了。”南望瞥了李格非一眼，快步走下了楼梯。 李格非懊恼地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想追上去可又怕被打脸，气得他转身就往反方向走。 他算是明白了，她就是专门来气他的。 ** 一个小时后。 南望半躺在草坪上，她胸前盖着一本外文书，倚在香樟树上半阖上了眼帘。有光线投过枝叶间的缝隙落在她身上，她好像感觉不到一般，依旧睡得香甜。 冬日午后的阳光恰到好处，晒在身上尤其温暖。 最先发现南望的，是被李格非遣去买奶茶的杜宇腾。他打算从小树林这边绕出去，结果就看到了疑似正在睡觉的南望。 他本来想上去叫醒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妥当，干脆就直接跑回班上去找大魔王了。 李格非今天中午难得地没有回家，特意留在了学校。教室里零星坐着几个（1）班的学生，其中最显眼的，当属李格非所在的那一块地方。以他为首，其余四个人都围在他的桌子旁边打游戏。 杜宇腾一进教室就直奔李格非所在的位置，“非哥，我刚才看到……” “奶茶呢？”李格非抽空扫了空手而归的杜宇腾一眼，对他的见闻并不关心。 怎么每次让他买奶茶，都是没几分钟就跑回来了？ “我在小树林那边看到南望了，所以就没去买奶茶。”杜宇腾这回学乖了，紧跟着解释道。 李格非皱了皱眉，很快放下了手里的手机，“你就不能打个电话给我？” 杜宇腾：？？？ 他不解地看向李格非，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后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迈开长腿就往教室外走。 “非哥，这还玩不玩了？” “傻不傻，你想想杜宇腾刚才说了啥，非哥都走了当然就是不玩了。” “南望就是你们班新来的转学生？” ………… 杜宇腾没理会其他三个人，纳闷地看着方哲，“非哥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意思是让你在南望旁边看着她。”方哲好脾气地回应道，“你也是，打个电话能花你多少钱？” “我这不是忘了嘛。”杜宇腾挠了挠头，娃娃脸上满是无辜。 “……”方哲完全无话可说。 于此同时，在离德育楼不远处的小树林里。 李格非来的时候，南望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动作没有动。虽然是在校园里，但好在这个时候周围也没有别的人，要不然的话，他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这样的场景，像极了他南禅寺外遇见她的那天。 只不过身边少了一个王碧浪。 她似乎总是这样，三不五时地就给他制造“惊喜”。 “还真是睡着了。”李格非小心地从南望身上把书拿了下来，然后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轻柔地盖到了她身上。 他在她身边盘腿坐了下来，微眯着眼睛看着此刻晴朗的天空。 阳光草地，蓝天白云，少年少女，画面既美好又难得，像是青春电影里出现过的画面一般。 这会儿要是有同学路过，怕是会被震惊得惊掉下巴。 南望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有个身影一闪而过。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再抬头的时候，身边一个人影都没有。 但她身上盖着的外套，清楚地告诉了她李格非刚才来过。 而且，她的书旁边还放着一杯包装完好的奶茶——四季奶青，加珍波椰，热饮三分甜。 南望从塑料袋里把奶茶拿出来的时候，纸杯还是热的。 显然李格非也是刚走没多久。 亦或许，她刚才看到的那个黑影不是她的错觉。 他跑什么？ 无非就是怕她又说一些他不想听的话罢了。 疾步往德育楼走去的李格非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死要面子活受罪。 第21章 二十一颗心 李格非很快回了教室。 他进门的时候，原先围在他座位旁的几个男生都已经回了自己的班级，只剩方哲和杜宇腾还在那附近坐着。 “非哥，你耳朵怎么红了？”杜宇腾正坐着打游戏呢，他看到李格非的时候，惊疑地叫了一声。 李格非这一路走得很快。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短t，这样的天气虽不至于流汗，但他皮肤过分白皙，耳根通红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耐人寻味。 “……”李格非没理他。 一旁的方哲抄起手里的书就往杜宇腾脑袋上扣去，“就你话多。” “这都不能说？”杜宇腾干脆放下了手机，一脸费解地抬头看着他们，“而且非哥你不是去找小嫂子了吗？怎么你们没有一起回来？” 李格非听到杜宇腾的话后，挑眉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叫得挺欢。”他面部肌肉不丰满，现下角度一偏便可以看到他明显的下颌线条。但因他舒展着眉眼，原本高冷的气质在这一刻稍显软化。 杜宇腾当李格非是在夸他。他嘿嘿地笑了笑，正想开口说句什么，就被方哲率先打断了—— “林薇刚才来找过你，小杜子说你去找小嫂子了。” 听到方哲的话，李格非眉眼间的笑意愈发浓厚，黑亮的眸子里好似藏着一片无银的星辰大海。他转头看向教室外头，细碎的刘海被风吹动，眷恋地在他额间流连。 然后他看到南望出现在教室门口。 她一只手拿着奶茶，另一只手提着的包和他的外套纠缠在一起，像是绕树生长的藤蔓，密不可分。 心里想的人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这种感觉奇妙且难以言喻。 李格非的目光不期然地对上了南望的眼睛。他一眼不眨地看着她一步不落地朝他走来，等她走到他面前时，他鸦睫微颤：“醒了？” 他声音低哑，压着嗓子说话的时候自带环绕效果，落在耳边酥酥麻麻的。 南望点了点头。她放下手里拿着的奶茶杯，把外套递给了李格非，“谢谢。” 要听她一句谢谢可真不容易。 李格非无声地勾了勾唇，以作回应。 “对了。林薇刚才是说她这周过生日，打算在她家的山间别墅开party，问非哥你去不去来着。”杜宇腾看南望坐回了座位，又凑过来到李格非面前说道。 以杜宇腾咋咋呼呼的个性，声音自然小不到哪里去，“那个山间别墅我听说过，一般人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林薇家里可真的不一般……” “你瞎高兴什么？”方哲好笑地看着杜宇腾，“人问的又不是你。” 李格非稍稍偏头看了一眼南望的方向，没察觉到什么异样之后。他身体后倾靠坐在了椅背上，慵懒地说道：“不去。” “emm非哥你不去的话，那我也不去了。”杜宇腾原本正在兴头上。他看了一眼李格非的眼色后，原本兴奋的情绪一点一点地淡了下来。 “你想去也得去得了才行啊。”方哲毫不客气地戳穿了杜宇腾梦想的泡沫。 杜宇腾气馁地趴到了桌子上，眼见着方哲这么埋汰自己，他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见鬼了。她到底为什么不请我请你啊？看不起我还是怎么着？” “可能是怕你拉低了我们的平均颜值。”方哲继续说道。 “讲道理，我长得也不差好吗？”杜宇腾气得坐正了身子，转头问起了南望，“小嫂子小嫂子，你说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冲南望挤眉弄眼的。 南望正低头看书呢，冷不防被杜宇腾cue到，她收起耳塞，诧异地扬了扬眉，“跟谁比？” 长相是需要对比出来的。杜宇腾自认长得不差，但别说李格非了，和方哲也没有什么可比性。 杜宇腾眼睛不大，又生了一张娃娃脸，白白嫩嫩的。虽然身材不算胖，可他脸上颇具肉感。平常看起来憨憨的，不能说丑，但也就基本告别帅这个字了。 “小嫂子你这也太扎心了。”杜宇腾颓败地重新趴到了桌子上，他头枕着手臂，显然不想再理会他们了。 方哲在一旁憋着笑。 李格非在意的却不是这个。 她刚才好像应下了那句小嫂子？ 南望看了杜宇腾一眼，就又把视线放回到了书本上。 下午考的是数学，这回的监考老师相对宽松，十八考场的考生们都跟着躁动了起来。因为其他人水平相差不大，不少人都把主意打到了李格非和南望的身上。 可惜，他们最后还是没能如愿。 南望第一个走出了考场，她交卷的时候，考试时间才过去了一半多一点的时间。 这次她一站起来，李格非就紧跟着收起了笔来，长腿一迈，几步就走到讲台上把答题卡交了过去。 南望目不斜视地往校外走，李格非双手插兜，走得不紧不慢，始终跟她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 “你跟着我干什么？”南望骤然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目光精确无比地落在李格非脸上。她眉目清冷，如同初冬刚下过雪的湖面。 李格非见状很是无辜地耸了耸肩，“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要出学校。” “……”南望柳眉微蹙，没再多说什么，她飞快地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小白眼狼，这是拿他当贼防了吗？ 李格非难得看到南望吃瘪，他心情颇佳地跟在她身后，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在自家花园里闲庭漫步一般。 南望甩不开李格非，干脆走到了校门口边上的奶茶店买奶茶。 这个时候人不多，她连队都没排，直接就点了一杯奶茶。 她买好后，提着奶茶袋走向了不远处的李格非。 天光还未黯淡，他一身黑衣地站在路灯旁边，背后安静繁华的街景都只能沦为他的背景。他似有察觉，转头看到正朝他走近的南望时，眼里闪烁着捉摸不透，但又跳跃不停的光。 他似乎对送她奶茶很执着，她没喝过几次，但也不想亏欠他什么。 “我请你的。”南望转开了视线，伸手把奶茶递给了李格非。 李格非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 他微低着头看向奶茶杯上的标签—— 波霸奶茶，热饮三分甜，没有添加任何配料。 看到上面的印刷字时，李格非的眼神一下就软了下来。他抬眸看向南望，“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这些？” 南望懒得搭理他，直直走向了公交站。 时间尚早，公交站台上的人并不多。她拿出手机，打开公交app查看了到站时间后，无奈地对李格非说道：“你不回家吗？” 她皱成一团的小脸看起来比往常多了几分生动。李格非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假咳了一声，“我送你回去。” “你很闲？”南望没好气地瞪了李格非一眼。 “送女生回家，是绅士基本的礼仪。”李格非又拿自己说过的话来堵她。 “……”她差点就信了。 第22章 二十二颗心 下午三点四十分。 公交车上的人不算多，南望上车刷了卡之后就直直往后车厢走，“滴，学生卡。” 李格非紧跟在南望身后。原本他心情不错，但在要刷卡的时候却犯了难。 坐公交对于李格非来说还挺新鲜的。当然，公交卡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他四下翻了翻口袋，愣是没翻出一张零钱来，“……” 李格非看向公交司机，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有几分无所适从，“稍等。” 他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迈开长腿快速朝南望所在的方向走去。 “小哥哥。”没等李格非靠近南望，就有人出声喊住了他，“我帮你投币，加个微信呗。” 年轻女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张纸币，眉眼弯弯地看着李格非。 “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李格非停住脚步，一本正经地回了她一句。 “……”年轻女孩上下打量了李格非一眼，完全不信他的说法。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没有手机？ 这帅哥穿得人模人样的，怕不是在故意逗她呢吧？ 李格非则无视了她惊疑的眼神。 南望就站在后车门前面的地方，她注意到李格非的动静后，不解地转过了头来。 这时，李格非刚好走到了南望面前。他伸手拉了拉她的毛衣袖子，笑道：“小姐姐，借我一块钱好吗？”他语气中透着几分可怜劲儿，可从他的那张俊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窘迫的模样。 南望想笑又不敢笑得太过明显，免得惹了大魔王不开心。她弯了弯嘴角，默不出声地走向投币处。 李格非小媳妇似的跟在南望身后。 学生卡只能刷一次，南望从包里摸出了一块硬币来才算了结。 司机师傅在等红灯的时候抽空看了他们一眼，或许是李格非虚心受教的样子太过明显，他笑着问了一句：“小伙子第一次坐公交？” “我看也是。”南望这回没忍住。 她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烁着零星笑意，像是冬日里的一米阳光，直照到人心里去。 李格非难得地怔住了。 他很少看到她笑，无端端就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足以抵得上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如日光，如彩虹。 或许是因为这份笑意是源自于他。他手里拿着她给的奶茶，心里却比喝了奶茶还要甜。 这难道就是心动的味道？ 可惜南望没有察觉到李格非的异常。 下一站就快到了，怕影响到之后上车的人，她应了司机师傅一声后就转头往后走。 “小伙子要加油啊。”司机师傅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容，意味不明地对李格非说了一句。 加油？ 李格非隐约明白司机师傅脑补了什么，但他无意解释，冲司机师傅笑了笑之后就去找南望去了。 “你每天都坐这一班公交？”李格非在南望身边站定，因为周遭的人不多，他也就没有离她太近。 南望无声点头。 “我知道了。”李格非自顾自地说道。 “……”南望没闹明白李格非的意思，她抬眼看向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轻轻相触，南望转瞬就收回了视线。 李格非的长相太犯规了。 他有天生笑眼，但五官立体又英气，笑的时候和不笑的时候反差极大。但他这会儿嘴角勾着笑，微低着头着看她的时候，漆黑的眼睛里亮起了点点繁星，像夏夜闪烁的星空。 “小桥头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下一站花间巷。”公交车的到站提示音适时响起，开门后一窝蜂的上了一大批人，公交车内一下子就变得拥挤了起来。 好在天气较冷，车上开了窗户，暂且没有什么异味。 南望适时地往前走了两步，她扶住了车后门旁的栏杆，打算提前在下一站下车。 李格非皱眉跟了上去，妥帖地把南望护在他的保护范围之内。 拥挤的车厢，他们的距离被拉得很近。李格非就站在南望身后，中间只留了一点空挡。 李格非随心所欲惯了，平日里挨着他的女生只多不少，但这却是他第一次离女生这么近，近到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她抱个满怀。 这么想着，李格非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怎么搞得他跟公交变态似的？ “我下一站就下车了，你呢？”南望不太适应这样的距离，但感觉自己的耳朵都有点热意。她没敢回头，甚至都不敢做出什么太大的动作，就这样看着车外和李格非说话。 “你不回家？”李格非附身凑近南望，看不到她的脸，他不知道她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的气息就在她耳边，南望下意识地偏了偏头，“我有点事。” “我跟你一起。”李格非毫不犹豫地回道。 最后南望还是没能够甩开李格非。 花间巷往前走几步是一条十字路口，桐城的钟楼就在这中心的位置。这附近的街上相当热闹，许多网红店都坐落在这里。 他们去的是一家复古书屋。 书屋位置较偏，李格非跟着她东走西拐，好一会儿才到了店门口。 外表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屋子，有暖黄的光柔和地从里面透出来。推开红格子的小门，门后的铃铛便“叮铃当当”地响了起来，声音不算大，给人的感觉却很好。 店里的装潢复古且别具一格，除了满满当当的书籍之外，空着的墙上还挂着手绘地图和明信片。 靠窗的位子摆放着红色的桌椅和别致的陶瓷杯子，将本就不大的小店填充得很是饱满，好像人一多，立马就转不开了。 南望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她进门后就直接往二楼走。 通往二楼的阶梯在最角落的地方，靠墙的那一面也摆满了书籍。因为空间太窄，只能容纳单人通行。李格非一边走一边看，“你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 他自己家里就有不少书，平常里很少来书店，就更别提是这种偏僻的小店了。 “我跟书屋老板认识，不过他今天不在。”南望没回头，她说话的声音却跟着低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李格非直觉认为书屋老板不是女性。 二楼多是一些文学艺术类的书，比起一楼要来得宽敞一些。木地板上放着不少的蒲团，以供客人坐着看书。 沿街的那一面是长长的窗台，窗台上铺着柔软的垫子，又摆放着许多抱枕，坐在那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街景。 李格非打量完二楼的布局之后，发现南望正踮着脚想拿架子上最高那一排的书。 按说南望将近一米七的身高在同龄女生当中已经算是出色的了，但她伸长了手，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好在南望很有自知之明，只试了一次就放弃了。 看到这个场景，李格非很不给面子地笑了，“要帮忙吗？” 他虽然是这么问的，长腿却很诚实地往前走去，显然已经迫不及待要帮忙了。 南望转过头来，看都没看李格非一眼，直接走到拐角的地方拿了个小梯子走了过来。 “……”李格非欲言又止。 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南望已经在往梯子上踩了。怕她摔倒，李格非三两步走过去帮她扶住了梯子，瞬间有种人不如物的错觉。 南望拿的是一本国外的漫画书。 “你喜欢看这个？”李格非没想到南望会喜欢这种热血的少年漫，暗暗在心里记下了她的喜好。 但下一秒，却听南望说道：“买给我弟的。” 李格非错愕地问道：“你还有弟弟？” “嗯。”提到自己的弟弟，南望的表情一下就柔和了下来，“他叫南骁。” 书屋老板养了一只红色梵纹异国短毛猫，运气好的话，会在书屋的某一角遇到它。南望要走的时候，那只猫冷不防地从角落里蹿了出来，趴在了她的鞋子上。 它身体雪白，头顶和尾巴一个颜色，天然的大饼脸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爱极了。 “小欺。”南望蹲下身子顺了顺它的猫毛，眉眼弯弯的样子和平常判若两人。 眼前的画面相当温馨，少女和脚边的猫自成一景。光是这么看着，李格非的心都变得柔软了下来。 不待他细想，南望又继续说道：“你家主人又丢下你去网咖了？” 这下李格非终于确定，书屋老板确实是男性了。而且看样子，年纪应该也不大。 小欺听到南望的话后，如梦初醒一般地撒丫子跑开了，背影看起来有些生气。 南望早就习惯它忽冷忽热的个性。她站起身来，看到呆呆站在一旁的李格非时，诧异地扬了扬眉，“你有想买的书吗？” 李格非摇了摇头，跟着南望下楼梯的时候，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店老板很爱打游戏？” “他是专业打游戏的。”南望回道。 打电竞的小狼狗？ 李格非沉默了。 他发现自己对南望知之甚少，就好像他猜不到她明天会穿什么一样，她身上藏着的诸多谜团，问题都过于刁钻， 总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第23章 二十三颗心 周五。 德育楼下的公告栏在每次考试结束后都会贴上一张红榜, 上面用毛笔字写着年纪前三十名的学生名字。年级长的一手瘦金体颇具风骨, 这对于上榜的同学们来说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奖励。 今天, 刚好是公布成绩的日子。 因为天气的缘故，别的地方都是冷冷清清的，公共栏前面却挤满了人。 杜宇腾和方哲也在其中。 “卧槽我没有看错吧？咱们小嫂子还真是学神啊？”杜宇腾看到位列第一的那个名字时, 抑制不住地惊呼出声, “怪不得她上课睡觉，光头强都不管的……” “人用功的时候比你多好吧？别整得好像你上课有多认真似的。”方哲借着身高优势, 没好气地拍了拍杜宇哲的头。 杜宇腾对此毫不在意。他一只手推开方哲, 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来, “不行, 我得拍下来给非哥看看。” 尼古拉斯·腾：[图片] 尼古拉斯·腾：小嫂子流弊，不服不行[捂脸] 南望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 和第二名足足差了五十多分。除了数学之外, 南望其余的每一个科目都是年级第一。而即便是她的数学成绩，和那个单科第一名也仅有1分之差。 李格非看到杜宇腾发来的微信后，不自觉地侧过头去看了南望一眼。 自从前天送她回家之后，他们之间的交集就又断掉了。虽然他们是前后桌，但每天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他今天来得早, 没想到南望比他还要早一些。 期中考试结束之后, 桐城的天气就彻底地冷了下来。不少小同学因为适应不了这样的天气, 都不约而同地患上了流感，教室里不时能够听到压抑的咳嗽声。 其中，似乎也包括南望。 她今天穿着一身正红色的羊毛外套, 本就过分白皙的小脸被衬得愈发透明。 离响铃还有十多分钟的时间，南望微闭着眼睛侧趴在桌子上小憩。 从李格非的角度，可以看到她柔美的侧脸线条。她大概没有睡熟，浓密的睫毛抖了又抖，像是不断扑闪着的小翅膀。 生病了怎么还来上课？ 李格非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在方哲的座位前停了下来。他半弯下腰，在桌肚里捣鼓了一会儿之后，拿出了一盒常见的感冒冲剂来。 然后他走了回去，将冲剂放到了南望的桌子上。 南望似有察觉，很快睁开了眼睛。 她呆愣地看着面前的药盒，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看到的是感冒冲剂后，她控制不住地笑了一声。 李格非眉峰皱起，不太明白她这忽如其来的笑意。 “我没感冒。”南望坐正身子，微仰着头来看向李格非。 除开升旗日之外，南德私立高中没有穿校服的硬性规定。李格非穿着宽松的藏蓝色毛衣，搭配九分休闲西裤，脚踩一双做工精细的英伦小皮鞋。即使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也坚持露着脚踝，慵懒中透着几分精致。 他一向放荡不羁，对什么事都不甚在意，很少能看到他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南望右手抵在唇边低咳了一声，字句清晰地说道：“生理期。” 说这种话怎么都不害臊的？ “……”她清凌凌的声音落在李格非耳边，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转过了身子，僵硬地在自己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他到底在干什么？ 南望看着李格非一动不动的背影，细心地发现了他泛红的耳尖。 那盒感冒冲剂还摆在她的桌子上，南望低头看了它一眼，心里生出了一丝丝的暖意来。 大魔王好像……有点可爱？ 这时候，教室里已经陆陆续续地来了许多同学。没过多久的功夫，方哲和杜宇腾也进了教室。 “小嫂子，没想到你是年级第一的大佬哎。”杜宇腾一看到南望就火急火燎地朝她这边跑了过来，不待南望回应，他就又怪叫了一声，“埃？阿哲的感冒冲剂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你的小嫂子。”南望一脸头疼地看着杜宇腾，到底是什么给了他这种错觉？ 杜宇腾一点都没把南望说的话放在心上，反而一本正经地观察起了那盒感冒冲剂来，“上面还贴着标签，是阿哲的没错啊。” 他正低着头观察标签上的字迹，手里的感冒冲剂就被方哲抢了过去，“是我昨天给南望的。” 方哲说话的时候特地看了李格非一眼，紧接着又转过视线对南望说道：“那我先拿走了，下次有需要再找我拿。” “嗯。”事已至此，南望只能点头。 比起没心眼的杜宇腾，方哲的心思就显得深沉太多了。李格非的这两个好基友，个性跟他完全不同。 方哲挑了挑眉，拿着感冒冲剂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旁的杜宇腾终于反应过来，他挠了挠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怎么小嫂子你感冒了吗？” “我……”南望抬眼看了杜宇腾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李格非转过身来把他拽走了，“刚刚林梦若来找过你。” “真的吗？她都说什么了？”杜宇腾一听到林梦若三个字，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凑近李格非，眼巴巴地看着他，自然也就顾不上身后的南望了。 李格非面上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反而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她叫你以后不要整天给她发早安、午安、晚安。” “喔。”杜宇腾大失所望，瞬间就又蔫了下去，“我就说她怎么都不回我了……” 隔壁班的林梦若，是杜宇腾的死穴。方哲常拿来开玩笑，已经成了杜宇腾的一个逃不开的梗了。这一回，连李格非都不打算放过他。 南望一字不落地把他们的话都到了耳里。 她来得比李格非早，林梦若究竟有没有来过，她心里一清二楚。但撇开这一点不说，李格非的这个谎……撒得毫无破绽。 眼下被这么一打岔，南望觉得自己的肚子都没有那么难受了。她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小口小口地喝起了红糖姜茶来。 打铃之后，杨婧洁本来已经准备好往讲台走了，没想到班主任徐强这会儿喜气洋洋地走进了教室。他早知道以南望的成绩拿第一问题不大，但成绩出来的时候，他还是高兴得不行。 “大家看过红榜没有？南望同学的成绩相当出色，为我们班的平均分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你们以后要多向南望学习……”徐强例行吹嘘了一番南望之后，视线在李格非身上停了下来，“同时我也希望，李格非同学以后能够多做几张卷子。” 徐强话音刚落，班上的同学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怕被徐强唠叨，都不敢笑得太过夸张，忍得可以说是相当辛苦了。 李格非却好像没听到似的，完全无视了周围人的目光。他靠坐在椅背上，漂亮狭长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波动。窗外吹来一阵清风，也吹动他那一头柔软的碎发。 南望多少听说过李格非的传闻。以徐强对他的重视来看，他的成绩应该相当不错，至少他的数学成绩，就与自己相当，亦或是比她更加出色。 她不认为她缺失的一分能代表什么，但不可否认，李格非的数学成绩确实是—— 整个年级里唯一的一个满分。 徐强占用了大半个早读的时间煲鸡汤，杨婧洁就只上台领读了英语单词和课文。她下台的时候，刚好看到南望一只手捂着桌子趴在桌子上。 杨婧洁和南望的友谊初始与南望对她释放的善意，再经过几次一起去洗手间之后，不经意之间就根深蒂固了起来。 她回了自己的座位，从包里拿出了两片暖宝宝，塞在一个可爱的小纸袋里让宋简给南望传过去。 “给南望。”宋简转头就递给了李格非。 李格非在宋简和杨婧洁的目光下，拎着粉扑扑的小袋子放到了南望桌子上。想到早上南望说的“生理期”，他的表情都变得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谢谢。”南望对李格非道了一声谢谢。然后她收起纸袋，隔空对杨婧洁笑了笑。 哼。又不是他给她的，谢他做什么？ 南望脸上的笑容有些刺眼。李格非在心里哼了一声，很快坐正了身子。 早上的时间过得很快。下课的铃声一响，杨婧洁就丢下课本跑到了南望面前，“中午一起吃饭吗？” 南望弯了弯嘴角，“好啊。” 李格非还坐在位子上没走，听到她们的对话后也不急着走了，慢吞吞地开始收拾起了东西。 “非哥，咱们中午上哪儿吃饭啊？”杜宇腾连包都不拿，把桌上的课本扔到桌肚里之后，就利落地朝李格非这边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宋简的位子上。 李格非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1）班的同学们一放学就跟刑满释放的囚犯一样，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非哥，要不咱们去那家面馆吃面吧？”杜宇腾侧对着李格非，看他迟迟没反应，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那家味道确实不错的说……” 李格非对吃的虽然挑剔，但他大多数时候都很好说话，一贯都是杜宇腾这个吃货在出主意。南高附近的餐馆，几乎都被杜宇腾关顾了个遍儿。 但今天，杜宇腾却被李格非拒绝了，“不去。” 方哲背着包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李格非的话，他一脸稀奇地看着他。打从刚才开始，李格非就一直在整理桌肚。就他那么点东西，愣是折腾了好一会儿。 “那就奶茶店旁边的那家小炒店？”杜宇腾很快就给出了备选方案。 李格非没什么反应。等南望和杨婧洁出教室的时候，他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慢死了。 他们一行三人慢悠悠地往外走着。正是放学高峰期，学校附近的餐馆都人满为患。 李格非眯了眯眼睛，看到南望和杨婧洁一路往有家面馆走的时候，他一脸意外地挑了挑眉。 “非哥，你不是说不吃面吗？”杜宇腾紧跟在李格非身后，第一时间看到了面馆，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你吵着要吃吗？”李格非微垂着眼睛，居高临下地斜睨着杜宇腾，回得理所当然。 落在后头的方哲见状忍不住摇头失笑了起来。 这间日式面馆的位置较为偏僻，店铺不算大，但价格和学校附近其他的餐馆比起来稍贵一些，平日里来的学生党并不多。 南望和杨婧洁刚坐下，就看到李格非撩开店门口的布帘走了进来。 他身上宝蓝色的毛衣衬得他的皮肤愈发地白皙了起来，九分西裤恰到好处地修饰了他的长腿，露在外面的脚踝如精心雕琢过的汉白玉一般。 每走一步，就多添一份关注。 “非哥这脸、这腿，都可以直接出道了……”杨婧洁看到李格非后，小声地和南望嘀咕了一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初恋脸吧？” 南望认同地点了点头，罕见地没有反驳杨婧洁。 撇去性格不谈的话，李格非身上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别说家世和智商，光是他的脸，就已经占了七八成，也就怪不得南高的女生对他趋之若鹜了。 杜宇腾眼尖，一看到南望就拉着李格非往她那边走，“非哥，小嫂子也在哎。” 李格非嫌弃似的皱了皱眉。他正要抽出手来，目光一转，看到南望的时候才算是罢休，那表情像是才注意到她一样。 她的脸色比早上的时候好了一些，一身红衣乖巧地坐在那里，脸上明明没有在笑，却也显得十分生动。 方哲：“……”非哥这演技，不拿影帝都可惜了。 面馆里的卡座上都坐着人，南望和杨婧洁就坐在吧台前的长桌上。杜宇腾一口一句小嫂子叫惯了，直接就往南望旁边的位子走，嘴上都没闲下来过，“非哥刚还说不想吃面呢，要不是他临时改了主意，就碰不到你们了。” 他刚打算坐下，就被方哲揪着扔到了另一边。 等他回头看到身后眉头紧蹙的李格非时，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卧槽他是中邪了吗？非哥的位子也敢抢。 这么想着，杜宇腾冲方哲递了个感激的眼神，一屁股在杨婧洁旁边坐了下来，“非哥你愣着干什么，快坐啊。” 李格非心里对杜宇腾万分嫌弃，但还是一脸淡定地在座椅上落座。 “你们平常……经常来这里吗？”杨婧洁自从李格非朝她们走近之后就有几分紧张，她右手往里缩，揪住了外套的袖子。怕被人看出来，她还故作镇定地和杜宇腾搭话。 “还行吧，这家店味道不错。”杜宇腾笑呵呵地回了一句后，兴致勃勃地和杨婧洁卖弄了起来，“我跟你说，学校这边我都吃过了，最好吃的还是街口的那一家川菜馆……” 和杜宇腾这边相比起来，李格非那边要安静多了，几乎是一点语言交流都没有。 南望点的是一份豚骨拉面。 豚骨中富含较多的胶原蛋白，长时间熬煮变成胶质，浓稠的汤汁看起来就令人食指大动。传说豚骨拉面店店主的皮肤，会因为每天喝胶原汤而变得滑溜溜。 “小嫂子，听说你以前在一中也一直是第一名啊？”杜宇腾旁若无人地说着，“我们非哥之前也一直是第一名来着，真好……” 南望正忙着用筷子夹起面上的香菜，乍一听杜宇腾问起，她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开口说道：“杜宇腾。” “唔。小嫂子怎么了。”杜宇腾这还是第一次听南望叫他，惊得他赶忙放下手里的转过头，越过杨婧洁看向南望。 “我跟李格非不是情侣关系。”南望低垂着眼睛看着拉面上升起的热气，然后她偏头和李格非对视了一眼，“对吧？” 李格非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她。看她慢条斯理地挑着香菜，看她放下筷子和杜宇腾解释，看她猝不及防地转头和自己四目相对。 他知道南望的眼睛长得很好看。 和她近距离对视的时候，就更能感受到了这独一份的漂亮。她分明没有戴美瞳，琥珀色的眼睛却自带透明效果。被光线那么一照，像是积雪消融时闪烁着的光。它没有消失，只是住到了她的眼睛里面。 南望没有说错，他们确实不是情侣。 “哎，可是非哥……”杜宇腾还想辩解一句，就听李格非一脸平静地说了一句：“杜宇腾，没事别瞎喊。” 李格非看起来没有在生气，现场的气氛却跟着凝固了下来。 他清冽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的时候，杜宇腾便不敢再作声了。受他影响，杨婧洁也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这种尴尬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唯独南望终于放松了下来，她心里悬着的石头也在这一刻落了地。 刚刚那一瞬间，她是以为他要甩脸走人的。毕竟以李格非要面子的性格，确实能做出这种事来。但现在这样也正好说明了一点，李格非不喜欢她。 南望不是自作多情的人。但面对这个动不动就喜欢送她回家的同班同学，她没办法不多想。 以至于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她才算是安心了。 李格非……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吃过饭后，南望和杨婧洁回了教室。 李格非拐了个弯上了天台。方哲赶走杜宇腾后，也随后跟了上去。 天台上很安静，李格非半靠在护栏前面，喧嚣的风就也紧跟在他身侧。察觉到方哲的靠近，他轻扯了扯嘴角，“你该不会又来跟我谈心吧？” “你今天有点反常。”方哲莫名觉得李格非的背影带上了几分落寞，他迈步走上前去，靠着护栏观察李格非脸上的表情，“不是说对她不感兴趣来着？” “……”李格非斜斜看了方哲一眼，忽然觉得脸有点疼。 他对南望的关注，确实多了一些。 她只不过正好坐到了他身后，只不过是在他需要的时候递了一把伞，只不过是顺带着和他一起挤公交逛书店…… 但从她对着他笑的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没有办法不去看她了。 她的眼睛里藏着春夏秋冬，她是所有美好事物的总和。 喜欢她的念头一旦生起，就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他登上一座署名为她的岛屿，一头扎进深不见底的海里，然后毫无防备地沉溺在她释放出的粉色温柔里。 方哲难得看到李格非吃瘪，心满意足地扬了扬眉，“早点承认不就得了。” 李格非没回应。他目光朝下，漆黑透亮的眼睛转瞬就沉了下来，“南望在一中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这个你最好听她自己跟你说。”方哲罕见地没有回答李格非的话，“不过话说回来，林薇的生日，你真的不打算去？” 李格非皱了皱眉，示意方哲继续把话说下去。 “林薇过生日，徐炳义是肯定会去的。我刚刚听说，她也请了南望。”方哲也正经了起来。上回徐炳义和非哥约架的事情还没了结，虽然其中有林薇的缘故，但徐炳义心里肯定还憋着一口气。 “她会去？”李格非转头看向方哲。 这个她，说的当然就是南望了。风刮过脸，他发丝凌乱，那双深如大海一般的眼睛却坚定无比。 徐炳义是什么人，李格非再清楚不过。仗着家里有那么点势力，什么事都敢干。 “这位小姐姐的性格，我可摸不准。”方哲耸了耸肩，对此表示爱莫能助。 这话倒也没有说错。 李格非听到方哲的话后，抿嘴扬起了一个笑容。他的下唇比上唇丰满几分，唇角弯起的弧度有点可爱。 她确实很难猜。 ** 李格非下楼梯的时候被人叫住了。 从走廊的拐角处走过两个女生。一高一矮，一个长发，一个短发，眉眼盈盈的样子看起来却有几分相似。 “非哥。”两人异口同声地开了口。 “有事？”李格非皱眉问道。 方哲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在他身后看热闹。 余朵和林薇。 最先说话的反而是余朵。她向前迈进几步，抬头望着李格非，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柔：“这周林薇过生日，你可一定要来哦。” 她月牙白色的衬衫塞进水粉色的格子短裙里，搭配长筒袜和深棕色的圆头小皮鞋，可爱又俏皮。 余朵的自愈能力似乎不错。这一个月来见到李格非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半点伤心的样子，仿佛之前的误会只不过是玩笑一场。 李格非垂眸看了她们一眼。因为刚刚听方哲说起过这件事，他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拒绝。 “南望已经答应我了。”林薇适时地补充了一句。 听她这么说，李格非“嗯”了一声，抬脚就要朝楼下走去。 无意间掠过一道穿堂风，他松软的黑发被风吹动，更衬得他眉目清隽如画。 方哲看到林薇和余朵微滞的目光。 等李格非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他才开口道：“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把南望卷进来吗？这只会令他更讨厌你们。” 他的“更”字点燃了林薇的情绪，她一脸不善地回道：“跟你无关。” “行吧，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方哲轻笑一声，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略过面色糟糕的林薇回了自己的班级。 桐城的天气变化多端，临放学的时候，又下起了雨来。雨势不大，但跟着冷风一起吹到身上的时候，油然生出一阵刺骨的寒意。 偏偏今天没带伞。 南望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行人步履匆忙，她还没出门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份寒冷。 这时，李格非转头对她说道：“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还炫耀似地晃了晃手里拿着的黑色长柄伞。 好在他上回留心放了一把伞在班上，杜宇腾也一早被方哲打发走了。 “……”南望迟疑地看向李格非，有点想拿伞走人的冲动。 杨婧洁本来想过来找南望，在看到李格非正背对着她和南望说话时，也就识趣地先走了，并在心里默默给陆繁星点了个蜡烛。 最后南望和李格非并肩出了校门。 不时有学生从他们面前经过，注意到两人的身份时，脸上都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黑面红底的长柄伞相当结实，直径在60cm以上，撑开来的空间也很大。李格非走在南望的左侧，骨节分明的手平稳地拿着雨伞。 他手指白净细长，手面上泛着淡淡的青色，像是展馆里摆放着的艺术品一般。和纯黑色的伞柄产生了极大的反差，不经意碰撞出一场视觉盛宴。 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没有抵抗力的，南望也不能免俗。他一直没说话，她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最后的那一眼，被李格非抓了个正着。 南望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实力解释了何为“无事发生过”。 李格非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去，视线在手上停留两秒后，清冷的面色瞬间柔了下来，顾盼生辉的眉眼是漫画中才会出现的温柔美好。 半晌后，李格非鸦睫轻扇，音色若珠玉落入玉盘之中，撞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珠光，“我替你叫了车。” 南望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被触动，她不太敢看他，只低头说了一声：“谢谢。” 校门口近在眼前，李格非用空着的那只手拿出手机。他看了看app上显示的车辆距离后，领着南望朝校门口的奶茶店走。 “一杯桂圆红枣茶，加点红糖，谢谢。”李格非只猫了一眼菜单，就对店员说道。 南望明白李格非的用意之后，俏生生的小脸上不自觉地爬上了几道云彩。她低垂着脑袋，假装没听到李格非说话。 事情的进展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南望懊恼地皱起了眉来，希望是她自作多情了才好，毕竟李格非从头到尾也没对她说过什么。 她思绪有些飘忽，直到面前多了一杯茶时，她才回过神来。 “不想喝的话，就拿着暖手。”李格非说道。 “谢谢。”南望犹豫着伸手把纸杯接了过来，“我微信发红包给你吧？” 两人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李格非安静看着她，没说话。 好在没多久，他叫的车就来了。 南望以为终于可以告别李格非了，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跟着钻进了车里。 送女生回家，是绅士的基本礼仪。 “……”南望耳边无端端又响起了李格非对她说过的话。 “你带手机了吗？”李格非问她。 他偏着头，漂亮狭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像是完全不知道这样的目光对女生有多大的杀伤力一样。 南望错愕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白色的手机来。她不解地看着李格非，脑门上的问号再明显不过。 “不是要给我转钱吗？打开微信。”李格非反问道。 解锁后，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她的手机壁纸以白色为低，一只熊猫懒洋洋地躺在地上，它头顶上的app也被分类得整整齐齐。 南望不费神地打开微信。刚想出声叫李格非，手机就被他拿了过去。 她的微信页面很干净，聊天框甚至都没有填满。李格非没好意思多看，直接就点开了通讯录，在新的朋友那里找到一个微信名是“l”的朋友，快速地通过了验证。 南望清楚地看到了。 她一向不注意这些，甚至连李格非什么时候加她的她都不知道。 李格非也没有问南望为什么没有通过他的好友请求，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就把手机还给了她，“有空记得看微信。” “……”果然还是被记仇了。 晚上十点钟，南望想起来还没有给李格非发红包。 她在最近联系人里找到李格非，动作轻巧地给他发了个红包。饮料钱加上打车钱，她不知道具体数字，干脆凑了个50给他。 同一时间，李格非看到南望的红包后，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嘴角。他没有收红包，手指快速地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南望发完红包就觉得完成了使命，看李格非没收她也没有太过在意，直到她看到他的消息跳了出来。 红包依然是待领取的状态，但他……转了一笔钱给她。 可以，这很大魔王。 屏幕上的520过于刺眼。南望没有点击确认，她直接退出微信，开了个飞行模式后就钻进了被窝。 神tm的自作多情。 第24章 二十四颗心 日光明媚的周日上午。 南望开着窗在桌边刷题, 手机被无情地闲置在了一旁。有淡淡的花香从外面飘了进来, 清甜的味道令人倍感舒适。 “姐。”有年轻的男声在身后响起的时候, 南望才从试题上抬起了头来。 来的人是她的弟弟南骁。 南骁的长相其实和南望不太像，但两个人都长了一副好相貌。他十五岁的年纪，满脸的胶原蛋白怎么都掩饰不住, 遗传自父亲的一双丹凤眼更是勾人得很。 “我们今天去找嘉先哥哥玩吧？”南骁正处于变声期, 说话时自带嘶哑效果。他瘫倒在南望的懒人沙发上，一边看手机一边对她说道。 “你又想去找他打游戏？”南望看了南骁一眼, 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他们虽然和严嘉先是邻居, 但严嘉先从去年开始就从家里搬了出去。因为要打比赛的缘故, 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待在基地里。 “哪有。”南骁挑眉笑了笑, “我今天不是要去书屋打工吗？他说今天休假会过去来着。” 南望拿起手机，果然看到了严嘉先的消息。她回复完退出聊天框之后, 排在他后面的李格非就映入了眼帘。 这两天是周末, 她可以不用去学校面对李格非。 那个520的转账她是不可能收下来的。李格非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也没有再发别的消息过来。 她想了想，干脆把李格非从最近联系人里删除了。 眼不见为净。 然后南望起身整理了一下书桌，对南骁说道：“走吧。” “yes！”南骁高兴得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严嘉先的书屋名字叫做十二，意在笔画为十二的爱人、朋友、故乡、妈妈。 南望和南骁进门的时候, 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严嘉先。 时间是早上十一点钟。 书屋一楼靠窗的位子上坐着一个年轻人。他身上穿着白色衬衫和浅色牛仔裤, 衬衫的风纪扣没扣, 微敞着露出精致的锁骨，外套随意地搁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少年戴着一款复古的金丝边眼镜，眼镜托叶抵住了他英挺的鼻梁, 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被藏在了眼镜后面。 窗外的阳光晕在他身上，粉饰了那一头柔软蓬松的黑发，似乎也柔化了他的棱角。 打从他九点半进店开始，就有不少女生注意到他了。 他点了一杯美式，期间又续杯了一次，但他不急不躁的，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李格非？”南望柳眉微蹙，声音也是清淡偏冷的调调。 刚刚在门口看到那辆火红色的速降车的时候，她还觉得是巧合，现在…… 听到南望的声音后，李格非偏过头来朝她笑了，卧蚕漂亮得很明显，“好巧。” 目光一转，在看到南望身边的少年时，他讶异地扬了扬眉，“这是你弟弟？” 难得看到南望身边有什么亲近的人，如果不是弟弟的话…… “姐，你们认识啊。”南骁推了推南望的胳膊，语气再肯定不过。 听他这么说，李格非瞬间松了口气。 和好心情的李格非相比起来，南望就显得有些头大了，索性先把南骁打发走去干活，“你不是到点要打工了吗？快去帮忙。” 南骁反倒不急了，他一屁股在李格非身边坐了下来，自来熟地说道：“你和我姐是同学？” “……”南望对眼前的状况相当无语，转身就上了楼。 南骁打不打工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过来帮帮忙而已。但李格非来得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他该不会……真的要追她吧？ 不知怎地，南望有些慌了。 书屋放着舒缓的音乐，她深吸一口气，从书架上挑了一本书，在窗台角落的位置靠坐了下来。 而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南骁就已经和李格非混熟了。 “你想追我姐？”南骁一面翻着手里的杂志，一面问道。 李格非没有直接回答他。他顺着南骁的视线看了一看杂志上的内容，忽然来了主意，“你喜欢这个车？” “嗯。”南骁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我刚刚在门口还看到一辆，太酷了。” 一提到自己的兴趣之处，南骁脸上的表情一下就生动了起来。而他说的，刚好就是李格非的那辆trek session 9.9。 “喜欢就拿去骑。”李格非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帅气地甩在桌子上递给了南骁。 “你果然喜欢我姐。”南骁捡起钥匙看了看，末了又不舍地把它放了下来，“不过你别指望我帮你忙啊，我姐脾气上来的话那可不是盖的。” 李格非悠悠地看着他，红唇白齿轻轻碰撞，“不用，你就跟我说些她的兴趣爱好就好了。” “这个简单。”南骁嘻嘻笑了一声，很快就把南望卖了个彻底。说完他还送了李格非一句话：“我姐她吃软不吃硬，你可千万记好了。耍帅扮酷什么的，对她没用。” 一直在装逼的李格非：“……” ** 半个小时后，十二书屋二楼。 李格非逛了一大圈，才在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南望。她靠坐在墙壁上，手里抱着店里民族风的保证，耷拉着脑袋像是睡着了一样。 怎么又睡着了？ 李格非一脸无奈地朝她走了过去，丝毫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看起来有多宠溺。 他在南望面前站定。 不止一次见过她睡觉的样子，这会儿李格非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触感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他低头看着她，黑亮的眼睛里跳跃着潋滟的光。然后他屈起指骨，向下清清触碰了她的脸颊，“南望。” 南望没睡熟，感觉到有人在碰她。她身体一僵，不适地睁开了眼睛。 “李格非？”她刚清醒的声音和先前叫他的那一声明显不太一样，软软糯糯的，像是在撒娇一样。 即便被南望逮了个正着，李格非也丝毫不慌，反而镇定自若地收回了手。他半弯着身子，保持着靠近她的动作，尾音里勾着笑，“书屋要打烊了，你是想在这里睡到明天吗？” 南望：？？？ 李格非那张被放大了的俊脸极具杀伤力，因为凑得近，他身上的冷香也跟着飘到了她鼻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胸口都跟着颤了颤。 南望偏过头，躲过他精致的眉眼，假装没听到他说的话。 “既然你醒了的话，我们来说点正事吧？”李格非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掩饰住满脸的笑意，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南望一脸狐疑地抬起了头，完全没听懂李格非的话。 “你弟弟把我的车骑走了，你得负责。”李格非故作不悦地皱起了眉，耍赖似地说道。 “你的那辆速降车？”南望皱眉问了一句。 李格非的小红有多贵，她多少知道一点。杜宇腾就对那辆车稀罕得很，三天两头地让李格非把车借给他。 想到自家弟弟的喜好，南望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她诧异的目光下，李格非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他怎么会有车钥匙？”南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南骁虽然皮了一点，但绝不会做出偷车这种事。除非，是李格非自己给他的。 “他耍赖抢走的。”李格非回答得面不改色，“怎么，你不打算负责了？” 这倒……有可能是南骁做出来的事。 李格非都这么说了，南望也就没辙了。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说道：“那就当他租的吧，我转钱给你。” “我不缺钱。”李格非忽然嗤笑了一声。 南望没了主意，干脆破罐子破摔了，“那你想怎么样？” “我骑车过来的，现在车子没了，你得送我回家。”李格非勾唇轻笑了一声，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一般。 “……”南望隐约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中了李格非的圈套，她拧着眉没说话。 “嗯。”李格非好似完全没注意到南望的表情一样，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直的身体清俊又挺拔。他眼尾轻抬，笑如春风拂面，“还得请我吃顿饭。” 南望没理他。 她下楼找了一圈，果真没看到南骁的影子。 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南望给南骁挂了个电话。 在得到后者的答复后，她沉默了。 午餐在省体旁边的一家网红火锅店。这家店的特色之处在于晚上的京剧表演，虽然现在还是白天，但生意依然火爆。古色古香的小楼，精致得像是穿越到了古代一般。 李格非提前在网上订了位子，过去的时候刚好排到他们。 很快，就有店里的服务生领着他们往里走。 南望和李格非并肩朝前走。披散着的长发被风吹到颊边时带起了一阵痒意，南望伸手把碎发撩到耳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早就预约好了？” “我本来是打算一个人来的。”李格非眸光一闪，笑得温煦又无害，“不过没关系，现在有你了。” 第25章 二十五颗心 二楼的装潢很是古朴优雅。红木制的桌椅整齐有序地摆放着, 每一张餐桌之间都用雕花镂空的红木进行了隔离, 给了客人一定程度的私密空间。 这个时间的人不算太多, 南望和李格非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着。 精致的窗柩对外开着，正对着一小片人工湖。屋外刚刚还是晴空一片，这会儿就下起了雨来。有雨水沿着屋檐缓慢流下, 落到地上时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 正午的气温不算太低, 靠窗听雨的感觉相当惬意。但在这样的场景之中，南望和李格非独处起来就显得十分微妙了。 周遭是热闹的谈笑声, 但南望不是话多的人。 至于李格非, 他正忙着用餐巾纸擦拭桌面。在看到纸巾上的污渍时, 他嫌弃地皱了皱眉, 然后又扯了几张纸继续擦了起来。 南望受他传染，也跟着擦起了桌子。 等到服务员过来替他们点单的时候, 两个人刚好把桌子擦完。 “九宫格微辣, 肥牛拼盘，酥肉，红糖糍粑，油条，鹌鹑蛋, 土豆薄片, 蟹籽福包, 娃娃菜，墨鱼丸子……”李格非清冽的嗓音念起菜名来也格外有味道，南望却听得一怔。 南望有一点挑食, 但她不怎么矫情，尤其还是在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饭的时候。 她以为今天自己就是来陪吃的，也不太在乎李格非这种完全不过问她意见的举动。但令她意外的是，李格非点的全部都是她喜欢吃的。 李格非似乎有备而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喜好，南骁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南望很快反应过来，她抬眼看向李格非，琥珀色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怎么，你也喜欢吃这些？”李格非眉峰微挑，仿佛现在才注意到南望一样，“好巧。” “……”行吧，算她自作多情了。 南望柳眉微蹙，很快收回了视线。 她面前是红艳艳的九宫格汤底，正中间的格子火力较旺，旁边的格子就相对均匀一些。分区明确，每一格的锅底也不会互相串味。 期间李格非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南望看到他手里变戏法似的多了一杯网红牌子的奶茶。 正好是她喜欢的口味。 “喏。”李格非站在南望面前，微微倾下身把奶茶送到了南望面前。他白皙修长的手握着奶茶杯，指甲被修剪得整整齐齐，有健康的半月痕。 南望只好伸手接过。她的指腹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指，触感冰冰凉凉的。 “谢谢。”南望垂眸说道。 “怎么，是不是又想给我发红包？”李格非说话的时候尾音上扬，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精致的痞气。 南望发现今天的李格非格外难对付，干脆闭口不提。 大抵是午市人少的缘故，很快就有服务员把李格非点的菜送了上来。各色菜品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子，旁边移动的架子还搁着不少。 李格非先下了土豆、玉米之类的东西，然后非常贴心地把桌上的酥肉和红糖糍粑换到了南望面前，“你尝尝。” 南望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难得地没有出声反对。 这家店的酥肉做得不错，色泽鲜艳不说，吃起来也是香酥、嫩滑，肥而不腻。 南望家教严，吃相很斯文也很认真。她小口小口地咬着酥肉，如果味道对她的胃口的话，她的眼睛就跟着眯了起来，活像是只餍足的小猫。 她今天扎了个可爱软萌的半丸子头，配合她鼓起的嘴，看起来少女感十足。 李格非在一旁看着南望，唇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南望渐渐觉得不对，但当她抬起头看向李格非的时候，他正在慢条斯理地涮肉，看起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注意到南望的视线后，李格非决定先发制人。 “你说。”南望把嘴里的肉咽下去之后，用纸巾擦了擦嘴，十分专注地看着李格非。 她头顶是暖黄的灯光，打在她脸上的时候衬得她的小脸愈发地干净透亮，整个人像是浸 在蜜糖里一样。而她的眼睛，像是风情万种的巴哈马，独有的粉色海滩是天堂才有的色彩。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李格非微挑着眉，好整以暇地说道。 他虽是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半点手上的样子，仿佛笃定南望不会点头一样。 问题有点尴尬，南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不解地看着李格非，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我可以追你了？”李格非得寸进尺一般，紧跟着问道。 火锅店的音响终于开始运转，年轻温柔的男声哼唱着的一首《千禧》和李格非勾着笑的嗓音一齐传到了南望耳里。 “同是万物生长的命理 为何你如此清丽 你是若即若离错写的诗句 捱过习惯沉默的年纪 我一定会告诉你 你是最亲爱的你 给你一整首情诗 关于你温暖名字 在每个孑然的深夜为你诵读 字句真诚而坚固 星辰也为你祝福 一想你梦就溢满温度” 南望忍不住伸手拿起奶茶喝了一口，压下内心的讶异，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李格非。 他柔软的黑发在发尾的地方微微卷起，眉间距很近，眼窝较常人要深一些。因为要吃火锅的缘故，先前戴着的金丝边眼镜已经被他脱掉了，黑亮的眼睛里倒映着红艳艳的火锅汤底，和一个小小的她。 “如果我说不呢？”南望迟疑着反问道。 “你大可试试看。”李格非倏地冲她笑了。他分明长了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可眼下明显的卧蚕又平添了几分可爱。 李格非尾音上扬，一把清越的嗓音如琳琅相撞，语气里是满满的自信。想必即使她不同意，他也不会简单地放过她。 南望适时地沉默了。 ** 吃完火锅后，两人先后从木制楼梯走向出口。 被雨打湿过的街道显得格外的清新，连空气中都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泥土味道。 风吹到身上的时候，南望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她身上的毛衣稍显单薄，李格非见了，直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南望的身上。 很绅士也很寻常的动作，南望无法拒绝李格非的好意。但当她抬眼看到他认真的表情，心里忽然生出了某种异样的感觉。 他的外套没有被火锅的味道侵蚀，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是好闻却不刻意的冷香。细闻起来，似乎还有某种木头的香气。 两人缓慢地在街上踱着步，南望转头问了他一句：“你家在哪儿？” 她依稀记得李格非住的公寓离学校很近，但具体在哪里，她其实并不清楚。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送我回去？”李格非微挑着眉看向南望。他故意停下脚步，低垂着眼睛看着她，眼睛里是星罗棋布的明亮。 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相互交缠，南望不太自在地皱起了眉来，“你只提了两个条件，吃饭，送你回去。” “这样，下次再给你这个机会。”李格非好似没听出她语气里夹杂着的不悦，他耸了耸肩，“南骁刚刚说他骑车回家了，我先送你回去。” 听到李格非的话后，南望颇为惊讶，“你们这么快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不然怎么把车拿回来？”李格非笑了笑，回答得毫无破绽。 “……”有理有据，使人信服。 蓝田湾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有一段距离，李格非拦了辆出租车和南望一起钻了进去。 不是第一次和她一起坐车了，但每一次，李格非的感受都不一样。 南望和大多数的女生不太一样，即使是在车上也坐得端端正正的，她没有看手机的习惯，只偶尔看一眼窗外的景致。或许是因为他在她身边的缘故，她几乎没有转过头来。 她像是在躲他？ “你是不是忘了林薇的生日趴？”李格非侧着身子，饶有趣味地盯着南望，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 “你也要去？”南望下意识地偏头看向他。 在她的印象里，李格非似乎不怎么喜欢林薇。别说去她的生日party了，平常提到她都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李格非目的达成，身体朝前凑到了南望面前：“林薇说你会去。” 因为你在，所以我才会去。 李格非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 他白皙的俊脸被上天精心雕琢过，即便凑得近了，也几乎看不出半点瑕疵。此刻他灼热的气息就在她耳畔，像羽毛掠过胸膛，传来阵阵痒意。 南望后背一僵。 今天的大魔王……太反常了。 第26章 二十六颗心 南家的花园里栽种着各色的花草, 下过雨后显得尤为的清新。 李格非把南望送回家的时候, 南骁已经在家里等了好一会儿了。他一看到南望和李格非, 就赶忙朝他们跑了过来。 南骁一看到南望，就火急火燎地对她说道：“惨了，我把嘉先哥哥给忘了。姐你有在店里看到他吗？我打他电话没人接来着。” 严嘉先？ 李格非听到这个名字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里, 从南骁嘴里就听了不下三次。他没记错的话, 似乎陆繁星也认识这个人。 “他好像说今天有点事，先不去店里了。”南望如实回道。 “那就好, 还以为又要被他骂了。”南骁松了口气, 转头看到李格非的时候, 脸上又挂起了笑脸, “嘿嘿。非哥，你的车真的超棒的。” 李格非听罢眉峰微挑, “你喜欢就好。” 南望听得眼皮直跳, 总觉得大魔王下一句就要说出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这种话。 “嗯嗯，赶明儿我也去买一辆。”南骁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从裤兜里把钥匙还给了李格非，“钥匙还你。” 火红色的trek session 9.9安安静静地停在院子里，与它身后红色的砖墙相得益彰, 仿佛它原本就应该在这里一样。 李格非推着他的小红走到南望面前, “晚点我来接你。” “我可以自己过去。”风吹起她耳边的碎发, 南望看着李格非，好看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你确定？”李格非抬眸对上南望的眼睛，显然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 “你忘了之前林薇跟你说过什么了？” 南望眼神微滞，“她要跟你表白。” “所以？”李格非不由嗤笑一声。 “如果我不去的话，她就默认我喜欢你了。”南望心里似乎憋着一口气，三两下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了出来。她音色平稳，好像自己在谈今天的天如何一样。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一石二鸟。 一来，可以让李格非死心，二来，她也希望能够帮林薇解决徐炳义和李格非之间的矛盾。 “她说你喜欢我？你就喜欢我了？”李格非扯了扯嘴角，勾出了一个好看却冷冽的弧度，“你都没脾气的吗？” 林薇这个智障，她要是喜欢他的话他至于费这个劲吗？ “女生之间的事情，你不懂。”南望的表情依旧冷淡，她微蹙着眉头，正面撞上了李格非的枪口。 “你tm给我在家里等着，我没来就别想走。”李格非紧绷着下颌线条，嗓音里是沉重的金属质感。然后他狠狠地瞪了南望一眼，利落地骑车走了。 嚣张了十七年，第一次栽到女生手里。 他肩上扛着风，骑车的速度快得惊人，像是故事里的追风少年，在追逐天边最冷的北风。 “姐，非哥好像生气了。”南骁来不及称赞李格非酷炫的背影，转头就对南望说道。 南望没吭声。 “非哥真挺喜欢你的。”南骁不太自在地挠了挠头，“今天跟我打听了一大堆你的兴趣爱好，连你挑食的毛病都记得清清楚楚。” 然而回应他的是南望冷淡的目光，“就为了一辆车？” 这意思很明白，为了耍酷骑车而出卖自家姐姐什么的，说出来确实不太好名。 南骁一脸愧疚地低下了头。 “好了，进去吧。”南望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南望的母亲身体不太好，但怕她以后一个人太孤单，才努力生下了南骁。 小时候的南望也是皮得很，成天跟着男生一起玩，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但她长得好看，冲人甜甜一笑的时候，很少人不买她的账。 后来母亲过世后，她的性格才变得冷淡了下来。 南骁对她来说，是母亲对她深沉的爱。 ** 晚上七点钟。 南望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等人，她手里拿着南骁给她的漫画书，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李格非说要来接她，她就真的没有先走。毕竟惹怒了他，对她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 不过他大概是真的生气了，刻意掐着点来到了南望家门口。 屋外有车灯亮起的时候，南望就知道是李格非来了。她拿着包，不等李格非下车就直接出了门。 她换好鞋子出来的时候，看到李格非正靠在车头上等她。 他换了一套衣服。蓝白竖纹的衬衫搭配浅色的破洞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刻意做旧的小脏鞋，大半条腿和脚踝都露在外面，又潮又痞，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慵懒的味道来。 看到南望出来的时候，他才悠悠然地抬眼看了过来。 头顶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大半的星星都躲进了云层里。而剩下的那些，大概都住到了他的眼睛里面。 南望见过不少好看的皮相，却也不得不承认，像李格非这样帅得勾人的并不多见。 南望呆愣地顿住了脚步。 “还以为你先走了。”李格非低低笑了一声，长腿一迈走到了南望面前。就这么一段距离，他偏要走到她面前，微微弯下腰来，“乖，现在可以走了。” 他勾着笑的嗓音里好似染上了桃花，然后他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腕往外走。 莹黄的路灯下，他修长的身影散发出一股柔和的光芒，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那副冷傲的模样。 南望上车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李格非占了个便宜。但刚刚他开口的那一瞬间，有温柔的晚风跟着吹过，鬓边的碎发不停在颊边骚动，她的大脑被施了法一般变成了一团浆糊。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叫做少女心。 林薇的山间别墅在南山上，那一带的别墅主非富即贵，房源稀缺，外人想买也未必买得到。 李格非开车上山道就花了不少的功夫，曲曲折折的山路，步行的话至少需要一个小时。 他们来得晚，方哲和杜宇腾一早就已经在别墅里玩乐了。 “非哥怎么还不来？”杜宇腾今晚运气不错，吃鸡都吃了好几次了，眼看着李格非还没有动静，他都有点怕他不来了。 方哲扫他一眼，“急什么？非哥八成是去接南望了。” “非哥怕不是鬼迷了心窍……”杜宇腾喃喃自语道。 迟钝如他，都觉得近来的非哥很奇怪。 李格非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爷爷早年打了不少胜仗，退下来了之后也没人敢怠慢。父亲是金融大鳄，母亲是知名的钢琴家。只要他乐意，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人人都说李格非旷课打架交白卷，喝酒泡吧玩早恋，把不良少年会做的事都做了个遍儿。行事全看心情，恣意妄为的样子活脱脱就是被宠坏的公子哥儿。 他待人处事不够圆滑，性格桀骜不驯，偶尔还挺幼稚。 但他身上好似有某种魔力，南高里的学生再不喜欢他的个性，也都对他讨厌不起来。 有谁被欺负了，他总是第一个出头的，对朋友比谁都义气。 李格非在学校里也格外受女生欢迎，但很少见他对哪个女生上心过。杜宇腾原本以为余朵会是一个例外，其实不是。李格非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变的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经方哲提醒，他才知道那天李格非为什么会去那家面馆。 明明是故意跟着南望的，却非要把事情归咎为巧合。即便南望解释他们不是情侣，他也没有生气地翻脸走人。 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小心翼翼的样子完全不是他平常的作风。 他对南望的耐性前所未有地好，至少杜宇腾以前从没见他低声下气地哄过什么人，但南望做到了。 “你发什么呆呢？非哥和南望来了。”杜宇腾难得认真思考事情，冷不防地就被方哲推醒了。他回过神的时候，正好看到李格非和南望进门。 双开木门被打开，李格非和南望并肩朝里走。 两人的外形都相当出挑，走在一起的时候更是般配得很。 南望今天特意化了淡妆，本就精致的五官就更显得明艳动人了起来。她身上穿着一条米色的长袖水溶蕾丝长裙，既优雅又不会显得过分隆重。 李格非不时地偏过头去看南望。他漂亮狭长的眸子里光彩熠熠，即便身处最黑暗的角落，也能绽放出光芒。 杜宇腾看到后，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青春电影《怦然心动》里的一句经典台词—— “有些人浅薄，有些人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然而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烂的人，当你遇到这个人之后，你会觉得之前所有的人都是浮云。” 而南望，大概就是李格非心中那个如彩虹般绚烂的人。 第27章 二十七颗心 这一带的别墅群各有各的特色, 林薇的别墅一共有三层, 欧式的三角屋顶很有复古的味道。 山间的夜景值得一看, 不少人聚在花园里烧烤，一抬头就可以笑看整片星空。 除了南德私立高中的同学们之外，林薇还请了不少的朋友, 五六十个人闹成一团。 而当她一袭盛装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时候, 所有的人都被请到了客厅里，宛如众星捧月一般。 林薇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纯手工钉珠吊带拖尾晚礼服, 露背的设计性感又撩人。 这世上好看的皮相太多, 有趣的灵魂却太少。 至少在南望看来, 林薇绝不是有趣的那一个。 这种时常出现在偶像剧里的俗套场景, 她玩得却很开心。 南望懒散地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没动，紧跟在她身旁的李格非就也坐着玩起了手机。 她觉得空手参加别人的生日party不太好, 但她们毕竟都是高中生, 又没有什么交情，她象征性地送了个tom ford口红的热门色号。林薇家里有钱或许不会在意这个，但她自认没有失了礼数。 至于李格非……大概他能来就已经很给林薇面子了。 礼物什么的，不存在的。 “非哥非哥，林薇喊你跟她一起切蛋糕……”杜宇腾忽然从人群中蹿了出来。他刚刚只是跑去凑个热闹, 没想到就被林薇抓了个正着。 原本杜宇腾以为他没有机会来这里, 因为非哥改变了主意, 他才有了机会。但现在，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肥宅，也不愿意搀和他们的三角, 或是四角恋情？ 李格非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南望反倒以手掩唇笑了一声。她大概是在幸灾乐祸，琥珀色的眸子里泛起了些许的笑意，像是天边一闪而过的流星。 就这么希望他跟林薇凑一块儿？ 李格非不大情愿地“哼”了一声，最后还是抬脚往林薇那边走了过去。 自己造的孽，总是要解决的。 “你不跟去看看吗？”李格非走后，方哲眯着眼睛对南望说道。 南望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打了退堂鼓，“我为什么要去？” “你不去那我去了。”方哲挑了挑眉，仿佛刚才只是随口问问一般，一点也不在意南望的想法。 “……”总觉得有诈是怎么回事。 南望在原地坐了没多久，也按捺不住地跟了过去。 四周围着不少人，看到南望出现的时候，都下意识地让出了位子，甚至还有男生企图跟她搭讪。 南望礼貌地笑了笑，越过他们走到了最前方的位置。 处于包围圈正中心的是林薇和余朵。 她们身后是满满一架子的自助小糕点，面前的推车上摆放着是一个精致的line主题翻糖大蛋糕。蛋糕一共三层，以白色和蓝色为主色调，每个小物的细节都很精细。 林薇在蛋糕上插了一根数字18的蜡烛。 李格非站在她面前，目光漫不经心地在蛋糕上扫了一眼。 然后他转头看向围观的人群，“徐炳义人呢？还不快过来切蛋糕。” 他微抬着眉眼，双手插在裤兜里，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是在谈论今天晚上的天气一样寻常。 从南望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李格非懒散且傲慢的背影。 她大概明白方哲为什么喊她过来看了，李格非这操作真的很骚。 林薇的脸色顷刻之间就已经有了变化，但在这样的场景之下，她根本发作不得。 徐炳义原本正站在人堆里凑热闹，冷不丁地被李格非这么一喊，他不出来都不行了。 李格非居然会给他送助攻？ 按说徐炳义的长相虽然比不上李格非，但在一众钢铁直男当中还是有立足之地的。他留着一头板寸，皮肤呈小麦色，五官虽然不够精致，但组合起来很有硬汉的味道。 而且他沉迷健身房，一身的腱子肉相当好看。虽然李格非时常调侃他的肌肉是中看不中用，总之好看就够了。 徐炳义带着笑走到林薇身边，不大确定地叫了她一声，“薇薇？” 林薇面色一僵，但她回过神后又很快扯了个笑容。她不知冲谁使了个眼色，别墅里大半的灯光都暗了下来，只留下几盏壁灯。 余朵率先唱起了生日快乐歌，周围的人就也配合地跟着唱了起来。 “……”南望有点后悔来参加林薇的生日趴了。 她不是一个很喜欢仪式感的人，如果把林薇换成她，她就只会觉得尴尬。 林薇在热情的歌声中吹灭了蜡烛。 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南望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李格非右手搭在南望的肩膀，半弯着身子凑到她耳边说道：“你什么时候生日？” 因为他的动作，那头柔软的黑发也跟着垂下了一点，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就连声音里也低哑得相当撩人。 南望不太自在地抖了抖肩膀，无奈李格非的手巍然不动。她清了清嗓子，尽量用平静的语调问道：“南骁没给你说？” 林薇正在和徐炳义一起切蛋糕，她视线一转，轻易地就捕捉到了南望和李格非。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画面太惹眼了，她想不注意都难。 “没来得及问。”李格非眉峰微挑，回答得面不改色。 “你敢不敢不要用速降车引诱他？”南望耐着性子说道。 李格非短促地笑了一声，落在南望耳边酥酥麻麻的，“那我下次换别的？” “……”完全没有办法沟通。 南望微低着头，伸手把李格非的手从她肩膀上扯了下来。 李格非觉得好笑，好整以暇地端详着南望。 她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手面上有淡淡的青色。头顶是温暖的灯光，她的手莹润白皙，触感又滑又嫩，一看就是在宠爱中长大的。 李格非眼神一暗，顺势捞起南望的手。他手指穿过她的指缝，掌心相叠。 非常标准的十指相扣。 南望：？？？ 李格非力气比她大得多，动作又太快，南望根本来不及反应，更无力挣脱。 她抬头瞪了李格非一眼，但后者仿佛没看到似的。他唇角微微向上勾起，像是刚偷了腥的猫咪，餍足的模样既贪婪又满足。 南望皱着一张俏生生的小脸，气得她恨不得咬他一口。 好在林薇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直直走到李格非面前，轻声问道—— “非哥，你现在有空吗？” 林薇好似没有看到南望和李格非十指交缠的手一样，脸上的笑容明艳动人。 “他有。”南望忙不迭地替李格非回道。 李格非的笑容僵在嘴边，一时不知道该打林薇还是该打南望。 他偏头看了南望一眼，最终还是决定先把林薇给解决了。 下一秒，李格非就松开了南望的手，跟着林薇走了。 南望站在原地看着李格非和林薇一前一后的身影，不知为何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好像……有点不太开心。 李格非要是知道南望的心思，怕是会高兴得蹦到三尺高。 但他这会儿和林薇站在二楼的露台上，看着花园里热闹的人群，心情却一点儿都不美妙。 “非哥。”林薇微垂着脑袋，没敢抬起头来去看李格非，“你喜欢南望？” 性格再怎么彪悍的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都会柔成一滩春水。 “很难看出来？”李格非联想到某个没心没肺地白眼狼，好看的远山眉都跟着皱了起来。 林薇没说话，只是不住地摇着头。 “那徐炳义喜欢你，你看不出来？”李格非侧头看向林薇，他话锋一转，精致的眉眼里看不出半点情绪，“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喜欢你的人身上，林薇。” 林薇一直都知道李格非的声音很好听，但印象中，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李格非喊她的名字。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大概会很高兴。 “那你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南望身上？”林薇心里憋着一股气，毫不客气地出声反驳他，“她不喜欢你，你不会看不出来。” 南望出现之后，她才知道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有多温柔。喜欢到满心满眼都是她，一点儿余地都不留给别人。 但她知道南望不是这样。 他对她们有多冷淡，南望对他就有多冷淡。这么想的话，他也不比她们好得到哪里去。 “我又不瞎。”李格非的嗓音冷了下来。 他转过身往前走，和林薇错身的时候，连眼风都未曾给她，“你放心，她会喜欢我的。” 总有一天。 第28章 二十八颗心 林薇低落的情绪不在李格非的照顾范围内。他快步下了楼梯, 逛遍了整个一楼都没看到南望的身影, 直到他走进花园。 南望正和方哲对坐在花园里的复古小圆桌前面。 他们侧对着他, 在看着前方烧烤架周围热闹的人群。 南望今晚只简单地在头发两侧编了辫子，晚风吹动她巧克力色的长发，也衬得她的侧脸线条愈发地柔和了下来。 李格非站在这里都可以感受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热切的气氛。 跟方哲就聊得这么开心？ 李格非微蹙着眉头靠近他们的时候, 刚好听到方哲带着笑的声音, “余朵最近也开始辟谣了。” “辟谣？”南望不解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先前不是说余朵和非哥是一对吗？连杜宇腾都跟着凑热闹。”方哲好整以暇地盯着南望，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半点的异常, “你就不好奇吗？” 南望听到方哲的话后, 拧着眉把话重复了一遍：“李格非和余朵？”她和余朵不熟, 反而对林薇更加熟悉一些。如果没记错的话, 余朵好像是她进学校第一天，和非哥表白的那个女生？ 如果那算得上是表白的话。 刚才吹蜡烛的时候, 余朵一直站在林薇旁边。这两个情敌, 关系似乎不错？ “看起来不像是一对。”南望一本正经地下了定论。 “所以我不是说余朵在辟谣了吗。”方哲好笑地说道，“你觉得非哥这个人怎么样？” 李格非向前迈进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他心念一动，干脆躲到了他们身后的树丛旁。 “一般来说，问这种问题的人, 对答题人都有某种特殊的感情。”南望微微眯起了眼睛, 偏着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方哲一眼, “但你不是他本人。所以，你这是在送助攻？” “……”方哲怎么想都想不到南望会这样回答他。淡定如他，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南望没有再继续说话。方哲见了, 不由得又问了一句：“如果我说是呢？” “你们关系不错？”南望没有回答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对彼此的个性都很了解。”方哲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向上勾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非哥对你，和其他人很不一样。” “你现在这么说，我就觉得你喜欢李格非了。”南望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方哲。 方哲被南望看得头皮发麻，这样的南望他完全招架不住，“你别多想。” 这都什么跟什么？ 李格非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怕话题走向奇怪的方向，赶忙从树丛后面走了出来。 他扯了一张椅子，动作自然地坐到了南望身边，“在聊什么？” 李格非面色平稳，故作不经意的语气看不出半点异常。 “林薇跟你表白了？”方哲先将了李格非一军。 南望闻言也跟着看向了李格非。她不是看不出来林薇喜欢李格非，但她不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林薇究竟是怎么和他和平相处的，“余朵是不是也跟你表白过？” 她下意识地就把话问出了口。 “咳。”李格非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假咳了一声，“这是你应该关心的吗？”他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南望。 花园里的灯光不算太亮，她白皙的面容却白得会发光一般，李格非很难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南望丝毫没察觉到李格非的目光一般，她专注地点了点头，“假使你答应了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你就不会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扎心了。 李格非瞬间无话可说。 她怎么能面不改色地拒绝他？ 他不是没见过不喜欢他的女生，但他也从未像对南望这样对待其他女生。像南望这样半点余地都不给他的，还是第一个。 李格非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他骤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再看向南望的时候，眼神冷冽锋利，像是最深的夜里落下的茫茫大雪。 晚风吹动他单薄的衬衫，李格非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真的不喜欢他吗？”方哲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本想追过去，但他细想了一番，又弯下腰问了南望一句。 “我跟他不合适。”南望错过视线，又一次回避了方哲的问题。 她承认她不讨厌李格非，甚至因为他最近的举动，对他生出了一星半点的好感。但他这样的个性，和她待得久了，矛盾只会越来越多。 这一点，从他们之前的相处就能看出来。 “我懂了。”方哲听罢却好似得到了肯定答案一般，他站直身子，笑得花枝颤动。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南望微仰着头，神色复杂地看向方哲，不得已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不是我喜欢他。” “我懂你的意思。”方哲连连点头。 他懂个球球。 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理解了她的样子。 一时失语，后悔不跌。南望绝望了：“……” “我去找他。”方哲眼角眉梢满是笑意，说完就朝着李格非离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花园里的年轻人笑闹成了一团，和身后的南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人群之中有何方哲熟识的，看他往门口走，便晃了晃手里的烤串，出声叫住了他。 方哲看了他们一眼，笑着婉拒了。 夜幕低垂，山间的圆月显得格外地明亮，只可惜今天的星星不太愿意赏光。不然的话，夜景一定更加漂亮。 方哲找到李格非的时候，看到他闭着眼睛靠坐在驾驶座上，右手在眉间轻揉着。 车门没关，车上的音乐声四下流淌着，低哑温柔的男声正唱到—— “他真的很喜欢你像狗本性难移 他真的很喜欢你所以他可以一直没脸没皮 他真的很想念你无时不刻不在想你 他真的很喜欢你所以他把你捧在手心” 妈哒，说谁是狗呢。 方哲坐进副驾驶的时候，李格非直接伸手把音响关了。 “怎么，受伤了？”方哲调侃道。 难得看到大魔王吃瘪的样子。他侧着身子，饶有趣味地看着李格非颓败的脸色，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李格非不耐烦地看了方哲一眼，没吭声。 方哲见状低低笑了一声，“这么快就打算放弃了？不像你。” 李格非低垂着眉眼，一贯黑亮的眼睛仿佛失去了神彩一般，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蔫蔫的。 就在方哲以为他不会回答他了的时候，他微哑的声音就钻进了他的耳里，“没打算放弃。” 见他这样，方哲一脸有趣地挑了挑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李格非继续说道：“下车” 方哲：？？？ “我要送她回去。”李格非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下车去找南望了。 他带过来的人，自然得由他送回去。 坐在原位没动的方哲一直笑得不行，好半天才抬脚走了出去。 李格非就在他前方不远的地方，紧跟着，南望也出现了。 “我送你回去。”李格非直接开口说道。 南望正打算往外走，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错愕地看着李格非，“我叫了车了。” 她以为他早就已经离开了，完全没料到他会折回来。 “取消。”李格非说话的时候不由分说地拿过了南望的手机，嗓音也是冰冰凉凉的。 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显示着叫车app的页面，李格非快速地点了几下，取消了订单。 做完这些之后，他也没有要把手机还给南望的打算，转身就往停车场走。 南望只得跟了过去。 “你怎么不送我回去？”经过方哲的时候，她听到他意味深长地问了李格非一句。 “……”很难不怀疑他对李格非的感情。 可惜李格非理都没理方哲。 南望上了车之后，李格非才把手机还给了她。 然后他倾过身子，妥帖地替她系上了安全带。 这瞬间他们的距离离得很近，李格非眼眸低垂，浓密的睫毛正微微地抖动着，再往下是英挺的鼻梁和他抿着的嘴唇。 再吹毛求疵的人，对着李格非的脸，也很难挑出毛病来。 这样的皮相加上他此刻的动作是很撩人的，南望感觉到了自己不太安定的心跳声。 李格非却好似什么都没注意到一般，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在接下来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里，车里的气氛诡异得安静，谁都没有先开口。 火红色的帕加尼huayra在南望家的小洋楼停下的时候，李格非才懊恼地皱了皱眉。 “今天谢谢你了。”南望解开安全带，转头礼貌地和李格非道谢。 她正准备下车的时候，李格非低低叫了她一声，“南望。” 他低磁的声音自带环绕效果，南望的心莫名颤了颤。 “明天见。”他说。 因为比起晚安来，他更希望抱着醒来就能见到她的想法入眠。 第29章 二十九颗心 李格非这天睡了个好觉, 南望则恰恰相反。 她一闭上眼睛, 脑海中就浮现起了一幅熟悉的画面。 李格非漫不经心地靠在车头上等她。他身后是火红色的跑车, 头顶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似乎再美好的景物，都只能沦为他的背影。 十七八岁的年纪, 英俊和贵气却是与生俱来的。他皱着眉头不说话的时候, 给人以十分的距离感，全身的锋芒挡都挡不住。 然后他抬头看到她的时候, 眼角眉梢就又有了笑意, 那是她看不懂的光彩。 紧接着画面一转, 就又变成了他对她说“晚安”时的低喃细语。 如此循环。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后果就是, 南望第二天是踩着铃声进教室的。 她把包放下后，随意从桌肚里抽出一本书, 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在这过程之中, 她始终垂着眼睛没有去看李格非。 但李格非似有察觉，他回过头来看到南望困顿的脸时，心像是被猫挠了一爪子似的，控制不住自己回头的频率。 语文课代表领读文言文的声音仿佛具有独特的催眠效果，南望睡得很熟。 只是这一次, 她的梦里再没有李格非出来捣乱了。 等到早读课结束的时候, 南望才悠然转醒。 李格非还坐在他的位子上没动, 南望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出挑的背影。 她正发愣着，就见着一个长发女生朝李格非走了过来。她手上拿着笔和习题集, 看样子是打算向李格非请教问题。 “李……李格非。”女生轻声叫了李格非一声，她低垂着脑袋，害羞得都不敢抬头看他，“这道题你可以帮我解一下吗？” 是他们班的语文课代表唐婉莹，一个相当文静的女孩子。她的语文成绩相当亮眼，数学却稍显不足，眼下拿数学题来问李格非，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唐婉莹长发高高地在脑后束起编了个紧实的麻花，把尾部的头发尽数塞进了藏蓝色的皮筋里。她生了一双温柔的杏眼，眨巴着眼睛看人的时候，既清纯又无辜。 李格非只是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习题集，没出声。这期间他甚至偏了偏头，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南望的反应。 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他？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李格非的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 “李响说他也不会，我才来问你的。”唐婉莹见李格非迟迟没有动作，小声地又补充了一句。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李格非就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演算过程。他看都没看一眼，但确确实实是在帮唐婉莹解题。 南望不由得呆住了。 对此感到惊讶的不止南望一个，班上的不少同学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格非。 大魔王什么时候也会好心替人解题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唐婉莹。她看着李格非依旧冷冽的面部线条，心脏跳动的速度不自觉地加快了。 枯燥的数学题在这一刻变得有趣了起来。唐婉莹深吸了一口气，弯着腰向李格非询问她看不懂的地方。 李格非耐心地和她解释了一遍。 “谢谢你。”唐婉莹满心欢喜地抱着习题集走了。 南望顿时觉得眼前的画面有几分刺眼，第一个收回视线。 第一节课上课的时候，南望左手边的同学递了一张纸条过来，并示意她传给李格非。 南望接过纸条后，本想直接递给李格非。但还没伸出手，她就鬼使神差地把纸条打开了。 “放学后我在操场等你。” 非常娟秀的字迹，但上面的九个字看着令她不太舒适。 南望渐渐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三两下地把纸条折好。 明明只是几秒钟的事情，她却忐忑得像是过了大半个钟头似的，好在这时候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南望松了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拿起笔来戳了戳李格非。 李格非回过头来看到南望手里的纸条，刚想伸手接过，凭空便飞来了一根粉笔，“李格非，南望。不好好听课传什么纸条？” “……”这tm就很尴尬了。 南望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纸条，生怕被人看到一样。 李格非则若无其事地坐正了身子。 这一节上的是语文课。 年近中年的语文老师谢文泽发际线格外优越。他带着古板的黑框眼镜，目光凌厉地看着李格非和南望。偏偏这两个学生都骂不得，他说叨了一句之后就继续开始上课了，“回头把今天的课文抄十遍给我。” 事情虽然过去了，但南望手里的纸条却被搁浅了下来。 下课铃声响起之后，谢文泽意味深长地看了南望和李格非一眼，拿起书本踱步走出了教室。 “找我有事？”李格非终于寻到机会，他转过头来，好整以暇地盯着南望。 南望皱眉犹豫了一会儿，才缓慢地从桌肚里拿出纸条递给李格非。 “你写的？”李格非伸手接过的时候，指腹不经意地擦过了南望的手。 “不是。”南望快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李格非低头嗤笑了一声，“不是你写的你给我做什么？”他把手里的纸条揉成团，直直投进了教室后头的垃圾桶里，手法精准。 “也许……是唐婉莹写的。”南望低着头，碎碎念似地说道。 “吃醋了？”李格非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他弯下腰，凑近观察南望的脸，“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南望心里顿时一惊，意识到李格非说的这一点之后，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一样。 她在吃醋？ 回想起自己这一天的反应，南望意外地沉默了。 她故作镇定的模样却取悦到了李格非，他猝不及防地笑出了声来。 低哑短促的声音在南望头顶响起的时候，她的胸口都跟着颤动了起来，某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间翻涌不停。 “除了你的纸条，别人的我不收。”李格非点到即止，凑到南望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他勾着笑的撩人嗓音落在耳边，像是冬日里摩擦身体产生的静电，酥麻不已。 班上的同学们见到这样的场景之后，气愤的同时又忍不住要拿余光观察他们。 要死，狗粮不要钱的吗？ 南望眸光低垂，她有些许的不自在，不想让他看到她此刻的神情。 这一刻她好像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砰砰砰，心脏持续不停地上下摆动着。 糟糕。 她大概、也许、可能真的被李格非撩动了。 ** 放学后。 同学们三两成群地离开了教室，李格非却一点也不着急似的。等到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之后，他才起身看向南望。 南望一贯走得晚，但这会儿也已经准备站起来了。 李格非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南望左手边，毫不费力地就把她堵在了座位上。 左右都是课桌，南望被困在他和窗户之间，寸步难行。 窗外的天色渐渐变了，不时有惨淡的乌云从空中飘过，雨不大不小地下着，带着初冬特有的寒意。 南望偏着头，额前不知何时垂下了一缕碎发，李格非忍不住伸手替她别到了耳后。 她终于抬起头来，琥珀色的瞳孔在微弱的光线下愈发透亮。 他感觉到南望身上有了细微的变化，却不确定这变化的来源是否源自于他。 李格非还未开口，南望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一声。她低下头，看到消息后，手指飞快地给那人回了一个消息过去。 “当着我的面就和别的男生聊上了？”李格非眉头微挑，右手顺势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 他曲着修长的指骨，气息冷冽锋利，像是下一秒就要掐上她的脖子似的。 “不是说要追我吗？”南望垂眸嗤笑了一声，再对上李格非的时候，她微抬着好看的眉眼，“当着我的面就给别的女生讲题？” 教室里没开灯，窗外有闪电亮起，明灭之间，衬得她俏生生的小脸愈发地生动夺目。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互碰撞。 李格非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南望，他的手还捏着南望的下巴，眸光清隽逼人，眼下的卧蚕漂亮得相当惹眼。 分明是比漫画里的美少年还要出众的人物，开口的时候却语无伦次得厉害，“你、吃醋……是一点喜欢？” 南望抓住时机，伸手拍走了李格非的手，清凌凌的嗓音染上了些许的笑意，“傻不傻。” 她推了推面前的课桌，拎包就走。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稳如的触感，李格非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脖子。她停下脚步，鸦睫跟着颤了颤。 李格非抵着南望的头，说话的时候暗哑的嗓音像羽毛在心间略过——“你答应让我追你了。” “不许反悔。” 第30章 三十颗心 先前李格非就和南望说过追她的事情, 南望那时没应他。但她刚才的话, 已经变相同意了他追求她的举动。 李格非的想法很乐观, 四舍五入就等同于是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他面上一喜，更是死死地抱着南望不动了。 “你松手。”南望的手不自觉地抓住了李格非的手腕，试图挣脱开他。 “我不。”李格非清隽的脸庞好似染上了桃花, 眼角眉梢漾出的笑意很是勾人。他抵着南望的发顶, 笑得纯粹。 他的手好似在南望脖子上生了根，不管南望怎么抓他, 他就是一动不动。 “把女生逼到墙角里, 抢抱住她就是绅士的作为了？”南望气急反笑, 她也就不挣扎了, 索性任由李格非这样抱着自己，“你想勒死我就直说。” 李格非这才后怕似地松开了手。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一脸紧张地看着南望, “我勒着你了？” “你说呢？”南望转头瞪了李格非一眼，快步往教室外走去。 真不知道李格非除了这副好看的皮相之外，还剩下什么。 李格非站在原地笑了笑。他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好半天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路面上湿漉漉的, 空气间的味道却格外地清新。 南高附近的餐馆他都门儿清, 眼见着南望又走进了那家面馆, 他心情颇佳地挑了挑眉。 因为两人在教室里耽搁了好一会儿，现下店里的人少了许多。 日式面馆不大，木质的桌椅和小清新式的装潢, 处处都透出一股温馨来。 南望依旧坐在长桌前面，她似乎习惯了一个人吃饭，点完单后就拿出手机来。 不知道又在和谁聊天了。 李格非想到那个传说中的“嘉先哥哥”，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走过去，直接在南望身边坐了下来。南望点了什么，他也跟着点什么。 “怎么不等我？”李格非侧过身来，一脸委屈地看着南望，湿漉漉的眼神像是家养的小奶狗一般。 南望扫了李格非一眼，没来由地笑了一声，“你这样能追得到女孩子？” “你是第一个。”李格非说话的时候眼睛里热切的光芒，和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一样滚烫，“等我追到了我再告诉你。” “……”南望的眼神在李格非的身上停滞了几秒，不太自在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李格非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缠。 “非哥，这么巧。”余朵和朋友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看到李格非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过来打了个招呼，“我刚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余朵的情人滤镜似乎很重，直接就略过李格非身边的南望。 李格非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明显没有和余朵多说的打算。 “昨天林薇生日，没来得及和你说话，你就走了。”余朵在李格非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娇声对他说道。她低垂着眼睛，依旧是那副软绵绵的语调。 这人说话天生就这么嗲的吗？ 南望看在眼里，不适地皱了皱眉。 余朵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旁边还站着一个男生。 男生对南望很感兴趣，打从她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打量她。眼见着余朵和李格非搭话的功夫，他直接在南望另一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你是（1）班的南望吧？”男生凑近南望身边说道。 南望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格非就冷着脸把筷子摔到了桌子上，转头对那男生说道：“离她远点。” “非哥。”男生被李格非的语气惊到了。 他是受了余朵的怂恿过来搭讪的，还以为余朵跟非哥有那么点暧昧，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非哥，这是我朋友周彦轩，”余朵也没想到李格非会变脸，赶忙出声道。 李格非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周彦轩一眼，“那你这个朋友可真不怎么样。” 周彦轩的五官十分周正，虽然算不上顶级帅哥，但多少还是看得过眼的。他活了十七八年，还从没得到过这样的评价，尤其说这话的人还是他们学校的大佬。 “非哥，你跟南望是……什么关系？”周彦轩直直看向李格非，仿佛说这么一句话就已经费了他莫大的勇气。 “你瞎？”李格非没看他，他直勾勾地看着南望，“看不出来我正追着呢？” 周彦轩：社会社会，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周彦轩瞬间明白了李格非的意思，瞪了余朵一眼之后，霍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余朵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好半晌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非哥，那我也走了。” 很快，周彦轩和余朵的身影就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要不要换个地方吃饭？”李格非这才柔声对南望说道。 刚还冷着一张脸的人，冷硬的面部线条在这一刻就彻彻底底软和了下来。 南望打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她安安静静地吃面，听到李格非的话后没来由地问了一句：“你真不喜欢余朵？” 她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一直放在面碗上，认真的样子令人毫不怀疑那会是多么上等的美味。 “我喜欢谁你不知道？”李格非反问道。乌黑的碎发散落在额前，却遮不住他那双漂亮狭长的眼睛。他尾音向上勾起，微哑的声音夹杂着颗粒感，过耳的时候异常动听。 说起来，李格非确实挺委屈的，他又没撩妹，被人盯上了也不能怪他。 南望转头，正好对上李格非的眼睛。 “你看你这么招人喜欢我也没说什么。”他红唇素齿交互碰撞，刻意放软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撒娇的味道，“我都记不清她的脸。” 很好，完全看不出来和刚才那个冷面的大魔王是一个人。 “我记得她跟你告白过。”南望面色未变，只定定地看着李格非。 李格非：？？？ “你那次不是走了吗？”李格非自然知道南望在说什么，他顿时懊恼地皱了皱眉。 各人造业各人担，他之前到底为什么那么脑残？ “我听到你问她，有多喜欢你？”南望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微皱起了眉头。 李格非有些急了，生怕南望翻起旧账来就不理他了，“我那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这倒确实是李格非会做得出来的事情。 饭后李格非强着替南望买单，并扬言跟他吃饭如果不是他买单的话，他都没脸出店门。 反正也没多少钱，南望也就随他去了。 “说好了，你可不能再给我发红包了。”李格非似乎很介怀红包的事情，三天两头地拿它当梗和南望呛声。 “我给你转支付宝也是一样。”南望原本不打算和他计较，但这这会儿心情不太爽利，当下就跟李格非杠上了。 毕竟支付宝转账不需要对方确认。 “那你就等着收钱吧。”李格非也跟着乐了，二话不说地拿出了手机来，“现在就加我？” 他手里拿着黑色的水果手机，目光始终定格在她身上。 时间尚早，路上的学生并不多见。李格非个子高，站在那里显得清俊又挺拔。现下他微挑着眉眼，气质慵懒且贵气十足。 南望懒得理他，转过身直直往学校走。 但她刚走到校门口，就被李格非抓住了手腕，“要不要去我那儿？”想到她早上困顿十足的模样，他不由得有些心疼了起来。 南望回过头来，狐疑地看着李格非。 “你昨晚不是没睡好吗？”李格非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地别过了脸去，“去我那儿睡个好觉。” 刚刚不觉得什么，现在被她这么一看，他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了起来。 李格非一害羞，耳尖就自然变粉。南望莫名觉得他紧张的模样有几分可爱。她偏着头，有意逗他，“你为什么觉得，我在你家就能睡好觉？” “我的床不比你的桌子软？”李格非含笑看着南望，眼眸里暗潮涌动。 “……”谁要睡你的床了。 南望干脆利落地摇头拒绝了李格非的好意，“不用这么麻烦。” 倒不是信不过李格非，只是他家再近，这一来一回的也得花上半个钟头。 “行吧，以后有的是机会。”李格非没多想，只淡定地点了点头。在南望面前，他的耐性异常得好。换做别的人的话，他一早就翻脸了。 真想看看他脑子里都装了什么垃圾。 南望掠过李格非，转身就走，连眼风都不给他留一个。 李格非低低笑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第31章 三十一颗心 高二（1）班的教室里很安静, 同学们进教室的时候清楚地看到, 南望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李格非……光明正大地看着她睡觉。他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掩饰不住的好心情。 同学们都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路的脚步都不自觉地放缓了下来。 疯了吧。 “阿哲, 非哥这是几个意思？”杜宇腾凑到方哲旁边, 小声地嘀咕了起来，“这是追到了还是没追到？” 方哲还没来得及回答, 杜宇腾就被李格非呵斥了一句：“别吵。” 对着杜宇腾的时候冷着一张脸, 再看向南望的时候就又柔和了下来。 怕不是未来的影帝。 南望醒过来的时候, 正对上了一双漂亮狭长的丹凤眼。 李格非正对着她坐着, 手撑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没睡？”南望被李格非赤裸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太自在, 当即就清醒了过来。 “怕你跑掉。”李格非毫不避讳地看着南望的眼睛。 她的眼睛生得好看, 初醒时迷蒙的样子像是迷茫的小兔子一般。等她回过神后，琥珀色的眼睛扫在他身上，干净纯澈得像是刚过雪的湖面。 “我是不用上课的吗？”南望反倒被李格非的认真模样逗得笑出了声来。 李格非没应她，只是转身从自己的桌子上拿了一杯奶茶递给她。他感受了一下纸杯的温度，心满意足地说道：“还是热的。” 奶茶是李格非让杜宇腾买来的, 杜宇腾来得晚, 到她醒来就刚刚好了。 “谢谢。”南望正好口渴了, 接过奶茶后就直接喝了起来，满口的珍波椰令她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 快上课的时候，唐婉莹急急忙忙地从教室外跑了进来。她在南望左手边的男同学面前停了下来, 模样看上去有几分急切，“我的纸条你递了没有？” 男同学不解地挠了挠头，“我给了南望。” 唐婉莹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南望，“你是不是没把纸条给他？” 中午的时候下了雨，她撑着伞在操场上等了大半天都没等到李格非。她以为他对她有些不同，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替她解题。 跟他同班这么久，她从未见过他搭理过班里的其他女生。 “早上的纸条是你写的？”南望没有回答，反问了她一句。她神色未变，目光却一直放在李格非身上。 这破纸条的事儿怎么还没完？ 女生似乎都很爱翻旧账，连南望也不例外。李格非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 “你少装蒜了，纸条是被你藏起来了吧？”唐婉莹狠狠地瞪着南望，她大概在操场上吹了很久的风，原本整齐的辫子已有了几分凌乱，一脸的戾气挡都挡不住。 “胡说什么？”李格非抢在南望面前说道。 唐婉莹转头看向李格非，脸色顿时委屈了起来，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我……我给你写了一张纸条，被南望扔了。” “那纸条是我扔的。”李格非直接出声否定了唐婉莹的猜测，当着他的面诽谤南望是几个意思？ “你……怎么会？”唐婉莹没料到李格非会这么回答自己。她睁大了眼睛，显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李格非皱着眉头，说出来的话仿佛凝了整个冬天的雪水，“你以后别写了，我不想她误会。” 唐婉莹不敢置信地后退了半步。 上课的铃声刚好在这个时候响起，她捂着嘴巴，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南望坐在位子上没动，她手里握着李格非给她的奶茶，心里的甜度明显不止三分。 很快，年级里就有传闻说大魔王在追南望。而且，已经被大魔王本人亲自证实。 至此，再没有人敢在南望面前蹦跶了。 这天放学的时候，李格非理所当然地跟在了南望身侧。南望没理他，他也不觉得生气。 公交站台上等车的同学不在少数，看到南望和李格非出现之后，都忍不住观察起了他们来。 南望正低头看手机上的公交信息，李格非站在她身边虚虚扶着她，生怕有人挨着她似的。 “你要跟我一起？”南望抬起头来看向李格非。他身骨挺拔，精致的五官是上天最好的馈赠，单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模样就很戳人。 在他身后，所有的人便都只能沦为背景。 “嗯。”李格非忙不迭地点头，乖巧的样子像是某种犬类动物。 这样的李格非并不多见，但这几天似乎总能看到这样的他。 南望难得地没有反驳李格非。 她没多说什么，公交来了之后就直直上了车。 李格非今天学乖了，直接伸手投了两个硬币，连带着南望的也给了。 他紧跟在南望身侧，紧张的样子仿佛把南望当成了孕妇似的。 66公交车的中间地带没有安排座椅，李格非在靠近后车厢的地方看到一个空位，带着南望一起挤了过去。 听闻公交车上多变态，今天公交车上的人又格外得多，李格非护着南望一路往后走的时候，莫名生出了一股想要买下这辆公交的冲动。 但一辆公交车好像并不便宜？ “我发现你现在已经很会坐公交了。”李格非正走神着，南望憋着笑的嗓音就传到了他耳里。 “明天还是我开车送你回去吧，再不济，打车也可以。”李格非对此并不认同，这样的体验不要也罢。 南望被困在他和车窗之间，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她只要一抬头，就能够挨着他的下颌线条。 李格非说话的时候，清隽的脸上写满了专注，仿佛这是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一般。 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学校里有那么多女生迷他了。 李格非正经起来的样子，杀伤力十足。 “你怎么不说话？”李格非微低着头看向南望。 视线相对的时候，他们都有些愣神。 那感觉像是有人在他们胸口点燃了烟花一般，周遭的一切都不在他们眼里，唯有心跳的声音前所未有地强烈。 也从未如此确定自己的心意。 李格非一只手抓着把手，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南望的后脑勺。 但还未等他做出其他动作，公交车便来了一个急刹，猛地停了下来。 怕南望撞到车窗，李格非扣着她后脑勺的手就顺势将她按到了怀里，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到了一起。 拥抱时，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几乎为零。 他身上有木头的清香味，好闻却不刻意。南望有点懵，她侧靠在李格非胸前，他紊乱的心跳声前所未有地清晰。 然后她在李格非看不到的地方，眉眼弯弯地笑了。 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公交车停稳后，李格非恋恋不舍地松了手。 抱着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现在无端端地就有几分尴尬。 南望从李格非怀里挣脱，理了理自己耳旁的碎发，不自觉地转开了视线。如果她这个抬头的话，一定能够看到李格非微红的脸颊。 “花间路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公交车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南望和李格非齐齐下车。 公交站台后面就是南望所在的小区蓝田湾。 南望家在小区最里面的别墅区，但这距离也算不上太长。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李格非看着南望，几次欲言又止。 “我到了。你……路上小心。”南望站在白色的雕花大门前，转头对李格非说道。 李格非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面上还是淡定地点了点头，“嗯，明天见。” 看着南望走进家门，李格非才放下心来转身往外走去。 “非哥。”没等他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了南骁嘶哑的少年音，“我送你出去。” 南骁快步追了上来，和李格非一起并肩朝外走。 李格非好整以暇地看着南骁，“怎么？又想骑车了？”他们偶尔会在微信上联系，南骁对速降车的狂热，和自己当初也相差无几。 南骁却只是摇了摇头，“非哥，你和我姐是在一个班吧？” “嗯。”李格非笑着应了一声，心情没来由地就好了起来。 “我姐刚到南高，大概也没有什么朋友。”南骁转头看向李格非，他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且除了非哥你之外，别人我也不太放心。” 他和李格非认识不过一周时间，但他看得出来，李格非对姐姐有多上心。 李格非觉得不对，神色也跟着认真了起来。 “我姐的病，你知道吗？”南骁心一横，咬牙问道。 “……”李格非意外地沉默了。 第32章 三十二颗心 李格非回家之前, 就近去了一趟十二书屋。 这家书屋的书籍种类繁多, 他挑了《精神病学》、《睡眠的科学》等等, 抱了一大摞的书回去。 李格非刚要出店门，就见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门后的铃铛也跟着响了起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 李格非听到书店的工作人员叫了他一声, “老板。” 书屋老板戴着黑色口罩，身上是黑色的字母卫衣。下身是同色的破洞牛仔裤, 脚踩一双黑武士气垫鞋。 他进店后, 伸手把脸上的口罩脱了下来。 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 眉眼生得凌厉, 挨着他的时候，像是触上了冰块一般。 但不得不承认, 他长了一张相当好看的脸。不说话站在那里的时候, 气质又冷又酷。 李格非皱眉看了书屋老板一眼，提步走出了书屋。 “刚那人认识吗？”李格非走后，严嘉先随口问了店员一句。 “刚刚那个小哥哥吗？之前看到他和南望来过两次。”店员笑着回答了他，“是不是长得特别帅？” “……”严嘉先没吭声，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人手里抱着的书, 全都是精神病学相关的, 他不多想都很难。 这人跟南望是什么关系？ 而出了书屋的李格非, 转头就把严嘉先丢在了脑后。 他一回家就翻起了书来—— “嗜睡是一种神经性疾病，它能引起不可抑制性睡眠的发生……” 南骁告诉他，南望患有轻微的嗜睡症。南家也和班主任徐强交代过, 他们虽然没有特意声张，但如果班里有同学能帮着照看也是再好不过。 南望现在的病情并不严重，南骁希望他能够注意一下南望在班里睡觉的频率。 李格非终于明白，他为什么经常看到南望在睡觉了。但问题是，他根本分不清她什么时候是真的困了，什么时候是因为嗜睡症而不自然地入睡的。 于是，李格非熬夜看了一晚上的相关书籍，总算对嗜睡症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书桌上堆满了厚度不一的书，其中有一两本还保持着摊开的状态。他闭着眼睛，头靠到了椅背上，右手抬高捂住了眼睛。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很糟糕。 但他却抑制不住地心软了起来。 凌晨两点十分的时候，李格非给南望发了条语音消息。 l：晚安。 l：想你想得睡不着怎么办？ 他沙哑的嗓音带着颗粒感，穿过大半个城市，却不知是否能够来到她的梦中。 李格非收起手机瘫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这一晚上睡得不好，但为了能够看到南望，他还是一大早就去了学校。 李格非到班上的时候，南望还没来。她的桌椅整齐地摆放着，桌面干净。 他低垂着眼眸，趴在桌子上补眠。 七点钟的教室格外安静，窗户开了大半，因为昨天夜里下过雨的缘故，空气中好像都还飘荡着清新的泥土味道。 方哲一进教室，就看到了正睡着的李格非。他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这些天非哥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这一大早的是怎么了？ “南望，你来了啊。”方哲眉头微挑，很皮地在李格非耳边惊呼了一声。 下一秒，李格非的耳朵就跟着动了动，然后他猛地抬起了头来。发现是被方哲骗了之后，他抄起桌子上的书就朝方哲扔了过去。 方哲赶忙闪身躲开了李格非的攻击，“大清早的火气不要这么重。” 李格非原本想再扔一本书过去，当他视线一转看到进门的南望时，才停了下来。 “早。”一看到南望，李格非浑身的戾气就都收敛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甚至很想伸手抱抱她。 南望在自己的座位前站定，“早。” 她一抬头，就跌进了他澄澈如茶卡盐湖一般的眼睛里去。 李格非的面容有几分憔悴，眼里透出的光芒却美好得令人窒息。 想到刚才听到的微信消息，南望不太自在地别过了脸去。 方哲见这两人的气场不对，捡起地上的书本放到李格非桌子上之后，就后退着离开了暧昧圈，“打扰了。”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李格非好似没看到方哲似的，他满心满眼里都只剩下了一个南望。 南望点头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可是我睡得不太好。”李格非双手撑在南望的桌子上，倾下身来似笑非笑地打量起了她来，“因为你。” 这么说的时候，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下来，像是情人间的低喃细语，四周都跟着升起了粉红泡泡。 他们的座位靠近窗户，有阳光从外面挤了进来，照在李格非漆黑的头发上，自然地给他覆上了一层琥珀色的防护罩。 精致漂亮的眉眼相当勾人。 “……”一大早就这么骚真的好吗。 南望的眼神在李格非身上滞留了几秒后，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青睫微动：“那你以后恐怕都睡不好了。” “不会。”李格非唇角微勾，轻轻移开了视线，把自己桌上的蜂蜜猕猴桃汁拿过来递给了南望，“记得喝。” 据说猕猴桃的vc量及食用纤维素含量相当丰富，轻微嗜睡症的人应当多喝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多补充一点vc总是不会错的。 南望接了过来。这一回，她实相地没有再跟他道谢。 上课的铃声响起的时候，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才算是停了下来。 早上的其余几节课都安稳度过，唯独在最后一节的语文课上出了差错。 语文老师谢文泽还惦记着昨天的事情。他进教室后先把课本翻开，然后状似不经意地看向了李格非所在的方向。 谢文泽是出了名的教学严厉，他看李格非不顺眼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南望虽说成绩不错，但再怎么样，她上课也不能频繁开小差。 “南望，李格非。”谢文泽板着脸，一脸严厉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不是没把抄写的课文交上来？” 教室里的同学们大气都不敢出，坐在位子上瑟瑟发抖着。 要知道，李格非本就不是按时完成作业的人，更何况是罚他抄写了。 至于南望……怕是早就成功地忘记了抄课本这件事。 两人默契地没有吭声。 “很好，我看你们两个也不怎么想上我的课了。都给我站起来，到外面站着去。”谢文泽大概情绪也不怎么好，南望和李格非刚好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于是，李格非和南望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正是上课的点，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阳光和清风一直陪伴在他们身侧。 “你真没抄？”李格非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他懒懒地靠在墙壁上，专注地看着南望。 和他相比起来，南望的站姿就显得端正多了。她没有靠在墙上，双手也是自然地背在身后。 “那不然？”南望白了李格非一眼，眼波流转间是满满的嫌弃。 “我以为你是想跟我一起罚站。”李格非双手搭在脑后，说话的时候惬意地舒展开了眉眼。 “你睡醒了吗？”南望虽是这么问着，但嘴角却不自觉地向上翘起。 她今天穿着一件姜黄色的针织打底衫，搭配米驼色的羊毛呢料背带裙，素色的裤袜包裹着一双笔直纤细的长腿。 好看是好看，但她不冷吗？ “可能没有。”李格非上下打量了南望一眼，利落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夹克外套。 再过不久就是圣诞节了，这样的天气即便有太阳也算不上多暖和。南望爱美，比起温度来，她似乎更在意风度。 李格非低着头，二话不说地把外套披到了南望身上。 “我不冷。”南望抬眼看着李格非，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相碰撞。 李格非直勾勾地看着南望的眼睛，好半晌才说了一句：“听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南望别过脸，完全不想跟他说话了。 “说真的，我有点困了。”李格非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他一脸困顿地靠在墙上，微闭上了眼睛，“我眯一会。” 南望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了谢文泽的身影。 谢文泽一看到李格非这副没骨头似的鬼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南望，你进去，让他一个人在外面站着！” 说完他就一脸气愤地走了进去。 南望看在眼里，不放心地把身上的外套换给了李格非。 “还是你关心我。”李格非接过后，俏皮地冲南望眨了眨眼睛，“快进去吧。” 第33章 三十三颗心 下课后。 谢文泽抱着教案出了教室, 看到李格非还站在那里, 他冷眼说道：“明天记得把抄写交上来。” 说完也没等李格非回应, 谢文泽就转身走掉了。 走廊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李格非伸了个懒腰，正打算进教室, 就见杜宇腾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 “非哥你这事做得不太地道吧？” 李格非垂眸扫了杜宇腾一眼，直直往里走。 “不是你让我抄的课文吗？还要求一份字迹端正, 一份字迹潦草。我抄都抄了, 你怎么不交上去？”杜宇腾紧跟在李格非身侧, 他怨气连天地抱怨着, 语气可以说是相当委屈了。 “明天就交。”李格非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在桌子上趴了下来。 “……”所以今天为什么要做秀啊喂。 杜宇腾站在原地看了李格非好久, 愣是没敢吭声。 他余光瞥到南望的时候, 忽然来了主意，“小姐姐。” 南望正在看历史知识点，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来一脸不解地看向杜宇腾。 杜宇腾走到南望桌前站定，嬉笑着对她说道：“你别抄写课文了啊，我都帮非哥……” 没等杜宇腾还没说完, 就被李格非拎起来扔到了一边, “别吵。” 杜宇腾生无可恋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皮不动了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围观了全程的南望，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杨婧洁最近被班里的文艺委员林蜜捉了个壮丁, 在准备不久后的元旦晚会，放学后都很少来找南望。 但今天，她一下课就跑到了南望这里约她一起吃午饭。 南望没什么意见。 李格非听到后皱紧了眉头，甚至有种想把杨婧洁揍一顿的冲动。 南高的元旦晚会是每年最热闹的时候，除了高三不用参加表演之外，各个班级报节目的时候都很积极。 高二（1）班报了一个小品和林蜜的钢琴独奏。 整顿午饭，南望都在听杨婧洁吐槽林蜜。 “林蜜不是报了个钢琴独奏吗？那天她去学生会参加选拔的时候，还特意提醒说节目要避免重复，于是其他报钢琴表演的就都被刷了下去。” “结果呢？林蜜前两天把手给摔伤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看她是不能参加晚会了。” “别看她表面上笑呵呵地说把机会让给其他人，其实心里气得不行。” 杨婧洁说话的时候十分夸张，很有当八卦记者的潜力。 吐槽玩林蜜后她的心情好像好了起来，大手一挥，决定请南望喝奶茶。 “南望你会弹钢琴吗？”两人站在门口等奶茶做好，杨婧洁低着头在玩手机，她是不知看到什么，抓着南望的手问了她一句。 南望有点懵，“会一点。” “那你有兴趣来表演吗？”杨婧洁瞬间眼前一亮，她紧紧抓着南望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南望：？？？ “不是说有很多人报了钢琴表演吗？”南望其实对这种表演活动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又不好直接说出来，便委婉地问了一句。 “他们哪有你好看啊。”杨婧洁相当自然地回了她一句。 “……”无法反驳。 二十分钟后。 南望坐在音乐教室的钢琴前面，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到底是怎的答应的杨婧洁？怎么一眨眼就被推着坐到这里来了？ 杨婧洁也是个奇人，她三两下就陆繁星和另一个学生会的男生喊了过来。他们一行三人坐在教室前排，双眼放光地看着南望。 “你们要听什么？”南望礼貌地转头问了一句。 “都好。”陆繁星小鸡啄米一般地点了点头。 杨婧洁扫了他一眼，回道：“反正他们也没什么音乐细胞，南望你弹自己喜欢的就好。” 南望端坐在钢琴前面，双手抚上琴键。 她今天穿着一件复古的低领毛衣，只留给其他人一个纤瘦笔直的背影。午后的阳光亲吻过她的侧脸，她微垂着眼睛，脖颈弯曲的弧度如同高贵的天鹅一般。 南望弹的是贝多芬的《升c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的第一乐章，曲调十分舒缓。 这意境像是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域，一轮圆月慢慢升起，它不遗余力地在海面上洒下银辉。然后夜色深沉，海上风云乍起，浪花奔涌着朝岸边涌来。 日月交替，潮起潮落。 德国诗人路德维希·莱尔斯塔勃是这样评价这首曲子的： “听了这首作品的第一乐章，使我想起了瑞士的琉森湖，以及湖面上水波荡漾的皎洁月光。” 这也是《月光鸣奏曲》的由来。 正是睡午觉的好时候，南望弹了五分多钟的钢琴曲，教室里的其他三个人就已经听得如痴如醉，或者说是昏昏欲睡。 等到南望回过头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三个强忍着睡意的表情，陆繁星甚至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这tm就很尴尬了。 南望从琴凳上站了起来，杨婧洁等人才回过神来，噼里啪啦地鼓起了掌来。 “南望你真的不打算参加元旦晚会吗？”杨婧洁走上前去一脸惊喜地对她说道。 “是啊，你一参加简直拉高了晚会的水准。”陆繁星俨然成了南望的脑残粉，他站在杨婧洁旁边，眨巴着眼睛，一脸希冀地看着南望，“真的超好听的。” 他本就长了一张娃娃脸，软和下来的模样就更是戳人。 南望被他这么看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没等她作出回应，那个学生会的男生也开始疯狂为南望打call，“说真的，南望同学你的水平比那天参加选拔的其他人好太多了……” 南望：我怀疑你们根本不懂钢琴。 南望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下了套，但她这个人最受不了这种轮番劝说，不多久就缴械投降了，“可以是可以，但我不参加彩排。” 她最怕麻烦了，这种晚会流程相当繁琐，动不动就要彩排好几遍。 “小事，你只要晚会当天提前到场就好了。”陆繁星位高权重，二货不说地就答应了南望的要求，“我一会就帮你把节目报上去。” 之后南望和杨婧洁一起回教室的时候，在德育楼底下被李格非堵了个正着。 “我找了你大半天了。”李格非垂着眼睛看向南望，清亮的眸子里硬生生地传递出了受伤的信号。 他想着南望总归还是要来教室的，就一早到班上等她。等了半天没等到，他就在学校里四处逛了起来，一直到现在。 “啊我忘记喊非哥你了。”杨婧洁主动承认错误，“我们刚才在艺馨楼的音乐教室里来着。” “音乐教室？”李格非微微拧着眉看向杨婧洁。 杨婧洁一脸兴奋地卖弄了起来，“我们刚刚说服了南望参加元旦晚会的表演来着。” “我们？”李格非重复道。 “就陆繁星他们啊。” 李格非的脸色一瞬间就沉了下来，他紧绷着下颌，面部线条冷冽锋利。 “那啥。我先走了啊，你们慢聊。”杨婧洁觉得不对，赶忙撒丫子跑开了。 南望抬头看了李格非一眼，后者整个人便都软了下来，“真要表演？”他向前一步凑近南望，又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跟前。 “嗯。”南望想甩开李格非的手，可他力气太大，她怎么甩都甩不开。 “不去好不好？”李格非抓着南望的手，放到自己胸前，“你看我多紧张你。” 他的心跳声强劲有力，连她都受到了几分感染。 南望微蹙起了眉头，“理由呢？” 他才不会告诉她是不希望其他人觊觎她。 “我怕你到时候睡了过去，在晚会上直播睡觉就不好了……”李格非回答得小心翼翼的，声音也是轻飘飘的。 “……”南望听了却只想甩手走人。 李格非好似看出了她的意图。他抓着南望的手，离得她越来越近。 南望一步步后退，最后被他按到了楼梯拐角处的墙壁上，“我好像等不了了。” 她太难捉摸，像是天边飘忽不定的云。 他怕太多人看到她的美丽，怕有更好的人出现在她面前，怕她忘了他。 李格非低低叹了一口气，“我给你两个选择好不好？” “一，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 “二，做我女朋友。” 李格非的声音很轻很柔，和他灼热的气息一起被南望所感知的时候，像羽毛，又像烟火。 然后他低下头，在她额间落下吻来。 南望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谁来告诉她，一和二有什么区别？ 第34章 三十四颗心 南望抬眼看着李格非。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目光却在空气中热切地交流了起来。 周遭很安静, 无人问津这一侧的楼梯拐角处。两人的身高差不过十五公分, 李格非低着头看向南望，画面柔和得像是一帧一帧的电影镜头。 这时，南望听到李格非低低笑了一声, “怎么看都是我赚了。” 南望没忍住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还有三吗？” “你想选三？”李格非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南望, “嫁给我？” 他尾音高高上扬, 嗓音里带上了浓厚的金属质感, 低沉性感。 “你还记得你今年几岁吗？”南望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趁李格非不备推开了他的手，提步朝教室走去。 李格非快速跟了上去。他跟在南望身侧与她并肩, 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 南望确实长了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 他还记得第一次在南禅寺外, 她睁开眼时的那份惊艳。 一张清淡冷艳的脸庞，猫一样的眼睛，瞳色比大多数的亚裔人种都要淡得多。 被她看一眼，三魂都要去掉两魂半。 如果德育楼的楼梯没有尽头，那么她就永远无法走出他的视线范围了。 “南骁说, 你是在冬至那天出声的。”李格非没来由地说道。 “嗯？”南望不解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来, 叫小哥哥。”李格非笑了笑, 精确无比地抓住了南望的手。 四目相对，十指交缠。 他嘴边的笑意还未收起，眼角眉梢尽是风情。 据说十指相扣的牵手方式, 能够显示彼此的在乎程度，会有更深刻的连结。 南望没理他。 李格非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松不开了，“真不答应我？” 话落的同时，南望察觉到脸颊两边升起的热意。她低垂着眼眸看向他们交缠的十指，“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李格非心里的某座城堡正在逐渐坍塌。 她的话在他心里打下一记重拳，可笑的是他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他呆愣地看着南望，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旁。 但下一秒，他听到南望清凌凌的嗓音—— “是我错了。” 他像是刚刚被判了死刑的犯人，转瞬就又接到了天下大赦的消息。 李格非抑制不住地狂喜了起来，他伸手把南望揽到身前，拥抱。 “……”南望趴在李格非怀里，心跳的声音前所有为地强烈。分不清是她的，亦或是他的。 沉浸在热恋中的少年，所有的亦步亦趋和执迷不悟都融在了拥抱里。 李格非一只手牵着南望的手，另一只手扣在她的后脑勺上。他微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寂静，“你现在在我怀里，我就当你答应了。” 南望一定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她。 喜欢到她一直对他视而不见，他也能一个人独自狂欢。 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南望在这一刹那之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软得一塌糊涂。 “现在，你是我的了。”他将下颌抵在她的发顶上，微垂着的眼睛覆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李格非嚣张了十七年，头一次栽到女人手里。不管他是清冷矜贵的公子哥儿，还是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在南望面前，他就只是李格非。 一个会因为她的喜怒哀乐而忐忑的普通人。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现在，她是他的了。 ** 日色明媚的冬日下午，红白跑道被阳光眷顾，就连绿茵场上都泛起了淡淡的金色。 李格非自从得了南望的应允后就骚得要命。 他原本答应了下午跟人打球。 高二（1）班的几个男生已经和校篮球队在篮球场上等着他了，结果等了半天都没见到李格非的人影。 校队的男生个个人高马大，凑到一块的时候，平均身高完胜了他们（1）班。 杜宇腾的个子最小，他百无聊赖地抱着球蹲在地上，看着校队的人在女生面前卖弄、耍帅，“非哥怎么还没来？” “有打球的时间，为什么不去谈恋爱？”方哲扫了杜宇腾一眼，怪里怪气地笑了一声。 杜宇腾：？？？ “几个意思？”杜宇腾还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头和方哲纠缠了起来，“你说的是非哥跟南望？” 方哲暧昧不明地笑了笑，刚想回话，就见李格非领着南望朝这边走了过来。 在场的十来个男生看到后，都忍不住有些眼热。 一时不知道接下来是要打球，还是要吃狗粮。 “非哥你可算来了。” “这妹子看着眼生，介绍介绍啊？”校篮球队的几个男生都是第一次见着南望。 早就听闻李格非班上的转学生漂亮得不像话，先前他们都觉得夸张，见到真人后，才觉得所言非虚。 南望是被李格非拽着过来的，非说要挽回一下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 这节刚好是体育课。 南望换了一件姜黄色的中长款polo领连衣裙，裙子的下摆刚好停在膝盖，露在外面的细长小腿白得晃眼。 她绑了一个高马尾，巧克力色的长发在脑后一甩一甩的，荡开的弧度满是青春的味道。 李格非的手懒懒地搭在南望的肩膀上，被人问起后他顺势往下一压， “这你们嫂子。” 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向上漾开出一抹笑意，清冽的嗓音被风吹到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面。 南望被李格非的声音砸了个正着，连耳根子都在发烫。她强忍着内心的羞耻感，礼貌地冲他们弯了弯嘴角。 她本就有些脸盲，更何况校队的那几个大高个穿起球衣来都长得一模一样。 这一大群人里面，南望就只眼熟方哲和杜宇腾。 “小嫂子好。”很快就有整齐划一的男生在篮球场上响起。 阳光、少年、汗水……打篮球的高中男生对女生们吸引力是致命的，尤其以长得帅的为甚。 眼下篮球场边上围了不少的女生，看到李格非宣誓主权一般的动作之后，心里失落的同时，起哄得却更厉害了。 “……”我可真是信了你的邪了。 南望羞耻感爆棚。她偏过头瞪了李格非一眼，这瞬间连掐死李格非的心思都有了。 “乖。”李格非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杨婧洁在那边等你。” 南望气得转身就走。 杨婧洁一看到南望就把她拉了过来，“非哥简直帅炸了，我给一百昏不怕他骄傲。” 她身边还站着其他班级的女生，见着南望后纷纷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南望对此早已经习惯，她目不斜视地在人群中搜索李格非的身影。 场上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李格非无疑是所有人里最好找的那一个。 他头上戴着一个黑色发带，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短t，搭配黑色假两件长裤，高挑的身影处处都是帅气。 南望一直闹不明白这种十几个，或是二十个人追着一个球跑的运动，但偏偏男生们都为此为之疯狂。比如篮球，比如足球。 她看到李格非利落地从杜宇腾手里接过篮球，拍球的同时，漂亮狭长的眼睛一直盯着防着他的对手。然后他双眼一眯，猛地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借□□运球躲开对手的同时，快步冲进内线。 阳光下奔跑着的少年，周身染上了一层梦幻般的光晕。 急停跳投，篮球入网。 他的一切都如此耀眼。 因为李格非的进球，女生们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南望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身边的杨婧洁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这会儿正和其他的女生一起喊着李格非的名字。 这场面像极了粉丝应援现场。 比赛结束后，李格非随手抹了一把汗。有女生上前给他送水、送毛巾，他摆了摆手，一概不接。 杨婧洁眯着眼睛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来，直接塞给了南望，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非哥交代的。” 可以，这很大魔王了。 别人的女朋友都是自发送水，到他这儿，自己就把水准备好了。 南望无声地和杨婧洁对视了几秒，拿着水走向李格非。 李格非嘴角撩起，拧开瓶盖喝下了小半瓶水后。 他头上戴着的针织发带吸收了他额角的汗水，微仰着头灌水的时候，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无形撩妹，最为致命。 南望在周遭女生们的尖叫声中，终于意会了这八字真言。 李格非缓过气来之后，不紧不慢地转头望向身边的南望。他逆着光，面容是高糊般的英俊，但他勾着笑的嗓音却格清晰：“女朋友，回神了。” 第35章 三十五颗心 平安夜这天, 桐城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初时只是几片稀稀落落的雪花, 没多久就渐渐地大了起来。它们在半空中娟娟飞舞, 成群结队地奔赴人间。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与不似都奇艳。” “下雪了。”很轻的声音从教室一角传来, 坐在窗前的同学忍不住抬头往外张望着, 慢慢地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也都发现了，原本安静的自习课变得喧嚣了起来。 再过二十分钟就要放学了, 徐强看到蠢蠢欲动的同学们, 也就随他们去了。 桐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下过雪了, 今年的初雪落在平安夜, 寓意更加美好。 南望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致，没来由地就想到了李格非。 李格非下午没来上课, 他的桌子上却热闹得很。 包装精美的苹果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上, 桌肚里还有许多信件和卡片。 南望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了，但她知道，每一次的心动累积起来，足以令他在她心中扎根。 这天放学后。 杜宇腾喊住了宋简，“小贱贱, 你把非哥的这些苹果给大家分了呗。” “好咧。”宋简眼前一亮, 快步走到讲台桌前敲了敲桌子, “大家先别急着走，谁还想要苹果的直接去非哥那里拿。” 杜宇腾手里拿着一个可爱的麋鹿玩偶，玩偶的大肚子里就装着一个火蛇果。他脸上挂着笑, 在南望桌子前面站定，“小嫂子，平安夜嗨皮。” 没等南望接过苹果，杜宇腾就被方哲扣了个头，“你是不是傻？” 拿别人送飞哥的苹果孝敬南望。 杜宇腾怎么就记不住上一次送奶茶的教训？ “我怎么了？这是我自己买的。”杜宇腾一脸委屈地看向方哲，有点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打他。 “哦，那你当我没说。”方哲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背起书包就走。 “你给我等等。”杜宇腾连忙喊住方哲，把手里的玩偶塞到南望手里之后，就跑去追方哲了。 南望笑着把苹果装到包里，起身和杨婧洁一起往校外走。 “非哥今天怎么没来上课？”原本李格非来学校的次数不多，但因为南望的缘故，他几乎没有再旷过课。杨婧洁还记着前天李格非在篮球场上帅气的表演，这几天俨然成了南望和李格非的cp粉。 纷纷扬扬的雪花还在继续下着，南望伸手接下了一片。 触感微凉，内心却是欢愉的。 “在家装病呢。”南望想起李格非在微信里抱怨自己头疼，非让自己去他家照顾他，她没忍住笑了一声。 “啊？”杨婧洁有点没反应过来，非哥这是玩的哪一出？ 这时，杜宇腾风风火火地朝她们跑了过来，“小嫂子小嫂子。” 他半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直喘气，缓过劲来后才说道：“徐炳义带了人在校门口堵你呢。” 南望皱了皱眉，“堵我？” “是啊。他说想看看你长了什么样儿，能把李格非迷得死死的。”杜宇腾气得不行，义愤填膺地说道，“依我看，他大概是想替林薇出出气。这人简直有病，不想法子追林薇，跑你这刷什么存在感……” 能被杜宇腾吐槽，想必徐炳义的情商也不怎么高。 “非哥不让我跟你说来着。”杜宇腾说完才觉得不对，他嘴上没个把门的，没留神就说了出来，“反正他们两个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小嫂子你也别太担心了。” “你这不是什么都说了吗？”杨婧洁在一旁憋着笑。 杜宇腾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李格非在哪？”南望沉声问了一句。 她以为他在家等她，谁知道他都能跑出来跟人干架了。 “就在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啊。”杜宇腾不经意地脱口而出。 南望略过杜宇腾，二话不说地往校门口跑。 “小嫂子，非哥说了不让你过去的啊。”杜宇腾急得拔腿就追。 杨婧洁见状也撒丫子跟了上去，“你们等等我。” 南高附近的南风巷因为拆迁的原因，平日里很少有人往这边走，和巷外热闹的街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南望第一次看到李格非打架。 天光渐暗，狭长逼仄的小巷子里却聚着七八个人。 李格非和方哲被徐炳义那边的人包围了起来。他身上是黑色的飞行员夹克和同色的牛仔裤，利落的身影在人群中快速移动着。 头顶是不断落下的雪花，李格非微眯着眼睛，眸光清隽冷淡，打架的姿势却很帅。 南望停下脚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一脚踹到了徐炳义的膝盖上，揪着他的领子往墙上甩去。 “真tm地帅。”杨婧洁站在南望身后惊呼一声。 被抵在墙上的徐炳义不受控制地咳嗽了起来。 “叫他们停手。”李格非的声音很沉，音色比往常还多了几分不耐。 徐炳义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厉声呵斥道：“都给我住手。”他身上的衣服满是褶皱，被李格非压在墙上的时候，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 听到徐炳义的话后，正和方哲纠缠的几个人也停下了手来。 “你烦不烦？”李格非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徐炳义打架了，这人的毅力出奇得好，三天两头地来找他的麻烦，“你不烦我都烦了。” “林薇昨天哭了。”徐炳义冷冷地看着南望，眼神一如既往地坚定。 “关我p事。”李格非恨不得当场揍死徐炳义，“有这功夫，你去追她都追到了。” “你女朋友？”徐炳义仿佛没听到李格非的话似的，他看到不远处的南望，惊讶地挑了挑眉，“配你可惜了。” 李格非懒得搭理徐炳义。但他偏过头的时候，确实看到了南望。 在这样的光景中，有个人正缓步朝他走来，原本的暴力的场景一下就变得不一样了。 南望今天同样也是一身的黑色。 复古斗篷短外套，内搭的白色毛衣显得很有层次感，大衣上别致的金属扣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搭配喇叭裤与手工小皮靴，色调的高度统一很有质感，大长腿显露无疑。 李格非先是一惊，回过味来之后又有几分懊恼，“你怎么来了？” “怕你被人打趴。”南望的语气不怎么好，一贯冷淡的眉眼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巷子里光线微弱，她白皙的脸显得格外晃眼。 李格非已经松开了徐炳义，这会儿正一脸紧张得看着南望。 徐炳义听到后反而轻笑了一声，“你女朋友可比你有意思多了。” “你闭嘴。”李格非狠狠地瞪了徐炳义一眼，小媳妇似的跟在南望身边，“杜宇腾都跟你说什么了？是他先找的茬。” 南望不作回应，身后的杜宇腾却冷不防打了个哆嗦。 “你喜欢林薇？”南望像是没看到李格非似的，她上下打量着徐炳义，琥珀色的眼睛里透出了丝丝冷光。 徐炳义对上南望的眼睛后，不由得怔住了，呆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喜欢李格非。”南望的眼神在徐炳义身上滞留了几秒，转身就走。 李格非一把抓住了南望的手，“我一点也不喜欢他，真的。” “……”徐炳义莫名中了好几枪。 南望被李格非纠缠着往巷子外走，显然已经把徐炳义忘了。 方哲、杜宇腾和杨婧洁三人跟在他们身后。 “非哥你不是说要去看烟火吗？还带人吗？”杜宇腾不知想到什么，快步跑到了李格非身侧。 结果被李格非踹了一脚。 方哲适时地上来拉走杜宇腾。 结果最后还是五个人一起去了。 晚上□□点钟，城南的清凉湖旁边很是热闹。据说是某个富二代从日本请了专业的花火师过来，想和女朋友求婚。 雪已经停了下来，夜空中流光溢彩，速射连发的烟火绚烂极了。 发射至不同高度的烟火在空中交汇成美丽的花体字“marry me”，英文字旁边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爱心，将浪漫和唯美演绎得恰到好处。 奇怪的是，却没有被求婚人的名字。 南望抬头的时候，身边已经只剩下了一个李格非。 他将南望揽得很紧，生怕她冻着了似的。 “求婚的是谁你知道吗？”李格非黑亮的眼睛里点燃了一簇烟火。 南望狐疑地看着李格非。 “是我小叔。”李格非垂眼看着南望，“他说十七八岁时没追到的姑娘，到二十七八岁了才愿意嫁给他。” 他说话的时候手沿着南望的胳膊往上托到她脑后，低头凑近她。 南望心跳骤停。 他近乎虔诚地在她水嫩的唇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灼热的吐息尽在咫尺，和她暧昧地交缠在一起。 酥酥麻麻，触感温软，像是不久前吃过的草莓大福。 李格非附身凑在她白净的耳廓，说话时勾着笑的嗓音有些沙哑—— “我十七八岁的姑娘呀。” “还好我追到你了。” 凉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湖面微凉，烟火绚烂如花。 第36章 三十六颗心 据说平安夜送苹果是中国特有的习俗, 因为苹果的“苹”与平安的“平”同音, 送苹果就是祝愿对方在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 李格非送南望回家的时候, 拎了一箱包装精美的高档苹果，一路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南望家有门禁，十点前必须到家。 现在已经九点五十五分, 但李格非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站在门前的木质长廊上, 背后是一整片温柔的星空，但这一切的背景, 似乎都比不上他的眼睛来得闪耀, “还有五分钟。” 南望被李格非小狗一般的眼神逗笑了, 她踮起脚在他唇间轻啄了一下。趁着李格非愣神的功夫, 甩手就进了家门，“晚安。” “晚安。”李格非呆愣地站在原地, 好半天才低声自言自语道。 以前他一直认为, 因为女生的一个小动作而脸红心跳什么的，太没出息了。 现在看来，似乎有点打脸。 ** 平安夜过去没多久，就迎来了元旦晚会。 到了下午第二节课过后，在班上上课的同学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林薇站在礼堂外的梅花树下, 她的长相不似余朵那般温婉, 反而生得颇为大气。林薇眼距较宽, 内眼角微微向下勾，不笑的时候面容稍显寡淡，但笑起来时的月牙眼很够人。 “非哥。”看到朝礼堂走近的李格非后, 她出声叫住了他。 李格非没打算理她，他越过她就要走，但她紧接着就开了口。 “对不起。”林薇今天要上台表演椅子舞，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衫和热裤，长发在脑后高高束起。她身材比例很好，大抵是故意挑的这个时候，连外套都没有穿。 “你放心，我已经和徐炳义说清楚了。”林薇眼睛望向地面，再没了平时的不可一世。 “最好是这样。”李格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直进了礼堂。 林薇站在原地没动，心里怕是不知道把南望骂了多少遍。 周遭路过的同学们看到林薇的时候，都替她觉得冷。但后者好似一点都感受不到，她跺了跺脚，忿忿地跟了进去。 南高除了五年一度的校庆之外，每年最热闹的就是今天这个时候了。 南望没有参加彩排，李格非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led化妆镜前面化妆。 帮她化妆的是杨婧洁，看到李格非之后，特别欠地把李格非推了出去，“女生化妆间，男生止步。” 南望在镜子里和李格非对视了一遭。 她刚上完底妆，眉毛也只画了半边，但李格非看到后，无声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南望抑制不住地勾起了嘴角。 化妆间里的其他女生看到门口的李格非时，都忍不住拿眼角瞥他，这会儿更是被他的“wink”迷得神魂颠倒，即便他发射的对象并不是自己。 “要不是你，我可不敢跟非哥这么说话。”送走李格非后，杨婧洁后怕似的拍了拍胸口，镇定下来后，又坐回来继续给南望上妆。 没多久，林薇就走了进来。 她进来的时候刚好李格非离开，现在在这里看到看到南望，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听说你和非哥在一起了？”林薇在南望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她勾着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杨婧洁正在给南望画眼妆，她闭着眼睛，只轻轻“嗯”了一声。 林薇看着南望精致冷淡的小脸，心里的火气蹭地就灭了。 她或许一早就预料到了李格非会喜欢上南望，否则也不会在南望刚来南高的时候，就找急忙慌地去警告她。 现在看来，感情这回事，确实没有半点道理。 “徐炳义只见过你一次，就已经在我面前说你好话了。”林薇不知想起什么，冷不防地笑了一声。 南望睁开眼睛古怪地看了林薇一眼，“徐炳义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李格非。”林薇寸步不让。 “如果他也喜欢你的话，我可以退出。”南望回答得面不改色。 “……”这天看来是没有办法聊下去了。 南望的节目被陆繁星私心地排在了后面，几乎可以算是压轴登场了。 早前有林薇所在班级的椅子舞、余朵和周彦轩的情歌对唱、以及高一小鲜肉的小品表演等等，观众们的反响都很不错。 李格非没有参加表演，也无意观看其他人的节目。他坐在高二（1）班所在的区域，安安静静地靠坐在椅背上打盹。 等到南望出场的时候，李格非身边的杜宇腾才出声把他叫醒，“非哥，到小嫂子了。” “接下来请欣赏《升c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第一乐章，表演者高二（1）班南望。” 主持人报完幕后，舞台上漆黑一片，只有正中央的白色三角钢琴前面打起了灯。 不多时，舞台左侧的位置也亮起了灯来。 李格非坐在人群中，黑亮的眼睛里只剩下了台上那个窈窕的身影。 南望踩着细高跟施施然往舞台中央走，看起来像是刚从西式油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般，一出场就惊艳四座。 她身穿一条湖绿色的花仙子薄纱长裙，裙子是抹胸的设计，肩膀两侧绑着和裙子同色的纱带，裙面的花朵刺绣相当精致。 现场安静了好几秒。前一秒还能听到屏息声，下一秒就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南望南望南望。”杜宇腾带头喊了一声南望的名字，现场尖叫声和叫喊声此起彼伏，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很快就有同学们发现，高二（1）班的位置亮起了荧光灯，甚至有人举起了亮着南望名字的灯牌。 不知道的，还以为南望是哪个新出道的小姐姐。 “非哥这一波操作骚不过，真的骚不过。”坐在前排的陆繁星一回头就看到了那一片晃眼的应援灯，甘拜下风地扯了扯嘴角。 舞台上的灯光随着南望的走动而不断移动，直到她坐在钢琴前面时，才停了下来。 原本喧嚣的礼堂也重归寂静。 南望头上戴着一顶精致的鲜花花环，巧克力色的长发被编成了辫子盘在脑后，脸颊两侧留下的一小撮头发被吹卷。 莹白色的光束照在她身上，雪白的脖颈弯曲的弧度如天鹅般优雅。 南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眼里的光芒都不一样了。 她弹琴的时候很投入，细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不断跳跃着。 乐曲初时是细致而沉静的，接着呈现出急躁不安的情绪，最后再以低音奏出平缓地奏出尾奏来，直到结束。 按下最后一个音符后，南望从琴凳上缓缓站起，优雅地朝台下谢礼退场。 沉寂多时的观众席紧跟着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风头完全改过了前面任何一个节目。 南望弯了弯嘴角，正准备退场，突然有个男生从观众区跳到了台上来。 李格非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件剪裁优良的黑色西服，胸前点缀的红色胸针格外亮眼，英气逼人的少年极具杀伤力。 他手里拿着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走向南望时，台下的同学们都疯了。 李格非在南望面前站定，他身骨挺拔，眉眼弯弯的样子卸掉了所有的伪装，再不复往日的冷傲乖张。 站在南望面前的李格非，矜贵深情，从容好看。 也勾人得很。 南望伸手接过玫瑰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面部表情。 她很少化妆，今天被眼妆这么一衬，琥珀色的眼眸潋滟动人，浓密的睫毛颤了又颤。 但没等南望回过神来，就连人带花地被李格非带入了怀里，“女朋友，你今晚美爆了。” 他暗哑的低音无端掀起风月，南望靠在他胸前，鼻尖充斥着他身上好闻的木头香气，既熟悉又安稳。 而同一瞬间，观众席上的尖叫声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坐在上等席位的校领导们近距离围观了全程，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没有人不知道李格非在学校里的所作所为，也没有人不知道李格非背后的势力。 献花可以，但是能不能别上手？ 抱就抱吧，能不能快一点结束？ 南望退场往更衣室走，晚会已经进入尾声，路上还被几个熟面孔绊住了一会儿。 更衣室的位置较为靠里，往外连接着礼堂的另一个出口。其他人下场早，这会儿里面大概已经没什么人了。 结果南望一进去就被人抓住了手腕，她尚且来不及紧张，就跌入了万丈星河里去，“怎么这么慢？” 李格非一只手抓着南望，另一只手撑在墙壁上。他一眼不眨地低着头看她，眸中的炙热再明显不过，“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可是对你，又何止一句喜欢。 第37章 三十七颗心 南望理所当然地拿下了元旦晚会的最佳表演奖。 李格非没有猜错。南望因为在迎新晚会上的钢琴表演, 人气大涨, 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了这个突降南高的转学生。 然而南望本人对此毫不知情, 碍于李格非的关系，极少有人敢走到南望面前来。除了每天得到的关注度更多了之外，对她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桐城的冬天冷到了骨子里, 教室里大门紧闭着, 暖气开得很足。 李格非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最近反复在做着同样的梦。 那大概是他第一次见到南望时的场景，不是在南禅寺外, 而是在更久远的以前。 十一二岁的李格非皮得很, 打架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 和家里人也闹得不怎么愉快。后来因为摔了左腿, 被逼着在医院里住了几天。 那时候南望经常来探望他隔壁床的一个小女孩。 市医院的床位有些紧张，李格非也不愿意走关系, 就正常住了进来。 她皮肤白净, 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绑成了一个丸子头，身上穿着简单的纯色白t，下摆利落地塞进黑色热裤里，稚嫩的脸上满是天真。 活泼开朗的样子，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 只对她喋喋不休的说笑声烦不胜烦。她站在那里笑着的模样太碍眼了, 碍眼到他都没有办法忽视她。 长得好看的女孩子为什么也这么聒噪？ 第二天李格非才知道, 隔壁床的小女孩被判定为脑死亡，不久前才从icu搬出来。 有次李格非路过花园的时候，看到南望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哭。 午后的医院花园里人不多, 她就安安静静地在那里坐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肩膀一颤一颤的样子，看得他有些于心不忍。 这人怎么人前人后差距这么大？ 李格非最讨厌娇滴滴的女生了，哭起来没完没了的，但她似乎不是这样。 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但不知怎地，还是耐着性子去买了一包手帕纸，走到南望面前递给她。 “谢谢。”南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接过纸巾之后情绪稍显缓和了下来。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你不能指望一个目中无人的男孩去自找麻烦，何况李格非也没有安慰人的本领，那包纸巾是他最大的温柔了。 李格非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追悔莫及。 如果那时他走近她，她是不是就能记得有他这么个人？ 李格非骤然清醒了过来。 期末考试将近，作业只多不少。为了过个好年，每个班级的备考气氛都变得浓郁了起来。这个时候，就连一贯吊车尾的杜宇腾都开始沉迷学习了起来。 只除了恋爱脑的李格非之外。 他转过头的时候，南望忙着给杨婧洁和杜宇腾讲题。 这两个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三句话有两句都在拌嘴。不过有他们在，气氛倒是缓和了许多。 南望抽出空隙出教室的时候，李格非也跟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鞭笞杜宇腾：“上课就不能长点心？” “非哥这是起床气吗？”杜宇腾呆愣地看着李格非的背影，不解地挠了挠头。 “只是嫌弃你脑子笨而已。而且，你问题这么多，怎么不去问方哲？”杨婧洁大概知道李格非抱怨的原因，她看了杜宇腾一眼，丝毫没有自己也在叨扰南望的自觉。 显然杜宇腾也没有发现，他反问道：“你确定方哲会？” 杜宇腾话音刚落，脑袋就被方哲的书砸了个正着，“真以为我听不到？” “……”杜宇腾顿时觉得有点委屈。 南望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李格非靠在不远处的栏杆上等她。 李格非是侧对着她的。 他身上穿着单薄的米色短外套，宽袖的设计很别致，袖口的扣子扣起来会变成灯笼袖。素雅的米色搭配水洗牛仔裤，休闲的同时，恰好地软和了他身上的气质。 他微抬着头看向天空，但他面对着的所有光景，似乎都不及他本人来得耀眼。 干净温和，扫走了冬日早晨的倦意。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初秋，准眼就已经到了深冬。 四个月前，南望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和李格非走到今天。但现在回想起来，又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李格非认真起来的样子，很少有人能够抗拒得了。 南望正愣神着，就见有一个男孩上前叫住了他。 她记不太清楚脸，但看身高和体型，似乎是那天在篮球场上见过的人。 “非哥。一中的人约我们打球，你要不要一起来？”程城笑着搭上了李格非的肩膀。 “什么时候？”李格非转头问了他一句，和南望相背。 “就这周末。”程城说道。 看到李格非点头，程城又跟他说了几句才走。他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南望，还善意地提醒了一句：“非哥，小嫂子来了。” “……”南望对这个称呼还有些接受不能。 她冲他礼貌地笑了笑，才走到李格非身边来。 李格非微垂着眼睛，一只手自然地握住了南望的手。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后，他拿起一旁早已冲泡好的奶茶杯放到她手里，“暖暖手。” 他就连跟她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要软上许多。 南望体质偏寒，一年四季都手脚冰凉。这一点，他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是不是困了？”见南望耷拉着脑袋没说话，李格非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热乎乎的奶茶杯将南望的意识拉拢了回来。她摇了摇头，想到李格非的话后，冷不防问了一句：“南骁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李格非这一个月来的举动太明显了。每天前前后后地照顾她不说，还总是不忘关心她的睡眠情况。 南望不是很想提起自己的病，她每次都欲言又止，但又很想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她的病。 “嗯。你不希望我知道？”李格非还握着南望的手，他看着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小心翼翼的。 看来是知道了。 “没有多严重，我怕你多想。”南望看着李格非湿漉漉的眼睛，内心一下就变得柔软了下来。 “傻。”李格非伸手揉了揉南望的头发。她冬天不爱绑头发，披散着一头柔软的巧克力色长发，模样看起来有点乖乖的。 南望伸手抓住了李格非作乱的手，两个人嬉闹了一会儿，赶在上课铃声想起之前，手挽手回了教室。 “卧槽，大魔王在南望面前是这样的啊？这tm也太温柔了。” “非哥又帅又专一，我要沦陷了。” “这狗粮把我给吃撑了，我可能要对不起食堂的阿姨了。” 趴在窗户后面偷看他们的别班同学，即便听不到声音，也完全被李格非柔软的眼神所征服，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般配，除了般配还是般配。 放学的时候，杨婧洁神神秘秘地凑到南望了南望身边，“南望南望，晚上要不要去新开的清吧monster？” 南望看了一眼正等着他的李格非，用眼神示意杨婧洁。 “咳。”杨婧洁以手抵唇掩饰了一波，厚着脸皮对李格非说道：“非哥，花间路那边新开了一家清吧，要不要一起去？” “去哪去哪，我也要去。”杜宇腾背着包走了过来，完全掩饰不住一脸的期待。 李格非靠在课桌上，正面对着南望，挑眉问她，“想去？” 杨婧洁：我只是问你们要去不去玩，你们为什么要喂我吃狗粮。 最后南望、李格非、方哲、杨婧洁、杜宇腾五个人一起去了花间路的酒吧一条街。 清吧的名字叫做monster，意为怪物。 monster位于在最角落的位置，木头做的招牌，涂鸦的字体既随性又好看。入口只有一个小门，进店要走下一段楼梯。 他们来得早，还不是清吧最热闹的时候，正中央的小舞台上都还是空的。 店里开着暖黄色的灯光，光线不算太亮，但却暧昧地恰到好处。装修是北欧和日式相结合的风格，所有的桌椅也都是木头做的，简洁大气。 据说monster开业不到三天，就成功跻身桐城的网红清吧之列。 “听说monster晚上来驻唱的严嘉先小哥哥超帅的，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看到他。”杨婧洁趁李格非不备，笑嘻嘻地和南望咬起了耳朵来。 他们就坐在舞台附近的圆桌上，李格非和杨婧洁分坐在南望两侧。 “严嘉先？”南望有点惊讶，重复了一遍杨婧洁说的名字。 “嗯嗯。说是酒吧老板的好朋友，在附近开了一家书屋来着，不过他大概只唱这几天吧。”杨婧洁怕她没听清，不由得加大了音量。 李格非断断续续地听了一耳朵。他喝了一口特调的鸡尾酒。酒吧错落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本就俊逸的面容更显得英气逼人了起来。 书屋老板？不就是南骁口中的嘉先哥哥？ 第38章 三十八颗心 李格非早前在书屋里和严嘉先有过一面之缘。如果不是南骁屡次提起的话, 他大概早就忘了这个人了。 一个专职打游戏的书屋老板还不忘来酒吧驻唱？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严嘉先就是你那个邻居？”李格非凑到南望耳边, 跟她咬起了耳朵。 他灼热的呼吸停在她耳畔, 和他低哑的声音一起袭来的时候，酥酥软软的。 南望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她嗔怒似的瞪了李格非一眼，在酒吧暧昧的灯光下, 平添了几许风情, “你认识他？” “不认识。”李格非忽然挑起了嘴角，刻意压低了嗓音, 湿漉漉的眼神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怕你被他勾走。” “你都还没见过他。”南望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她弯着嘴角, 眉眼潋滟生动。 “噫, 那边的朋友能不能注意一点影响。”对面的杜宇腾看不下去了, 他很皮地拿起了盘子里的瓜子扔向南望和李格非，“这边可是还有三只单身汪。” 李格非对此视而不见, 反而揽着南望的肩膀说道：“我刚刚看到林梦若了。” “卧槽！在哪里？”杜宇腾瞬间不淡定了, 他忍不住四下张望了起来，“非哥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方哲见杜宇腾这么没出息，也是乐得不行，“你不是说不喜欢她了吗？” “哦我就是随便看看。”杜宇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蔫了似的靠到了椅背上。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了。 晚上□□点钟的时候。 严嘉先出现了。 他似乎格外偏爱黑色。 黑色的粗线毛衣露出一对性感的锁骨, 搭配破到不行的同色破洞裤, 将暗黑慵懒风演绎得淋漓尽致。 清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看到严嘉先上台的时候气氛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严嘉先抱着吉他坐在舞台正中央的位子，他调整麦克风的时候，偏头看到了台下的南望。 南望显然也在看他。 她冲他笑了笑, 眉眼弯弯的模样，少见的温柔。 但很快，她就被身边李格非分走了注意力。他不知对她说了什么，她伸手揪了揪他的耳朵。 很久没有看到南望这样肆意的样子了。 那个男生他在书屋里见过，原来跟南望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严嘉先微眯着眼睛，强压下内心翻涌着的情绪，低下头来拨动琴弦。 他心念一转，起身和身后的乐队打了个招呼，准备的曲子一下就变成了一首温馨可爱的告白歌曲： 像春天的微风 像夏天的晴空 像秋天的彩虹 像冬天的棉绒 在晴天的时候 在下雨的时候 你的笑总能让我 心动 …… 欢脱俏皮的少年音很抓耳，一听就令人少女心爆棚。 严嘉先唱歌的时候脸上挂起了清浅的笑容，白皙英俊的面容柔和得像是冬日里的一簇暖阳。 他坐在光芒最甚的地方，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阴影，黑亮的眼睛里似乎藏匿着万丈星光。 这和前几天的那个严嘉先看起来大不相同，现场的女性惊叹于他的转变，都被他苏得心潮澎湃了起来。 李格非不知怎地，就是觉得严嘉先是故意唱给南望听的。 好在南望的脸色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但她今晚看起来确实心情确实。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杨婧洁紧紧地抓着南望的胳膊，心都跟着严嘉先的声音砰砰砰地跳着，“我要不停为严嘉先小哥哥打call！” “这就喜欢了？”南望被她激动的样子逗笑了。 事实上，她也是第一次现场听严嘉先唱歌，往常的他完全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是因为心境不一样了吗？好听是好听，但她听了之后心情依旧平静。 “小哥哥又帅又会唱歌，为什么不喜欢？”杨婧洁专注地看着舞台上的严嘉先，眼睛都没眨一下。 南望看了杨婧洁一眼，狡黠地笑了笑，“他唱完会过来，你信不信？” “小姐姐别这样。”杨婧洁顿时一惊，她身体往后挪了挪，故作惊慌失措地上下打量着南望，“别忘了你是有主的人。” 南望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她挑了挑眉，精确无比地抓住了李格非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后。她故意举起来在杨婧洁面前晃了晃，歪着头眯眼笑的样子像是得到了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李格非被撩得猝不及防。 他低头看着南望柔和的侧脸线条，再次被她随性的小动作打败了，某种情绪在心中茁壮成长。 方哲和杜宇腾已经离了座位去猎艳了。要不然的话，怕是会被李格非黏糊糊的眼神吓到。 而作为唯一一个见证了全程的单身狗，杨婧洁被这波恩爱秀了一脸，生无可恋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瞎了瞎了。” 南望和李格非笑得一脸无辜。 不久后，严嘉先也提前结束了今天晚上的表演。 他只唱了三首歌，观众们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他本就不是为赚钱来的，翘得毫无负担。 严嘉先迈开长腿，直直地走到了南望这一桌。 他站在在她对面的位子，却没有坐下来，只是弯着腰凑到她面前说道：“要回家吗？” 严嘉先说话的时候眼神相当温柔，比之刚才在舞台上更甚。他状似随意地问着南望，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在谈论今天晚上的天气一样。 不过他没有过分逾越，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不算近。 “还不急。”南望鸦睫微颤，不自觉地避开了严嘉先的视线。 杨婧洁早已经石化。她总算明白南望为什么那么笃定严嘉先会过来了，看这样子他们似乎一早就认识了。 但严嘉先好似没有察觉到南望的避讳一样，他点了点头，转而向李格非伸出了手，“你好，我是严嘉先。” “李格非。”李格非懒懒地伸出了手来，抬头的时候目光一下就变得凌冽了起来。 他发誓，严嘉先刚才要是再靠近一点，他能当场把他的脖子扭下来。 李格非和严嘉先对视的□□味很浓。 南望从李格非的眼睛里看出了他的异常。她拉了拉他的袖子，他的态度才软了几分。 “你好……我……我叫杨婧洁，是南望的好朋友。”严嘉先在座椅上坐定后，杨婧洁红着脸对他说道。 严嘉先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你唱歌很好听啊~也是高中生吗？”杨婧洁得了严嘉先的一个眼神，瞬间就荡漾了起来，拉住他说个不停。 期间南望去了一趟洗手间，一出来就看到了靠在走廊上等他的严嘉先。 他刚打发走搭讪的小姐姐，眼里的冷意还来不及收回，看人的眼神像是屋外冷冽的风。 “出去聊聊？”严嘉先转头看到南望，直接就说道。 南望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酒吧。 冬天夜里的风有点冷，却吹得人无比清醒。 “你喜欢他？”严嘉先靠在酒吧门口的墙壁上，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有这么明显？”南望和他隔了一个人的距离，提到李格非的时候，下意识地扬起了笑容。 热恋中的人，眼神骗不了人。 “为什么……是他？”严嘉先侧头看着她，嘴边的“为什么不是我”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以前的南望比现在开朗得多，是大人眼中的开心果。 严家六年前搬到蓝田湾，孩子们认识后，两家人才渐渐有了往来。 严嘉先还有一个妹妹叫严嘉怡，年纪和南望一般大。南望和严嘉怡的关系好得密不可分，直到五年前严嘉怡车祸去世。 南望一直觉得，如果那天她跟严嘉怡一起出门拿蛋糕，她或许就不会出车祸了。 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时如逝水，无可回头。 “以前我和嘉怡聊起过彼此的理想型……”南望抬头看向天空，琥珀色的瞳孔有各种情绪在交织着，“现在想想，其实哪有什么理想型。遇见他，说他是，他就是了。” 时隔多年，严嘉先第一次从南望嘴里听到嘉怡的名字。他心有触动，心里面为她筑起的城堡已渐渐有了崩塌之势。 “我明白了。”严嘉先低垂着眼睛，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在他身边的话，她或许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他应该替她高兴的，不是吗？ 严嘉先赶在情绪崩溃之前，转身进了monster。 李格非从酒吧出来后，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墙壁上的南望。 南望也看到了他。 她眼里还有泪光残余，却罕见地冲李格非张开了手臂，“要抱抱。” 李格非心软得一塌糊涂。他走过去，拥抱住自己的整个世界。 桐城的风吹散了乌云，天上繁星密布，今夜月色甚好。 第39章 三十九颗心 偏僻的酒吧门口, 背后繁华的街景仿佛被隐匿了起来。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间, 只剩下她和李格非。她靠在他怀中, 把那些过往的记忆消散在了风中。 喜欢是一个很玄妙的词，重点不在于词语本身，而是它背后所传递出来的力量。 因为喜欢一个人, 而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这是南望眼中最好的爱情。 嗜睡症大多是由心理原因引起的。南望很清楚, 她的心病是严嘉怡。尽管错不在她，但她就是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记了好多年。 她小时候喜欢过严嘉先。那个时候年纪太小, 还不懂什么是喜欢, 只是喜欢一天到晚地跟在他身后。 后来长大了一些, 她和严嘉怡说起过彼此的理想型。似乎不管哪一点, 都能和严嘉先对上。 那是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最单纯的喜欢。 她数过严嘉先的名字笔画, 研究过他的星座, 还跟嘉怡一起偷偷把别人给他的情书扔到了垃圾桶里。 那天是严嘉先的生日，她和嘉怡给他定了个黑森林蛋糕，本来说好一起去拿的。但她忙着修改写给严嘉先的情书，抽不出时间来。 她总是这样，临到头了又觉得不满意。 嘉怡嘲笑了她一番, 一个人走了。 命运总是爱开玩笑, 谁都不知道未来和意外哪一个会先像你走来。 后来, 严嘉先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 “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南望在李格非怀里哭得不能自已，她抓着李格非的风衣领子，倾诉过后没来由地开始慌了, “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没别人。”李格非低头吻过南望的头发，“只喜欢你。” 他暗哑的声音跟着她的哭声颤抖，心疼的感觉前所未有地强烈。 南望埋在李格非的怀里，鼻尖发酸得厉害，只能更用力地抱紧他。 对她来说，这世间再精雕细琢的情话，都不如李格非这一句未经修饰的喜欢来得动人。 我喜欢你，并且只喜欢你。 简单、真挚，却最叫人心软。 南望从李格非怀里抬起头来。他深如大海一般的眼睛里满满的碎光，与他对视的瞬间像是踩在了柔软的云朵里。 眉眼柔软，目光缱绻。 这里是光线暗淡的酒吧门口，不远处的路灯忽闪忽闪着发出昏黄的光束。周遭不时有人出入酒吧，但她对此视而不见，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嘴唇。 软唇相撞，呼吸交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在砰砰作响。 李格非勾住她的后脑勺，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这是他捧在心上的姑娘，从她出现后，他就没看过别人。 喜欢别人？不存在的。 ** 严嘉先背着吉他出来的时候，李格非正打算把南望送回家。 南望哭累了，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困意。她没骨头似地趴在李格非胸前，像是乌龟缩进了龟壳里。 “一起？”严嘉先迟疑了片刻，还是挥了挥手里的车钥匙。 李格非低头看了南望一眼，没反对。 一路上都很安静，李格非和南望坐在车后座上，后者因为困倦得厉害，已经提前进入了梦乡。 车在南望家停下来的时候，严嘉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精致的眉眼跟着染上了几分失落，“照顾好她。” “应该的。”李格非无法评价南望和严嘉先之间错过的感情，因为如果不是这样，他或许没有机会站在她身边。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就默契地错开了视线。 南骁出来开门的时候，看到门口的三个人时，他吞了吞口水，有点被吓到。 他反应过来后，干巴巴地询问了一遍事实：“我姐又睡着了？” 李格非点了点头，“方便进去吗？” 南望的爸爸不在家，南骁理所当然地让开了身子，“我姐的房间在楼上。” 李格非脱鞋进了南望家里。他送她回来过好几次，没想到第一次来南望家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形。 “嘉先哥哥，你……要进来吗？”南骁挠了挠头，有些不太明白眼前的状况。 严嘉先只犹豫了一秒，就跟了进来。 他看着李格非把南望送到房间，看着他给南望擦脸，又看着他在南望的床边放了一杯水。 “怎么，你还要送我回去？”李格非准备走的时候，好整以暇地问了严嘉先一句。 “……”严嘉先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南望，始终沉浸在美好的睡梦之中。 翌日。 早晨的阳光热切地向人间传递温暖，就连一贯喧嚣的冷风都安静了下来。 南望睁开眼睛的时候，手机正好响了起来。 “你醒了？”李格非勾着笑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嗯。”南望揉了揉眼睛，很快清醒了过来。 “到窗户旁边来。” 南望将信将疑地从床上怕了起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后，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斜倚在车门上的李格非。 他今天穿着一套浅蓝色的休闲西装，上衣的扣子没扣上，内搭是一件灰白的条纹衬衫。剪裁得体，颜色明快，灿烂得像阳光。 李格非右手拿着手机，抬着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光落在他身上，更衬得他帅气不可直视。 南望瞪大了眼睛，刷地一下拉上了窗帘。 她没洗漱，头发怕是也乱得不像话，就这样被他看到了…… 对于一向活得精致的南望来说，相当的致命。 二十分钟后，南望梳洗完毕，换上了一件优雅的裙装走出家门。 白色的竖条纹套装裙，黑色的内搭十分大气。短裙长度不及膝盖，露出一条纤细笔直的大长腿来。 南望没绑头发，一头巧克力色的长发看似随意实则非常用心地披散在胸前。她沐浴在阳光之中，缓步朝李格非走来。 李格非眯起了眼睛，嘴边的笑意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南望被李格非送上了副驾驶座，对于刚才的情形还有几分懊恼。 时间已经到了早上九点钟，但以李格非的做派，她有理由相信他不止等了这二十分钟。 “也不赶时间。”李格非扬起大半个笑来。 他七点半就来了，只是舍不得叫醒她。 李格非今天的目的是送南望去看心理医生。 车到了目的地之后，李格非先下了车，南望却坐在座位上没动。 “怕了？”李格非绕到副驾驶这一边，他弯着腰看着她，声线柔和。 “我是怕你紧张。”南望狡黠地弯了弯嘴角，抓着李格非的衬衫领子轻吻过他嘴唇，然后猛地推开他快速往前跑去。 李格非不禁失笑。 怎么她释放天性后这么可爱的吗？ 他好像看到了十一二岁的南望。 天真、活泼，还不曾拥有过任何不愉快的记忆。 心理医生唐狸的工作室位于城南的高档别墅区里。 李格非和南望沿着蜿蜒的小路向前走，当看到一座竹林环绕的小别墅时，就到了唐狸的工作室。 唐狸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她穿着一件白毛衣，搭配的半身长裙撞色大胆，两相综合，给人的感觉很舒适。 “老是听小非提起你。”唐狸笑着上前抱住了南望，“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南望还有点懵。她不是第一次看心理医生，但眼前的这位似乎……格外地热情。 没等她回过神来，就听李格非无奈地道：“我小姨。” 唐狸是李格非的小姨，因为南望的嗜睡症，他没少向唐狸咨询，把她折腾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小姨。”南望忙不迭地和唐狸打招呼，她低垂着眼睛，有些不敢看她。 唐狸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你叫我小姨，我得给你准备个见面礼才行。” 她生了一张面若桃李的脸，即便是不说话的时候也像是在笑着的，让人反感不起来。 “别看她这个样子，业务水平很高的。”李格非趁唐狸不注意，偷偷和南望咬起了耳朵。 南望嗔怪似的看了李格非一眼，“你别这么说。” 没料到会被南望噎了一嘴的李格非：“……” 很快，南望就和唐狸去了诊疗室。 李格非坐在休息室里等她。 南望没说错，他好像确实比她还要紧张。 不过短短的一个小时，他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南望出来的时候，李格非看到自家小姑娘脖子上多了一个白玉制成的佩蝉。 所谓的佩蝉，就是用来当作佩饰的玉蝉。古时的人将玉蝉佩在腰间，便有了“腰缠（蝉）万贯”。若挂在胸前，就成了“一鸣惊人”。而除了这些寓意之外，人们也喜欢用它辟邪。 李格非清楚地记得，那是他外婆传给唐狸的物件。 这下她跑不了了。 第40章 四十颗心 周一上学的时候, 南望被班主任徐强叫到了高二组的教师办公室里。 按说南望这样的优等生, 徐强即便有事找她, 也是为了公布喜讯。但今天，却少见地出了意外。 南望站在徐强的办公桌面前，她低垂着眼睛, 脸上的情绪很淡。 “咳。”最不自在的反而是徐强, 他假咳了一声以作掩饰，“南望啊, 听说你和李格非在谈朋友？” 谈朋友？ 南望当即被徐强老派的形容逗笑了。但碍于这是在教师办公室, 她没敢表现得太明显, 面上依旧强装淡定。 “最近有同学跟我说起你们的事情。”徐强没从南望眼里看出什么异常, 他收回视线，又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而且上次元旦晚会的事情, 校领导们也都看到了……” 有人举报她和李格非早恋？ 南望微蹙着眉头。坦白说，她是不怎么怕徐强的，但徐强要是真打算折腾他们的话，怕是也有些麻烦。 但没等她得出什么结论，就听徐强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然我不是反对你们。你知道的, 在我这里, 只要不影响学习，什么都好说。” “……”南望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她对徐强有误解。 “李格非的成绩其实跟你是差不多的, 这眼看着就要期末考了，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徐强没察觉到南望的异样，他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 徐强从高一开始就在带李格非了，知道他以前的学习成绩有多初瑟。现在李格非变成这个样子，最头疼的莫过于班主任徐强了。 “我尽量。”南望垂眸说道。 她被徐强说得有些懊恼，因为她刚刚发现，她这个女朋友似乎还不如徐强来得称职。 李格非对她的事情比什么都上心，她却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付出。 南望没想到，这居然是由徐强来提点她的。 “不能尽量，是一定要。”徐强也不知道自己会令南望萌生愧疚，他沉下脸，态度忽然坚决了起来，“不然的话，我就打电话通知你们家长。” “……”好吧，她决定收回刚才对徐强的夸奖。 南望回教室的时候，李格非不在。 南高的期末考试就安排在下一周，杜宇腾这几天跟变了个人似的，实力诠释了什么叫“临时抱佛脚”。 她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玉蝉。因为冬□□服厚实，她才敢在学校里戴首饰。 想也知道唐狸不至于第一次见面就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若说不是李格非授意的，南望不信。 但李格非却只用否认三连来回答她：“没说过，不是我，不知道。” 想到李格非倔强的模样，南望精致的眉眼都跟着温柔了起来。 她提步走到方哲的座位前面，沉声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是非哥的事？”方哲放下了手中的笔，从课本上抬起头来看南望，目光笃定。 南望错愕地点了点头，“我想知道格非他为什么故意考低分。” “记得你当初跟我说过什么吗？”方哲不答反问道。他微抬着眉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南望。 南望不自觉地拧起了眉来。 “你说你跟他不合适。”方哲玩味地笑了笑。 “……”打脸了。 好在方哲也没有继续揶揄南望的意思，“虽然我也很想告诉你，但这种事情，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我懂了。”南望原本也没打算从方哲这里听到答案，听他这么说之后，就越发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她转过身，正打算往外走，就听到了方哲带着笑的嗓音：“非哥刚刚被余朵喊走了，他们现在应该在天台。” “余朵？”南望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心里的自责在这一瞬间被怒意取代。 她刚刚还在想到底是谁闲得无聊会到徐强那里举报，现在看来，肇事者似乎主动露出尾巴来了。 余朵是吗？她记住了。 南望走得很快，方哲心情颇佳地在她背后提醒了一句，“小嫂子，你冷静点。” “你今儿这是怎么了？小嫂子出什么事儿了？”杜宇腾头一次听到方哲这么称呼南望，他一脸八卦地转过了头来。 方哲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做题去。” “……”杜宇腾心想明明是他年纪比较大，但不知怎的，他也没去反驳方哲。 阳光躲在云层里不肯露面，天台上的风的意地喧嚣了起来。 李格非懒懒地靠在围栏前，漫不经心的样子和面前的余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余朵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短款羊毛大衣，胸前戴着某知名品牌的昂贵胸针。她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抬起头的时候，眉眼潋滟。 “非哥，南望在一中的事情……你都知道？”余朵看着李格非，欲言又止的样子仿佛这之中真有什么猫腻一样。 “你想说什么？”李格非从余朵嘴里听到南望的名字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余朵，脸上已经很不耐烦。 “她……她抢了别人的男朋友，还被情敌关在器材室里，全一中的人都知道。”余朵急于向李格非解释，白嫩的小脸带上了几分急切。 李格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余朵。编瞎话的时候，最好不要太离谱。” “她以前没少做过坏事，真的。”余朵好似没听到李格非的话，她又低下了头，一贯柔弱的嗓音似乎都在颤抖，“非哥，她根本配不上你……” “你配？”李格非低低笑了一声，脸上却没有半点的笑意。 “我……”余朵难以置信地看向李格非，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在她的印象里，李格非虽然不怎么爱理人，却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等余朵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南望的身影就适时地出现在了天台。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脾气还挺好的？”她抱臂走到了余朵面前，垂下眼睛盯着余朵的侧脸，眸光偏冷，“谁教你这么说的？” 南望清凌凌的嗓音里夹杂着冬日的风雪，“我都不知道我和谁谈恋爱了，你倒是比我还清楚。” 余朵没说话，她咬着牙无声地和南望对峙。 南望缺倏地笑了，“和徐强打小报告的也是你吧？” “是我又怎么样？”余朵自小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气急败坏地瞪着南望，“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有生之年能够南高出了名的软妹随地撒泼，这感觉还挺新奇的。 “所以你也承认你想做小三了？”南望轻蔑地上下扫了余朵一眼，“真可惜，你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南望说完转身就走，风吹动她巧克力色的长发，娇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天台。 “别让我再听到这种话。”李格非正打算去追南望，临到头又停下脚步。他没回头看余朵，声音凌冽，“除非你不想在南高待了。” 余朵站在看着李格非走远，不由得握紧了气里的拳头。 李格非才懒得考虑她的想法。他片刻不留，快速往楼下走。 南望就站在楼梯的拐角处等他。她双手环胸斜靠在墙壁上，俏生生的小脸上还有余气未散。 “生气了？”李格非走到南望面前，自然而然地把她圈在了怀里。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南望对他的占有欲，如果不是余朵说的话太难听的话，他怕是会更高兴。 南望轻轻摇了摇头。她抬眸看着眼前的人，声音一下软和了下来，“你是不是威胁她了？” “你不高兴？”李格非嘴角上挑，放柔了声音哄她。 “我没有。”南望不自在地别过了脸去，她才不关心余朵那个神经病。 李格非看到南望别扭的样子，恍然大悟道：“吃醋了？”他微低着头，含笑的眉眼好似染上了桃花，好看得相当暧昧。 “我不应该吃醋？”南望伸手捏住了李格非的下巴，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好像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她眯着眼睛的样子，俨然霸道总裁上身。 “哦？有多喜欢？”李格非也来了兴趣。他任由南望捏着自己的下巴，两人的身份完全对调。 他带笑的嗓音像春天淅淅沥沥的雨，温柔缠绵。 南望眼神微动，微抬着头与他对视。 谁都没有先说话，四目相对的瞬间，无声胜有声。 南望笑了笑，抢在李格非之前，以唇吻唇。 两分钟后，李格非听到南望凑到他耳边说道：“喜欢你超过两分钟了，无法撤回，终身有效。” 余朵站在天台的门口，看到站在楼梯拐角处秀恩爱的南望和李格非。 刚刚消下去的火气瞬间就又烧了起来。 这tm是故意的吧？ 第41章 四十一颗心 一月份的桐城, 湿冷的天气磨得人一动都不想动。人一走出室外, 迎面就是一阵冷风。 熙熙攘攘的放学人潮之中,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都忍不住要去看落在后头的南望和李格非。 两人走得很慢，只不过俊男美女的组合太过晃眼。 南望的衣服没有口袋, 被李格非握着手塞到了他的大衣口袋里。 这种公然撒狗粮的举动看得周遭的人唏嘘不已, 但当事人却完全视而不见。 “光头强今天和你都说了什么？”李格非回过味来，一脸好奇地歪头去看南望。 她绑了个高马尾, 脖子上的围巾是他细致地绕上去的。凉风不时地在他们身侧徘徊, 吹动她鬓边的碎发, 却吹不灭她眼里跳跃着的光芒。 南望的性格外放了许多, 每周末也都会抽出时间来去小姑姑那里一趟。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时间如果倒转回到刚认识南望的时候，他一定想不到会有今天。 “格非。”南望没搭腔。只是在转头去看李格非的时候, 没来由地叫了他一声。因为余朵的这个小插曲, 她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向李格非询问。现在经他这么一提，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李格非不由得一怔，握着南望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摩擦了起来，从鼻间哼出了一个单音：“嗯？” 她极少这样叫他的名字，更何况是像现在这样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了。 “你女朋友希望你下周好好考试。”南望毫不吝啬脸上的笑容, “你要不要答应她的请求？” 她的五官本就生得精致, 这么一笑, 眼角眉梢都跟着染上了春日的桃花，明艳动人。 李格非看着南望柔和的侧脸，完全生不出拒绝的想法。 “我什么时候拒绝过她？”李格非薄唇微动。 两人约好晚上在李格非的公寓吃晚餐, 南望先前一直没有机会来，今天总算是开了眼界。 李格非住在星海岸的8栋16楼，一梯一户的户型，面积大概有三百多平。 入目是一大片的白色，干净的白色墙面和刻意做旧的白色木地板，搭配复古的原木家具，极具北欧风的气质。白色是一种单色，但在设计师精巧的设计之下，呈现出来的效果相当惊艳。 性冷淡到极致的北欧风，别致又大胆。 南望算是能够理解为什么杜宇腾如此羡慕了。 “你平常都是一个人住？”她打开冰箱，看到里面丰富的食材时，才稍稍放下了心来。 “嗯。”李格非走过去从身后单手抱住她，空着的那只手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酸奶递给她，“担心我？” 南望诚实地点了点头。 她母亲早逝，父亲虽然忙着赚钱养家，但对他们的关心却从来没有落下，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另娶的打算。 南望很尊敬也很崇拜她的父亲。 她自己是单亲家庭出身，却也从不避讳在李格非面前提起父亲。但这几个月里，她从未听李格非提起过他的父母。 “他们是商业联姻，刚开始还会在人前假装夫妻情深，这几年就都各过各的了。”李格非微低着头，脸上的情绪很淡，仿佛他说的只是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就好像对他们而言，他也不过是个束缚。 “不管怎么说，我应该感谢他们把你送到我面前。”南望转过头来，空着的那只手抚上他的脸庞，“你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李格非呀。” 李格非猛地一怔。 他白皙的脸在莹白的灯光之下显得愈发清隽可人，但他眼里闪烁着某种热切的光芒，既灼热又危险。 “你这样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李格非托着南望的后脑勺，不费力地就将她抵在了冰箱门上。他顺从自己的心意，吻上了他梦寐以求的粉嫩嘴唇。 南望的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她微仰着头迎合他，手里的酸奶应声而落。 过了很久，李格非才微喘着气退开，“还吃饭吗？” 南望在李格非胸前蹭了蹭，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再不吃饭，她怕他就要来吃她了。 李格非低低笑了一声。 今年的冬天一点也不冷，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 晚餐是李格非亲自下厨做的，西红柿炒蛋、糖醋小排、荷兰豆炒坚果和鲫鱼豆腐汤，色香味俱全。 据说是李格非唯一拿得出手的菜色，但偏偏都是南望喜欢的。 “我晚上一般不吃这么饱的。”南望吃撑了，没骨头似地靠坐在餐椅上，有点懵。 她以为李格非应该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但这一顿晚餐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 李格非被南望餍足的样子逗笑了，脸上挂起了满足的笑容。 饭后他抱着南望坐在沙发上，絮絮叨叨地和她说起了家里的事情。 李格非的父母打小就不怎么管他，他小时候皮得很，千方百计地想要引起家人的注意。因为只有他生病受伤的时候，他们才会记得还有这个儿子。 直到他十四岁那年，他某天意外听到了父母亲的谈话内容。 离婚的字眼清晰无比地落到了他耳里。 李格非年纪还小，以为凡事都有挽回的余地。他一改顽劣的本性，开始做起了大人眼里的三好生，并且卖力地给他们制造机会。 他智商高，不费什么劲考出来的成绩就不难看，用功过后更是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 少年的心思单纯又直白。 可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么愚蠢。 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件事，是不管你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改变的。生老病死，破镜难圆。更何况是一场原本就没有感情的婚姻了。 有些父母，根本就不配生孩子。 南望听着李格非说话，心里有点涩涩的。她垂着眼睛，冷不防地想到了自己已逝的母亲。 “我小时候见过你，你记不记得？”李格非看出南望低落的情绪，低着头地凑到她耳边说道。 “我们在哪里见过？”南望很快反应过来，不解地看向他。 李格非笑着点了点头，“我不告诉你，你自己想。” “你没骗我？”南望微蹙着眉头，怎么都抓不到头绪。在她的印象里，在南禅寺的那一回应该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李格非大失所望地叹了口气，更用力地抱紧了南望，“所以是我上赶着追的你啊。” 他下巴靠在南望的肩膀上，一偏头就吻上了她的侧脸。 “……”南望忽然觉得，她要是一直想不出来，李格非大概能念叨一辈子。 客厅的灯光很亮，他们相拥的身影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温馨来，甚至不需要用对话来填补。 “你要不要提醒我一下？”南望一点思绪都抓不到，不得已向李格非卖了个软。 李格非无声弯了弯唇，正打算说些什么，就被推门而入的人打断了。 来人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从头到脚都是名牌，打扮入时。明明是四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最多也只有三十。 “女朋友？”唐歆在看到南望的第一瞬间，就下了结论。 李格非没搭腔。 他的长相和唐歆有几分相似，至少他这双好看的眼睛，就是遗传了她的。再加上南望见过她的妹妹唐狸，她的身份便昭然若揭了。 第一次来李格非的公寓就遇到家长，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南望当下就想站起来，无奈自己怎么也挣不开他的手。 “你松手。”南望小声地对他说道。她有些急了，上手准备一根一根地掰开李格非的手。 “我要是再晚一点来，你们是不是要给我造孙子了？”唐歆没有要坐的打算，她站在他们一米开外的地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们。 她偏冷的嗓音里勾着笑，却并不深刻。 南望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偏又没办法甩脸色。 “你来做什么？”事关南望，李格非的口气算不上好，“交了国外男友，就不知道中国的礼数了？” 话一落下，气氛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他们的关系比她想得还要恶劣。南望趁机摆脱了李格非的控制，蹭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乖巧地喊了一句：“唐阿姨。” “我又没有别的意思。”唐歆上前拉过南望，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你没生气吧？” 南望第一次遇见唐歆这种性格的人。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听阿狸说起过你了。”唐歆假客气地笑了笑。她目光一转，在看到南望脖子上挂着的佩蝉时，脸上有些惊讶，“她连这个都送给你了？” 南望错愕地发现，这份细微的讶异，大概是她今天晚上最真诚的表情了。 “我送你回家。”李格非这时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走过来，没给南望反应的机会，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出了公寓。 他捧在心上的姑娘，不需要在这样的女人面前低声下气。 第42章 四十二颗心 李格非以前很羡慕别人美满的家庭, 所以想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但后来他知道了, 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的。 考零分, 又或者是考满分，结果都一样。 那些不在乎你的人，也不值得你在乎。 “你妈妈……有点特别。”南望和李格非并肩走在自家的小区里, 这一片的别墅区很安静, 像是今天晚上的李格非一样。 他刚刚开车送她回来，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暖黄的路灯照在他身上, 却不曾令他冷冽的面部线条柔化几分, 直到南望开了口。 李格非顿住脚步, 伸手把南望拉到了自己面前。他微垂着眼睛, 下颌骨自然地抵在她发顶上，声音低沉：“对不起。” 他说话时的的呼吸就落在她头顶, 南望的心都跟着软了。 难得看到李格非在人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南望顺毛似地摸了摸他的短发，“你们一直这样相处吗？” 李格非缓慢地点了点头，“她随心所欲惯了，一向不会说话，你别放在心上。” 唐李两家是世交, 唐歆和李谷虚还没出生就被立下了婚约。 但这两人自小就是对家, 长大之后才稍好一些。 唐歆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但凡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但在她的婚事上面，唐家人出奇地坚决。 那时候唐歆有个男朋友, 感情不见得多深，家里人没费多少钱就把他赶走了。 再之后，唐歆就和李谷虚结婚了。婚后两个人各玩各的，李格非完全就是他们的一个任务，生完孩子后就直接交给爷爷奶奶抚养了。 “跟你没关系，她只是……不喜欢我。”李格非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却清晰地落到了南望耳里。 她以为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却忘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嗯。”南望轻轻应了一声，一下一下地拍着李格非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儿一样，“现在你有我了。” 她刻意放柔的嗓音听得李格非一阵柔软，只能更用力地抱紧她。 他发现自己比想象得还要在意南望，即便身处暗无天日的深渊中，只要有她在，就仿佛有了光。无关年纪，只关风月。 李格非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的家庭了，但在她面前，内心身深处的孤独与晦涩便无所遁形。 前一刻还浸在冰冷的湖底，下一秒就掉入了月色撩人的夜空里去。 或许他一直所渴求的，就是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 如果她要的话，恨不得把心撕下来捧到她面前。 “饿不饿？”李格非忽然抬起头问她。 南望错愕地摇了摇头。一个多小时前，他们才吃的晚饭。 “那就是渴了。” “……”南望一脸懵比，完全不知道李格非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李格非低低笑了笑，牵着南望的手直直往小区门口走。 其实没有别的，无非就是不想这么快放她回去罢了。 小区对面有一家网红牌子的奶茶店，南望经常关顾。一来二去，就和店里的人熟络了起来。 看到李格非和她一起进店，都忍不住要拿揶揄的目光看她。 奶茶是李格非点的，他现在已经完全熟悉了她的口味。 “你经常来这边买奶茶？”李格非买好奶茶后，拉着南望沿着江滨路走了一圈。 南望没好意思告诉他店老板追过她，只随意点了点头。 “里面该不会有我的情敌吧？”李格非好似看出了南望脸上细微的变化，没来由地说了一句，“不过我刚刚看过了，里面的男生都没我长得帅。” 南望偏头看了他一眼。 坦白说，李格非的外貌几乎挑不出毛病，衣品也好，走到哪里都像是在拍摄画报一样。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女生对他趋之若鹜了。 但南望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自恋。 简单、直白，又教人无法反驳。 南望不由自主地被李格非自信满满的样子感染。视线相撞的时候，她琥珀色的眼睛里面都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李格非也在笑。 那些说星星好看的人，一定没有看到过她的眼睛。 路上偶尔会遇到几个故障的路灯，李格非始终紧紧地牵着她的手。 两个人走在一起，即便不说话，氛围也很美好。 寒冬腊月的天气里，两颗心如同被熨烫过一般，散发出滚烫的温度来。 一个小时后。 李格非回到星海岸的时候，唐歆已经走了。 客厅的桌子上搁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上面的小卡片清楚地写着“生日快乐”。 生日礼物？她又记错他的生日了。 李格非冷笑一声，随手就把礼物给扔到了一边。 这样的关心，不要也罢。 屋子里没开灯，他无力地仰头靠坐在了沙发上，右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思绪有些飘忽。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是南望发来的视频邀请。 李格非倏地笑了，漂亮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柔和的光。 他开了客厅的灯，坐正身子后才点了确认。 “想我了？”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的南望时，他尾音上挑起来，勾人得紧。 她像是刚洗完澡，头发在脑后随意地梳了个丸子头，身上是干净软绵的婴儿蓝色珊瑚绒睡衣，整个人绵软得一塌糊涂。 “想看看你到家了没有。”南望说道。 “现在放心了？”李格非笑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晃了晃，细细密密的睫毛也跟着颤抖着。 “嗯。”南望点头，嘴边漾开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李格非心神微动。 明明不久前才分开，但再看到她的脸，他依然觉得无比欣喜。 世上所有温暖的字眼，都比不过她的笑。 ** 日子如白驹过隙一般，期末考试已经掐指可数，高二（1）班的同学们也渐渐习惯了这个不迟到不早退、按时交作业的李格非。 易燃易爆的大魔王好似完全消失了一般，有的只是骚气冲天的李格非。 杜宇腾发现，李格非最近缠南望缠得更紧了。几乎是一下课就巴巴地凑到南望身边去，搞得想要问问题的他十分尴尬，只能悻悻地跑去问宋简。 “小贱贱，我又来了……”杜宇腾拿着课本和习题册走到了宋简的课桌前面。 “你怎么不去问南望？”宋简接过习题册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南望的方向。 往常杜宇腾和杨婧洁这两个活宝可是最喜欢往南望那边跑的，难得看到他来找他问问题。 “非哥在呢，你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过去。”杜宇腾叹气着摇了摇头，专注地向宋简请教问题，“诺，就这题我看不太懂。” 宋简收回视线，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会儿题目后，抬起头来一脸无辜地看向杜宇腾：“怎么办？我也不会。” “怎么会？这对你来说不是很简单吗？”杜宇腾明显不信，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宋简。 宋简丝毫不为所动，紧皱着眉头的样子也实在看不出什么猫腻来，“这个知识点我真有点忘了，要不你还是去问南望吧。” 杜宇腾见状就真的信了。 他挠了挠头，拖着沉重的步伐跑去找了南望，慷慨赴义一般。 南望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大概是在刷题。 李格非把自己的椅子搬到了她旁边，一本正经地把玩着她的头发，时不时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南望偶尔会气急地拍他一下，但多数时候脸上都是挂着笑的。 哈哈哈哈哈嗝。 杜宇腾觉得自己不用吃晚饭就已经够饱了。 他生无可恋地走了过去，大着胆子地对李格非说道：“非哥，咱能注意点影响吗？这还有一屋子的单身狗呢。” 李格非懒得回应这种愚蠢的问题。他扫了一眼杜宇腾手上拿着的东西，挑眉问道：“又不会做了？” 杜宇腾乖巧地点了点头，心想为了这一道题目，他也是够不容易的了。 “你别烦她。”李格非下巴一抬，直接朝杜宇腾伸出了手，“我来。” “……”杜宇腾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要不然的话，非哥怎么会忽然转性了？ “赶紧的。”李格非看杜宇腾半天没动，脸上已有了几分不耐烦。 “哎。”杜宇腾快速地把习题册摊开来，指着其中的一道题目问道：“就是这一题三角函数。” 李格非顺着杜宇腾所指的地方看去，末了还不忘损他一句：“傻不傻，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 但说归说，但李格非认真起来也是毫不含糊的。 于是，盯着所有同学惊愕的目光，李格非教了杜宇腾一道数学题。 “谢谢非哥。”杜宇腾又惊喜又满足。 他决定以后不拜菩萨了，改拜南望。 第43章 四十三颗心 期末考试来得快, 去得也快。离校日这天, 南德高中规定每个同学都要按时到场, 成绩单和寒假作业的发放，以及校方的例行讲话。 李格非明明住得离学校很近，却养成了要和南望一起上下学的习惯。 每天准时到南望家门口等她, 雷打不动。 好在这学期要结束了, 不然的话南望真有点担心哪天就被她爸爸逮了个正着。 她刚走出家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复古雕花大门边上的李格非。 他今天穿着黑色的针织毛衣, 外搭一件薄荷绿色的飞行夹克。下身卡其色的修身长裤很好地修饰了他笔直修长的腿, 脚上踩着一双英伦风的马丁靴。 和他那张勾人的脸组合起来, 走到哪里都在不自觉地散发着魅力。 南望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薄荷绿色的短外套, 为这份不用言说的默契而勾起了嘴角。 她笑着朝李格非走去，连扑面而来的冷风, 都不足以令她有所停留。 李格非手里拿着starbucks的咖啡, 等南望走近后，直接就把咖啡放到了她手里。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在她露在外面的白嫩脖颈上稍加停留，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米色的格子围巾来。 南望一贯要风度不要温度，李格非要操心的地方有很多。 他这会儿微垂着眼, 认认真真地在给南望系围巾。哪怕心里有再多的不满, 在对着她的时候, 眉眼一如既往地柔软。 南望乖乖地站着，很配合地把自己的脖子交给了他。 李格非长得很好看，凑得越近, 体会便越深。 南望尤其偏爱他天生的笑眼和可爱的卧蚕，笑起来软萌可亲的模样，像是汇集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一般。 这之后他们去了吃了南望喜欢的港式早茶。 李格非从来不知道节俭为何物，要不是被南望阻止，他大概能把店里的菜品全部点了个遍。 饶是这样，他们抵达学校的时候，时间也很充裕。 公告栏的红榜已经贴好了，南望和李格非的名字紧密地排列到了一起。 见惯了李格非考倒数第一的同学们对比表示十分惊讶。似乎没有他考不到的名次，只是他不想考罢了。不像他们这些拼了老命也上不去红榜的人，想想就心酸。 而这之中，最激动的人莫过于班主任徐强了。 他原本对此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即便南望没劝服李格非，他也不会真的去给家长打小报告。 没想到的是，南望的话比谁都管用，轻轻松松就让李格非振作了起来。 陷入爱情的年轻人，真是意外地好哄啊？ 徐强仿佛get到了某个提升成绩的野路子。 南望和李格非对红榜并不关心，直接就往班里走。 还没走上楼梯，南望就被贴完红榜的徐强给叫走了。 此刻的高二（1）班异常地安静，除了尖子生之外，大多数同学都在为考试成绩而感到忧郁与忐忑。毕竟考试成绩的高低，直接影响了过年红包的丰厚程度。 杜宇腾今天难得来了个大早，他这次似乎感觉不错，和往日放成绩时唉声叹气的模样很不相同。 “你是不是对你的能力有误解？你能考几分，心里没点b数？”方哲见了，毫不客气地泼了他冷水。 “赌不赌，万一我这回考好了呢？”杜宇腾完全不受他影响，甚至颇有信心地想和方哲打赌。 “考好了你请客吃海底捞？” 杜宇腾听了恨不得踹方哲几脚，“我最近这么穷，你也好意思？” 说完他忿忿不平地放下了手里的书包，转头的时候，余光瞥到了南望桌子上的物件。 杜宇腾好奇地走了过去，惊讶道：“卧槽谁这么不要命，给小嫂子写情书？” 精致的粉色信封大刺刺地放在南望的桌子上，正中央封口的位子贴着一枚红色的爱心。不知是不是怕被风吹走，信封上还压着一瓶奶茶。 杜宇腾在一旁看着，没敢上手。 不久后，李格非就迈开长腿走了进来。 没等李格非走到座位上，杜宇腾就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非哥非哥，小嫂子呢？” 李格非扫了他一眼，脚步未停，“被班主任叫走了。” “你看，有人给小嫂子写情书呢。”杜宇腾卖力地给李格非打小报告。 李格非闻声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南望桌上的粉色信笺。 他微挑着眉头，清隽的眼眸里有微光闪烁。但下一秒，他就把奶茶推开，拿起情书扔到了垃圾桶里。 李格非动作干脆利落，连要拆开的欲望都没有。 “咳咳。”杜宇腾看到李格非这一连串的举动之后，他受惊地咳嗽了一声，眨巴着眼睛问道：“非哥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李格非却偏头白了杜宇腾一眼，随手拿起桌上的奶茶递给他，“想喝？” 杜宇腾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他苦着一张脸，最后还是屈服在了李格非的淫威之下，心想着过会儿要不要跟小嫂子告个状。 没等他得出结论，前排的杨婧洁冷不防地冲杜宇腾招了招手，“毛肚，你过来。” 杜宇腾见状老大不高兴地挪了过去，“你又做什么妖？”他和杨婧洁一向以互相嘲讽对方为乐，看她笑眯眯的样子，准没有什么好事。 “非哥是把情书扔了？”杨婧洁一直悄咪咪地观察着李格非的动静，拽着杜宇腾小声地问道。 “你别动手动脚的。”杜宇腾很是嫌弃地甩开了杨婧洁揪着他领子的手，“看你这么紧张，难道那情书是你写的？” 杨婧洁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虽然南望很漂亮，但我喜欢的是帅哥好不好。” “那你这是给谁跑腿了？要这样的话，那奶茶我可就不客气地收下了。”杜宇腾狡黠地笑了笑，从旁边拉着张椅子，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杨婧洁身边来。 “你觉得这么不要命的能有几个？那必须是陆繁星啊。”杨婧洁三言两语就把自家青梅竹马的小兄弟给出卖了。 杜宇腾恍然大悟，末了还不忘八卦地问道：“他跟米娜分手了？” 陆繁星女友换得勤，米娜算是时间最长的一个了。 “老早就分了，上回他不是还来咱们这找南望……”杨婧洁翻了翻白眼，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就见杜宇腾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嫂子。”杜宇腾嬉皮笑脸地跟了上来，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做“狗腿”，“你回来了。” “有事？”南望皱眉问他。 杜宇腾表示皮一下很开心，上赶着走上前去揭穿了李格非，“国际班的陆繁星你还记得吗？他给你写了一封情书，被非哥扔了。” “……”南望没生气，反而颇觉有趣地看了李格非一眼。 后者似有察觉，很快就抬起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李格非精致的眉眼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本就上扬的眼尾便显得愈发勾人。 当真是眉目如画。 南望走到李格非面前，她弯下腰来，脸对脸地对他说道：“听说你扔了我的情书？” 本该是质询的口气，但她脸上看不出半点生气的样子，看着他的时候眸光潋滟得很。 “嗯。”李格非轻飘飘地应了一声，“要我赔吗？” “好呀。”南望目的达到，笑着点了点头。 稀奇，也不知道李格非的情书会写成什么样子。 这个时间教室里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看到南望和李格非之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都不是第一天吃狗粮了，一开始还会八卦一下，现在完全习以为常了。 大多数人都是持祝福的心态，唯独少数那么几个，恨不得他们两个赶紧分手。 南望从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没过多久，徐强就走了进来。 这次的期末考试，高二年级的前十名有一大半都在（1）班，就连平均分也是稳居第一。徐强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就没停下来过。 他额外表扬了一番南望和李格非，年级第一和第二的成绩，实在是羡煞旁人。 和他们比起来，杜宇腾的成绩就显得不够看了。他信心满满考出来的成绩，也不过是比上一回前进了那么十几二十名。在班里的名次，依旧是中等偏下。 “非哥非哥，小杜子说要请客吃火锅来着。”方哲临走的时候怪叫一声，喊住了李格非。 “要去吗？”李格非转头问南望。 “好。”南望出乎意料地点头应下了。 随后，杨婧洁也凑热闹地跑了过来，“毛肚要请客？算我一个。” “……”杜宇腾心在滴血。 第44章 四十四颗心 山谷有云私人会馆。作为桐城的顶级会馆, 山谷有云的入馆条件可以说是极为苛刻, 单单有钱的话, 还未必进得来。因此，不少成功人士都以能够成为会馆成员为荣。 会馆内共设有二十四个房间，以二十四节气命名, 内部的装潢和硬件设施都是顶级配置。 徐炳义过生日这天, 土豪爸爸非常大手笔地给他在山谷有云开了个房间。 李格非和方哲等人也在邀请名单之内。 晚上□□点钟，山谷有云夏至房。 李格非原本是不想来的, 但徐炳义不知怎地忽然转了个性, 俨然把李格非当成了自己的好兄弟。 徐炳义那个圈子的人大多都是些自诩不凡的少爷公子, 但在看到李格非之后, 也都点头打了个招呼。 夏至房是混搭的美式风格，娱乐设施相当齐全, 时尚又复古。 这会儿房里就已经有二十多号人了, 打桌球的打桌球，打电动的打电动，连下飞行棋的都有。 李格非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挑了个沙发就坐了下来。 “非哥，怎么没把小嫂子喊来？”杜宇腾看到后也不急着玩了, 跟着挤到了李格非身边。他倒了一杯桌上的酒递给李格非, 单纯的小眼睛里写满了八卦。 李格非没接。 他正低着头在看手机。南望没给他打电话也没回他消息, 心情本就不怎么好。 李格非扫了一眼杜宇腾递过来的酒，声音有点冷：“想让她来这陪你喝酒吗？” 自从放寒假开始，李格非看到南望的次数就少了许多。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南望的父亲南轲前不久从迪拜出差回来了, 那边的项目忙得差不多了，他接下来都会待在国内。 这对李格非的影响相当致命。就连南望去唐狸那里治疗的时候，也都有南轲作陪。 一周最多只能见到南望三两次，李格非自然是郁闷得很。 “那我怎么敢。”杜宇腾很怂地摆了摆手，赶忙放下酒杯溜了。 李格非见状也没什么表示。他一只手拿起桌上精致的玻璃酒杯，另一只手闲闲地搭在沙发背上。 房间内暖黄的光晕在他身上，白皙俊逸的面部轮廓糅杂出了一种冷冽勾人的气质来。即便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存在感也很强。 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有不少女生在偷看他了。她们有说有笑的，闹成了一团。 林薇今天紧跟在徐炳义旁边，难得地没有和那些人凑热闹。 “怎么，心情不好？”这个时候还敢过来触霉头的，怕是只有方哲了。他多少知道李格非在烦什么，当下就偷偷给南望发了一条微信。 李格非轻轻摇了摇头，微垂着的眼神晦暗不明。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方哲做完好事之后，笑着瘫倒到了沙发上。 “你不是早就想到了？”李格非回忆起当初方哲对他说的话，也低低笑了一声。 “别，我可不知道你这么无可救药。”方哲偏头看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别有深意。 “……”李格非无话可说，这天看来是没办法聊下去了。 但他刚一放下酒杯，徐炳义和林薇就走了过来，“搓麻吗？” 徐炳义还是留着那一头利落的短寸，不过他今天难得穿上了一身正装，西装革履的样子比平常看起来正经多了。 林薇身上穿着黑色的挂脖长裙，贴身的设计很好地展现了她的身材。 她和徐炳义走在一起，意外地般配。 李格非、方哲：“……” 最后四个人各怀心思地搭伙打起了麻将。 徐炳义全程都在给林薇喂牌，李格非一直心不在焉的却也没怎么输，反倒是一直认认真真打麻将的方哲输得最惨。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一点影响？”打到后面的时候，方哲叫苦不迭。他一面看手机，一面想着南望怎么还没来。 李格非也跟着偏头看向徐炳义，“这回稳了？” 他问得莫名其妙，但徐炳义的反应也很快，“稳了稳了。”他笑得一脸荡漾，说完脑袋还被林薇拍了一下。 “看来单身没人权，薇姐要不要给我介绍一个？”方哲看他们没有半点收敛的样子，索性破罐子破摔。 “这边有看上的吗？随便挑。”林薇扔下手里的二条，霸气地回应道。 方哲面上一喜，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李格非站起来离了座位，还招了杜宇腾过来替他。 杜宇腾和新认识的朋友玩桌球玩得正高兴，被李格非这么一叫，冷不丁地就有点怂，“非哥非哥，这要是输了你可不能怨我啊？”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坐到了李格非的座位上。 “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李格非踹了杜宇腾一脚。 “好咧，您瞧好吧。”杜宇腾一脸欣喜地点了点头，他看了看李格非的牌，抬头的时候不免看到了林薇和徐炳义的小动作。 “这到底是在打麻将还是在吃狗粮？非哥果然你是因为看不下去了猜想走的吧？” 话说回来，林薇看起来像是一点都不在意李格非了似的，全程都没分给他一点脸色，一脸陶醉地和徐炳义秀恩爱。 李格非也没给半点反应，见杜宇腾上手之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他穿着墨绿色的天鹅绒衬衫，黑色九分西裤恰到好处地修饰了他的大长腿，脚是踩着价值不菲的乐福鞋。衬衫扣子被他解了三个，精致中又透出几分慵懒来。 李格非随意地朝后挥了挥手，挺拔的身影矜贵帅气，难免引人向往。 可还没等他走出房门，一个拿着酒杯的年轻女生就提步追了出去。她踩着10cm的高跟鞋，也如履平地一般。 “程湉湉这是几个意思？”徐炳义第一个注意到这个女生，当下就皱了皱眉。 今儿来的这些都是他和林薇的朋友，虽然他先前和李格非不太对付，但他本就不是多记仇的人。而且他对南望印象不错，眼下看到程湉湉的举动，难免觉得不太痛快。 “可能是想作死了吧。”林薇眯了眯眼睛，正好看到程湉湉拦住了往外走的李格非。程湉湉从小就喜欢和她攀比，看样子这是打算追李格非了。 林薇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嘲意，杜宇腾闻言也探头往外猫了一眼。他托着腮，忍不住称赞了一句：“程湉湉长得怪好看的。” “比林梦若还好看？”徐炳义摇头失笑道。 “卧槽，你怎么也知道林梦若？”杜宇腾瞬间不淡定了，惊恐地看着徐炳义。 按说徐炳义也不是南高的学生，怎么会连他的事情都这么清楚。 “这有什么？”林薇紧跟着笑了笑，“我本来还想喊她来呢。” 这个梗到底什么时候能过去。杜宇腾生无可恋地丢下了一个九筒，绞尽脑汁地转移话题，“说真的，程湉湉是挺漂亮的啊……” 这时，方哲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看到屏幕上的消息时，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有好戏看了。” 谁都知道，程湉湉在李格非那里落不着什么好处。 夏至房的双开木门雕刻着复古的花纹，厚重又贵气。 李格非拉开木门的时候，程湉湉才堪堪走到了他身后来。她手里的酒杯晃了晃，暗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看起来便愈发璀璨。 “李格非。”程湉湉出声叫住了他。 不可否认，程湉湉的长相相当精致。她生了一双聪明的狐狸眼，眼头带一点钩圆，眼尾又往上翘，显得特别地媚。 程湉湉脸小，整个人也是娇小玲珑的样子。明明是弱不禁风的长相，但她的眼神格外坚定，被灯光这么一照，就更是流光溢彩。 李格非开了大半扇门，正打算出去，就无端端被程湉湉拉住了手腕。 “松手。”李格非回头看到程湉湉，好看的远山眉都跟着拧了起来。 “你认识我吧？”程湉湉像是没听到李格非的话，毫不吝啬地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颜，“我是程湉湉，跟你住在同一个小区。” 她没松手，似乎笃定李格非不会甩开她一样。 李格非尚未回应，身后就传来了一把偏冷的少女音，“都说了让你松开，听不懂人话？” 紧跟着，南望的身影就从李格非身后钻了出来。她大概赶着出门，巧克力色的长发只随意地披散在胸前，身上的白色的双面绒大衣和修身牛仔裤简单又大气。 即便素着一张脸，精致的五官也足够亮眼。 她来了。 李格非清隽的眉眼一下就生动了起来。他极快地摆脱程湉湉的手，自然而然地站到了南望身侧。 “你是谁？”程湉湉被李格非这么一挣也有点楞，再看到他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她的脸色一一下就冷了下来。 “小姐姐。”南望双手环胸看着程湉湉，一字一句地说道：“以后拦住别人搭讪的时候，记得先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第45章 四十五颗心 南望个子高气势又足, 清清冷冷的脸上尽是高傲, 似乎一点都没把程湉湉放在眼里一般。 她真没有想到一进门就撞见这样的场景, 要不是方哲把她喊过来，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徐炳义这么好了。 “有又怎么样？”程湉湉却没有被南望吓到，她看了李格非一眼, 又转头对上南望的眼睛, “又不是不能分手。” 她大概没尝过什么苦头，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满脸的不屑却怎么都掩饰不了。 “不好意思, 确实不能。”李格非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南望拉了拉李格非的胳膊,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程湉湉, 嗤笑一声：“长得也不难看，怎么就这么不要脸？” 她神色淡漠, 眼波流转之间的那股冷意莫名令人生畏。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可爱吗？”李格非头一次看到南望气场全开的样子, 没忍住低低笑了一声。 他话音刚过，南望的眼风就跟着扫了过来，嗔怒的样子反而令他笑意更甚。 “你们……”程湉湉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还被人忽视得这么彻底。她气愤地指着眼前的两人，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就被身后的声音绊住了—— “湉湉。”林薇挽着徐炳义的手臂, 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同样的一身黑衣, 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俨然就是一对金童玉女。 程湉湉看到林薇后，面色稍缓, “这个人是谁请来的？”她和林薇相识多年，自然就以为林薇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他们这一圈子的人都是玩咖，李格非她不好得罪，只好拿南望开刀。 “程湉湉，南望是我们的朋友。”最先开口的反而是徐炳义，他挑眉看向程湉湉，“好歹今天也是我生日，卖我个面子？” 程湉湉怎么会听不出徐炳义话里话外的维护之意，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皱着眉没说话。 “湉湉，你刚不是说想玩喝酒飞行棋吗？”林薇看出程湉湉的犹豫，故意这么说道：“南望也一起吧？” 听到林薇的话后，李格非悄悄地和南望咬起了耳朵，“你不想玩的话，我们就走。” 他微低着头凑近南望，身上熟悉的冷香味尽数飘到了她鼻尖。 “走？你忘了这是谁惹出来的事？”南望抬起头，伸手揪了揪李格非的耳朵。 但下一秒她就推开了他，快步走到程湉湉面前，“我没问题，程小姐玩吗？” 南望脸上没有半点妆容，白皙的脸庞如受天赐一般，看不出半点瑕疵来。她微勾着嘴角，那双漂亮狭长的眼睛里面却没有半点笑意。 “当然。”程湉湉自然不会选择拒绝，她笑了笑，斗志都被南望点燃了起来，“先说好，喝酒的话可不能让人替哦。” 南望斜睨着程湉湉，点头应下了。 他们定的喝酒飞行棋玩法很简单。 夏至房里有专门的飞行棋毯。毯子很大，他们随机在棋盘上摆放酒瓶，玩家走到该位置的时候，就必须喝酒，喝完的话还会放上一样的酒。棋子走到终点要喝，棋子被撞回起点，也要喝酒。 她们事先说好不让男生搀和，参与游戏的分别是南望、林薇、程湉湉和另一个女生。 因为一次就要喝一瓶，所以整个棋盘上一共也就只有十二瓶。他们特意找的小酒瓶，每一瓶都不会超过300ml。 程湉湉兴致大起，跟另一个女生一起，来来回回地地摆放着酒瓶。 南望和林薇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动。 “小嫂子，你酒量怎么样？”杜宇腾看到棋盘上各不相同的酒，有点被吓到。在他看来，即便南望运气再好，也很难一瓶酒都不喝。 “酒量还行。”南望微挑着眉，眉下勾人的丹凤眼被光照到，亮起的光芒像是夜空之中闪烁着的流星，“不过我今天一点也不想喝。” “哎，这怎么连老白干都放上了？”杜宇腾听完后长叹了一口气，“我听说程湉湉可喜欢玩这个了，酒量也好，不知道灌醉了多少人。” 程湉湉虽然不是南高的人，但他们这一群人也都打过交道，多少知道一些事情。 “你怕什么？”就连李格非都被杜宇腾的样子逗笑了，“你小嫂子可厉害了。” 南望没好气地白了李格非一眼，粉嫩的嘴唇慢吞吞地突出了一个字：“滚。” 要不是李格非太能招惹狂蜂浪蝶，她哪里需要和程湉湉打交道。她并不怎么擅长和女生打交道，尤其是程湉湉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 但谁让她要玩飞行棋呢。 “那不行，我得在这看着你。”李格非完全不为所动，他笑嘻嘻地揽着南望的胳膊，看起来好像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她。 “我说毛肚，你怎么不问问我？”林薇趁机踹了杜宇腾一脚。 杜宇腾也没躲，反而谄媚地对林薇说道：“薇姐，你的酒量还用说？” 现场的气氛空前高涨，二三十号人都聚到了飞行棋附近来，想看四个女生拼酒。 “可以开始了。”程湉湉满意地看着面前的飞行棋，自己先挑了个喜欢的颜色走了过去。 但运气这种事情还真是玄而又玄。 不知道该说程湉湉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她一出场就摇到了一个六。但其他人不知怎地，似乎都被囚禁在了起点上。 等程湉湉喝下一瓶啤酒和一瓶鸡尾酒之后，另一个女生和林薇才姗姗来迟地走了一步棋。 至于南望，好半天都没摇出一个六来。 “喝喝喝！”一有人走到酒瓶子上，身后的起哄声就响了起来。 玩到后面，程湉湉渐渐有些慌了。她似乎天生与南望犯冲，走三步有两步都在喝酒，酒量再好也挡不住这么喝的。 但碍于面子，她又不能不喝。 程湉湉憋着一口气，狠狠地瞪着南望，因为喝太多眼睛都有些红。 “这tm也可以？”杜宇腾看得目瞪口呆，“程湉湉都要喝醉了吧？” 李格非丝毫不做回应。他脸上的笑意打从刚才开始就没停下来过。 “你心疼她？”方哲哥俩好地揽住了杜宇腾的肩膀，“不过程湉湉是比林梦若好看那么一点。” “你走开。”杜宇腾一脸嫌弃地推开了方哲，“我早就不喜欢林梦若了好不好。” 方哲摇头直笑。 后来程湉湉跑去洗手间吐了，林薇和另一个女生也都或多或少地喝了一些。唯独南望，自始至终都没有喝过一次。 “运气这么好？”李格非从身后抱住南望，他弯下腰，下颌自然地递到她肩膀上，偏头亲了亲她的侧脸。 南望伸手推开他的脑袋，笑得一脸狡黠：“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她刚刚摇出了一个六，虽然走了两三步都没有喝酒，但再往下的话就不可能再滴酒不沾了。 “走。”李格非牵起南望的手，走到徐炳义和林薇那边打了个招呼。 林薇看出他们的意图，不由又是一笑，“赶紧走，要不然湉湉该疯了。” 被程湉湉这么一打岔，南望的心情都跟着变好了。她一向没有什么筛子运，摇到六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想到今天反而因祸得福。 “你怎么会来？”等电梯的功夫，李格非转头问道。 “方哲跟说你在这里撩妹。”南望看都没看他，回答起来也是相当直接。 自掘坟墓的李格非：“……” “怎么不继续说了？”南望好整以暇地看向李格非，浅淡的瞳色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映射出了好看的光。看她一眼，就要坠入到那变幻莫测的光影之中。 李格非眼神微动。 “叮！”电梯适时地停在了这一层，李格非拉着南望走了进去。 电梯里一个人都没有，李格非不费力地就将南望困在了他的怀里，“这么信不过我？” 他偏冷的嗓音里勾着笑，尾音自然上扬，过耳的瞬间南望不可避免泛起了一阵酥麻感。 她好像有些理解什么叫做耳朵会怀孕了。 “有一点。”南望微抬着眉眼看着李格非，她缓慢地点了点头，模样看上去无辜又单纯。 “那我给你一点信心好不好？”李格非虽是这么问着，却没有要给南望回应的机会。他托着她的后脑，薄唇压住她，柔软的舌尖长驱直入。 她像是不久前才吃过草莓，嘴里满是香甜的味道，令他忍不住想品尝更多。 唇舌交缠，温柔蚀骨。 直到电梯门缓缓打开的时候，李格非才松开了南望。 他抬起头来，坏心眼地看着她，眼神充满侵略性，“跟你爸说，今晚在同学家住？” “你想的美。”南望脸颊微红，嘟着嘴瞪了他一眼，一溜烟地跑开了。 第46章 四十六颗心 除夕夜当天。 李格非一家人难得地聚在了一起。 李老爷子戎马一生, 脾气也是古板得很, 六十多岁的年纪身骨也是硬朗得很。李格非的父亲李谷虚到了李老爷子面前, 就完全是一个听话的乖学生了。 李格非的姑姑李蔚然和叔叔李谷奕也都带着各自的家眷回来了，一向冷清的宅邸难得地热闹了起来。 唐歆和李谷虚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平静，至少在众人面前, 两人依旧相敬如宾。但李格非心里清楚, 这恐怕是他们一起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 红木餐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这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却都不怎么说话。 只有李老爷子开口的时候, 剩下的小辈们才敢回上一句。好在今天回来的人多, 你一句我一句, 有来有往地就不会显得太过严肃。 吃过团圆饭后, 一大家族人都围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春节联欢晚会。 十点过后。 李格非的李谷奕起身去了楼下的酒窖，李格非看到后, 也跟着过去了。 欧式的铁架壁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 酒窖是欧洲田园风格的设计，墙面上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嵌入墙壁的木质格栅嵌入墙壁，简单朴实的实木酒架与墙壁风格相呼应，浑然一体。 酒窖很大, 酒架上的藏品也相当丰富。李老爷子嗜酒如命, 李谷虚和李谷奕也随了他的性子。 “小婶婶很漂亮。”李格非斜倚在墙上, 一脸真挚地对李谷奕说道。 他和李谷奕关系不错，先前的烟火大会就是李谷奕为了心上人准备的，李格非带着南望去凑了个热闹。 现在想来, 那场烟火大会在他们叔侄二人心中，都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 一个是求婚，一个是刚刚确定关系。比起漫天灿烂的烟火来，更重要的是和恋人在一起的那个时间。 “你的小女友怎么没带回来了？”李谷奕在酒架前面来回看着，似乎还没打定主意要拿哪一瓶。听到李格非的话后，才抽空睨了他一眼。 他的长相十分英气，过分立体的五官几乎与欧美人无异，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很是凌厉。 “小叔，我还没到十八岁。”李格非有点无奈，“最快也得等高考结束。” 到那时候，即便李谷虚和唐歆的婚姻大概也就彻底破裂了。他对婚姻没有太大的向往，但如果他的身边是南望的话，他才会有所期盼。 李格非微低着头，目光都变得温柔了起来。他极少在人前露出这样的一面，李谷奕对他来说，是比父亲更重要的角色。 “嗯，是比你小叔强。”李谷奕不知想到什么，他轻轻笑了一声，低醇的嗓音就如同那陈年的佳酿一般醉人，“下次有机会带给我看看。” “那没问题。”李格非见李谷奕心情大好，微挑着眉眼看他，“不过您一会得帮我个忙。” “想跑了？”李谷奕放下酒瓶，一眼就看穿了李格非的意图。 李格非点头直笑。 自打上次在山谷有云见过后，他一直都没机会见到南望。今天刚好又是除夕，他希望能跟她一起度过今年最后的时间。 这是最好的结束，也是最好的开端。 “行，那我就不给你红包了。”李谷奕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一封红包来，“拿去给小姑娘。” 他把红包递给李格非，带着笑意的眼睛比过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温和。 “那我要替南望谢谢你了。”李格非接过红包后，还特意抱了李谷奕一把，“小叔，新年快乐。” 李谷奕一脸嫌弃地推开了李格非，只挥了挥手道：“早去早回。” “好的。”李格非点了应了一声，就转头。临走之前，还不忘从酒架上拿了一瓶年份久远的柏图斯红酒。 “这小子。”李谷奕看到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近几年的年味淡了许多，桐城的新年城市装饰还算不错，大街上张灯结彩的，道路两旁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装饰物。 李格非驱车前往南望家，原本压抑的心情都消散在了风里。 他到了蓝田湾之后，也不急着下车，拿起手机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南望家一楼的灯还亮着，原色的红砖外墙和屋内暖黄的灯光相映成趣，看上去复古又温馨。李格非看不到里面的景致，但依稀可以想象得出南家其乐融融的场景。 他们姐弟两和父亲南轲的关系很好，南望虽然话不多，但有南骁这个活宝在，场子绝对冷不了。 李格非安安静静坐在车上等南望，唇角弯出了一道好看的弧线。他一直保持着好心情，直到他看到严嘉先进了南家。 倒是忘了严嘉先就住在南望隔壁这一回事了。 李格非顿时就有点恼，恨不得马上就把南望家隔壁的小洋楼买下来。 他再不复平和的情绪，一直焦躁地盯着南望家的门看。 三十分钟后，严嘉先和南望一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南望眼尖地就看到了李格非的车子，她抿着唇，琥珀色的眼睛里含着某种热切的情绪。 “我说你怎么这么积极送我出来，原来是别有用心。”严嘉先冷不防地开了口，他虽是这么说着，脸上无奈的笑容却骗不了人。 他鸦睫颤动，极快地掩下了晦涩不明的情绪。 “阿先。”南望转头看了严嘉先一眼，“谢谢你。” 严嘉先脸上的情绪很淡，黑白条纹t恤搭配黑色印花短t，帅气挺拔的身影徒增了几分落寞。 谢他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不要她的这一句谢谢。 “新年快乐。”南望没有给严嘉先回应的机会，她冲他笑了笑，转头极快地跑向了李格非。她嗓音轻快，和她身上豆沙色的裙摆一样轻轻荡漾开来。 严嘉先收回视线，转身回了自己家。 在他不远处的地方，李格非已经从车上下来了，他向前走开了几步，张开双臂迎接南望。 南望扑到李格非怀里，熟悉的木头香味飘到鼻尖，她的心才终于落到了实处。 她埋在李格非胸前，侧脸抵着他的胸膛，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在砰砰作响。 明明只有几天没见到他，但再看到他的时候，仿佛已经走过了春与秋一般。南望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抬起头看向李格非，明知故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跟人跑了怎么办？”李格非想到刚刚走开的严嘉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南望的头发。 被他这么一提，南望反手拉着他躲到了车后。确保从家里看不到他们之后，她才放下了心来。 “怎么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李格非被南望偷偷摸摸的模样所取悦，但面色却故意沉了下来。 “你说精心供养了十多年的白菜，忽然被猪拱了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南望俏皮地勾了勾嘴角，反问了他一句。 月色如水，而她的眼睛里面，汇聚的是一整条银河。 李格非低头看着南望，“那被猪拱了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他身骨挺拔，白皙细致的脸上染上了丝丝笑意，整个人都浸到了甜得发腻的蜂蜜里去。 南望没好气地瞪了李格非一眼，像是表情包里那只写着“我超凶”的萌猫一样，毫无威慑力。 “出来也不穿件外套。”李格非脱下外套，妥帖地披到了南望身上。 他自己只穿着一件宝蓝色的毛衣，漆黑松软的头发被风吹乱，柔和的眉眼一眼不眨地看着南望，英俊深情。 十二点的时候，鞭炮声响了起来，夜空中烟花乍现，构成了一幅璀璨的盛世之景。 李格非将南望抵在车前，弯下腰来亲近她。 她的嘴唇对他而言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柔软甜糯的触感胜过了世间万物，一旦沾上，便成了瘾。 他心中欢愉如腾水一般翻滚不止，在这样的一个时刻，某种情绪在内心疯狂生长。 “糟了。”南望微喘着气，好半天才推离了李格非，“我们十二点要吃饺子的。” “那你等下。”李格非弯腰从车里拿出了两封红包，又把包装好的红酒礼盒递给南望，“我和小叔给你的。” 从红包的厚度，大概就能看出来送红包的人出手有多阔绰。 南望头大地看着李格非，“那这瓶红酒我要怎么说？” “你回头看看。”李格非右手抵在唇间，以掩饰嘴边的笑意。 “……”南望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家门口的父亲大人。 “要我跟你一起过去吗？”李格非似乎对南望家格外向往，一点都没有见家长的惧怕之意。 但南望却摇头拒绝了他，“大过年的，就别让我爸不开心了。” 李格非：？？？ 他有这么差的吗？ 第47章 四十七颗心 南望的父亲南轲本就不是什么食古不化的人, 他对于自家的女儿很了解, 如果不是特别喜欢对方的话, 做不到这个份上。 不过看到南望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他大概知道她为什么会重新去看心理医生了。 尽管这样，做父亲的看到自家的女儿除夕夜从家里跑出去见男友, 心情还是有点复杂的。 但也因为是除夕夜, 南轲没有对南望多说什么，进门后就直接去了厨房。 南骁正瘫在沙发上玩ipad, 看到爸爸一个人进门后, 他起身往门外看了一眼。 没过多久, 南望就走了进来。 “被爸爸发现了？”南骁小声地说道。 南望缓慢地点了点头, 末了她还冲南骁递了个眼色，把手里提着的酒递给了他。 “爸, 饺子煮好了吗？”南骁意会过来, 提着红酒的袋子快步跑到了厨房里。 南望也跟了过去。 南骁找了个显眼的地方摆上了红酒。他本来想放到酒柜上的，想了想还是故意到南轲面前秀了一波。 南轲连眼皮子都没抬，他拿着盘子在装水饺，桌上还有盛好的煎饺和蒸饺。 南骁和南望一人拿了一盘往外走。 “小南。”南轲忽然叫住了后头的南望。 “爸。”南望顿住了脚步，没来由地开始紧张了起来。 南轲看到自家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长到这么大了, 没来由地有些感慨。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语重心长地说道：“爸相信你不会被一时的心动所迷惑。” “……”看来还是对李格非不太满意。 虽然双方的家长都不怎么看好他们, 但李格非和南望的感情发展很稳定。 高二的第二个学期刚开始的时候，南轲每天都亲自开车送南望到学校。 “小南，你想出国留学吗？”南轲最近对南望的关注比平时更甚, 集中体现为他和南望定下的宵禁时间。 南望先是一愣，注意到南轲专注的神情时，她很快摇了摇头。 “爸爸知道了。”南轲也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催促道：“快去吧，别迟到了。” “嗯，爸爸再见。”南望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离早读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了，校门口人潮涌动。 原本李格非是打算去南望家里接她一起来学校的，结果话刚说出口被她拒绝了。她没说原因，但这几天南轲每天都送她来学校，李格非全都看在了眼里。 是不想她早恋，还是不满意他？ 但好在南轲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行动，李格非虽然有点懊恼，但也不至于因此懈怠下来。 他卡着点到班上的时候，南望已经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了。 唐狸说南望的嗜睡症缓解了很多，还特意嘱咐他不要惹她生气。 这学期的座位调整了一遭，但南望和李格非没有太大的变动，徐强只是把两人的位子对调了一遍而已。 “吃早饭了吗？”南望回头看了李格非一眼。 李格非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 “吃了还是没吃？”南望敛眉问道。 “喝了一瓶牛奶。”李格非笑得一脸无辜，“你不在，吃饭都没胃口。” 年后的桐城还带着继续冷意，但今天的天气格外地清朗。有阳光从窗外挤了进来，落在李格非的脸上，立体的五官柔和得不可思议。 他有天生笑眼，眉眼弯弯的时候，像是炎炎夏日里吹过来的一缕凉风，治愈感满分。 “那你还是别吃了。”南望哭笑不得地转过了头去，这就是不想理他了。 李格非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他看着南望挺直的背影，最终还是没能敌得过睡意。 高二（1）班角落靠窗的位置，李格非趴在黑白条纹的软垫上睡着了。他睡得不熟，鸦睫不时地颤动着，细长的眉眼下泛起了浅浅的倦色。 “号外！号外！刚刚听说下周要组织春游！”杜宇腾人未到声先至。 此刻的教室异常地安静，神志清醒的同学们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李格非的方向。 杜宇腾进门后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到了。 他愣了愣，下意识地往李格非的方向看去，嘴边的笑容渐渐消失。 “非哥……”杜宇腾呢喃了一句李格非的名字，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这个时候，上课的铃声很是应景地响了起来。 杜宇腾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想着自己应该是成功逃过一劫了。 他缓慢地朝自己的座位走了过去，但下一秒，他的后背就准确无比地被李格非的课本砸中了。 “非哥。”杜宇腾背上一僵，反应过来后狗腿地捡起了李格非的书，一脸和气地朝教室后方走了过去。 “你的书掉了。”杜宇腾妥帖地把课本放到了李格非桌子上，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拔腿就想跑。 因为南望的缘故，李格非最近的脾气好了太多，杜宇腾都快忘了他发火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等等。”李格非凉凉地扫了杜宇腾一眼，“春游是怎么回事儿？” “是这样的。”杜宇腾半弯着腰，一脸诚恳地说道：“我刚刚路过办公室，听教导主任和光头强聊起了春游的事儿，还叮嘱他注意安全。” 李格非听完后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杜宇腾没有说错，没多久徐强就宣布了这件事。 为了提高南高学生的身体素质，校方决定组织春游活动，地点被安排在了桐城名气最大的清泉山上。 南望对此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李格非倒是积极得很。 有春游这个借口，南望要出门可就太简单了。 “非哥，国际班的陆繁星你还记得吗？”大课间的时候，杜宇腾不要脸地凑到了李格非的桌子前面。 李格非没吭声，却看了一眼往教室外走的南望。 “杨婧洁说他下个月就要出国了。”杜宇腾神神秘秘地说道。 “所以呢？”李格非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杜宇腾看到南望走了，说话也就放肆了起来，“他最近上赶着在南望面前刷存在感啊，早上都送早餐，下午送奶茶什么的，你不是都看到了？依我看……” “别瞎逼逼了。”杜宇腾还没把话说完，就被方哲用胳膊勒住了脖子，“你跟杨婧洁是不是有事儿？” “咳咳咳。”杜宇腾紧紧抓着方哲的手，“我……我和杨婧洁能有……有啥事儿？” 方哲松开了杜宇腾，“你说没事就没事吧。” 杜宇腾：？？？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诚恳，杜宇腾紧跟着反驳道：“杨婧洁喜欢那个严嘉先来着，跟我可没有关系。” “是没有关系。”方哲往教室外看了一眼，忽然笑了笑，“跟你有关系的来了。” 杜宇腾一脸不解地看了过去，惊呼道：“林梦若？！” 他一边喊着林梦若的名字，一边迈开脚步朝外走去，脸上的欣喜怎么都掩饰不住。 “林梦若这是几个意思？”李格非看到了，也跟着笑了一声。 他们一直拿林梦若开玩笑，其实也不是空穴来风，杜宇腾打从高一开始就喜欢林梦若了。 “可能被毛肚感动了也不一定，谁知道呢。”方哲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南望回教室的时候，正好看到杜宇腾和林梦若。 林梦若长了一张现在人常说的高级脸。虽然一直被诟病为丑，但这种内双，小眼睛，眼间距较大的长相相当大气。 她梳着一头高马尾，眼尾微微上扬，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也沾染上了笑意，当真有几分风情万种的意思。 “下周春游，你去吗？”林梦若笑着问道。 杜宇腾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去呀去呀。” “那到时候见。”林梦若说着把手里的饮料递给了杜宇腾。 是杜宇腾平日里常喝的碳酸饮料。 他面上一喜，恨不得上前抓着林梦若的手发表“获奖感言”。 但林梦若很快就转过身回了自己的班级，只留给杜宇腾一个利落的背影。 林梦若体型偏瘦，一米七三的身高在女生中打眼得很。 杜宇腾一脸向往地看着林梦若，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当中。 “醒醒。”南望和杨婧洁走了过去，后者还伸手在杜宇腾面前晃了晃。 杜宇腾回过神来看到面前的杨婧洁时，炫耀起了手里的饮料，“我女神给我的。” “一瓶才三块钱，说得跟谁稀罕似的。”杨婧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头就走。 “有本事你也让你男神给你送一次。”杜宇腾还来劲了，追着杨婧洁进了教室。 “……”南望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第48章 四十八颗心 三月的桐城, 白日里的春风肆意得很, 人一出门就要踏进那棉絮一般的温柔中去。 南高春游的那天天气格外地晴朗。爱美的女生们卸下厚重的冬装, 穿上心爱的小裙子，朝气蓬勃的脸上似乎都带上了春日的羞涩。 李格非不太受南轲待见，他没敢上南家敲门, 只能憋屈地在楼栋的拐角处等她。 他站在小区的绿化带后面, 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石子，眼睛一直往南望家的房子瞟。 目光既委屈又可怜。 这事要是说出去, 南高的同学们怕是要大跌眼镜。倒不是他有多怕南轲, 但人看都不想看到他, 他也是很绝望了。 南望今天穿着一件米色的娃娃领毛衣, 搭配背带牛仔长裙，脚上踩了一双小白鞋。她那头巧克力色的长发被她高高在脑后束起, 满脸的胶原蛋白怎么都挡不住。 李格非躲在后面偷偷看她, 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痴汉笑。 他没有知会南望，只是在她走过来的时候，毫无征兆地拉住了她的手。 南望刚转过身来，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南望推了推李格非的胸膛，嗔怒一般地瞪着他。 “男朋友来女朋友不是应该的吗？”李格非近来不要脸的程度越来越严重了一些, 他双手在南望身后扣住, 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开她, “还用得着说？” 这话由他说起来自然无比。 虽然南望三令五申不让李格非来，但李格非每次都死皮赖脸地过来了，偷偷摸摸的样子和学校里叱咤风行的大佬相差甚远。 这次的春游仅限高二年段, 集合点定在了学校操场上。 南望和李格非来的时候，高二（1）班的同学们已经都乖巧的在自己的队伍里站着了。 看到他们出现的时候，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其他的人便都跟着起哄了起来，那画面宛如帝后出巡一般。 “你能不能消停一点。”南望趁李格非不背，掐了一把他的胳膊。 “不能。”李格非自觉地背锅，拉着南望在队伍里站定。 时间是早上八点钟。 教导主任和高二年段长例行强调了一遍安全问题之后，才放他们上了车。 作为高二（1）班的班主任，徐强站在班级所属的大巴车前面，细致地清点着上车人数。 明明刚才集合的时候还是齐齐整整的，这会儿却少了一个。 徐强上车环顾一圈之后，心里才有了底，“方哲，杜宇腾人呢？” “大概是……上厕所去了吧？”方哲无奈地摇了摇头。 最后还是李格非看了窗外一眼，嗤笑道：“上了隔壁班的车，现在被赶回来了。” 南望就坐在李格非旁边的位子上，听到他的话之后也跟着往外看去，果然看到了正和林梦若站在车门口的杜宇腾。 也不知林梦若说了什么，杜宇腾这才笑呵呵地往自己班上的车子走了过来。 “怎么都在等我吗？”杜宇腾一上车就收到了所有人的注目礼，他干笑了一声，心虚地往方哲那边挪了过去。 “你要不转去隔壁班算了。”徐强上下打量着杜宇腾，最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来。 杜宇腾的成绩在班里本就是吊车尾级别的，既然他一心想着要上隔壁班的车，那不如就不要回来了。 “别啊，我好好努力还不行吗？”杜宇腾心里一惊，连忙冲徐强示好，“说真的，明天我还打算靠985呢。” 此话一出，车上的同学们又是一阵爆笑。徐强也是不忍心去戳穿杜宇腾美好的愿望，好笑地坐到了自己的座椅上，“行了，都消停点。” 清泉山在桐城的知名度不小，就算没爬过，大多数人也都是知道的。这次春游的地点定在清泉山，十分合乎常理。 抵达清泉山景区之后，徐强有序地领着同学们往上走。他一边走还一边解说着清泉山的历史，俨然就是导游一般的存在。 南望和杨婧洁走到了一块，两人手挽着手走在班级队伍中间，模样相当惹眼。 “非哥今天很帅耶。”杨婧洁不时地四下探看着。分明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但李格非的画风明显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他今天叠穿了两件格子衬衫，色彩的过渡感很强，完全走在了潮流前线。 据说时尚的完成度靠脸，至少在李格非身上，这句话是完全行得通的。他气质突出，顶着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走在人群中的时候自然有着很高的辨识度。 但李格非这会儿的心情算不上有多美妙，他敛着眉眼，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生人勿扰四个字。 “不过他好像不怎么开心，要不我还是把你还给他吧。”杨婧洁接收到李格非冷冰冰的视线之后，骤然明白了他的郁结所在。 “你这么怕他？”南望跟着回头看了李格非一眼。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织的瞬间，李格非的脸一下子就生动了起来。 “非哥这变脸的功夫，厉害了。”杨婧洁在一旁看着，恨不得给他鼓掌叫好。 南望很快收回视线，她偏头看向杨婧洁，思索过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真不喜欢杜宇腾？” 杜宇腾喜欢林梦若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但这些天，他和杨婧洁的互动她也一直看在眼里。 “当然，我还没瞎。”杨婧洁说话的同时下意识地看向了杜宇腾的方向。 他紧跟在林梦若身侧，脸上的笑容都没停下来过，跟个傻子似的。 杨婧洁看不过去，又补充道：“我就是喜欢方哲，也不会喜欢他。” “咳咳。”方哲就跟在杨婧洁和南望身后，他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几分尴尬，“下次说这种话的时候，能不能离我远点？” 李格非趁机走到了南望身边，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她。 “你们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南望接过矿泉水，目光略过李格非，小口地喝了一口。 “在你问杨婧洁喜不喜欢杜宇腾的时候。”李格非停下来等她。 他大半张脸都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之下，漆黑的发丝被染成了栗色。漂亮狭长的眼睛唯独在看向南望的时候，格外富有神彩。 周围的女生都不时地拿余光瞟他，再朝南望递了个羡慕的眼光。 “……”南望没说话。 她喝完水后，手里的矿泉水瓶就又被李格非接了过去，“林梦若喜欢过方哲。”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方哲和杨婧洁已经掠过了他们。比起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杜宇腾来，方哲和杨婧洁看起来要和谐得多了。 “杜宇腾不知道吧？”南望惊讶地看着方哲的背影，有些意外这种狗血的情节会落到他头上。 但仔细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方哲都要比杜宇腾更讨女孩子欢心一些。 “他要是知道的，可消停不了。”李格非嘴角上挑，勾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徒步上山需要花三个钟头的功夫，他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已经有人打算坐缆车上去了，但全都被班主任否决了。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缺乏锻炼。”徐强和隔壁班的班主任刘莱并肩走着的时候说起了这一茬。 “可不是。女生也就算了，男生也这样真的说不过去……”刘莱对这一届的学生也看不过眼。他戴着一个黑框眼镜，和他方方正正的脸一样，看起来一本正经的。 结果两人还没聊完，就见着李格非背起南望超过了他们。 看呆了一众师生。 说好的是来春游，公然秀恩爱是几个意思？ “你快放我下来。”南望躲在李格非背上羞红了脸。她刚刚只是想坐下来休息，就猝不及防地被李格非赶鸭子上架地背了起来。 “我不。”李格非浑身的力气都没处使似的，背起南望来也是健步如飞。 他们一路越过了不少熟人，起哄的声音就没停下来过。 有胆量当着班主任和教导主任的面这样做的，除了李格非也不会有别的人了。 这操作实在是秀得不行。 南望这下是没法见人了。她趁人不注意，伸手揪了揪李格非的耳朵，“我数三下，你再不放我下来的话，我就咬你了。” 她气得不行，咬牙切齿地对他说道。 李格非的皮肤很白，露在外面的一小截脖颈比他的脸还要白上一些。 “给你咬。”李格非脸上明晃晃的笑意即便和今日的阳光相比也毫不逊色。 南望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她转了转眼珠子，转过头去故意往李格非耳朵上吹了口气，柔声道：“非哥，你放还是不放？” 要命。 第49章 四十九颗心 李格非哪里受过南望这样的待遇。 背上是他捧在心尖上的姑娘。 她刻意的嗓音和动作对李格非来说有着致命的效果, 酥麻感经由耳畔扩散至全身。 这样的温柔对他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倘若换一个地点, 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是不是又偷偷看小说了？”李格非额角的汗珠子往下滑落了下来, 咬着牙问了南望一句。 南望嘴边漾开了笑容，上手揪了揪李格非的耳朵，“我这是自学成才好不好。” “严嘉先说你没少躲在书屋里看小说。”李格非任由南望对他下手, 眉眼依旧平和。 “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好了？”南望匪夷所思地看着李格非侧脸, 手上的动作忍不住重了几分。 李格非疼得皱了皱眉，却也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你不喜欢？” “那倒也不是。”南望收回手的时候摸了摸李格非的耳朵, 原本白皙的肤色被她拧得都变红了。她心疼的同时, 又有些想笑, “我只是有点意外。” “至少我们有一个共同点。”李格非被太阳刺得眯了眯眼睛，细长的眼睛里透出了几分坚定来。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但南望却不难猜到。 因为他们……喜欢上了同一个姑娘。 两人嬉笑了好一会儿, 李格非才舍得放下了南望。 他们慢悠悠地并肩往山上走着，回过头地时候才发现，杜宇腾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背起了林梦若，这会儿正慢悠悠地往前爬着。 林梦若的个子在女生当中很是出众，就连杜宇腾也只比她高了那么几公分。 好在林梦若身材相当苗条, 杜宇腾背起她来才没有那么费劲。 但没过多久, 林梦若就叫喊着从杜宇腾的背上下来了。 似乎从头到尾, 都只是林梦若对他开的一句玩笑。 林梦若是很喜欢出风头的那种人，大概是看到李格非和南望之后，就也想效仿他们。 “杜宇腾……对林梦若是真爱吧？”南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大概是吧。”李格非也有些意外。 杜宇腾做事总是三分钟热度, 平常也不是多喜欢运动的人，喊他打球都不一定乐意。 但在喜欢林梦若这件事上，杜宇腾却是异常地执着。 所以他们才总拿林梦若说事。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心疼杜宇腾，还是该心疼婧洁。”南望收回视线之后，没来由地感叹了一句。 “你怎么也不心疼心疼我？”李格非捏了捏南望的手，他眨巴着眼睛，耍赖似地说道。 南望被他湿漉漉的眼神逗笑了，右手举起来捏着他的下巴，“心疼你什么？” “我当初追你的时候，也没比毛肚好到哪儿去。”李格非低垂着眼睛看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拿我跟林梦若比？”南望佯装怒意，右手狠狠地推开李格非的脑袋，快速往前跑去。 李格非紧跟着迈开长腿追了上去，“我就是随口这么一提……” 两人旁若无人拌嘴的样子，俨然就是拿这里当约会现场了。 清泉山是桐城最高的一座山，登上顶峰之后，可以纵览整个桐城。 然而同学们在经历了爬山的酷刑之后，都有些无力欣赏美景，看了没多久就各自找地方坐了下来。唯独少数的那么几个人，还饶有兴致地拿出了自拍杆来。 “累吗？”南望甩开了李格非，坐到杨婧洁身边，从包里拿出了她喜欢的小蛋糕地给她。 杨婧洁的心情似乎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摇头失笑道，“杜宇腾又被林梦若耍了，我看热闹还来不及呢。” 说完她就接过南望递过来的小蛋糕，撕开包装开吃吃了起来。 “……”南望心情复杂，总觉得杨婧洁这是受刺激了的表现是怎么回事？ 高二（1）班的同学们散落在各处，她一时之间没找到杜宇腾的方位。 单恋这种事情，一贯都是冷暖自知的。 除了杨婧洁，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时，李格非抬脚朝她们走了过来，他逆着光的身影带着十足的暖意，驱散了周遭的凉风。 “杜宇腾要告白了，要不要去看看？”李格非勾着笑的嗓音难辨真假。 南望看得有点懵。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李格非牵着站了起来。 “真的假的？”杨婧洁用力咽下了嘴里的蛋糕，抬着头一脸困惑地看着李格非。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李格非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拉着南望走了。 南望回头看了杨婧洁一眼，疑惑道：“你要干嘛？” 她知道李格非是故意这么说的，却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 “你不是心疼他们吗？”李格非理所当然的姿态男友力max，“杜宇腾和林梦若的这点破事儿，也该了结了。” “你是不是偷偷怂恿杜宇腾了？” “他还需要怂恿？”李格非低低笑了一声，微挑着眉眼的样子意外地撩人。 杜宇腾不知道明里暗里地和林梦若表白过多少次了，这次林梦若罕见地给了他一丝希望，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在杜宇腾这里，从来都只有直线球。 难得看到李格非管闲事的方哲也凑了过来，加上杨婧洁，一行四个人躲在树丛后面暗中观察着杜宇腾和林梦若。 杜宇腾特地找了个没人的地界，怎么也料不到会被人偷看。 他今天穿着一身薄荷绿的带帽卫衣，搭配浅色的修身牛仔裤，比平常看起来干净清爽得多。 “这衣服还是我给他选的。”方哲看到后，没来由地笑了一下。 “要不你就收了他吧，说真的。”杨婧洁转头看向方哲，格外诚恳地对他说道：“看着你我还没有那么闹心。” 李格非、南望、“……” 总觉得方哲和杨婧洁气场很合。 “林梦若，我喜欢你。”杜宇腾忽然朝山下大喊了一句，吓得树丛后的四个人都跟着抖了抖。 杨婧洁吓了一跳，回过神后指着方哲问道：“这也是你教他的？” “讲道理，这种老桥段也就只有杜宇腾会想得出来好吗？”方哲也觉得有些不忍直视杜宇腾，“这个锅我不背。” “林梦若好像……还挺喜欢的。”南望惊讶地看到了林梦若脸上既无奈又有那么一点忍俊不禁的表情。 下一秒，他们就听到林梦若说道：“杜宇腾，我们认识有多久了？” 杜宇腾转过头来看向她。 真要说起来的话，他们其实是在高一开学后才认识的。但对杜宇腾而言，早在初中的时候就耳闻过林梦若这个人。 他愣神的功夫，林梦若已经接下了话茬，“我这个人其实挺差劲的，一点也不值得你喜欢。你记得你第一次表白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这种绿茶婊语录从林梦若嘴里说出来，意外地自然。 “说你就算换百八十个男友，也轮不到我？”杜宇腾挠了挠头，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作为杜宇腾的亲友团，南望等人都有些不适了起来。 “林梦若的前男友都是些什么人？”杨婧洁不由自主地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方哲摇头道：“只知道她和徐炳义在一起过。” 看戏看到这里，南望和她身后的李格非递了个眼神，两人偷偷溜了。 因为先前杜宇腾的叫喊声，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偷偷观察起了这边的动静来。 毕竟这世上永远不缺看热闹的人。 “怎么不继续看了？”李格非牵着南望的手，迎面吹来的山风在他们打乱吹过的时候都觉得温柔。 “没什么意思。”南望松了一口气。 她不太明白杨婧洁是怎么听得下去的。 要是换做她的话，恨不得当场撕了林梦若。 但说到底，这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 如果杨婧洁能看开的话，也是一件好事。 “那你想听什么？”李格非把南望搂到面前来，旁若无人地说道。 南望轻巧地睁开了李格非的桎梏，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这里人这么多，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你怎么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能见人？”李格非尾音高高扬起，清隽的眉眼都跟着生动了起来。 南望甩开李格非的手，后者则死皮赖脸地跟了上去。 他们两人转了这么一圈，杜宇腾和林梦若的事情就在年段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了，甚至有人说杜宇腾把林梦若堵在树上亲。 “这是第几手的八卦？”南望听到后抓着李格非的胳膊，笑得不能自已。 李格非对此并不关心。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红杉树，反手就把南望抵到了树上。 两人的身体贴合在一起，李格非一只手托在南望脑后，另一只手贴着她的腰。而她的胸，也刚刚好得压在了李格非的胸膛上。 三月的天气算不上热，但南望的脸颊却渐渐开始发烫了起来。 “这主意不错。”李格非用他低沉的声线说道。 他温热的气息飘到了南望的耳垂上，犹如过电一般的感觉令南望全身发麻了起来。 “你……”南望的“不要脸”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李格非柔软的嘴唇咽了下去。 他敲开她的贝齿，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南望逐渐李格非温柔温柔的攻势下，纤细的手臂本能地环住了他的胳膊。 一吻终了，南望睁开的琥珀色眼睛像是含着水一般，连同她的嘴唇也也有些湿润。 李格非用指腹在她唇上轻轻磨砂着，略有遗憾地说道：“该集合了。” 半年前的他绝对不会相信，有一天他会对这样无法自拔地喜欢上南望。 喜欢到她每个细微的小动作，都能够牵扯到他的心。 第50章 五十颗心 春游过后, 杨婧洁的单恋宣告破产。 林梦若把绿茶婊演绎到了极致。听闻她没有答应杜宇腾的告白, 只是约定了毕业后考上同一所大学。 即便李格非和方哲鉴婊能力高超, 也并不能把杜宇腾从林梦若的泥潭里揪出来。 monster酒吧。 晚上八九点钟刚刚才开始热闹起来，南望找了个双人座和杨婧洁对坐了下来。 “你带我来看小哥哥？”杨婧洁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南望。 “你说严嘉先？”南望正低头扫码点单, 听到杨婧洁的声音后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好像很喜欢他？” 杨婧洁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严嘉先的长相很对她的胃口，唱歌好听还打得一手好游戏, 每一样都戳中了她的心口。 “我怎么觉得你一点没有失恋的样子？”南望收起手机, 状似无奈地看着杨婧洁, “你单恋的是严嘉先吧？” “确实没有那么难过就是了。”杨婧洁想到这里, 眉眼里不可避免地添了几分愁绪。但她很快冷哼了一声，“眼瞎的是他, 又不是我。” 南望被杨婧洁皱成一团的小脸逗笑了, “可是我今天没有叫他过来。” 杨静姐当时就瞪了南望一眼，“你背着非哥带我过来，居然不是带我来见小哥哥？” “我这不是怕你想不开？”南望的病情逐渐稳定后，连带着性情都有些回到了以前的样子，“没有严嘉先, 也有别的小哥哥。” “行吧。”杨婧洁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在酒吧迷离的光线之下, 长得丑的似乎都没那么丑了, 长的帅的却只会更帅。 周遭是热闹的音乐声，杨婧洁托着腮打量着舞台上的乐队，“我看这个乐队的鼓手就长得不错。” “看来我的担心有些多余。”南望低低笑了一声, 对于眼前的状况很是满意，“要不一会我带你去要个微信？” “我自己去就好了。”杨婧洁摇了摇头表示抗拒，“你去的话，他就看不到我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扎心，但确实不无道理。 南望有些无奈。 两人说说笑笑了好一会儿，台上的表演也差不多落入了尾声。 南望坐在椅子上没动，只是冲杨婧洁递了个眼神。 搭讪这种事情杨婧洁其实并不擅长。 但想到该死的杜宇腾，她还是骨气勇气起身追上了那名鼓手。 南望正追寻着杨婧洁的背影，她面前的座位上就多了一个人。 “要不是杨婧洁给我发微信，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你来了这里？”李格非有些气恼，又有些挫败。 他原本以为他们之间已经足够亲密，可她竟然骗他说今天家里有点事情要早点回去。 “生气了？”南望倾身凑近李格非，她嘟着嘴，企图卖萌来乞求原谅。 然而李格非丝毫不为所动。 “我只是怕你过来的话，婧洁会不太自在。”南望还真不是故意骗他的，“晚上改了安排我才带婧洁过来的……” 南轲打算带他们姐弟去参加一场晚宴，但他临时有事只能作罢。 李格非依旧没吱声。 他其实没有生气，只是担心她在酒吧里不太安全。见到她之后，自然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不过难得看到南望卖乖，他就不想这么快放过她。 “那要不然我们都先冷静冷静，改天再聊。”南望说着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果然下一秒李格非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我只是担心你。” 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妥协的温柔。 只有在面对南望的时候，他的容忍度才格外地高。 “那现在没事了。”南望心念一动，起身侧坐到了李格非腿上，搂着他的胳膊撒娇。 “你故意的？”李格非偏头对上南望的眼睛。 温香软玉在坏，他很难不想入非非。 南望伸手挑起李格非优越的下颌线条，调笑道：“来，给小姐姐笑一个。” 她琥珀色的眼睛在酒吧的灯光下折射出了七彩斑斓的光来，像是雨后初霁时的一弯彩虹，却比彩虹还要耀眼。 明知道南望是在开玩笑，李格非还是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她的笑意，再没法用冷淡来伪装自己了。 “小姐姐，今天可以跟你回家吗？”李格非很配合地对南望说道。 “你想跟我回家？”南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特别想。”李格非低低笑了一声，凑到南望耳畔，“器大活好，盐甜帅酷。” 李格非不正经起来也是意外地撩人。 他灼热的气息尽在耳旁，勾着笑的嗓音说起荤话来令南望忍不住红了脸。 “不要脸。”南望蹭地就从李格非腿上站了起来，朝着杨婧洁的方向走去。 杨婧洁和那个鼓手聊得还不错，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南望没敢走近，只站在离他们三米开外的地方暗中观察着。 “毛肚算是栽到林梦若手里了。”李格非很快凑了过来，和南望一起靠在酒吧的装饰台上。 “婧洁这一回的眼光好像还不错。”南望则说道。 那名鼓手的个子很高，白衬衫和黑色破洞牛仔裤衬出了他干净和不羁的气质。他秀挺的鼻梁上架着一个复古的金丝边眼镜，笑起来的时候嘴边的小梨涡便显现了出来。 五官算不上多精致，但整个人很耐看。 “你说他不错？”李格非却皱起了没来，“我觉得很一般啊。” 他明显发酸的语气令南望不自觉地弯起了眉眼，她转头看向李格非，故意说道：“一般不一般要看跟谁比。” 李格非被南望的话所取悦，“那自然是我更胜一筹。” “我的意思是，和杜宇腾比起来不一般就行了。”南望“扑哧”地笑出了声来。 “……”李格非嘴边的笑容逐渐凝固，好半天才无可奈何地伸手揉了揉南望的头发。 南望这时候却眯了眯眼睛，“他们走了哎。” “这么刺激？”李格非别有深意地挑了挑眉。 “你该清理一下你脑袋里的废物了。”南望没好气地拽了拽李格非的胳膊，“跟过去看看。” “我脑子里没有废物。”李格非低头看着南望，轻声笑了笑，“只有你。” 南望猝不及防地被噎了一嘴，她抬头瞪了他一眼。 “不是要让杨婧洁move on吗？”李格非摸了摸鼻子，回话的声音都弱了几分，“跟着他们算什么？” “走啦，万一这个鼓手不是什么好人就糟糕了。”南望拖着李格非往前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展露了笑颜。 事实证明，这个鼓手比看起来的还要单纯。 他们跟着走到酒吧后门的时候，杨婧洁正拿着手机扫他的二维码，“你下次去哪里演出，告诉我好不好。” 鼓手的脸有些红，只低低地“嗯”了一声，“我……该走了。” “那下次见。”杨婧洁收起手机，愉快地和他告别。 其他的乐队成员们走在前面，鼓手挥着两只手的样子有些可爱。他快步追上了其他的人，期间还不时地回头看向杨婧洁。 “要到微信了？”南望这才走了过去。 “嗯。”杨婧洁把手机屏幕放到南望面前给她看了看鼓手的朋友圈照片，又宝贝似地收了回去，“好可爱的男孩纸，今年才16岁。” 南望和李格非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面看到了些许的无奈。 果然对于颜控杨婧洁来说，颜值才是一切。 他们一行三人很快就离开了酒吧，李格非开车送他们回去。 一路上杨婧洁都在说着鼓手小弟弟如何如何，南望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你明天看到杜宇腾的时候，最好也保持这个状态。”杨婧洁下车前，南望对她说道。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死心眼的人吗？”杨婧洁理所当然地扬了扬眉。 杨婧洁走了之后，李格非也不急着开车了，他回头看向南望，“坐到前面来。” 李格非的口气过于理所当然，南望故意坐着没动，“别换了，就这样吧。” “要我下车抱你过来？”李格非说着就做出了要解开安全带的动作。 南望没回他，只是极快地开门下车，开门上车。 “走吧。”南望系好安全带，摆出了一副乖巧的模样。 李格非右手抵在唇边，掩饰住嘴边的笑意，而后才缓慢地发动了车子。 他在南望的小区门口就把车停了下来，跟着她一起往里走。 快到她家楼下的时候，李格非忽然伸手拽住了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南望很快意识过来。 她踮起脚尖，快速在李格非嘴上落下吻来，柔软中还带着灼热的温度。 李格非毫无防备，只凭着本能顺势托住了南望的后脑勺。 这是一个夹杂着花香的深吻。 他们身旁就是盛开着的丁香花丛，耳边依稀有汽车的声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下车经过。 南望的心里仿佛住进了一只小麋鹿，正慌张地四下冲撞着。她浑身软绵绵的，脚尖隐隐有悬空的趋势，本能地抓着他的肩膀。 身体贴合，鼻尖相触。 他来势汹汹，又如狂风骤玉一般占尽她唇齿间的每一个角落。 拐角外就是南望家，她浑身发麻，但还是伸手推了推李格非，“非哥……” 可惜她没来得及说完的话都被他的吻尽数咽下。 南望涨红了小脸，他们严丝合缝地靠在一起，她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不是这个。”李格非松开南望的时候，依然没打算放过她。他漆黑的短发在风中轻轻吹动，向来散漫的眼眸之中染上了浓浓的情愫。 南望苦恼地皱起了眉。 “记不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什么？”李格非在她的视线之中败下阵来，“我小时候见过你。” “噢。”南望非常心虚地应了一声，琥珀色的眼睛染上了些许的雾气，和泛红的脸颊一样生动。 这个问题她想过很多次，可就是无论如何也记不得在哪里见过李格非。 南望儿时的记忆以严嘉怡的车祸为界，分为十三岁以前和十三岁以后。 十三岁以后的记忆灰暗得找不到光亮。 十三岁以前，她如果见过李格非的话，不应该会忘记才对。 “是我难为你了。”李格非唇角咧开一个轻浅的弧度，伸手揉了揉南望的头发。 “那你不打算告诉我了？”南望蹙了下眉，很不赞同地看着李格非。 “我不是还欠你一封情书吗？”李格非眨了眨眼睛，低哑动听的嗓音被风送到南望耳畔，带来一阵酥麻感。 南望收到过陆繁星写的情书，只是还没来得及看到就被李格非丢进了垃圾桶里。 原本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儿，但李格非说要赔她一封，她自然乐意接受。 “嗯。”南望忽然开始期待了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泽？” “你爸爸打算什么时候接受我？”李格非眉头一敛，忽然换了个话题。 南望回想起自家父上大人的话，没忍住笑了下，“你急什么？” 南轲介于开明和传统的家中之间，按照他的话说就是泽—— “我不反对你们，但这不代表我想看见他。” 所以李格非至今也没能够踏进南望家里，这令他感到很是头疼。 但南轲的心情也很容易理解，自家的白菜才养了十七八年，这时候出现一头猪，不把他杀了就算是不错了泽。 “等高中毕业就好了。”南望说道。 李格非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离他们毕业可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看来他还得偷偷摸摸地送她好一段时间。 年少的爱恋像是玻璃罐里的五彩缤纷的糖果，谁也无从得知它离开玻璃罐后的命运是被品尝还是被丢弃。 南望很庆幸，她吃到了自己最想要的那一颗糖果。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