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彩虹六号 作者:汤姆·克兰西 内容简介 中央情报局特工人员约翰克拉克,拥有许多与杰克瑞安相同的特质,但也同时拥有九十年代后期某些人惯有的偏执:他笃信暴力可以解决一切,认为武力是吓阻恐怖主义的最佳手段。他鉴于在冷战结束后仍有许多恐怖份子继续在世界各地活动,因此向总统提议成立反恐怖活动的部队,以扫除世界上所有的恐怖主义。提议获得同意,克拉克也成了这支部队的总指挥。 于是,一支由美国中情局人员,结合英、法、德精英所组成的特种部队便从而诞生,并取名为彩虹,而克拉克就是最高指挥官彩虹六号。 彩虹部队刚刚成立,世界上恰巧发生了接二连三的恐怖事件,正好给了反恐精英展露头角的机会。这一连串事件虽然看似各自独立,但发生时机的凑巧却引起克拉克的重视,尤其是当俄国开始针对彩虹部队进行调查之后,更令克拉克怀疑这些恐怖行动是否与俄国有关? 在彩虹部队与恐怖份子对峙之际,更大的危机却正一步步逼进,而且一旦爆发,将把人类推向灭亡 汤姆克兰西藉由彩虹部队、前苏联克格勃特工、悉尼奥运会,以及一群对环境保护环有激进思想的美国科学家的叙述,进而巧妙地揭露整个故事的中心主题――埃博拉病毒的秘密。 全书充满许多在混密通信、传送和解密方面的最新科技发明,其逼真之程度,令各国政府都大感震惊,而且都不敢承认他写的是确有其事。 主要人物简介 约翰.克拉克━━曾经是美国海豹部队成员,後被中情局吸收,成为主力干员,与雷恩有深厚的交情。本书中,他成立了一支专门打击恐怖活动的菁英部队━━虹彩,并在危急中适时阻止了足以导致人类灭亡的危机。 亚利司特.史丹利━━原为英国特战空勒部队(SAS)的一名少校,负责协助克拉克成立虹彩部队,担任副手执行官。 多明戈.查维斯━━匿称「丁」,原为中情局干员,是克拉克的好搭档,现为虹彩部队第二 小队队长,克拉克的女婿。 彼得.寇文顿━━英国人,虹彩部队第一小队队长。 大卫.伯利德━━以色列人,电子天才,虹彩部队的技术部门主管。 比尔.陶尼━━英国人,原任职於英国秘密情报局(MI━六),负责主管虹彩部队的情报部门。 保罗.贝娄博士━━美国人,原任职於联邦调查局,擅长判断他人的心理。在虹彩部队中担 任比尔.陶尼的助手。 朱立欧.维加━━绰号「大熊」,美国人,来自三角洲部队,虹彩部队第二小队队员。 路易斯.罗斯理━━法国人,出身於伞兵,原任职於法国 DGSE 特战部队,现为虹彩部队第二小队队员。擅长各种技能。是一名「多用途内野手」,无论步枪和手枪都极其擅长。 狄特.韦伯━━德国人,结训於德国陆军的山地作战干部学校。原任职於德国著名的反恐怖 部队 GSG - 九,现为虹彩部队第二小队队员,步枪手之一。 荷马.强士顿━━美国人,来自三角洲部队,虹彩部队第二小队的步枪手之一。 艾迪.普莱斯━━英国人,虹彩部队第二小队中最年长的。原本为第二十二特战空勤团的士官长。 史提夫.林肯━━英国人,来自SAS,虹彩部队第二小队队员。 巴迪,康诺利━━英国人,来自SAS,虹彩部队第二小队队员。 史考提.麦泰勒━━英国人,来自SAS,虹彩部队第二小队队员。 麦克.皮尔斯━━美国人,虹彩部队第二小队队员。 汉克.帕特森━━美国人,虹彩部队第二小队队员。 乔治.汤林森━━美国人,虹彩部队第二小队队员。 芭芭拉,亚契━━受聘於地平线公司的流行病学家,激进的环保份子,负责「计画」中的人体试验。 约翰.基尔格━━受聘於地平线公司的流行病学家,激进的环保份子,负责「计画」中的人体试验。 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波卜夫━━前苏联国安会干员,专门负责与恐怖份子连络。本书中他受聘於地平线公司,仍然负责连络恐怖份子,煽动恐怖活动。 提姆.努南━━虹彩部队第二小队的科技高手,来自联邦调查局。 卡洛.布莱林━━白宫高级科学顾问,是环境研究的专家,约翰.布莱林的前妻。 约翰.布莱林━━维吉尼亚大学的分子生物及医学博土,成立「地平线公司」而致富,具有激进的环保思想,企图以消灭人类来达到环境保护的目的。 比尔.亨利克森━━前联邦调查局干员,现为全球保全公司总裁兼国际恐怖份子专家。 史提夫.伯格━━顶尖的免役专家,被地平线公司延揽从事A、B疫苗的研究。 丹尼何.马洛伊━━美国陆战队队员,後被借调到虹彩部队,担任直升机飞行员。 科克.麦克林━━「计画」的成员,负责诱拐女子以作为实验对象。 威尔森.基林━━「计画」的成员,负责施放「湿婆」病毒。 开场 约翰.克拉克觉得不太自在。虽然比起全世界大部份的飞行员,克拉克的飞行时数要高出许多,也了解各项关於飞安的统计数字,但他还是不喜欢搭乘一架只有两具发动机的客机飞越大西洋。「四」才应该是飞机发动机数目的正确数字,因为一具发动机故障代表飞机只丧失百分之二十五的动力;但在这架联合航空的波音七七七上,一具发动机熄火就代表动力少了一半。也许今天是因为他的妻子、女儿、女婿都在飞机上,才使他特别紧张。不,这样讲不对,他才不会紧张,至少绝不会因为搭飞机而紧张。也许只是有一点感觉不对劲……为什么呢?他问自己。在他身旁,妻子珊蒂正聚精会神地读著一本侦探小说。克拉克努力把精神集中在《经济学人》杂志的标题上,但总觉得後颈传来一阵阵凉意。他抬起头想察看四周有什么动静,但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切正常,根本没什么不对劲,他可不想被空服员当成紧张兮兮的神经质乘客。他啜饮了一口白酒,耸耸肩膀,重新读起那篇叙述当今世界局势一片和平的文章。 一片和平,是的,他对自己微笑,现在的世界比起他所经历过的大半辈子冒险生涯的确是要平静太多了━━不用再从一艘潜舰偷偷游出来,摸上苏联海岸去接回投诚者;或者秘密飞往德黑兰,去做一些伊朗人铁定不喜欢的事;或者沿著一条北越的河流向上游,搭救一名被击落的飞行员。或许将来鲍勃.霍兹曼会把他的故事写成一本书,但问题是,谁会相信这些事?而且,中情局也不会准许他把这些故事说出来的,除非他死了。克拉克可不希望这一天来得太早,更何况他正等著抱孙子呢━━妈的,他不禁暗笑,不太愿意去想像女儿、女婿的闺房事。佩琪在新婚之夜一定中了一枚送子天使的银色子弹,他的女婿可是急著想当爸爸呢。约翰转头看著後面的商务舱;分隔头等舱与商务舱的廉幕没有拉上,他可以看到商务舱的空中小姐正在示范逃生程序,而乘客们则大多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不经意地看著。如果我们的飞机以四百节时速撞拳海面,请您取出椅子下的救生衣,拉开充气阀……他曾经听说过,亮黄色的救生衣可以帮助搜索飞机从空中发现坠毁的位置,而这也是它们唯一的用途。 克拉克再度环顾头等舱。他总觉得脖子後面传来微微凉意,为什么?飞机已经快滑行到跑道尽头,空服员也开始作最後的巡视,收走他的酒杯,最後停在亚利司特身旁。当亚利司特把椅背竖直时,克拉克与他交换了一下眼神,发现这个英国佬的表情颇为有趣。他也觉得不自在吗?要晓得从来就没有人会把「紧张」一词用在他们两个身上。 在被调到英国秘密情报局之前,亚利司特.史丹利原本是SAS(Special Air SerVice,特战空勤部队)的一名少校。他的工作与克拉克近似,都是去干那些别人没胆子干的棘手任务。 两人上一次见面是八年前在罗马尼亚执行任务时的不期而遇;克拉克很高兴这回他们能有机会再合作,虽然两个人似乎都已经老得玩不动那些「有趣」的事了。对克拉克来说,行政工作实在是不适合他,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不再是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的年轻人了……甚至连四十几岁也离他甚远。这个年纪还要在小巷里急奔,或是翻过一道围墙,似乎是吃力了点……克拉克想起一个星期前丁在兰格利中情局总部里告诉他好消息时的情景;那天丁的表情格外恭敬,因为他们即将拥有第一个孩子,而他就要当外公了。妈的,克拉克告诉自己,至少自己经历了大半辈子的冒险生涯还能活到今天,还可以抱怨自己变老了━━不对,是「年纪变大了点」。现在他已经荣升为一个新成立单位的负责人━━负责人,一个对「老头子」的礼貌称呼━━但是你没法对总统说不,尤其当他又是你的朋友时。 发动机的噪音愈来愈大,飞机开始在跑道上加速冲刺。对克拉克来说,这种感觉是再熟悉不过了;整个人被推进椅背,就像是开著跑车从红灯停车线前一跃而出,只是力量更加强烈。很少出外旅行的珊蒂继续埋首於小说中,连头都没抬一下。约翰想,这本书一定不错。 虽然他对侦探小说毫无兴趣,因为他觉得这种书只会使他变笨,而他自己干过的事都比小说情节还要来得离奇呢。起飞,他的脑海中响起这个微小的声音,几乎就在同时,脚上传来的感觉也告诉他,他们已经离地。机鼻扬起,机身随著进入空中,起落架升起收入机舱;这趟飞行的开始相当平稳。旁边的人纷纷放低椅背,准备一觉睡到伦敦希斯洛机场。约翰也放低了椅子,不过他打算先吃晚餐。 「我们上路了,亲爱的。」珊蒂说,暂时让视线离开书本。 「我希望你会喜欢那边。」 「至少我在读完这本小说以後还有三本食谱可看。」 约翰微笑:「凶手是谁?」 「不确定,不过很可能是他老婆。」 「嗯,找律师办离婚实在是太贵了。」 珊蒂被逗笑了,继续读她的小说。空服员们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提供饮料。克拉克看完了《经济学人》,接著拿起一本《运动画报》。该死,他将会错过今年的美式足球季後赛;即使在执行任务,他也不希望错过它们。有时克拉克会想:如果当年他投身於职业运动,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他在高中时是优秀的後卫,印第安那大学还曾为此(他为了他的游泳技术)而愿意提供奖学金给他。但是克拉克决定跟随父亲的脚步,放弃学业加入了海军,然後成为海豹小组的一员,而不是一个驱逐舰上无所事事的水手…… 「克拉克先生?」空服员递上菜单。「克拉克太太?」 搭头等舱的好处就是所有的空服员都叫得出你的名字,好像他们都认识你一样。由於约翰搭飞机的哩程数极为可观,因此享有自动升等的待遇。不过从今以後,由於英国航空公司与英国政府之间的默契,他几乎都得搭乘英航的飞机。 菜单很不错,就和大部份国际航班的头等舱一样,酒也很好……不过他决定要矿泉水。 他把上身向後靠紧椅背,卷起衬衫袖子;飞机上的温度对他来说似乎永远太高。 机长的广播打断了每个人座位前个人电视的影片播放。机长宣布将略往南飞,以便利用喷射气流加快速度。「如此一来,」威尔.加奈特机长解释,「我们将可以提前四十分钟到达希斯洛机场。」他当然没说这样也会引起一些晃动。航空公司总希望节省油料;省下四十五分钟的游足够让他在个人纪录上记个大功……好吧,也许只是一个小功…… 机身向右倾斜;此时飞机正飞越纽泽西州海岛市的上空,然後是连续三千哩的海上飞行,五个半钟头後,他们才会到达爱尔兰西岸,他打算在航程中小睡一下,至少这个机长不会拿一堆废话来烦人:各位旅客,我们现在的飞行高度是四万尺,也就是说,如果机翼突然脱落,我们要往下摔将近八哩才会……空服员开始送上餐点。後面的商务舱也在送餐,一时之间,机舱走道里充斥著推车。 机舱左侧有点不对劲。一个衣著正式、穿著夹克的男人引起了约翰的注意;通常人们上了飞机之後都会把外套脱下来,可是━━ 一把白朗宁自动手枪。不到一秒钟,亚利司特也发现了。然後是两个家伙在机舱右方出现,朝著克拉克这边走过来。 「噢,该死。」他低声咒骂,声音低到只有珊蒂听到。她转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他立刻握住她的手,避免她较出声来。可是他阻止不了坐在走到另一边的那位女士━━其实她也没有叫得很大声,因为她已经吓得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空中小姐看著劫机者,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这种事已经有好多年没发生过了,为什么会让她碰到? 克拉克也有相同的疑问,他还想到:他怎么会笨到把自己的枪放在手提行李里,然後把它塞进头顶的行李厢?把枪带上飞机又拿不到它,这有什么屁用?自己怎么会犯这种菜鸟错误?他向左看,发现亚利司特脸上也是一样的表情。两个这一行最有经验的老手,枪就在咫尺之内,但却什么也不能做…… 「约翰……」 「没事,珊蒂。放轻松。」克拉克轻声回答。这种事说比做容易,他很清楚。 约翰靠著椅背,头部保持不动,转动眼珠扫视了机舱一遍。他们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像是带头的人逼迫空服员打开通往驾驶舱的门,然後一起走进前舱并把门关上。好了,这下子威尔.加奈特机长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希望他够专业,知道当劫机者拿枪指著他脑袋时该怎么反应。最好他以前是空军或海军出身的,这样他就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傻事,像是想做个宁死不屈的白疑英雄之类的。因为他的职责是把这架飞机降落在某个地方━━什么地方都行。再怎么说,当一架飞机停在地上不动时,想要把里头的二百个人全部杀光,可比在空中困难多了。 三个劫机者中有一个留在驾驶舱;他会监视机师的操作,并透过无线电提出他的要求,或是要和某人谈话。另外两个人则站在头等舱尾,监视著舱内乘客的一举一动。 「各位女士、先生,这是机长报告。请系好安全带,因为我们现在正遇到一些乱流。请立刻回到您的座位上。几分钟後我将再向各位报告,谢谢合作。」 不错,约翰想,亚利司特眼中也闪著同样的讯息。机长听起来很冷静,坏蛋们也没有发狂━━至少目前还没有;坐在後面的乘客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至少目前还不晓得。这样也好;可能会引起骚动……不一定,至少现在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三名劫机者……真的只有三个人吗?说不定有人混在旅客当中负责引爆炸弹。炸弹是最糟糕的情况;一发子弹可能在机身外壳射出一个洞,造成急速下坠,使一些家伙吓得呕吐或尿湿裤子,但是没有人会因此而丧命;不过一枚炸弹可是会使所有人都丢掉性命的。克拉克衡量了一下局势,觉得没有必要冒险,不如就让飞机飞到这三个人要去的地方,让谈判来解决问题;这时人们就会发现飞机上有三个「特殊人士」。事情会传出去,坏蛋们会透过无线电提出要求,消息在一天之内就会传遍世界各地。联合航空的保安主任彼得.弗来明━━克拉克认识他,他是联邦调查局的前助理副局长━━会打电话给他的老同事,然後整个系统就会启动,包括中情局、国务院、联邦调查局人质救援小组,还有驻兵於布雷格堡、由「小威利」拜伦上校所率领的三角洲突击部队都会出动。彼得会查对旅客名单,把他们三个人的名字画上红圈,小威利也会感到紧张,而中情局与联邦调查局则会怀疑是否泄露了机密━━不可能,约翰否定了这个可能性。这只是一场把兰格利总部里的家伙吓得团团转的偶发事件罢了……或许吧。 现在可以稍稍移动一下了。克拉克缓缓地转头,看著二十尺外的多明戈.查维斯。当两人目光相接时,他摸了一下鼻头,就像是平常抓痒一样。查维斯也摸摸鼻子……丁还穿著夹克;他应该比较不怕热,或许飞机上的温度让他觉得有点冷。好极了,可能他的贝瑞塔点四五手枪还在身上……或许。虽然飞机座椅让人不容易起身,不过查维斯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该做什么,所以他也没干傻事……至少现在还没有。怀孕的妻子就坐在身边,丁会有什么反应?多明戈很聪明,也够冷静,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毕竟属於拉丁裔,一种容易激动的人;即使经验丰富如约翰.克拉克,也还是免不了存有偏见。约翰的妻子坐在他身边,满脸惊恐;他知道珊蒂不是担心她自己的安全……一定是她丈夫的新工作惹来的…… 一名歹徒在查阅旅客名单。好吧,约翰想,至少马上就可以知道到底是不是有人泄密。 不过,就算真是泄密,劫机者是冲著他们而来,他现在也无计可施;在他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前,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无奈地坐著等待━━左边走道最前头的家伙开始向後走,在他移动了十五尺之後,就把目光停留在坐在亚利司特旁边、靠窗座位的一位妇女身上。 「你是谁?」他用西班牙语发问。 她回答了一个名字,不过约翰并没有听清楚━━隔著二十尺,也只能分辨出那是个西班牙名字,何况她的回答又那么小声、有礼……她肯定受过良好的教育,也许是外交官的妻子?亚利司特紧靠著椅背,睁著蓝眼睛盯著拿枪的歹徒。 一声男人的惊叫从後方传来:「枪!一把枪!」 该死的,约翰心想。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右边走道的家伙敲敲驾驶舱的门,探头进去说了几句话。然後机长开始广播: 「各位女士、先生……我是机长……我,呃,被要求告诉各位一件事:我们的飞行计画有所更动……呢,机上有几位客人要求改飞往亚速群岛的拉杰斯。他们表示无意伤害任何人,不过他们有武器。蓝福德副机长与我将会遵循他们的指示。请大家保持冷静,留在座位上坐好。稍後我将再为您广播。」好消息,机长一定受过军事训练,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声调还是冷静得像是乾冰上的烟雾;好极了。 亚速群岛的拉杰斯,克拉克想著,前美国海军基地……现在仍在使用?也许现在只作为长程飞行的备降场,提供紧急降落与加油的服务。刚才左侧走道的劫机者用西班牙语发问,那女人也用西班牙语回答。或许不是中东来的坏蛋,讲西班牙语……巴斯克分离运动份子? 他们至今仍在西班牙活动(编注:Basques,巴斯克人分布在西班牙的瓦斯康加多人区,其中那瓦尔省的巴斯克人希望脱离西班牙而自治,虽然西班牙政府在一九七八年~一九七九年时给与他们部份地方自治权,但好战的分裂主义者对此仍不满足)。那女人又是谁呢?克拉克抬头望去━━这时大家都在座位上张望,所以他这样做并没有危险━━她大约五十出头,打扮得像是上流人士。克拉克记得西班牙驻美大使是男性,也许她是他的太太? 左侧走道的家伙将目光移到那名女士旁边的座位:「你是谁?」 「亚利司特.史丹利。」克拉克知道亚利司特没有撒谎的必要。他们这一趟是公开的旅行,没人晓得他们的身份━━其实他们也还没开始他们的新身份。他妈的,约翰心想。亚利司特用极度夸张的英国腔回答:「我是英国人。我的护照放在袋子里,在头顶上的行李厢━━」他作势要站起来开行李厢,但立刻就被歹徒的枪给逼了回去。 表演得真好,约翰想著,虽然没能成功。他差点有机会起身把行李袋拿下来,取出护照给歹徒查验,然後趁机取出自己的枪;可惜那个家伙居然完全相信他,没办法,都是英国腔惹的祸。不过看来亚利司特似乎已经打算采取行动。到目前为止,这三只恶狠还不晓得羊群里藏了三只牧羊犬,而且还是最棒的。 威利这时一定在电话上。三角洲部队的先遣小组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必须随时待命,他们现在应该在计画可能的行动。拜伦上校会亲自带队,因为「小威利」是那种身先士卒的军人。他有副指挥官和参谋,当他身在前线时,他们可以帮忙在後方拟订计画。现在约翰与他的朋友们应该静静地坐著等待……只要劫机者能保持冷静,局面不要变得紧张就好。 从左前方传来了更多的西班牙语对话声。「你的丈夫在哪里?」他问,看来是气疯了。 果然,约翰心想,大使是攻击的好目标,不过大使夫人却未必是。驻华盛顿的大使必然是重要的资深外交官,或许是贵族,西班牙还有爵位这一套。对於向西班牙政府施压来说,这的确是不错的方法。 搞砸的任务,这些字眼浮现在约翰的脑海中。也许他们要抓的人是他,不是她,这一定使他们极度不高兴。情报错误,各位老弟。约翰从他们脸上看到难以抑制的愤怒。这种事我也遇过,你们就别生气了。头等舱里的两个劫机者正在低声谈话,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但两人的肢体语言却说明了一切━━他们被放了鸽子。如此一来,这里就有三个(也许更多)愤怒的恐怖份子,他们拿著枪劫持了一架飞机;这架飞机不但只有两个发动机,而且正在黑夜的北大西洋上空飞行。事情还能更糟吗?约翰自问。 根据他的判断,劫机者的年龄大约三十岁。这个年纪的人大多技术纯熟,但在情绪控制上则需要加强;他们经验不足,判断力也有待加强。但这个年纪的人却总以为自己了解一切,而且聪明得不得了。然而在面对这种生死关头时,受过训练的士兵对现实环境的了解可要比恐怖份子强多了。这三个家伙渴望任务成功,在如今目标落空的情况下,却不懂得去认真思索解决之道。也许是冲动之下的错误任务?在约翰的记忆中,巴斯克分离份子的攻击行动从未牵涉到其他国家,至少没有美国。不过这回可是一架美国的民航机,他们可是大大逾越了界线。是冲动之举吗?嗯,有可能。 这时就需要良好的判断力,即使恐怖份子也有他们的逻辑。处理这种事件的既定模式就像教堂礼拜一样固定:让好人先与坏人建立对话的机会。派一个谈判专家与他们打交道,一开始先谈小事情━━拜托,先让飞机上的小孩与母亲们下机,如何?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如果电视上报导你们为难女人和小孩,对你们也没於好处,对吧?劝他们先作一些小让步,再来是老人━━你们留下一群老头子与老太婆干什么?然後藉著送餐的机会,在机舱安置窃听器与光纤传导的针孔摄影机,掌握住机舱内的状况━━白疑,克拉克对自己说,戏还没开始演呢。劫机的行为简直就跟绑架小孩一样可恶。警方对於缉捕这种家伙有他们自己的一套;「小威利」现在必然已在波普空军基地的运输机上等待著,如果这架飞机真的降落在拉杰斯,拯救行动就会立即展开,到时需要担心的是:在坏蛋被击倒之前,会有多少好人一超陪葬?克拉克与拜伦上校的部下合作过,他知道一旦他们冲进飞机,至少会有三个家伙没法子活著走出去。问题是会有多少无辜乘客死於枪战中? 在一架客机机舱内交战开火,简直就像在小学校园里展开枪战一样━━机舱甚至比校园还要拥挤。 劫机者正在进行讨论,对於机舱内部的其他事情并不太关心。就某个角度来看,这样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驾驶舱是最重要的地方,但是你也得注意一下客舱里的其他人才行,因为你永远不晓得飞机上会有些什么人。当然,现在客机上早就没有空安官,但是条子们还是会带著枪搭飞机━━好吧,也许在国际航线上不会有这种事。但是在恐怖活动这个「行业」 里,笨蛋是很难生存的,就连聪明人也不一定都能全身而退。菜鸟人员、冲动的任务、拙劣的情报、愤怒与挫折感;以克拉克看来,事情正在恶化中。一个歹徒的左拳头在空中挥舞著,好像想把这个世界扭转过来一样。约翰缓缓转身,再度与丁目光相对;他轻轻地摇了一下头,而丁则扬了扬眉毛。 舱内的气氛有了改变,事情似乎要恶化了。二号歹徒走入驾驶舱,在里面待了几分钟。 约翰与亚利司特打量著剩下的一名劫机者;他站在左侧走道,盯著前方的地板。两分钟後,他突然像触电般地猛转头,看著飞机前方;结果什么事都没有,驾驶舱还是没有动静。他探头向前,试图探知驾驶舱内其他伙伴的状况,脸上的表情混杂著控制他人生死的权力感,以及前途茫茫的无助感。最後他还是决定留在原地,悻悻然地继续监视著乘客。 二号歹徒重回头等舱。看来他们只有三个人,约翰告诉自己。三号的表现太不冷静了。 真的只有三个人吗?他得好好想一想。如果当真如此,那就证明他们真的是菜鸟。克拉克想著:如果是在平常的状况下,像警匪片式地制伏歹徒会是个好主意,但目前是在北大西洋上空三万七十尺、时速五百哩的飞机上。如果这三个家伙够冷静,就应该让这架只有两个发动机的飞行怪兽先降落在地面上。不过他们实在不太冷静;他们能保持理性吗? 二号歹徒原本在监视右排乘客的动静,现在却走向三号歹徒,两人低声交谈。克拉克虽然听不清楚,但从表情也能看出他们的谈话内容。二号一面讲话,一面用手指著驾驶舱。 情况愈来愈糟。约翰得出结论:他们三人当中没有人能全权掌控一切。现在是三个没目标的「自由球员」带著枪控制著一架飞机:这下可糟了。克拉克对於恐惧并不陌生,他这辈子遇过许多令人心惊胆跳的场面,但通常都能控制住局面,或者至少逃离危险情境。和现在的情形相比,他突然发现这种「可以控制场面」的感觉真是格外令人怀念。他闭上眼睛,作了一个深呼吸。 二号看了亚利司特旁边的女士几秒钟,又把目光移到旁边的位子上。亚利司特脸上表现出一副力持镇定的表情。 「什么事?」双方对望了一会儿之後,英国人开口了,而且是用最有教养的声调。 「你是谁?」二号问。 「亚利司特.史丹利;我告诉过你的朋友了,老哥。我的护照放在旅行袋里,如果你想要检查的话。」亚利司特表现得就像是一个害怕得不得了的普通旅客。 「拿出来给我看!」 「是,先生。」这位前SAS少校以优雅的动作解开安全带,起身打开头顶上的行李厢,拿出他的黑色旅行袋。「我可以打开吗?」他问。二号点了点头。 亚利司特拉开袋边的拉练,拿出护照交给劫机者,然後坐回椅子,把袋子抱在胸前,双手微微地发抖。 二号翻看了一下护照,然後把它还给亚利司特。接著他又用西班牙语询问坐在四 A座位上的女士;克拉克听到他似乎在问她的丈夫在哪里,而她则一直保持著先前的镇定。不过二号明显地对答案极度不满意,他气冲冲地对三号说话。亚利司特舒了一口长气,轻轻转头环顾四周━━他这个动作看在外人眼里,就像是想寻求保护一样━━最後与约翰交换了眼色。 虽然亚利司特的手并没有动,脸上也毫无变化,但约翰还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对现在的局面演变感到不妙,而且还被两个歹徒包夹著。一会儿,亚利司特举起右手拨弄头发,同时用手指在耳朵上方轻轻敲了两下,意思是他认为情况可能还会更糟。 克拉克向前伸出三根手指头;在这个角度上,劫机者看不见他的动作。亚利司特点了点头,然後转回头,让约翰自己再想一想。约翰认为只有三名歹徒,而亚利司特也抱持著相同的看法。 如果他们是聪明的恐怖份子就好了,不过聪明人是不会劫机的。或许是过去反恐怖部队夺回飞机的例子离现在太久远了,所以让这些人忘了血淋淋的教训:像是以色列人在乌干达,或是德国人在索马利亚。劫机者只有在空中才是安全的,但是又不能一直待在天上。一旦飞机落地,整个文明世界的反击力量就会宛如扫过堪萨斯州的龙卷风;更何况,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希望自己在三十岁之前死去━━不想活太久的人才会用炸弹,聪明人用的是另一套。虽然,聪明的恐怖份子比「笨」的恐怖份子还要来得危险,但至少他们的行为是可以预测的;他们不会以杀人为乐,也不会一碰到挫折就失望沮丧,因为他们的行动是经过缜密规画的。 这三个家伙是笨蛋;他们根据不可靠的情报来源展开行动,而且没有对任务作最後确认,使得自己落入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三个人已经犯下重罪,可能被处死或关上一辈子……而且目标根本不在飞机上!唯一的好消息━━如果也能算是好消息的话━━就是他们劫的是一架从美国起飞的飞机,因此他们将来会往尊重人权的美国受审。 当然他们不会想过铁窗生活,也不会想在这场劫机事件中壮烈牺牲,但是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没有第三条路好走。而手中的枪枝是他们如今唯一拥有的筹码,或许他们会想靠它们来打出一条生路…… ……而对约翰.克拉克来说,他所面临的抉择是:要不要冒险出手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不,他不能坐在这里等著他们开始杀人…… 好吧,动手。他继续观察了两名劫机者约一分钟;他们两个人所站的位置正好可以互相掩护;对於这种态势,他是再了解不过了。暂时无计可施;不管是对付聪明人还是笨蛋,贸然行事都不是好办法。 他又等了五分钟,直到二号决定走上前去与三号说话;他们放松了对乘客的监视。克拉克微微转头,看著丁的眼睛,摸摸上唇,好像他留了一撮看不见的小胡子似的。查维斯的头微微一动,像是在说你确定?不过他的确接收到了讯息。他松开座椅上的安全带,身体往後靠,技巧性地将左手伸到背後,拿出手枪。他的新婚妻子在一旁看著,眼神中充满紧张。多明戈握住她的右手,用一条纸巾盖住他的贝瑞塔手枪。一切动作看起来都很自然,他等著克拉克的下一步命令。 「喂!干什么?」二号劫机者叫道。 「叫我吗?」克拉克回答,挣扎著想站起来。 「坐好!」这家伙的英语不坏。嗯,欧洲学校的外语教育向来都办得不错。 「嘿,老兄,你知道的,我,呢,刚才多喝了点儿,所以我━━你晓得我的意思吗?我下面憋得很难过。」约翰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行,回到你的座位上去!」 「嗅,别这样嘛,别开枪打一个尿急的人。我不晓得你们的问题是什么,但是我真的得去厕所,好吗?拜托。」 二号与三号彼此互望,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妈的,怎么会这样?━━再一次证明他们是菜鸟。两名坐在前面座位上的空服员,虽然不敢乱动或开口,但脸上充满担心的表情。约翰解开安全带扣环,慢慢站起来,向後面走去。 二号跟在约翰後面,用枪顶著他的後背。珊蒂的眼睛睁得老大:多年来丈夫从来没在她眼前做过任何危险的事,此刻的他不是与她同床共枕二十五年的那个人,而是另一个克拉克,一个她知道但从未亲眼目睹的克拉克。 「我进去撒个尿就出来,好吗?什么?你要看著我上厕所?」他说,藉著先前喝的半杯酒装出一副大舌头的语调:「好吧,不过别让我吓得尿湿裤子。」 克拉克身高八尺二寸,从卷起的袖子底下,可以看出他的手臂很强壮。二号劫机者大约比他矮上四寸,体重轻三十磅,不过他手上有一把枪。通常,矮子只要一有机会,总是喜欢支配那些比他块头大的人,所以他抓住约翰的左手,一把将他推向右手边的盥洗室。约翰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双手放在头上。 「嘿,老兄,斯文点好吗?」克拉克打开盟洗室的门。二号还是跟先前一样笨,居然允许他关上门。约翰在里头解决了生理需求,洗手时他看著镜子━━嘿,「蛇」。你还行吗?他问自己。不过他马上就作了决定。 好,让我试试看吧。 约翰拉开门闩,轻轻推开门,一脸感激的表情。 「呼,真是多谢你。」 「回座位。」 「等一下,为了表示我的谢意,我应该帮你倒杯咖啡,我━━」约翰向後跨出一步,傻瓜二号居然上当,立刻跟在他後面,抓住他的肩膀把他转过身来。 突然一句西班牙语:「不许动。」不到十尺外,丁压低了声音说,并用枪指著二号的脑袋。二号眼角的余光刚来得及看到那个泛蓝色的金属物体是一把枪时,克拉克的右拳就已经打在他的太阳穴上,并让他当场倒地。 「你装的是什么子弹?」 「低速弹,」丁压低声音回答,「我们在一架飞机里头。」 约翰点点头,轻声说:「留在这里。」 「米格尔!」在客舱的前方,不知情的三号歹徒大声呼唤他的同伴。 克拉克走到咖啡机前倒了一杯咖啡,并在托盘上放上奶精、糖包与汤匙,然後沿著左侧走道向前移动。 「他说要我把咖啡拿给你,谢谢你让我去洗手间。」约翰表现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先生,你的咖啡。」 「米格尔!」三号又叫。 「他到後面去了。这是你的咖啡。我可以坐下了吗?」约翰往前走了几步後停下来,希望这个菜鸟继续做傻事。 果然不出所料。三号向他走了过来。约翰微微欠身,咖啡杯因为手的抖动而在托盘上格格作响。三号向他走近,继续寻找伙伴的踪影。突然,约翰的手一滑,咖啡和杯子一起掉在地板上;他急忙弯下身去捡杯子━━亚利司特的座位就在前面不远处。 三号直觉地向後退了一步;这是他今天犯的最大错误。 约翰从亚利司特腰际拔出手枪,倒转枪柄,朝劫机者的後颈敲下去,正好就打在头骨与脖子的相接处。三号立刻昏倒在地。 「你这个没耐性的家伙,」史丹利说,「不过干得真漂亮。」他站起身,手指著离他最近的一个空服员。她立刻从座位上弹起,快步跑过来。史丹利说:「找些绳子把他们绑起来,快!」 约翰捡起歹徒的手枪,拆下弹匣,退出已上膛的一颗子弹。不一会儿,他将枪分解,把零件抛给亚利司特身旁的西班牙女士;她褐色的眼睛张得老大。 「女士,我们是空中安全人员。请放轻松,已经没事了。」克拉克解释。 几秒钟後,丁架著二号歹徒走到前头来,那名空姐也拿著一捆细绳回来。 「丁,前驾驶舱。」克拉克向查维斯下令。 「了解,C 先生。」查维斯双手握著手枪,走到驾驶舱门旁。而克拉克则把歹徒的手绑起来━━他居然还记得三十年前当水兵时学的打绳结技巧,他自己也觉得意外。他尽可能地绑紧,歹徒的手已因血液循环不良而发黑,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约翰,还有一个。」史丹利轻声提醒他。 「你可以看住这两位『朋友』吗?」 「非常乐意。小心点儿,里头都是电子设备。」 「我晓得。」 约翰走向前,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而查维斯则守在门旁,双手握枪指著门,目不转睛地盯著。 「还好吗,多明戈?」 「噢,我在想刚才的沙拉和正餐都不错,酒的种类也不少;这里实在不是个发生枪战的好地方,约翰,我们还是请他出来好了。」丁半开玩笑地说。 查维斯的建议值得考虑。如此一来,一号歹徒就将面朝机尾的方向,即使他开枪射击,打坏飞机的机率也比较小━━当然,坐在第一排的乘客恐怕不会喜欢这个办法。约翰走回後舱,又端了一杯咖啡过来。 他对另一名空姐说:「通知驾驶舱,要机长告诉我们的朋友说米格尔有事找他,然後就站在那里别动;等他开门出来。指指我就对了。了解吗?」 这名空姐大约四十岁,风韵犹存,态度也很冷静。她打对讲机进驾驶舱,一字不漏地转述了约翰要她讲的话。 几秒钟後,门开了。一号歹徒探出头来,看到那名空服员,而空服员则跟他指了指克拉克。 「咖啡吗?」 一号被搞糊涂了;他向那个端著咖啡杯的大个子走近一步,枪口指著地上。 「哈罗。」丁突然出现在他左边,手中的枪指著他的脑袋。 一时之间,一号完全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迟疑了一下,来不及反应。 「把枪放下!」查维斯命令道。 「你最好照他的话做,」克拉克用西班牙语说道,「否则我的朋友会宰了你。」 一号著急得想寻找两名同伴,但却找不到,脸上的表情愈发迷惑。约翰上前一步,从他的手中拿下枪,没有遭到抗拒;然後更揪住他的皮带,把他按倒在地。过程中,丁的枪口一直指著歹徒的後颈;而在後面,亚利司特也拿枪指著其他两名歹徒。 「两个弹匣……没别的东西。」约翰向空服员挥手,请她把绳子拿过来。 「一群笨蛋。」查维斯用西班牙语说,然後转头看著他的长官兼岳父:「约翰,你不觉得这样做有点冒险吗?」 「不。」约翰站起身,走到驾驶舱:「机长?」 「你是谁?」飞行组员还搞不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 「最近的军用机场在哪里?」 「加拿大空军的甘德基地。」副驾驶立刻回答━━他好像是叫蓝福德? 「好,我们就飞去那里。机长,你又可以自由掌控飞机了;三个歹徒都被我们绑起来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威尔.加奈特机长又问,语气加强了许多;他的紧张还没有消除。 「我只是个想帮点忙的人。」约翰回答;两人相互看著对方。加奈特机长是空军出身,看得出约翰眼中所要传递的讯息。「机长。我可以用您的无线电吗?」 机长指著旁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然後教他无线电的用法。 「联合九二0班机呼叫,」克拉克说,「是谁在跟我讲话?」 「我是联邦调查局的卡尼干员。你是谁?」 「卡尼,告诉局长:『虹彩六号』正在线上。一切都在控制中,无人伤亡。我们正飞往甘德基地,需要加拿大皇家骑警的协助。完毕。」 「虹彩?」 「对,就是虹彩,卡尼干员。我重复一遍,一切都在控制中,三名劫机者已制伏。我在这里等局长回话。」 「是,长官。」听得出他很讶异。 克拉克低头看著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过去这种事也发生过一两次,每当事件结束後,他的手总是会这样。飞机左倾转弯;飞行员似乎正在和甘德基地通话。 「九二0,九二0,卡尼干员呼叫。」 「卡尼,这里是虹彩━━」克拉克突然停下来问机长:「机长,这线路保密吗?」 「是的。」 克拉克心里暗骂自己差点违反了通讯纪律。「好,卡尼。现在事情怎么样?」 「局长在线上。」先是一阵短暂的杂音,紧接著出现了一个新的声音,「约翰吗?」 「是的,丹。」 「怎么回事?」 「三个人,讲西班牙语,不怎么聪明;被我们摆平了。」 「活的?」 「是的。我要飞行员飞往甘德基地,我们还要━━」 「九十分钟。」副机长说。 「我们再一个半小时会抵达。」约翰继续说:「通知皇家骑警在飞机降落後逮捕这些家伙,并且告诉安德鲁空军基地,我们需要另一架飞机送我们到伦敦。」 他不想费神多作解释。原本只是三名官员偕同两名眷属搭乘飞机的普通事件,现在曝光了,更糟糕的是大家都看到了他们三个人的脸━━当然大部份的人都乐於请他们喝上一杯,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他们用尽一切努力,想让「虹彩」维持最高的效率与机密性,现在却被三个西班牙或者别处来的笨蛋给搞砸了。 「好的,约翰,我会安排好一切的,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有,让我睡个几小时,行吧?」 「没问题,老兄。」联邦调查局局长笑著切断了电话。克拉克拿下耳机,把它挂回原处。 「你到底是打哪儿来的?」机长又问,显然不满意克拉克先前的解释。 「机长,我和我的朋友是执法人员,咱们正巧在这班飞机上。这样够明白了吗?」 加奈特机长说:「算是吧;很高兴有你们在。刚才那个家伙有一点……失控,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们刚才还真他妈的担心了好一下子。」 克拉克脸上是了解的微笑,他点点头:「是啊,我们也一样。」 它们总是一起出发:天蓝色的厢型车,一共四辆,在纽约街上绕行,寻找无家可归的游民,然後把他们送往机构赞助的收容所。这个义举始终悄悄地进行著,直到一年前当地的电视台将其批露,赞美的信件便有如雪片般飞来。然而,就跟其他的新闻事件一样,热潮过去之後便又渐渐地被社会大众给遗忘了。行动总是在秋凉季节开始,於午夜时分出发,在中曼哈顿与下曼哈顿一带寻找游民。他们与警察的作风不同;机构的志工不会逼迫游民上车,只是礼貌地问他们是否愿意接受帮助?是否想要一张乾净的床铺?完全免费,而且没有教会收容机构会举行的一些宗教仪式。不想去的人也可以拿到毯子,它们是出机构员工捐钱购买的,虽然是二手货,但仍然相当保暖而且防水。有些游民宁可要毯子,也不愿意自由受到限制;不过大半的人仍然会选择上车,因为即使是醉鬼,也希望能洗个澡、睡个好觉。现在车上有十名游民,已经客满了;工作人员协助他们上车、坐定、系好安全带。 游民们都不晓得这是今晚在下曼哈顿的第五辆车,虽然他们上车後很快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坐在前座的工作人员转过身来,手里拿著几瓶加罗布根地酒━━这是一种加州产的廉价红酒,不过仍比这些游民平时喝的酒要好得多。还有,酒里头当然也加了些东西。 等车子到达目的地,所有的人几乎都睡著了。那些勉强能自己走路的游民被搀扶著登上另一辆卡车的後厢,在车里的小床上躺平,随即呼呼睡去;其他人则由四个人抬上车,同样也安置在床上。工作完成後,前一辆车立刻开走去作彻底的清洗━━他们甚至用蒸气消毒,以确保不留任何痕述。第二辆车则开上西侧高速公路,经由乔治华盛顿大桥越过哈德逊河,然後向北行驶;它一度穿越纽泽西州的东北角,然後又进入纽约州境内。 消息传来:「小威利」拜伦上校已经上了一架美国空军的KC━十飞机,跟在他们这架联合七七七的飞机後面,距离只有一个小时;他们也已转北,正飞往甘德基地。看来这个过去驻扎P━三反潜机的基地得要忙上一阵子,以便迎接这两架庞大的不速之客。 三个劫机者被蒙著眼睛五花大绑,躺在头等舱第一排座位前的地板上,由约翰、丁、亚利司特三个人负责看管,其他乘客则离得远远的。 「我有时比较欣赏衣索比亚人处理这种事情的方式。」史丹利一边喝著茶,一边说道。 「怎么样?」查维斯疲惫地问道。 「几年前有人劫持一架衣索比亚航空的客机,结果机上正好有空安官;他们制伏了劫机者,把他们带到头等舱的椅子上绑好,在他们的脖子上缠上毛巾以免地毯被血弄脏,然後当场用刀把劫机者的喉咙割断。你晓得━━」 「天啊!」丁说,难怪再也没人敢动衣索比亚航空的主意了,「这招的确简单有效。」 「的确。」亚利司特放下茶杯,「劫机这种事还是不要太常发生比较好。」 飞机即将降落,他们看著窗外飞驰而过的跑道灯。轮子触地的那一刹那,机舱後面传来一阵欢呼声。飞机渐渐减速,由滑行道驶向军用机坪,然後停了下来。飞机右边最前面的门打开了,一辆楼梯车缓缓地靠过来。 约翰、丁、亚利司特解开安全带,走到门口,并一面监视著三名劫机者。第一个上机的是一名腰间系著枪皮套的加拿大空军军官,後面则跟著三名穿便服的警察。 「你是克拉克先生吗?」那名军官问道。 「是的。」克拉克疲倦地笑一笑,「这就是那三个……嫌犯。」警察走上前去逮捕犯人。 军官说:「预定来接你们的飞机在一个小时之後就会抵达。」 「谢谢你。」三个人收拾好行李,并召唤太太们下飞机━━佩琪在经历刚才的那一场惊魂记之後,倒头呼呼大睡,而珊蒂则继续埋头读小说。两分钟後,一行人走下阶梯,站在停机坪上。客机随即关上门,向民航站驶去;趁著飞机加油及清理内部的时间,乘客们都下机活动活动筋骨。 丁把妻子安置好之後问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到英国去呢?」 「空军会派一架 V C━二0来,而伦敦希斯洛机场方面也会有人帮你们领托运行李;拜伦上校则会把三名劫机犯押走。」一名高级警官解释。 「这是他们的武器。」史丹利把三个呕吐袋拿给警察,里面是被拆解的手枪零件。「白朗宁M━一九三五,军用型;没有爆裂物。这些人的确还是新手,我想是巴斯克人。他们原本似乎是想要劫持西班牙驻美大使,结果他不在飞机上,倒是他的太太坐在我隔壁。这真是一次失败的劫机行动。」 警察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克拉克接口:「无可奉告。你们打算立刻遣返劫机者吗?」 「渥太华方面指示我们一切按照国际反劫机公约处理。不过你晓得,我们得面对新闻记者的询问,我总得对他们说点东西才行。」 「就说飞机上正好有美国政府的执法人员,他们合力抓住了这些笨蛋。」克拉克说道。 「是啊,就是这样。」查维斯微笑赞同。「妈的,约翰,这是我第一次逮捕罪犯,可是我却忘了对他们宣读他们的基本权利。」他已经累得笑不出来了。 ~~~ 收容人员看著这些被送来的游民,他们实在是脏得可以,身上的味道足以熏昏臭鼬鼠。 此地位於纽约州宾汉顿西方十哩的乡间,工作人员将烂醉的游民一个个抬下车,搬进建筑物里。在乾净的房里,有人用喷雾器在十个游民脸上都喷了一把,然後在他们手上挂上铁环,标示一到十号。其中偶数的五个人接受注射,奇数的五个人则不打针,当作对照组。这些工作完成之後,便将这十个人抬上睡铺,让他们自己从酒精与禁药中醒来。至於刚才载他们来的卡车则早已离开,向西开回伊利诺州,继续它平常的工作。司机甚至不晓得今晚他载的是什么东西,他只管开车,其他事情则管不著。 第一章 备忘录 虽然空军的 V C ━二0是专门为了运输要员而设许的,但与一般航空公司比较起来,服务还是差多了,吃的东西只有三明治,酒的品质也不好,不过座位还算舒服,一路上飞得也够平稳,足以让人一觉睡到英国。飞机终於抵达伦敦西方的诺斯霍特空军基地;下机时,约翰看著机场房舍,猜测它们的年代不知有多久远了。 「当年不列颠战役时,这里是喷火式战斗机的基地。」史丹利解释,「现在我们也让私人飞机使用这个机场。」 「我们将来会常常使用这里吧?」丁推测道,一面揉著睡意惺忪的眼睛,渴望来上一杯咖啡。「现在几点?」 「本地时间八点多,对吧?」 史丹利说:「是的。」并打了一个哈欠。 这时天上开始落下雨点。一行人走了约一百码来到入境处,一名英国官员在他们的护照上盖了章,十足官式口吻地表示欢迎他们来到英国,然後又转过头去喝茶看报纸。 三辆黑色的宾土车在外等候。在他们上车之後,车队先向西开,然後再转南向他们的目的地赫里福前进。第一辆车里的克拉克心想:这代表我是个文职官员,否则他们会用直升机来接人。不过也说不定,毕竟英国是个比较文明的国家。车子在途中的一家麦当劳停了下来,有人帮他们买了一些咖啡与满福堡当早餐。珊蒂对这些高瞻固醇的食物不太满意,因为这几个月来她已经为此一再警告约翰了;这时她突然想起昨晚的事。 「约翰?」 「什么事,亲爱的?」 「他们是什么人?」 「你说谁……是昨天飞机上的那些人吗?」他点了一下头说,「不确定,可能是巴斯克分离主义份子。看起来他们原本似乎是冲著西班牙驻美大使来的,结果扑了个空,飞机上只有他太太。」 「他们是想劫机罗?」 「当然啦。」 「这不是很危险吗?」 约翰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是的。不过应该这么说,如果他们是老练的恐怖份子,就真的很危险,不过他们不是。」事实上他心里在偷笑:小子,你们挑错了飞机!不过当他太太坐在身边时,他可不敢笑出来。 「他们会怎样?」 「根据国际惯例,加拿大政府会把他们交给美国,然後在联邦法院受审。他们会被控劫机罪,然後停在牢里待上一段很长的时间。」克拉克没有说的是:其实他们还算好运,如果这三个人在西班牙受审,下场恐怕会更惨。 「好久没发生劫机事件了。」珊蒂说。 「嗯。」约翰表示同意。只有笨蛋才会去劫机,可是这个世界上笨蛋还真不少,总会有家伙想要干蠢事,而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成为「虹彩六号」的原因。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克拉克的备忘录是这样开头的;这并不符合一般的官方报告格式。虽然在中情局待了三十年。但他总是学不会正式的公文笔调。 由於苏联瓦解,以及其他在政治上公然挑衅美国及西方世界利益的国家的垮台,现今世界上爆发大规模国际冲突的可能性正处於有史以来的最低点;这点无疑地是一大佳音。 但是吾人必须体认当今世上仍有许多经验老到、训练精良的恐怖份子正四处活动。他们当中有些人与某些国家的情报组织仍有连系━━事实上,今日某些国家即使无法与美国及西方国家正面为敌,但仍可利用残余的国际恐怖份子作为「佣兵」,以求达到某些小范围的政治目的。 以目前的情势研判,此一问题正逐渐恶化。以往世界各主要国家对於恐怖活动大多具有严密的防范措施━━包含针武器取得、资金来源、人员训练及庇护地的限制。然而今日的局势却使得先前各主要国家的此种「共识」渐趋改变。恐怖份子不再和过去一样,只为了纯粹的政治目的而效忠国家,而是藉由为特定政权提供「服务」来换取武器、资金、训练与保护。 对於此一潜在并可能恶化之问题的最佳解决之道,是成立一个新的跨国反恐怖组织。我建议将此组织命名为「虹彩」,并将其总部设於英国,其理由很简单: 一、英国政府现有的SAS特战空勤部队为全球最佳(实战经验也最丰富)之特种部队。 二、伦敦的繁忙商务航空运输使其成为全球交通最方便的都市━━同时,SAS多年来也已与英国航空公司发展出良好之合作关系。 三、英国的司法制度有利於本组织的活动,因为英国政府对新闻管至的规定严於美国。 四、美国与英国双方政府的长期合作,已形成「特别关系」,默契绝佳。 基於以上的理由,此一计画中的特别任务小组,其组成人员应包含美、英以及其他经挑选的北约组织国家,并得到各国情报单位的全力支持…… 在得到艾德.弗利与傅玛丽的背书保证,以及米基.摩尔将军和其他人的支持之後,他真的成功地把这个构想给推销了出去。「虹彩」,这个最高机密的新组织,简直就是「黑单位里的黑单位」。它的美国方面预算由国会直接授权在内政部经费下报销,再透过五角大厦的特别计画办公室,使这个组织与情报单位完全没有瓜葛。在华府,知道「虹彩」存在的人还不到一百个。当然。知道的人是愈少愈好。不过他也无法太苛求。 至於「虹彩」的指挥体系,就比较复杂。英国的角色极其重要,单位里有一半以上的作战人员以及内勤人员都是英国人。不过克拉克是他们的主管;约翰了解这些安排的政治意涵。亚利司特.史丹利将担任克拉克的副手执行官,约翰对此安排毫无异议,因为史丹利是他见过的最佳特勤人才,他强悍、有头脑,而且善於决断。对克拉克来说。目前唯一的坏消息就是他从此只能留在後方,指挥一间办公室与两个秘书,再也不能带著腊犬亲自上场干活儿。好吧,他必须承认,这一天本来就是迟早会来临的,不是吗? 不过,虽然他不能带著他们上战场,但他还是决定要和他们「玩」在一块儿。他必须让这些人知道,他有资格领导他们━━他是上校,不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克拉克告诉自己:他要尽可能地和他们在一起,一同跑步、打靶、讨论事情。 在後面一辆车上,查维斯告诉自己:我是他们的上尉。车子正在急驶;他以往除了过境伦敦的希斯洛或盖特威克机场之外,并没有真正到过英国,也没见过英国的土地。他的任务是在约翰━「 C先生」的指挥下率领一个突击小组,如此一来,他就等於是上尉官阶。上尉是个合适的职位,查维斯心想。这个职位足以让士官们对你心存敬意,但又不会与他们脱节。他看著身边睡著的佩琪,心里想著:怀孕使她牵生了好多超乎想像的变化;现在的她有时亢奋不已,有时又安静得动也懒得动一下。不过,只要一想到她的肚子里正有另一个小查维斯在成形,他就可以习惯,而且觉得一切的改变都还好━━不,是完美得不得了。对他来说,这真是一个奇迹。而另一个奇迹是他居然可以重操旧业,再度变回一个军人,虽然他现在不只受一个政府指挥,而且还要和讲各种语言的外国人共事,不过这些都不要紧,他可是志愿追随「 C先生」的。再怎么说,老板身边总得要有个可靠的人照应才行。 飞机上的事件让他颇感惊讶。「 C先生」居然会犯如此粗心的错误:他申请带枪上一架客机━━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结果他居然把它放在自己拿不到的地方!我的天啊!原来约翰.克拉克也是会老的。这恐怕是他第一次犯这种技术上的错误吧!为了要掩饰错误,他才会用那种牛仔式的冒险举动把飞机给夺回来。不过不管怎么说,事情总是完美地解决了;既冷静又顺利。但实在是太急了点,丁想。他握住佩琪的手;她睡得很沈,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吸光了她的精力。丁低下头在妻子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并没有惊醒她。他从汽车後视镜里察觉到前座的司机正在看著他,於是便抬起头回了一个扑克表情。这个人只是驾驶,还是他的小组成员之一?等一下就知道了。 安全措施比丁所想像的还要严密。虹彩的总部位於赫里福的第二十二特战空勤团所在地。事实上,此地的防守比外表看起来还要严密许多,因为在一段距离外,一般人是没法分辨一个持枪警卫的优劣的;不过对於经验老到的丁来说,他立刻就可以从他们的眼神中知道这些卫兵绝对是训练有素的。那名哨兵看了看他的车内,丁向他点点头,之後卫兵便挥手表示放行。这座营区看起来与其他营区差不多,房舍与设施的排列都比民间社区来得紧密━━虽然有一些设施的名称或拼字方法与美国略有不同。车子一直开到军官房舍区,在一栋房子前停了下来;这栋房子并不算大,不过却附有停车位。他注意到约翰的车仍继续向前行驶,多开了两个街口到达一栋较大的房子━━嗯,上校的房子总是比上尉要来得大,你没啥好抱怨的。丁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向後面的行李厢,一边提醒自己以後要称後车厢为 boot,而非美国人惯用的 trunk。他正要拿起行李时,发生了今天令他最意外的一件事━━「查维斯少校?」 「呢,什么事?」少校?他是在叫我吗? 「我是卫尔登下士,您的『蝙蝠侠』。」比起身高五尺七寸,而且又瘦巴巴的查维斯来说,这位士官的块头大多了。话一说完,卫尔登还立刻抢先从後车厢里拿出所有的行李;这让查维斯当场无事可做,只能向他道谢。 「请跟我来,长官。」丁与佩琪跟著他走进房子。 二百公尺外,约翰与珊蒂所遇到的迎接方式也与他们大致相同,不过迎接他们的是一名男上士和一名女下士。这名女士官拥有金发和白皙的皮肤,是典型的英格兰美女。珊蒂对新厨房的第一印象就是冰箱比美国人用的要小许多,而且在狭小的空间里煮饭,她肯定必须经常弯腰驼背。由於经过长时间的飞行,她还有点晕头转向,因此费尔薇士官在把每样用品的用法都亲自示范了一遍之後,才准她去碰它们。这房子的面积没有他们在维吉尼亚州的家大,但看起来设备还挺完善的。 「本地的医院在哪儿?」 「大约六公里外,女士。」珊蒂是一名合格的急诊室护士,而且她已经透过安排,在当地医院找到一个职位;不过费尔薇士官并不知道这件事。 这屋里的所有家具当中,让约翰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酒柜。柜子里放满了苏格兰威士忌与琴酒,不过他打算腾出一些空间来放些波本酒。电脑的摆放位置想必也经过仔细考量,否则别人只要把车停在几百公尺外,就可以窃「看」到他的打字内容;那还得了。至於房子周边的保全措施,也让他感到很安心。当他的「蝙蝠侠」与「蝙蝠女」正在帮他准备今天上班的衣服时,约翰已急忙冲进了浴室。一天的工作即将展开。二十分钟後,他穿著一套蓝色条纹西装、白衬衫、条纹领带,出现在大门口。一辆公务车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祝你有个愉快的一天,亲爱的。」珊蒂说,并给他一个吻。 「早安,长官。」司机说。司机的名字叫艾弗.罗杰斯,是一位宪兵上士。约翰心想: 妈的,英国人还真是非常注意他们的安全问题呢。不过这里是 SAS的老巢,恐怖份子应该不会不识相地在这里出现,因为真正具有职业水准的恐怖份子,都是十分小心谨慎的人,就像他自己。 「我们必须非常小心,过程中的每个步骤都要十分谨慎。」其他人对这番话都表示赞同,这代表他们已在保持安全方面达成共识,这是个好现象。他们其中有大部份的人是科学研究人员,已经习於在高危险的环境下工作,所以「谨慎」早就成为他们的处世之道。另外,他们也都了解此一工作的重要性,知道这是一场神圣的探索,全人类的生命正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过,事实上他们并不知道这项任务的真相,而且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他们迟早会被灭口。这真是糟透了,但是为了保密,也没有别的办法。 今天会议结束得比平常晚。大部份人在离开会议室之後都走向停车场准备发动车子,但也有一部份人则骑上脚踏车回家━━在他的眼里,这些人简直就是一群笨蛋,因为等他们好不容易回到家,睡不到几个钟头,就又得骑著车子辛苦来上班。好吧,至少这些坚持环保生活的家伙是真正有信仰的人,他对自己说。可是……这些人出远门还不是搭飞机?管他的,这次行动的目标之大,足以让他对这些价值冲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行动就像个大帐棚,足以(也必须)容纳各式各样的人。他走向自己的座车,一辆非常实用的悍马车。上车後他打开收音机,发现由於会议时间的拖延,使他错过了最喜欢的古典音乐节目。真糟糕,可是也没办法。 淋过浴,刮好胡子,穿上布鲁克斯兄弟西装并系上亚曼尼领带━━它们是两天前才买的━━克拉克走向座车,而驾驶则立刻把车门打开等著。英国佬还真喜欢这一套,约翰不禁怀疑自己也会被他们给同化。 办公室距离他的官舍不到两哩远,是一栋两层楼的砖造建筑,房子四周还有建筑工人正在施工。一名士兵站在大门口,手枪插在白色帆布枪套里。当克拉克下车走到离他十尺远的距离时,他砰然将脚用力一跺,向克拉克行了个体。 「早安━━长官!」他大吼。 约翰被吓了一大跳,急忙回礼,就像昔日在船上对舰尾甲板人员敬礼一样。「早安,士兵。」约翰的回答显然比他无力许多,同时他还想著下回该记得这孩子的名字。他打开一扇门,发现史丹利就坐在里头,而原本在读公文的史丹利则抬起头来向他微笑。 「约翰,这房子在一周内还不曾完工。它已经荒废了许久,但他们却在六个星期前才开始整修,我看到时候恐怕没办法准时完工。来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办公室。」 「这栋房子是一九四七年建造的。」亚利司特边开门边说。约翰看到两名女秘书,都是三十几快四十的年纪。她们站起来面带微笑地自我介绍,一位叫作爱丽丝.福格特,另一个叫作海伦.蒙哥马利。克拉克的办公室陈设与史丹利的类似。有一张大书桌,一张舒适的旋转椅,还有一部与克拉克在中情局时所使用的相同的电脑,当然也是经过保密处理的;房间角落甚至还有一个酒柜,十足的英式作风。 约翰吸了一口气,坐在那张椅子上,决定先把西装外套脱下来;他始终觉得穿西装坐在椅子上是活受罪。也要亚利司特在书桌对面坐下。 「现在的进展如何?」 「两个小队都已经编成。查维斯会带领其中一队,而另一队则由彼得.寇文顿指挥,也就是第一队。彼得的父亲是退役准将,曾当过第二十二特战空勤团的团长;他是个很棒的小伙子。如同先前的协议,每组由十个人组成。另外,支援的技术专家也跟我们合作得相当愉快;我们搞来了一个以色列人大卫.伯利德━━没想到以色列会愿意让他来。他是个电子天才━━」 「而他每天都要向班雅科报告?」 史丹利微笑道:「当然。」任何一个参与「虹彩计画」的国家都还是以自己的利益为第一优先考量,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卫这十年来都一直断断续续地与 SAS合作。这家伙在电子方面的功力真是惊人,从圣荷西到台湾的每一家电子公司都跟他打过交道。」 「我们的枪手状况如何?」 「他们都是最顶尖的,约翰;丝毫不逊於我曾经共事过的任何人。」这句话从亚利司特的嘴里讲出来可是很有份量的。 「那情报人员呢?」 「都很优秀。情报部门主管是比尔.陶尼,他在 M I ━ 六(编注:英国的秘密情报局) 已经服务了三十年。他的助手是保罗.贝娄博士━━费城坦普大学毕业,原本是大学教授,後来被联邦调查局延揽。这家伙聪明绝顶,擅长判断他人的心理,在这行中小有名气。美国当年曾把他『借』给义大利人,去协助他们处理前总理莫洛的绑票案,不过第二年他却拒绝了阿根廷方面的请求,可能是个人政治信仰的问题。他的飞机明天到。」 福格特太太端著托盘走进来,给史丹利一杯茶,给克拉克一杯咖啡。「十分钟後要召开参谋会议,长官。」她告诉约翰。 「谢谢你,爱丽丝。」长官,他玩味著这个字眼。他还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就像不习惯正式西装一样。等到沈重的隔音门关上,他才又开口问史丹利:「好吧,那我呢?我在此地的角色是什么?」 「一名将军━━至少是准将,也许会帮你弄个少将。我应该是件的上校参谋长。」史丹利喝了一口茶,说道:「约翰,你知道这些身份只是必要的掩饰。」 「唤,那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或者说本来的身份吗?」 「你原本是一名海军士官,得过海军十字勋章……银星勋章,加一级……铜星勋章,加挂战斗 V 字勋标,三次……三度负伤而获得紫心勋章。後来被中央情报局吸收,到现在至少已经四次获颁情报星章。」史丹利全凭记忆说著。「老哥,我们至少也该帮你搞个准将身份。你曾经救出古贺信太郎、阻止了达叶兰的侵略计画……这些事可真他妈的带种。你从来不晓得咱们也知道吧?我们对你的背景可是作过一点小研究;还有你们的查维斯━━如果有关他的传闻属实,那么这个年轻人的潜力确实可观。当然,他也得真的这么优秀才行,他的小队里可是有一堆厉害角色呢。」 ※ ※ ※ 「嘿,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左边传来。查维斯抬头望去,吃了一惊。 「大熊!你他妈的这个王八黑子怎么死到这里来了?」 「待在轻步兵部队实在无聊,所以我请调到布雷格堡参与三角洲部队的受训。在那边一听到这里招人的消息,我就来了。你是第二小队的队长,对吧?」现在已是一级士官长的朱立欧.维加说。 「是啊。」丁与这位老友握手,说道,「你还是那么壮。老天爷,你平常都把哑铃当饭吃吗?」 「常运动身体才会健康嘛。」对「大熊」来说,每天早晨的一百下伏地挺身只是小意思,他甚至连一滴汗也不会流。他的制服胸前有一枚战斗步兵章以及一枚绰号「霜淇淋」的跳伞胸章。「你看来也不错,现在还跑步吗?」 「是啊,我总得保持体力,以免到时候没办法开溜。你了解我的意思吧?」 维加大笑:「当然。来吧,我带你去见见队上的其他人。丁,咱们这儿可真是有一堆狠角色。」 虹彩第二小队有自己的队办公室,是一栋单层砖造平房,里头的空间不小,每个人都有一张办公桌。他们还有一位秘书,芳名凯瑟琳.莫妮;丁很快就发现这位漂亮的年轻小姐吸引了队上所有未婚男士的目光。第二小队的成员都是士官,而且多半资历匪浅,其中有四个美国人、四个英国人、一个德国人以及一个法国人。他一眼就看得出来大家的状况都很好,好到令他开始担心自己的表现是否够好、是否够格领导这些高手。身为队长,要让大家对你服气,就必须在各方面的表现上强过他们,否则至少也要跟他们一样强。 离他最近的是路易斯.罗斯理。身材矮小、黑色头发的罗斯理原本是法国伞兵的一员,几年前加入 DGSE (译注:国外安全总署,法国的秘密情报与反谍报组织,隶属於国防部) 特战部队。罗斯理是一名「多用途内野手」,擅长各种技能,是一名「没有特殊专长的专家」━━他能担任各种角色。根据记录,他对步枪及手枪的使用都极其擅长。罗斯理平常脸上总是带著轻松的微笑,但微笑背後总是隐藏著坚定的自信。 下一个是狄特.韦伯,也是伞兵出身,结训於德国陆军的山地作战干部学校━━全世界军队中磨练最严酷的地方之一。他是一个金发、蓝眼、白皮肤的德国人,如果他活在六十年前,铁定会成为纳粹亲卫队海报的主角。丁还发现,韦伯的英语居然说得比他还要标准,好到很可能被误认为是美国人或英国人。韦伯来自德国著名的反恐怖部队GSG━九,这个单位隶属於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边境警备队。 「少校,我们对您已经仰慕已久。」六尺三寸的韦伯说道。丁心想:他太高了,目标太明显,容易成为枪靶子。韦伯握手的方式也是标准的德国风格:一把握紧对方的手,上下摇摆,然後放开。他的眼神冷竣,而且通常都隐藏在一把步枪之後━━韦伯长队上两名步枪手之一。 荷马.强士顿是另外一名步枪手。出身爱达荷州山地的他,在九岁时就猎到了第一头鹿;他与韦伯之间维持著一种友善的竞争关系。他的身材中等,约六尺高、一百六十磅重,看起来比较像是一个赛跑选手。他原本隶属於驻肯塔基州坎贝尔堡的第一0一空中机动师,因表现优异而被调入陆军的「秘密世界」━━与朱立欧.维加一样,强士顿也是从三角洲部队调来的前任「绿扁帽」。「少校,很高兴认识您。」 至於其他的射手━━就是拿著枪冲进房子里干活的人━━则都是美国或英国籍:史提夫.林肯、巴迪.康诺利、史考提,麦泰勒、艾迪.普莱斯四个人都是从 SAS调来的,以住在北爱尔兰等地有过作战经验;麦克.皮尔斯、汉克.帕特森、乔治.汤林森等人则比较没有经验,因为美军并没有如同SAS般丰富的实战磨练。不过丁也提醒自己,像 SAS 、 GSG━九、三角洲……这几支西方国家的精锐反恐怖部队彼此之间经常会进行训练和演习的往来,其关系之深,甚至常有队员因此而认识对方成员的姐妹,进而相恋结婚的事情发生。每个人都比查维斯「少校」个子高;每个人都很剽悍,也都很聪明。查维斯知道自己要带领这一群高手,首先就必须获得他们的尊敬。 「谁最资深?」查维斯问道。 「报告长官,是我。」艾迪,普莱斯答道。他是全队最年长的人,四十一岁,原本是第二十二特战空动团的士官长。和其他人一样,他也穿著没有阶级章的军服。 「好的,普莱斯,今天跑过步了吗?」 「报告少校,还没有,我们正等著您来带领我们跑步。」普莱斯士官长微笑地说。查维斯可以看出这种微笑带有一成的礼貌与九成的挑衅。 於是他也微笑以对:「好,搭飞机害得我有点腰酸背痛,也许跑一跑有助於我放松筋骨。我们打哪儿开始?」他心里想著:希望这两个礼拜以来每天约五哩长跑,能够让自己撑住场面━━当然,搭一趟飞机又使他的功力减损了许多。 「我是克拉克,我想这里的一切应该都归我管。」约翰在会议桌的一头说,「各位应该都已经知道自己的任务,而且你们都是自愿申请加入虹彩部队的。有问题吗?」 众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约翰看著,心想:很好。有的人继续盯著他,有些人则低下头看著桌子上的便条纸。 「好,我先声明,这里的运作模式会与各位先前所待的单位有一些不同。我们要把新模式带到训练中;训练明天就开始。照理说,我们现在就已经开始运作了,」约翰警告他们,「也就是说,下一分钟一旦有电话响起,我们就得立刻作出反应。了解吗?」 「我有问题。」亚利司特.史丹利代表其他的资深参谋发言,「这种要求是不合理的,约翰。我估计我们还得要三个星期才能完全进入状况。」 「我了解━━可是现实世界的局势发展不会永远符合我们的期望。该做的事必须现在就去做,而且要快。下个礼拜起,我就会开始进行状况模拟。各位,我并不是存心找碴的讨厌鬼;我也是干外勤工作出身的,所以我晓得外头是怎么一回事。我并不要求大家一定要达到完美,但我希望各位以完美作为努力的目标。如果我们搞砸了任务,就会有人冤枉丧命。挫败是不可避免的,但我们要尽可能去避免错误的发生,也要从经验中学到教训。反恐怖作战是达尔文主义的世界,优胜劣败,适者才能生存。笨蛋都已经死光了,而我们所可能碰上的家伙一定都是些经验丰富的高手。为了在这场竞赛中获胜,我们必须非常拚命。」 「情报方面的工作目前进展如何?」他继续说道。 据约翰估计,比尔.陶尼大约大他个一、两岁,有一头稀疏的棕发,嘴里还叼著一根烟斗。他来自英国的秘密情报局MI━六,在转任内勤之前,曾经在铁幕内工作长达十年以上。 「情报连系网路已经开始运作,我们在国内外的各友好相关组织都设有连络官。」 「他们如何?」 「不错。」陶尼回答。这不禁让约翰想道:不知道英国人所说的「不错」和美国人的有多大差别。事实上他现在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在「虹彩」这个跨国组织中,去了解并克服彼此之间在语言使用与文化上的差异。陶尼看起来像是个高手,棕色眼睛闪著温和而专业的眼神;档案资料上说他过去五年来一直与SAS合作,而且成绩斐然,在情报判断方面很少出错。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大卫?」他问下一个人。大卫.伯利德,技术部门主管,以色列籍,外表看起来却很像天主教徒,甚至会让人怀疑他是从葛雷柯画里走出来的人物,或是一名十五世纪的多明尼克教派修士━━高瘦、黑色短发、秃头、眼神专注。他曾在班雅科将军手下服务多年;克拉克知道,他就算不是顶尖高手,至少也有两把刷子。伯利德之所以加入「虹彩」,有两个原因:一是代表以色列情报组织「莫萨德」对虹彩计画的共襄盛举,并藉以赢得各国的尊敬与支持;另外也可以藉此观摩学习其他国家情报组织的运作,并将这些经验提供给以色列政府参考。 「我正在努力中,」大卫说,「可能还要三到五个星期才能将所有的装备都弄好。」 「可能要再快一点。」克拉克立刻说。 大卫摇摇头。「没办法。大部份的电子配备是可以买到,但有些东西却必须订制。订单都已经发出去了,而且他们也答应优先处理。我们跟这些公司已经合作很久了,像 T R W、I D I、马可尼。你应该知道这些公司的商誉,不过他们也无法创造奇迹,即使我们再赶也没办法,有一些重要的器材就是要三到五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完成。」 「SAS愿意提供我们需要的器材。」坐在长桌另一头的史丹利补充说。 「包括训练用的吗?」克拉克问道。 「可能。」 跑了三哩之後,丁叫大家停下来;这段路程花了他们二十分钟。当他正为这样的成绩感到洋洋得意时,却注意到十名部下看起来都好像是没事人似的,而其中一、两个的嘴边似乎还带著讥讽的笑意。 他妈的。 他们停下来的地方是靶场,靶与枪都已经准备好了;查维斯决定要他的部下换用新武器。丁一直是贝瑞塔手枪的爱用者,所以他就选了该公司新推出的点四五口径手枪作为队上的制式轻武器,并搭配德国 H&K的MP━十冲锋枪━━它是声名卓著的MP━五的新款,改用了史密斯威森公司於八0年代为联邦调查局发展出的高威力十公釐子弹。丁拿起手枪,戴上耳罩,向五公尺外的人形靶开火;八发子弹都命中头部。下一个是狄特.韦伯,他射出去的八个弹孔都挤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边缘不规则的大洞。至於巴迪.康诺利的表现就更加惊人了,他射出的人枪所形成的洞比韦伯更小、更整齐,直径不到一寸,而且全部都打在标靶的双眼之间,根本没有碰到眼睛。查维斯跟许多美国人一样,一向都认为欧洲人天生不会使用手枪,不过现在的亲眼目睹使他发现,就算这个偏见成立,训练也可以改变一切。 接下来,大家就一起举起冲锋枪,结果每个人都把人形靶的脑袋给打得稀烂。丁走到维加身後,而维加则刚好打空弹匣,转过身来。 「丁,我跟你说过他们都很厉害。」 「他们到这里多久了?」 「大概一个星期吧。我们平常都跑五哩路,长官。」朱立欧微笑著说,「记不记得当年咱们在科罗拉多的那个『夏令营』?」 在丁的想法里,实际战斗最重要的事应该是瞄准技术而非跑步,但他手下这群混蛋却每个都像铁打的一样。身为第七步兵师的一名下士,他曾是全美国陆军最剽悍的班长之一━━这也是克拉克後来把他拉进中情局的原因━━凭著自己的能力,他完成过许多次困难任务。 多明戈.查维斯对自己一向自信满满,不过今天他可真是惨遭打击。 「这些人里头谁最悍?」他问维加。 「韦伯。我听说过一些有关德国山地作战干部学校的情况,那可真不是开玩笑的。狄特简直就是个超人,他擅长徒手战斗、手枪,更别说他的本行狙击手了。搞不好这个家伙可以追上一头鹿,然後徒手把它撕成碎片。」查维斯提醒自己:眼前这个赞美别人「好」的人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泛泛之辈,他可是轻步兵学校与布雷格堡特战学校训练出来的高手。 「那么谁最聪明?」 「康诺利。SAS 出身的家伙都是顶尖高手,我们几个美国来的都比不上;不过我们马上就能赶上。」维加鼓励他:「别不高兴,丁。只要花上一、两个礼拜,你就能和所有人一样;当年咱们在科罗拉多不也是这样吗?」 查维斯不想去回想那件事━━为了一件国家从来都不肯承认的任务,让他的许多朋友死在哥伦比亚的荒山野岭。如今观察小组成员的射击训练让他对他们多了一层了解,如果有人没有命中,他大概也不会注意到。每个人每天都必须把一百发子弹打完,好维持每人每周五百发的射击量,但却不太注重精确;明天他必须改变他们的训练方式。 ※ ※ ※ 约翰为会议作了结论:「以後每天早上八点十五分召开参谋会议以讨论例行性事务,并在每周五下午召开一次较正式的会议。我的房门永远为大家而开━━不管是办公室还是家里。各位,如果有事请尽管打电话来,我在浴室里也装了一支电话。现在我想去看看咱们的『枪手』们。还有别的事吗?好,散会。」大家都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只有史丹利还留在房间里。 「进行得还不错。」他表示,一面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尤其是对於你这么一个不习惯办公室的人来说。」 克拉克微笑:「纯属表演,这场秀还不错吧?」 「熟能生巧,人是可以学会任何事的,约翰。」 「但愿如此。」 约翰又问:「他们每天早上几点出操?」 「六点四十五分。你想跟那些小伙子一起出去跑跑步、流流汗吗?」 「我是想试试看。」 「你太老啦,约翰。那些小鬼可是把跑马拉松当成娱乐的喔,而你已经快六十岁了。」 「可是我得指挥这些家伙,所以我不能连试都不试吧。」 「嗯。」 ※ ※ ※ 他们醒得很晚,而且从第一个醒来到最後一个,前後大约相差了一个小时。大部份人都还继续躺在床上,只有几个踉踉跄跄地走进浴室,并且发现里头居然有阿斯匹灵和泰利诺尔,可以对付他们每个人的头痛。里面还有淋浴间,於是约有半数的人决定帮自己洗个澡。而更让这些游民吃惊的是,大房间里居然还有任人自取的早餐,包括炒蛋、松饼、果酱、培根。面对这样豪华的早餐,有些人甚至还记得要用餐巾纸━━这一切都透过监视器被监看著。 吃过早餐之後,把他们送到这里来的人终於露面了;他表示等大家都把身子弄乾净了,就会找乾净的衣服给他们换。 「这是什么地方?」问话的是四号;对工作人员来说,这个号码就是他唯一的意义。四号很清楚,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游民收容站。 「本公司正在进行一项研究。」戴著面具的工作人员说,「而各位先生是我们研究计画中的一部份,必须留在这里一阵子。在这段时间里面,我们会提供乾净的床铺、衣服、良好的食物以及医疗照顾,还有━━」他打开墙上的一扇橱门,「喝不完的酒。」原来,在壁橱里有各种葡萄酒、烈酒与啤酒,还有玻璃杯、水、调酒器和冰块。 「你是说我们不能离开?」问话的是七号。 「我们希望大家留下。」他故意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然後指著酒橱,眼中满是笑意地说:「有没有人想喝点酒提提神啊?」 对於这些人来说。一早就喝酒根本不是问题,更何况这些平日无钱一尝的好酒,对他们更是极度诱惑。加在酒里头的药物无色无味,没人喝得出来。大家又躺回床上去,每张床边都有一部电视机。又有两个人决定去浴室冲个澡,甚至有三个人还刮了胡子;当他们从浴室走出来时,看起来倒还颇为人模人样━━至少现在是人模人样。 在建筑物另一头的监看室里,亚契医生调整著各个摄影机的角度,好让每个「客人」的举动都能一目了然。 「一切都按照计画进行。」她说,「他们的血液即将导致一场大灾难。」 「是呀,芭。」基尔格医生同意,「三号看起来状况特别不好,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弄乾净些?在他还没……」 「我想我们应该试试看。」芭芭拉.亚契医生说,「我们不能搞砸这次实验。」 「对,而且如果太早就有人死,对士气也会有不好的影响。」基尔格补充道。 「『人算是什么东西?』」她引述著,并轻声地冷笑。 「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他笑著说,「有一点我倒是觉得很奇怪,他们这趟找来的家伙怎么全是男的?」 「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身为女性主义者的亚契医生立刻毫不留情地反击。不过基尔格知道现在不是抬贡的时候,他把目光从萤幕移开,拿起一份从总部送过来的文件━━「客人」们必须细心对待,给他们食物、保持清洁,并提供各种酒类以维持他们身体功能的正常运作。对於流行病学家来说,这些实验对象并不理想,因为他们都是严重的酒精中毒者。当然,选这些人的最大优点在於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失踪,即使是他们那些「街友」也一样。基尔格心想,就算有人发现他们失踪了,也不会为此去向有关单位报告━━即使真的有人去报案,纽约市警察局也不可能认真去寻找。 根本不会有人关心这些游民。亚契和基尔格都同意,他们的「客人」事实上都是已经被这个社会除名的人,虽然不像当年希特勒把犹太人「除名」那么激烈,但结果却是一样的━━希特勒可能还比较公平些。人到底算是什么?照亚契看来,人类虽自命为万物之灵,却往往比那些实验室里的动物还要没用━━至少她还会为免子与老鼠感到难过。基尔格对此则感到相当有趣;就一个单独的个体来说,他也不在乎他们,但他认为应该从大处著眼,因为人类这整个物种才是重点,不是吗?他们的「客人」只是一些将被生存竞争淘汰、不需要存在的低等个体;而他自己则属於适者生存的那一群,亚契也是,尽管她那套性别政治论是如此地可笑。基尔格把这一切都想了一遍之後,就继续埋首填写实验文件。明天他们就要开始作身体检查了,那一定很有趣。 第二章 出发 前两个星期都愉快地度过了;现在的查维斯已经可以轻松地跑上五哩,做到规定的伏地挺身数量,打靶的成绩也已强过小队里的半数人,不过还是比不过康诺利与汉克.帕特森━━这两个家伙八成是含著手枪出生的。为了追上他们,丁决定每天打靶三百发;也许可以找个枪匠帮他把枪改得更顺手一些,例如让扳机更轻、更平顺点。据说,SAS 有一名团部武器官当年就是直接向山姆.柯特学艺的,也许可以帮上忙。不过这些想法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因为手枪只是他们的备用武器。队里的每个人都能在第一时间举起他们的 H&K 制MP━十冲锋枪,把三发子弹射进五十公尺外的敌人脑袋里。他的这些部下的确非同小可,是前所末见的精兵。丁坐在办公桌前想著这些事,一面抱怨著他必须处理的这些公文━━谁喜欢这些东西? 队员们花了相当多的时间坐在办公桌前研读文件,其中最主要的是情报方面的讯息━━猜测恐怖份子的去向;消息来源包括了各国的情报单位、警察机关,以及拿钱办事的线民。 事实上这些情报大多没什么用,不过已经是他们所能获得的最佳情报了。文件中也包含了当今仍存活在世界上的恐怖份子的照片,例如鼎鼎大名的「豺狼」卡洛斯,他已年过五十,目前被关在一座警卫森严的法国监狱里,每个人都想除之而後快。他的照片经过电脑处理,以模拟他现在可能的模样,然後再和法国人所提供的「豺狼」狱中照片相比对。队员们必须把这些人的面孔都记下来,因为也许在某个夜晚、某个地球上的不知名角落,你会看到这张脸━━如果你想逮到另一个卡洛斯,就不能有任何的不确定与迟疑。如果真的逮到这样一名头号恐怖份子,只怕从此走进全世界任何一个警察或特工聚会的酒吧都可以不用付酒钱━━因为你实在是太有名了。不过想到这里,查维斯不禁有气,因为他桌上的这一堆文件全是彻彻底底的废纸,一点价值也没有。如果有朝一日下一个卡洛斯被抓到,那也只会是因为某天在某地━━也许是巴西的圣保罗,也许是波士尼亚的布福克,或其他任何地方━━某个条子获得某个消息来源,於是决定前往某间房子看一看,然後又正巧他的大脑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某张脸孔就是曾经扰乱世界的狠角色,於是决定当场逮捕这个混蛋;或是他觉得情节重大,决定向上级报告请求支援。接著就会有一支特种部队━━例如像丁的第二小队━━静静地赶来展开部署,把这个王八蛋给撂倒……不管成功或失败,都会是CNN的大新闻…… 这就是在办公室坐久之後的後遗症━━开始作白日梦。查维斯「少校」看看表,站起身来,把那堆「废纸」丢还给莫妮小姐,然後向其他人的大房间走去。他原本要问大家是否已经准备好了,结果发现是多此一举━━因为最後一个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查维斯拿起手枪与枪带,走到个人装备室;房里挂著黑色的操作服与防弹衣。 第二小队的所有队员已全部到齐,而且大部份人都已著装完毕,今天的演习即将展开;他们微笑或低声交谈著,看起来都很轻松。等所有人都著好装之後,大家便走到枪库去拿冲锋枪;挂上双扣式枪背带,检查弹匣是否装满,然後将它们插上枪身,关上保险钮,再举起枪来比划一下,确定每把枪都已依个人习惯调到最顺手的状态。 这场演习有六个基本设定环境,每个都可以适用於一些类似的场景。其中他们最讨厌的就是在一架民航机的机舱中;它唯一的好处就是所有坏蛋都被关在「房」里,没有人可以逃到外面去。机舱里会有大批民众为坏蛋提供良好的掩护,尤其是某个在自己身上绑了炸弹的家伙(所有的劫机者都会这么宣称)。如果这个混蛋按下按钮,或不小心触及,所有的人就都将变成烤肉。虽然说没有人喜欢死得这么「惨烈」,但是丁与他的队员可没那么乐观。通常恐怖份子都宁可被击毙也不愿被逮捕,因此开火必须又快又准,他们的出击要像午夜突然袭来的堪萨斯州龙卷风般地令人猝不及防。投出会发出强光、令人暂时失明的震撼弹之後就要立即冲入,把枪口直指敌人的脑袋,同时还得向上帝祷告:此时千万不要有人质突然站起来,妨碍你在这架波音或空中巴士客舱内的射击。 「第二小队注意,是否都已完成准备?」查维斯问。 「完成!」所有的人齐声回答。 於是丁带队出了队部,跑步━━是快跑,而不是每天早晨的跑法━━到达半哩外的演习场地。那是一栋三角形的房子,强士顿与韦伯已带著狙击枪,分别在房子的两头就位。 「指挥官呼叫步枪两两,」丁用头盔上的麦克风发话,「有什么要报告的?」 「没有,两六。没有状况。」 「报告六号。」强士顿回答,「我看到窗廉动了一下,但没有其他的动静。收音器显示里面有四到六种语音,讲英语。其他无状况。」 「了解。」丁回答,而小队的其他成员则藏身在一辆卡车後面。他再对这栋房子的内部构造作最後一次的检查━━这次攻击行动已於事前进行过充份的简报,所有的人即使闭上眼睛也能够清楚地知道房子里面的布置情况。丁挥手要其他队员前进。 巴迪.康诺利第一个跑向大门。到了门口,他放开握枪的双手,让枪吊在胸前,然後从挂在防弹背心後背下摆的袋中取出炸药。他将炸药黏在门框上,插上雷管,然後迅速地━━只花了一秒钟━━向右移动到十尺之外。他的左手拿著起爆器,右手则握著冲锋枪的握把,枪口朝天。 好,可以动手了,丁想。他叫道:「上!」 在第一个人从掩蔽地冲出的同时,康诺利按下了起爆器。顿时,门框整个被炸得解体,门板飞进屋里。爆炸发生後不到一秒钟,第一名射手━━麦克.皮尔斯━━就冲进房里,消失在充斥著烟尘的门洞中,而查维斯则紧跟著第二个冲入。 房里除了从门洞透入的阳光之外是一片黑暗。皮尔斯扫视整个房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於是立刻冲到通往另一个房间的门口占位掩护,而丁则一马当先冲入━━根据情报,应该有四名匪徒与四名人质━━ 查维斯举起装了消音器的 M P ━十,把两发子弹打进最左边目标的头部;子弹准确地命中,就在人形靶的头部中央,漆成蓝色的双眼之间。然後他立即转向右侧,正好看到史提夫.林肯击中目标;完全按照预定计画。这时头顶的电灯突然亮起,一切都结束了;从炸药爆炸到任务完成,一共只花了七秒钟,比预定的八秒钟还要快上一秒。丁关上枪保险━━「老天,约翰!」他叫道。 「虹彩」指挥官站在他的左手边微笑著,离丁刚才射击的目标只有不到两尺远,没有穿戴任何防弹护具。而且另一头,同样也是毫无防护的史丹利正走出来,中间的椅子上还坐著福格特太太与蒙哥马利太太。女人的出现使查维斯吃了一惊,但他立即提醒自己:她们也是团队的一份子,或许她们也迫切希望能够证明这一点。他很佩服她们的精神,不过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你们花了七秒钟,如果能再进步到五秒就更好了。」约翰表达了他的意见,不过他也知道建筑物的内部陈设会对速度产生很大的影响。他走过房间,一一检查各个标靶。麦泰勒的靶上只有一个洞,不过从洞边缘的形状可以看出,它是由两发弹著点几乎完全重叠的子弹所造成。克拉克告诉自己,这里的每个人都和自己当年一样优秀。当然也还是可以为自己辩护:现在的训练设施可比当年他还在越南服役时强多了,不是吗?他过去扶海伦.蒙哥马利站起身来,她的腿还有点发抖,惊魂未定,毕竟让子弹从自己身边飞过并不是秘书的工作。 「你还好吗?」约翰问道。 「喔,还好,谢谢你。的确很刺激;你晓得的,这是我的第一次。」 「我是第三次。」爱丽丝.福格特插话,然後站起身微笑著说:「不过还是一样刺激。 」 的确很刺激,克拉克心想。尽管他对丁与他的手下极具信心,但看著一把冲锋枪在自己眼前喷出火焰,还是足以让人血液温度下降,而且又是在不穿任何护具的情况下。不过,他提醒自己,这是观察他们的表现有无瑕疵的最好方法,虽然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大毛病━━他们的确是他妈的优秀。 「表现极佳。」史丹利在另一头说,然後指著其中的一个人:「你,呃━━」 「帕特森,长官。」士官回答,「我知道我进来时应该小心点。」他转头看著门口的一大块碎片,他刚才冲进来时差点被它绊倒。 「帕特森士官,我看到你马上就恢复了平衡。我想这对你的瞄准没有产生影响吧?」 「是的,长官。没有。」汉克.帕特森面无表情地回答。 查维斯走向克拉克,说:「C先生,我们的表现没话说吧?」他的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叫那些坏蛋小心点。第一小队的表现如何?」 「比你们快零点三秒。」约翰回答,并看著第二小队队长,「还有,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 「因为你没把你的老丈人给宰了。」约翰拍拍他的肩膀,走出房间。 丁对他的队员们说:「好啦,弟兄们,咱们把家伙收一收,走吧。」有六部以上的摄影机拍下他们这次的演习,回去後史丹利会一一地加以研究。接下来就是大夥儿到第二十二特战空勤团的士官俱乐部去喝上一杯;两周以来丁在此地的收获不少,例如他知道了英国人的啤酒很烈,而麦泰勒射飞镖的技术简直和强士顿开枪的技术一样好。查维斯向他的部下敬酒━━虽然「少校」对士官敬酒似乎有点不符规矩,但他解绎:在他进中情局之前,他也是一名班长。他跟他们讲自己当年身为「忍者」(编注:见《迫切的危机》,查维斯在奥得堡当轻步兵时,他那一连的外号叫忍者)一员时的经历,而众人也满怀好奇与佩服地听著。不过几杯啤酒下肚之後,丁还是得承认:即使第七步兵师很优秀,但还是不及第二小队的成员优秀。 「你觉得如何?」约翰问。酒柜是打开的,他为史丹利倒了一杯苏格兰麦芽威士忌,而自己则选了美制「野火鸡」牌威士忌。 「你是说那些年轻人吗?」史丹利耸耸肩说,「他们的技术很纯熟,枪法还可以,体能极佳,对於障碍物与突发状况的反应也不错。还有,至少他们的子弹没把我们打死。」 「不过━━」克拉克作了一个促狭的表情。 「不过除非真的有事情发生,否则我们无法知道他们真正的实力。他们的确很不错,与SAS一样好,其实他们当中表现最好的人就是来自SAS……」 悲观而挑剔的欧洲人,约翰心想。他们总是这个样子,乐观不起来,看事情专从坏处著眼。 「你觉得查维斯这小子如何?」他问。 「优秀的小伙子。」史丹利说,「几乎与彼得.寇文顿一样好。」 克拉克说:「我同意。」虽然别人对他女婿的评价并非顶尖,但是寇文顿已在麻里福待了七年,而再过两个月丁就可以赶上他的水准。至少他现在已经非常接近了,再加上此地的规律生活,必然会使他进步更多。总之,克拉克告诉自己:他手下有得力的部属,而且正处於颠峰状况,现在他只需让他们保持在最佳状态。训练,训练,再训练。 没有人知道游戏已经悄悄展开了。 「迪米区,所以━━」男子说。 「怎样?」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波卜夫回答,并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我们要从什么地方开始?如何开始?」 他们两人都认为认识对方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但是双方所持的理由却十分不同。事情发生在巴黎街头的露天咖啡座,两人正好坐在隔壁桌。其中一个人发现对方是位俄国人,於是便向他请教一些在俄国做生意的问题;而波卜夫这位前苏联国安会干员,则正好希望有机会投身於资本主义社会,因此他立刻作下判断:这个美国人非常有钱,值得他去争取。他对於对方所提的问题都作了清楚而坦率的回答,足以让这个老美推断出他原本的职业为何━━一方面由於波卜夫优异的外语能力(他可以说流利的英语、法语、捷克语),另一方面也因为他对华盛顿特区的熟悉。波卜夫可不是一名外交官,因为他讲话太过坦率,不会拐弯抹角,所以做过去在苏联国安会里只能干到上校━━虽然他自认为以自己的能力,当将军也不为过。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开始的:先是交换名片,然後他就以对方「保安顾问」的身份与他一同搭乘法航客机头等舱赴美;接下来的一连串商业会议让渡卜夫大开眼界,而波卜夫对於如何在异国城市保持自身安全的专业知识则使他的新老板大为叹服,然後他们的话题转到了另一方面。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美国人问;在他位於纽约的办公室里。 波卜夫咧嘴微笑,他已经喝了三杯双倍伏特加。「我当然知道,我认识这些人。哈,你一定知道我以前为俄国政府做的事。」 「你真的跟那些恐怖份子合作过?」他惊讶地问,一面思索著这其中是否有对他有用的资讯。 波卜夫提出解释为自己辩解:「对我们来说,他们并不是所谓的『恐怖份子』,而是真正信奉马列主义,并且期望世界大同的信仰者。他们是为人类自由献身奋战的斗士━━当然,老实说他们也是有用的傻瓜,每个都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以换取我们在某方面对他们的支持。」 「真的?」美国人又吃惊地问,「我以为他们都是为了一些重要的动机━━」 「噢,他们的确如此。」波卜夫附和道,「但是理想主义者通常都是笨蛋,不是吗?」 「那倒也没错。」美国人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相信谎言,相信美丽的承诺。你知道吗?我当年也是这样。我也是共产党员,讲标准的话,写标准的答案,参加反省检讨会议,按时缴交党费……我尽一切党员应尽的义务。但是因为我是苏联国安会的干员,所以我有机会出国,接触西方世界的真实面貌。我喜欢在海外出『公差』甚於留在莫斯科的国安会总部里。西方社会穿得好,吃得好,各方面都比较好。我可不像那些呆瓜年轻人,我晓得真正的真相是什么。」他一口气说完要说的话,然後举起杯子向对方致意。 「那么这些人现在在干什么?」 「躲藏。」波上夫回答,「大部份的时间在逃亡。有些人或许有工作━━我猜可能只是卑微的工作,尽管这些人多半都受过大学教育。」 「我很好奇……」美国人脸上流露出想睡的表情,充份反应出他对於波卜夫岔开话题的不耐烦。波卜夫不禁怀疑他是真的想睡觉,还是故意表演给他看的? 「好奇什么?」 「有没有人能够连络到这些人……」 「大部份我都能找到;我以往跟他们打交道时所建立的关系━━」他轻轻敲著自己的太阳穴,「是不会随便就消失的。」他心里想:这家伙到底想干啥? 「呃,迪米区,你晓得的,即使是会攻击人的恶狗也有他们的用途,而且这个嘛━━」 他露出有点尴尬的微笑━━「你晓得的……」。 此刻,波卜夫不禁想到以往看过的电影,也许许多电影情节其实并非夸大?难道美国的企业界真的会派人去暗杀商场上的敌人?这似乎太疯狂了……不过也许电影编剧并不全然是空穴来风…… 美国人继续追问:「你真的和那些人合作过━━我的意思是说,他们的行动计画是你制订的?」 「计画?噢,不。」俄国人摇摇头回答,「没错,我是提供他们一些支援,而且是在俄国政府的授权之下,不过我的主要工作只是讯息的传达。」这种当邮差送信给那些任性坏孩子的工作听起来并不吸引人,但是波卜夫之所以能够担任此项工作,完全景仰仗他那优异的外勤作业能力以及说服能力━━在进行接触时,要掌握这些家伙的行动可真不是件容易事,尤其是当他们决定要去干某些傻事之後。而说到他的敌後作业技巧,可是像鬼一样精,根据波卜夫自己的了解。他的身份从来没有被西方反情报单位发现过;否则,他也不会每次在纽约甘乃迪国际机场出入境都如此顺利,从来没被刁难过。 「总之,你知道如何与那些人取得连络,对吧?」 「是的,我可以。」波卜夫向美国人保证。 「好极了。」美国人站起身来,「我们去吃个晚饭如何?」 等到晚餐结束,波卜夫已经得到一份特别顾问的工作,年薪十万美金,这不禁让波卜夫怀疑这份工作的工作内容,不过他并不太在意,毕竟有了十万美金,他就能享受他渴望已久的优质生活了。 他接下这份工作已经十个月了,此时正啜饮著加了冰块的伏特加。「从什么地方开始? 如何开始?……」波卜夫自言自语道。他心想,自己现在究竟在干什么?生命真是奇怪,你明明循著轨道前进,但却无法确定未来的方向。像现在他就是在巴黎,等著与一位昔日法国DGSE的「同事」见面。「那么,时间决定了?」他问。 美国老板说:「是的,迪米区。」 「我知道该与哪些人连络以安排会面。」 美国人问道:「你要面对面跟他们谈?」波卜夫觉得这个问题问得真蠢。 他微笑以对。「是的,我亲爱的朋友,面对面。要谈这种事可不能只靠传真机。」 「但这样会有风险。」 「只有一点儿。会面将安排在安全的地方,而且他们认识的我只是一个代号或化名。不过,必须用现金交易。」 「要多少?」 波卜夫耸耸肩。「嗯,五百万现金如何?至於是要美金、德国马克或瑞士法郎……那就得看我们的『朋友』们的要求。」 老板在便条纸上写了几行字,然後交给他说:「这是你需要的钱。」很好,有钱好办事。另外,根据迪米区的过往经历,他了解为了争取生存,就要懂得利用现实━━所以他说:「你也知道我去干这种事是有危险性的,所以我的薪水━━」 「你的薪水加倍,迪米区。」 波卜夫脸上露出笑容。「好极了。」一个好的开始,俄国黑手党出手都没这么大方。 他们每个星期必须作三次从六十尺高的跳台上用绳索垂降的练习,另外还必须每周练习一次从真的英国陆军直升机上进行垂降。查维斯并不喜欢这项练习,虽然这对於一名曾经是轻步兵单位下士的人来说有点奇怪,但他过去在陆军服役时,并没有去本宁堡的空降特战学校受过训。 当直升机飞往预定的降落区时,他的双脚搭在踏板上面,而戴著手套的双手则抓著绳子。一百尺长的绳子是为了防止飞行员搞错高度而预备的━━再怎么说,也没有人会完全相信飞行员,尽管今天这一架飞机上的家伙看起来还挺不错的。他们沿著绳子滑下,穿过树林的顶端,枝叶不时打在他们身上。接近地面时,吊索的煞车开始运作,使他在空中猛地停了下来,绳子勒得双腿一紧。等到绳索再度松开时,查维斯马上把脚从踏板上挣脱,落到地上。 垂降的要点就是尽可能快速地降到最接近地面的位置,以免成为吊在半空晃来晃去的活靶。 查维斯双脚触地後,立刻解开绳索,双手端著冲锋枪朝目标而去。这是他第十四次垂降,也是他第三次从直升机上垂降;所幸他至今都还活著。 他一面跑,一面提醒自己这项新工作的种种好处:查维斯又回到他喜欢的战士岗位,不像前几年在中情局的日子。他是那种热爱流汗,喜欢在场上奔驰的人。虽然训练很辛苦,也很危险━━过去的一个月以来,队上的每个人几乎都受了点轻伤,只有韦伯例外,这个人似乎是铁打的身体;根据统计数字,他们之间迟早会出现第一个重伤案例,例如在垂降演习中摔断腿之类的。以三角洲部队为例,在受训时因为学员受伤或训练意外的缘故,有多数小队都无法全员完训━━但有道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任何实力雄厚的部队都会把这句话当成他们的格言。查维斯从自己的掩蔽处向後看去,第二小队的所有人都已著陆,并且开始行动。其中尤其以大块头维加最为显眼━━丁老是怀疑,「大熊」上半身如此魁梧,他的脚踝怎么支撑得住如此大的重量?韦伯与强士顿拿著配备有瞄准望远镜的特制狙击步枪跑在最前面,迅速进入预定点就位执行掩护;头盔里的无线电对讲系统经过数位加码,因此旁人完全无法得知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所有的人都已经进入任务提示时的预定位置,现在就等他下命令…… 通讯中心位於一栋重新粉刷过的房子的二楼,规模看起来和一般媒体的通讯中心差不多:几部电传打字电报机连结各主要媒体,还有播放CNN与天空电视网的电视机,以及与一些广播公司的连线。每部机器前都有人员负责监看,而由一名中级情报军官负责统筹;今天值勤的军官是一位从美国国家安全局调来的空军少校。 山姆.贝奈特少校正逐渐适应这里的环境。他的太太与儿子不太喜欢当地的电视节目,但是这里气候宜人,而且只要开一小段车就可以到达高尔夫球场。他每天要慢跑三哩路,好让当地人知道他也不是好惹的。过一阵子,他还想拿把猎枪去打打鸟。其实他的工作相当轻松愉快,克拉克将军(大部份人都这样以为)看起来是个好上司,他喜欢部下做事迅速确实,而这正好也是贝奈特自我要求的办事风格;而且他也不是只会大呼小叫乱找人麻烦的家伙━━在贝奈特十二年的军职生涯中,这种烂长官可是见多了。至於比尔.陶尼━━他的英国籍直属上司━━则是贝奈特在情报圈见过最棒的人,他冷静、聪明,而且头脑清楚。过去的几个星期,他们两人已在赫里福营区的军官俱乐部里藉著啤酒建立了一些交情。 不过,这一行的大多数工作时间实在是无聊透顶。例如他过去在国家安全局的工作环境,就是一间天花板颇低的大办公室,里头像羊栏一样被隔成一格一格的,房内充斥著电视萤幕与印表机发出的低沈嗡嗡声,任何人在那里坐上一整夜,肯定都会被搞到发疯━━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监视这个世界每个角落的一举一动。无论如何,现在的情形好多了,至少英国人不会把人关在有如蜂巢般的格子里,无论是站起来、伸个懒腰,或走几步路都比较方便;而且这边的同事都很年轻,只有陶尼一个人年过五十,这点也让贝奈特感到很愉快。 「少校!」叫声从一部印表机那边传来,「瑞士发生了挟持人质事件。」 「消息是从哪里传来的?」贝奈特边走边问。 「法国连络官。是一间银行……」下士向他报告。贝奈特靠上前想看个仔细,但却发现自己看不懂法文。下士边看边将内容译出,而贝奈特则马上拿起电话并按下按键。 「陶尼先生,在瑞士伯恩发生了一件意外。数目不详的歹徒闯入伯恩商业银行的总行,并且挟持了几名民众。」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消息,少校?」 「目前没有。不过我们确定当地警察已经赶到现场。」 「很好。谢谢你,少校。」陶尼挂断电话,打开书桌抽屉,从里头拿出一本书。他翻阅了一下;很好,他正好认识这个人。他拿起电话,拨到日内瓦的英国驻瑞士大使馆。「请找戈登先生。」 几秒钟後,「我是戈登。」 「丹尼斯,我是比尔.陶尼。」 电话中传来愉快的声音:「比尔,好久没听到你的消息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伯恩商业银行总行,那边似乎发生了挟持人质事件。我要你去了解一下状况。」 「我们关注的焦点是什么?」 「我们和……我们和瑞士政府有协议,如果他们的警察控制不了局面,我们或许能提供些技术支援。大使馆里负责与当地警方连络的人是谁?」 「东尼.阿米塔吉,原任职於伦敦警察厅;他的专长是商业金融犯罪。」 「带他一起去。」陶尼命令道,「一有消息就马上向我回报。」他告诉戈登他的电话号码。 「没问题,」反正这个下午本来就很无聊,找点事来做也好,「不过恐怕得花上几个小时。」 也可能到最後只是做了一个下午的白工,这点两个人都明白。「我等你的消息,谢谢你,丹尼斯。」挂断电话後他离开办公室,走上楼去「看电视」。 在「虹彩」总部的後面有四具庞大的碟形天线,主要是用来追踪赤道上空的各种通讯卫星;从这里很容易就能查出瑞士电视台用的是哪一颗━━现在大部份国家的电视公司都不再用麻烦的地面传输,而改用卫星转播车。很快地,他们就开始从当地电视台的波道直接截收信号。此时现场只有一部摄影机,画面上是一栋坚固的银行建筑━━瑞士人总是把银行盖得像是乡间的城堡,标准的日耳曼风格。卫星传来的声音是一名记者正在对电视台报告状况,一名语言学家立刻进行即时翻译。 「『不,我不知道,警方还没跟我们讲。』」翻译以平板的语调念著。这时线上又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摄影记者。」翻译说,「我想是摄影记者的声音━━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摄影机突然拉近镜头,将画面范围缩小,盯住屋内的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头上戴著像面具一样的东西。 「他们用的枪是?」贝奈特问。 「捷克制五八式,」陶尼马上回答,「看起来像是。这个摄影记者干得不错。」 「电视台问:『他说什么?』」翻译继续把电视传来的声音译成英文,几乎看都不看萤幕。「『不晓得,听不清楚,他在对外头喊叫,但是我们听不到。』……噢,好,有消息,『有多少人?』『不确定,警方说有超过二十名行员与顾客在里面。外头除了我和摄影记者之外,大约有十五名警察。』……电视台回答:『我想等一下会有更多人赶到。』」然後画面与声音就断了,因为记者们正关了机器赶往另一个位置。果然,一分钟之後,另一个不同角度的画面随即出现。 一个声音传来:「比尔,怎么样了?」陶尼与贝奈特同时转头,发现克拉克正站在他们背後。「我去过你的办公室,秘书告诉我你来这边处理突发状况。」 情报主管陶尼回答道:「我已经要 M I ━ 六日内瓦站的两个人前去评估状况。瑞士政府与我们有协议,他们将会决定是否要我们介入。」他问:「贝奈特,有没有新动静?」 贝奈特摇头。「没有,长官。没有最新消息。」 「好。」陶尼问,「约翰,今天待命的小队是哪一组?」 「第二小队,查维斯与普莱斯。他们刚结束一场小演练。我们何时通知他们准备?」 「现在就开始行动。」比尔回答。即使可能只是一般的银行抢劫,但还是必须防患於未然。 克拉克从口袋里拿出无线电对讲机,按下发话钮:「查维斯,克拉克呼叫。你和普莱斯立刻到通讯中心报到。」 「马上来,六号。」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丁问道。三个星期下来,他对普莱斯这位既聪明又经验丰富的士官长已了如指掌,他知道他是个最好的副手。 「长官,我们马上就会知道了。」普莱斯回答。他很清楚,当军官们想要和你「好好谈一谈」的时候,就表示真的有事情发生了。 「你在这一行多久了,艾迪?」 「快三十年了。我十五岁那年就当了兵,那时候还是个小鬼;在伞兵团。」他继续说道,技巧地避开了查维斯的另一个问题,「二十四岁时调到SAS,一直到现在。」 「喔,原来如此。很高兴能与你共事,士官长。」查维斯一面说一面上了车。 「谢谢长官。」士官长回答。 你应该被升为军官的,艾迪。查维斯心想。在美国,他们会把你从原单位调去接受军官进修教育,或许还会让你以公费去念个大学学位之类的。不过,查维斯提醒自己,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规矩;再怎么说,至少他手下有一个绝佳的士官作自己的後盾。十分钟後,他把车停在总部前的停车场,走进通讯中心。 「嘿,C先生,出了什么事?」 「多明戈,现在你和你的队员们可有事做了。在瑞士的伯恩,发生了一件由银行抢案演变成的人质挟持事件。」克拉克指了指电视萤幕,而查维斯与普莱斯则急忙靠过来。 在总部的一楼,前置作业也正在加紧进行著,一切就像是一场演习般地井井有序。他们已经订了超过四班的机票,航程都是从伦敦的盖特威克到瑞士。另外,还有两架直升机正在赶来麻里福的途中,准备载运人员与装备到盖特威克机场,而英国航空公司也已被紧急通知要运送不接受开验的特别行李。如果情况继续恶化,第二小队就会立刻换上便服,打好领带,启程上路━━对此,克拉克不免觉得有点奇怪,毕竟要一群军人假扮成生意人的样子可不容易。 「目前没有什么新状况。」陶尼说,「山姆,请你把刚才的情形再倒带放一下。」 「是,长官。」贝奈特少校立刻按下倒带键。 「捷克制五八式冲锋枪。」普莱斯立刻说,「看不到歹徒的脸?」 「嗯,这是截至目前为止,我们所收到的唯一关於目标的讯息。」 「抢匪用的武器有点奇怪。」士官长补上一句。查维斯转过头;这点他就搞不懂了,他猜可能是欧洲佬还不太习惯用短小的突击步枪。 「我也这么想。」陶尼说。 「难道这是恐怖份子的武器?」查维斯问道。 「是的,长官。捷克人制造了许多这种玩意儿。你看,它很方便,只有二十五寸长,用七点六二公釐口径、三十九公釐长的俄式子弹;全自动,有选择钮。不过,瑞士强盗挑这种枪来用还真是奇怪。」普莱斯又强调了一次。 这回是克拉克问:「为什么?」 「瑞士人自己造的枪比它要好多了,长官。而且瑞士实施民兵制,每个人家里都有枪,要弄个几把来作案一点也不难。」 这时直升机抵达,声音震得建筑物格格作响。克拉克看看表,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我们需要知道的?」查维斯问道。 陶尼回答他:「老弟,你自己看电视就知道了。」 萤幕上是一条普通的街道,当地警察封锁了附近的交通。查维斯转头看著普莱斯,而士官长的双眼则正紧盯著电视萤幕━━现在起是两个萤幕,因为另一家电视台也加入了转播;当然,两个画面都是直接从卫星上「偷」来的。翻译官不断地译出电视记者的话语,大部份都是记者与电视台人员的对话,而且话不多。有时从萤幕上会看到窗廉微微一晃;除此之外,毫无动静。 「警方或许正利用电话与咱们的『朋友』取得连系,和他们谈话,安抚他们。这是例行公事。」普莱斯说。他知道在这间屋子里,没有人有比他更多的类似经验。他们当然都知道理论,不过这样是不够的。「我们在半个小时以内就可以知道要不要出这趟任务了。」 查维斯问普莱斯:「瑞士的条子素质如何?」 「很好,长官。不过他们处理重大人质危机的经验不足━━」 陶尼插嘴道:「这就是他们和我们订下协议的原因。」 「是的,长官。」普莱斯把身子向後仰,整个靠在椅背上,然後从口袋里拿出烟斗。 「有人介意我抽烟吗?」 克拉克摇摇头说:「你尽管抽,咱们这儿没有『健康纳粹党』。士官长,请你解释何谓『重大』的人质事件?」 「蓄意的犯罪者,恐怖份子。」普莱斯耸耸肩,「一些笨到把自己的小命放到赌桌上的家伙,他们会以杀害人质来表现自己的决心。」可是我们会冲进去把他们宰了,普莱斯没有加上这一句。 此时状况不明,他们只能静静坐著等待,这在所知讯息极少的情形下也是别无选择的。 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盯著电视萤幕,但却没什么新的进展。记者试著想访问警方,但是警察除了表示他们正试图与歹徒连系之外,其他什么都不肯透露。这很可能是谎话,但此时警方不向媒体吐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恐怖份子可能也正在里头收看电视转播;克拉克与他的手下不也是从电视里得到许多情报吗? 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既简单又复杂。「虹彩」与瑞士政府之间有协议,一旦当地警察无法处理状况,他们就会上报到中央阶层,以决定是否请求「虹彩」协助;这套机制早在几个月之前,克拉克的建议案获准之後就已经建立了。支援请求会透过位於伦敦中区、泰晤士河畔的「白厅」(英国政府的所在)来传递。虽然还是不免要经过层层官僚体系,不过约翰对此并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一旦对方提出援助要求,事情就单纯多了,至少以行政观点来看是如此。但是一直到电话声响起,瑞士人还是没告诉他们事情发展的详细情况。 一个小时後,查维斯赶回队部,并下令队员待命。他发现弟兄们都很冷静地准备装备;每个人的桌上都有电视,可以看到现场的画面。查维斯又回到通讯中心,直升机还停在房子旁边,发动机并未熄火。第一小队也已进入待命状态,一旦第二小队的直升机在半途坠机,就得换他们上阵。一切都在计画当中━━不过,那些恐怖份子可是会吓一大跳的。 从电视上看来,部份警察已就掩蔽位置,不过大部份却只是站在那里看著。不管他们是不是训练有素的警察,他们的确缺乏处理这种事件的经验━━谁会想到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伯恩?其实,全球大多数国家的警察,在遭遇类似的事件之前,都毫无这方面的「应变经验」;德国警察的优秀无庸置疑,但是他们的第一次人质救援任务居然也以失败收场━━一九七二年慕尼黑奥运期间,「黑色九月」组织劫持以色列运动选手,结果救援行动失败,虽然恐怖份子都被击毙或捕获,但人质们却也没能活著回到以色列。虽然整个世界都从这次的惨痛经验中学到了许多教训,但是应变措施却无多大的加强。 半个钟头过去了,却还是没有什么新消息。镜头转到空荡荡的大街,一名资深警官正掏出行动电话。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不过他的身体语言却透露了许多讯息:他紧握著电话,用力贴著耳朵,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则不自觉地举起,在面前比划著,好像他不是在讲电话,而是在和别人当面交谈一般。 「事情不太对劲。」保罗.贝娄博士说道。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尤其是艾迪.普莱斯;他坐直了上身,继续抽烟斗,什么话也没说。以目前这种情况看来,和歹徒好好沟通可是一门学问,而瑞士警方却明显地经验不足。坏消息一桩,士官长心想。 「『那是枪声吗?』」翻译员又开口,这回是画面里一名记者讲的话。 「噢,该死。」查维斯低声说道,看来局面有了变化。 过了不到一分钟,银行的一扇玻璃门被打开,一个穿著便服的人拖著一具尸体走到人行道上。死者似乎是一个男人,透过两部摄影机看去,死者的脑袋一片血肉模糊。那个人把尸体拖到外面,然後将它放下。 向右边移,向右边跑;查维斯在遥远的这头差点叫出声来。也许他的念头真的传到了那人的耳朵里,只见那人在原地愣了几秒钟,随即向右边逃开。 「『银行里有人在叫。』」翻译又说。 听不懂里面的人在喊什么,不过铁定不会是什么好话。那名人质向右冲,远离了玻璃门窗,虽然他离安全地带还很远,但至少房子里的歹徒已经看不到他了。 「干得好,」陶尼轻声说道,「现在警察有机会弄清楚里面的情形了。」 镜头对准了那名高级警官,他是到街道中央,猛力挥手要那名人质跑到安全的地方。这种举动到底算是勇敢还是愚蠢,电视机前的人一时也说不上来。接著,他慢慢地走回警车旁,令人吃惊的是,歹徒居然没向他开枪射击。镜头又拉回到那名刚逃出来的人质;其他的警察都向前移动到银行边,叫他压低身子,慢慢地爬到他们那里。穿著制服的警察手上端著冲锋枪,看得出来他们很紧张;另外,有一个警察看著那具尸体,脸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陶尼先生,四线电话。」陶尼走向一部话机,拿起听筒,按下按键。 「我是陶尼……唤,是,丹尼斯……」 「他们刚杀了一个人质……」 「我们看到了。我们盗录电视转播……那个叫阿米塔吉的人在你身边吗?」 「是的,比尔。他现在正在与警方谈话。」 「好极了,我等他,别挂断电话。」 这时,电视画面里出现一个向现场的警方指挥官走去的人。他掏出身份证件,与指挥官谈了一会儿之後随即离去,消失在画面中。 「我是东尼.阿米塔吉,你是?」 「比尔.陶尼。」 「好,既然你认识丹尼斯,那我想你应该也是MI━六的一员。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的,先生?」 陶尼问:「警察跟你说了什么?」他按下免持听筒键,好让大家都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他说他会向外交部请求支援。」 坐在椅子上的查维斯立刻说:「C先生?」 「通知直升机准备起飞。丁,带著你的人赶到盖特威克机场,并等候下一步的指示。」 「了解,C先生。第二小队开始行动。」 查维斯走下楼梯,普莱斯紧跟在後。他们跳上车,不到三分钟就赶回了队部。 「各位弟兄,如果你们有看电视的话,就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出发,我们搭直升机去盖特威克。」就在他们跑出门的同时,电视里有一名勇敢的警察正试图援救那名逃脱的人质,最後终於把他推进一辆汽车里。其他的警察则以汽车作掩护,手指扣在扳机上,既紧张又有点不知所措。 「电视台马上要作现场转播。」贝奈特报告,「天空电视网再几分钟就会开始。」 「这是意料中的事。」克拉克问道,「史丹利呢?」 「他在盖特威克待命。」陶尼说。克拉克点了点头。史丹利将担任今天第二小队出任务时的现场指挥官。保罗.贝娄博士也会跟著查维斯等人一起前往瑞士,他的任务是从心理学观点为史丹利和查维斯作现场战术情势分析。现在该做的事都做了;克拉克叫秘书送咖啡和食物过来,然後找了张椅子在电视机前坐好,静观其变。 第三章 首次出击 直升机把他们载到机场的私人飞机区,正好花了二十五分钟。两辆厢型车已在那里等候,查维斯看著部下们将装备放上其中的一辆,然後随即朝英国航空公司的航站驶去。飞机旁有几个警员,正监督著地勤人员将装备装进航空货柜;飞机到了伯恩之後,这个柜子会是第一个被搬下来的行李。 不过他们还是得在此地等待准许出发的命令。查维斯拿出行动电话,按下编号第一的预设号码。 「克拉克,请讲。」 「约翰,我是丁。『白厅』那边还没消息吗?」 「继续等,多明戈。我想应该不会太久了,他们的司法部长正在考虑。」 「好吧,请你告诉那位官大人:这班飞机再过二十分钟就要起飞了,下一班还要九十分钟。除非你要我们去改搭瑞士航空,他们下一班飞机是四十分钟以後起飞,再来就是一个小时又十五分钟。」 「我知道了,丁。我们再等一会儿吧。」 查维斯骂了一句西班牙粗话。他当然了解办事的步骤,但这并不表示他非得喜欢它不可。「了解,六号。二队在盖特威克机坪待命。」 「二队,虹彩六号知道了。完毕。」 查维斯关掉话机。「好,大家听著。」他必须很大声才能压过四周喷射发动机的声音。 「我们在这里等待进一步的命令。」大家点头。每个人都和他们的队长一样急於出发,也都对於必要的等待感到无奈。其中,英国籍的队员或许是因为对环境比较熟悉,所以看起来也比其他队员要沈著一些。 「比尔,通知白厅说他们的飞机将於二十分钟内起飞,否则就得再耽搁一个多钟头。」 陶尼点点头,走到房间角落打电话给外交部。然後又转到英国位於日内瓦的驻瑞士大使馆━━大使先前已被告知SAS将为瑞士提供特别的「技术支援」。大使发现瑞士外交部对於此事的了解竟然比他还多,这让他颇觉诧异。总之,十五分钟後,终於有了答覆:「照准。 」 「我们已获得许可,约翰。」陶尼报告,不敢相信瑞士人居然同意了。 「好。」克拉克拿出行动电话,按下二号快速预设号码。 「查维斯,请讲。」电话中传出极大的噪音。 「我们获准出发。确认。」 「重复,命令出发。二队开始动作。」 「确认。祝你好运,多明戈。」 「谢谢你,C先生。」 查维斯转身挥手示意叫大家出发,於是他们便迅速进入待命的厢型车,一路开过机坪。 在经过货物装载处时,车子作了短暂的停留。由普莱斯知会警员将他们的行李送上这架波音七五七。之後,车子便又往前开了五十码,到了空桥外侧通到地面的楼梯口。此时,第二小队的全体队员都立刻跳下车,快步登上楼梯;梯口的门旁有另一个警员守著。等他们进了空桥,便像普通旅客般地走进飞机,将机票交给空服员,然後走向头等舱。 最後一个登机的是提姆.努南,他是小队的「科技巫师」。努南可不是只会玩电脑的科学怪胎,他从史丹福大学毕业之後就加入联邦调查局,而前一阵子也跟著队员们接受武器训练。六尺高、两百磅重的努南,块头比大部份人都大━━当然,并没有他们那么强壮剽悍;不过在手枪与 M P ━十的使用上,他的成绩还不错。贝娄在靠窗的座位坐定之後,就从随身行李中拿出一本书━━这本书是一位哈佛大学教授所写约有关社会行为的作品,贝娄当年曾经当过他的研究助理。其他人则靠在椅背上,翻阅著机上提供的杂志。查维斯向左右看了看,发现部下们似乎一点也不紧张。这不禁让他为他们的冷静感到欣慰,也对自己的紧张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在机长广播之後。飞机就後退离开了登机门,向跑道头滑去。五分钟後,飞机离陆升空,第二小队正朝著他们的首次任务飞去。 「他们正在空中。」陶尼报告,「预计这趟飞行将会准时抵达,还要……一个小时又十五分钟。」 「好极了。」克拉克说。两家瑞士电视台仍然持续在作现场报导,就好像电视转播美式足球赛之前会先播放一些相关讯息一样。现在他们正在向警方发言人发问。不,他们还不知道里头到底是谁。是的,他们已经跟歹徒谈过话了。是的,双方仍持续进行沟通。不,他们不能告诉媒体细节。是的,他们一定会让记者知道事情的进展。现在,除了当地的电视台之外,天空电视网也在播著同样的画面,而CNN与福斯电视网也对此事件作了报导,当然也提及了一名人质遇害,以及拖尸体出来的人质趁机脱逃的经过。 「真是讨人献的媒体。」陶尼端著茶杯说。 约翰点点头。「我想他们永远都是这样,比尔。」 「的确。」 这时彼得.寇文顿也来到通讯中心。他找了一张旋转椅,坐在两名长官旁边。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不过克拉克猜想他心里一定老大不高兴,因为上场的居然不是他的小队。但是规矩就是大家轮流待命,谁也没话可说。 「彼得,你有什么看法?」克拉克问他。 「歹徒似乎不太聪明。他们杀害人质的时间太早了,不是吗?」 「说下去。」 「杀了人质就代表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很难再回头。」 「也就是说,如果是你,你会试著避免罗?」 「是的。一旦件杀了人,对方就很难对你作出让步;而如果歹徒想活著出去,对方的让步是很重要的━━除非他们手上握有优势,但今天的场面似乎并非如此。」 「他们会要求离开……直升机?」 寇文顿点头。「或许。送他们到机场,那边已有安排好的客机等著━━外籍航空公司,外籍机员━━但是飞往哪里?利比亚?或许;但是利比亚会接受他们入境吗?还有什么地方呢?俄罗斯?我想不是。黎巴嫩的贝卡山谷可能可以,但是那边没办法让民航机降落。他们唯一的保命之道就是不让警方知道他们的身份,但这也已经不可能了━━警察难道不会讯问那个逃出去的人质吗?」寇文顿摇摇头。 克拉克发表反对意见:「他们不是菜鸟。从他们的武器就可以看出他们有某种程度的训练及专业性。」 寇文顿点点头。「的确,长官。不过他们不够聪明。如果说他们只是普通的抢匪,我也不会太惊讶。他们或许是经过训练的恐怖份子,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角色。」 那什么是「好的」恐怖份子?约翰怀疑。看来这个圈子里还有很多东西是有待他去学习的。 英航班机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两分钟著陆。在飞行途中,丁一直与贝娄博士交谈著。心理学是他在反恐怖领域中最弱的一环,他必须尽快把这个漏洞补上。这与过去当士兵时不同;在军队里,了解别人想要干什么,通常是将军那一级高官的事,而反恐怖作战虽然也是班级战斗的一种,但却包含了许多有趣的新成份。丁想著,一面在飞机停妥前就解开座椅安全带。 查维斯起身走出机门,现在事情真的要开始了。在空桥的甬道里。他的四周都是一般旅客,而他们想必也以为穿西装、打领带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也许下回该到伦敦买件好一点的西装,让他能够假扮得更像一个商务人士,他不禁胡思乱想。走出空桥,有个司机打扮的人站在那里,手上的牌子写著预先商议好的名字。 「你在等我们吗?」 「是的,先生。请跟我来。」 所有人都跟著他走下了楼梯,来到一间像是会议室的房间。房里有一名穿著制服的警官,从阶级章可以看出他的地位不低。 「你是……」他说。 「查维斯,」丁伸出手,「多明戈.查维斯。」 「西班牙人?」警官看起来颇为惊讶。 「美国人。请问大名?」 「马留斯.罗布林。」所有人员都进了房间之後,门又关上了。「请跟我来。」罗布林打开另一扇门,门外是往下的楼梯。一分钟後,他们搭上一辆小型巴士,开过机坪,出了机场,随即转上高速公路;後面环跟著一辆为他们载运装备的卡车。 「有什么情报?」 「从第一个人质遇害之後就没有新状况。我们曾经透过电话跟他们连系,但他们就是不肯透露姓名和身份,只要求送他们到机场的交通工具,以及一架送他们出国的飞机,不过不肯透露目的地。」 「那个逃出来的家伙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们一共四个人:说德语,而且听起来像是他们的母语。还有,他们拿的枪是捷克制的。」 「我懂了,警官。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还有,我的人需要时间换装。」 警官点点头。「这个我们会安排,查维斯少校。」 「谢谢你,警官。」 贝娄说:「我可以跟那个逃出来的人谈谈吗?」 「我奉命全力协助你们━━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查维斯不禁怀疑所谓的「合理」范围为何,不过他决定待会儿就要弄清楚。他无意责怪这名警官的冷漠态度,毕竟让别人跑到自己国家来执法。实在不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对丁来说,虹彩的声誉现在全落到他的肩上;如果他搞砸了,对他的岳父、他的单位,甚至他的国家都是灾难一场。他转过头看著部下们。艾迪.普莱斯士官长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对他比了个翘大拇指的动作。很好,查维斯想,至少有人认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实战与演习的感觉毕竟是不同的,多年前他在哥伦比亚的丛林中就已经有此体认;愈接近战场,感觉就愈发强烈。这里没有雷射指示器告诉你谁已经「阵亡」,只有红色的鲜血。不过他的人都训练精良、经验丰富,尤其是普莱斯。 对丁来说,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带他们上战场。 在距离银行约一街之遥的地方有一间中学;小巴士与卡车开进此处之後就停了下来。第二小队走进体育馆,里头已有十几个制服警察守著。队员们到更衣室换上服装,等他们走回球场中央时,发现罗布林警官已为他们每人多准备了一件衣服━━那是一件背心,与他们的战斗服一样是黑色。衣服前後两面都有金黄色的德文大字「POLIZEI 」(警察)。这样看起来比较像是瑞士人?查维斯想,尽量不让自己的嘴角出现微笑。 查维斯只说了一声「谢谢」,全体人员与装备便又再度上了车。小巴士把他们送到银行旁的一个街角;不管是银行里面的人或是摄影记者都看不到他们。两名狙击手━━强士顿与韦伯━━首先走向他们已预先选定的埋伏点━━一个负责监视银行的前方,另一个则负责後方。在两个人就位之後,就架好步枪的脚架,开始监视的任务。 两名枪手依照个人的喜好决定所使用的狙击枪。韦伯用的是一把华特 W A二000,弹药是点三00的温彻斯特厂麦格农子弹,而强士顿的枪则是订制的,使用口径较小但初速较快的七公釐雷明顿厂麦格农子弹。两名狙击手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测定目标的距离,藉以调整枪上瞄准镜的刻度。两人卧倒在自己带来的泡绵垫上;目前他们的任务就是观察、搜集情报、向指挥官报告。 贝娄博士对於自己的装扮感到有点奇怪,因为他也穿著黑色的战斗服以及带有「警察」 字样的背心;不过这么一来,他医学院的老同学应该就不会那么容易认出他才对。同样也是一身黑衣的努南打开了他的手提电脑,输进建筑物的蓝图。当地警察果然十分有效率,在他们提供的资讯下,努南只花了三十分钟就完成整间银行的详尽电子地图,除了没有金库门锁号码之外;想到这儿,他就不禁微笑起来。然後他架起一根天线,把这些资讯传送给队里的另外三部同型电脑。 查维斯、普莱斯、贝娄三人走向在现场指挥的高级警官。双方握手之後,普莱斯便将一片光碟放入电脑━━里面储存著已知的恐怖份子档案。 那名藉由搬运尸体而逃出来的人质叫作汉斯.厉西特,德国人,在一家瑞士贸易公司工作,当时他正在银行洽公。 普莱斯问他:「你有没有看到他们的脸?」 「有。」厉西特先生今天的运气真差。普莱斯从电脑中一一点选出德国籍恐怖份子的照片让他指认。 「对,对,就是他,他是带头的。」 「你确定?」 「确定。」 「恩斯特.摩戴尔,前巴德━曼霍夫组织(编注:德国的共党恐怖组织,活跃於七0、八0年代)的成员;於一九八九年失踪,此後便一直行踪不明。」普莱斯继续说,「他涉嫌进行四次恐怖活动,其中有三次失败并造成伤亡。一九八七年他差点在汉堡被捕,但在打死两名警察之後成功脱逃。他曾经接受共产党的训练,最後一次出现是在黎巴嫩,见过他的人并不多;他的专长是绑架。」他继续让厉西特认人。 「这个人也很像是……」 「尼文.古特纳,他是巴德━曼霍夫成员,有人曾经於一九九二年在科隆看过他。犯罪记录是抢劫银行,还有绑票与谋杀━━噢,这家伙於一九八六年绑了一个 B M W的董事,拿到四百万马克的赎款,但他还是杀了肉票……贪婪的混蛋。」 贝娄立刻问警察:「他们在电话里怎么说?」 「我们已经把对话录了下来。」 「真是好极了。不过我需要翻译。」 「医生,对摩戴尔的心理状况作一份评估,尽快给我。」之後,查维斯转头又说,「努南,可以为我们介绍这栋建筑物的状况吗?」 「没问题。」努南回答道。 「罗布林?」 「什么事,少校?」 「电视台记者愿意跟我们合作吗?我们必须假设里面的歹徒正在看电视转播。」 「他们会配合。」瑞士警官答得很有信心。 「好吧,各位弟兄,咱们分头干活兜了,开始行动。」查维斯下令。努南继续回去搞他的「魔法袋」本行,而贝娄博士则拉著厉西特与一名瑞士翻译到一旁去,只剩下查维斯与普莱斯。 「艾迪,我有没有漏掉什么?」丁问。 「没有,少校。」士官长回答。 「好,请你记得两件事:第一、我的名字是丁。第二、你的实战经验比我多。如果你有任何疑惑或反对意见,请立刻让我知道。咱们的工作可一点也不轻松,我需要你的头脑,艾迪。」 「好极了,长官━━丁。」普莱斯露出微笑;他的上司相当进入状况。「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好:目标被包围,周边的封锁线十分严密。我们需要建筑物的内部配置图以及现在银行内部的情况;这是努南的工作,看来他胜任愉快。我们也需要判断对方在想什么;这部份有贝娄博士负责,而无疑地,他也十分优秀。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那就是一旦轮到咱们上场,我们该怎么做?」 「通知路易斯,先用两枚震撼弹炸毁前面的玻璃门,然後再投四枚进去,最後我们再像龙卷风般地冲进去━━」 「我们的防弹衣━━」 「挡不住俄式七点六二公釐子弹;这我知道,」查维斯说,「但是任务本来就有危险存在,艾迪。等我们对状况了解得更多时,再拟定突击计画。」 「是,长官。」普莱斯向其他队员走去。 波卜夫以往从来不知道瑞士警方也有一支反恐怖特警队。他看到他们的指挥官设法接近建筑物正面,而另一个看来像是副手的人则绕过银行角落,走到其他队员当中━━他们正与那名逃脱的人质谈话;之後,人质就被带离了波卜夫的视线范围。没错,这批瑞士警察有著良好的训练与配备━━H&K冲锋枪,这一行最常用的装备。波卜夫此时正挤身在围观的人群当中,心想自己先前对摩戴尔以及他那三名手下的印象完全正确;这个德国佬的智商不比气温高多少━━他还想跟波卜夫大谈马列主义呢!真是白疑。不过,如果说这些家伙不实际也不对,因为他一开口就是六十万马克。想到这里,波卜夫不禁微笑,看来恩斯特.摩戴尔是没机会用到这笔钱了。这么早就杀害人质,真是愚蠢,不过波卜夫并不感到惊讶,因为摩戴尔就是那种会急於想表现自己的权力与信仰忠诚度的人,问题是这年头根本就没人甩他那一套!波卜夫点起一根雪茄,背靠在附近另一间银行的墙壁上,继续观察现场的发展。他把帽沿压低、衣领拉起,一方面是为了抵挡寒冷,另外也能减少被在场的人看到脸的机会。一个人即使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而这事却是摩戴尔与他那三名「同志」始终学不会的。 贝娄博士听完了电话录音,对恩斯特.约翰斯.摩戴尔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此人有相当的反社会与暴力倾向,他曾经是七件谋杀案的主嫌以及其他类似犯罪案件的共犯。古特纳,一个不怎么聪明但却同样有毛病的家伙。另外两人则身份不明。逃出来的厉西特告诉他们:第一个被杀的人质就是摩戴尔亲自动手的;这并不令人意外。摩戴尔在近距离一枪射进被害人的後脑勺,然後要厉西特把他抬出去。所以,歹徒方面所显现出的一切讯息都是负面的……而且与以往的记录吻合。贝娄按下对讲机发话钮。 「贝娄呼叫查维斯。」 「是,博士。我是丁。」 「我已经对目标的精神状况作出初步判断。」 查维斯立刻问道:「各射手注意,你们有在听吗?」对讲机里顿时传出「有,丁。」 「知道了,队长。」「是的。」……的回答。「好的,博士,请讲。」 「首先,他们的计画并不够周详,这点很符合他们的领袖恩斯特.摩戴尔以往的作风。 德国籍,四十一岁,前巴德━曼霍去组织的成员;容易发怒,一旦受困或受挫,就会使用暴力。如果他威胁要杀害人质,我们最好相信他是认真的。他现在的精神状况非常危险;我再说一次,非常地危险。他知道自己的计画搞砸了,逃生机会微乎其微。他手上的人质是他唯一的筹码,他会不惜牺牲这些筹码来换取自己的机会。不必指望那种绑匪与人质建立起感情的『斯德哥尔摩徵候群』会在此地出现,摩戴尔不会如此。而且我认为沟通的效果也不大,因此於今晚或明天发动突击恐怕是在所难免的。」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查维斯问。 贝娄回答:「目前没有。我会与警方配合,继续判断局势。」 努南花了一点时间选好所需的器材,然後轻轻地走到银行外墙旁边。他弓著身子沿墙走著,腰弯得比窗户还低。每到一个窗户,他便小心地慢慢抬起头,看看拉上的窗廉有没有什么缝隙可以向内观察。第二个窗户有一道缝,於是努南便拿出一套迷你摄影系统;它的镜头看起来有点像是眼镜蛇的头,只有几公釐口径,针孔镜头用光纤电缆连接到放在墙角黑袋子里的摄影机上。接著他在银行玻璃大门的底部角落又装了一个,然後小心翼翼地爬回原处。 之後,努南又到银行的另外一面重复同样的工作。这次也装上了二套系统,并在窗上装了微型麦克风,希望能收到一些有用的声音。 此时所有的电视记者都在访问那位资深警官。警官花了一番口舌解释这些恐怖份子是有立场的理想主义者━━贝娄提醒过他,言语中要对恐怖份子有一定的尊重,因为他们或许正在收看电视转播。与这些家伙建立起彼此的自信与自重,对於虹彩下一步的行动是有帮助的;而且,至少现在恐怖份子的注意力会被转移,根本无从得知提姆.努南正在搞的把戏。 「好了。」努南说。所有的针孔摄影机都已就位运作,但因受限於镜头的尺寸,所以传回来的影像虽然已经经过电脑强化处理,但画面还是很模糊。「这边有一个拿枪的……这边也有一个……」所有的人都在距离银行大门十公尺之内;歹徒站著,而其他的人则被迫坐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逃出来的那个家伙说他们有四个人,对吧?」 「是。」查维斯说,「但是我们不晓得确实的人质数目。」 「我晓得了……站在出纳柜台後面的应该是歹徒……哇,看来他正在数钞票……旁边好像还有一袋。你觉得他们有没有去『拜访』金库?」 查维斯转头问:「你觉得呢,艾迪?」 普莱斯回答:「没有理由不去,再怎么说,这可是家银行。」 「好。」努南按下电脑的按键,萤幕上出现一个新画面。「银行内部状况的模拟图完成。」 普莱斯指著萤幕,说道:「出纳柜台……金库……厕所……大门,看来还蛮单纯的。从哪边上三楼?」 「这里。」努南说,「外面有楼梯,不过从地下室也可以通到二楼的後走廊。」 「天花板的结构是?」查维斯问。 「钢筋混凝土,四十公分厚。这栋房子很坚固,当初盖的人大概不认为有朝一日房子会需要汰旧换新。」换句话说,他们无法用炸药打开一个闯入口。 「那么我们只能从前门或後门进入。我想第四名坏蛋应该是守在後门这边。」查维斯按下无线电对讲机发话钮。「查维斯呼叫步枪两两。」 「听到,请讲。」韦伯回答。 「狄特,建筑物後方有没有窗户,或是後门上有没有觇孔之类的东西,可以让里头的人观察後巷的动静?」 「没有,铁制的门板看起来很厚,我看不到任何类似的洞孔或窗户。」 「好,艾迪,我们用炸药爆破後门,派三个人进去。接著我们再炸开前面的玻璃门,投掷震撼弹,趁他们的目光被引开时冲进去。两个人一组;你和我负责左侧,路易斯与乔治负责右侧。」 普莱斯问道:「他们有没有穿防弹衣?」 「厉西特先生说他们没穿。」努南回答,「针孔摄影机上也看不到。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头部都没有防护,对吧?」到时接战距离将不超过十公尺,他们的H&K冲锋枪可以准确地射中对方。 「的确。」普莱斯点点头,「谁带人攻後面?」 「史考提。巴迪负责爆破。」康诺利是全队里面最会玩炸药的,这点查维斯与普莱斯都很清楚。查维斯提醒自己:等他们回到赫里福之後,他得加强训练这种「後门分遣小组」的作战方式。 「那维加呢?」 「『大熊』作後备,不过他应该派不上用场。」朱立欧.维加是他们的「重兵器手」,带著一挺配备有雷射瞄准器的 M━六0七点六三公釐机枪,以便应付「真正的重大状况」。 不过这种准备通常没什么用途,除非局面糟糕到极点。 「努南,把这个画面传给史考提。」 「是。」他移动萤幕上的游标,点下滑鼠按键,将资讯传给队上其他的电脑。 「现在只剩何时开始了。」查维斯看著表说,「这就要由博士来决定了。」 「是,长官。」 贝娄博士已经与厉西特谈了好一阵子;当查维斯等人走过来时,贝娄还在请他重复叙述状况。 「他的眼睛是蓝的,眼神像冰块;」厉西特重复地说,「他不是正常人,那种人应该和野兽一起被关在动物园的铁笼子里。」一面讲著,这名商人还是不停地发抖。 「他讲话有没有口音?」普莱斯问。 「有时是汉堡腔,有时是巴伐利亚腔,而其他人则都是巴伐利亚腔。」 「德国BKA方面一定会认为这条线索很有价值,丁。」普莱斯说━━BKA就等於美国的联邦调查局━━「我们请当地警方查查附近有没有挂德国巴伐利亚地区车牌的车辆,说不定可以抓到他们的驾驶什么的。」 查维斯说:「好主意。」说完便走向那名瑞士资深警官,之後警官便立即拿起无线电对讲机下令。说不定是徒劳无功,丁想,不过还是得试试看,这些坏蛋总得利用某种交通工具才能来到这里。查维斯提醒自己,他又学到了新的一课。 罗布林警官走了过来,手上拿著行动电话。「又到了跟他们通话的时间了。」 查维斯对著对讲机说:「嘿,提姆,赶快到集合点来。」 努南於一分钟後出现;查维斯跟他解释了一下,之後努南便拿起罗布林的行动电话,拆开背盖,装上一个绿色的小圆板━━板子上有一条细线垂著━━然後从大腿裤管上的袋子里拿出一部话机,交给查维斯说道:「现在你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了。」 「他们有没有什么新动静?」查维斯问。 「走来走去的频率变高了一些,似乎不太耐烦。几分钟前有两个人面对面在谈话,看起来颇不喜欢现在的局面。」 「里面每个人的动作都加快了?有没有什么声音?」 努南摇摇头回答:「背景杂音太多了。这房子的暖气系统吵得要命,还有窗户的共鸣,我什么都听不到,丁。」 「好,有动静随时通知我们。」 「没问题。」努南走回他的岗位。 「艾迪?」 「我们最迟在天亮前就得冲进去,因为我们的朋友们正在迅速失控中。」 「博士您的看法呢?」 贝娄点了一下头,「同意。」 查维斯皱累了眉头。虽然他已饱经训练,但却不会急著想上场。里面现在有二十,甚至三十个人质,还有三个拿著自动枪械的家伙。只要其中一个人把心一横,扣下手中捷克冲锋枪的扳机乱扫一通,就会有很多人再也看不到自己的老婆小孩。查维斯并不是首度面临这种所谓的「指挥责任」,但是它的压力并不会因为经验的增长而减轻━━因为失败的代价永远不会减少。 「查维斯!」是贝娄博士的声音。 「噢,是的。」丁回过神来,发现贝娄博士和普莱斯都在注视著他。 「摩戴尔的情绪已经逐渐失控。他说如果我们再不准备好车子或直升机,他就要在三十分钟之内杀害另一名人质;之後,他会每十五分钟杀害一名人质。他还说人质数量足够让他撑上好几个小时。他现在正在宣读人质中的重要人物名单:一名当地医学院的外科教授、一个休假的警察、一位著名律师……他可不是在开玩笑,丁。三十分钟以後━━他会在八点三十分杀第一个人。」 「警方怎么回答?」 「我要他们告诉他,我们需要时间安排,请他释放一、两个人质来表示信用;结果他的回答是三十分钟内就要再杀人。他已经有一点抓狂了。」 查维斯问:「他是认真的吗?」他只是想再确定些。 「是的,他听起来非常认真。他正逐渐失控,对於眼前的局面很火大,已经没什么理性了。现在的局面就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突然发现耶诞树底下没有礼物一样。他稳定不下来,而且感觉非常孤独。」 「说得好。」他按下发话钮,因为博士已经帮他作了决定。「全队注意,我是查维斯。 待命,重复一遍,待命。」 接下来的步骤他就相当驾轻就熟了:方法之一是提供一辆车━━它会「刚好」太小,以致於歹徒无法带走所有人质。或者他们走出来时,就叫狙击手把坏蛋一一干掉,但是他只有两名狙击手,而且步枪子弹在打穿歹徒的脑袋後可能还会射入後方两、三个人质的身体;用冲锋枪与手枪也有相同的顾虑。四名目标实在太多了,不适合这种战术。不行,他还是得带队冲进去,利用此时人质都坐在地上,都低於射击火线的机会。他突然想到,这些家伙为什么不理性点,向外面要求食物,这样他就可以在里头下药━━不过他们也许够聪明,知道披萨里面可能会掺有安眠药。 就攻击位置花了他们几分钟的时间。查维斯与普莱斯匍匐前进,由左侧爬到门边。路易斯.罗斯理与乔治.汤林森则由右侧爬到门边。巴迪.康诺利在银行後方的门框上贴了一片两倍厚度的炸药,插好雷管,躲到一旁;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史考提.麦泰勒与汉克.帕特森。 史考提用无线电报告:「队长,後门小组已就位。」 查维斯立刻低声回答:「了解。前门也已就位。」 接著耳机里传来的是努南的声音:「丁,一号摄影机显示一名歹徒正挥动著步枪,绕著坐在地上的人质踱步;我打赌那个人就是恩斯特。另一个人在他身後,第三个在右边第二张桌子旁。等等,他正在讲电话……好,他正在与警方说话。他说他已经准备好杀下一个人质,而且他会先宣布受害者的名字。好极了,我们确定这个才是他。」 「好,各位,咱们上。」丁对部下们说,「我们有武器自由使用权,预备。」他抬头看著罗斯理与汤林森,双方互比了一个手势。在这一组人当中,路易斯是前锋,而乔治则紧跟在後头。他们这边也相同:普莱斯在查维斯前面带头冲入。 努南说:「丁,他刚刚抓了一名人质站起来━━又回到电话这边。他们要先杀那名医生,他的名字是马利欧.杜那提罗。我现在从二号摄影机上看得一清二楚,他正抓著那个家伙。我想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准备好了吗?後门小组报到。」 「准备好了。」康诺利在无线电里回答。查维斯看看罗斯理与汤林森,两个人都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手握MP━十冲锋枪的姿势。 「全体注意,查维斯呼叫。预备冲入。预备。预备。巴迪,爆!」丁大声下令,等待爆炸声响起。 只是几秒钟的爆炸声感觉上却像是几小时那么长。把围观的群众都吓了一大跳。普莱斯与罗斯理已在铜门框的下缘放好了震撼弹。一听到爆炸声,他们就立刻也引发了起爆点。顿时,玻璃门化为几千片碎片向银行大厅内飞去,同时发出令人暂时眼盲的白色强光以及有如世界毁灭般的巨响。站在门边的普莱斯立刻一个箭步窜入,查维斯也随之跟进;进门之後立刻向左转。 恩斯特.摩戴尔果然在里面,他的枪口正指著仕那提罗医生的後脑勺。当第一声爆炸响起时,摩戴尔自然地向後张望。接著,第二声爆炸的巨响与镁粉燃烧的强烈炫光则立刻使他暂时失去知觉。医生也利用这个机会,挣脱摩戴尔的挟持扑向地上,给了闯入者一个绝佳的射击机会。普莱斯举起 M P ━十瞄准,轻扣一下扳机,把三发子弹打进恩斯特.摩戴尔的前额。 查维斯也立即选中了一名持枪者;他正被闪光与巨响吓得不知所措,摇著头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查维斯对著他的头部连扣了两次扳机,然後向右转身。看到第三名恐怖份子也被摆平了,脑袋正流出一片红色的鲜血。 「安全!」查维斯叫道。 「安全!」「安全!」「安全!」另外三人也跟著喊道。这时,罗斯理向後面冲去,而汤林森则紧跟在後。他们到了後头,看到穿著黑衣服的麦泰勒与帕特森,两人的枪口都已指向天花板,「安全!」 而在大厅,查维斯向左边移动以检查出纳柜台;透过栅栏看进去,没有人。「安全!此区已经肃清!」 有一名人质试图站起来,但立刻就被乔治.汤林森一把给按在地上。队员一一对他们搜身,其他队员则持枪在旁边戒备,因为你永远不晓得他们当中是否还藏著一个坏蛋。此时一些瑞士警察也已进入建筑物,把搜过身的人质推出去。这群饱受惊吓、不知所措的老百姓,被刚才所发生的事给弄得迷迷糊糊的;因为震撼弹与碎玻璃的缘故,有些人的头上甚至还在流血。 罗斯理与汤林森捡起歹徒掉在地上的枪枝,一一清枪之後扛在肩上。到了此时,队员们的情绪才逐渐平静下来。 「後门的情形如何?」丁问巴迪.康诺利。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这位前 SAS 的队员说。他领著丁到後面房间,里面是一片血肉模糊。如果要给眼前的景象一个合逻辑的解释,可能就是:或许目标正好把头靠在门框上,以致於现在根本找不到他的脑袋,尸体被炸得撞在墙上,只剩下一边的肩膀,而那只手里则还握著捷克冲锋枪。或许两倍炸药的份量是太多了些……丁心想。不过,对於一扇铁门与坚固的门框来说,炸药的份量太少也不行。 「没问题,巴迪,干得好。」 「谢谢,长官。」他的脸上浮现出那种专业人员在完成工作之後惯有的微笑。 在人质走出银行大门时,街上响起了一片欢呼声。波卜夫心想,他雇来的这批恐怖份子现在已经变成一堆尸体了。这并不令人意外;瑞士反恐怖小组的表现非常好,就像一般人对瑞士警察的印象一样。有一个人走出银行,点起了烟斗━━这些瑞士人!波卜夫不禁想。这个家伙想必是那种把攀登高山当成娱乐的人,也许他是领队。一个人质走向他。 「多谢,多谢!」银行经理重复地向普莱斯说。 「不客气,先生,经理先生。」英国人回答,差不多用光了他所知的德文字汇。普莱斯把他带到其他人质那边,由伯恩市警方照顾;这些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查维斯向他走过来。 「我们干得如何?艾迪?」 「相当不错。」他的烟斗上火星一亮。「这是一场简单任务,这些家伙是烂角色。」他摇摇头,重新点火。爱尔兰共和军可比这些德国佬要厉害多了。 查维斯没说什么。他想了想,然後拿出行动电话拨了预设号码。 「克拉克,请讲。」 「我是查维斯。您应该已经看到电视转播了吧?C先生。」 「重复一遍状况,多明戈。」 「我们把四个家伙都干掉了。除了先前就已经被杀的之外,人质全部安全获救。队员也无任何伤亡。老大,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小子,赶快飞回来作报告。完毕。」 「真是他妈的不错。」寇文顿少校说。从电视上可以看到查维斯与队员们正在收拾装备,约半个小时之後才往街角走去,消失在萤幕上。「看来查维斯很清楚自己的角色。第一次任务就轻松达成,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一桩,有助於信心的建立。」 他们看著努南用行动电话传回的画面,而寇文顿则在一边解释突击作业的进行,并且表示第二小队并未犯错。 克拉克放松地呼出了一口气,庆幸没有不必要的伤亡。「这种时候还有什么传统仪式是我该做的?」 「我们该带他们去喝上几杯。」寇文顿回答,对於克拉克居然不知道这件事颇感讶异。 波卜夫试著从车上辨认伯恩市的街道,他必须赶在警方封锁附近的交通之前离开这里。 这边左转,过两个红绿灯……对了,就是这里,穿过广场……到了!好极了,这边甚至还有一个停车位。他把租来的奥迪车停在摩戴尔先前安排的藏身地点对面,然後跨过街道走去。 打开这扇门锁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把戏。他走上楼梯,向後面的房间走去━━这个门锁也是小意思。 「是谁?」一个声音问道。 「迪米区,」波卜夫照实回答,一只手则插在外套口袋里,「你看到电视转播了吗?」 「看了。这是怎么回事?」声音听起来非常沮丧。 「那已经不重要了。我的朋友,现在是该走人的时候了。」 「可是我的朋友━━」 「都死光了,你没什么可以帮他们做的了。」昏暗中,他看著这个大男孩;他大约二十岁,是摩戴尔那个已经翘辫子的笨蛋的密友,或许是他的同性恋伴侣?说不定。这样也好,反正波卜夫从来没对同性恋者有过任何好感。「快点收拾东西,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房间那边正是装著德国马克的黑皮箱。这个小鬼━━他叫费比恩还是什么的?反正不重要━━转身拿起他的背包,但没再转过身来。波卜夫的灭音手枪已经朝他开了火,而且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多开了一枪;其实在距离只有三公尺的情况下,这是毫无必要的。在确定男孩已经死亡之後,他拿起皮箱,走出房门。他已经订好中午回纽约的机票,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得去开一个银行户头。 小队正好赶上最後一班回英国的飞机,这次是到希斯洛机场而不是盖特威克机场。查维斯要了一杯白酒,而坐在他旁边的贝娄也点了相同的饮料。 「我们干得如何,博士?」 「你自己认为呢?查维斯先生。」贝娄回答。 「对我来说,紧张已经消除,手也不再抖了。」丁说。 「颤抖是正常的,因为它是压力的释放。要身体排除掉紧张,自动恢复正常并不容易,不过训练可以改善它;另外,喝一杯酒也有相同的效果。」他举杯啜饮了一口酒;法国酒的确不错。 「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没有。如果我们能够早一点介入,也许就能阻止或拖延他杀害第一个人质,不过这种事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贝娄耸耸肩,「不过,让我感到好奇的是这些恐怖份子的动机。」 「怎么说?」 「他们的举止像是遵循著某种意识形态,但是目标却不太明确。我知道这些人除了挟持人质之外还抢钱。」 「是啊。」查维斯与罗斯理当时在现场找到一个帆布袋,里头有重达二十五磅的钞票,「所以……他们只是一般抢匪?」 「不确定。」贝娄喝光了酒,并要空中小姐再为他加满,「目前还没办法釐清,不过这件案子也不是全然无迹可循。摩戴尔不是什么高明的恐怖份子,他秀得太早,做得太少;不但计画得不够,执行起来也漏洞百出。」 「真是可怜又可恶的混蛋。」查维斯表示。 「社会人格病态━━与其说他是恐怖份子,倒不如说是一般罪犯。所谓『好』的恐怖份子,通常会比较聪明。」 「妈的,什么『好』的恐怖份子?」 「『好』的恐怖份子是个生意人,他的生意就是藉由杀人去达到某种政治目的……可以说是广告宣传啦。他们为了一个远大目标而奋斗,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他们有信仰━━不像儿童上主日学课那样的相信法,倒是比较像理性的成年人对圣经的信仰。抱歉,我知道这个比喻很菜,但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了。这真是漫长的一天,查维斯先生。」贝娄把空酒杯交给空服员。 丁看看表,「嗯,的确,博士。」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睡一觉。 第四章 任务後归询 机轮触及到希斯洛机场的跑道,惊醒了查维斯与第二小队的大部份人。飞机滑回登机门的动作慢得好像永无止境;等到他们终於下了飞机,立刻就被警察护送到直升机的停机坪,搭机返回赫里福基地。走过机场大厅时,查维斯瞥见了晚报的号外,上面写著瑞士警方刚刚解决了一场发生在伯恩商业银行的恐怖份子挟持人质危机。自己的功劳被别人抢走,心里当然会有一点不开心,不过「虹彩」成立的宗旨不正是如此吗?或许过一阵子他们就会收到瑞士政府的谢函━━当然它会被锁在保险箱里永不公开。两架军用直升机返抵赫里福,然後再由厢型车将队员们送回队部。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每个人都已经相当疲累━━他们从一早就开始正常的操练,然後以一场实战任务作为结束。 虽然如此,但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当他们进入屋内时,发现所有的椅子都已经被排成一个圆弧形,另一边则摆著一部大萤幕电视机。克拉克、史丹利、寇文顿已经在房里。现在是任务後的归询时间。 「好,各位弟兄们,」大夥儿一坐定,克拉克就开口,「干得好。所有的坏蛋都干掉了,而且没有人伤亡;不过住过程中我们是否犯了什么错误呢?」 巴迪.康诺利站起来说:「我在後门装的炸药太多了;如果有人质在附近的话,他肯定会被当场炸死。」士官说得很诚实,「我太高估门框的牢固度了。」他耸耸肩,「不过我不知道这点该如何改进。」 克拉克心想,这个康诺利还真是诚实,这代表他值得信赖。他点点头说:「我也没办法。还有别的吗?」 汤林森开口,不过并没有站起身来。「长官,我想我们在震撼弹的使用方式上还得再加强训练。老实说,当我一冲进门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还好路易斯一进去就打中了目标。 如果是我在前面,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反应过来。」 「里面的情况如何?」 「其他人都做得很好。我看到一个目标,」汤林森说,「不过立刻就被干掉了。」 「我们可能活捉他们吗?」克拉克还是得问这个问题。 「不,将军。」路易斯.罗斯理郑重地回道,「他的手里有枪,而且枪口正指著人质。」瞄准恐怖份子的手以打落他们的枪也不可行,因为恐怖份子们身上通常都不只携带一种武器,他们最常用的「备份」武器就是一枚破片手榴弹。罗斯理的三枪都打中目标的头部,完全符合「虹彩」的准则。 「我同意,路易斯。当震撼弹爆炸时,你是怎么避开强光与声音的?你站得比乔治还近。」 法国人微笑说:「我老婆每天都对我大呼小叫,我早就习惯了。」房里响起一阵疲惫的笑声,「我把一只手捂在耳朵上,侧头让另一只耳朵靠近肩膀,再把眼睛闭上。此外,我还占了一个好处,那就是震撼弹是我引爆的。」与汤林森和其他人不同,负责引爆的罗斯理能估计闪光与巨响来袭的时机,虽然这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优势,但有时却可能具有决定性。 「进去之後有什么问题?」约翰问道。 普莱斯说:「跟大部份任务一样,满地的碎玻璃妨碍了我们的行动。我们的靴底应该换软一点的材质,这样可以减低我们的脚步声。」 克拉克点点头,他看见史丹利正在作笔记。 「射击力面有没有碰到什么问题?」 「没有。」查维斯开口,「房内的灯光是亮的,所以我们不必使用夜视镜,而且坏蛋们都站著,不但容易瞄准,射击也是轻而易举。」普莱斯与罗斯理都点头表示赞同。 「那步枪手这边呢?」 「从我的位置啥个屁蛋也看不到。」强士顿说。 「我也看不到。」韦伯说;他的英文真是无懈可击。 接下来轮到史丹利发问。「丁,为什么在最後攻坚时,你让普莱斯圭在你的前面?」 「艾迪的射击比我好,而且经验丰富。老实说,那时我对他的信心比对自己还大。」查维斯继续说,「整体而言,这是一次简单任务。每个队员都有建筑物内部状况的位置图,难度不高。我把整场行动分为三个部份,其中有两个部份我都在场。剩下一条後门的路线,我们估计只有一名歹徒;虽然这只是推测,但一切的证据都支持此一判断。我们必须尽快闯入,因为主嫌犯摩戴尔正要杀害另一名人质,我们不能袖手旁观。」他下了结论。 克拉克问众人:「对此谁有意见?」 「有时候为了等待最佳时机,你就是得让恐怖份子在你面前杀害人质。」贝娄博士说,「这样当然不好受,但却是必要的。」 「好的,博士,你有何看法?」 「我们必须继续追踪警方对这件案子的调查进度。他们到底是恐怖份子还是一般抢匪? 我们不晓得,但我们必须知道答案。在本案中,我们没机会跟对方沟通,或许这对现在来说没什么影响,但将来还是会有问题的。我们需要更多的翻译人员;我的外语能力没有好到符合需求的地步,我需要有优秀的翻译人员把我的话转成其他语言。」克拉克看到史丹利正在记笔记。他看了看手表。 「好,我们明天早上再看现场录影带。现在解散。干得好。」 第二小队鱼贯走出队部,外头的黑夜正逐渐起雾。有的人朝士官俱乐部的方向看了看,不过并没有人朝它走去。查维斯走回宿舍,打开门发现佩琪正坐在电视机前。 「嗨,甜心。」丁对妻子说。 「你还好吗?」 查维斯对她笑了笑,举起双手转了一圈。「看,没有弹孔也没有刀疤。」 「你上了电视━━在瑞士,对不对?」 「你知道我不能说。」 「丁,我十二岁时就知道爸爸是干什么的了。」佩琪.查维斯医生说,「他是个特务,跟你现在一样。」 没啥好隐瞒了,不是吗?「呃,佩琪,是的,你看到的是我和我们的小队。」 「他们是谁?我是说那些坏人。」 「可能是恐怖份子,也可能是银行抢匪,还不确定。」查维斯说,一边走进卧房,一边脱下衬衫。 佩琪跟著他走进房间。「电视上说他们都死了。」 「嗯。」他脱下长裤,把它挂进衣橱 「我们别无选择。当时他们马上就要杀害一名人质,所以我们就立刻……我们必须阻止它。」 「我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这样。」 他看著妻子说:「我确定我不喜欢。还记得你在念医学院时所参加的那次帮人锯腿的手术吗?你也不喜欢它,不是吗?」 「不喜欢,一点儿也不。」那是一场车祸造成的,为了保住伤患的命,只好锯掉他的一条腿。 「人生就是如此,佩琪;你不会完全喜欢自己所必须做的每一件事。」他坐在床沿,脱掉袜子。特务,他想著。我要一杯伏特加马丁尼,要用摇的不要用搅的。电影里从来不拍那些英雄睡觉的模样,为什么?他们不用睡觉吗?不过谁喜欢在杀了人之後马上躺平?他对自己苦笑了一下,然後直接躺在被子上面。这件事大概只有庞德,詹姆斯.庞德做得到。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银行的画面。他拿起MP━十,指向那个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家伙━━他叫古特纳?是不是?他不太确定━━透过准星环看到他的脑袋,扣下扳机,传来熟悉的声音与震动,就像是拉开卡住的拉练。噗、噗、噗,枪口的消音器使得枪声变得十分细微。而那个目标,不管他是谁,都已经倒地变成了一条死鱼。他和他那三个朋友还来不及反应━━事实上,他们一点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先前那个被他们杀掉的人质也没有机会,查维斯提醒自己。他只是一个恰巧出现在银行里的倒楣鬼,或许是去存款,或许是去谈贷款,甚至只是去换个零钱好剪头发……把你的同情心留给这个人吧,丁对自己说。想想那个差点被摩戴尔宰掉的医生,现在他或许正在家里与老婆家人在一起,或许吓得半死,或许发抖不止,或许得去看心理医生以治疗挥之不去的恐惧,或许这种感觉永远好不了。但是再怎么说,会感到恐惧至少表示你还保住一条老命,这总比让妻子儿女坐在家里哭乾眼泪,问爸爸为什么不再回来要好得多。 是的,就是这样。他夺去了一条生命,但也拯救了一条生命。他又想起了当时的画面,第一枪正好打中那个混蛋的耳朵前方;在第二发与第三发子弹命中之前,他就知道那个家伙已经死了。三个弹孔相距不到两寸,把他的脑浆打得飞溅了十尺远,而躯体也像一袋豆子般地砰然倒地。那人倒地时枪正好顶到地上,枪口上指,还好没有走火伤到人,而脑袋上挨了子弹也没使他的手指因抽搐而击发扳机,真是万幸。当然,这种结局并非最完美,最好是能活捉这些家伙,从他们身上得到有用的情报,以及他们犯案的动机。这样就可以学到一些东西,也许下回就能派上用场;或者可以循线抓到其他人,抓到下命令的那个混蛋,用十公釐子弹打烂他的屁股。 这次任务并不完美,查维斯告诉自己,不过至少他奉命去拯救生命,而他也做到了。没错,他想,这正是我该做的。过了一会儿,他感到床的震动,妻子在他身旁躺了下来。他伸手去碰她的手,她却突然将手移到自己的腹部上;看来在妈妈肚子里的小查维斯又不大安份了。他凑过身去,给了她一个吻。 此时,波卜夫也上了床。先前他已在电视机前喝掉了第四杯调过的伏特加酒,新闻里正拚命吹捧著当地警察的高度效率。新闻上说,警方还没有查出抢匪们的身份━━没错,目前这场犯罪案被称为「抢劫」,这多多少少让波卜夫有点失望,虽然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已经在他的雇主面前建立了良好声誉……而且从事件中赚了一大票。这种事情只要再来个几次,他就有钱到可以回俄国当国王了……或者在其他国家活得像个王子。当他还是一名苏联国安会的外勤官员时,就见识过西方世界的繁华富裕,并且羡慕不已,他也怀疑:自己的国家怎么可能打得赢这些虽然花在享受上的钱远比买军火的钱还多,但武器却又造得比自己国家好的国家呢━━否则他为什么要奉命去窃取他们的工业机密?在冷战的最後几年,波卜夫就已经清楚地知道谁将是未来的赢家。 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变节。难道出卖祖国就只是想在西方国家图得一份普通薪水的工作?为了自由吗?西方世界至今仍然假惺惺地把这个词吹捧得半天高。但是,就算你有到处流浪的自由,却没有一辆代步的汽车,没有钱住一间好旅馆,或是不能享受美酒佳肴,那么这种自由又算啥呢?他的第一次西方之旅是「非法」的,因为他没有取得外交人员的身份作为掩护。当时他在伦敦街头数著一辆又一辆的豪华轿车,看著效率十足的黑色计程车━━当你懒得走路时,它可以随时把你送到目的地━━而他自己的代步工具则是地下铁,虽然它又方便又便宜,但是「便宜」并非一件吸引波卜夫的事。资本主义社会最厚待的,是那些天生就有个富有的好爸爸,或是在生意上大展鸿图的人。社会所提供给这些人的豪华、便利与舒适,连过去的沙皇都无法想像。波卜夫马上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一辆昂贵的名牌车━━宾士始终是他的梦想;一栋豪华的大房子━━当然要离高级餐厅不远;还有足以让他四处旅行的钱━━到那些有著碧海蓝天、温暖沙滩的海滨度假胜地,吸引美女投怀送抱。 好极了,波卜夫告诉自己。现在离他的梦想已经不远了,他只需要继续安排一些像今天在伯恩这样的「业务」,让他的老板继续出钱去雇用这些呆子━━他发现西方人有一句俗谚说得没错:呆子手里的钱很快就会变成别人的。波卜夫当然不是呆子,他心满意足地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明天醒来之後,先享用早餐,到银行存款,然後再坐计程车到机场,搭一班瑞士航空的飞机到纽约━━当然是头等舱罗。 「你觉得如何?」手上拿著英国黑啤酒的克拉克问;他和史丹利正坐在酒吧的一角。 「查维斯的确名不虚传。他让普莱斯率先进入是明智之举,这证明他并没有被自我英雄主义给冲昏头;年轻军官能够懂得这点十分值得赞赏。他对时机的选择很正确,射击也正中目标。而整个小队的表现也一样好;新单位第一次出任务就碰到如此容易的任务,这是最好不过的事了。摩戴尔那个浑球的确如你所说,不是什么高明角色。」 「嗯,又坏又蠢的王八蛋。」 史丹利点点头。「的确,德国籍的恐怖份子通常都如此。我想德国 B K A 应该会寄一封感谢函给咱们。」 「从这次事件中我们学到了什么?」 「贝娄博士是一流好手,但以後如果要他跟对方直接沟通,现有的翻译人员在质与量上恐怕都是不够的。我明天会去想办法调些这方面的人才过来。哦,对了,还有努南━━」 「他原本是联邦调查局人质救援小组的随队科技专家。他懂射击,也有过案件调查的经验。」克拉克解释,「是相当有用的人才。」 「他所装设的监视系统相当有效,我已经看过录影带了。约翰,他们都很不错,对於在这次任务里的表现,第二小队可以得满分。」史丹利举起酒杯。 「很高兴看到一切都顺利,艾尔。」 「还要延续到下一次任务。」 克拉克吸了一口长气,「是啊。」他明白这次成功有一大部份都要归功於英国人。他们使用了英方的支援系统。而且在攻入的队员中,英国人就占了三分之二。路易斯.罗斯理的表现的确如同法国方面先前所宣称的一样优秀;这个小矮个儿一上了战场,就像大卫.克劳凯一样神勇(译注: Davy Crockett ,一七八六~一八三六年,美国拓荒时期的传奇英雄人物,田纳西州人,以擅长猎熊与优异的口才闻名,曾经担任州议员与联邦众议员。後来率义勇军参加德克萨斯独立战争,在阿拉莫抵抗居压倒性多数的墨西哥军,坚守十三天後与全体守城民兵一同战死)。没错,法国人也有与恐怖份子作战的经验,克拉克还曾与他们一起出过任务。不管怎么说,这绝对是一次成功的任务。克拉克知道,「虹彩」已经通过验证,而他自己也一样。 「元老政治家协会」在华府麻萨诸塞大道上有一座大房子,经常被用来举办各种半官方的晚宴,是当地社交活动中的重要据点。人们藉由在此地喝酒聊天的机会以拓展人脉、建立交情,确认自己在政治圈中的地位。然而,新任总统却使得这一切都变得比以前困难一点,这当然是源自於他那奇特的上台方式;但是,没有人能真正改变这座城市,而那些新任的国会议员则更需要机会去了解华盛顿的运作方式。老实说,这种事也同样在美国其他各地进行著;有钱人与重要人士总是在乡村俱乐部聚会,从中学习上层社会的礼仪与权力运作。 卡洛.布莱林是华府的新贵之一。她已经离婚十年,未再婚,拥有不下三个博士学位,包括哈佛、加州理工学院、伊利诺大学,不但跨越东西两岸,而且包含三个重要的州。这种资历在此地十分受重视,使得她受到包括六名参议员以及许多众议员的青睐。 「看这新闻。」来自伊利诺州的斯科参议员说道,同时喝了一口白酒。 「什么?」 「瑞士。不知道是恐怖份子还是银行抢匪。瑞士警察很漂亮地摆平了他们。」 「只是男孩与枪的游戏。」布莱林博士说,看来没什么兴趣。 「这可是目前观众最注目的焦点。」 「足球赛也一样啊。」布莱林脸上是促狭的微笑。 「说得也是。为什么总统不支持你的『环球温暖』计画?」参议员问,心里想著要怎样才能看穿她的心思。 「噢,他并非不支持我,只是认为我们还需要一些辅助科学。」 「你们没有吗?」 「老实说,没有。我觉得我们该有的都有了,而且各方面的资料也都很清楚,但是总统还无法说服他自己;在他的脑筋转过来之前,他不想做会影响经济的事。」而我应该对他再多下点功夫的,她心想。 「你接受他的决定吗?」 「我已经看穿他的底牌了。」这位白宫科技顾问如此说,让来自林肯故乡的参议员颇为讶异。他想,白宫里的每个人都在试探这位新总统的态度与立场。当初卡洛.布莱林被任命为白宫幕僚时,就曾经跌破了一大堆人的眼镜,因为她的政治立场与总统相去甚远,不过她在环境研究上的成就却一向都备受敬重。任命她的确是高明之举;这种政治手腕可能出自於白宫幕僚长亚诺,范达姆的建议━━他也是华府在这方面最高明的「推手」。此举为总统塑造出一个「关心环保」的形象,在华盛顿可是大大地有好处。 「总统现正在南达科他州猎杀野鸭,这是否对你造成一些困扰?」 「人类是掠食者。」布莱林回答,眼睛扫视房里的其他人。 「只有男人吧?」他问。 布莱林笑了,「是啊,我们女人可就和平多了。」 「噢,那边角落坐的不是你的前夫吗?」参议员问,被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吓了一跳。 「是的。」她将头转向另一个方向,完全听不出有任何情绪。她没必要跟他打招呼。两个人都知道规矩:保持三十尺以上的距离,不作长时间的目光接触,也不交谈。 「两年前我曾经有个投资他的『地平线公司』的机会,结果我错失了。後来每次想起来都後悔得要死。」 「是啊,约翰的确为他自己赚进了大把钞票。」 他成立公司是在他们两人离婚之後,所以她一毛钱也没拿到。参议员心里想著,并没有讲出来,因为这似乎不是个好话题;毕竟他还是个新手,不太能掌握政治人物的说话方式。 她继续说:「他混得不错,靠玩弄科技赚钱,就像从前一样。」 「你不赞成?」 「改造动植物的 D N A ━━我不赞成。生物在地球上已经存在了至少二十亿年,演化过程并没有我们的参与;我不认为它们需要我们人类从中插手干预。」 「有什么事是不该让男人知道的?」参议员引述了一段话,自己笑了起来。他的本行是营造业,也就是在地上打个洞,然後竖起一些违反自然的东西的行业。虽然他现在似乎对环境保护的议题有兴趣,布莱林博士想,但他真正关心的绝对不是环境,而是华府政治圈,支持环保只是为了拥有权力的手段。这种现象叫「波多马克狂热」(译注: Potomac , 流经华府的河名),很容易染上,而且一旦得病就很难痊愈。 「霍金参议员,问题是大自然既复杂又敏感。一旦我们改变某些事,其所造成的影响将是无法预测的。关於这方面,我们有『非故意结果法』(Law of Unintended Consequences) ,这对国会来说应该是很熟悉的,不是吗?」 「你是说━━」 「我是说,为什么我们会制订一部联邦法律来规范环境影响呢?因为破坏环境远比复原它简单。以重组DNA为例,改变基因码并非太困难,若想评估它所造成的影响,则可能需要一个世纪之久。这种力量必须谨慎使用,然而似乎不是每个人都能了解这个简单的道理。」 要跟她辩论这件事可不容易,因此参议员决定只是有礼地听著。下周布莱林将在他的委员会举办一场演讲。他想,难道这就是卡洛.布莱林与约翰.布莱林仳离的原因吗?真是悲惨。 「这些反对我们的说法我听多了。」约翰.布莱林博士说,他是维吉尼亚大学的分子生物及医学博士。「几个世纪前就有一个叫奈德.路德的人,他担心工业革命会摧毁英格兰原有的棉纺织工业。结果他的预测正确,原先的经济模式的确完蛋了,但取而代之的却对消费者更为有利,而这也是我们为何称它为『进步』的原因!」约翰.布莱林,这个即将成为全国第二富有的人,正在对一群他的支持者讲话。 「但是它的复杂性━━」一位听众提出不同的意见。 「进步在每天━━甚至是每秒钟发生。我们试著去征服一些自然现象,以癌症为例,女士,难道你愿意以无法找到治疗乳癌的方法为代价,来制止我们的研究吗?全球有百分之五的人为癌症所苦,它是一种与遗传学有关的疾病;治愈它的关键在於人类的染色体,而我的实验室就正致力於寻找这方面的答案!同样的,以老化问题为例,沙克博士在拉荷拉的研究小组早在十五年前就发现了『自杀』基因;如果我们能将它分离出来,人类就可以长生不死。女士,永远维持二十五岁的身体状况对您不具吸引力吗?」 「可是人口膨胀的问题怎么办?」这位女众议员又问,不过声调已经明显降低了。布莱林所描绘的远景实在是太远大了,让人一时无法反驳。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问题。当初DDT的发明扑灭了许多病媒昆虫,全球的人口也因而上升,不是吗?好吧,我们现在的确有一点过度拥挤的问题,但是谁希望疟蚊再回来?难道疟疾是一种理想的控制人口方法吗?没有人希望再发生战争,对吧?没错,过去人类是靠传染病与战争来抑制人口成长,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超越它们了,不是吗?控制人口并不难,现在的方法叫作『节育』,先进国家都已经学会了这一点,而落後国家在发现它的好处之後也会跟进。这可能要花上一个世代的时间━━」布莱林沈思了一下,「但是有谁不希望自己再度回到二十五岁?我自己就希望如此!」他一直保持著温暖的微笑。靠著天价的薪水与分红,他的公司里集合了一群优秀到简直不可思议的顶尖基因工程人才。一旦研究成功,获利将大到难以估计,光是在美国就有十七年的专利!永生不朽,医学界提供给人类的新圣杯━━这是有史以来它第一次被认真讨论,而不仅仅是科幻小说的幻想而已。 「你觉得你办得到吗?」另一名女性众议员问道,她来自旧金山。各式各样的女人都为这个男人著迷,他拥有金钱、权力、英俊外表以及斯文的谈吐,令人无法抵挡他的魅力。 约翰.布莱林微笑。「五年之内就会有答案。我们了解基因,而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它分离出来。这里面有许多基本的科学问题,至今都未被发现,我们希望能在过程中找到有用的东西。这就像是跟随麦哲伦出航一样:我们不确定会遇上什么,但我们知道它一定十分有趣。」━━在场没有人指出:麦哲伦本人并没有从他环绕地球的壮举中平安归来。 「而且你可以从中获利?」一名怀俄明州的新科参议员问道。 「我们的社会本来就是如此运作的,不是吗?我们付钱给那些对社会有贡献的人。这件事对社会的帮助还不够大吗?」 「如果你真能成功,我想贡献的确是无法言喻的。」这位参议员本身是一名开业医师,对於基础科学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当然并没有懂到基因工程那么高的层次。在他看来,地平线公司的野心实在是大得令人惊异,但他并不打算站在反对的立场。他们在研发抗癌药物以及合成抗生素方面的成就相当卓越,而且又是全球科学界合作进行、试图了解生命本质的「人类染色体计画」中的主要研究单位。布莱林本人无疑是个天才,而且又善於延揽跟自己一样优秀的人才进入他的公司。他的个人魅力远超过一百个政治人物加起来的魅力,而且更有甚者,布莱林的肚子里的确有一些可以拿出来秀的东西。他是那种标准的「祖师爷赏饭吃」的人:靠著有如电影明星般的外表、充满自信的微笑、绝佳的倾听能力,以及惊人的优秀分析力,布莱林博士知道如何收买人心。他能够让每个听他说话的人都感到有趣,不管是没啥学问还是知识丰富的人,都能听得津津有味,进而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他手下还有一群来自四方的好手:哈佛的帕特.赖利、约翰.霍普金斯的亚隆.伯恩斯坦、巴斯德中心的贾桂斯.伊莱斯,好像还有柏克莱加大的保罗.金。约翰.布莱林真是一位成功的医药科学家,这位医生参议员不禁想著。没错,这种人实在太优秀了,不会把精力浪费在一群对疾病的了解仅限於感冒的凡夫俗子身上。 或许他唯一失败的就是婚姻。卡洛.布莱林无疑地也是一位天才,但她对於政治的关心比对科学还多。或许是她强烈的自尊使她不愿在丈夫的成就下低头,终於导致两人分手。一山难容二虎。参议员想著,不禁暗自觉得好笑。这种事不但出现在老电影里,现实生活中也照样发生。依照目前的情况看来,约翰.布莱林混得可要比卡洛.布莱林好多了。他的手肘勾著一位正在专心听他说话的红发美女,而卡洛.布莱林却是独自一人前来,待会儿还得一个人开车回住处。医生参议员想,这就是人生。 永生;妈的,这家伙简直是要把所有的生物都赶尽杀绝。来自怀俄明州山野的议员不禁如此想著。他起身走向自己的妻子。晚餐正要开始,烤鸡应该已经好了。 一般而言,一群游民聚在一起,往往就像垃圾场里的野狗一样,为了抢地盘而争吵不休。但是这群游民却很安静;这完全都是拜镇静剂所赐,尤其是再加上酒精,效果更佳。其中波本酒似乎是他们的最爱;他们用便宜的玻璃杯倒酒,然後加上冰块。基尔格原本以为他们会往酒里加上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结果大部份人都没有,这颇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们的身体状况也还好。不过,事实上这些人都可以算是病人,虽然他们外表上看来没啥问题,但是每个人都有一些糖尿病、肝炎之类的慢性疾病。其中一个人有严重的前列腺癌,他的 PSA指数(译注:一种测量前列腺癌的指数)已高到接近表格的顶点;但并不影响这次的医学实验。另一个人的 HIV病毒测试结果为阳性,但是他的症状并没有发作,所以也没关系;他可能是因为吸毒而染上爱滋病的,不过他似乎只需要酒就够了,真奇怪。 基尔格其实可以不必在场,但是他们是他的「白老鼠」,注意他们的状况是他的责任。 他现在坐在单面镜後面,一方面观察他们,一方面整理报告,并戴上耳机听巴哈音乐。这些游民当中有三个人是越战退伍军人,这代表他们在流落街头之前,也曾参与过杀害亚洲人的勾当。「游民」或「无家可归者」是现今一般社会对他们的正式称呼,听起来比「街头懒鬼」要好听些━━基尔格记得自己曾听母亲用过这个名词。虽然他们的计画不是完全人道,但是他们的确改变了这些人的生活。现在他们按时洗澡、穿乾净的衣服、有电视可看,有些人甚至还看起书来━━先前他还认为设立一个小图书室是个超级蠢主意。不过他们还是不停地喝酒,每个人每天大约花了六个小时的时间在喝酒上;再加上镇静剂缓和情绪,使得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需要警卫来解决的问题━━隔壁房间随时有两名警卫待命。另外,装在天花板里头的麦克风会把他们的声音传送到外面,使观察人员可以听到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 其中有一群的话题始终围绕著棒球,整天都对著任何愿意听的人讲曼托与马里斯的旧事。性当然也是谈话的主题,这让基尔格想起:也许他该再派人去街上抓些「雌性受试者」来━━他会跟芭芭拉.亚契讨论这件事。的确,他们需要弄清楚性别是否会对他们的实验结果造成影响。她会同意的,不是吗?这跟什么「女性之间的团结」可扯不上关系,亚契这个女性主义偏执狂应该也会支持他,因为她对这个计画十分投入。这时传来敲门声,基尔格转头。 「嗨,博士。」进来的是班杰明,警卫人员之一。 「嗨。状况如何?」 「都睡著了。」班杰明.法默回答,「他们像孩子一样,过得挺开心的。」 「是啊。」管理这些人其实很容易。每天下午他们会把游民们赶下床铺,强迫他们在院子里散散步━━这是为了模拟他们平时在曼哈顿街头流浪的情况。 「妈的,博士,我从前还真不晓得有人可以像这样过日子的。我今天才扛来一整箱的『老爹』牌,现在已经喝得只剩两瓶了。」 「那这是他们最喜欢的酒罗?」基尔格顺口问道,他不会想知道答案。 「似乎是,先生。我自己喜欢杰克.丹尼尔牌威士忌,而且通常会在礼拜一晚上有精彩足球赛时喝上两杯,不过我可不像那些孩子一样在烈酒里加水。」这名陆战队退伍老兵一面讲著,一面笑了出来。法默的确是个好人,他会照顾流落到公司庭院里的受伤动物,也是第一个叫这些实验对象「孩子」的人。的确,你得找个词儿来称呼他们,「白老鼠」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他看著编号六号的实验对象;他又喝下一杯酒,跌跌撞撞地走到床前,躺下来看电视,不久就呼呼睡去。基尔格不禁好奇,这个可怜的混蛋不知梦到了什么。有几个人的确在作梦,因为他们正大声说著梦话。心理学家对这可能会很有兴趣,也许还包括那些研究「睡眠学习」的人。他们每个人都在打鼾,鼻息声把房间搞得就像是个蒸气火车时代的铁路调车场。 基尔格低头看著眼前的表格,再过十分钟他就可以下班了。这些人明天将在一个新的世界中醒来,到时候可不会再有礼物给他们,取而代之的将是一些比较肮脏而且令人不快的事。呼,这位医生吁了一口长气。也许我自己也该喝上一杯,他想。 「我们的未来从来没有如此光明过。」两杯加州上选葡萄酒下肚之後,约翰.布莱林的举手投足看起来更加充满魅力与自信,「生物科技的发展已经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百年来基础科学的研究即将开花结果。在巴斯德、艾力克(编注: Paul Ehrlich,德国细菌学家,普获一九0八年诺贝尔医学奖)、沙克、沙宾,以及其他许多前辈打下来的基础上,我们可以看得更高更远,因为我们站在这些巨人们的肩上。」 「是的。」约翰.布莱林继缤说,「以登山为例,这的确是一个漫长的攀爬过程,但是如今峰顶已经在望,我们在未来的几年内就能达到它。」 「他很会讲话。」一旁,丽兹.摩瑞对她的丈夫说。 「是很厉害;」联邦调查局局长丹.摩瑞低声回答,「也非常聪明。吉米.希克斯曾经说过他是世界第一号天才。」 「他已经那么成功了,还有什么好追求的?」 「他的目标是超越上帝;这是他自己说的。」 「噢,那他得先去留一把大胡子才行。」 摩瑞局长差点没被老婆的这句玩笑话给逗得笑出声来,所幸他的行动电话此时震动了起来。他轻轻离席,走到大厅打开话机。电话的解码系统花了十五秒钟去寻找频率,摩瑞知道这是局里打来的保密电话。 「我是摩瑞,请讲。」 「报告局长,我是监控中心的戈登.辛克莱。到目前为止,瑞士警方还在调查另外那两个家伙的身份。他们已经把资料传到BKA,让德国人帮忙指认。」当然,如果这两个家伙并没有被通缉的前科,那么这条线索最後还是死路。如此一来。恐怕就要花比较长的时间才能查出这两人的身份了。 「攻击行动中有没有人伤亡?」 「没有,长官。四个歹徒都被当场击毙,所有人质都安全撤出。咱们的提姆.努南在他们里头担任其中一个攻击小队的科技人员。」 「也就是说『虹彩』成功了喽?」 「是的。他们顺利达成任务。」 「请他们给我们一份任务执行报告。」 「是,长官。我已经发e━mail去要求了。」在联邦调查局里知道「虹彩」的人并不超过三十个,不过风声倒是不少,尤其是人质救援小组的人都在奇怪:为什么提姆.努南会突然如同蒸发般地在世界上消失了?「您的晚餐如何?」 「我宁可去吃温娣汉堡,还比较有得选择。还有什么事?」 「据比利.贝兹说,再过三、四天,纽奥良的那件案子就可以结束了。除此之外没什么重要的事。」 「谢谢你,『戈弟』。」摩瑞按下结束通话钮,将电话收好,然後回到座位上。 丽兹问她的丈夫:「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他摇摇头:「只是例行公事。」 四十分钟後,布莱林结束了他的演说,在支持者的赞美与簇拥下走出门;他的车已在门口等候。只花了五分钟,车子就开到了隔著拉法叶公园与白宫对望的海━亚当饭店。他在饭店顶楼的转角有一间长期租用的套房,饭店服务生已经为他在床头摆好冰镇白酒,这是为他带来的「同伴」所准备的。真是令人难过啊,他一面拔起软木塞一面想著。他怀念起过去有家庭的日子,真的怀念。不过他在很久以前━━甚至早在他确定自己会成功之前━━就作下了决定,而现在他则相信自己的梦想终将实现;无论如何,比起那些失去的东西,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更有价值。他抬头看著眼前洁西卡白皙的皮肤以及诱人的身材;在此刻实在不应该花脑筋去想这种问题,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 ※ ※ 尽管卡洛.布莱林博士在白宫工作,但她并没有保镳,还得独自一人开车回到乔治城威斯康辛大道上的公寓。她的唯一伴侣是一只叫吉格斯的花斑公猫;它会在门口迎接她,用身体摩擦她的裤管,并且发出高兴的呼噜声以表示欢迎。它总是跟著她走进卧室,用猫咪的观点看著她「变换外表」;它早已熟悉主人换衣的步骤,知道她下一步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只穿著一件短睡袍的卡洛.布莱林走到厨房,打开猫食罐头,用手喂给吉格斯吃。然後她为自己倒了一杯冰水,连同两颗阿斯匹灵一起吞下去。当初分手是她的意思,她记得非常清楚;但是多年来,日子还是像一开始一样难捱。现在,她争取到了自己渴望的职位━━说实话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但不管怎么说,她终於在这座建筑物里占有一席之地,并且负责制订对她来说意义重大的各项政策。重要的政策、重要的议题……但是,这一切值得吗? 当然值得!她必须这么想。其实她真的这么认为,只是代价,成功的代价,实在是太难以忍受了。她弯下腰抱起吉格斯,抚摸著它,像是抚摸自己的小孩━━她从来没拥有过的小孩。他们一起走进卧房,吉格斯是唯一能与她分享这房间的伴侣。唉,一只猫比一个男人可靠多了;这些年来她学到了这一点。几秒钟之内,她就脱下睡袍,钻进毯子底下,而吉格斯则睡在毯子上面,就蜷伏在她的两腿之间。她希望今天能比平常早一点睡著,但是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的脑海中总是不停地想著,想著不到三哩外的另一张床上正在发生的事。 第五章 分歧点 每天的体能训练都从六点半开始,最後以五哩的跑步作结,算算时间刚好是四十分钟,但这天早上的体能训练却只花了三十八分钟;查维斯有点纳闷,难道在那次任务成功之後,他和弟兄们的脚上就多了副弹簧不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到底是好还是坏?杀人不应该让人感觉很爽的,不是吗?在雾蒙蒙的英国清晨里,查维斯对这件事作了一些反省。 到跑步结束时,每个人都已经是汗流浃背。还好冲个热水澡就可以搞定了。不过,弟兄们的卫生问题比起一般军人都要来得复杂;差不多每个人的头发都比陆军规定的要长,所以看起来也比较像个大人,因此即使这些人不大上得了台面,但当他们穿上西装、打上领带、坐在飞机头等舱时,看上去也俨然是个商人模样。丁的头发在他们里面算是最短的;从在中情局开始,丁就尽量让自己不要跟在「忍者」当上士时相差太多。目前他的头发至少还要一个月才会长到蓬乱的程度;想到这里,查维斯不禁嘀咕了几句,然後步出淋浴间。查维斯花了几分钟赞赏地打量自己的身材;身为第二小队的队长,他的体格的确是值得骄傲的。第一个星期的艰苦训练总算有点代价,现在的他比起当年在本宁堡突击兵学校时还要强壮。而且当时他才几岁?才二十一岁,不但只是个中士,而且还是班上个子最小的。不过,一直令查维斯有点困扰的就是,佩琪比查维斯还要高出半寸;她就像她妈妈一样,不仅高,而且手脚又长。还好佩琪大多只穿平底鞋,这让他保留了点尊严,而且也没有人敢开查维斯的玩笑,因为查维斯就像克拉克一样,长著一副没有人敢随便戏弄的外表。特别是这一天早晨,查维斯边擦身子边想著,昨晚他才轻易撂倒了一个家伙,而且对方也是个狠角色呢! 当查维斯回到家时,佩琪已经穿上了她的绿色制服;她最近在附近医院的妇产科实习,即将完成相当於在美国的一年实习医生训练。这天早上佩琪被排到去进行━━嗯,该说是协助一次剖腹生产。下一次她将轮到去小儿科实习,这对现在的他们俩来说是再适合不过了。 已经摆了一盘培根和荷包蛋━━英国蛋的蛋黄看起来就是比较黄。查维斯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这些英国人喂给鸡吃的东西不一样? 佩琪看著查维斯,若有所思地说:「我希望你能吃得健康一点。」 查维斯大笑,一边伸手拿他的《每日电讯报》,一边说:「亲爱的,我的胆固醇只有一三0,每分钟心跳五十六下。我是个既瘦又凶狠的战斗机器,查维斯医生!」 佩琪.查维斯医生马上问道:「那十年以後呢?」 多明戈.查维斯一边在面包上涂奶油,一边答道:「我会随著年龄调整我的生活方式。 」在过去的六个星期里,查维斯发现这个国家的面包简直是棒透了,真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对英国食物嫌东嫌西的。「佩琪,看看你爸,那个老家伙到现在身材都还相当不错呢。」虽然查维斯的岳父这天早上没有跑步,而且也只能勉强跟上第二小队的步伐跑完五哩;不过,算算他也已经五十好几了,枪法却几乎没有退步━━他在这方面的努力不懈足以作为行动小队的表率。约翰是少见的手枪高手,用起狙击步枪更是厉害;在四百公尺的距离下,不论是使用韦伯或强士敦步枪,约翰都是百发百中;只要他一上阵,保证没人敢惹他。 头版上面有条新闻是有关前一天发生在伯恩的事件。丁很快地浏览过去,发现其中的细节大致无误。厉害,看来《电讯报》的当地记者跟警方的关系相当好;此外,记者也把这次的人质救援任务归功於警察。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可以。反正虹彩部队本来就该隐身於幕後。 常被问及 SAS有没有为瑞士警方提供协助时,国防部表示不予置评。这听起来有点牵强,不如直截了当地说个「没有」还好一点。不过如果国防部这一次说没有,下一次又说不予置评,就会被当作是承认了。所以啊,没错,他们这么说是有点道理。查维斯到现在还不太懂政治,要他面对媒体比要他面对一把上了膛的枪还可怕,至少他受过面对枪械的训练。当查维斯想到中情局还有个公关室,而虹彩部队是死也不可能有这个编制时,不禁扮了个鬼脸。反正啊,干这行是不可能去付钱打广告的。就在这时,佩琪穿上了外套朝门外走去;丁连忙冲过去跟她吻别,并看著她走向车子,心中同时想著:希望她靠左边开车比他开得好。查维斯几乎要被开车靠左这件事弄疯了,每次他都待全神贯注才行;但真正让人受不了的是,这里车子的排档杆是在车子的中央,即驾驶的左手边,而离合器却跟美国车一样,要用左脚踩。 换句话说,查维斯得用跟在美国相反的方式换档,但却得同样用左脚踩离合器;这种开车方式几乎把他弄得快要精神分裂。而且更糟的是,这些英国佬又特别喜欢在交叉路口摆个圆环,而不是直截了当地用个十字路口就好;结果每当丁开车经过这些圆环时,总会直觉地想右转进入圆环而不是跟著车流左转━━如果丁真的右转,那还真是个有够笨的自杀方法。十分钟後,查维斯已经穿上了制服,朝著第二小队所在的建筑物走去,准备开始第二次任务後归询。 波卜夫把他的存摺塞进外套口袋。刚才那个瑞士银行行员看到整个手提箱的现款时,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他用一部功能强大的机器来点数那些钞票,就像用机械指头洗一叠扑克牌一样;当钞票点完时,每张的面额也都同时检查过了。不过即使如此,仍然花了波卜夫四十五分钟才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他用的帐号是当年他在国安局工作时用的老帐号,此外在存摺里还有一张那位行员的名片,上面写著他的网址以供他电汇转帐用。不过,要动这笔钱还得要有一组波卜夫和行员两人讲好的密码才行━━这密码已记载在他的银行档案中。摩戴尔前一天的失败任务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波卜夫还是决定到机场买份《国际前锋论坛报》,看看上面的报导。 波卜夫用的是美国护照,公司已经帮他弄到美国居留权,再过几年他就可以成为美国公民了。这点让他觉得相当可笑,因为他不但持有俄国护照,还有另外两本以前工作时弄到的护照━━上面都是他的照片,但名字却不一样。如果有需要的话,波卜夫仍然可以使用这些护照。这些证件都藏在他手提箱的一个小夹层里,除非碰上一位非常细心的海关,而且有人事先告密说他不太对劲,否则是不会有机会发现这些东西的。 波卜夫在起飞前两个小时把租来的车子给还了,然後搭乘巴士到国际航班的航站大厦。 他跟往常一样在完成杂乱繁复的登机手续之後,朝著头等舱的贵宾候机室走去,准备弄杯咖啡、吃个牛角面包来打发等待的时间。 比尔.亨利克森是个超级新闻狂。每天一大早睁开眼睛,他便会马上把电视转到有线电视新闻网;当他开始每天早上例行的室内脚踏车运动时,就会用遥控器把电视转到福斯新闻,同时还会敬一份报纸在踏车的阅读板上面。这天的《纽约时报》头版和福斯新闻都报导了在伯恩发生的事件。然而奇怪的是,有线电视新闻网虽然有提到这则新闻,但却著墨不多,反倒是福斯新闻大量引用了瑞士电视台的报导,让亨利克森得以一窥援救事件的现场情况。 亨利克森心想:不过就是那么回事。从前门爆出的闪光与爆炸让摄影记者吓了一跳,使镜头歪了一下,有点没对到目标;他们通常都靠得很近,连警方的射手都在他们後面。电视上听不到枪声也看不到枪口的火光,看来他们的枪枝都装了消音器。整个事件在五秒钟之内落幕。瑞士的特警小组训练得还不错;虽然他还不了解真正的状况,不过现场看来似乎一切都在控制中,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几分钟後,有个家伙走了出来,然後点燃烟斗。管他是谁,可能是小组指挥官吧?还蛮有格调的嘛!亨利克森边想边看了一下脚踏车上的里程表。特警小组穿得就像这些人常见的穿著,炭灰色的连身野战服外单著克夫勒防弹衣。过了一会儿,制服警察才进入现场把人质带出来。没错,这是一次相当流畅完美的行动━━另一种向恐怖份子和罪犯示威的方式。新闻没提到这次事件到底是抢劫或是有政治目的;但是不论目的为何,他们都彻底失败了。天晓得,不管这些人是谁,下一次如果他们还想这么干,而且想成功的话,最好选一个好一点的目标。亨利克森心想,再过几分钟,电话大概就会响起,找他去作个简短的电视评论。蛮无聊的,但对电视台来说,又不得不做。 当亨利克森在淋浴时,电话响了,还好他早就在浴室门外装了一个分机。 「喂。」 「亨利克森先生吗?」 「是,你哪位?」电话里的声音有点陌生。 「纽约福斯电视公司新闻部的鲍勃.史密斯。请问您有看到瑞士那件事的相关报导吗?」 「嗯,事实上我刚刚才看了你们公司的报导。」 「您能不能过来一趟,为我们作个评论?」 「什么时候?」亨利克森说道,他可以预料到对方会怎么回答。 「如果可能的话,八点左右。」 虽然没有什么意义,但亨利克森还是本能地看了看表,「好,可以。这次大概要多久?」 「四分钟左右。」 「好,我大概一个小时内到。」 「谢谢您,亨利克森先生,我会把您预计到达的时间告诉警卫。」 「好,一个小时後见。」这小子是新来的,亨利克森心想,他甚至不知道我是他们公司的固定评论员,不然我的名字怎么会在福斯公司的人名索引里?福斯的警卫早就认识我了。 亨利克森仓促地喝杯咖啡、吃个面包圈就出门了,驾著他的保时捷朝曼哈顿驶去。 卡洛.布莱林博士一觉醒来,先拍拍吉格斯的头,然後走进浴室。十分钟後,她头上裹著一条大毛巾走出来,然後打开大门把今天的报纸拿进来。咖啡机正煮著两杯研磨咖啡,冰箱里则有削好的甜瓜片。她打开收音机,正好赶上早上的「您关心的事」节目,接著便开始准备她的新闻简报。她一天的工作就此开始,而且一整天的工作大概就是这样,因为她在白宫的主要工作便是阅读。今天她需要跟能源部来的浑球开会,那家伙到这年头都还满脑子想著造颗氢弹有多么重要,而这正是她建议总统反对的事。对於这样子的一个建议,他很可能会在不对她作任何解释的情况下就直接拒绝掉了。 卡洛有点纳闷,她到底是为什么会被这个政府找进来的?答案简单明了:政治。总统作了个大胆的尝试,以便在剩下的一年半任期里落个清静。总统的团队几乎都是男性,这点曾招致媒体的批评,并对此大作文章,大肆炒作。为此,总统任命了她,而她也接受了,所以她在旧总统官邸━━不是白宫━━有间办公室、有位秘书和一位助理,并在西总统道上有个停车位,好让她停放她那部开了六年的本田汽车。那部车是这一带唯一的日本车;因为她是女性,也因为她所忘掉的有关华府政治的事可能比总统曾经学过的还多,所以也没人对此说半句话。虽然她曾经警惕过自己,总统是个学得很快的人━━不过就她所知,总统并不是个好听众,这点有时还真令她感到吃惊。 媒体放过他了,这说明了媒体没有永远的敌人。媒体没有自己的见解,只会报导人们说的话;因此,她必须私下或不经意地向几个记者作些深度的背景说明。虽然还有几个经常报导环境问题的记者听得懂她的话,能写出一些像样的报导,不过他们也总是会把反对的一方,像是没错,你的情况对你有利,但是科学并不能够为你打包票,而对这类法案来说,电脑模式也不是那么地精确,能够适用於所有状况之类的胡说八道给报导进来。结果从民意调查来看,公众的看法不是偏向冷淡,便是有点负面。这位总统一点也不注重环保,但是这混蛋竟然能够逃过媒体的抨击,用卡洛,布莱林作掩护,甚至用她作为政治的护身符!这让她胆战心惊……如果在另外一种情况下……,但她还是选择站在这里;布莱林博士一面想一面拉上裙子的拉练,然後穿上套装外套。身为美国总统的高级顾问,意味著她每周都可以见到他几次,意味著他会读她的状况分析与建议,意味著她可以见到媒体高层人士,也意味著她可以自己安排行程━━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但是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卡洛心想。她弯下腰搔搔吉格斯的耳朵,然後朝著门口走去。这只猫会像往常一样度过这一天,把大部份时间花在於窗台上晒太阳睡觉,等它的女主人回家,然後喂它一顿猫食大餐。卡洛曾经不只一次停在宠物店前,考虑要为吉格斯买一只活生生的老鼠,给他玩,让他吃掉━━那一定是个迷人的过程,看著猎食者和猎物各自扮演自己的角色……就像这个世界所惯有的定律一样;她一边想一边发动车子,然後看著用卵石铺成的街道━━在传统的乔治城一隅,街道仍是用真正的卵石辅成的,上面也还有电车的轨道;不过,在不到两百年前仍是一片美丽森林的地方,现在已被砖造建筑所取代,过了河更糟,只有西奥多.罗斯福岛仍保有原来纯朴的面貌,但也不时被划空而过的喷射机引擎声给破坏。一分钟後,她已开上了大街,接著开过圆环转向宾夕法尼亚大道。如同往常一样,她避开塞车时间,沿著笔直宽阔的街道开上一哩,然後右转找到她的停车位。她的车位大概离西边入口四十码,因为她是老面孔了,所以她不必接受警犬的检查。密勤局用的是比利时警犬━━像是棕色的德国牧羊犬,这些狗都有著敏锐的嗅觉而且反应很快,因此被用来侦测车上是否有爆炸物。她用白宫通行证进入了管制区,走上通往旧总统官邸的阶梯,走进她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就像个鸽子笼,只比她秘书和助理的房间大一点。她桌上放著一份剪报,上面剪辑著来自几份全国性报纸,对在这栋建筑中工作的人相当重要的新闻和文章。桌上还放著她的《科学周刊》、《科学杂志》,今天刚到的《科学美国人月刊》以及几份医学期刊,至於和环保相关的刊物,则大概要两天之後才会到。她还没来得及坐下,秘书玛歌.伊文斯就带著一份有关核子武器政策的机密卷宗进来了;她得看完这份资料,向总统提出建议,但这个建议一定会被他退回。让她感到很烦的是,她必须为总统准备这份状况分析,但却无法给他一个理由接受她的辞呈。像她这个层级的人是很少主动要求去职的,因此如果她提出辞呈,肯定会引来媒体的大肆报导。其实她何尝不想做得比往常过份一点,乾脆建议关闭华盛顿州汉佛镇的那座反应炉?那座反应炉是全美唯一一座与车诺比同型的反应炉━━除了这是一座发电用的反应炉,而那是一座生产制造核武用的钸二三九的反应炉之外。车诺比那座反应炉是好战的人类所造出来最糟糕的玩意儿,不过在汉佛镇的反应炉也有了新的问题━━它的储存槽被发现有外泄现象。虽然这个问题即时在泄漏物污染地面水源之前被发现了,但对於环境而言,仍是个潜在的威胁,而且清理起来也将花费极昂贵的代价。在那些储存槽里的化学混合物,不但腐蚀性很强,而且具有致命的毒性以及放射性……,但对於这类建言,总统根本就听不进去。 她对汉佛反应炉的忧心是正确的,连瑞德.罗威尔也在担心这件事━━但他竟然想要建造一座新的汉佛反应炉,还好并没有获得总统的认同。 布莱林博士稍稍宽了点心,为自己倒了杯咖啡,开始看今天的剪报,不过心里仍在烦恼待会儿要怎么起草那份时运不济的建议案给总统。 「所以,亨利克森先生,那些人是什么身份?」晨间主播问道。 「除了这些人名义上的首领恩斯特.摩戴尔的名字之外,我们对他们所知有限,摩戴尔曾是七0、八0年代德国恶名昭彰的共党恐怖组织巴德━曼霍夫帮的一份子;他在十年前就失踪了。如果我们能够得知他过去十年的行踪,一定很有意思。」 「你手边是不是有关於这家伙的档案?」 亨利克森带著微笑扼要地答道:「是啊,我认得他的脸,不过这位仁兄已经被转到停止活动的档案里了。」 「这到底是恐怖份子活动,还是单纯的银行抢案?」 「从新闻报导上看不出来,不过不排除是抢劫的可能性。人们经常会忘掉恐怖份子也要吃饭,要吃饭就得花钱。政治犯为了弄钱过日子而犯法的例子层出不穷,美国也发生过自称上帝使者的人抢银行『赚生活费』的事,而巴德━曼霍夫这批人之前在德国也曾犯下绑架案,从受害者的企业或家庭取得大笔赎金。」 「所以对你来说,这些人只不过是一批罪犯罗?」 亨利克森点头正色说道:「就联邦调查局的角度来看,恐怖主义就是犯罪,因此这四个昨天在瑞士被干掉的恐怖份子是罪犯。他们比较倒楣,瑞士警方训练了一批精良、专业的特种行动小组,偏偏给他们碰上了。」 「您对整个救援行动的评价如何?」 「非常好,从电视转播看来,整个行动可以说是无懈可击。所有的人质都安然获救,而恐怖份子都就地伏法,简直就是这类事件的模范。如果可能的话,生擒这些恐怖份子当然更好,不过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为在这样的状况下,人质的性命安全是必须优先考量的。」 「可是这些恐怖份子他们难道没有权利……?」 「原则上有。他们跟其他罪犯一样享有权利,这我们在联邦调查局也教过;在这种情况下,身为执法者的我们当然希望能有完美的结局━━逮捕这些人,起诉他们,把他们丢到法官和陪审团面前。但是,请记住,人质是无辜的受害者,他们因为罪犯的行为而命在旦夕。 因此,说真的,你只能给这些罪犯机会投降,然後尽其所能地使他们缴械。」 亨利克森接著说道:「然而,不流血的行动是过高的奢望。就我在电视上所看到的,瑞士警方的行动跟我们在关地哥受训时所学的并没有两样。必要时,绝对不能手下留情。」 「但是谁来决定是否必要?」 「由现场指挥官根据他所受的训练、经验以及专业知识来作决定。」亨利克森没有接著讲下去的是:随後的几个星期里,像你这样的人就会开始整天推想,如果指挥官作的是另一种决定又会如何? 「您公司是用特警小组的战术来训练本地警察的对不对?」 「没错,我们有一群从联邦调查局人质救援小组、三角洲部队以及其他特种单位退下来的教官;瑞士的这次行动有可能被我们采用作为训练教材。」亨利克森说道。他的公司是跨国企业,偶尔也会为外国警方提供训练,因此对瑞士方面表示善意丝毫无损於他的原则。 「那么,亨利克森先生,很感谢您今天来上我们的节目。各位观众,我们非常谢谢全球保全公司总裁兼国际恐怖份子专家比尔.亨利克森先生。现在时间是八点二十分。」在摄影棚里,直到最近的一部摄影机上的红灯熄掉後五秒钟,亨利克森都还保持著冷静专业的表情。他公司总部里的员工可能已经把这次访问录下来,收到他们专门保存这类资料的庞大资料库中。全球保全是家知名的公司,他们公司的介绍影片中就包括了许多类似的电视访问片段。此时,现场指导走了过来,带亨利克森走过布景回到化妆室;等化妆师把他脸上的妆弄乾净後,便让他自己离开摄影棚前往停车场。 亨利克森把刚才的整个流程回想过一遍之後,心里想道:一切顺利,但是得找出谁负责训练那些瑞士警察。虽然可能是由瑞士陆军训练━━或甚至整个行动中的警察都是由军方小组伪装的━━并可能有德国的GSG━九反恐怖小组提供技术支援,但如果这些训练是由私人公司所提供的,那他们将会是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反正只要打几通电话,就可以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给弄清楚。 波卜夫所搭乘的四发动机空中巴士 A━三匹0准时在纽约甘乃迪国际机场降落。瑞士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分秒不差,搞不好连警方昨晚的行动也是按表操课的呢,波卜夫心想。波卜夫的头等舱座位离舱门很近,因此他是第三个走出来的乘客。他在提领行李後通过了美国海关繁琐的通关手续━━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对外国人而言,美国仍是全世界最难进入的国家。可是这次似乎简单了点,那位海关人员很和善,挥挥手就让他直接朝计程车招呼站走去。计程车的价钱一如往常地贵,但他还是顺利搭上了一位巴基斯坦裔司机的车朝市区开去,这让渡卜夫不禁有点纳闷,难道海关已经私下和这些司机都说好了吗?管他的,反正他花的是公款━━意思是说他待会儿要记得拿收据,而且今天就算他没拿收据,也付得起这笔开销。波上夫露出一抹微笑,凝视著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城市建筑;看来曼哈顿是愈来愈拥挤了。 他在公寓外面下了车,这间公寓是由他的雇主出钱租的━━这笔开销可以用来抵税;波卜夫不但可以免费住在这里,还学到了一些有关美国税法的常识。他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收拾好行李,然後下楼请门房帮他叫一部计程车。十五分钟後,他进了办公室。 「怎么样?」老板问道。办公室里有个奇怪的噪音,那是用来干扰他们的竞争对手可能偷放在他们办公室里的窃听装置。在他们公司里,企业间的间谍战是生活中重要的一环,因此反间谍工作至少也得要有当年苏联国安会的水准。波卜夫曾经认为政府拥有最好的一切设备,但这个想法在美国却是大错特错。 「大致如我们所预期。他们很笨━━简直是很不专业,完全忘掉我在八0年代教过他们的东西。我跟他们说过,尽管用抢银行来掩饰真正的任务好了,如果……」 「如果怎样?」 「如果他们想被干掉的话。」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马上答道,脸上带著僵硬的笑容。 波卜夫心中正想著要回头去看看那家银行的股价,这次「任务」的目的该不会是要去影响那家银行的地位吧?看来不大可能,虽然他不需要去知道目的,但他天生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了。这家伙对待波卜夫就像在对待佣兵一样;虽然波卜夫清楚地知道,那正是他在离开祖国後所从事的工作,但这种态度仍然隐约让他的专业直觉感到怪怪的。 「那钱呢?」老板问道。 波卜夫有点难以启齿地答道:「我确信瑞士当局会有办法处理那笔钱的。」银行当然会为他妥善保管那笔钱。「你该不会要我去把那些钱弄回来吧?」 老板摇摇头说:「不,不用了,那不过是笔小钱。」 波卜夫点点头。小钱?俄国所雇用的特工从来没有人曾经一次拿过这么多的酬劳;国安会在付钱给它雇用的人时,向来是很抠的,除非这个情报的重要性无与伦比;而且,国安会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掉一笔钱━━不论金额多寡。在苏联国安会,每个卢布的钱都得交代得清清楚楚,否则,那些坐在泽金斯基广场二号办公室里、锱铢必较的官员们肯定会让松懈的外勤特工死无葬身之地。另外,让波卜夫感到疑惑的是,他的雇主是如何「洗」乾净这些现金的?在美国,每次只要存入或提出超过十万美金的现金,银行就必须留下书面记录,这主要是为了预防毒贩洗钱,但那些人却总是有办法达到目的。不知道其他国家有没有类似的规定?波卜夫也不知道,但至少他确定瑞士没有,而且银行也不会真的把所有钞票都放在金库里,不是吗?不管怎样,他的老板不但处理掉了这方面的问题,而且还干得很漂亮。波卜夫提醒自己,恩斯特.摩戴尔可能是个半调子。但他的老板可不是。这位前间谍在心中用大大的粗体红字提醒自己: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几秒钟的沈默之後,他的老板说道:「好,我还要你去执行另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波卜夫问道,而他也马上就得到了答案。老板这回用的是「行动」这个词儿,变不寻常的。迪米区心想,他应该对这老板的背景多些了解才对,现在,他的命运已经完全掌控在人家手里了。这任务并不困难,对於一个拥有一部电脑和数据机的人来说,只要有时间,完成任务将是轻而易举的事。现在,波卜夫很清楚,在他再度到海外出勤前,能待在公寓里的时间只有一个晚上了,但这倒也不失为一种治疗时差的简单办法。 他们看起来就像机器人。查维斯看著前方,巡视电脑合成的场景。在这个事件里,人质是出电脑合成的儿童━━全都是穿著红白条纹洋装或背心裙(丁分不清这两种衣服的差别 ) 的小女孩。不管是谁把设定参数输入这套名叫 S W A T 六.三.二的系统里,那些影像都如其程式所设定的一样,在他心中造成了明显的心理作用。SWAT系统一开始是兰德公司受国防部委托,由加州的一组人为三角洲部队所设计的。 这套系统使用起来的花费相当昂贵,主要是因为他身上所穿的那套电子装备装所致。这套装备跟查维斯平常行动时所穿的那套里面缝了铅板的黑色任务服重量相同,而且身上的每个地方,甚至连手套都塞满了电线和感测器,以便告诉电脑━━一部老式的克雷超级电脑━━他的身体正在做什么,并把正确的合成影像投射到他所戴的护目镜上。在这个游戏里,贝娄博士负责讲评、担任坏人首领以及好人的顾问。丁回头看见艾迪.普莱斯站在他的身後,而汉克.帕特森、史提夫.林肯则在对面的另一个角落━━都是像机器人般的身影;上面还有数字好让他知道谁是谁…… 查维斯上下挥动手臂三次,表示他要震撼手榴弹,然後继续观察著角落。 ……克拉克坐在他的位子上,当他看到一条黑线出现在白色的角落时,他在电脑键盘上按了个七…… ……四号坏人把他的武器瞄准那群女学生…… 「史提夫!行动!」查维斯下令。 林肯拔出震撼手榴弹的安全插销,这其实只是颗手榴弹模拟器━━真弹会装满制造噪音的火药和产生刺眼闪光的镁粉(这两种效果此时都将出电脑程式产生),好让敌人在引爆的瞬间暂时盲目,而震耳的爆炸则会破坏敌人内耳的平衡机能,使其暂时失去方向感。此时,从耳机传来的爆炸声虽没有真的那么大声,但加上从虚拟实境护目镜看到的白色闪光,一时也让他们吓了一跳。 爆炸的回音还没消散,查维斯就已扑进了房间,端起武器瞄准一号恐怖份子━━假想的敌方首领。查维斯心想,电脑在这个地方有点不灵光;他小组中的欧洲成员射击方式不像美国人,他们都是先把武器前推到绷紧背带为止,换句话说,就是先伸出H&K突击步枪再开枪,而查维斯和其他美国人则是习惯把枪抵紧肩窝。丁在身体碰到地板前就射出了第一轮子弹。但电脑不见得每次都会算他命中,这让丁非常不爽。就像天降神兵一样,他绝对不会失手。查维斯在扑到地板的那一刹那就开始滚动,然後继续开枪并把他的 M P ━十冲锋枪对准下一个目标,同时耳机中也不断传来略嫌大声的枪声━━ SWAT 六.三.二的程式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接受消音武器的设定。在他右边,史提夫.林肯与汉克.帕特森也进了房间,对准六个恐怖份子开枪;他们武器点放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响起,而在他的虚拟实境护目镜中,恐怖份子的头部则一个又一个地爆出令人满意的红色血雾…… ……但是,第五号坏人对准人质扣下了扳机,人质一个个倒下,直到三个虹彩部队的成员把他干掉为止…… 「清除!」查维斯一面嚷著,一面站起来朝坏人的影像走去。其中有一个坏蛋━━根据电脑显示━━虽然头上正留著血,但还奄奄一息地活著。丁把他的武器踢开,此时四号恐怖份子也挂掉了。 「清除!」「清除!」他的队员此起彼落地喊著。 「演习结束。」克拉克宣布道。丁和队员脱下虚拟实境护目镜,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约有两个篮球场大的房间里;房间就像半夜的学校体育馆般,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这让他们花了一点工夫才逐渐习惯。这次模拟演习就是假设恐怖份子占领了一所中学━━显然是所女校,以提供较大的心理震撼。 「我们损失几个人?」丁对著天花扳问道。 「根据电脑显示,六名丧生,三名受伤。」克拉克一面说一面走进房间。 「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丁问道,心里纳闷著答案会是什么。 「我看到你在角落探头查看状况,小子,」虹彩六号答道,「那让坏蛋有了警觉。」 「狗屎!」查维斯回答道,「那是程式的缺陷。在真实状况里,我会用镜子制作简易探测杆,或把防弹头盔脱掉,但是程式不让我们这么做。那颗震撼弹应该足以让他们猝不及防的。」 「或许吧。」约翰.克拉克说道,「这次成绩是乙下。」 「哇!谢了,克拉克先生。」第二小队队长抱怨道,「下回你也许会说我们的射击没瞄准?」 「根据电脑显示,你的射击的确是如此。」 「他妈的,约翰,这程式一点也不把神射手的价值当一回事,我才不会照电脑的要求训练我的人!」 「冷静一点,多明戈,我知道你这队人的枪法不错。好吧,我们来看看重播。」 「查维斯,你为什么要从这个方向进去?」等所有人都就座之後,史丹利问道。 「因为门前的通道比较宽,可以提供比较宽的射界……」 「这对双方来讲都是如此。」史丹利若有所思地答道。 「在战场上就是这样,」丁反驳道,「但当你拥有奇袭和速度两个要素时,就会拥有优势。我把我的後援小组放在後门,但那栋建筑的配置使他们无法加入突击行动。努南监视著整栋建筑,我们也把所有坏蛋都钉得死死的,所以我特意挑了他们统统在体育馆时发动攻击……」 「同时有六把枪跟人质待在一起。」 「这样至少比去把他们找出来好。可能会有个家伙从转角丢颗手榴弹过来,杀掉一票芭比娃娃。不,长官,我也考虑过从後面进去或来个前後夹击,但就我看来,那两个方式的距离和时间因素都不大好。您是不是在说我的方式错了,长官?」 「在这次行动里,的确是这样。」 狗屁!查维斯心想。「好吧,那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做?」 事实上,两种方式比起来只是个人风格的差异,无关对错。丁也知道,亚利司特.史丹利做的是其他人也会做的事,所以他也只是看著听著;克拉克也一样。 「我不喜欢这样。」在史丹利发表完高见之後。努南说道,「你可以轻易地把一个噪音器安装在门把上,那个烂东西只值十块钱左右,而且可以在任何机场的纪念品店里买到;人们通常把那东西安装在旅馆的门上以防不速之客。我们在局里就有过经验,对方用了这个东西,差点搞砸我们整个行动。可是从窗子丢颗震撼弹进去就可以盖掉噪音器的噪音。」 「如果监视者没办法给我们所有目标的位置呢?」 「但是,他们做到了。」努南反驳道,「我们有时间去追踪他们。」事实上,训练练习已经把时间压缩到原有的十分之一,这在电脑模拟上是很平常的。「用电脑来作突击行动的计画是不错,但它仍有某些缺陷。我认为我们这次任务相当成功。」查维斯心想,努南的发言表示他想成为第二小队的正式成员,而非只是技术支援。提姆花了不少时间在靶场上,而且也跟上了队里其他成员的水准。说起来,提姆曾在联邦调查局的人质救援小组里跟过葛斯.渥纳,也是有资格加入这个小队。渥纳当初也曾被考虑过担任虹彩六号的工作;但是说起来,史丹利当时不也被考虑过吗? 「好,」克拉克接著发言,「我们来看看带子。」 看带子让大夥儿发现了一件超级鸟事:根据电脑的说法,恐怖份子二号虽然被击中头部,但在他转身倒下时,手指已扣下 A K━四七的扳机,其中有颗子弹贯穿了查维斯的脑袋。 丁已经死了,因为根据超级电脑的运算。有颗假想的子弹正好从他的防弹头盔边缘射入,直接贯穿他的脑袋。这让查维斯震惊万分;虽然这是电脑程式模拟产生的随机事件,但也十分真实,因为现实生活是有可能发生这种事的。他们曾经讨论过要在头盔上加一个压克力面罩,那就有可能挡下那颗子弹,但他们最後仍然决定不加,因为它可能会造成视线扭曲,使他们的射击……查维斯暗忖,也许我们得再考虑一下。电脑模拟结果显示:这种事是有可能发生的,只是迟早的问题。那时队里就要有人开车到丧生队员的家,告诉那个人的妻子说她刚成为寡妇,因为一次意外,或说是坏运气━━那种感觉实在很烂。查维斯想著就感到有点不寒而栗,佩琪该如何面对这种事情?他随即甩掉这个念头,因为这种事发生的机率非常低,就像在高尔夫球场被闪电打到,或死於坠机那么低。而人生本来就有几分风险,不是吗?他转头看著艾迪.普莱斯。 「这是不可避免的,只能说是运气不好。」这士官长带著一抹诡异的微笑,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是,丁,我干掉了那个杀掉你的家伙。」 「谢了,艾迪,我感觉好多了。下次开枪请快一点好吗?」 「我会记住的,长官。」普莱斯保证道。 「丁,高兴一点。」史丹利听到他们俩的对话,看著他说道,「还可能更糟咧。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看过有人被一颗电子子弹打成重伤的。」 至少应该从训练练习中学到点东西,丁暗自思忖。但是从这次事件能学到什么?鸟事有可能发生?这事值得他好好想想。不论如何,第二小队已一切就绪,而彼得.寇文顿的第一小队也已蓄势待发。他们明天要再作些射击训练,也许可以让他们瞄准开枪的速度再快一点;但问题是,他们已经没有什么进步空间了━━逼得太紧反而可能让他们钝掉,失去已经获得的锐气。丁觉得他就像是某个顶尖美式足球队的总教练一样,球员都很出色也很用功…… 只是有点不完美。但还有多少是可以单靠训练来纠正的?还有哪一点可能成为敌方可以利用的缺点?第一次任务太简单了,摩戴尔和他的同夥在被干掉时都大声惨叫,但是事情不会永远那么轻松的。 第六章 真正的信徒 问题在於对环境的容忍度。他们知道这个基本有机体是有效的,但这些小东西非常脆弱,一旦暴露在空气中,就会轻易地死去。原因还无法确定,也许是温度、湿度,或是太多氧气━━这些其他生命所需的元素,对於那些分子大小的生命来说,却是头号杀手。这些所有的不确定让大家困扰不已,直到小组的一位成员提出了解决方案。他们利用遗传工程的技术,把癌症基因移植到有机体中;更精确地说,是利用结肠癌的基因━━一种更强健的品系━━结果相当惊人。新的有机体只比原来大了三分之一微米,但却强健多了。从电子显微镜的电视萤幕上可以看到证据:把一小段有机体暴露在室温的空气和光线中,十小时後重新放回培养皿;此时技术人员可以发现,小小的有机体仍然相当活跃,在吸取营养之後,它开始利用本身的核醣核酸(RNA)复制出几百万个自己。这些有机体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吃掉肌肉组织,而在这个研究里,它们吃的是肾脏组织。拥有耶鲁医学学位的技术人员把结果记录下来;由於这是她的研究计画,所以她有权为这个有机体命名。她回想起二十年前修过的比较宗教课程,心里想道:可不能随随便便给它乱取个名字,不是吗? 湿婆,她想道,是的,印度教中最复杂也最有意思的神只,既是毁灭之神也是复活之神;唔,湿婆,完美的名字。这位技术人员终於作完了记录,其中也包括她建议为这个有机体所取的名字。再来还要做一次实验,那是另一个技术上的挑战,如果通过了,所有事情才能算是准备妥当,可以付诸行动了。 接下来,她取了一些湿婆的样本,密封在一个不绣铜容器里,然後走出实验室,顺著走廊往二百公尺外的另一间实验室走去。 「嗨,玛姬。」实验室的主任跟她打招呼,「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吗?」 「嘿,史提夫。」她边打招呼边把容器递过去,「就是这个。」 「要怎么称呼它?」史提夫接过容器,把它放在工作台上。 「我想叫它湿婆。」 「听起来不大吉利。」史提夫笑著回道。 「没错。」玛姬赞同地说道。史提夫是这里的另一位医学博士,也是这家公司最好的免疫学家,他的两个学位都是在杜克大学拿到的。史提夫目前正从事有关A I D S的研究,而且才刚有了一些突破,不过为了这个计画,他却硬是被延揽了过来。 「结肠癌细胞的表现符合你的预期吗?」 「我把它放在空气中长达十个小时,看来它对紫外线的忍耐力还不错,但是我不大确定它能不能忍受阳光的直射。」 「它只要能忍受两个小时的阳光直射就够了。」史提夫提醒她,而且他们两个人都知道,即使只有一个小时也够了。「那喷雾系统呢?」 「还是得实验一下。」她坦承道,「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她说得没错,这个有机体应该能够轻易地通过喷雾系统喷头的考验,而这项实验将会往某个大型环境测试实验室中进行。虽然这项实验在外面做的效果会比较好,但如果湿婆真如玛姬所预期的那么强健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冒险。 「我知道了,玛姬,谢谢。」史提夫转身把容器放进一个隔离箱中,然後打开容器开始他的疫苗实验。其实,大部份的工作都已经完成了。自从那年恐怖的大规模疫病事件之後,政府就开始提供补助给他们的疫苗计画,而史提夫本人更是以身为这方面的专家而远近驰名,他可以研发、取得及复制可激发人体免疫系统的抗体。他多少有点後悔终止了A I D S的计画,因为他已经在不经意中发现了生产多用途抗体的方法,这方法将可用来对付A I D S这难缠的小混蛋。他估计,只要对A I D S造成两成的改变,再加上对科学有新贡献,他就可以功成名就……十年後再飞到斯德哥尔摩去领取诺贝尔奖。不过,十年後这些成就恐怕就不再那么重要了,不是吗?他转身从实验室的三扇大窗子看向外面,窗外是一片美丽的夕阳,不久,夜间动物就会开始出没活动,像是蝙蝠追逐著昆虫、猫头鹰猎杀野鼠,连家猫也会走出屋子,开始觅食以填饱肚子。史提夫有一副夜视镜,他常用它来观察这些生物的行为,而这些行为跟他的工作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他转身走向工作桌,拉出电脑键盘,开始为他的新研究计画写下一些记录。通常他会使用笔记本,但这个计画只能使用电脑来作记录,而且所有记录都要经过电子加密。虽然复杂了点,但使用电脑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他们需要会用枪的人,但是这种人不大容易找,特别是要找对人;而且在政府单位为了不同目的而展开类似的行动之後,这项工作就变得更难了。不过,这倒是帮了他们一个忙,让他们可以离那种显而易见的狂人远一点。 「他妈的,这地方的风景还真漂亮。」马克看著窗外说道。 主人哼了一声说道:「另一边有栋新房子,天气好的时候,你还可以看见他们烟囱的烟呢。」 马克不由得笑道:「这下子你跟丹尼尔.布恩成了邻居了。」 福斯特换了副嘲讽的表情说道:「是啊,距离五哩远的邻居。」 「可是你知道吗?你说得没错,想像一下白人还没到这里来之前,这地方是个什么样子。除了河岸、兽径之外,没有半条路;在这里打猎一定棒透了。」 「是啊,好到你可以不用辛苦打猎就有东西吃。」福斯特指指他木屋里的壁炉。墙上挂满了他打猎的战利品,虽然不见得每只都是合法猎捕的,但在蒙大拿的比特鲁山脉这一带实在没有几个警察,更何况福斯特几乎是离群索居,不大跟别人来往。 「那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权利。」 「的确,」福斯特赞同道,「而且是值得我们去捍卫的。」 「狩猎很困难吗?」马克边监赏著墙上的战利品边问道。 福斯特又为他的客人倒了一些波本酒,说道:「我不知道在东岸那边是怎样,但在这里,你要打就打,想杀就杀。到头来,我操,只要朝你的对手射上一枪,就可以让他安静好一阵子。」 「但你还是得把尸体处理掉,不是吗?」马克啜了口酒说道。心里想著,这家伙买的威士忌还真烂。算了吧,他可能买不起好东西。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大笑,「有没有听过挖土机这种东西?要不然放把火烧了也可以。」 据说,福斯特曾经被怀疑干掉过一个渔猎警察,使他被本地警察盯上好一阵子,连开车超速个一哩,公路警察都会把他拦下来。最後那位警察的车在四十哩外被发现了,烧得面目全非,而警察的尸体却不见踪影,然後整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这一带实在没什么人烟,更别提目击者了,就算是五哩外新盖了栋房子也没什么差别。马克啜了口波本酒,靠回皮椅说道:「身为大自然的一份子真好,对吧?」 「没错,的确如此。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认为自己能够了解印第安人。」 「你认识印第安人?」 「噢,当然。查理.葛雷森就是;他是内兹佩尔塞人(编注:操萨哈普廷语的北美印第安人),是个狩猎向导。我的马都是从他那儿弄来的;我有时也会帮他做点事赚点钱,通常是把一匹马弄到野外去,然後把它交到要它的人手里。那里的糜鹿还真是多得不得了。」 「熊呢?」 「也很多。」福斯特答道,「多半是黑熊,棕熊也不少。」 「你用什么来打猎?弓箭吗?」 福斯特缓缓地摇摇头。「我很尊重印第安人所使用的方法,但我并不是他们。我会看我要打什么和在哪里打而变换使用工具;通常是手动上膛的点三00温彻斯特,如果是附近的话,就用半自动散弹枪。没什么比用枪在动物身上钻个四分之三寸的洞还爽的,对吧?」 「手动上膛?」 「这只是个人的喜好罢了。你得对这种活动表示一点敬意,这样山神才会高兴。」 福斯特笑著表示他的看法。每个文明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异教观念伺机而动,像是相信山神的存在,好满足这死亡游戏的精神。他也是,尽管他受过科技的洗礼。 「那么,马克,你是干什么的?」 「其实我是个分子生物化学博士。」 「那是干嘛的?」 「喔,想办法弄清楚生命的一些奥秘,像是熊的嗅觉为什么那么好。」他继续撒谎。 「虽然蛮有意思的,不过我真正想过的生活是到这样的地方打猎,跟一些狩猎高手请教。」 马克向福斯特举杯道:「你呢?」 「啊,嗯,我赚了点钱就退休了。以前是个地质学家,为石油公司工作。」 「你在哪里工作?」 「全世界。我的鼻子很灵,所以石油公司付我高薪,要我帮他们找石油。但是我不得不放弃那份工作……这么说吧━━嗯,你常常飞来飞去对不对?」 「没错,我常旅行。」马克点头答道。 「棕色污斑。」福斯特接著说道。 「嘎?」 「少来了,全世界到处都可以看到,大概是在三万尺高空虚的棕色污斑。属於碳氢化合物,主要是喷射客机造成的。有一天我从巴黎飞回来,在汶莱转机,因为我要去欧洲跟一个朋友碰面,所以绕了一大圈回美国。好,不管这些。那时我坐在一架七匹七上头,就在他妈的大西洋上空,大概离岸四个小时的航程处;我坐在头等舱靠窗的位子上,边喝饮料边看著窗外,就看到了那东西━━污斑,天杀的棕色狗屎。顿时让我觉得自己是在助纣为虐,污染他妈的整个大气层。 「总而言之,」福斯特继续说道,「当时我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一个星期之後我就递了辞呈,以五十万美金卖掉了公司股票,然後买了这个地方。现在我以打猎钓鱼维生,秋天时干个向导,读一堆书,还写了一本谈论石油产品对环境影响的小书,并且乐在其中;大概就这样。」 没错,就是那本书吸引了马克的注意,而刚刚那所谓的棕色污斑就出现在那本书写得很烂的前言里。福斯特崇尚环保,但他不是个盲目狂热的疯子。他房里有电也有电话,还有一部高级电脑。他有卫星电视,一辆雪佛兰小卡车━━後窗上还有枪架……跟一具柴油动力挖土机。很好,马克想道,这个人只要够狂热就好了;而福斯特正是如此。 福斯特友善地看著他;他在艾克森石油公司工作时也碰过这样的人,西装笔挺、很聪明,又不介意把手弄脏。分子生物化学,科罗拉多矿业学院没有这个系,但是福斯特有订《科学新闻》,所以也知道这门学问。生命的干预者……奇怪的是,这家伙也懂鹿和糜鹿。好吧,这世界本来就很复杂。这时他的访客看到茶几上的合成树脂块,便把它拿了起来。 「这是什么?」 福斯特喝了口酒,笑著同道:「你觉得它看起来像什么?」 「嗯,这不是黄铁矿就是……」 「不是铁矿,先生,我还懂点岩石。」 「难道是金子?在哪儿找到的?」 「在我的溪里找到的,大概离这里三百码远。」福斯特指著外面说道。 「这金块相当大喔。」 「五点五盎司,大概值个两千块。你知道的,白人已在这地方的牧场上住了超过一百年,但没有人在溪里看过这东西。找一天我要把这东西分析一下,看看它的成份好不好,应该是不错才对,这块金矿的底部是由石英组成。石英和黄金组成的矿脉通常都蕴藏量丰富。这附近的火山活动相当多,所以温泉也不少。」他提醒他的客人道,「有时这里还会有地震呢。」 「这么说,你可能拥有你自己的金矿罗?」 福斯特大笑道:「对,很讽刺对不对?我只付了一笔小钱,就买下了这块长著牧草的土地,而且还为了那个小山丘少付了一些,因为之前在这里开牧场的家伙跟我抱怨说,他的牛爬上那个山丘之後,原先吃草可以长出来的肉就这样没了。」 「蕴藏量有多丰富?」 「说不上来,可是如果我学校的老同学看过的话,可能会有人有兴趣投资个一、两千万来寻找这个矿。像我刚刚说的,这是石英和黄金的成份,蕴藏量应该很丰富。虽然目前金价低迷,但如果挖出来的金矿纯度很高,那你可就赚翻了,甚至比煤矿还值钱。懂吧?」 「那你为什么不……」 「因为我不需要,而且开矿的过程比钻油井更丑恶。钻油井还可以清理得乾乾净净,但是开矿就不行了━━绝对不可能;砷会渗到地下水里,永远清不乾净,贻害万年。总之,那是一块被封在树脂里的漂亮石头。唔,如果我缺钱用,我知道该怎么办。」 「你多久去溪边一次?」 「我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溪边钓鱼━━看到那条蹲鱼没?」他指著墙上挂的一条大鱼说道,「三、四次中就会有一次有发现。这个矿大概是最近才露出头的,否则人们早就看到了。 或许我该去找出矿脉的源头,但那只会使我更逃不开金钱的诱惑罢了,何必自寻烦恼呢?」 福斯特下结论道,「我也有脆弱的时候。会做些违反原则的事。不过,无论如何,反正这金矿又不会长脚跑掉,不是吗?」 马克咕哝道:「我想大概不会吧。这东西你还有没有多的?」 「当然有。」福斯特站起来打开书桌的抽屉,丢了一个皮袋过去;马克接个正著;皮袋的重量让他有点惊讶,几乎有十磅重。他解开袋口的绳结,拿出一块金块,大概有半块钱银币那么大,半是黄金半是石英,完美无瑕。 「你结婚了吗?」福斯特问道。 「结了,家里就老婆和两个小孩。」 「留著吧,拿去做个坠子,可以在她生日时送她。」 「不行,这东西值个几十块钱呢。」 福斯特挥挥手说道:「狗屎,这东西只会占地方,还不如拿去让别人开心一下。没关系的,马克,你真的可以拿去。」 是的,马克心想,该是吸收新成员的时候了。「你想知道怎样除去棕色污斑吗?」 福斯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说用某种微生物去吃掉它还是什么的?」 马克抬头看著福斯特说道:「不完全是那样……」他得小心行事,不能让他一下子知道太多,毕竟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会面。 ※ ※ ※ 「你们要想办法弄到一架飞机,至於要飞到哪里,我会再告诉你们。」波卜夫说道。 「要飞到哪里?」对方问道。 「关键是在飞行途中不能让航管雷达侦测到,而且航程也必须远得让战斗机追踪不到。 最後,如果能在一个友善的地方降落,要在抵达目的地後把机员干掉,并把这架飞机重漆一次;这并不困难。过一阵子还可以把这架飞机毁尸灭迹,或是拆了之後把发动机之类的重要零件卖掉;改掉几个证明号码之後,这些零件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在国际黑市中消失。」波卜夫解释道,「你知道的,这种事不只发生过一次,只是西方情报机构或警方都将事实隐瞒而已。」 「可是雷达系统涵盖整个世界,不是吗?」对方反驳道。 「没错,」波卜夫承认道,「可是航管雷达并不是真的看到飞机,它看到的只是从飞机雷达应答器传回的信号。只有军用雷达才能看到飞机本身,但是哪个非洲国家有像样的空防系统?还有,只要在飞机的无线电系统上加个简单的干扰器,别人就没那么容易追踪到你了。只要到得了国际机场,脱逃就不成问题了,目前最困难的部份就是如何到达机场。等你消失在非洲之後,就可以自己作任何决定,看你是要去哪个国家寻求庇护或是拿钱买到你的安全,决定权完全在你。」波卜夫作了个结论。非洲到现在都还不是一个可以伸张国际法律及正义的地方,但那里却有上百个可以让喷射客机降落的机场。 「恩斯特的下场还真可怜。」对方平静地说道。 「恩斯特是个笨蛋!」他的女朋友生气地反驳道,「他该去抢一家小一点的银行,像这样在伯恩市中心兴风作浪,难不成他想作什么声明。」佩特拉.多特蒙轻蔑地说道。今天是波卜夫第一次见到她;她以前应该算是一个美人,但现在头发染成了棕色,削瘦的脸上不但两颊凹陷,还有黑眼圈,看起来十分严厉,几乎让人认不出是当年的她,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欧洲各国警方会到今天都还逮不到她以及她的男友汉斯.佛胥纳。 佛胥纳的变化则正好相反,他胖了三十公斤,浓密的头发不是掉光了就是剃掉了,络腮胡也没了。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既胖又快乐的银行家,不再是七、八0年代那个激进、严谨、全心投入的共产主义信徒━━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不是。他们现在住在慕尼黑南边的山里,房子相当高级。邻居都以为他们俩是艺术家━━他们俩都会画画,这是一项警方不知道的嗜好;他们甚至还会把画拿到小画廊去卖,所得虽然不够他们维持生活开销,但已够他们填饱肚子了。 他们一定很怀念当年在东德和捷克的安全屋,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想道。那时只要一下飞机就会有车子来接你,然後送你到一间舒适的宿舍。宿舍附近还设有专门给当地党政要员购物的特别商店,此外就是常会有一些严肃寡言的情报官来访,提供情报以策画下一次的行动。佛胥纳和多特蒙完成过几次相当出色的行动,其中最成功的要算是那次由俄国军情局所指派的行动━━他们绑架且侦讯了一名负责核子炮弹的美国士官。他们从那次行动中得到了许多有用的情报,因为那位士官当年是美国核子行动指挥链安全系统的专家。他的尸体後来在南巴伐利亚被白雪覆盖的山中被发现,看来是死於一次严重的车祸━━根据俄国军情局潜伏在北约高层的情报员所得到的消息,北约方面是这么认定的。 「所以你想知道些什么?」她问道。 「进入国际金融交易系统的电子密码。」 「看来你也只是个普通的贼嘛。」汉斯说道,佩特拉也露出鄙夷的神情。 「我的赞助人是个非常不一样的贼。如果我们想恢复社会主义,就需要资金,如此才能把某些足以造成信心危机的想法渗透进资本主义的神经系统里。」波卜夫停了半晌,接著说道,「你们知道我以前的身份、为谁工作,难道你们认为我会忘了祖国吗?难道你们认为我已经放弃了信仰?我父亲曾在史达林格勒和库斯克血战中保卫祖国,他深刻地体认列节节败退、被敌人打败的痛苦━━但他从未放弃过,从来没有!」波卜夫激动地说道,「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冒生命的危险做这种事?莫斯科那些反革命份子不会给我什么好脸色……但是他们并不是俄罗斯祖国的唯一政治势力!」 「啊━━」佩特拉正色说道,「所以你认为这一切都还没有失去?」 「你知道吗?一旦逆流消失,人道的提升反而会减缓。的确,我们是迷失了,我曾亲眼看到国安会高层的腐败,而那才是我们失败的主因━━不是西方世界。当我还是个上尉的时候,曾看到布里兹涅夫的女儿为了婚礼的酒会搜括冬宫,彷佛她就是安娜斯塔夏女大公本人。国安会的工作原本是要跟西方学习,以得知他们的计画和秘密,但我们的同志却只学到他们的腐败;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我的朋友,你们还是不是共产主义者?你们还有没有信仰?你们还会不会遵从信仰行事?」 「你要求我们放弃很多东西。」汉斯.佛胥纳指出。 「你们会得到适当的补偿,我的赞助人━━」 「他是谁?」佩特拉问道。 「你们不需要知道。」波卜夫平静地回答,「你以为只有你们冒著生命危险吗?那我呢?至於我的赞助人,不,你们不需要知道他的身份。为了确保行动安全,你们不需要知道太多。」如他所预期的,他们接受了他温和的责难。这两个傻瓜是真正的信仰者,就像恩斯特.摩戴尔当初一样,只不过他们俩比较聪明,也比较邪恶。 「所以,艾欧谢失.安德烈叶维奇,」汉斯说道,这是波卜夫众多化名中的一个;在这个案子里,他叫作艾欧谢夫.安德烈叶维奇.塞洛夫,「你希望我们何时行动?」 「尽快,我会在一个星期内给你电话,确定你们是不是真的想接下这个任务。」 「我们愿意。」佩特拉确定地说道,「我们会开始拟定计画。」 「我会在一个星期内给你们电话以确定行程,因为我需要四天来准备我这部份的行动。 另外,这次任务的成败端赖美国海军航舰在地中海上的部署位置,如果航舰部署在西地中海,就不要执行任务,否则你们的飞机就会暴露行踪。我的朋友,希望我们这次任务能成功。 」接下来就是谈价钱了,这并不难,因为汉斯他们与波卜夫是旧识,他们相信他一定能信守诺言。 十分钟後,波卜夫跟他们握手道别,然後便开著那部租来的 B M W轿车向南朝奥地利边界驶去。一路上道路宽敞平稳,两旁的景色也十分美丽,使得波卜夫的心思不禁又回到刚才谈成的交易上。在他跟他们说的一番话里,唯一的一点实话就是他父亲真的是史达林格勒和库斯克之役的退役老兵;老阿卡德叶维奇曾告诉过儿子许多关於伟大爱国战争(译注:俄国人对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称呼)的故事,当年他担任的是战车车长。而从波卜夫过去在国安会里所获得的经验得知,德国人有个怪癖,那就是只要给他们一位领导者,他们就会至死不渝地跟随著他。真是有够奇怪的,但这正好可以帮他和他的赞助人达到目的。至於那些德国人,如果他们那么喜欢追随的话,就让他们去追随那匹死神的马吧。波卜夫冷笑著想道,算他们倒楣,虽然他不大清楚奥地利军警的能耐,但他对汉斯和佩特拉的命运可不是十分乐观。 待命轮值的方式有点奇怪,待命组只要一接到命令,就得准备离开赫里福,而负责後援的那组,却要接受繁重的训练;相较之下,前者反倒没什么训练,只要每天早上进行体能训练,再加上定期打靶就行了。就技术上来说,这是因为上级担心训练时的意外会伤到或折损小队成员,进而使整个小队无法在关键时刻顺利出动。 轮机士官长米盖尔.陈是彼得.寇文顿那队的成员,也曾经是美国海军海豹部队的一份子。米盖尔的母亲是拉丁裔,父亲是华裔,与查维斯一样。都是在东洛杉矶长大。因此,当丁瞄见米盖尔坐在第一小队的营房前抽雪茄时,便走了过去。 「嘿,士官长。」丁在十尺外向他打招呼。 「应该是一等士官长。」陈纠正道。 「我叫丁。」 「麦克。」陈伸出手说道。从陈的长相看来,你根本看不出他是哪里人。他跟维加一样曾经练过举重,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人不晓得他的大名。陈精通各种武器,只要跟他握过手就知道,他绝对有本事把一个人的头活生生地从脖子上扯下来。 「那玩意儿对你没好处。」查维斯指指陈手中的雪茄说道。 「这可是我们赖以维生的玩意儿。丁,你来自洛杉矶的哪里?」 丁告诉了他。 「真的?老天,我住的地方离那里只有半哩而已。你是流寇帮的,对不对?」 「别告诉我你是━━」 士官长点点头,「渔夫帮,一直到我长大离开为止都是。有个法官建议我加入军队,否则他就要把我送进监狱,所以我就到陆战队去试试运气,结果他们不要我,哼,一群娘娘腔的家伙。」陈一边说道,一边吐著雪茄上的烟丝。「後来我跑到大湖区去,当上了轮机士官……然後我听说了海豹部队;你知道的,那里的生活还不赖。听说你是中情局的?」 「本来在轻步兵,有一次被派到南美出任务,结果把任务搞得一团糟,还好我遇到了六号;之後我就跟著他,再也没回老路。」 「中情局送你进大学?」 「乔治.梅森大学,我刚拿到国际关系硕士学位。」查维斯点头答道。「你呢?」 「也是,我想就是这样吧。我也刚拿到老多明尼恩大学的心理学学士学位。队上的医生,贝娄,是个聪明的家伙,他能洞察人心;我住的地方有三本他写的书。」 「寇文顿这老板怎样?」 「不错。他见过世面,能接纳别人的意见,是个懂得用脑筋的家伙。这队人很不错,不过,一如平常,没啥事好干。查维斯,上次任务你们干得还真乾净俐落。」 「谢啦,士官长。」 「查维斯!」彼得.寇文顿从屋里走出来。「想把我的王牌偷走吗?」 「彼得,我刚刚才发现麦克和我长大的地方只离了几条街而已。」 「真的?那可真难得。」第一小队队长说道。 「哈利的脚踝今早有点恶化,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已经吃了几颗阿斯匹灵。」陈对队长说道。「几星期前,哈利从直升机垂降下来时扭到了脚踝。」为了让查维斯听懂,陈又解释道。 天杀的训练意外。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干这行一定会碰上的问题。虹彩部队的成员都是菁英,但他们绝不残忍好斗。每个成员都会把其他成员当作竞争对手,让自己在各项技能上发挥到极限,所以受伤和训练意外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所幸没有人严重到要送基地医院,不过恐怕迟早会发生。但是,就像人不可能停止呼吸一样,虹彩部队的成员也不会放弃他们血液中与生俱来的竞争性格。在这里,你要嘛就是最棒的,要嘛就什么都不是。所以每个人都能以比世界纪录慢个三、四十秒的时间跑完一哩,而且穿的还是战斗靴不是钉鞋。简单地说,对虹彩部队而言,半秒钟之差不但很可能置自己於死地,还可能让无辜的人质、那些他们宣誓要加以保护的人也跟著一块儿被杀。然而讽刺的是,因为怕发生训练意外,不许接受繁重训练的待命组的战技就会随著时间而慢慢退步,因此,每一小队的待命时间都只有两周。现在第一小队还有三天的待命时间,再来就轮到第二小队了。 「听说你不喜欢SWAT这套系统。」陈接著说道。 「是不大喜欢。他们的行动计画看起来或许还不错,但在实战时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套系统已经用了好几年,」寇文顿说道,「比以前的那套好太多了。」 「我还是比较喜欢实地演练和MILES系统。」查维斯坚持道。他指的是美国军方常用的训练模拟系统;在训练进行时,每个士兵身上都装有一个雷射接收器。 「那个系统比较不适合近战训练。」彼得告诉他的同僚。 「是啊,那个系统是用来训练长距离作战的。」丁不得不承约这一点,「不过实际上说来,一旦我们逼近目标就算赢定了,因为我们的人个个都是神枪手。」 「没错。」寇文顿承认道。此时传来了狙击步枪的枪声,虹彩的长程步枪手正在作一千码以上距离的射击练习,看谁的弹著点范围最小。目前领先的是荷马.强士顿,他是丁这队的步枪手,比寇文顿那队的顶尖步枪手山姆.休士顿领先八分之一寸。在五百码的距离之下,两个人要对著靶上一个直径两寸的圆圈连打十发子弹,这个大小远比两人在练习时用达姆弹打爆的人头尺寸小多了。事实上,在一个星期的训练期间,如果有射手两次没打中目标,必定会成为天大的新闻;而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了,通常的解释也是他们被什么东西绊到了。至於这两位神枪手,到目前为止则都还是百发百中。对他们来说,开枪射击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算准时间移动、开枪撂倒目标;这部份他们相当依赖保罗.贝娄博士所给与的心理建设。他们每天的射击练习相当紧凑,但就技术及行动层面来说,却是最简单的部份。 「有没有状况?」寇文顿问道。 「我刚去确认过,彼得,看来没啥事发生。」两位队长此时不约而同地想到,欧洲的坏蛋们如果有在电视上看到有关伯恩银行的报导,应该会冷静一下,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好吧,丁。我还有些公事要办,先走一步了。」寇文顿说完便转身回到屋子里,而陈把雪茄烟头丢进烟灰缸,转身回屋子里。 查维斯继续朝总部的那栋房子走去。跟门口的卫兵还礼後,他走了进去,心里一边想著:这些英国佬的敬礼方式真有趣。进门之後,他在贝奈特少校的位子上找到了他。 「嘿,山姆。」 「早安,丁。要杯咖啡吗?」这位空军军官指了指咖啡壶问道。 「不了,谢谢。有没有什么事?」 少校摇摇头说道:「天下太平。」 和犯罪活动有关的主要消息来自於欧洲新闻媒体的电传打字机;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些新闻媒体通知他们的速度要比官方管道快多了,因为官方单位通常都还要透过欧洲各地的英美大使馆,以保密的传真线路传递消息,速度自然慢多了。像这种天下太平的时候,贝奈特就会在电脑上查阅已知的恐怖份子记录,看看他们的照片和基本资料,以便知道和这些人有关的资讯(通常并不多),以及猜测有哪些事可能是他们干的(也多不到哪儿去)。 「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人?」丁指著电脑问道。 「这是联邦调查局给我们的新玩具,它可以把嫌犯的照片依照现在的年纪加以老化处理。这个人是佩特拉.多特蒙。我们只有两张她的照片,而且都是十五年前的。我正试著为她加上十五岁的年纪,给她换换头发颜色。还好女人没有胡子,变化起来简单多了。」贝奈特看著萤幕咯咯地笑著,「加上她们通常都很爱美,会努力维持身材,所以变化不大,不会像我们的老朋友卡洛斯(译注:指国际恐怖份子豺狼卡洛斯)那样胖上个一大圈。这女人是个狠角色,你看看她的眼睛颜色。」 「不是我昨晚在酒吧想钓的那个女孩。」查维斯看了看後说道。 「搞不好是你的手法太差,多明戈。」克拉克从背後出现,「山姆,这玩意儿蛮令人印象深刻的嘛。」 「是的,长官。今天早上才装好的,是努南帮我从总部的技术中心弄来的。原先他们发明这东西是为了辨认在失踪多年後才又出现的儿童,结果成效显著。然後就有人想到把这种技术拿来用在成年的罪犯身上,结果帮警方在今年抓到了十大银行抢犯之一。总之,现在萤幕上出现的便是佩特拉.多特蒙目前可能的长相。」 「她另一半的名字叫什么?」 「汉斯.佛胥纳。」贝奈特动了动电脑滑鼠,叫出他的照片。「老天,这一定是他高中纪念册的照片。」他很快读了读照片旁的说明。「好,爱喝啤酒……那我们就来给他加上个十五磅。」几秒钟之内照片就变了。「小胡子……络腮胡……」他们马上就有了四张变化後的照片。 「这两个人还真是绝配。」查维斯想起这两个人的事迹说道,「如果他们还在一起的话。」这话让大家都陷入了沈思。查维斯接著走到贝娄博士的办公室。 「嘿,博士。」 贝娄从电脑後面抬起头说道:「早安,丁,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我们正在看两个坏蛋的照片,佩特拉.冯.多特蒙和汉斯.佛胥纳;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说吧。」贝娄答道。 「像他们这样的人继续待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大?」 贝娄眨了眨眼,把身子往後靠。「这个问题问得不错,这两个人嘛……我看过他们俩的犯罪档案……他们可能仍在一起。相同的政治理念使他们不容易分开,也是他们之间的重要承诺。一开始,他们就有相同的信仰,所以才会凑在一起。从心理的角度看来,在他们以恐怖活动实现理念的同时,也藉此维持他们的婚姻誓言。我记得他们是绑架并杀害一名士兵的嫌犯,还犯下了许多罪行,这类行动使他们两人之间的连结更加地坚不可摧。」 「我记得你说过,大多数人都有反社会倾向,」丁反驳道,「而有反社会倾向的人是不会━━」 「你读过我的书,对不对?」贝娄微笑地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过两个人结婚後是如何变成一个共同体的说法?」 「有啊,怎么样?」 「所以在这个案例里面,刚刚的说法是对的。他们两个人是有反社会倾向,但是意识形态为他们偏离常轨的行为提供了一个藉口,也使他们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合理化。共同的意识形态使他们俩结合成一个共同体,也因此把他们的反社会倾向结合了。我猜他们现在正处於稳定的婚姻状态,就算他们俩正式结婚了,我也不会感到惊讶,不过他们的婚礼大概不会是在教堂里举行的。」贝娄笑著补充道。 「稳定的婚姻……那会有孩子吗?」 贝娄点点头说道:「可能有,在德国━━尤其是西德,堕胎是违法的,而且到现在都还是如此。但是他们会选择要个孩子吗?……这是个好问题。我得想想看。」 「我得对这些人多了解一点,诸如他们怎么思考,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等等之类的问题。 」 贝娄又笑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书架前,拿了一本自己的著作丢给查维斯。「试试看用这本书当入门,这是联邦调查局学院的教科昼。也因为这本书,他们才会在几年前把我请过来帮SAS上课。我想,就是这本书让我进入这一行的。」 「谢了,博士。」查维斯掂了掂书的重量,朝门外走去。《愤怒的外表:恐怖份子的内心》是这本书的名字。对查维斯来说。多了解他们一些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好,虽然他认为最适合放在恐怖份子心中的是一颗一百八十五克重、十公釐口径的高速飞行达姆弹。 波卜夫从来不会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别人,因为这样就太不专业了。即使不用真名去购买行动电话,警方还是有可能取得购买时的证明文件━━甚至藉由要命的电子途径找到他本人,这可是会让他无所遁形的。所以,他每隔几天就要打电话给他们。 「我拿到钱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汉斯正在作最後确认。」佩特拉答道,「预计我们会在四十八小时内准备就绪,你那边如何?」 「一切就绪,我会在两天内打电话给你们。」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提著一个装满德国马克的公事包,朝计程车招呼站走去。在欧洲兑换货币让他很不耐烦,用等值的欧元一定要比欧洲现有的多国货币简单多了。 第七章 财务 对於欧洲人来说,在自己家里工作是件很不寻常的事,但奥斯特曼却是个例外。这栋离维也纳三十公里的庞大城堡━━虽然用宫殿这个字可能更加贴切━━原本是属於一位男爵的,现在则是尔文.奥斯特曼的最爱,因为用它来夸耀他在财经圈的地位是再适合不过了。 这栋城堡占地六千平方公尺,有三层楼,座落在一千公顷的土地上,大部份的地都傍著一座陡峭的山,因此使他有了私人的滑雪场。夏天时,他会让附近的农民在这里放牧绵羊和山羊……他的目的只是想让土地上的草维持在一个合理的长度。而且,这样做不但可以让他在这国家的左翼政府所制订的繁复税目下有点节税空间,更重要的是还可以让这块地看起来更棒。 他的座车是辆加长型的宾士━━事实上有两辆,还有一辆保时捷则是让他在想冒险一下时,可开著到附近村子的高级饭店喝个酒、吃个晚饭。奥斯特曼是个身高一八六的高个子,有著高贵的灰发和瘦削但合宜的身材,尤其是当他骑在他那心爱的阿拉伯马背上时━━你不能住在这样的豪宅而没有一匹马,对不对?━━或是穿著一套义大利或伦敦制的西装主持会议时,看起来格外英挺。他的办公室位於屋子的二楼,那里曾是原主人和他那八位家属共用的宽阔图书室,但现在却只有奥斯特曼的办公桌以及罗列在他身後架上、与世界各地金融市场相连的电脑萤幕。 吃完简单的早餐之後,奥斯特曼便上楼到他的办公室,在那里有两女一男的职员会供给他足够的咖啡、糕点和资讯。这间房间相当大,足以容纳二十个人。核桃木墙上满是书架,上面放满了和这座城堡一起买下的书,但奥斯特曼却连看都懒得去看一眼,他通常都是看些财经方面的文章,对文学毫无兴趣。闲暇时,他会到地下室的私人电影院看几部电影,那里是他用原本的酒窖改装的。整体说来,他的日子过得相当舒服。这天,他的桌上有份当天的访客名单,总共是三位银行家和两位生意人。前者是要和奥斯特曼谈有关他投资的一家新企业的贷款事宜,後者则是要来听听他对市场趋势的看法━━像後者这种来听取奥斯特曼意见的访客能够让他的自我得到极大的满足,因此他欢迎各式各样的访客。 波卜夫独自步出客机走入候机室。和其他的商人一样,他也带著一只有号码锁的手提箱。一路上,因为锁上的金属让金属探测器一直哔哔作响,使得检查员必须经常要求他打开手提箱,而里面的大笔纸钞也就因此而一再曝光。这位前苏联国安会的官员心想,恐怖份子还真是破坏了空中交通的方便。如果有人能把行李扫描器做得更精密,例如让它算出手提行李中的钱数,那可能就会让很多人的生意变得更不好做━━这也包括他自己;但坐火车来去又真的很无聊。 他们的交易技巧很好。汉斯坐在指定的位置,穿著事先讲好的褐色皮夹克,读著《明镜》杂志。这时他看见了波卜夫,左手提著黑色手提箱,跟其他商务旅客一起走过候机大厅。 佛胥纳喝光咖啡,起身跟著他。他在波卜夫身後大约二十公尺处,偏左从不同的出口出去,然後朝停车场走去。波卜夫的头不时左右转动,用眼角余光捕捉汉斯的位置。波卜夫知道佛胥纳一定会紧张,因为他会害怕遭到背叛。虽然他们认识而且彼此信任,但全世界干地下工作的人都知道,你只会被你相信的人所背叛,况且根本没有人能完全掌握他人的心思,这当然也适用於迪米区。当他走进停车场时,不禁在心里笑了笑,接著转身向左,眼睛则四下察看是否有被跟踪的迹象。波卜夫随即继续前行。佛胥纳的车就放在停车场第一层的偏僻角落,那是一部蓝色的福斯车。 「早安。」他坐进右前座并用德语打招呼道。 「早安,波卜夫先生。」佛胥纳用英语回答道。他的英语是字正腔圆的美国英语,而且几乎没有口音。迪米区心想,这家伙一定看了不少电视。 俄国人拨动手提箱上的号码锁,打开盖子,然後把它放在对方的膝上。「所有事情都搞定了。」 「好大的一箱。」对方看著钱说道。 「不少钱呢。」波卜夫赞同道。 就在此时,佛胥纳的眼中浮现出怀疑的神色,这让俄国人有点惊讶,思考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国安会在付钱给他们的代理人时从来就没有大方过,但在这个手提箱里的钱,却足够他们两个人在非洲国家舒舒服服地过上好几年。汉斯刚刚就是想到这一点;迪米区看得出来,这个德国人一方面对这笔钱感到相当满意,但又疑惑这些钱是从哪儿弄来的。迪米区心想。还是先解决他心中的疑惑吧。 「啊,对了。」波卜夫平静地说道,「如你所知,我有许多同志在外表上都已转变成资本主义者,因为这样才能在我国的新政治环境中生存,不过他们都仍然是党的忠诚守护者。 然而讽刺的是,我们现在对提供我们帮助的朋友反倒能付出较高的酬劳。不管怎么说,这些是你们的酬劳,现金,依你指定的金额先付给你。」 「谢谢。」汉斯.佛胥纳若有所思地用德语答道。他掂了掂箱子的重量,说道:「这很重喔。」 「没错,」波卜夫赞同道,「还可能更重━━如果我付你黄金的话。」他开玩笑地说道,以缓和一下气氛,然後便决定开始耍手段。「太重了,在任务执行当中不好带?」 「这是个麻烦,艾欧谢夫.安德烈叶维奇。」 「好吧,我可以帮你们保管这些钱,等你们完成任务时再交还给你们。看你啦,虽然我是不建议这么做。」 「为什么?」汉斯问道。 「老实说,带著这一大笔钱旅行会让我神经紧张。喂,这是西方耶,如果我被抢了怎么办?到时候都是我的责任。」他夸张地答道。 佛胥纳觉得很有趣,说道:「在这里,奥地利?在街上被抢?我的朋友,那些资本主义绵羊可是都被管得死死的。」 「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你们事後会去哪儿,要如何把钱交给你们?」 「中非共和国将会是我们的最後目的地,我们有个朋友在那里,他是於八0年代从派翠丝.卢曼巴大学毕业的,现在在做军火生意。在我们找到合适的住处之前,他会先收留我们一阵子。」 到那个国家,波卜夫心想,他们不是非常勇敢就是非常笨。不久之前那里还叫作中非帝国,被「卜卡萨一世皇帝」所统治。卜卡萨是前法国殖民地陆军━━那支部队曾经驻守在这个国家━━的上校,跟其他的非洲酋长一样,他靠著杀戮一路爬到权力的顶峰。然而不寻常的是,根据官方文件的说法,他是自然死亡,但真实原因不明。在卜卡萨身後,这个小小的钻石生产国在经济上多少要比黑暗大陆的其他国家好一点。但是说到底,汉斯与佩特拉还不一定能到得了那里呢! 「好吧,我的朋友,你的决定是━━」波卜夫拍拍手提箱说道。 德国人考虑了半分钟,做了决定:「我看过钱了。」在波卜夫欣喜若狂的眼光下,佛胥纳拿起一捆一十张的现金,把它像扑克牌切牌一样翻了一下後又放了回去。接著,他草草写了张纸条放在箱子里,然後说道:「这是目标的名字,我们会从他开始行动……我想应该是明天晚一点。你那边都搞定了吗?」 「美国的航空母舰在东地中海,利比亚会准许你们的飞机飞越他们的领空,而且不会让任何北约的飞机跟著你们。此外,他们的空军还会为你们提供掩护,对外宣称因为天气恶劣而无法继续追踪你们。我建议你们如非必要,尽量不要使用暴力,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 「这点我们已经考虑过了。」汉斯向他的客人保证。波卜夫心想,他们两个人是不可能上得了飞机的,更不用说逃到非洲了。像这种任务的问题主要是在於不管你考虑得多周详,整个行动的成败仍是取决於其他因素,或者更糟的是根本要靠运气。汉斯和佩特拉对於自己的政治理念坚信不移,就像人们会因为对宗教信仰的虔诚而去期待最渺茫的机会一样,他们也会用手边有限的资源假装他们已经有了完善的计画。但是追根究底,他们的资源也不过就是他们想要把暴力加诸於这世界的意愿。 因此,他们的信仰架构其实是相当盲目的。就像是一组闪光灯,让这两个德国人失去了客观观察周遭世界的能力,也不愿意去接受现实。而对波卜夫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这两个德国人愿意让他帮他们保管钱。波卜夫和他们不同,他是个很会适应周遭环境变迁的人。 「你确定吗?」 「确定。」佛胥纳把箱子盖上,拨动号码锁,然後把它放回波卜夫的腿上。俄国人郑重地接受了这个责任。 「我会小心保管的。」━━直接放回他在伯恩的银行帐户━━然後他伸出手说道,「祝你好运,请千万小心。」 「多谢,我们会拿到你要的资讯。」 「那就靠你了。」迪米区说完便下车走回机场大厦,叫了部计程车直驶旅馆。他有点好奇汉斯和佩特拉会何时开始行动,是今天吗?他们会那么性急吗?这些年轻的傻瓜。 三等士官长荷马.强士顿把步枪上的枪机拆了下来,然後举起枪检查枪管。十发子弹只把枪管弄脏了一点,枪膛前方靠枪管的地方也没有锈蚀的痕迹━━除非他用这把枪打出一千发以上的子弹,才会有毁损的痕迹,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只打了五百四十发。然而,再过一个星期左右,他们就必须用光纤设备来检查了,因为七公釐口径的雷明顿━麦格农子弹在发射时所产生的温度相当高,会将枪管快速烧损,所以他每隔几个月就要更换一次枪管,这是相当麻烦的工作。换枪管的困难之处在於必须把枪管和枪座作精确的结合,还要在靶场以固定的距离打上五十发左右的子弹才能校准,以确定这把枪能像往常一样准确地射出枪弹。此时强士顿在擦枪布上坟了适量的清枪液,然後用它在枪管里来回通了一下,结果那块布拿出来时已是脏兮兮的了。於是,同样的动作就这样重复了六次,最後再拿一块布把枪管擦乾,在里面抹上薄薄的一层清洁溶液,以便在不改变枪管精度的情况下,让溶液中的矽能保护枪管的钢铁不被锈蚀。强士顿在完成工作之後,满意地把枪机装了回去,拉动枪机关上枪膛,然後扣动扳机让枪机回复到正常的位置。 他相当锺爱这把步枪;这把枪是七公釐口径的雷明顿━麦格农,它是由为美国密勤局制作狙击步枪的同一批技师所制作的,配备了雷明顿枪管座、特定膛线数的哈特枪管以及路波德牌( Leupold )的十倍狙击望远镜,然後装在一个很丑陋的克夫勒树脂枪托上 ━━ 之所以不用比较漂亮的木头枪托是因为木头一旦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就会弯曲,而克夫勒树脂是死的、无化学活性物质,不会受到湿气和时间的影响。强士顿刚刚已经再度证明,他的步枪能够准到十五秒弪度以内,也就是说,它可以在一百码的距离下,连发三颗子弹都落在一枚直径大约两公分的五分钱硬币之内。也许有一天有人会设计出雷射武器,强士顿心想,让这把手工制的步枪更加准确。在一千码的距离下,他可以连续把三发子弹打进四寸直径的圆圈里;这不只需要一把好步枪,还必须测量风速和风向以补偿弹道的飘移,然後再加上控制呼吸以及手指扣下二点五磅双道扳机的力量。强士顿的清枪工作已经完成了,他提起步枪来到有温湿度调节的军械柜,然後把它放回枪架上。刚才的靶纸已经在他的桌上了。 荷马.强士顿拿起靶纸。他刚才分别在四百以及五百公尺的距离各打了三发子弹,然後是七百、九百公尺各两发。所有的十发子弹都落在人型靶的头部,换句话说,这十发如果是对准一个人的话,那这个人是必死无疑。他只打了一个弹匣,里面是他自己装填的西艾拉一七五克子弹,配上六十三点五克的IMR无烟火药;这对这种步枪来说是最佳组合。这种子弹要打到一千码外的目标需要一点七秒,时间有点长,尤其是在对付移动的目标时;强士顿想道。但这不是他所能控制的。这时,有一只手落在他的肩上。 「荷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嗨,狄特。」强士顿仍盯著靶纸,头也不回地答道。 「你今天的成绩比我好,看来风对你比较有利。」这是韦伯一贯的藉口,但就欧洲人来说,他对枪已经相当了解了。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那个半自动射击没有作恰当的修正。」韦伯的两颗九百公尺子弹都打在边上,勉强算是打中了,但实战时可能只会打伤目标,却无法把目标干掉。 「我就是喜欢在射第二发时比你快上一点。」韦伯指出,以这句话结束了两人之间的争论。军人对他们武器的忠诚度并不逊於宗教,德国人使用的那把华特狙击步枪的射远比较快,但那把武器并没有手动步枪准确,而且射出的子弹速度也比较低。这两个人已经为此争论了无数次,但总是不了了之。 韦伯拍拍他的枪套说:「比比手枪如何?荷马。」 「好。」强士顿起身道,「没问题。」手枪并不是他们的正式武器,但却很好玩,而且在这里子弹是免费的。他们朝靶场走去,途中碰上了查维斯、普莱斯和其他人,他们手上都拿著MP━十冲锋枪,正嬉闹著从靶场出来。显然这天早上每个人在靶场的表现都不错。 「哼,」韦伯有点轻蔑地说道,「谁都能打中五公尺的靶。」 「早安,罗伯特。」荷马向靶场管理员打招呼道,「可以帮我们准备一些Q靶吗?」 「没问题,强士顿士官长。」戴夫.伍兹答道。他抓了两张美式标靶━━由於这种靶的中央靶心位置有个字母Q,所以被叫作 Q 靶 ━━然後又拿了第三张靶纸给自己用。伍兹是英国陆军宪兵团的军旗士官,他留了一撮小胡子,擅长白朗宁九公釐手枪。三位士官各自带上耳罩,而标理则被马达带到十公尺线上,然後转向侧面。以技术上来说,伍兹是他们的手枪教官,但以赫里福这些人的本事来看,似乎不太需要他的指导,结果他只好以每星期打上个一千发子弹的方式来精进自己的技术。他也会跟虹彩部队的人一起打靶,跟他们来场友谊赛,但让小组成员感到很泄气的是,到目前为止,他们的比赛都还是平分秋色。伍兹是个很传统的人,他跟韦伯一样只用单手持枪,而强士顿则喜欢双手握枪的姿势。突然间,标靶毫无预警地转了过来,而三把手枪也不约而同地朝标靶开火了。 尔文.奥斯特曼的家真是富丽堂皇,汉斯.佛胥纳心想,正是这种傲慢的阶级敌人才会拥有的东西。根据他们的调查,这城堡的现任主人跟贵族阶层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毫无疑问的,他过的生活与贵族并没有两样。他转进了两公里长的褐色碎石车道,途中经过了细心修饰过的花园和园丁们以精确的间隔种值的一丛丛灌木。当他转向朝宫殿驶近时,他把租来的宾士车先停了一下,接著右转,装出一副在找停车位的样子。在绕到房子後方时,他看见了他们待会儿将会用到的西考斯基 S ━ 七六B 直升机,正停在用黄漆圈起来的柏油停机坪上。很好,佛胥纳继续绕著城堡往前开,然後把车停在建筑前方,大概距离屋子大门五十公尺的地方。 「准备好了吗?佩特拉。」 「好了。」她的回答简洁有力。他们两人已经有好多年没执行过任务了,而眼前的状况与他们花了一个星期,看了一张又一张地图和平面图所完成的计画不太一样,有些事情━━像是房子里到底有几位仆人之类的━━他们并不十分确定。当他们开始向大门走去时,有一辆送货卡车开了进来,停在他们附近。卡车的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男人,手上都抱著一个大盒子,其中一位对汉斯和佩特拉挥了挥手,要他们走上台阶。上了台阶之後,汉斯按了门铃。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早安,」汉斯用德语说道,「我们跟奥斯特曼先生有约。」 「您的大名?」 「包尔,」佛胥纳说道,「汉斯.包尔。」 「送花的。」两个男人中的一位开口说道。 「请进,让我拨个电话给奥斯特曼先生。」管家说道。 「谢谢。」佛胥纳用德语答道,佩特拉和两个送货的男人也随後跟了进来。管家关上门,转身走向电话。当他拿起话筒正要拨号时,却突然停下动作。 「你乾脆直接带我们上楼算了。」佩特拉手上拿著一把手枪瞄准管家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 「这……」佩特拉.多特蒙和煦地笑道,「……是我跟奥斯特曼先生之间的事。」那是把华特P━三八自动手枪。 当管家看见两个送花的人也打开盒子各拿出一把轻机枪,在他面前上膛时,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其中一个人打开前门对外面挥了挥手;几秒钟後,另外两个年轻人也走了进来,手里拿著同样的武器。 佛胥纳向前走了几步之後便停下来四处张望。他们现在正位於大厅,四公尺高的墙上挂满了文艺复兴时代晚期的绘画;所有的艺术品都是以金框裱挂的大幅田园风光,金色的画框看起来比画还要引人注目。门厅的地板是由白色大理石拚成的,在每个交点上还嵌有黑色的钻石。所有的家具都带有法国风格,而且多半都是镶金的。佛胥纳耳边传来吸尘器的声音,但他并没有看到半个仆人。他对那两个刚进来的人比了一下手势,要他们到一楼的西边看看,因为厨房就在那个方向,而那里一定会有人在,所以得去把他们搞定。 「奥斯特曼先生在哪儿?」佩特拉接著问道。 「他不在,他……」 佩特拉把枪顶到管家的嘴里,说道:「他的车子和直升机都在这里,你还想骗我。给我老实说,他在哪里?」 「在书房,楼上。」 「很好,带我们上去。」她命令道。管家到此时才正视到佩特拉的眼睛,结果发现她的眼神比手中的枪还可怕。於是他点点头便转身朝楼梯走去。 楼梯当然也是镶金的,上面铺著用铜条固定的红地毯。奥斯特曼是个有钱人、不折不扣的资产阶级,他以买卖股票致富,但却从未真正拥有过一家公司。佩特拉想道,他只是个操纵者,像蜘蛛一样坐在自己所结的网中间。现在他们正走进他的网,并将让奥斯特曼这只蜘蛛学到一点教训。 她看见楼梯旁边的墙上有更多的画,而且比她曾画过的任何一幅都大。画的内容都是男人的肖像,大概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这简直是座代表著贪婪和剥削的纪念碑……她已经开始憎恨这里的主人,恨他住得这么好、这么富裕、这么赤裸裸地宣告他比其他人都高上一等,而且这些又都是他靠著剥削工人阶级所累积的财富。在楼梯顶端是一幅法兰兹.约瑟夫大帝的油画肖像,他是他们那个命运悲惨的家族的末代帝王,只比那个可恨的罗曼诺夫(译注:指帝俄的最後一位沙皇)早死个几年。管家带著他们走过大厅,进入一间没有门的房间,房间里正有一男两女在电脑前工作。 「这是包尔先生。」管家以颤抖的声音说道,「他要见奥斯特曼先生。」 「有事先预约吗?」资深秘书问道。 「现在就带我们进去。」佩特拉完了亮手中的枪说道,把接待室中的三个人吓得停下手中的工作,满脸苍白地张大嘴望著闯入者。 奥斯特曼的家虽然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但并非每件东西都是老古董。那位男性秘书━━美国称为执行助理━━名叫吉哈特.丹格勒,在他桌子边缘下方有个警铃按钮,此时他的眼睛虽仍看著这几位不速之客,但大拇指已经按下了警铃。这个警铃连到城堡内的中央控制警报系统,再连到二十公里外的保全公司。在保全公司中央管制室执勤的职员只要一听到警铃响起、警示灯闪动,就会立刻通知警察局,同时拨电话到城堡去确认状况。 「我可以接电话吗?」吉哈特看著佩特拉问道,因为她看起来似乎是头头。她点头之後,吉哈特便拿起了听筒。 「奥斯特曼办公室。」 「我是特劳多。」保全公司的秘书说道。 「早安,特劳多,我是吉哈特。」执行秘书说道,「你是要问马的事对吧?」这是代表严重事件的暗语,表示有挟持人质的状况发生。 「是啊,那匹怀孕的母马何时会生?」她继续问道,还是用暗语,以避免歹徒心生怀疑。 「还要几个星期,时候到了我们会告诉你的。」他看著佩特拉手中的枪,简短地答道。 「谢谢你,吉哈特,再见了。」她说完便立刻放下电话招手要值班主管过来。 「是打来问马的事,」他对佩特拉解释道,「我们有匹母马怀孕了……」 「闭嘴。」佩特拉冷冷地说道,然後招手要汉斯走到办公室门前。她想道: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有些事甚至还蛮有意思的。像现在,虽然门外已是情势大变,但奥斯特曼却还在这两扇门後工作著。好吧,该是让他知道的时候了。她指著执行秘书问:「你叫什么名字?」 「丹格勒。」他回答道,「吉哈特.丹格勒。」 「带我们进去吧,丹格勒先生。」她用著小女孩般的古怪声音说道。 吉哈特从位子上站起身,垂著头,机械式地慢慢走向办公室门口,彷佛他的膝盖是木头做的。秘书转动门把推门进去,来到了奥斯特曼的办公室。 奥斯特曼的大书桌下垫著一块红色的羊毛地毯;和其他东西一样,这张桌子也是金光闪闪。尔文.奥斯特曼背对著他们,正低头看著电脑萤幕。 「奥斯特曼先生?」丹格勒说道。 「什么事?吉哈特。」奥斯特曼平静地答道。在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到回答之後,他旋转座椅转过身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到枪时,眼睛张得老大,「这几位是━━」 「我们是赤色工人团的主脑,」佛胥纳告诉这位投资家,「而你现在是我们的囚犯。」 「但━━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将一起出外旅行一趟;如果你乖乖的,就会毫发无损,但如果你不听话的话,就会被我们干掉。这样够清楚了吗?」佩特拉问道。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服力,她再次把枪瞄准丹格勒的头。 奥斯特曼注视著汉斯和佩特拉,扭曲的脸上交织著震惊与难以置信的表情。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不可能,更不可能在他的办公室里。接下来他的脸上便出现抗拒的表情,拒绝接受摆在自己面前的事实,最後才出现恐惧;整个过程大约历时五到六秒。奥斯特曼的双手在桌面上握成拳头,但一会儿就松开了。即使是坐在椅子上。奥斯特曼看起来仍然很高、很瘦。而且,就算是在这个时候,穿著领子浆过的白衬衫、打著领带的他看起来仍有一股逼人的贵气。他身上的西装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大概是为他量身订做的。他穿的皮鞋当然也是订做的,而且擦得雪亮。在奥斯特曼身後,佩特拉可以见到一行行的资料正掠过萤幕。此时,奥斯特曼就坐在这里,坐在他结的网中央。之前他从未有片刻是完全歇息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不败的,是自己命运的主宰,忙著在全世界调动金钱以累积财富。然而此刻,整个情况已不再是那样了。佩特拉欣赏著在他那高贵的脸上所出现的震惊与恐惧,心里顿时兴起莫大的快感。 佩特拉发现自己几乎已经忘掉这种滋味了,那种手中握有生杀大权的绝对乐趣。她怎么会这么久没去享受它呢? 第一辆抵达现场的警车是从五公里外应无线电呼叫而来的。他们现在就停在一棵树的後面,从屋子里几乎看不见他们。 「我看见一辆轿车和一辆送货卡车。」车上的警官向队长报告道,「没有其他动静。」 「很好。」队长答道,「不要轻举妄动,有任何新的发展,马上回报。我几分钟後抵达现场。」 「了解,完毕。」 队长放回对讲机,他正开著他那部配有无线电的奥迪轿车赶往现场。他曾在维也纳的某个正式场合见过奥斯特曼一次,虽然只是握个手和简单寒暄几句,但却对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也知道他是个很有道德感的有钱人,是歌剧……也是儿童医院的忠实支持者。奥斯特曼是个鳏夫,妻子於五年前死於卵巢癌。据说他现在有个名叫乌莎.冯.普林兹的新女友,是个来自古老家族,有著深色头发的可爱女人。这对奥斯特曼来说,是件颇为奇怪的事。虽然他的起居方式和贵族没什么两样,但他却是出身卑微的平民阶层,父亲是位……工程师,其实该说是火车驾驶;也正因为这样,一些名门贵族的人都不大看得起他。为此,他曾花下大笔金钱赞助慈善事业,并且频繁地出席观赏歌剧演出,为自己挣得社交地位。听说他是个沈静而且带有适度尊贵气质的人,头脑也相当聪明。然而此时,根据保全公司的报告,他的宅邸竟然有闯入者。城堡已出现在威利.阿特马克队长的视线内,再转一个弯就到了。这是个庞大的庄园……在建筑物和最近的树林间是四百公尺宽的草坪,想要偷偷地接近房子简直是不可能。他把车子靠边停在稍早抵达现场的警车旁,然後带著一副双筒望远镜下了车。 「队长。」第一位警察跟他打招呼道。 「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任何动静,连窗廉都没动一下。」 阿特马克花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用望远镜扫视整栋建筑,然後拿起无线电麦克风,命令所有正赶来此地的警车要安静、缓慢地进入,不要让里面的歹徒有所警觉。之後他就接到上级的无线电呼叫,要他对现场状况作个评估。 「可能要出动军队。」阿特马克队长答道,「此刻我们毫无头绪,现场有一辆轿车和一辆卡车,其他什么都没有,没有园丁或任何人影,只有两堵墙。在其他单位抵达之後,我会随即设立警戒线。」 「好,确定不要让对方发现我们。」局长对队长说道。 「是,我知道。」 屋子里,奥斯特曼仍然坐在椅子上;他把眼睛闭上了半晌,感谢神让乌莎此时不在现场━━她正好搭乘私人喷射机前往伦敦去逛街购物,并与一些英国朋友碰面。他本来打算第二天就要飞过去与她会合,但此时他却怀疑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他的末婚妻。过去曾经有两位保全顾问来找过他,一位是奥地利人,另一位是英国佬;他们对奥斯特曼说了一大套东西,告诉他只要花个平常价钱━━大概是一年不到五十万英镑,就可以让他的个人安全获得保障。那个英国佬跟他说,他的人都是从SAS退下来的;而那位奥地利人则都雇用德国 GSG━九特种部队的人。当时他觉得没必要去雇一些带著枪的特种部队,整天前前後後地跟著他;身为一个投资家,他的事业遍及股票、货币期货、国际货币等等,对於错失的机会他必须自己承担後果。但是,这一次…… 「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想要你进入国际金融交易系统的个人密码。」佛胥纳告诉他,这时奥斯特曼脸上流露出迷惑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 「你的个人电脑密码。」 「但那已经是公开的系统,每个人都进得去。」奥斯特曼说道。 「是的,那些当然是每个人都进得去。」佩特拉讽刺地说道。 「奥斯特曼先生,」佛胥纳耐心地说道,「我们知道有个特别的系统是专门提供给像你这样的人使用,让你们能够得知一些消息,然後利用这些资讯获利。你以为我们是傻瓜啊? 」 投资家脸上所流露出来的恐惧让他这两位客人大为爽快。是罗,他们知道了一些他们不应该会知道的事,并且强迫他提供这些资讯。他的想法已经清楚地写在脸上。 我的天哪,他们以为我有办法进去一个不存在的东西,但我又没办法说服他们,让他们了解这东西真的不存在。 「我们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是怎么做生意的。」佩特拉说道,这句话更加深了奥斯特曼的恐惧,「你们这些资本主义份子彼此分享讯息,操纵你们所谓的『自由』市场,以便满足你们贪婪的野心。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们,不然你就死定了。」 「我知道。」奥斯特曼的脸已变得跟他身上所穿的白衬衫一样苍白。他朝接待室看去,看到在那里的吉哈特.丹格勒,他的手放在桌上。那里不是有个警铃系统?奥斯特曼并不确定,他的脑筋飞快地转动著,希望能整理出一点头绪;今天真是混乱的一天啊。 警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清查停在房子前面的那两辆车的车牌号码;他们马上就得知轿车是租来的,而卡车则是两天前失窃的。於是,有一组干员便立刻赶到租车公司去作进一步的追查。下一步则是致电奥斯特曼的生意伙伴,警方要知道房里可能有多少位佣人和职员。阿特马克队长预估这整个过程大概要花上一个小时。他现在又多了三辆车的警力归他指挥;而在抵达现场二十分钟之後,他就已经建立起警察封锁线了。他知道奥斯特曼有一架直升机停在屋子後面,那是架美制的西考斯基 S ━七六 B,除了两名机员之外,还可以搭载十三个人。这数字让他心里有了个谱,知道最多可能会有多少人能搭直升机离开。直升机的起降坪离房子有两百公尺远,离树林的边缘则有整整三百公尺的距离,换句话说,他们需要几个顶尖的步枪射手,而这要在他们的紧急救援小组里才有。 在釐清直升机的状况之後,警察就开始调查机员们的下落;结果发现一位在家里,另一位则在国际机场跟飞机制造厂的代表一起处理改装飞机所需的一些文件。很好,威利.阿特马克想道,至少现在直升机是哪儿也去不了。但此时奥斯特曼家遭到攻击的消息已经惊动了政府高层,他很惊讶地接到一通来自警察总长的无线电。 他们差一点就要赶不上飞机,更精确的说法应该是那班飞机为了他们延迟起飞。当七三七客机从停机坪向後推出时,查维斯正扣上安全带,开始跟艾迪.普莱斯一起阅读行前报。飞机才刚从跑道拉起离地,普莱斯就已经把他的笔记型电脑连上了飞机上的电话,然後在萤幕上叫出一张图,图旁注明著「奥斯特曼城堡」。 「这家伙是谁?」查维斯问道。 「正在接收中,长官。」普莱斯答道,「一个提供融资的人,显然相当有钱,也是他们首相的朋友;我猜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往这里的原因。」 「是啊。」查维斯答道,一边想著这是连续第二次由第二小队出勤了。这种事只能说是巧合,因为恐怖份子的行动通常都不会连在一起发生。查维斯转头看著普莱斯的笔记型电脑,开始忖度著要如何因应这次状况。在後面的经济舱里,他们的组员集中坐在一起,看著小说打发时间,几乎没有人谈论即将面对的任务,因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除了要去的地点之外,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这次行动的范围很大。」普莱斯盯著电脑,过了半晌才说道。 「有没有对手的任何情报?」丁问道,随即对自己竟然会用这种英国说法感到相当诧异。对手?他该说坏家伙才对。 「没有。」艾迪答道,「身份不明,人数不明。」 「太好了。」第二小队队长若有所思地说道,眼睛仍盯著电脑萤幕。 现在,电话线路已在警方的控制之中,所有打进来的电话都会碰到占线,而打出去的电话则会在中央交换机房被录音。但是到目前为止,歹徒连一通电话都没打。因此阿特马克队长推论所有的歹徒可能都在房子里面,所以他们才会不需要对外寻求支援。但是歹徒也有可能利用行动电话对外连络,虽然阿特马克队长已经下令监听奥斯特曼的三支行动电话,但如果歹徒用的是自己的行动电话,那他就无法拦截这些通话了。 现在已经有三十位员警抵达现场,也建立起一道严密的警方封锁线,在封锁线的四个角落则分别是四辆躲在树林里的轮型装甲车。但是除了截停了一辆快递卡车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车辆打算进入这个庄园。队长心想,就一个有钱人来说,奥斯特曼还真的是过著一种不招摇的安静生活━━他还以为会有川流不息的车辆不停进出呢。 「汉斯?」 「什么事,佩特拉?」 「电话一直都没响过。我们已经在这里好一会儿了,但是电话却连一次也没响过。」 「我大部份的工作都是在电脑上面。」奥斯特曼说道。他自己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吉哈特已经把话传出去了?奥斯特曼经常开玩笑说干他这行是丝毫都不能出差错的,因为其他人都在旁边虎视沈沈,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让你倾家荡产。但是这些对手不会拿著一把上膛的枪指著他或是他的职员,也不会威胁到他的生命。奥斯特曼试著运用自己仅存的客观能力去思考,但对於今天所发生的事却仍然一无所知,甚至显得相当茫然无助。在他看到这些人之後,心里的恐惧几乎是前所未有;那个男人,甚至那个女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更别说他们会有什么良心上的不安。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想过生命还是有点价值的?不知道━━不。尔文.奥斯特曼了解到这些人根本不会、不知道,也不在乎这些。更槽的是,这些人完全相信他们所获得的情报是事实,奥斯特曼即使费尽唇舌也没办法说服他们。 终於,有部电话响了。那女人比了个手势要他接电话。 「我是奥斯特曼。」他拿起听筒说道,而佛胥纳则拿起了分机。 「奥斯特曼先生,这是警察局的威利.阿特马克队长,我知道你现在有几位客人。」 「是的,队长。」奥斯特曼答道。 「可以请他们听电话吗?」奥斯特曼连看都不敢看汉斯.佛胥纳一眼。 「你尽管说吧,阿特马克。」汉斯说道,「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 「无可奉告。」队长冷静地回答,「你们是什么人,想要什么?」 「我是赤色工人团的伍夫冈队长。」 「你想要什么?」 「我们希望一些朋友能被释放,并被送到施威科特国际机场。我们还要一架航程超过五千公里的客机以及一组国际航班的飞行组员。目的地等我们上了飞机之後自然会说。如果在午夜之前这些事还没办成的话,我们就会开始杀害人质。」 「我了解了。你们希望释放的囚犯名单是哪些?」 汉斯用一只手遮住话筒,伸出另一只手说道:「佩特拉,名单。」她走过去把名单交给他。他们两人都不认为这些人真的会被释放,但这是游戏的一部份,他们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其实,他们早就决定了要在前往机场之前杀掉一名人质,甚至两个。汉斯心想,那家伙,吉哈特.丹格勒会是第一个,然後是某一个女秘书。不过他们不会杀害佣人,因为他们是辛苦的工人阶级;不像那些办公室职员,他们根本是资产阶级的走狗。「好,阿特马克队长,这是名单……」 「好。」普莱斯说道,「我们拿到了一份名单,他们要求我们释放这些人。」他把电脑转过去对著查维斯,让他看得更清楚。 「跟一般罪犯的作法没两样。艾迪,我们从这份名单中能知道些什么?」 普莱斯摇摇头说:「没什么,这些都是从报纸上就能找到的罪犯名字。」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按照贝娄博士的说法,这些人是迫不得已的,因为这样子才能展现他们的忠诚和团结。但是,这些人其实都是一些反社会体制的家伙,除了自己之外,他们谁都不在乎。」普莱斯耸耸肩继续说道,「凡事都有一些法则,恐怖份子也不例外━━」就在此时,机长的广播打断了他的分析━━机长要求机上的旅客把椅背竖直,餐桌收回准备降落。 「好戏上场了,艾迪。」 「没错,丁。」 「所以这份名单就只是一份表示团结的垃圾,根本没意义?」丁用手指点点萤幕问道。 「很可能是这样。」说完,普莱斯便切断了电脑的网路连线,然後储存档案,关机。在离他十二排座位的後舱里,提姆.努南也正做著相同的事。当英航的七三七客机开始在维也纳国际机场降落时,第二小队的所有成员都收拾起心情准备面对即将展开的任务。因为稍早已经连系过了,所以客机很快就滑行到指定的闸口;查维斯从窗子看到有位警察正站在登机闸口边,旁边则有一辆行李卡车在等候著。 整个行动并不是那么地隐密,像塔台上的管制员就察觉到他们的抵达,因为在英航班机降落之前,有一架准备降落的沙班那航空班机被要求重飞,而塔台里也多了位高阶警官,对这架英航班机投以特别的关注。此外,A━四闸口附近还有第二辆行李卡车以及两辆警车在那里等著。管制员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空服员并没有接到任何让第二小队成员在其他乘客之前先下机的指示,但她仍觉得这批人有点不对劲。首先,他们根本就不在乘客名单上,而且又比一般的商务旅客来得谦恭有礼。虽然他们看起来跟其他人并没什么两样,但是每个人的体格都很棒。还有,他们是整批抵达进入机舱,然後以一种不寻常的秩序走到各人的座位上。当她推开机门时,她看到了一位制服警察等在闸口旁;有三位头等舱的乘客下机後就站在飞机旁,先跟那位警察商议著什么事,然後就推开旁边通往工作扶梯的门下到停机坪。空服员心想这倒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看看还有哪些人是走那个门出去的。总共是十三位,正好就是那批迟到的乘客。这批乘客大多颇为英俊,而且很有男子气概,脸上除了散发出自信的神情之外,还带点警戒与慎重。 「再见,小姐。」最後下机的那位在经过她面前时用法语跟她道别,然後赞赏地打量了她的身材,并对她微微一笑。 「我的天哪,路易斯。」有个美国口音在他走出边门时说道,「你难道就不能停一下吗?拜托!」 「看美女难道也犯法了?乔治。」罗斯理问道,还对他眨了眨眼。 「是不犯法,搞不好我们在回程时还会碰到她。」汤林森上士承认道。刚刚那个空姐是很漂亮,但是汤林森已经结婚而且还有四个小孩。他想道,罗斯理喜欢跟美女搭讪的坏习惯是改不了了,这大概是法国人的天性吧。在扶梯下面,整组人都在等著他们两个,而努南和林肯则在监督行李下卸的工作。三分钟後,第二小队的成员上了两部厢型车,然後在两辆警车的护送下离开停机坪。这些都被那位塔台管制员看在眼里,他哥哥是当地负责跑警察线的报社记者。後来,那位塔台里的警察也离开了,可是却忘了对管制员们道声谢谢。 二十分钟後,厢型车停在奥斯特曼庄园的大门外。查维斯朝著那位资深警官走去。「哈罗,我是查维斯少校,这位是贝娄博士,那位是普莱斯士官长。」他说道。而让他大吃一惊的是,那位警官竟然举手对他敬了个礼。「威利.阿特马克队长。」警官说道。 「现在情况如何?」 「里面至少有两名歹徒,或者更多,我们不确定。你知道他们的要求了吗?」 「就我所知,他们要一架飞机,期限是午夜之前,对不对?」 「没错,就是这样。」 「还有些什么事?他们要怎么到机场去?」丁问道。 「奥斯特曼先生有架私人直升机,屋後两百公尺处则有个起降场。」 「飞行员呢?」 「我们已经把他们找来了,在那边。」阿特马克指著另一边说道,「歹徒还没跟我们要求搭机离开此地,不过这是最有可能的方式。」 「谁跟他们说过话?」贝娄博士问道。 「我。」阿特马克答道。 「很好,队长,我们得谈谈。」 查维斯走到厢型车旁,与小队成员一起换装。太阳刚下山,为了今夜的任务,他们在防弹衣外面穿了绿色的连身迷彩装。武器已经分发下去并装好弹药,而所有枪械的保险也都已经关上了。十分钟後,整组人来到树林边缘,每个人都拿著望远镜在观察屋子。 「我猜这地方是小径的右边。」荷马看著屋子说道,「一大堆窗子,狄特。」 「没错。」德国狙击手答道。 「老板,你打算把我们摆在哪儿?」荷马问查维斯。 「两边远一点的地方,正好可以对直升机起降场形成交叉火网。准备就绪後,就用无线电跟我报告。」 「不管我们看到什么,都会通知你的,少校先生。」韦伯向查维斯确认道。於是,两位狙击手便提起步枪盒朝警方停车的地方走去。 「有没有房子的设计图?」查维斯向阿特马克问道。 「设计图?」这位奥地利警察问道。 「简图、地图、蓝图之类的。」丁解释道。 「啊!有,在这里。」阿特马克把查维斯带到他的车旁,房子的蓝图被摊开放在引擎盖上。「你看,有四十六个房间,地下室还不算。」 「老天,」查维斯随即说道,「还不只一个地下室?」 「有三个,两个在房子的西翼,分别被拿来当作酒窖和冷藏室。东翼的那个则没有使用,可能连下去的门都被封掉了。城堡是十八世纪末建造的,所以外墙以及部份墙壁内部的建材是石头。」 「我的天啊,这真是一座坚固的城堡。」丁若有所思地说道。 「所以才叫城堡啊,少校先生。」阿特马克告诉他。 「博士?」 贝娄走了过来,说道:「就阿特马克队长告诉我的情况看来,这些歹徒到目前为止都还很冷静,没有提出什么歇斯底里的威胁。他们给了个期限,要求在午夜前动身前往机场,否则就要开始杀害人质。他们说德语,有德国口音。对吗?队长?」 阿特马克点点头道:「是的,他们是德国人,不是奥地利人。我们只知道其中一个人的名字━━伍夫冈先生,这通常是基督徒会取的名字,但在我们的语言中不是个姓氏。此外。 在我们所知道的罪犯或恐怖份子当中也没有这个名字。还有他们自称是赤色工人团的成员,但我们从来没听过这个组织。」 虹彩部队也没听过。「所以我们所知有限,对吧?」查维斯对著贝娄问道。 「是的,丁。」心理学家继续说道,「这意味著他们并不想死,他们在这场游戏中极为冷静,而且所提出的威胁也是当真的。他们到现在连半个人都没杀,这表示他们相当聪明。 他们很可能会提出另外的要求━━」 「你怎么知道?」阿特马克问道。歹徒一直没提出什么要求,这本来就让他觉得很惊讶。 「天黑以後,他们就会跟我们连系了。看到没,整栋建筑连一盏灯都没开。」 「是啊,那又怎样?」 「那表示他们觉得黑暗对他们有利,他们会善加利用。还有,他们要求的期限是午夜,天黑後就离期限又近了一点。」 「今晚是满月,」普莱斯看著夜空说道,「而且也没什么云。」 「是啊。」丁抬头看著天空,感到些许不安。「队长,你们有没有探照灯可以提供给我们使用?」 「消防队应该有。」阿特马克说道。 「你能不能请他们把探照灯送过来?」 「能……博士先生?」 「什么事?」贝娄答道。 「歹徒说如果我们在午夜之前没有达成他们的要求,他们就会开始杀害人质。你认为━━」 「是的,队长,我们必须认真地看待这个威胁。如我先前所说,这些家伙是认真的,他们训练精良而且纪律良好。不过,我们反倒可以利用这一点。」 「怎么说呢?」阿特马克问道。丁代替博士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们先满足他们所提出的条件,让他们自以为已经掌控了局面……直到情势转而对我们有利。必要时,先满足他们的骄傲和自我反而对我们有利。」 在佛胥纳手下的监视下,饱受惊吓的员工做了三明治,然後送到各处给他们吃。可想而知,奥斯特曼的员工们根本无心进食,但他们的客人们却正好相反,吃得津津有味。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汉斯和佩特拉心想。主要的人质在他们的严密监管之下,而他的走狗也在同一个房间里,大家都相当合作。 吉哈特.丹格勒坐在访客的位子上,老板就坐在他对面。虽然他已经通知了警方,但此时他就像他的老板一样,心里正纳闷著此举到底是好还是坏。再过两年,他就可以自己出去闯天下了,甚至还能得到奥斯特曼的帮助。他从老板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让他能更快更明确地去追求自己的志业……但是他亏欠这个人的有多少?在这种状况下他又该做什么?虽然丹格勒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但他至少比奥斯特曼年轻一点,体格也好一点。 有一位秘书正小声地啜泣著,泪珠从她的脸颊滚落;一半是因为恐惧,另一半则是来自愤怒━━这件事残忍地破坏了她平静舒适的生活,所以她的心情非常低落。这两个人是有什么毛病?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凭什么这样子来侵犯这些平凡无辜的人的生活,还威胁到他们的生命?不过她能怎么办?她什么也不能做。她的专长是转接电话、处理大量的文件、记录追踪奥斯特曼先生的金钱流向。就因为她是这么能干,所以薪水很高。而奥斯特曼先生也很慷慨,对员工永远是和颜悦色。她在奥斯特曼的第一任妻子死於癌症之前就已经开始帮他工作;这些年来,她目睹奥斯特曼陷於丧妻之痛,但却无从著手来帮助他缓和心灵上的巨大伤痛,直到遇见了乌莎.冯.普林兹之後才重拾笑容。 这些盯著他们,把他们当作一群无生命物体的家伙到底是谁?他们就像电影里所经常出现的情节一样,手上都拿著枪,但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她、吉哈特和其他人都成了其中的一个角色,只能坐在这里等著这场戏落幕。就是因为她对於这整件事都那么地无能为力,所以只有在一旁暗自垂泪,以表达对佩特拉.多特蒙的无言抗议。 荷马.强士顿身上穿著伪装服,这是一件连身衣,上面缝了一大堆布条,好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丛灌木或是一堆树叶或一陀堆肥……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像一个带著步枪的人。他的步枪已经架好在脚架上了,而枪上瞄准用的望远镜也已经掀开了前後盖。他在直升机起降坪的东边选了个仔位置;从这里,他的火力可以涵盖从房子到起降坪之间的整片区域。他枪上的雷射测距仪告诉他,从他藏身的位置到尾後有两百一十六公尺,而从直升机的左侧驾驶舱门到他这里是一百四十七公尺。他卧倒在一块乾爽美丽的草地上,空气中传来的阵阵马匹味,则让他回想起在美国西北部度过的童年。好了,他按下无线电的发话键。 「队长,步枪两么报到。」 「步枪两么,这是队长。」 「我已经到位,一切就绪,房子里面没有动静。」 「步枪两两就位,一切就绪。我也没看到任何动静。」韦伯上士也立刻回报他的位置,他离强士顿有两百五十六公尺远。强士顿转头看看狄特,发现他的德国同行还真是选了个好位置。 「哈罗。」强士顿的身後传来一声招呼,他回头便看见一位奥国警察正以不大标准的匍匐前进姿势爬过草地朝他接近。「来。」那警察边说边递给他几张照片,然後又迅速退了回去。强士顿看了看那些照片。唔,很好,是人质的照片……可惜不是歹徒的,但至少他已经知道哪些人不是他的目标了。他收回步枪,拿出绿色涂装的军用望远镜,然後开始缓慢而规律地扫视整栋建筑,从左到右走一圈之後再重复一次。「狄特?」他在无线电上呼叫道。 「什么事,荷马?」 「他们有没有给你照片?」 「有,我拿到了。」 「房子里连一点灯光都没有。」 「是啊,我们的朋友还蛮聪明的。」 「我看再过半个小时我们就必须带上夜视镜了。」 「没错,荷马。」 说到这里,强士顿不由得咕哝了一声,转身检查他随身携带的袋子以及用来装那把有一万美金身价的步枪的箱子。接著他又开始耐心地扫视整栋建筑,就像他以前在山上的鹿径追踪一只大糜鹿一样……那是种只有生来就具备猎人本能的人才能体会的愉悦,这让他想到鹿肉的美味━━尤其是在野外用营火烤出来的━━如果再来些用蓝色搪瓷铜锅煮出来的咖啡… …加上在打猎後兴高采烈地高谈阔论……想到这里,上士赶紧提醒自己,荷马,够了,你这回不管打到什么都是不能吃的。於是他的思绪又回到耐心规律的搜寻上面,而另一只手则探到口袋中抓了条牛肉乾放进嘴里嚼著。 艾迪.普莱斯在另一侧的林子里点起了烟斗。他心想,这地方没有肯辛顿宫大,但是漂亮多了;他忆起当他们在SAS时经常谈起的话题,如果恐怖份子攻击皇室的居所……或是西敏寺大教堂的话怎么办。SAS就曾走遍这些建筑的每个角落,以防万一有一天发生事情时,至少他们也能对内部的格局、安全系统,以及可能牵涉的问题有个基本了解━━特别是在有个疯子放八0年代闯进白金汉宫,直趋女王的寝宫之後。想到这件事,他都还会有点不寒而栗呢。 他的思绪慢慢地飘了回来,现在他该担心的应该是这个奥斯特曼城堡吧。於是他的眼光又再度回到蓝图上。 「见鬼了,这简直就是恶梦一场,丁。」普莱斯开口说道。 「没错,里面全是会吱吱嘎嘎响的木头地板,而且还有一大堆空间可以让歹徒躲起来狙击我们;得有架直升机才有办法搞定这地方。」但是他们并没有直升机,这点也得记得回去跟克拉克提。虹彩部队的设备实在是不够周全,除了直升机之外,他们还需要几个训练有素的直升机飞行员,懂得驾驶一种以上的飞机,因为当他们出动时,根本就不知道前去的国家会使用什么样的交通工具。查维斯转身叫道:「博士?」 贝娄走了过来:「丁,什么事?」 「我在考虑让他们出来,然後在他们前往搭乘直升机的途中干掉他们,这样要比我们直接闯进去强多了。」 「现在考虑这个还嫌太早了一点。」 查维斯点点头说道:「是啊,没错。但是我们不想损失任何一位人质,眼看著午夜就快要到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把他们的威胁当一回事?」 「也许我们应该打电话拖延一下,这是我份内的工作。」 「我了解,但是如果我们决定要有所行动的话,势必得在今天夜里执行。我不能指望你能说服他们投降,除非你有别的想法?」 「他们投降的机会不大。」贝娄不得不承认。就连要拖延恐怖份子杀害人质,他都没有十足的信心,更遑论其他事。 「接下来我们要看看有没有可能潜进屋子了。」 努南说道:「这很难,老兄。」 「你办不办得到?」 「我有办法悄悄接近屋子,但这房子有上百扇窗户,二楼或三楼的那些我无法靠近。除非我们可以吊在直升机上,然後垂降到屋顶……」要这样子行动就必须确认那些早已闻风而至的电视记者关掉了他们的摄影机而且离得愈远愈好。但这样也有个风险,那就是当电视记者突然停止报导这栋建筑的新闻时,恐怖份子可能反而会有所警惕。更不用说他们怎么可能会没注意到有一架直升机在屋子上方盘旋?而且搞不好已经有个恐怖份子在屋顶上监视了。 」 「事情愈来愈棘手了。」查维斯若有所思地说道。 「现在又黑又冷,可以开始使用热感应器了。」努南希望能帮得上忙。 「没错。」查维斯拿起无线电说道,「全体注意,这是队长,开始便用热感应器。再说一次,打开热感应器。」然後转身说道:「行动电话呢?」 努南耸耸肩。此时现场有将近二百位的民众,虽然他们都被警方围在外圈,但大部份的人都仍然看得到房子和四周的状况,现在只要外面有人拨个电话给里面的恐怖份子,就可以把外面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通报给他们知道。一般的行动电话有超过五百个可用的频率,而虹彩部队的正规装备中并没有包括能用来监听这么多频率的仪器。查维斯再次看著城堡,心中盘算著,他们一定要把歹徒赶出来才能执行救援行动。问题是,他们不知道恐怖份子的数目,而且除了潜进屋子之外,又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取得更多的情报。 「提姆,处理目标外面行动电话和无线电的事有结果时,记得通知我一下。阿特马克队长!」 「是,查维斯少校。」 「探照灯到了没?」 「刚到,我们有三具探照灯。」阿特马克指著探照灯的方向说道。查维斯和普莱斯马上走了过去,他们看到三辆加装了探照灯的卡车━━那种探照灯好像走遍全世界都一样,就是在足球场上被用来当作夜间照明的那种。由於这种装备原本是设计给消防队救火时用的,因此整座探照灯可以抬起、升高,并由卡车供电。查维斯将这三具探照灯的部署方式告诉了阿特马克,然後就回到小队的集结点。 热感应器主要是藉由物体间温度的差异来形成影像的。入夜後,当地的气温快速下降,而屋子的石墙温度也随之降低。从显像器上看来,窗子比周围的墙壁还亮,因为除了窗廉之外,装在这栋建筑物上的老式长条窗都没有很好的隔绝作用。此时,狄特.韦伯有了发现。 「队长,步枪两两,一楼发现一个热影像目标。西边算过来第四个窗子,躲在窗廉後面看著外面。」 「好,那家伙在厨房里,」汉克.帕特森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正看著房子的蓝图,「他的代号是一号。狄特,你能不能再提供其他情报?」 「不能,只能看到个人形而已。」德国狙击手答道,「不过,等等……这家伙蛮高的,可能是个男的。」 「这是皮尔斯,我也找到一个。一楼,东边,东侧墙壁算过来的第二个窗户。」 「阿特马克队长?」 「是。」 「能不能请你拨个电话到奥斯特曼的办公室?我们要确定他在哪里。」因为如果他在办室的话,一定会有一到两名坏人在他旁边看守著。 「奥斯特曼办公室。」一个女人接了电话。 「这是阿特马克队长,你是哪位?」 「这是赤色工人团的杰楚伙队长。」 「对不起,我想跟伍夫冈队长说话。」 「等一下。」 「我是伍夫冈。」 「我是阿特马克。我们有好一会儿没跟你连络了。」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不过你的要求我们正在处理中,队长先生。」 「好,我知道了,那又怎样?」 「表示那是个好兆头。」阿特马克说道。贝娄博士也在线上听著,旁边还站了个翻译。 「我们希望你能释放两名人质,也许从佣人开始。」 「为什么?好让他们帮忙指认我们吗?」 「队长,这是林肯,我发现了个目标,在西北角的窗户,高个子,大概是个男人。」 「这样就是三加二,总共有五个。」查维斯若有所思地说道,而帕特森则同时看著蓝图,并在办公室的位置上贴了两张圆形的黄色小贴纸。 刚刚接电话的女人还在电话线上,「三个小时後,我们会送出一名人质,不过是死的。 」她强调道,「你们还有没有其他要求?我们要一名奥斯特曼的直升机驾驶在午夜前过来,还要一架客机在机场待命。否则我们将会杀害人质,让你们知道我们是认真的。如果还是无法得到回应的话,我们就每隔一段时间再杀一名人质,懂了吗?」 「我了解了。」阿特马克再度向她保证,「我们正在找飞行员,而且也正在跟奥地利航空接洽,要他们派一架客机在机场待命。你知道的,这些都需要时间。」 「你们的说词永远都是同一套。我们已经提出要求了,如果你们办不到,就要为这些人的生命负责。完毕。」女人挂断了电话。 阿特马克队长对於电话线另一端的冷酷与决绝感到相当惊讶与不安。他抬头看著保罗.贝娄,「博士?」 「这女人是个狠角色。和她一夥儿的歹徒也都很聪明,他们一定曾经彻头彻尾地考虑过整个事件,而且会不惜杀人来逼迫我们尽快达成他们的要求,这是再确定不过的。」 「一男一女的组合。」普莱斯在电话上说道,「德国人,年龄嘛……三十多快四十,或是四十多一点。他们绝对是玩真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谢了,艾迪。请等一下。」电话中传来回答。普莱斯从听筒中可以听到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的声音。 「好啦,兄弟,我帮你找到三组可能的人,正在上传档案给你。」 「谢谢,长官。」普莱斯再次打开笔记型电脑。「丁?」 「啥事?」 「情报正要传送过来。」 「老板,我们至少要对付五个恐怖份子。」帕特森说道,手指一边在蓝图上移动 「他们不可能同时出现在这里,这里,这里,还有楼上这里。他们可能也有无线电对讲机,因为房子太大,他们不可能用吼来吼去的方式传递讯息。」 努南一听,便走到他的无线电波拦截装置。如果这些家伙是用无线电对讲机的话,那他们使用的频率范围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因为这些频率是根据国际协定订定的,不像虹彩部队所用的军用无线电,也不大可能有加密的功能。几秒钟之内他就架好了电脑频率扫描器以及好几具天线,这样他就可以利用三角定位来找出屋子里面的电波发射来源。看来大概有三名武装恐怖份子,努南想著。两个人太少,三个人差不多,虽然房子前面的卡车可以载更多的人。二加三?二加四?二加五?但每个歹徒都有离开的打算,而且直升机也不大,所以恐怖份子的总人数应该是五到七个人。这只是个猜测。他们不可能全靠猜测来行动,但总要有个开始。问题是在这种情况下,出招的是恐怖份子,整件事都只能跟著他们的步调起舞,虽然虹彩部队可以用甜言蜜语来扭转一点局势━━那就是贝娄博士的工作了━━然而深究起来,坏人是杀人不眨眼的,而且这是他们在这场牌局里的最大筹码。里面有十名人质,包括奥斯特曼、他的三名助理以及六名照料房子和庄园的管家人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家庭,也都希望能保有这一切,而第二小队的职责就是确保他们的希望不致落空。努南多么希望自己也是射手的一员,在必要时有能力跟著冲进去执行救援任务。然而即使他对武器十分熟稔,体能也不输其他成员,但他在技术层面上的训练更棒,那是他的专业,因此他的最大贡献便是守著这些仪器。 「现在情况如何?丁。」 「不大好, C 先生。」查维斯说完便又转身去观察那栋建筑,「周围地形开阔,不容易接近这栋建筑,更不用说是潜进去获取战术情报了。我们有两个主要目标,加上大约三个次要目标;这些人都相当专业,而且是玩真的。我在考虑引他们出来,然後趁机撂倒他们。狙击手部已经就位,但是目标太多,情势不妙。」 克拉克看著指挥中心的萤幕。这里跟第二小队之间有直接的通讯连线,甚至连双方的电脑也都是连线的。如同以往,彼得.寇文顿就在他旁边提供必要的协助,而且在稍早时当他看到地名时就说过:「搞不好是座有护城河的鬼城堡。」同时还指出虹彩部队需要一名直升机驾驶。 「另一件事,」查维斯说道,「努南说我们需要行动电话干扰装备以便对付可能的奸细。外面有几百位民众,只要其中的一个人有行动电话,就可以跟他在里面的朋友通风报信。 除非我们有干扰装备,否则无法阻止这种事发生。C先生,请你写下这项需求。」 「记下来了,多明戈。」克拉克答道,一面回头看著他的首席科技官大卫.伯利德。 「给我几天的时间。」伯利德对他的老板说道。莫萨德(释注:以色列的特勒单位)有这种装备,一些美国单位可能也有,他得尽快找到。大卫心想,就一位前干员来说,努南实在是相当出色。 「好,丁,现场就交给你了,请自行决定何时行动,祝好运,兄弟。」 「谢了,老爹。」传来的是带有几分嘲讽的回答,「第二小队通话完毕。」查维斯关掉无线电,把麦克风丢进箱子里。「普莱斯!」他叫道。 「是,长官。」士官长马上出现在他身边。 「我们已经获得自行决定行动的授权了。」组长告诉他的副手。 「太好了,查维斯少校,我们打算怎么办,长官?」 状况看来不大妙,丁心想,否则普莱斯不会过来对他长官长、长官短的。 「好吧,我们就先来看看带了些什么装备,艾迪。」 克劳斯.罗森索现年七十一岁,他是奥斯特曼的花匠领班,也是奥斯特曼佣人中最老的一位。他很确定他的老婆现正躺在床上,并有一名护士在她身旁照料她,给她药吃。他也很清楚她一定很担心他的安危,而这样的挂心可能会对她的病情有所妨碍。西尔妲,罗森索患有慢性心脏病,已经瘫痪在床上三年多了。国家的医疗体系为她提供了必要的医护,而奥斯特曼先生也帮了不少忙,包括请他的朋友━━维也纳阿尔吉曼医院的一位教授━━来帮她看病,让她的病情有了明显的改善;但是此时他十分担心西尔妲,而且著急得都快疯了。当这些歹徒闯进来时,他刚好进屋子里喝水,要不然他就可能是在外面,并且可以脱身去帮他的老板求救兵了。但他的运气并不好,当这些凶神恶煞带著武器冲进厨房时,他也刚好在那里。这些歹徒都蛮年轻的,二十多岁快三十岁的样子。离他比较近的那个,从口音听起来,如果不是柏林人,就是从西普鲁士来的。这些新纳粹份子是前东德━━那个已经垮台的共产国家的产物。当罗森索还是个孩子时,就曾在贝尔哲集中营里见过纳粹,虽然他活了下来,但那种一个人生命的延绩与否完全操之於狂人手中的恐怖……罗森索不由得闭上了双眼━━每个月他总会被恶梦惊醒,全身冷汗湿透;梦中他看著人们走进一栋建筑,那栋从来没有人活著出来的建筑……然後都会有一个满脸冷酷的纳粹亲卫队叫他跟著那群人进去那里,去洗个澡。(译注:在集中营里,纳粹都是以洗澡消毒为藉口把犹大人送进毒气室)「天哪,不要,」他在梦中呐喊道,「布兰特大队长要我去金属工厂帮忙。」「今天不必了,犹太小子。 」年轻的亲卫队士官说道,脸上还带著可恨的微笑。「现在就到浴室去。」他每次都别无选择,依令前往,走进那道门……然後就全身湿透地醒来。他确信,如果他没有这样醒来的话,就永远也醒不来了,就像那些走进那道门的人们一样…… 克劳斯.罗奔索现正处於极端恐惧的情绪中。他确信自己会死在那些坏德国人的手中,因为那些人根本就不把别人的人权放在眼里,更别说是关心了。这种确信不移的想法让他的感觉烂透了。 那种人并没有死光、没有消失,而且此时就正有一个站在他的视线里,看管著他。他手中拿著一挺机枪,看著罗森索和厨房里的其他人,就像看待无生命的东西一样。罗奔素的恶梦终於成真了,从过去的经历中浮现出来,并促使他走上命中注定的路。然後这也会杀了西尔妲,因为她的心脏一定无法负荷这个消息━━他还能怎么办呢?当他第一次碰到纳粹时,还是个在珠宝店当学徒的孤儿,他知道怎么制作精细的金属工艺品,而这个技能也为他换来了一条命,不过之後他却再也不愿意用这个技能谋生,因为伴随著这技能的是恐怖的记忆。 後来他在植物中找到了心中的平静;他的工作就是让植物生长,并且长得健康、长得漂亮。 他有这个天赋,而且获得奥斯特曼的欣赏,於是便给了他一份在城堡里工作的终身职务。但是这天赋对於眼前这个手中拿枪的纳粹来说,却是一文不值。 丁亲自监督探照灯的部署,而阿特马克队长也陪著他走到每一辆卡车,告诉每位卡车驾驶要把车开到哪里。当所有的卡车都到了定位并且升起灯架之後,查维斯便回到小队的集结点策画行动。时间很快就过了十一点━━当你需要时间时,就常会十分惊讶时间过得有多快。 直升机的机员已经到达现场,他们多半的时间就坐在那里,像个好飞行员般喝著咖啡,然後心中暗忖待会儿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丁後来发现副驾驶长得跟艾迪.普莱斯很像,於是就决定利用这一点来作为他许画的最後伏笔。 十一点二十分,查维斯下令打开探照灯。於是,城堡的前方和两侧便於刹那之间都沐浴在泛黄的白光中;但後方并没有灯光,形成了一道从直升机的所在位置一直延伸到树林约三角形阴影。 「大熊,」查维斯说道,「到狄特那里去,在他附近建立据点。」 「知道了,兄弟。」二等士官长维加说完便举起M━六0机枪,穿过树林往目的地走去。 路易斯.罗斯理和乔治.汤林森的任务是最艰钜的部份。在黑色的「忍者装」外,他们两个都穿著绿色迷彩装,使他们的连身战斗服看起来就像是一张描图纸━━浅绿的底色上纵横交错著深线的线条,形成一个个大约八分之一寸大小的方格,其中有些方格被深绿色填满,形成一块块不规则的图案。这种制作迷彩的方式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就出现了,当时为德国空军设计夜间战斗机的设计师认为黑夜本身已经够暗了,如果一架漆成黑色的战斗机比夜色还要暗,那反而很容易被发现,於是开发出这种在理论上和演习中都有不错效果的连身迷彩战斗服。这时眩目的灯光多少帮了他们一点忙,由於探照灯的灯光是对准城堡本身,因此在背光面形成了一大块阴影,使得绿色战斗服得以轻易地隐入其中而不被察觉。这种行动方式是他们在赫里福受训时的家常便饭,不过汤林森和罗斯理仍然小心翼翼地自不同方向开始移动,并始终让自己保持在三角形的阴影范围内。他们花了二十分钟才以匍匐前进的方式就位完毕。 「所以,阿特马克,」十一点四十五分,汉斯.佛胥纳说道,「安排好了没?杀害人质的期限可是快到了。」 「拜托,千万不要这样做,伍夫冈先生;直升机驾驶就快到了,而且我们也正在跟航空公司接洽。这些事情办起来都比想像中要来得困难。」 「十五分钟後你们就会知道这些事办起来到底难不难了。阿特马克先生。」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贝娄不需要翻译,光是听对方说话的语气就够了。「他们是来真的。」心理学家对阿特马克和查维斯说道,「期限一到他们就真的会动手杀人。」 「叫飞行员准备。」丁下令道。三分钟後,一辆警车开到了直升机旁边。两个人下车爬上了那架西考斯基直升机,警车随即开走。过了两分钟,直升机的旋翼开始转动。查维斯按下无线电通话器说道:「全队注意,这是队长,准备行动。重复一次,准备行动。」 「太好了。」佛胥纳说道。黑暗中他几乎看不到转动中的旋翼,但是闪烁的飞行灯已说明了一切。「上路了,奥斯特曼先生。站起来!」 佩特拉一马当先地带著人质下楼,他们本来计画杀掉丹格勒这家伙以宣示决心,没能如愿让她觉得有点失望,不禁皱起了眉头。不过没关系,待会儿还有机会。而且一旦飞机起飞之後,他们还将对人质展开严酷的侦讯,搞不好丹格勒对奥斯特曼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那杀掉他就可能会是个战术上的错误。她打开无线电召集屋子里的其他党羽━━当她带著人质走下楼时,其余的人也带著六名人质从厨房出来,集合在大厅里。不过,在走到门边时,她突然觉得杀个女性人质或许是个不错的作法,因为这样会对外面的警方造成较大的冲击,尤其是当这名女性人质是被另一个女人杀害时,效果会更加震撼…… 「准备好了吗?」佩特拉问道,其他四名成员都点了点头。「一切按照计画进行。」她对他们说道。这些家伙虽然都是在社会主义国家中受教育,但是他们都太过於理想主义了;还好他们都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所以行动才能进行到这一步。 有一名厨师的行动不太方便,这情形惹毛了那名短发痞子,当他在大流理台前站定时,罗森索知道,他们会带走那名厨师,把他带向死亡。然而就像他的恶梦一样,他对这一切完全无能为力!这个想法就像头痛般,一波接一波地突然向罗森索袭来。他转身向左,看到一张桌子上放著一把小削皮刀。他很快地转头向左,看到恐怖份子们正看著玛利,也就是那位厨师。刹那间,罗森索下定了决心,他飞快地探手过去拿起刀子,把它塞进右手的袖子里。 儿也许命运会给他一次机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克劳斯.罗森索对自己保证。这一次他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第二小队,这是队长。」查维斯在无线电上说道,「不久他们就会出来了。所有人向我报到以确认就位完毕。」他先听到两次喀啦声从无线电里传来,那是在城堡边上的汤林森和罗斯理;接下来便是每个人报出名字向他报到。 「步枪两么。」荷马.强士顿说道。他现在已经把夜视系统装在步枪的瞄准望远镜上,瞄准著房子後门,同时也把呼吸稳定在一个固定的频率上以提高瞄准的准确度。 「步枪两两。」片刻之後,韦伯报到了。 「大熊。」维加报到。维加的脸上涂满了伪装油彩,他舔了舔嘴唇,然後把武器上肩。 「康诺利。」 「林肯。」 「麦泰勒。」 「帕特森。」 「皮尔斯。」每个人都从他们各自的据点陆续报到。 「普莱斯。」士官长从直升机的左前座上报到。 「好,全体队员注意,我们可以自由使用武器。一般战斗守则开始生效,小心一点,各位。」虽然没有必要,但是查维斯仍旧提醒大家小心。他现在的位置距离直升机有八十码,此时他也用夜视镜瞄准建筑;这几乎已经是他那把MP━十冲锋枪的射程边缘了。 「门要开了。」韦伯和强士顿几乎是同时报告道。 「我看到有人在动。」步枪两么确认道。 「阿特马克队长,这是查维斯,现在切断电视转播。」查维斯利用第二具无线电下令道。 「是,我知道了。」警察队长答道,说完便转身对电视公司的导播嚷嚷了几句。之後,虽然电视摄影机仍然开著,但所有拍摄下来的内容将不再播送出去,出现在电视上的将只有记者的影像。 「门打开了。」强士顿从狙击手的岗位上报告道,「我看见一名人质,看起来是位女性厨师;还有一个目标,女性,深色头发,拿著手枪。」强士顿士官长提醒自己放松,把手指从步枪的扳机上移开。没有丁的命令,他就不能开枪。「第二名人质出现了,是小人物。」 强士顿说道,这表示出来的是丹格勒;而奥斯特曼的代号是大人物,两位女秘书的代号则依她们的头发颜色分别命名为金发小妞和棕发小妞。至於其他佣人,则因为没有照片,所以没帮他们取代号。至於歹徒们,则一律被称为「目标」。 强士顿看到那些人在门前踌躇了一下,这时候对人质来说一定是个可怕的时刻。真他妈的可恶,强士顿心想。他从两百码外用瞄准望远镜中的十字网线瞄准著她的脸,这距离对於他这个神枪手来说就像十尺一样。「出来啊,宝贝。」他轻声说道。「我们有礼物要送给你们。狄特?」他按下发话键呼叫道。 「看到目标,荷马。」步枪两两答道;「我认得这张脸,我想想……我不记得她的名字了。队长,步枪两两呼叫。」 「步枪两两。这是队长。」 「那个女性目标,我们最近才看过她的脸。她是巴德━曼霍夫组织赤军旅的成员,跟一个男的搭档;她是个马克思主义信徒,也是个有经验的恐怖份子、谋杀犯……如果我记得没错,她还曾经杀了一个美国军人。」没错,他认得这张脸。 普莱斯切进了他们的交谈,心中想著这星期稍早时他们在玩的电脑变脸程式:「佩特拉.多特蒙。对不对?」 「对!就是她!她的搭档叫汉斯.佛胥纳。」韦伯回应道。「出来吧,佩特拉。」他继续用他的母语说道,「到我这里来,宝贝。」 有件事一直让她感到不安,即使她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航行灯闪烁、旋翼正在转动的直升机,但走出城堡到後面的草地对她来说竟变得如此困难。她迟疑地跨出一步,却无法跨出另一步下到大理石台阶上。一时之间,她的蓝眼睛竟然无法分辨东西,因为城堡东西侧的树林都已被来自房子两旁的灯光照得通明,而形成的阴影就像只黑色的手指般朝直升机伸展过去;也许她的不安就只是来自眼前这种有如死亡般的景象罢了。她甩甩头,把不安的想法甩掉;抓著两名人质走下六级台阶来到草地上,然後朝直升机走去。 「你确定没认错人?狄特。」查维斯问道。 「是的,我确定。长官,她就是佩特拉.多特蒙。」 贝娄博士在他的笔记型电脑上寻找著与这名字相关的资料。「佩特拉.多特蒙,现年四十四岁,前巴德━曼霍夫成员,意识形态非常极端。她的搭档是汉斯.佛胥纳,他们俩应该已经结婚了。这两个人的性格非常相配,都是不折不扣的杀人魔。丁。」 「我知道了。」丁回应道,一边看著三个人影走过草坪。 「她手上有一枚手榴弹,看来是颗人员杀伤弹。」荷马.强士顿接著说道,「左手,重复一次,是左手。」 「确认。」韦伯接著附和强士顿,「我也看到手榴弹了,安全销还插著。重复,安全销还插著。」 「好极了!」艾迪.普莱斯在麦克风上咕哝道,心想:天杀的,出任务时最怕的状况又发生了。尤其是当他被安全带绑在直升机里,还跟个手里握著手榴弹、随时都有可能拔掉安全销的笨蛋同机时。「这是普莱斯,就一枚手榴弹吗?」 「我只看到一枚。」强士顿答道,「她的身上或口袋都没有其他地方是凸出来的。艾迪,手枪在她的右手,手榴弹在左手。」 「门口出现一名武装目标,带著三位人质。」韦伯呼叫道,「更正,更正,是两名武装目标带著三位人质。金发小妞在这一批人质里面,另外两位分别是老人和中年妇人,都穿著佣人的制服。」 「至少还有一名歹徒。」丁轻声说道━━而且至少还有三位人质没有出来。「直升机载不了那么多人……」他们打算怎么处理多出来的人?他猜测道,难道要杀了他们吗? 「另外两名武装目标和三名人质出现在後门,在屋内。」强士顿报告道。 「所有人质都出现了。」努南说道,「总共有六名目标。步枪一号,他们拿的是什么武器?」 「都是冲锋枪,看来是乌兹或是捷克制的乌兹。他们现在朝门边过去了。」 「好,我看到了。」查维斯说道,手中也拿著一副望远镜,「步枪手,瞄准目标多特蒙。」 「瞄准。」韦伯首先回报。强士顿因为要转移目标重新瞄准,因此多花了几秒才回报。 之後他就死死地瞄准著这个目标。 人眼对於夜间移动的东西特别敏感。当强士顿循顺时针方向移动他的步枪以调整瞄准对象时,佩特拉.多特蒙感觉到似乎看见了什么,这让她在半路上停下了脚步;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东西,但仍朝著强士顿的方向盯著不放。所幸迷彩装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堆草、树叶或土堆,使她无法从松林反射过来的微弱绿光中看出有个人形。何况他们的距离超过一百公尺,连步枪的外形都隐没在一片混乱之中。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盯著那个方向不放,虽然持枪的那只手没有任何动作,但脸上却满是疑惑的表情。强士顿也从瞄准镜里盯著她;这位士官长睁开的左眼看到的是直升机的红色航行灯不停地在闪烁著,而右眼则看到瞄准镜中的十字线正好落在佩特拉.多特蒙双眼的上方。他的食指扣在扳机上,力道轻到刚好能感觉扳机的位置。双方就这样僵持了几秒钟,他的眼角余光始终盯著佩特拉持枪的那只手,只要她的手动一下,他就…… 但是她没动,这让强士顿松了口气。佩特拉回头继续走向直升机,丝毫没有察觉有两把步枪正亦步亦趋地一路跟著她。接下来的关键时刻是当她接近直升机时,如果她走到机身右侧,强士顿就将看不到她,只剩下韦伯在盯著她。如果她走左侧,情况则正好相反,狄特就盯不到她,只剩下强士顿的一把步枪能对付她。看来她会选择……太棒了,多特蒙走到直升机的左侧来了。 「步枪两两失去目标,」韦伯马上回报道,「我现在没有射击目标了。」 「瞄准目标,步枪两么瞄准目标了。」强士顿向查维斯确认道。嗯,让小人物先上机,宝贝;他在心中大声叫道。 如他所愿,佩特拉.多特蒙照著他的想法行动了。她一把将丹格勒先推进左侧的机舱门,大概是想让自己坐在中间,这样才比较不容易成为外面的射击目标。这想法在理论上是不错,强士顿想道,但在这里就错了。怪你自己运气不好吧,贼人。 吉哈特.丹格勒坐在熟悉的直升机里,不过完全没有如往常般的舒适感。他在佩特拉的枪口下绑好安全带,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要放松,要勇敢,要像个男人。他看向前方,感到有一丝希望,因为飞行员是老面孔,但副驾驶就不是了。不管他是谁,他就像飞行员一样拨弄著仪表;虽然他的轮廓、发色都几乎与之前的副驾驶一样,也身穿白衬衫,上面佩有蓝色的肩章,不过他并不是那位副驾驶。不期然的,他们的目光交会了一下。丹格勒马上低下头来,把目光转向机舱外面,生怕不小心泄漏了什么秘密。 好像伙,艾迪.普莱斯心中暗忖道。他的手枪放在飞机左侧机门上的航图袋中,藏在一大堆飞行航图下面,但是能够轻易地用左手取出。如果真有状况,他会拿出枪,迅速转身、瞄准,接著开火。他的左耳里面藏著一只无线电接收器;虽然在西考斯基直升机的旋翼和发动机声中要听见里面传来的讯息是有点难,但这至少能让他知道现在的状况。此时,随著佩特拉的前後移动,她的手枪正瞄著他或是正驾驶。 「步枪手,你们瞄准目标了吗?」查维斯问道。 「步枪两么确认,已瞄准目标。」 「步枪两两;无法瞄准,中间有东西挡住,建议转为瞄准目标佛胥纳。」 「好,步枪两两,转向佛胥纳。步枪两么,多特蒙就靠你了。」 「知道了,队长,」强士顿确认道,「步枪两么已经完全掌握目标多特蒙。」士官长用雷射重新测了一次距离━━一百四十四公尺。在这个距离下,子弹离开枪口後将下坠不到一寸,然而他为两百五十公尺距离所设定的「战斗准星」就稍微高了一点,因此他把瞄准点的十字线调整到目标左眼的正下方,剩下的就交给物理学定律了。他的步枪有双道扳机,如果只是单扣第二道扳机就可以减少从第一道扳机扣起所花的力量;这时他只要扣下去就可以干掉目标。他们不会议直升机起飞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不能让目标关上左侧的机舱门。他的七公釐口径子弹可能有办法贯穿门上的压克力窗子,但是子弹在贯穿後的弹道将会变得难以预测,可能会错失目标,甚至使人质受伤。不过,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查维斯已经完全置身於行动之外了,他现在的角色是指挥而不是领导,不过他却不大喜欢这个工作━━手上拿著枪冲锋陷阵可要比手上拿著遥控器,站得远远地告诉别人怎么做来得容易多了━━但他别无选择。好吧,他心想,我们有一号坐在直升机里,还有把枪瞄准著她。二号在草地上,大概是在离直升机还有三分之二距离的地方,也有把枪瞄准著目标。有两个歹徒快到中点了,而麦克.皮尔斯和史提夫.林肯离那里不到四十公尺。最後两个目标在房子里,路易斯.罗斯理和乔治.汤林森就躲在房子左右方的灌木丛里。查维斯下定了决心;只要所有人质来到空地上,或是差不多快要全部出来时就动手。这次任务的主要目的解救他们,不一定要杀掉歹徒。此时行动是在待命状态,而开始执行的关键将是屋子里的最後一批目标。 罗森索看到狙击手了。他是这里的花匠领班,整块草地都由他负责管理,但是现在在直升机两侧却多出了两堆奇怪的东西,这完全无法逃过他的法眼。他曾在电视和电影上看过,这是个恐怖份子事件,因此警方一定会有所因应,一定会有人带著枪躲在附近,而那两堆他今天早上还没看见的东西则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测。他的眼睛对著韦伯的位置逡巡了半晌,然後定住。他不知道那是他的救星还是死神;想到这里,他的胃就不由得紧缩成一团。 「他们来了。」乔治.汤林森看到两条腿步出房子,立刻对大家宣布道。那是两条女人的腿,接著是一双男人的,然後又是两双女人的……再来又是一双男人的腿。「一个目标和两名人质出来了,还有两名人质……」 佛胥纳就快要走到直升机旁了,看来他是打算走向右侧的舱门,这让狄特.韦伯松了口气。但在此时,他却停下脚步从敞开的右舱门看进去,看到吉哈特.丹格勒坐在那里,於是便决定到另一边去。 「好,全体待命。」查维斯下令道。他正试图进行调度,让四组人都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用望远镜监视著现场,只要最後那批人一出来…… 「统统给我进去,面向後方。」佛胥纳把棕发小妞推向飞机。 「失去目标,步枪两两失去目标。」韦伯大声地在无线电上宣布道。 「重新瞄准下一组人。」查维斯下令道。 「完成。」韦伯道,「我瞄准了第三批,前面的那个目标。」 「步枪两么,回报情况!」 「步枪两么仍瞄准目标多特蒙。」荷马.强士顿立刻答道。 「准备完毕,」罗斯理接著从屋子後面的树丛里报告道,「我们已经看到第四组人了。 」 查维斯深吸了一口气。所有歹徒都已经出来了,就是现在。「好,这是队长,全体队员注意,动手!」 罗斯理和汤林森已经蓄势待发,在听到命令之後便马上跳了起来;目标就在他们後方七公尺处,而且都正看著另一个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两个几乎是同时开火,两挺 M P ━十冲锋枪都打了三发点放。霎那间,两颗头颅就被打了两个大洞,接著爆裂成好几块,并和干掉他们的子弹弹壳几乎同时落在茂盛的绿草地上。 「这是乔治,两名目标已死!」汤林森在无线电上报告道,随即跑向那两名仍向直升机走去的人质。 当一个物体进入荷马.强士顿的视线之内时,他感到有点迟疑━━从身上的白色丝质衬衫看来,那像是个女性━━但瞄准视界并没有因此而模糊,十字线也还瞄准在佩特拉.多特蒙的左眼下方。於是,他的食指轻轻拍下了扳机。枪声响起,把一道火焰送进了寂静的夜空━━ ━━房子的方向冒出两道白色的火光,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一颗子弹就循著瞄准的弹道打中了她的左眼上方。子弹钻过了头骨最厚的部份,在行进几公分後就粉碎成几百片碎片,把她的脑子打成一团稀烂,接著便炸开她的後脑;爆出的粉红色血雾喷得吉哈特.丹格勒满脸━━ ━━强士顿拉动枪机,同时转动步枪对准下一个目标。 艾迪.普莱斯看到了火光。他在半秒钟前听到行动命令之後就已经开始行动。他从袋中抽出手枪,然後推开机门,单手瞄准汉斯.佛胥纳的头,接著就对准他的左眼下方开火。瞬间,佛胥纳的头部马上就在普莱斯的眼前爆开,身体则倒向地上;他倒地时,手还握著尔文.奥斯特曼的上臂,把奥斯特曼一起拉倒,直到他的手指松开为止。 剩下两名。史提夫.林肯小心地瞄准,不过却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的目标走到一名穿著背心的老人後面。「干!」林肯几乎要骂了出来。 韦伯打中了另外一名目标,那名恐怖份子的头就像恐怖电影里的情节一样地爆开,但他身旁的那个短发大个子则还活著。罗森索看到那个短头发的人眼睛怒睁,手里仍握著机枪,眼神中混合了恐惧、憎恨和震惊。这让罗奔索的胃霎时之间揪成一团,时间也似乎静止了。 此时,他拿出了那把预藏的削皮刀,然後猛力一挥,在短头发的左手上砍了一刀。当老人跳开时,短头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而他的手也不再紧握著机枪。 这个举动清除了史提夫.林肯的射界,於是他马上打了第二轮的三发点放,而且几乎与韦伯的半自动狙击步枪的第二颗子弹同时抵达,当场就让那家伙的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清除!」普莱斯呼叫道,「飞机四周目标清除!」 「屋子清除!」汤林森宣布道。 「中段清除!」罗斯理最後说道。 ※ ※ ※ 罗斯理和汤林森朝著还在屋旁的人质冲过去,并把他们拖往东边,远离房子,以免屋内还有仍然存活的恐怖份子对他们开枪。 麦克.皮尔斯也在做著同样的事,而史提夫.林肯则在一旁帮忙。 对艾迪.普莱斯来说,他的工作就要简单多了。他先把佛胥纳的枪踢开,很快地检视了他那被打得稀烂的头,然後跳进直升机里,确认强士顿的第一发子弹有解决掉目标。他光是看到那喷溅在後舱壁上的模糊血肉,就知道佩特拉.多特蒙已经跟其他恐怖份子一样去见阎王了。随後他小心地把手榴弹从佩特拉紧握的左手中拿走,检查安全销是不是还插得好好的,然後就把它收进口袋里。最後,他把手枪从她的右手拿走,关上保险後丢到一旁。 「我的天哪!」到此时,飞行员才喘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之後叫道。 吉哈特.丹格勒也像是死了一样;他的左半边脸沾满鲜血,还在一滴滴地流著,而那张开的眼睛就像死鱼眼般地呆滞,这景象一时之间还真把普莱斯给吓到了,直到他看到丹格勒的眼睛眨了一下才确定他没事。普莱斯弯腰帮他把安全带解开,然後让强士顿把他拖出飞机;小人物走了一步之後便软了下去。强士顿用野战水壶中的水帮丹格勒把脸上的血洗掉,然後把步枪退膛之後放到地上。 「干得好,艾迪。」他告诉普莱斯。 「那一枪还真他妈的准,荷马。」 强士顿士官长耸耸肩说:「我只怕那小妞会挡到子弹,不过时机掌握得不错。不管怎样,艾迪,你能马上从飞机里出来,并在我来得及开第二枪之前就干掉他,实在是棒透了。」 「你也给了他一枪吗?」普莱斯一面关手枪保险,一面问道。 「那是浪费子弹,我看到你的第一发子弹就已经把他打得脑袋开花了。」 此时警察拥了上来,还有两辆闪著蓝色警示灯的救护车。阿特马克队长和查维斯一起来到直升机旁,就连他这种经验老到的警察,在看到机舱里的模糊血肉时也不禁哑口无言地倒退两步。 「这绝对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景象。」荷马.强士顿看著这一切说道。他已经看过里面的情况了。步枪和子弹如预期般地发挥了效用,这是强士顿干狙击手以来的第四次狙杀;如果有人要破坏法律、伤害无辜的话,那就活该挨强士顿的子弹。但这些被他干掉的歹徒并不像他多年来所收集的鹿头标本一样是可以挂在墙上的战利品;这点他倒是很清楚。 普莱斯走到人群中间,在口袋里掏了老半天才掏出他那根弯曲的蔷薇木烟斗,然後用火柴点燃了它;这是他在任务成功後的一贯庆功方式。 麦克.皮尔斯协助人质坐下来休息定定神,而史提夫.林肯则在一旁拿著 M P━十 冲锋枪守护著。这时一群奥地利警察喧哗著从後门涌出来,争先恐後地告诉他屋子里面已经没有恐怖份子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後,林肯便把武器关上保险、上肩,然後走向那位老先生。 「干得好,先生。」他对克劳斯.罗森索说道。 「什么?」 「用刀子在那家伙的手上来那么一下。干得好。」 「喔,是啊。」皮尔斯说道,并低头看著草地上那片模糊血肉━━尸体的左手上有一道深深的刀伤。「这是你干的吗?先生?」 「是的。」罗森索好不容易开了口。他还余悸犹存呢! 「哇,先生,你好样的。」皮尔斯弯腰跟他握手道。这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是敢反抗的人质是少之又少,尤其这位老先生的举动也实在是勇敢到家了。 「你是美国人?」 「嘘━━」皮尔斯士官长把食指放在嘴唇中央说道,「拜托请不要告诉任何人。先生。」 这时普莱斯来到他们身边,一面还用烟斗吞云吐雾著。在韦伯的狙击步枪子弹和某人的MP━十夹击下,这家伙的头其实已经不见了。「我的天哪。」士官长看了後说道。 「史提夫的猎物。」皮尔斯向他报告道。「我这回没法乾净俐落地开枪。干得好,史提夫。」他补上了一句。 「谢谢,麦克。」林肯士官长答道,然後看看四周问道,「总共六个?」 「没错。」艾迪答道,接著朝房子走去并说道,「大家原地待命。」 「轻而易举,两个都是。」这时轮到汤林森了,他的左右围满了奥地利警察。 「那两个家伙个子太高,连藏都没办法藏。」罗斯理向普莱斯确认道。虽然他在两年前就戒烟了,但此时他实在很想抽根烟。人质已经被带开了,只剩下草地上的两具恐怖份子尸体。他想道,这两个人的血将会成为肥料。这真是栋漂亮的房子,可惜他们没机会进去逛逛。 二十分钟後,第二小队回到了集结点,换下他们的作战服,并且将武器和装备打包好准备坐车前往机场。电视台的灯光亮著,摄影机也在转动著,但都在很远的地方。整个小组都松懈了下来,行动一旦成功,所有压力就都随之而去。普莱斯在厢型车外喷了口烟,接著在靴子後跟上把烟灰敲掉之後,也登车准备离去了。 第八章 报导 第二小队的队员们还没飞抵伦敦希斯洛国际机场,电视上便已播出有关这次事件的报导。不过很幸运的是,由於城堡占地广大,加上奥地利警方刻意将媒体的摄影机挡在外围,而且还是在建筑物的另一边,因此新闻影片上并没有出现任何行动细节。唯一相关的镜头是拍到一位小组成员正在点烟斗,之後就是阿特马克队长对整个行动过程的总结。据称,这次奥斯特曼城堡事件是由奥地利联邦警察辖下的一支特殊秘密行动小组,以极有效率的处理方式将所有人质解救出来━━不过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让恐怖份子留下活口。对於奥地利国家电视台、天空新闻网以及其他欧洲国家的新闻媒体所播出的画面,比尔.陶尼的手下都录了下来,以作为事後分析之用。虽然英国的天空新闻网也派了自己的一组人马前往维也纳采访,但是与当地新闻媒体的采访内容也只有拍摄角度的差异而已,就连各家媒体的评论也是大同小异:训练精良的警方小组以果决的行动结束了本次事件,没有人质伤亡。虽然他们并没有明言,但这又是正义一方的一次漂亮胜利。在最初的报导中并没有提到恐怖份子的身份,但是追查这些线索将是警方的责任,而其结果也会随著警方对人质们的侦讯内容完整地被送进陶尼的情报部门。 对第二小队的成员来说,这真是漫长的一天,因此每个人都是一回到赫里福就马上回家睡觉,而查维斯也向所有组员宣布了取消第二天早上晨间运动的命令;这票人真是累到连上基地士官俱乐部去喝杯啤酒的力气和时间都没有。不过,反正俱乐部在他们回到基地之前也早就关门打烊了。 查维斯在回程的飞机上向贝娄博士表示,即使他的人都身强体壮,但这次任务却让他们都累得东倒西歪,即使是偶尔一次的夜间训练也没让他们这么累过。而贝娄答道,压力永远是疲累的主要来源,不论虹彩部队队员的训练有多精良或是体格有多强壮,都无法对压力免疫。显然,这也包括了医生自己,因为他在说完之後就转身沈沈睡去;而查维斯则是在喝了杯西班牙红酒之後也跟著进入了梦乡。 奥斯特曼城堡事件在奥地利当然是头条新闻。波卜夫最先是在一处安全的藏身地点看到了这条新闻,回到旅馆房间之後又得知了更多的相关报导。他一面啜饮著橘子汁,一面用他那锐利且专业的眼睛盯著电视萤幕。这些反恐怖部队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这是可以预期的,因为他们都是被训练来达成同样的任务,也都遵照著同样的国际教材行动━━这份教材最初是由英国的SAS公布,并据以训练其突击队,之後 GSG━九也跟著采用,随後就被欧洲的其他国家采用,最後则是美国人。他们连身上穿的黑色服装都一模一样,这种戏剧性的相似让波卜夫感到十分惊讶。不过,他现在最感兴趣的还是他房间里那只装满德国马克的皮制手提箱。在第二天飞回纽约之前,他会先到伯恩把这些钞票存进自己的户头里。这简直是棒透了;他一面想著一面关上电视,换上睡衣。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件事,就让他为自己的匿名帐户赚进了超过一百万美金的巨款。无论他的雇主要他去做什么事,他都已经海捞了一票,而且他们看来也不大关心这上面的开销。 「感谢老天!」乔治.温斯顿指著新闻道。这位财政部长刚刚才开完了一场冗长的内阁会议,他边步出白宫边说道:「嘿,我认识那家伙,尔文是个好人。」 「这行动是谁干的?」 「唔━━」他犹疑了半晌━━他不能说,「新闻上说是谁干的?」 「当地警方,我猜应该是维也纳警方的特警小组。」 「唔,我想他们学会了怎么去执行这种任务。」部长一面提出他的看法,一面朝著密勤局的公务车走去。 「奥地利人?他们从哪里学来的?」 「我猜总有人知道吧。」温斯顿答道,然後钻进了车子。 「那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卡洛.布莱林对著内政部长问道。对她来说,这还不就是另一次男孩们跟他们的玩具搞出来的事件。 「的确是没什么。」部长答道,然後随著保护他的密勤局干员一起朝自己的公务车走去,「就像他们在电视上说的。能把所有人质都救出来就已经很庆幸了。我到过奥地利好几次,当时看他们的警察不像是有那么厉害的样子,也许是我看走眼了吧。但是乔治的神情让我觉得他知道的应该不只这样。」 「唔,没错,他是内阁里所谓的圈内人。」布莱林博士若有所思地说道,而这正是那些「圈外人」最不喜欢的。当然罗,严格来讲,卡洛.布莱林根本不是内阁的一份子。她在内阁会议里只有个靠著墙壁的位子,还不够格坐上会议桌,而她参与内阁会议的作用只是在需要时提供科学方面问题的谘询而已。在今天的会议里,她就毫无用武之地;这对她有坏处也有好处,因为这样她就有机会趁总统掌控著会议的议程和节奏时,专心聆听会议的进行,并记下所有细节。今天的会议实在进行得糟透了,她的心中想道,单是赋税政策就花了不只一个小时,根本没机会去讨论如何运用国有林地的议题。这些国有林地属於内政部管辖,而这个议题将会被延後一周,也就是到下次内阁会议时再提出来讨论。 她没有密勤局的干员保护,甚至连一间在白宫的办公室都没有。前任总统的科学顾问在白宫西厢有间办公室,但她现在却被挪到旧总统官邸。不过那间办公室倒是比白宫的办公室要大许多,也舒服多了,还有个窗户━━这是在白宫地下室的办公室所不可能拥有的。虽然旧总统官邸在行政上和保全上都算是白宫的一部份,但它并不是那么有名。然而,就算现任总统非常努力地想对每个人都做到平等看待,也不大在乎阶级地位之类的狗屁(阶级地位的区分在政府这个阶层几乎是无法避免的),但这却是白宫职员最在乎的一件事。也就是因为这样,对卡洛.布莱林来说,即使她已拥有和那些位居要津的大爷女士们一起在白宫大餐厅用午餐的权利,但还是免不了要抱怨总统平时对她的忽视,当她真的想要见总统时,还是得情商白宫幕僚长和专管总统约会的秘书,请他们让总统挤出个几分钟宝贵时间见她,好像她会浪费掉这点儿时间似的。 一位密勤局干员谦恭有礼地对她点头微笑,并为她开门,让她走进这栋外观丑得难以形容的建筑物。她向右转个弯,走进了她那间至少还可以俯瞰白宫的办公室。她一边走一边将笔记交给她的秘书(当然是位男性),以便让他把内容誊打出来,然後她就在桌子後面坐了下来,发现桌上又多出了一叠等著她审阅的资料和公文。她打开抽屉,抓了一颗薄荷糖丢进嘴里,随即开始对付那叠公文,并习惯性地拿起电视遥控器,将办公室里的电视转到 C N N频道,看看世界上发生了些什么事。此时正好刚过整点,而头条新闻就是发生在维也纳的那件事。 我的老天,好炫的一栋房子!这个念头马上闪过她的脑际,几乎跟国王的皇宫没什么两样。如果就一个人,甚至一个大家庭的生活来看,使用这样一栋房子作为私人居住的地方还真是资源浪费。温斯顿说它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来著?一个好人?那可不?所有的这些好人都生活得像暴发户一样,肆无忌惮地攫取宝贵的资源。这又是另一个天杀的财阀,炒作股票、货币的金融投机客。但好歹他也是自己赚到那些钱,才有办法住在那样的地方,也才成为恐怖份子下手的目标,破坏了他的隐秘生活。不过,她想道,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挑上他? 恐怖份子不会去找个牧羊人或是卡车司机动手,他们只会盯上那些有钱人或是重要人物。因为从政治的观点来看,对一般人下手并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无论是谁找来了这一批人,他们都不如预期般聪明……难道是故意要他们行动失败?这可能吗?但她总觉得应该是这样子没错。终归一句话,这是个政治举动,其背後有著各式各样的动机。想到这里,她不禁微微一笑;此时萤幕上的记者正在描述当地警察的特警小组进攻行动的细节。只可惜因为当地警察不准摄影机与记者进入现场,所以整个报导都没有画面。之後,便是对於获救人质的采访,他们以特写镜头让这些人质述说事件的始末。这些人质曾经是那么地接近死亡,要不是当地警方的救援,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这就是天意,就算你能够改变一些事情,但却永远无法对抗上天的旨意……不是吗?记者继续报导道: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欧洲也曾发生过另一件恐怖份子事件,但这两次事件都在警方果断的行动下被瓦解了。卡洛记得那件发生在伯恩的银行抢案━━又是另一件笨拙……还是「创意十足」的行动。也许她得去了解一下实情,因为在这个案子里,失败具有跟成功相同的价值……不,对策画这些事件的人来说,这样的结果比成功的价值更高。这个想法让她不由得笑了出来;没错,比成功还要有价值,不是吗?想到此,她低下头看著一份从地球之友协会传来的传真;这个组织有她的传真专线,经常会传给她一些他们认为重要的讯息。 她向後靠进舒适的高背椅里,仔细地把传真读了两遍。这是一批有著正确理念的人,不过没有什么人在听他们说话。 「布莱林博士?」她的秘书从门口探头进来道。 「什么事,罗伊?」 「以後我还要不要继续把这些传真拿给你?我是说,像你现在正在读的这一种?」罗伊.吉布森问道。 「喔,要。」 「可是这都是一些拿到名片就猛传垃圾资料的神经病呀。」 「不见得,我还蛮喜欢他们所做的一些事。」卡洛答道,然後把那张传真丢进垃圾桶。 她已经记下了一些他们的想法以备末来之需。 「好吧,博士。」罗伊说完便消失在门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下一件公文相当重要,那是关於关闭核能电厂反应炉程序,以及反应炉系统关闭之後的安全措施的报告,报告中还谈到环境因素会在多久以後影响到已关闭的反应炉系统,导致其内部因为锈蚀而毁损,以及其将造成的环境损害。是的,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幸好这份报告的索引提供了全国所有反应炉的相关资料。她又丢了颗薄荷糖到嘴里,接著探身向前把整叠报告摊平在桌上,以便让自己可以换个姿势好好阅读这篇报告。 「看来这样子就可以了。」史提夫平静地说道。 「有多少基因在里面?」玛姬问道。 「大约是三到十个。」 「还有,这东西有多大?」 「六微米。你能相信吗?这东西是白色的,因此能有效地反射光线,尤其是紫外线辐射。在一个喷洒著水雾的环境里,它几乎是隐形的。」除非使用光学显微镜,否则用肉眼根本看不见这种囊状有机体。更棒的是,它们的重量极轻,所以能像灰尘粒子一样悬浮在空气中,并像酒吧里的二手烟一样被轻而易举地吸入。一旦进入人体之後,有机物的外囊就会溶解,然後把湿婆的基因释放到肺或肠胃里,让它们在人体内展开工作。 「它们是水溶性的吗?」玛姬问道。 「溶得很慢,但如果水里有任何生物活化的成份━━像是唾液里的微量盐酸━━的话,就会快多了。哇!有了这玩意儿,我们就可以从伊拉克人,或是任何想在真实世界中打一场生物战的人手里海捞一票了。」 这是他们公司所研发出来的技术,而且研究计画本身还获得国家卫生研究院的经费资助;这项经费本来是要用来研发出一种更加便利的施打血清方式。打针多少需要一点技术,但这个新科技却能利用电泳法(译注:一种利用电场将带有不同电荷的微粒━━像是溶液中的不同蛋白质分离的技术)把一层极微量的胶状保护膜包在更少量、并以空气传递的生化活性物质上。这可以让人们不必用一般的接种法,而是以喝的方式将抗体血清吸收进去。换句话说,如果有人发现了有效的A I D S血清疫苗,那这就可能将会是施用於非洲国家的方式,因为那些国家都缺乏完善的体系。史提夫刚刚证明了同样的科技也可以用来传播具有活性的病毒,而且安全性与可靠性也一样无庸置疑。 「我们要如何作临床试验?」玛姬问道。 「用猴子。我们实验室里有多少猴子?」 「一大堆。」她向他确认道。这将会是重要的一步,他们会先让几只猴子感染,然後观察它在实验室猴群中的传染效率。这次实验他们会用恒河猴,因为它的血液特性跟人类最为接近。 实验对象四号如预期般地是第一个发病者。他是一名五十三岁的男性,他的肝功能已经糟到足以让他在匹兹堡大学医院的换肝人名单上名列前茅。就算是在最佳的状况,他的皮肤也像是染上了一层黄色的染料。不过,即使病成这样,他喝起酒来仍然比其他几位实验对象都要凶。约翰.基尔格医生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叫却斯特什么的。此外,却斯特的智力也几乎是整组实验对象中最低的一个,他差不多整天都在看电视,很少跟其他人交谈;而且,虽然这批人都很喜欢看漫画,但却斯特却是从来都不看。另一方面,卡通频道是这些人最喜欢用来消磨时间的娱乐,但却斯特他几乎根本不看。 约翰.基尔格觉得,这些人根本就像是一群被养在天堂里的猪,不论是酒、食物或其他的东西,都是要什么有什么;大部份人甚至还学著怎么去使用淋浴设备。虽然有时也会有几个人问他们为什么要待在这里,但得到的回答通常都不外乎是医生或守卫们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几个制式答案。 他们现在不得不对却斯特采取行动了。基尔格走进却斯特的房间,并叫了他的名字;实验对象四号随即从床上坐起,向他走了过来,脸上明显地满是疑惑的表情。 「却斯特,感觉不大好对不对?」基尔格隔著面罩问道。 「胃痛,吃不下东西,全身都觉得不对劲。」四号答道。 「好,跟我来,让我看看能怎么办,好吗?」 「医生,你说什么都好。」却斯特同意道,一面还打了个很响的嗝。 出了门之後,他们就让他在轮椅上坐好━━虽然从这里到诊疗室只有五十码的距离。到了诊疗室,两名医护工便把四号抬到床上,用附有自黏贴布的带子把他固定在病床上,然後为他抽了些血样。十分钟後,基尔格用湿婆的抗体去测试他的血样,结果果然如预期般地变成蓝色;他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了,虽说酗酒所造成的酒精中毒可以让他再苟延残喘个六到十二个月,但两者之间实在是差不到哪里去。基尔格回到诊疗室帮四号挂了瓶点滴;他在点滴中加了吗啡,使得却斯特很快就失去了意识,甚至在睡梦中露出微笑。很好,四号就快死了,但他会让他走得很平静,而且所有步骤都会是按部就班、井然有序的。 基尔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兼观察室,低头看了看手表;对他来说,这还真是漫长的一个小时,彷佛又回到以前当医生的时候。自从不当住院医生之後,他就再也没有从事过临床医疗,不过他一直都有在阅读相关期刊,也知道医疗技术的发展情形。却斯特,你要怪就怪自己的运气不好吧,基尔格心想,反正外面的世界也好不到哪里去。想到这里,他又埋首於自己的笔记中。却斯特这么快就对病毒产生反应让他们有点措手不及,因为这比预期中的时间几乎提早了一半,而这主要是因为他那衰败不堪的肝功能所造成的。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有些人的体质本来就比其他人容易发病。虽然提早发病会让人们有所警觉,但无论如何,最後的效果将是一样的,而这也将使得史提夫.伯格所研发出的血清成为迫切需要的抢手货,让他的生意因此而鸿图大展。血清A将会被快速地生产并广泛地发送出去,而另一方面,假如他和他的研究小组能让血清B完成备用。那它就将会被以比较严格的方式管制著。如此一来,血清 A将会被提供给一般大众,而血清 B则将提供给那些应该活下来的人━━这些人会是那些了解这整件事的人,或是在存活下来之後能够接受这个事件并加入他们的人。 在第二小队回来的当天早晨,彼得.寇文顿━━他刚与第一小队作完晨间运动,全身都还是汗水淋漓━━就马上和克拉克与史丹利一起检讨了整个任务的过程,而此时刚从欧洲大陆回来的查维斯和他的队员们则才正要起床。 「就战略上来看,现场的情势真的是超级烂,而且查维斯说得没错,」寇文顿少校接著说道,「我们需要属於自己的直升机机组,昨天的任务已经清楚地说明了我们装备不足,我们必须在相当不利的情况下执行任务,然後靠运气来完成。」 「他可以要求奥地利陆军的支援。」史丹利提出了他的看法。 「长官,我们都很清楚,如果在这种行动里插个既陌生而且又完全没有合作过的直升机组员,大家是无法放手一搏的。」寇文顿说道,「这个问题我们必须马上处理。」 「没错。」史丹利同意道,然後转头看著克拉克。 「这件事跟战略与执行无关,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虹彩六号让步说道,但心里却暗忖道:搞什么嘛,他们竟然会忽略掉这个需求。「好,我们就先来看看需要哪些直升机,然後再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对於这些机型都很熟的飞行员。」 「我觉得比较理想的就是要有一架夜行者式,而且我们到哪里出任务都必须带著它,所以……应该还需要一架完全配属给我们的 C ━五或 C ━十七运输机,对吧?」史丹利边想边说道。 克拉克点点头。夜行者式是麦道公司 A H ━六泥鳅式直升机的衍生型,当初是为了第一六0特遣队才研发出来的。一六0特遣队现已被扩编为一六0特种任务航空团,简称 S O AR( 译注:也是呼啸之意),驻扎在肯塔基州的坎贝尔堡。这票人大概是全世界最疯狂的一群飞行员,他们经常秘密地和几个特定国家的飞行员们进行联合演训━━通常是英国和以色列这两个国家。从实际的观点看来,为虹彩部队弄架直升机和几位飞行员还算简单,但如果要根据需求弄一架可以把直升机运来运去的固定翼运输机就难了,这就像要把一只大象藏在学校操场里一样难。但如果有了夜行者式,他们就等於拥有了各种监视侦查的设备、一具静音旋翼━━加上坐在雪栈上的圣诞老公公与八只小驯鹿……克拉克的思绪不停地流转。 「好,我会打个电话给华盛顿,要求他们批准我们在部队里加几个飞行员,再弄几架飞机给他们玩玩。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应该是没有了。」史丹利答道。 约翰看看表,他必须等到华府时间早上九点,也就是英格兰时间下午两点,才能透过中央情报局局长提出这个要求。他很好奇艾德.弗利会有什么反应,因为他需要艾德来帮他游说这件事。好吧,这点应该不会太难,因为艾德知道外勤任务的状况,而且他一向对於站在第一线的人都是有求必应,更何况克拉克又是在他的人获得一次重大胜利之後提出这个要求的,通常这都远比在任务失败後去求爷爷告奶奶地要东西要来得有效多了。 「好,我们随後再继续这次的行动後报告。」克拉克说完便起身回自己的办公室。当他一进办公室,海伦.蒙哥马利早已一如往常地把一叠文件堆在他的桌上,而且今天甚至比平常还要来得高一点,因为在这堆文件里━━不出他所料━━有一大堆来自奥地利的谢函,其中尤其是来自他们司法部长的那封,更是满纸的赞扬褒奖之词。 「部长,谢了。」约翰轻声说道,然後把它放在一旁。 在这份工作当中,最让他感到头痛的就是这些行政工作。身为虹彩部队的指挥官,克拉克必须知道经费何时进来、何时花掉,以及是如何花掉的;他甚至还要为他的人每周所消耗掉的弹药数量提出报告。他已经尽力把大部份工作都分摊到史丹利和蒙哥马利太太身上,但还是永远会有一大堆落在他的桌上。在他於中情局工作时,他必须对他执行过的每件外勤任务的无数细节提出报告,以便让那些蹲办公室的没用东西爽一下。但目前这件工作的情况又比以前在中情局时更糟,甚至占据了他上靶场的时间,那可是他自己的时间呢!尤其是当他发现在靶场好好打次靶可以舒解压力━━特别是当他把 Q 靶的靶心想像成那些折磨人的官僚,然後用点四五子弹一枪贯穿的时候。对於克拉克来说,平衡预算是件不熟悉的新工作,他总觉得,如果任务不重要,那为什么要拨下经费?如果重要,又为什么要斤斤计较於那几千块的子弹钱?当然罗,这就是官僚的心态,那些坐在办公桌後面的人认为,如果每份文件不能好好地签名画押,盖上大印再归档的话,那简直就是世界末日了。至於那可能会造成某些人的不便━━对不起,那是你家的事。所以嘛,他,约翰.特伦斯.克拉克,有著超过三十年经历的中情局外勤干员,这一行里的传奇人物,也就只有乖乖地窝在自己那昂贵的办公桌後面,关上门处理那些任何有点自尊的会计都不愿意处理的公文。除此之外,他还得监督那些真正重要的事,并且作出判断;不过,这倒是有趣也有意义多了。 其实,预算这件事也并不是那么地让他伤脑筋。他带的人总数不到五十个,由於每个人的薪水都是按照军方的标准给付,再加上虹彩部队成员的房租已由多国政府提供的经费支付,因此由他经手的薪津支出也不过了二百万美金而已。只是,由於美国军人的薪水比他们的欧洲伙伴要来得好,使得约翰觉得有点困扰,不过他也无能为力。总地看来,虹彩部队的士气就如他所预期的高昂,「精锐部队」的头衔在这些人的心态上产生了正面影响,尤其他们又几乎是天天接受训练,而军人就是喜欢接受训练和执行任务。 到目前为止,只有一点点的不协调,那就是由於两件任务都由查维斯的第二小队完成,因此使得第二小队的人有点过於自鸣得意,也让彼得.寇文顿的第一小队既羡慕又嫉妒。所幸第一小队在体能和射击训练上略为领先第二小队;其实也只不过是毫釐之差,但这些人就是喜欢这样,他们拚命练习。为的就是那零点五个百分点。这种竞争甚至激烈到连谁早餐吃了什么,或是晚上作梦梦到什么都成了竞争的一部份。然而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种良性竞争,而且也绝对是对他们的对手相当不利的一件事。 比尔.陶尼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仔细阅读著有关前一晚滋事的那些恐怖份子的已知资料,其中汉斯.佛胥纳与佩特拉.多特蒙的身份已经透过指纹监定获得确认。奥地利警方早在攻坚行动之前就已经向德国联邦警察(BKA)提出查询要求,而他们也马上就一头栽进这个案子的调查行动里。他们一开始就锁定曾经驶进奥斯特曼家的车子,然後根据租车人的身份证明追查下去,想要找出他们在德国的落脚地点。陶尼提醒自己,他们是有可能在德国落脚,但也可能不是。至於另外四个人的身份,就比较难以查证,现在他们的指纹都已经被输入电脑,以便进行比对。对於这四个人,陶尼同意奥地利警方的看法,他们认为这四个杀手级的人物很可能是来自前东德━━那地方看来似乎正在变成一个充满各种脱轨政治思想的大杂脍;从共产主义转变为新纳粹主义,其间却又徘徊著一些过往政经模式的忠实信徒,而单是这些杀手,就已经够让德国警方头痛了。 然而这事件一定有某种政治因素存在。佛胥纳和多特蒙终其一生都是不折不扣的共产主义信徒;就像他们那一代的恐怖份子一样,他们都成长於前西德的中产阶级家庭,一辈子都在为追求完美的社会主义社会或说是类似的迷思而奋斗,所以他们才会入侵像奥斯特曼这种高等资本主义份子的家。但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陶尼拿起一叠发自维也纳的传真,尔文.奥斯特曼在事件落幕後长达三个小时的侦询过程中告诉警方,这批人要的是一个可以进入国际金融交易系统的「圈内人特别密码」。但问题是真的有这种密码吗?陶尼自己认为应该是没有,不过确认一下又何妨?他拿起电话,打给一个叫作马丁.库柏的朋友,这人曾是MI━六的成员,现在则在伦敦金融区劳埃德保险公司那栋丑呆了的大楼上班。 「库柏。」一个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马丁,我是比尔.陶尼。你今天早上过得怎样?」 「还不错,比尔。那你呢?最近在忙些什么?」 「老兄,我还在领女王的薪水。是份新工作,相当机密。」 「我帮得上什么忙吗?老兄。」 「其实只是个笨问题。在国际金融交易系统里有没有所谓的圈内人管道,而且是需要有特殊密码才能进得去的?」 「我还真他妈的希望有这么一个管道呢,比尔。这样我们的工作就简单多了。」这位前英国秘密情报局驻墨西哥市站的站长答道,「你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不大确定,只是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好吧,说起来在这个阶层的人都会有某些私人关系,也常会彼此交换一些讯息。但我觉得你说的是一个更有组织的东西。一个只有圈内人才知道的交易中心之类的,对不对?」 「没错,就是那个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的保密工作还做得真好,老兄,我和我的同事都不知道有这东西。这是个国际阴谋吗?」库柏嗤之以鼻地说道,「这一行是个相当嘴杂的行业,每个人都在管闲事。」 「那你的意思是说没这回事罗?」 「就我所知是没有。比尔,这是那种大家都相信它存在,但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除非约翰.甘乃迪真的是黑手党干掉的。(译注:暗杀约翰.甘乃迪的是约翰.奥斯华,并非黑手党,但一直有此传闻,而且也有人信以为真)」库柏说完便笑了出来。 「马丁。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只是想找个人来确定一下而已。谢了,我的朋友。」 「比尔,你知不知道维也纳那件攻击奥斯特曼宅邸的案子是谁干的?」 「不大确定。你认识奥斯特曼吗?」 「我们老板认识。而我只见过他一次。他看起来是个好人,而且是见了鬼的聪明。」 「说真的,我知道的也就只有今早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其实这也并不完全是谎话,比尔知道马丁会了解他的苦衷。 「好吧,不管是谁执行的救援行动,我还真是服了他们,想跟他们脱帽致敬,不过这看起来像是SAS的杰作。」 「真的吗?如果真是他们,我们也不必太惊讶,对吧?」 「是啊。真高兴听到你的消息,比尔,什么时候碰个面吃个饭呀?」 「乐意之至。下次我到伦敦时会打电话给你。」 「太好了,拜拜。」 陶尼放回话筒,一面在心里想道:当初因为冷战结束,使得MI━六大幅裁员,但现在看来,马丁已在业界站稳脚步了。嗯哼,陶尼接著想道,这件事果真如他所想的,就是那种分明是子虚乌有但却又有人深信不疑的事。不过,佛胥纳和多特蒙都是共产党徒,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有公开市场这回事;在他们的世界里,人们只有透过欺骗、剥削。或是跟其他同流合污的一丘之貂串通共谋才能够致富。那这意味著什么呢?…… 他们为什么要去袭击奥斯特曼的寓所?你根本不可能在那里抢劫这种人,因为他的钱根本不会以现金或金块的形式放在家里。说实在的,这些钱只存在於电脑的记忆体里,然後透过电话线传递,你根本不可能偷到手,不是吗? 不过,像奥斯特曼这种人所拥有的就是资讯,虽然很不实际,但那是一切力量的根源。 佛胥纳和多特蒙会为了这个而杀人吗?看来是如此。但这两个已被格毙的恐怖份子会懂得如何去运用那些资讯吗?不,他们不可能会懂,如果他们真的懂,就应该知道他们所要寻找的东西根本不存在。 一定是有人指使他们,陶尼想道,是某人派他们来执行这项任务的。但这个某人又是谁呢? 还有,这个某人的动机又是什么?这是最重要的关键,他恐怕得先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才行。 等等,他自言自语道,如果是有人指使他们来做这个工作,那这个人显然是某个跟过去那票恐怖份子有连系的人,他认识而且知道那些人在哪里,并且与他们之间有某种程度的信任。但是佛胥纳和多特蒙都是那种理想主义式的纯共产主义信徒,他们俩熟识的人应该都差不多,而且也一定不会信任跟他们有不同政治理念的人,更别说是去接受他的命令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假想中的人又是怎样得知他们俩的下落,如何跟他们俩连络,之後又如何赢得他们的信任,甘愿去执行这个死亡任务,去追寻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难道会是一个太上长官?陶尼猜想,他的思考已经延伸到他知识所及的领域之外。这个人必然是个与他们俩有共同政治理念的人,他能指使他们,或者至少是个有办法说动他们去从事危险任务的人。 他需要更多的情报,大概得用到情报资讯系统或是他在警界里的人脉,以取得奥地利和德国警方在调查此事件时所获得的每项线索。他随即打了个电话给白厅,以确定他能取得每位人质的侦讯内容。陶尼干情报官已经有好一阵子了,所以对於这种事件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锐嗅觉。 「丁,我不大喜欢你的攻坚计画。」克拉克在大会议室中说道。 「我也不喜欢,C先生。但是没有直升机,我们就别无选择,不是吗?」查维斯理直气壮地答道,「但那并不是真正让我捏了一把冷汗的事。」 「不然是什么?」约翰问道。 「这是努南提醒我的。每次我们到某个地方出任务,周围总是有很多人━━平民百姓、记者、电视台的人等。如果这里面有人有行动电话,并且拨个电话把外面的状况告诉里面的歹徒,那结果会怎样?很简单不是吗?我们和人质就会当场死得很难看。」 「这我们应该有办法处理,」提姆.努南告诉大家,「不过,我得先解释一下行动电话的原理。当你使用行动电话时,它会把信号传到附近的基地台,这样电脑系统才有办法将打进来的电话转到你的行动电话上。所以我们有办法读取那些信号,阻断信号传递的线路,甚至可能模拟歹徒的那支电话,然後拦截打进来的电话,这样就可以逮到外面的内应,甚至反过来利用它来骗住里面的歹徒。但是我需要这种解读信号的软体,而且是现在就要。」 「大卫?」克拉克转头问他们的以色列技术天才大卫.伯利德。 「是做得到。我想国家安全局或是其他地方应该已经有这种技术了。」 「那以色列呢?」努南直接问道。 「嗯……是的,我们是有这种东西。」 「把它弄来。」克拉克下令道,「需要我亲自给艾维打个电话吗?」 「那样比较好。」 「好,我需要那个设备的名字和规格。训练一个能操作它的人难不难?」 「不难,」伯利德承认道,「提姆就可以了。」 感谢你投给我的这票信任票,努南心想,但脸上却没有露出半丝笑意。 「回到攻坚行动上。」克拉克说道,「丁,你当时的想法是什么?」 查维斯顿身向前;他不只是要为自己辩护,也要为他的整个小队辩护。「重点是我不想失去任何一名人质。约翰,贝娄博士告诉我,我们必须把那两个人说的话当真,而他们给的期限又已一分一秒地逼近。所以当他们明白地提出要我们给他们一架直升机离开时,我只能照办。狄特和荷马他们把任务执行得非常完美,还有艾迪和其他几位射手也是。最危险的部份是让路易斯和乔治潜到房子旁以便对付最後一批人,但他们简直就像忍者一样,一路溜进去都没被任何人发现。」查维斯一面继续说道,一面对罗斯理和汤林森点头致意,「那是整个任务中最危险的部份,但我们让他们隐身在探照灯的光影中,而且那身迷彩的效果也相当不错。如果歹徒有夜视镜的话,可能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於是我们又利用警方提供的探照灯,让它从树林的边缘照过去以干扰可能存在的夜视镜。因为在夜视镜的观察范围里如果有光,就会产生眩光。这是场赌博,」丁承认道,「但是睹一把总比看著人质在我们面前被做掉要来得好。这就是这次的任务, C 先生,而我是现场指挥官,我必须作决定。」他没有说的是,他的决定成功了。 「我了解了。很好,各位的射击都相当漂亮,而罗斯理和汤林森的潜入也做得相当棒。 」史丹利说道,他就坐在克拉克的对面,「但即使是这样……」 「即使是这样,我们还是需要直升机。真他妈的,我们怎么会忽略了这个需求?」查维斯要求道。 「这是我的疏忽,多明戈,」克拉克承认道,「我今天就打电话处理。」 「那这样就搞定了,老兄。」丁伸了个懒腰说道,「我的小队搞定了这个任务,约翰,虽然布局很烂,但我们还是搞定了。下一次最好能顺利一点。」他承认道,「但是当博士告诉我这些歹徒真的会杀人时,就等於是在跟我说我需要采取一些果断的行动,对吧?」 「那要看当时的情形而定,这次是这样没错。」史丹利回答丁的问题。 「艾尔,什么叫看情形?」查维斯不客气地质问道,「我们需要一份更精确的行动准则,我需要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容许人质被杀?人质的年龄性别是不是包括在判断的公式里?如果有人挟持了一所幼稚园或是一家医院的产科病房时怎么办?你不能期望我们去忽略那些人为因素。好,我知道你无法针对各种可能性作出计画,所以身为现场指挥官的彼得和我就必须作出判断,而我的天职就是尽力防止任何一位人质牺牲生命。如果这代表冒险妄进的话━━好吧,这本来就是可能性和确定性之间的矛盾,不是吗?在那种情况下,你不得不去冒点险,不是吗?」 「贝娄博士,」克拉克问道,「你对自己当时对那些恐怖份子所作的心理状态判断有多少信心?」 「非常有信心。这些人经验丰富,他们曾经策画过多次任务;在我看来,他们绝对是会用杀害人质的方法来展现决心的。」心理学博士答道。 「你是说当时还是现在?」 「都是。」贝娄自信满满地说道,「这两个人是那种在政治意识上反社会的人,人命在这种人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只能说是丢在牌桌上的筹码罢了。」 「好,如果他们瞄到罗斯理和汤林森潜近房子附近的话会怎样?」 「他们很可能会杀掉一个人质,然後现场情势就会僵住个几分钟。」 「在那种情况下,我的後备计画是从东侧冲进房子,然後尽可能地一路快速杀进去。」 查维斯继续说道,「当然,最好的方案是从直升机上垂降下去,然後像堪萨斯的龙卷风一样袭击整栋房子。」他最後承认道,「不过,那也很危险就是了。但我们所要面对的那些人也不是什么按照牌理出牌的人,不是吗?」 部队里的一些资深成员都不大喜欢这种讨论,因为从这里面他们会再一次体认到,即使是像虹彩部队成员这样训练精良的军人,也仍然不是神或超人。目前他们已经出过两次任务,而且都能在没有平民伤亡的情况下圆满达成。站在指挥官的立场,他们对这样的成果相当满意,尤其是这两次行动又都是在战略情势极为不利的状况下完美达成的。 此时,第二小队的成员环坐在会议桌四周,面无表情地看著克拉克。他们现在都能以惊人的平静态度来谈论有关这次行动的所有细节,因为他们都已经明白前一晚的行动计画是有缺陷,而且是危险万分的;但无论如何,他们克服了这一切,而且也很骄傲自己能完成这个艰钜的任务,把人质安然救援出来。不过现在克拉克却在质疑他们的领导者,而他们并不喜欢这样。对於他们当中那些而英国特战空勤部队的成员来说,这些疑问的答案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被他们那支部队奉为圭枭的座右铭:有胆量去做的人就会赢。因为他们敢以身涉险,所以他们赢了。他们当中唯一不大开心的成员应该就是士官长朱立欧.维加,因为大熊负责扛机枪,而他的机枪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开张过。维加看到两位步枪手的心情都十分开心,而那些负责轻武器的人的情绪也都相当好。但在维加眼里,那些轻武器都只能算是雕虫小技。当时他也在现场,而且离韦伯只有几公尺,如果歹徒妄想逃走,他也能随时以火力压制他们,用他的 M━六0机枪把歹徒扫成碎片━━维加在基地靶场的射击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然而现在,虽然整个行动现场就像个杀戮战场,但他却无法参与。不过还好,维加的宗教信仰让他挥去了这些不平衡的想法,剩下的就只有在无人时的几句咕哝以及一些聊以自慰的笑声而已。 「所以从这个行动中我们学到了什么?」查维斯问道,「当我们碰上这种人质有可能被歹徒杀害的任务时,我们的行动准则是什么?」 「我们的目标仍然是尽可能地保全人质的性命。」克拉克思考了几秒之後答道。 「那是由在现场的小队指挥官来决定什么样的状况是可能还是不可能的吗?」 「没错。」虹彩六号确认道。 「所以,约翰,我们又回到了讨论的原点。」丁指出重点道,「这表示彼得和我必须担起所有的责任,而如果有人不喜欢我们的处理方式时,我们也必须担起所有的批评。」他停了半晌,继续说道:「我了解责任是随著在战场上担任指挥官的地位而来的,但如果有些比较确定的东西可以让我们有所依据的话就会更好。你懂我的意思吧?否则迟早会有错误发生,这点我想我们都很清楚。无论如何,约翰,我现在在这里声明,我认为我们的任务目标是在拯救并保护无辜的生命,而这将会是我执行任务时的判断依据。」 「我同意查维斯的观点,」彼得.寇文顿说道,「这必须是我们行动时的不变准则。」 克拉克突然有点生气,他说道:「我从来没说过不是。」问题是现实中一定会发生一些他们根本不可能去保全人质性命的状况,但如果要以这种状况来作训练,又有其困难度,因为每个恐怖活动都会因为恐怖份子本身,以及他们选择的地点不同而有所差异。克拉克心想,看来干个中情局外勤情报官要简单多了,因为他永远拥有先发制人的主导权,可以用他觉得适合的方式来选择行动的时间和地点。然而虹彩部队却正好相反,他们是被动的,必须对他人的主动有所反应。就是因为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实,所以他必须把他的人操得这么凶,这样他们才能以专业能力来弥补战略上的不平等。这个定律已经被证明过两次了,但不知以後是否还会一样有用? 所以,约翰决定,从现在开始,每次虹彩部队出勤时,都将有个比较资深的部队成员同行以便提供支援,这样当小队指挥官有需要时,就可以有人为他提供意见。当然罗,这样做并不是要有个人在那里监督著小队的一举一动,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想到这里,克拉克便宣布散会,接著就把史丹利叫到他的办公室,并把他的想法告诉他。 「我是没问题啦,约翰。但谁是那个跟著出勤的资深成员呢?」 「在刚开始阶段,就你跟我罗。」 「很好,就我们所受过的那些体能和射击训练来看,这也很合理,只是多明戈和彼得可能会有一点被夺权的感觉。」 「他们两个都知道怎么去服从命令,如果有需要,他们也会来找我们,听听我们的建议,而且我想每个人都会希望能有个人为他提供谘询,要是我,我也会这样。」不过,即使约翰希望能有个人给他提供谘询,但它却不是那么经常发生。 「我同意你的提议,约翰。」史丹利说道,「我们需不需要把这个写进准则里?」 约翰点点头道:「今天就写。」 第九章 追踪者 「我可以帮这个忙,约翰。」中情局局长说道,「不过我得和五角大厦谈谈。」 「艾德,如果可能的话,请你今天就提,我们真的很需要这玩意儿。没有早点考虑到这个需求是我的严重疏失。」约翰客气地补充道。 「这种事在所难免。」中情局局长若有所思地说道,「好,让我来打几通电话,然後尽快给你回音。」他挂断电话後考虑了几秒钟,接著就开始翻动桌上的电话名录,找到了特战指挥部的电话。这时他想到他们的外号,因此便笑著给那边拨了通电话。特战指挥部位於佛罗里达州坦帕市外的麦迪尔空军基地,素有「食蛇人」的称号;虹彩部队中所有来自美国特战部队的成员就都是从这里挑选的。山姆.威尔森将军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後面━━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坐办公室的人,他出身行伍,一路从小兵往上爬,曾被选去接受空降和轻步兵的训练,然後才进了特战部队;之後曾离开过一阵子,在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拿到大学学位,然後又回到陆军担任少尉,从此便官运亨通地在部队中青云直上,五十三岁的年纪,肩上就已挂了四颗星(译注:陆军中将),统帅著一支整合了不同军种,涵盖了各式各样专长成员的部队。在这支部队里,每个人都懂得如何使用营火烤熟蛇肉。 「喃,艾德,」将军接起电话说道,「你们兰格利那边最近还好吧?」特战部队向来都跟中情局走得很近,不但时常为他们提供情报,还经常在一些棘手的任务里为他们跨刀出力。 「我要帮虹彩部队提出个需求。」中情局局长说道。 「又来了?你知道吗?他们已经把我这里搜括一空了。」 「他们可是有好好利用从你这边得到的一切喔,像昨天在奥地利的救援行动就是他们的杰作。」 「从电视上看来是干得很漂亮。」山姆.威尔森承认道。「能不能让我多知道一些细节?」他的意思是他想多知道一些有关那些歹徒的资讯。 「等所有东西都整理好之後会给你一份的,山姆。」弗利承诺道。 「好的。那你的兄弟们要什么?」 「飞行员,飞直升机的。」 「艾德,你知不知道训练这样的一个人要花多少时间啊?我的老天,要养他们这些人可是要花不少钱的。」 「山姆,我知道。」弗利说道,「英国佬也得出人。而且你知道克拉克这个人,如果没有需要,他是不会开口的。」 威尔森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没错,他太了解约翰.克拉克了。很久以前,是好几任总统以前的事了,克拉克曾经摆平过一次失败的任务,解救了一大票美国军人的性命。根据中情局的资料,这家伙以前是海军海豹部队成员,拿过一大堆勋章,也曾出生入死地执行过一大堆任务;而虹彩部队在他的领导下,已经有两次成功任务的记录了。 「好吧,艾德,你要几个?」 「目前只要一个真正的好手就够了。」 就是「目前」这两个字让威尔森很担心,但是━━「好,我今天晚点儿就给你回音。」 「谢了,山姆。」弗利知道威尔森这个人的优点就是做事绝不拖延。 却斯特甚至无法苟延残喘到基尔格医生所预期的时日,他的肝功能指数几乎是直线下降,比基尔格医生所见过或是在文献上读过的任何病例都要来得糟糕。此时,这个人的皮肤枯黄,松弛地披在软弱无力的肌肉上。他的循环系统也颇令人担忧。但其中有部份原因是注射大量吗啡所造成的。基尔格和芭芭拉.亚契两个人都打算用一些比较激烈的方式来治疗他,以便测试是否真的有什么样的治疗方式可以对抗湿婆病毒。但却斯特早已病入膏盲,因此根本没有什么治疗方式可以同时对付湿婆病毒以及病人本身的问题。 「他的生命只剩下两天,」基尔格说道,「也许还更短。」 「你说得没错。」亚契医生同意道。她知道各式各样治疗疾病的方法,从传统的抗生素━━这几乎可以确定是没用的━━到干扰素━━有些人认为它在临床应用上对这种病例可能有效。当然罗,虽然现代医药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打败过任何一种由病毒所引起的疾病,但有些人认为从某个角度撑起一个人的免疫系统可能会往另一个面向上产生功效,因此市面上出现了许多威力强大的新合成抗生素;如此下去,相信迟早会有人发现对付病毒疾病的神奇特效药,但目前这个时刻还没到。「用钾试试看如何?」在考虑了病人的状况,以及之前几乎没对病人施药治疗的情况之後,亚契医生提议道。基尔格耸耸肩,算是同意了。 「随你便,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基尔格指了指角落的药品柜。 於是亚契医生便走了过去,撕开透明塑胶纸袋,拿出一支四十cc的针筒,然後将针头插进一小瓶钾溶液里,接著拉回唧筒把针筒灌满。她回到床边,把针头插进点滴中,随後压下针筒把那致命的化学物全部打进去。即使是带了手套,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亚契根本不想再碰到这病人的任何地方。在透明的氧气面罩下,却斯特的呼吸似乎停顿了一下,接著就又开始,又停了半晌,随後又呼吸了一下……於是就这样断断续续而且没什么规律地呼吸了七、八次,最後终於停止了。病人的眼睛半睁半开著,瞳孔盯著她的方向,但眼神已涣散,接著就永远地闭上了。亚契医生把听诊器放在酒鬼的胸口,结果已悄然无声。 再见了,却斯特。基尔格心想。 「好啦。」她不带感情地说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出现症状?」 「目前没有,不过抗体检验都呈阳性。」基尔格答道,「我预期大概再过一个星期就会出现明显的症状。」 「我们需要一组健康的实验对象,」芭芭拉.亚契说道,「这些人都太……病得太严重了,不适合用来测试湿婆。」 「这会有一点风险喔。」 「我知道。」亚契确认道,「但我们的确需要一些比较好的实验对象。」 「没错,但风险真的很大。」基尔格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我知道。」亚契答道。 「好吧,芭芭拉,那就著手进行吧。你能不能处理一下却斯特?我得赶去史提夫那里。」 「没问题。」她走到墙边拿起电话,在键盘上按了内线电话叫清理人员过来。 在另一边,基尔格已走进了更衣区。他首先停在消毒间,按下一个大型的方形红色按钮;不到一会儿,机器设备就开始从四面八方对他喷洒出雾状的消毒药水━━那种药水是目前已知能够立即且完全杀死湿婆病毒的东西。之後他才走进更衣室。在那里脱下蓝色的塑胶实验衣并把它丢进收集筒中,筒里的东西稍後将会作更进一步的消毒。在穿上绿色的手术衣之後,基尔格走出更衣区,并且边走边披上白色的医生外套;他的目的地是伯格的实验室。目前,有一件事是他和芭芭拉.亚契都没有挑明的,那就是如果他们能拥有可以有效对付湿婆病毒的血清,那大家就会感觉安心许多。 「嗨,约翰。」当基尔格走进来时,伯格对他招呼道。 「早安,史提夫。」基尔格也对他招呼道,「血清的进度如何?」 「唔,我们正在测试 A、B 两种疫苗。」伯格边说边指著玻璃窗另一例的猴子笼,「有黄色标签的代表施打了A 血清,蓝色则是 B血清,而红色是控制组。」 基尔格看了看。每组都有二十只,所以总共有六十只恒河猴。这些可爱的小魔鬼,「太不幸了。」他说道。 「我也不喜欢这样,但为了做研究也没办法。」 「你预测什么时候会有结果?」 「嗯,A组的话是五到七天,控制组则是九到十四天。至於B组嘛……唔,我们对他们抱有极大的希望。你那边的情况如何?」 「今天死掉一个。」 「这么快?」伯格问道,他看起来有点困惑。 「他的肝脏状况从一开始就很差,这是我们考虑得不够周详,但另一方面也说明了有些人是非常容易被我们的小朋友攻击的。」 「那他们可能会发挥像金丝雀一样的作用,老兄。」伯格有点忧心地说道━━他指的是过去矿工们用金丝雀来警告大家矿坑里有没有毒气的事,「还记得吗?我们两年前就知道该如何因应这种状况了。」 「我知道。」在某种程度上,那是他们整个想法的源头,但他们会比那些外国人做得更好。(译注:在此指的是《总统命令》一书中伊朗对美国发动细菌战一事)「在发病时间上,人类跟我们这些毛茸茸的小朋友有何差别?」 「嗯,别忘了,这几组我都没使用空气传染的方式。这是血清实验,不是感染实验。」 「好吧,我想你需要准备进行一次空气传染实验。我听说你现在有一种更好的包装方式,真的吗?」 「是玛姬要我做的。我们有很多猴子,我可以在两天之内把这个新实验准备好,然後对随机散布系统进行一次全面实验。」 「用血清跟不用血清都做?」 「可以。」伯格点点头说道。你早就应该准备好了,白疑像伙。基尔格在心里对他的同事说道。伯格是很聪明,但他很少去思考显微镜以外的事,更别说高瞻远瞩了。好吧,即使在这里也没有人是完美的。「约翰,我不会在我认为必要的范围之外杀生。」伯格希望对他的医生同僚说清楚他的原则。 「这我懂,史提夫。但是每一条在湿婆病毒实验过程中牺牲的生命,都将会让我们得以拯救在大自然中的数万条生命,而你的责任就是当他们在这里时好好地照显他们。」基尔格补充说明道。这里的实验动物都过著悠闲的生活,有舒适的笼子、充足的食物以及乾净的水。这些猴子都有很大的活动空间,有假树让他们攀爬,空气温度也跟它们在非洲的老家一样,唯一没有的便是威胁他们生命的掠食者。然而,即便这些动物对整体目标具有多重要、多无可替代的地位,而且享有不错的待遇,但像史提夫.伯格这样的人仍然不喜欢如此对待他们。基尔格有时会很好奇地想到,不知道他的朋友会不会在晚上因为这些可爱的棕眼小生物而暗自垂泪。当然罗,伯格就不会那么关心却斯特的死活,因为他充其量只不过是一只金丝雀而已。不过这种人却很有可能会毁掉整件事,而这也是为什么伯格会发展出A血清的缘故。 「是啊,」伯格承认道,「不过我的感觉仍然很不好。」 「你应该到我这边的实验室来看看。」 「或许吧。」史提夫.伯格言不由衷地回应道。 从北卡罗来纳州莱利━德翰国际机场━━离布雷格堡约一个小时车程━━飞来的夜班客机降落了;那架波音七五七在下著蒙蒙细雨的阴霾天气里朝著登机闸口滑行过去,最後在美国航空公司於希斯洛国际机场的三号闸口停下。 查维斯和克拉克连袂前来迎接他们的客人。两个人都穿著便服,多明戈手上还拿著一个写有「马洛伊」字样的牌子。第四个走出闸口的乘客穿著陆战队军常服,腰上系著皮制军官腰带,橄榄色的军服胸口上除了金质飞行翼章之外,还有四排半的勋标。当他那蓝灰色的眼睛看到查维斯手上的牌子时,便半拖半拉著自己的军用帆布旅行袋朝他们两人站的地方走了过来。 「很高兴见到你们,」丹尼尔.马洛伊中校打量著他们说道。「请问两位大名?」 「约翰.克拉克。」 「多明戈.查维斯。」两人都跟来客握了握手。「还有其他行李吗?」丁问道。 「我的时间只够我打包这些。走吧,两位。」马洛伊中校答道。 「需要我帮你提行李吗?」查维斯对著这个比他高六寸,重四十磅的人问道。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陆战队军官答道,「我们要上哪儿去?」 「直升机在等我们,先上车再说。」克拉克朝边门走去,然後走向等在那边的车子。司机接过马洛伊的旅行袋,把它丢进行李厢,然後载著他们开了大约半哩的路,那里有一架英国陆军的美洲豹式直升机正等著他们。 马洛伊在登机前看了看四周;今天的天气相当阴霾,不是个飞行的好日子。云层大概只有一千五百尺高,加上下著蒙蒙细雨,使得飞行状况变得更糟,不过马洛伊也不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飞行员。众人鱼贯地登上直升机後舱,马洛伊看著机员们专业地进行著起飞前的检查程序,跟他们在陆战队的作法一模一样。当主螺旋桨开始转动时,他们从耳机中听到飞行员向塔台报告已完成起飞准备,然後又等了好几分钟。最後,他们的美洲豹终於起飞了;在爬升到巡航高度之後,直升机就掉头朝著不知名的方向飞去。就在这时,马洛伊透过机内通话器说话了。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是怎么告诉你的?」 「准备一个星期的换洗内衣裤,打包行李。」马洛伊眨了眨眼睛答道。 「离基地不远的地方有一间不错的百货公司。」 「你是说赫里福吗?」 「猜得真准。」查维斯答道,「去过那里吗?」 「去过好几次了。我在这一带飞过,所以认得下面那条岔路。言归正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大概要加入我们,跟我们并肩作战一阵子。」克拉克告诉他。 「这个『我们』是指谁?」 「我们是「虹彩部队」,不过在现实世界中这个单位并不存在。」 「维也纳的事跟你们有关?」马洛伊透过机内通话器说道。没人作声,但他们眨眼睛的方式就已经回答了一切。「是嘛,那行动看起来乾净俐落得不像是警察干的。部队的成员有哪些?」 「主要来自北约国家,大部份是美国人和英国佬,当然还有其他国家的成员,再加上一个以色列入。」约翰告诉他。 「而你们在组成这样的一个单位时却没想到要直升机?」 「好吧,他妈的,这是我的错,可以吗?」克拉克若有所思地说道,「在指挥官这行,我是新手。」 「克拉克,你手臂上的是什么?喔,你是什么阶级?」 约翰把夹克的衣袖拉高,露出一只红色的海豹刺青。「算起来我该是少将阶,而丁则是少校。」 陆战队军官观察了那刺青半晌之後说道:「我听说过这玩意儿,但从没亲眼见过。第三特战大队,对不对?我认识的一个家伙以前就曾待过这个单位。」 「他叫什么名字?」 「达区.福尔特,他在五、六年前以上校身份退伍。」 「达区.福尔特!这狗屎蛋,还真有好一阵子没听过这名字了。」克拉克马上答道,「我跟他一块儿被击落过一次。」 「那次你可是跟一票人一起的。他是个好飞行员,但有点时运不济。」 「中校,那你的运气如何?」查维斯问道。 「棒极了,老弟。我的运气简直是好到不能再好了。」马洛伊回答道,「还有,你们可以叫我熊。」 就是这家伙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作了决定。他跟克拉克一样高,但是壮多了。 他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把举重贡铃当玩具玩,之後还能跟你一起大口喝啤酒的人。查维斯不禁想到他的朋友朱立欧.维加,那家伙也是一个以举重为乐的人。克拉克把来客胸前的勋标浏览了一遍;马洛伊拿过两次杰出飞行十字勋章,银星勋章也拿过两次,而射击徽则说明了他也是个用枪的专家。陆战队队员们都喜欢拿打靶当娱乐,而且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每个陆战队队员都会拿到步枪射手的专长徽章。而马洛伊不但是个射手,还是个杰出射手。不过克拉克也注意到马洛伊并没有代表在越南服过役的勋标。好吧,他是年轻了点没赶上那时代,而这也又提醒了克拉克他自己有多老。如果就一个中校的官阶来说,马洛伊的年纪是差不多,但如果是以拿到那么多勋标的角度来看,马洛伊可说是相当年轻。不知道马洛伊有没有机会晋升到上校?在特战部队这一行经常碰到的问题就是他们会被遗忘在晋升管道之外,所以当长官的必须经常注意这些人有没有获得与他们功绩相称的晋升。 「我开始是干搜救的,之後转到陆战队的侦搜单位。你也知道那种单位是干什么的━━送人进去,再把他们接出来;你必须要有很棒的技术,我想我的技术还不错。」 「你现在飞什么机种?」 「 H━六0、休伊(译注:跟台湾陆军轻航队的 U H ━ ㄧH 一样的直升机),还有 H━五三。我敢打赌这些直升机你们一架也没有。对吧?」 「恐怕是没有。」查维斯失望地说。 「在米尔登霍尔的皇家空军第二十四特战中队有 M H ━六0 K 和 M H━五三 K,如果你能把它们借过来,我可以很快就进入状况。就我目前所知,他们隶属於第一特种作战联队,驻地在这里跟德国都有。」 「还真的咧。」克拉克问道。 「不开玩笑,将军大人,我认得他们的联队长史丹尼斯拉斯.杜波尼克。我们都叫他史丹,他是个特级的直升机飞行员。如果你急需朋友帮忙,他绝对会二话不说就跑过来。」 「这我会记得的。你还会飞哪些机种?」 「夜行者式。当然啦,这种飞机并不多见,而且就我所知这里并没有这种直升机。」这时美洲豹开始转弯了,盘旋了一圈之後就俐落地往赫里福的直升机机坪落下。马洛伊单看飞行员操作操纵杆的方式就知道这家伙是好手━━至少在平飞和直飞的技巧上还不错。「我对M H ━四七奇努克有点生疏,因为就官方角度来说,我们只能保有三种机种的纯熟技术。所以如果就技术上来说,我对休伊的飞行也有些生疏;但是,我他妈的跟休伊天生是绝配。将军。另外,如果有必要的话,MH━四七我也应付得了。」 「我的名字是约翰,熊先生。」克拉克面带微笑地说道。他是那种慧眼识英雄的人。 「叫我丁,我曾在轻步兵干过士官,但後来被中情局绑架了。这都得怪他,」查维斯说道,「约翰跟我搭档工作已经有好一阵子了。」 「我知道你们不能跟我说得太详细,不过我对於我以前怎么都没碰到你们感引有点惊讶,因为我三不五时也会送些神秘人物去某些地方;你知道我的意思。」 「有没有带你的资料?」克拉克问道,他是指马洛伊的人事档案。 马洛伊拍拍自己的袋子。「有,长官,我的资料可是写得十分有创意喔。」机工长在直升机停妥之後跳出去把门拉开。马洛伊拎起旅行袋下了直升机,朝等在机坪旁的吉普车走去。开车的是位下士,他接过马洛伊的行李,并把它丢到车子後厢。马洛伊边看边想:这就是英国式的待客之道,没多大改变。他回礼之後就坐进车子後座,此时雨势又大了起来。中校心想,连英国的天气都没什么改变,这实在不是个飞直升机的好地方。吉普车把他们载到一栋看像是指挥部的建筑。 「不错的办公室嘛,约翰。」进了屋子之後,他就打量著四周说道,「我想你还真的是相当於一个少将呢。」 「我是这里的老板。」约翰承认道,「这样就够了。坐吧,要咖啡吗?」 「那还用说。」马洛伊答道,然後在接过一杯咖啡之後说道:「谢了。」 「你的时数有多少?」克拉克接著问道。 「总时数吗?上次我统计的时数是六千七百四十二个小时,其中有三千一百个是在特战。还有,喔,大概是五百小时的战斗时数。」 「这么多?」 「格瑞那达、黎巴嫩、索马利亚,还有好几个其他地方,以及波湾战争。在那几次动乱里,我救起了四个喷射机飞行员,把他们活蹦乱跳地带回来,其中有一个还颇兴奋咧。」马洛伊继续说道,「当然,我的上头还有其他人帮我搞定其他事,你也知道,这种工作如果不出差错的话还真的是颇为无聊。」 「熊,我得请你喝两杯。」克拉克说道,「我对你们这些干搜救的特别有好感。」 「有人请我喝酒我当然是来者不拒。你组里的那些英国佬以前都是特战空勤部队的吗?」 「大部份是。你跟他们合作过吗?」 「演习而已,在这里和布雷格堡都有。他们这些人还不错,跟两栖侦搜以及我在布雷格堡的弟兄们差不多。」克拉克知道,马洛伊的话是有点故作大方,但如果这些英国佬知道他们被拿去跟别人相比,恐怕还是会有点不大高兴呢。「不管了,我猜你需要一个送货的,对吧?」 「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丁,我们来为熊先生简报一下上次的救援行动。」 「没问题,C先生。」查维斯把一张奥斯特曼城堡的大照片摊开在克拉克的桌上,然後便开始他的简报,而史丹利和寇文顿也在这时走进来参加这个会议。 「没错,」马洛伊在简报结束後说道,「各位,在那个行动里你们还真是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人。」他停顿了一下,「最佳方案应该是用长索作垂降部署,放三、四个人到屋顶上……差不多是……这里。」他点了点照片上的某个地方,「这里的屋顶简直是平的,非常有利於垂降。」 「那就是我所计画的。这方法可能没有快速垂降简单,但可能会安全一点。」查维斯同意道。 「是啊,如果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话就很简单。当然罗,你们的弟兄们需要学习怎样轻轻降落。但从攻坚行动执行的完美程度来看,我想你们的弟兄相当清楚如何射击以及其他的相关事项。」 「这是再清楚不过了。」寇文顿不带情感地说道。 当查维斯在简报他的成功任务时,克拉克很快浏览了马洛伊的人事档案。马洛伊已婚,老婆叫法兰西丝.哈金斯.马洛伊,是在海军服务的文职护士;有两个女儿,分别是十岁和八岁。嗯,这些都很好处理,珊蒂能帮她在医院安排个职位。毫无疑问的,陆战队中校丹.马洛伊他是要定了。 在马洛伊这方面,也是显得兴致勃勃。姑且不论这些人是何方神圣,他们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好手,而且要他飞到英格兰来报到的命令可是直接从特战指挥部指挥官本人━━「大山姆」.威尔森的办公室发出来的,更何况他所碰到的这几个人又都相当专业。他想道,那个小个子━━查维斯,从他为马洛伊作的维也纳行动简报看来。还真他妈的是个能干家伙,而从空照相片当中,他可以看出他的那队人一定也是个个都有两下子,尤其是潜进房子旁边从後面撂倒歹徒的那两个人。如果你的行动真能来无影去无踪的话,那这本领绝对是个帅呆了的利器,但如果你搞砸了,那还真他妈的会是个大悲剧。不过还好,他在心里暗忖道,歹徒们的野战行动技巧并不是都那么好,不像他们陆战队那样训练有素。就像每个穿军服的人一样,马洛伊也相当蔑视那些恐怖份子,他认为那些人都是一些懦弱的次等生物,只懂得暴力、杀戮和死亡。 查维斯接著把他带到自己的队部。马洛伊跟每个人都见了面、握了手,也私下评估了一下他所见到的一切。对於马洛伊,他们把他当作是个可能会成为朋友的人,一个值得他们尊敬而且信任的人,这种感觉让这位陆战队飞行员感到十分窝心。事实上,他也将会是这群人必须信任的人,因为他们会需要他用最快、最隐密、最安全的方式把他们带到该去的地方,然後再用同样的方式把他们带出来。就马洛伊这样的特种任务老手来看,稍後到训练基地等其他地方的参观行程根本不算什么,因为也不过就是那些建筑、模拟的飞机内部、几节火车车厢,以及其他一些他们用来进行突击演练的场景道具,或是有著自动标靶的靶场。对於靶场,马洛伊很清楚自己迟早都会到那里去证明他的确是优秀到可以待在这个地方。正如每个陆战队都要成为熟稔的步枪手一样,特战部队的每个成员也都一定要是一个一等一的射手。 众人於中午时分又回到了克拉克的指挥部。 「好啦,熊先生,你的观感如何?」虹彩六号问道。 马洛伊面带微笑地坐下并说道:「我觉得我有很严重的时差问题,至於你在这里的弟兄们,我认为他们真的很优秀。所以,你要让我加入吗?」 克拉克点点头道:「我想是的,我要你加入。」 「明天早上开始?」 「飞什么机种?」 「我打了你说的那几个空军的电话,他们答应借我们一架MH━六0给你玩玩。」 「还真是远亲不如近邻。」这意味著马洛伊还得证明他是个好飞行员,不过这对他来说完全不成问题,「那我的家人怎么办?这次是暂时性的任务还是什么?」 「不是,这是个永久性的任务派遣,一切条件都跟普通政府公务员的待遇一样。」 「那就够了。我们在这里有事做吗?」 「我们现在已经有过两次任务了,伯恩和维也纳。如果真要谈到出真正的任务,我也说不上来会有多忙,但你会发现这里的训练课程就已经够你忙的了。」 「我没问题。约翰。」 「那你是愿意跟我们一起工作罗?」 这问题让马洛伊相当惊讶,他问道:「这工作是志愿性质的吗?」 克拉克点点头道:「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自愿的。」 「嗯,这样说如何━━好的,我愿意。」马洛伊说道,「就帮我签下自愿书吧。」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波卜夫在纽约问道。 「当然。」老板一面回答,一面在心里猜想对方会问他什么。 「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这你现在还没必要知道。」刚刚那个问题是可以预期的,而这答案也是料想得到的。 波卜夫顺从地点点头,表示他能够接受这个答案。他接著说道:「一切都听你的,老板。但我敢说你将会在花了大笔的钞票之後仍然毫无所获。」波卜夫故意提起钱这档子事,想看看他的雇主会有什么反应。 结果他得到的回应却是无聊到极点的一句话:「钱并不重要。」 虽然这答案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波卜夫还是多少感到有点惊讶。在他为前苏联国安会工作的这些年,他曾付出不计其数的金钱给那些为他们出生入死、牺牲自由的人,而且他们所取得的情报或事物通常都远比这些金钱还要有价值。而这个人什么都没获得━━或者说得到了两次惨败━━就已经花了比波卜夫干十五年外勤情报员所花的钱还要多的金钱,但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丁点的失望。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忖: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次行动出了什么问题?」老板问道。 波卜夫耸耸肩说:「这批人愿意去赴汤蹈火,但他们低估了警方的反应能力━━他们还真的是高明。」他向他的主子保证道,「不过,虽然他们比我预期中的要高明许多,但并不会让我感到太惊讶,因为世界上有很多国家的警察都有这种训练精良的反恐怖小组。」 「是奥地利警方干的吗?……」 「新闻上是这样说的,不过我还没有作进一步的调查。需要我这么做吗?」 老板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只是有一点好奇罢了。」 所以你根本不在乎这些行动是成功还是失败,波卜夫在心里想道,那你为什么要资助这些人?这一点也不合逻辑,完全没有道理嘛;这想法让波卜夫感到困惑不已,不过还不是什么严重问题就是了。这两次的失败任务让他愈赚愈多,而且,他知道是谁在资助这些行动,也握有所有的证据━━现钞,可以让他拿来证明一切━━因此这个人是不会背叛他的。如果真有什么事发生,他也一定会对他所雇用的这个人感到害怕,因为波卜夫跟恐怖份子有接触,必要时,他可以轻易地要那些恐怖份子反过来对付这个出钱的人。没错吧?迪米区心里暗忖,这应该就是这个人心中一直存在的恐惧吧。 不过,真是这样子的吗?如果万一有什么事的话,这个人会怕吗?这个人是在资助他人去进行谋杀━━好吧,就上一个行动来说,应该说是意图谋杀。这是个拥有大量财富和权力的人,这种人只会害怕失去这些东西。而不是惧怕死亡。结果绕了一大圈之後又回到了一个老问题,这位前国安会干员问自己: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这个人操纵著人们的生死,又要波卜夫去━━难道他的目的是要杀光世界上仅存的恐怖份子?这可能吗?他的目的是要利用波卜夫去引蛇出洞,把那些恐怖份子引诱出来让各国的精锐反恐怖部队去对付吗? 迪米区决定要对他的雇主作一些背景调查;这应该不会太难,因为纽约市立图书馆就在第五街上,离这里只有两公里。 「他们都是些怎样的人?」 「你是指谁?」波卜夫问道。 「多特蒙和佛胥纳。」老板说明道。 「两个笨蛋,他们竟然还在相信马列主义。像他们那么精明的人━━说得精准一点是聪明━━在政治上的判断力却是不及格。他们的世界早已改朝换代,但他们自己却还是一成不变。这样可是很危险的。说得简单一点,因为他们在演化中失败了,所以连命都丢了。」波卜夫知道,他的这番话应该可以算是这两个人的墓志铭了。这两个人都是从小就开始学习马克思、恩格斯以及其他一些人的学说,波卜夫也是,不过当波卜夫因担任国安会情报官而有机会走遍世界,开始对那些十九世纪的学术著作产生不信任时,汉斯和佩特拉━━嗯,他们是在资本主义的制度下成长的━━竟还是认为资本主义制度剥夺了他们某些不可或缺的东西。也许就某种角度来说,他们两个可能也希望去经历一些他经历过的人生历程吧,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想道。然而,他与他们不同,他只想为自己弄些比较好的东西,不像他们妄想把其他人一起带进社会主义天堂,然後做个忠实的共产党徒去领导并治理众人。为了达到那种乌托邦境界,他们不惜让这个世界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真是笨蛋。而他的主子,他注意到,则已经接受了他的精简版说法,开始继续下一件事了。 「在这里多待几天,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再打电话给你。」 「一切都听你的吩咐。老板。」波卜夫起身离开了办公室,搭电梯下到一楼。到了街上,他决定往南走到那座门前有对石狮的图书馆。「需要你的时候」这句话意味著没多久他就将又会有另外一项任务了。 「尔文?乔治。老朋友,最近过得如何?」 「刚过完多事的一周。」奥斯特曼答道。他的私人医生为他开了一些镇定剂,但吃了之後并没有什么功效,那种恐惧的感觉还是一直残留在他的心里。还好乌莎回来了,她在救援行动开始之前就赶回来了。那天晚上,他到清晨四点才上床睡觉,而她则陪著他一起上床,然後就只是搂著他。在她的臂弯里,他浑身发抖地啜泣著,把他从佛胥纳在他左边不到一公尺处被杀的那一刻起,一直压抑著的无边恐惧发泄出来。而丹格勒的经历则是所有人当中最糟糕的,医生说他至少要休息一个星期。此外,奥斯特曼知道自己一定会打电话给那个曾经带著保全计画来见他的英国人,尤其是在听到救援者的英国口音之後。 「喔,尔文,真高兴听到你安然无恙。」 「谢谢你,乔治。」他对美国财政部长说道。 「我预期在这件事以後,保全这一行可能会突飞猛进地成长。」 「会是个投资机会吗?」奥斯特曼乾笑了几声後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温斯顿忍住笑答道。能就这种事开个玩笑还真不错。 「乔治?」 「什么事?」 「那些救援者不是奥地利人,不像电视或报纸上所报导的。而且他们告诉我不要把这个泄漏出去,不过你可以知道这件事:他们是美国人和英国人。」 「我知道,尔文。我知道他们是美国人和英国人,但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我欠他们一条命。我要怎样才能报答这份救命之恩?」 「我的朋友,那是他们的职责。」 「也许吧。但我的一条命是他们救的,还有我的员工。我觉得自己欠了他们一份恩情。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为他们做点什么?」 「我不知道。」乔治.温斯顿承认道。 「你能帮我个忙吗?如果你『认得』他们,你能帮我想个办法吗?他们有没有小孩?我可以帮他们出教育经费,设立一笔基金或是什么的,这样可以吗?」 「大概不行。尔文,但我可以想想办法。」部长说道,一边就把这件事记在笔记上。这件事对於某些负责机密保安的人来说还真是伤脑筋,但总会有办法的。也许透过某个在华府的法律事务所,可以找出某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上流社会的良知」毕竟还没有完全泯灭。 「所以,老兄,你确定你还好吧?」 「感谢他们,乔治,我很好。」 「太好了,真高兴能听到你的声音,老兄。下次我到欧洲时再见了。」 「没问题,乔治。再见,祝你一切顺利。」 「你也是。再见。」温斯顿挂断电话,随即按下电话上的另一个按键,他得马上确认这件事。「玛莉,请帮我接中情局的艾德.弗利? 第十章 挖掘者 波卜夫很久没做这种事了,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忘得一乾二净。他的雇主比其他政客更常在一些歌功颂德的文章中被提到━━波卜夫心想:这是因为他为祖国和世界做了许多重要的事吧━━但这些文章大多著重在事业方面,偏好谈论他的财富和影响力,但却无法让波卜夫对他有更深入的了解。除了知道他曾经离过婚之外,波卜夫对他雇主的私生活几乎是一无所知。真可惜,从照片和相关资料看来,他的前妻似乎才貌兼具。也许两个绝顶聪明的人反而不适合在一起,波卜夫心想,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那个女人就太不幸了。也许大部份的美国男性都不喜欢跟比自己聪明的女性共处在一个屋檐下吧。对男性来说,聪明的女性具有威胁性,而且软弱的男人往往会因此而感到困扰不已。 他实在无法把此人与恐怖份子或恐怖行动联想在一起。根据《纽约时报》的报导,他本人不曾遭遇过任何攻击,也不曾被人抢过。当然,这类事情并不一定会成为新闻,也许他遇过类似事件,只是没被报导出来罢了。但是如果此一事件已重大到足以改变他的一生,那就应该会为人所知才对。 很有可能,波卜夫几乎可以如此确定。但是对於一名专业的情报员来说,几乎是个令人困扰的字眼。他的雇主是生意人,在科学领域和企业经营方面都算是个中翘楚,而且投注了相当多的热情在自己的工作上。波卜夫看过许多张他与其他女人参加慈善或社交宴会时所拍的照片;这些女人很少重复。毫无疑问的,她们都是好女人,就像墙上的战利品般地供他玩赏,而他则同时还不停地在寻找下一个目标。波卜夫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是在为什么样的人工作? 波卜夫必须承认他真的不了解他的雇主;这让他感到十分困扰,因为他的生命正掌握在他不了解的人手中。不了解,就无法评估他可能遇到的实际风险有多大。万一别人发现他们的目的,找到并逮捕他的雇主,那么他也将连带面临犯下重罪、遭到逮捕的险境。这名前国安会的成员心想:当他把最後的期刊交给管理员之後,有个非常简单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他总是随身带著一个整理好的行李袋,以及两张伪造的证件;一旦发现苗头不对,就可以尽快赶到国际机场并搭上飞往欧洲的班机。他在欧洲存有一大笔钱,够他舒舒服服地过几年好日子;如果能找到一位优秀的投资顾问,他的好日子可能还会更久一些。对於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消失并不是一件难事。他走在第五大道上,告诉自己:我需要的不过是十五到二十分钟的预警时间罢了……。不过,他如何能确定是否有这些预警时间呢? 比尔.陶尼观察到德国警方的工作效率一如往常地高。六名恐怖份子的身份在四十八小时内已全部获得辨识,而警方在继续对他们的亲朋好友和邻居进行详细盘查的同时,也把手中已经掌握到的不少资料交给了奥地利相关当局,接著再转交给驻维也纳的英国大使馆,最後转到赫里福。整份资料包括了一张照片以及佛胥纳与多特蒙这两人的房子蓝图;陶尼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其中一人是个才华平凡的画家。报告中指称他们在当地的画廊展售画作,但画上的签名全用假名。陶尼一边翻阅一边想道:也许这些画作现在更值钱了。那两人有一部电脑,但存在里面的档案却没什么用处。德国警方认为他们其中的一人━━也许是佛胥纳━━曾经写过一些长篇的政论文章,因此将文章附在资料当中,但还没有译成英文。陶尼心想: 也许贝娄博士会想看看这些文章。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了:书籍大部份是有关政治的,几乎都是由前东德所印行和出版;一部很棒的电视和立体音响。以及许多古典音乐唱片和 C D ;一辆不错的中产阶级房车,保养得还不错;还有就是他们以假名「齐格飞和汉娜.柯伯」在当地保险公司投保的相关文件。他们与邻居的往来并不密切,大部份时间都是深居简出,人们对他们的印象就只是生活规律,没有其他的评论。陶尼心想:他们就像是被压紧的弹簧……在等待著什么……? 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放弃计画?德国警方对此并没有任何解释。一位邻居指称,在数星期前曾有人开车来拜访他们,但是没有人知道来访者是谁,以及为何而来。虽然根据警方的调查,车子可能是白色德国车,但却没有人注意到车子的车牌号码和车型。陶尼无法判断此一线索的重要性有多高,这个人可能是而来购买画作的买主,或是保险经纪人,也可能是让他们脱离伪装生活、回复左翼恐怖份子身份的关键人物。 就目前仅有的资料来看,就算是陶尼这样的资深情报员也难以得到任何结论。陶尼交待秘书把佛胥纳的文章拿去翻译,再由他自己和贝娄博士一起来分析文章的内容;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肯定是有某种原因将这两名德国恐怖份子从长期的潜伏休眠状态中唤醒,但究竟是什么呢?德国警方也许可以轻易地归结出一个粗略的答案,但他可不这么想。在这个警方善於追踪的国家中,佛胥纳和多特蒙却能不被发现,这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定是某个他们信任的熟人说服他们出来执行这次的行动;不管此人是谁,他既然知道如何与佛胥纳和多特蒙接触,就表示一定有某种形式的恐怖组织网络在其中运作。德国方面也料到这点,因此在初步报告中就建议由线人作进一步的调查,不过成功与否则尚未可知。陶尼曾经花了好几年的工夫渗透爱尔兰的恐怖组织,并且获得些许成功━━在当时失败连连的情况下,他的成就多少被夸大了。但是在恐怖份子的世界中,达尔文的物竞天择说的确是不变的法则,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在警方近三十年的追捕下,能够幸存的恐怖份子无疑是相当精明的,其中最优秀的人还曾在莫斯科接受过国安会的训练……陶尼怀疑,这是否也是调查的方向?虽然新的俄罗斯政府相当合作,但在恐怖活动方面却毫不让步━━可能是俄国人羞於以前的恶行劣迹,或是真如俄国人常说的,档案记录都被销毁了?对於这个说法,陶尼嗤之以鼻,因为苏联曾经创造出世上最可观的官僚组织,不可能轻易销毁档案。无论如何,寻求俄国方面的合作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他也许可以写报告呈报上级,然而他的要求一定会被外交部的一些高级官员打回票。不过,他还是决定试试看,让自己有些事情可做,也让那些长官知道自己还活著,并且有在做事。 陶尼将所有资料,包括他整理出来的一些重点,全部放进公文夹中,开始动手写那份不可能有下文的报告。他目前只能确定的确有某个恐怖组织存在,并且有某个人拥有接近这个声名狼藉的情报王国的管道。也许德国方面会查到更多线索,也许迟早会有其他的资料出现在他的桌上。如果真能如此,那么约翰.克拉克和亚利司特.史丹利不知是否能够发起一次对付这个恐怖组织的行动?不,这应该是一个国家或相关警察单位的工作,没有人有能力把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法国的卡洛斯事件就是最佳的证明。 伊利奇.拉米瑞.桑契士心情郁闷,但是宋特监狱的牢房本来就不是设计来取悦人的,所以他实在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他曾经是世界上最顶尖的恐怖份子,杀人对他来说就像是捏死一只苍蝇般容易。曾经有大批警察和情报人员动员起来追捕他,而他却在前东欧的安全藏匿地点嘲笑他们的无能。他阅读报上对他的臆测以及前苏联国安会的档案文件,知道了有哪些国家在计画抓他……直到东欧垮了,他的革命事业才开始走下坡。此时,他选择在非洲的苏丹共和国落脚,谨慎地考虑自己的处境及未来方向,最後决定去作整容手术,於是他找上一位他认为值得信赖的医生。手术必须进行全身麻醉━━但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在一架法国客机上,而且被绑在担架上,动弹不得。有人用法语对他说:早安,豺狼先生,脸上露出微笑,彷佛他刚用绳索套住一只凶猛的老虎,正得意不已呢!最後他以在一九七五年谋杀一名线人和两名法国反情报人员的罪名受审;他自认自己的辩护精彩动人,并且自封为「专业的革命份子」。 然而不幸的是,他是以刑事罪犯的身份受审,彷佛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曾造成任何政治性影响。他试图扭转审判方向,但是检察官并不放手,甚至在结辩时语带鄙视之意━━或者更糟,因为检察官提出充份的证据,所以连鄙视的言语都可以省下。桑契士试图维持自己的高傲姿态,装出一副无动於衷的表情,但是内心却觉得十分痛苦。最後的宣判结果一点也不令人讶异。 宋特监狱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四周环绕著一道中世纪的城楼。桑契士的牢房十分狭小,只有一扇窗,而且高得让他连构都构不著,更不用说要往外看了。监视器二十四小时监视著他的一举一动,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关在特制牢笼里的珍禽异兽。他十分孤独,跟其他犯人毫无接触,每天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在阴冷的监狱广场上「活动筋骨」。接下来的日子简直毫无希望可言,一想到此,他的勇气就全消失了。在这种没有希望的日子里,最难以忍受的就是无聊;被困在牢房内的狭窄空间里,他无处可去,只能读书━━更可怕的是,世人都知道豹狼已经被终生监禁,而逐渐将他遗忘了。 被遗忘?这对曾经名震一时的他来说,才是最令人痛苦的事。 他要见他的律师━━私下谈话是被允许的,而他的律师知道该打电话给哪些人。 ※ ※ ※ 「启动。」马洛伊说。於是,两具涡轮发动机便开始启动,接著四叶螺旋桨也开始转动。 「坏天气。」哈里森中尉透过对讲机发表他的意见。 「你在这里待很久了吗?」马洛伊问。 「报告长官,只有几个星期。」 「孩子,现在你应该知道为什么英国人会打赢不列颠之役(译注:一九四0年德国入侵英国,由於英国空军的英勇抵抗,使得德国空军终无法获得决定性胜利)了吧,没有人可以在这种鬼天气里驾驶飞机的。」马洛伊环顾四周。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状况发生;云层高度低於一千尺,雨势也相当猛烈。他再度检查故障状况表,所有的飞机系统都正常。 「了解,中校。长官,你飞夜鹰式多久了?」 「哦,大约七百小时。我个人比较欣赏MH━五三的性能,但是这架飞机飞起来很棒。 孩子,我们该试试看了。」马洛伊将飞机的飞行高度拉高;在三十节的风速下,机身变得有些不稳。「你们在後面都没问题吧?」 「没问题。」克拉克回答,「你认识一个叫保罗.强斯的家伙吗?」 「空军上校,大约五年前退伍?」 「对,就是他。他的技术怎么样?」克拉克问道,主要是想了解马洛伊。 「开直升机的技术不怎么样,特别是MH━五三,但开飞机可是一把罩。哈里森,你认识他吗?」 「长官,我只听过他的名字。」副驾驶回答。 「他的个子不高,高尔夫球打得不错。他目前从事顾问工作,并与西考斯基一起从事副业;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布雷格堡看他。宝贝,让我们看看你有什么能耐。」马洛伊向左作了一个急转弯。「什么也比不上驾驶 M H━六0的感觉;我爱死这种感觉了。好了,克拉克,此行的任务是什么?」 「对前方那栋建筑模拟一次直线部署行动。」 「潜伏还是突袭?」 「突袭。」约翰说。 「这简单,有指定地点吗?」 「东南角;如果可以的话。」 「没问题,走吧。」马洛伊往左转了个弯。接著全速前进,就像是坐电梯一样往下直落,冲向目标建筑,颇有老鹰疾扑雉鸟之势━━而且如同老鹰一般在适当的高度猛然拉起,然後又快速改为定点盘旋,连左方驾驶座上的副驾驶也不禁为刚才的速度之快感到惊讶。 「克拉克,如何?」 「不算太差。」虹彩六号承认。 接下来,马洛伊加速离开道奇市━━好像他从来不曾停留在那栋建筑上空似的。「熟悉了你们上下直升机的速度之後,我能做得更好;但是长距离的部署行动通常会比较成功。」 「只要你不要忘了高度,把我们直接甩向该死的墙壁就好。」查维斯说道。这番评论显然伤了对方的心。 「我们已尽量避免让这种事情发生。我的摇椅闪避动作(译注:直升机像摇椅般前後摆动)是无人能及的。」 「那很难做得很好。」克拉克说道。 「是的,」马洛伊同意,「但我可是高手!」 他们看得出此人不乏自信,甚至连坐在左边驾驶座的中尉也觉得马洛伊有点咄咄逼人,但至少他还算尽责。二十分钟後他们回到陆地上。 「这是一次预演,」当螺旋桨停止转动时,马洛伊说道,「何时开始真正的训练?」 「明天。够快了吧?」克拉克问。 「是的,长官。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是用夜鹰式直升机练习,还是其他类型的直升机?」 「这我们还没有决定。」约翰承认道。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每架直升机给我的感觉都不同,会影响我执行任务,」马洛伊提出他的看法,「我会比较擅长其中的一型,像休伊式直升机,我就开得不错;可是这种直升机比较吵,不容易潜伏接近目标。至於其他的直升机,我就必须花时间去熟悉,才能完全操控自如。」马洛伊还没提到他也需要时间去熟悉仪表板;事实上,全世界根本没有两架仪表板配置完全相同的飞机;这是自从莱特兄弟发明飞机以来,就让飞行员相当头大的问题。「当行动展开後,只要一起飞,就是在冒生命危险━━我的以及其他人的命━━因此我宁可把危险减到最低。我一向非常小心,你知道吗?」 「我今天就来解决这个问题。」克拉克保证。 「很好。」马洛伊点点头,走向休息室。 波卜夫在离住处不远的一家义大利餐厅享用晚餐後,回到房间,并抽起一根雪茄;他待会儿还有工作要做。波卜夫得到几卷新闻报导的录影带,是关於他所唆使的两起恐怖份子攻击行动;他需要好好研究失败的原因。在有关这两次事件的报导中,记者都是用德语报导━━一则带有瑞士口音,而另一则则带有奥地利口音。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著遥控器,不时倒转回去看看是否有值得注意的地方,仔细研究录影带的内容,训练自己默记每一项细节。 其中最有意思的部份就是警方的突击小组,看他们如何以乾净俐落的行动解决这两次事件。 录影带的画质很差,因为电视的画面并非高解析度,再加上现场光线不足,而且又是从二百公尺以外拍摄的。在第一卷录影带里━━也就是伯恩事件━━突击小组的成员身穿黑色服装,行动迅速熟练;当他们分别从左、右方潜入时,动作是如此细腻、充满自己的风格,不禁让波卜夫联想到芭蕾舞……接著就是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袭行动。爆炸声响起,摄影机镜头也随之晃动━━因为摄影师非常容易被爆炸声吓到。由於突击小组的枪装了消音器,因此听不到子弹的射击声,那些恐怖份子也无法从声音来判断攻击来自何处。不过,在这次事件中,这倒没那么重要,因为恐怖份子在还没来得及听音辨位之前就已经全挂了。突击行动与职业运动大同小异,都必须严格遵守游戏规则,因此当行动在数秒钟内结束之後,突击小组就撤出现场,由伯恩市警方接手清理现场。身穿黑衣的突击小组成员行动俐落,就像战场上的士兵;他们没有彼此握手庆贺或其他夸张的动作,因为他们已经太习惯处理这种事件了,甚至没有人点起一根烟……不,有个人抽起了烟斗。接下来就是当地评论家所作的肤浅讨论,谈论这支菁英警察部队,以及他们如何拯救屋内的人质等。波卜夫站起来,换了另一卷录影带。 维也纳行动的镜头角度更差,因为受限於房子建筑本身的关系━━不过实际上那是一栋相当不错的房子。另外,当地警方严格限制电视报导的范围,而记者们也一点都没有逾矩,因此对波卜夫来说,这卷带子完全没有帮助。镜头单调地拍著房子的正面,而记者则不断地重复说著同样的内容,告诉观众由於警方封锁现场,所以无法有详尽的报导。然後,镜头还是拍到了车辆的移动,可以看见奥地利突击小组抵达现场。比较有意思的是,他们原本是穿著便服,到了现场才迅速换上突击小组的绿色制服……不,是在黑色制服外再扣件绿色外套。这有什么意义呢?突击小组中有两名成员手持装有瞄准镜的来福枪,迅速钻进车子里,大概是要被载到房子後面去。突击小组队长身材并不高大,波卜夫觉得他与伯恩事件的队长十分相像;他站在远处研究资料,波卜夫百分之百肯定那是房子和附近地形的地图,或是行动计画。午夜前,所有成员都从画面上消失,只有路灯大放光明,以及一名毫无概念的记者在报导著没有常识的臆测。过了午夜,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接著又有两声枪响,然後是一片寂静,镜头内出现身著制服的警察快速地展开行动,其中大约有二十名手持轻机枪跑到前门。记者报导警方突然采取行动━━这种事不用说,谁都看得出来。接下来他便说了一大堆废话,最後才宣称所有人质平安无事,而罪犯则被全数击毙。过了一会儿,身著绿、黑色制服的突击小组再度现身。和伯恩事件一样,没有人流露出兴奋之情。突击小组中有人抽起烟斗,收好武器,走向车子;另一个人则与便衣警察交谈著,这个人可能是负责现场指挥的阿特马克队长。在突击小组离开现场之前,两人之间的谈话甚短,这表示他们应该相当熟识才对━━在伯恩时也是如此。波卜夫心想:两支反恐怖行动小队就像是由同一本教科书训练出来的一样。 後续报导介绍了突击小组的技能;与伯恩的情况一样,除了语言和国家不同,记者都同样是在胡说八道,内容了无新意,而警方的发言也差不多。也许这两支突击小组是由同样的人或组织所训练出来的吧,而且很可能走出德国的GSG━九部队负责训练的,因为这些突击小组的精良训练以及冷酷无情的态度,颇具有德国人的风格;他们的攻击行动就像机械一样准确,来去更像幽灵般,迅速且不留一点痕迹地干掉恐怖份子。德国人是很有效率的民族,其所训练出来的德国警察当然也具有如此的特色。波卜夫是个不折不扣的俄罗斯人,对於曾经杀害无数自己同胞的德国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得不佩服他们以及他们的成就━━反正那些恐怖份子也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当波卜夫在为前苏联国安会训练这些人成为第一线恐怖份子时,他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生死,而国安会里的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感觉。列宁说过,这种人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傻瓜,或者是需要时才会被放出来的猎犬,但是绝不会受到主人的完全信任。何况他们还并不是那么地有效率;他们的唯一成就只是让机场装设了金属探测器,造成全世界旅客的不便。此外,他们也的确是让以色列人的生活不好过,但就全球的角度来看,区区的一个国家算得了什么?能产生什么影响?而且,如果一个国家能够度过这重重危机,情势就会立刻改观,像以色列航空就是目前世上最安全的飞机。而且,现在各国的警方也已经很清楚需要注意哪些人了━━必要时,警方会派出反恐怖部队来摆平恐怖份子。 德国人训练出来的人,杀起人来也像德国人;波卜夫派出去的恐怖份子一定会遇上这些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波卜夫一边倒带,一边将电视转到有线频道。他重复观看录影带,却毫无收获,累得不得了。他虽然是一名训练有素的情报员,但也是个凡人。他喝光了一瓶伏特加,然後一边看著电视频道所播放的电影,一边思考著手边仅有的资讯。 「是,将军,我知道。」克拉克在隔天下午一点零五分时打了通电话。 「那也是从我的预算中拨出来的经费!」威尔森将军说道。他心想:他们先是要人,接著要硬体设备,现在竟然连经费也不放过。 「长官,我可以想办法找艾德.弗利帮这个忙。现在的情况是,我们需要装备来进行训练。您的确给了我们一位相当优秀的人才。」克拉克加上这句话,希望能缓和威尔森那人尽皆知的火爆脾气。 可是好像没什么用。「我知道他很优秀,所以他才会在我的底下做事。」 约翰暗地里心想:这家伙真是愈老愈博爱,竟然会称赞一位海军陆战队队员━━对於一位资深军人而且是第十八空降部队的前指挥官来说,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将军,我们已经接手处理了一、两件工作,请容我不客气地说一句,我认为他们干得实在是太精彩了。我必须为我的人争取权益,不是吗?」 这番说词让威尔森冷静了下来,因为他们两个人同样都是指挥官,都负有重任━━去领导和保护部下。 「克拉克,我了解你的苦衷,真的。但是你把我的装备拿走,我要如何训练我的人。」 「那我们来分配使用时间,如何?」约翰提出建议,希望能缓和局面。 「这样会把夜鹰式直升机给操坏。」 「我可以帮您训练您要的人,这样一来,等任务一结束,您就会有第一线的直升机组员可供调度━━而且又不会花到您的训练经费。」约翰心想,这可是一举两得。 但在麦迪尔空军基地的威尔森却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每个人都知道虹彩部队的实力雄厚;克拉克这家伙先是找上中央情报局,再来是去找总统本人━━事实上他们的两次行动都十分成功,尽管第二次相当惊险━━而且他本人又聪明能干,也是位称职的指挥官,不过他却不知道如何在现代的军界中掌管一支部队━━现在可不是光与部下同甘共苦,在前线身先士卒就够了,还必须像个该死的会计师一样花大部份时间来管帐。而这点也是山姆.威尔森的痛处;他比谁都更像个军人,尽管他有能力和意愿,但却不为高层所言,以致於始终拿不到第四颗星。另外,最恼人的是,虹彩部队将会侵犯到他的职权━━特种部队指挥部处理的是全球性的事务,而虹彩部队的任务则正好与之重叠,再加上其政治中立的色彩,使得更多的国家乐於向他们请求协助;因此,克拉克实际上是在抢威尔森的工作,这让威尔森相当感冒。 但是威尔森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好吧,克拉克,只要原单位不需要,你就可以把飞机调去使用,但是不能影响到原使用单位的训练和勤务,明白吗?」 「是,长官,我明白。」约翰.克拉克同意这个决定。 「我有空会过去视察。」威尔森接著说道。 「将军,随时都欢迎您来。」 「那到时候见了。」威尔森挂掉电话。 「难缠的家伙。」约翰深吸了口气。 「没错,」史丹利同意这点,「毕竟我们侵犯到了他的领域。」 「现在是我们的了。」 「话是没错,但你不能期待他会欣然接受这个事实。」 「而且他比我更年轻、更难缠?」 「他是比你年轻个几岁。我个人认为最好是不要和他起冲突。」史丹利微笑说道,「约翰,不过这次显然是你赢了。」 克拉克露出笑容:「是啊。但我觉得去冲锋陷阵远比较容易些。」 「没错。」 「彼得的小组目前在做什么?」 「长距离的直线练习。」 「一起去看看吧。」约翰说,心中很高兴终於有藉口可以离开办公室了。 「我要离开这里。」他告诉律师。 「我了解。」律师回答,同时环顾整个房间。法国的法律一如美国,允许律师与客户私下交谈,不必记录谈话内容;但是法国人不一定会遵守法律,因为法国的情治单位 D G S E一直想把伊利奇绳之以法,而 D G S E 的不尊重国际人权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像绿色和平组织就曾经吃过他们的苦头。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在交谈,也看不到收音麦克风的踪影。他们两人没有选择狱警指定的位子,倒是藉口说想晒晒太阳而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不过,其实每个地方都有可能被窃听。 「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让他们有继续上诉的机会。」律师的建议千篇一律。 「我会注意的。我需要你帮我打一通电话。」 「打给谁?」 「豹狼」给了律师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告诉他,我要离开这里。」 「我不做犯法的事。」 「我知道。」桑契士冷静地说道,「顺便告诉他我给他的酬劳不会少。」 有人怀疑桑契士在未入狱之前,曾经藉由恐怖行动获取为数可观的金钱。早在二十年前,他在奥地利攻击石油输出国组织 ( O P E C ) 的重要成员时,就懂得小心翼翼地不杀死真正的大人物;这除了是因为不想引起政治上的轩然大波之外,还可让他同时获得名声和掌声。对他来说,生意就是生意。律师心想,难怪会有人帮他出了所有的诉讼费用。 「还要我连络其他人吗?」 「不用了。那个人一有回覆,就尽快让我知道。」「豺狼」的目光依旧冷酷而疏远━━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的眼神仍旧可以看穿对方,慑服对方。 律师再度自问为什么要接下这个案件。他打赢过不少棘手的案子,从中得到相当多的经验和收入,当然也会有一定的风险存在。他最近接下三起和毒品有关的案子,官司全都输了;他的客户不满要坐二十年以上的牢,纷纷对他抱怨不已。他们会不会找人把他作掉?在美国或其他地方就发生过这种事,律师心想。他从未给客户百分之百的保证,只是尽力帮他们辩护,「豺狼」卡洛斯的案子当然也不例外。在「豺狼」被定罪之後,他曾寻求上诉的机会,但在顺利上诉之後,却又输了━━虽然他对这种结果并不意外,因为法国高等法院对於在法国土地上犯下谋杀罪的人本来就没有多少同情心,更何况「豺狼」又不知悔改。现在「豺狼」改变主意,决定要脱离牢狱生活。律师知道自己必须帮忙传达讯息,但此举是否会使他成为共犯? 不,他不会受到牵连的,只是告诉客户的熟人说他想要出狱罢了━━有哪个人不希望获得自由呢?而且讯息模糊不清,本身就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他可以说他是在寻找新的、足以翻案的证据,以便帮他的客户再上诉一次。更何况桑契士在这里对他所说的话都是受到法律保障的,不是吗? 「我会帮你转达的。」律师向他的客户保证。 「Merci(法语,谢谢的意思)。」 即使是在夜间,他们的行动依然十分迅速。 M H━六0K 夜鹰式直升机以每小时三十哩的速度前进,高度在二百尺左右,从南方接近目标建筑物,顺风平稳地飞行著,一点也不像是在作战术部署的演习。直升机底下悬挂著一条黑色尼龙绳,大约一百五十尺长,即使用夜视镜也不一定看得清楚。绳子尾端挂著彼得.寇文顿、麦克.陈和另一位第一小队的成员━━他们身穿黑色夜行衣,在黑色的直升机下面摆汤著。直升机平稳地前进,彷佛依循著轨道般,直到机鼻越过围墙为止。接著机鼻往上一抬,机身晃动了一下,速度立刻减慢;这时在直升机底下的队员抓住绳索往前摆动━━就像玩汤秋千一样━━於到达最高点时再向後摆汤。他们向後摆汤的速度几乎与直升机向前的动能相抵消,使他们能够正好停在屋顶上方,好像在静止的物体上行走一般。接著,寇文顿和他的队员立刻松开固定装置住下滑,悄悄地降落在屋顶上。在他们著地之後,直升机则继续往前飞,使得在地面上的人即使看到直升机。 也不晓得它曾在建筑物上方停留。更何况在晚上,即使用夜视镜也看不见什么。 「非常好,」史丹利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一样棒。」克拉克说出他的看法。 马洛伊听见了别人对自己的评论,但仍沈著地驾著直升机在附近打转,继续绕著目标区盘旋,同时对地上的人竖起大拇指。在实际的任务中,绕著目标区盘旋是为了随时准备接应地上人员撤离,甚至是为了让地上的人习惯它的存在;然後再隐入暗夜之中,以降低人们对它的注意力。这是特种部队利用人性的手法,如此一来,即使一、两天後有辆战车开进停车场,大概也不会引起任何骚动。寇文顿的三人小组在屋顶上转了几分钟,接著就沿著楼梯进入内部,并於几秒钟後在前门出现。 「熊,这是六号,演习结束。回到鸟园,完毕。」 「了解,六号,熊返回基地。结束。」马洛伊的回答简单扼要。夜鹰式直升机不再继续盘旋,直接朝停机坪飞去。 「你觉得如何?」史丹利问寇文顿少校。 「非常好,就像从火车上走到月台一样。马洛伊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队长,你认为呢?」 「长官,就用他吧!」陈肯定地说,「他应该可以跟我们合作愉快。」 「直升机的状况很好。」二十分钟後,马洛伊在俱乐部里说道;他身穿绿色飞行服,脖子上围著一条黄色领巾,像是一名不错的飞行员━━虽然在克拉克眼中,这身装扮十分怪异。 「你脖子上围的是什么东西?」 「哦,这个吗?这是A━十对地攻击机的领巾。我在科威特救过一个人,这是他送给我的。我认为这领巾能为我带来好运,而且我也一直很喜欢A━十飞机,所以在出任务时都会系上它。」 「做那些动作很困难吗?」寇文顿问道。 「时机必须掌握得十分精确。而且要懂得风向。你知道我出任务前会做什么事吗?」 「说来听听。」克拉克说。 「弹钢琴。」马洛伊喝了一口啤酒,微笑道,「别问我原因,不过我每次在弹完钢琴後总是会飞得比较好,也许是因为手指比较灵活的关系吧。另外,他们借给我们的直升机状况很好;制动缆的张力适中,节流阀也一样。空军的地勤人员━━我一定要见见他们每个人,请他们喝杯酒━━知道如何使直升机保持最佳状况,他们是一群优秀的技师。」 「没错。」哈里森中尉同意他的说法。哈里森中尉隶属於第一特种作战联队,就技术层面来说,直升机是归他负责,但现在他很乐意向马洛伊请教一番。 「你只要好好对『她』说话,这架直升机就会乖乖听命。」马洛伊继续说道。 「就像一把好步枪一样。」陈说道。 「没错。」马洛伊说道,同时举起啤酒致意,「你们可以告诉我前两次任务的情况吗?」 「十个基督徒,一只狮子(编注:基督徒指的是恐怖份子,狮子指的是人质。意指前两次任务共解决掉十名恐怖份子,损失一名人质)。」史丹利回答。 「伤亡情况如何?」 「那是在伯恩时,在我们抵达现场之前,就已经有一名人质被杀害了。」 「是因为他们太过激动了?」 「大概吧。」克拉克点点头,「他们的行动并不敏捷,只是稍微过火了些。我原先以为他们只是银行抢匪,但後续调查却发现他们与恐怖份子有关连。当然,他们也可能只是要钱而已。贝娄博士还没完全釐清他们的身份。」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们都只是杀人凶手、恶棍;随便你怎么称呼他们。」马洛伊说,「我曾经因为帮忙训练联邦调查局的飞行员,而在关地哥与人质救援小组相处了几个星期;他们灌输给我许多心理方面的知识,非常有趣。这位贝娄博士是否就是写过三本书的保罗.贝娄?」 「对,就是他。」 「他相当聪明。」 「没错,马洛伊中校。」史丹利说,又叫了一杯酒。 「对於这些恐怖份子,我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马洛伊说,并且恢复了美国海军陆战队中校的神情。 「如何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陈同意地接口道。 乌龟酒吧位於哥伦布大道上,在六十八和六十九街之间,常有当地人和观光客慕名前往光顾。里面的音乐有点大声,但不致於大吵;有灯光照明,但亮度却不太够。酒的价钱有点昂贵,不过由於气氛好,因此价钱昂贵一点也是应该的。 「那么,」一个男人啜饮著加了可口可乐的兰姆酒,「你住在附近吗?」 「我才刚搬来,」她喝著饮料回答道,「我是来找工作的。」 「你是做什么的?」 「律师秘书。」 男人大笑。「我们这里的律师可比计程车司机还多呢。你是从哪里来的?」 「爱荷华州的戴莫尼斯。你去过那里吗?」 「没有,我是本地人。」男人靠在椅子上回答;事实上,他是在三十年前出生於洛杉矶。「我是彼特.马维克会计师事务所的会计师。」又一句谎言。 但是,单身酒吧里本来就充满谎言,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这个女孩年约二十三岁左右,刚从大学毕业,有著棕色的头发和眼睛,如果再减个十五磅左右,就会更具魅力。她喝了三杯酒,有些醉意,看得出来是个世故的老纽约客。 「你以前来过吗?」他问道。 不,我是第一次来;你呢?」 「几个月前来过,这里是认识人的好地方。」另一句谎言。 「音乐有点吵。」她说。 「别的地方更糟。你住在哪儿?」 「向北走三条街,与人分租某栋公寓的房间,一个星期後行李才会寄过来。」 「所以你还不能算是完全搬进去了?」 「是的。」 「那么,欢迎来到纽约……?」 「安.派特洛。」 「科克.麦克林。」他们互相握了手。科克握得有点久,以暗示对方他想进一步认识她。过了没多久,他们就一起跳舞,在黑暗中穿梭於拥挤的人群里。他展现出充满魅力的一面,而她则仰望著六尺高的他微笑著。科克心想,如果是在其他的情况下,他们一定会发展出一段恋曲,但不是今晚。 酒吧在清晨两点後打烊;科克送女孩离开。安.派特洛喝了七杯酒,现在已经醉意甚浓,而科克则一整晚都慢慢地喝著自己的三杯酒,同时吃了一大堆花生,所以还相当清醒。他站在人行道上问:「我载你回去,好吗?」 「不必麻烦了,只距离三条街而已。」 「安,现在已经很晚了,而且这里是纽约;你必须知道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可以做。来吧!」他说完就拉著她的手,带她走过街角。他的 B M W停在大街上;他先扶安.派特洛进入车内,自己再绕到另一边上车。 「你一定混得不错。」安.派特洛说道。 「是啊,许多人喜欢逃税,你知道吗?」科克发动车子,然後开到对面车道逆向行驶;由於安.派特洛已喝得烂醉,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科克在百老汇大道上左转,看到一辆停在暗处的蓝色厢型车。没开多远,他就闪了几下车灯,减慢车速,并放下前座两侧的车窗。 「嘿,」他说,「我认识这家伙。」 「嗯?」安.派特洛应了一声,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以及要往哪里去,索性任人摆布。 「嗨,科克!」身穿连身工作服的男子靠在前座车窗上说道。 「嘿,兄弟。」麦克林竖起拇指回道。 这时,身穿连身工作服的男子探身入车内,从袖子里拿出一罐喷雾剂,按下罐上的红色塑胶钮,对著安.派特洛的脸喷出一些麻醉剂。她因惊恐而突然张开眼睛,转头看著科克,但不到一秒钟,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老兄,要小心剂量,她已经喝了不少酒。」 「不会有问题的。」那人敲敲厢型车,接著出现了另一个人。他左右观察街上是否有警车,然後打开前座车门,抬出安.派特洛,把她送进厢型车後座;里面已经有另一个稍早被抓的年轻女子躺在那儿了。待一切都安置好之後,麦克林随即驾车离开,并让夜晚的风灌入车内,以便将麻醉剂的味道吹散。他把车开上西区高速公路,往北朝乔治.华盛顿大桥驶去。他已经抓到两个,而其他人应该也有六个了;只要再三个,他们就可以结束此次任务中最危险的部份了。 第十一章 基础建设 律师打了一通电话,顺利地与对方约了一道吃午餐。对方是一名年约四十岁的男子,问了他一些简单的问题,然後在甜点送上来之前就先行离去━━如此一来,律师就能够让自己置身事外。他以现金结帐,在走回办公室的路上,心里一直想著一个问题━━他到底做了什么?会不会引发严重的後果?他强迫自己相信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与律师见面的对象离开餐厅後进入地铁站,在搭乘通往住处的列车之前换了三班车。他的住处附近有座公园,常有流莺在那里徘徊。虽然卖淫这一行比现存任何经济体系的历史都还要久远,但他仍然认为这就是证明资本主义社会腐败的最好证据。妓女的服装暴露,而且为了节省时间,很容易就可以完全褪去。他转头朝自己的住处走去,如果运气好的话,其他人会在家里等他。结果他的运气果真不错,客人当中甚至有人已经帮他泡好了一杯咖啡。 「到此为止。」卡洛.布莱林说道,虽然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没错,博士,」她的客人喝著咖啡说道,「不过,你是如何卖给他的?」 一张地图摊开在她的咖啡桌上:阿拉斯加普德侯湾以东是一片面积广达一千平方哩以上的苔原,英国石油公司(British Petroleum)与大西洋里奇菲尔德公司(Atlantic Richfield)━━这两家大肆开发阿拉斯加斜坡地带的石油公司,在当地设置了输油管路,间接造成艾克森石油公司在瓦迪兹所引起的灾难━━所属的地质学家对他们的研究成果发表了一份公开声明。这块被称为 AARM的产油区,面积至少比北斜坡区大了两倍以上。这份半机密的工业报告於一个星期前被送到白宫之後,联邦政府便开始进行调查,而美国地理调查局则证实了他们的论点;两份报告都一致指出,产油区向东延伸至加拿大境内━━由於加拿大人还没有著手调查,因此实际的延伸范围并不清楚。报告显示,这块油田的产量应该与沙乌地阿拉伯的产油量相当,只是原油的运输比较困难;报告中还继续提到,横越阿拉斯加的输油管已经完成,因此只要在现有管路的基础上再架设几百哩的延伸管路即可,而且对於生态环境的影响也微乎其微。 「难道那次该死的油轮漏油事件就不算了。」布莱林博士仔细看著咖啡桌上的地图。那次漏油事件不但造成数以千计的无辜海鸟和海獭死亡,还污染了面积广达几百平方哩的原始海岸。 「如果国会通过提案的话。将会引发另一场浩劫。我的老天,卡洛,你想想看那里的驯鹿、野鸟和所有的肉食动物。还有北极熊和大灰熊,当地的生态环境一如同初生婴儿的脆弱。我们绝不能让石油公司踏上那块土地。」 「我知道,凯文。」总统的高级科学顾问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永冻层是地表上最脆弱的部份,一旦造成伤害,将永远无法恢复原貌,」西艾拉俱乐部( Sierra Club )主席进一步强调,「我们要把这片土地留给自己,也要留给後代子孙━━更是为了这个美丽的地球。一定得封杀这项提案!我不惜任何代价都要让这项提案过不了关!你必须说服总统杯葛这项提案,我们无法容忍他们继续破坏生态环境。」 「凯文,我们的行动必须谨慎。总统认为这项提案有助於国内的收支平衡,如果国内可以生产石油,就不用再花大笔钞票向国外购买。石油公司表示在钻油井和输送石油的过程中,绝对不会对生态环境造成严重破坏,而偶发的污染也可以控制住。更糟糕的是,总统相信他们的说法。」 「都是一些胡说八道,卡洛,这你是知道的。」凯文.梅弗劳表达了对石油公司的不屑。石油公司的输油管在阿拉斯加的土地上划下一道尚未愈合的伤痕;在这个世上最美的土地上留下丑陋的金属疤痕,对於大自然来说是种侮辱。而且自从有了石油之後,人们所开的汽车则进一步地污染了整个地球,只因为大家懒惰地不愿意以走路、骑脚踏车或骑马的方式去上班。(凯文.梅弗劳没想到自己来到华盛顿陈情所搭乘的交通工具是飞机,而不是自己的爱马,租来的汽车也正停在外面的停车场上。)他认为石油公司会把接触到的任何东西都破坏掉。石油公司污染了整个地球,到处开采像石油或煤等所谓的珍贵天然资源;在地表上挖掘出一道道伤痕,钻出一口口深井,有时甚至造成石油外泄……这些都只因为他们不懂得尊重这个神圣的地球,唯有适当的管理才能避免这种状况。当然,适当的管理方式需要有人来指导,西艾拉俱乐部和其他类似团体正是最好的人选,他们负责将地球的重要性告诉人们,并指导大家如何去尊重和善待地球。还好,有环保概念的总统科学顾问在白宫的政治圈里工作,可以直接找总统本人沟通。 「卡洛,我希望你直接走进椭圆形办公室,告诉总统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凯文,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为什么?他又不笨?」 「他有时会有不同的看法,而且石油公司 很精明。你看看他们提出的计画。」卡洛敲著桌上的报告书说道,「他们提供十亿美金,保证赔偿所有可能造成的损失。凯文,他们甚至愿意让西艾拉俱乐部的成员参与他们的董事会,监督他们执行环境保护的计画!」 「即使那样,他们在董事会里的代表还是占了绝大多数!如果他们敢试图收买我们,那就走著瞧吧!」梅弗劳愤怒地大喊,「我绝不允许我的人加入这次计画!」 「如果你公开宣称这种看法,石油公司就会把你视为极端份子,不再重视环境保护的问题━━你无法承担这种後果的,凯文!」 「我是没办法。不过,卡洛,你应该为理想挺身而出,现在就是我们站出来的时候了。 我们不该坐视那些混蛋在普德侯湾开挖油井,制造污染;一切就到此为止了!」 「你俱乐部里的其他成员会有什么看法?」布莱林博士问道。 「他们的看法跟我一样!」 「不,凯文,不是这样的。」卡洛往後一靠,揉揉眼睛。她在昨晚看完了整份报告书。 令她感到相当可悲的是,石油公司已经学会了如何应付环保问题;对石油公司来说,这只是单纯的生意问题。由於艾克森石油公司的瓦迪兹事件不但造成难以估计的金钱损失,同时赔上了公司形象,因此报告书中便特地花了三页的篇幅介绍如何改进油轮运输石油时的安全程序。目前,所有离开阿拉斯加瓦迪兹输油站的船只,在到达公海之前,几乎全程都有拖船护航,而且总数二十艘的污染控制船也全天候待命,另外还有更多船只可供调度。每艘油轮上的导航设备都经过更新,甚至比核子潜舰所使用的导航系统还要先进,而油轮上的导航人员也必须每隔六个月接受模拟演练测试。虽然更新的费用极为可观,但与漏油事件所造成的损失相比,这只是九牛一毛。石油公司不断在电视上作广告以宣扬他们所做的努力,而更糟的是,石油公司也开始赞助如 Discovery之类的知识性电视频道,制作新节目以介绍北极这块处女地上的野生动物。石油公司很有技巧地传达了他们也重视环保的讯息,而西艾拉俱乐部里的某些成员显然相信了他们。 卡洛和凯文两个人都知道,石油公司隐瞒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一旦石油被安全地开采出来,经过输油管安全地输送,并由巨型油轮安全地在海上运送,结果也只是从车子的排气管和火力发电厂的烟囱里排放出更多的废气,制造更多的空气污染而已。整件事情根本就是个笑话,而凯文的咒骂永冻层遭到破坏,也是笑话的一部份。石油公司对於永冻层的破坏会有多大呢?最多也只是十到二十英亩的面积罢了,而且石油公司也将为他们清除污染的能力继续大作广告,但却绝口不提使用石油所造成的污染问题。 因为对於大多数坐在电视机前观赏足球赛的无知大众来说,环境污染根本不是问题,不是吗?在美国有上百万辆汽车,全世界则有更多数量的汽车,统统都在制造空气污染,而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改变这一切的。 然而,卡洛却自问:还是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凯文,我会尽力的,」她保证道,「我会建议总统不要支持这项提案。」 这项提案的代号是 S━一七六八,是由早就被石油公司收买的两名阿拉斯加州参议员所提的。这项提案一旦被通过,就将授权内政部拍卖AAMP区域内的石油开采权。对於联邦政府和阿拉斯加州政府来说,这其间牵涉的金额十分庞大,就连北美的原住民部落也有不同的看法,因为开采石油所赚来的钱,可以让他们购买猎捕驯鹿用的雪上摩托车以及猎杀鲸鱼用的马达船━━这些狩猎行为是他们文化遗产的一部份;虽然在现代社会中,上超市就可以买到包装好的牛肉,根本不需要骑雪上摩托车去猎鹿,但北美的原住民却仍极力保存传统。然而,令人沮丧的是,甚至连北美原住民也抛弃了自己的历史和神只,转而崇拜由石油和石化工业所生产出来的机械文明。在这项提案的表决过程中,这两位阿拉斯加参议员将会带著部落的长老来为这项提案说项。有谁会不注意听他们的话呢?有谁能够比美洲原住民更了解与大自然共处的道理呢?最近几年他们才开始使用雪上摩托车、马达船以及来福枪……卡洛有感於这一切的疯狂,不禁叹了口气。 「他会听吗?」梅弗劳回到了正题。即使是环保份子,也必须活在现实的政治世界之中。 「要听实话吗?可能不会。」卡洛小声地承认。 「你知道吗,」凯文放低声音,「有时我还真的能够理解约翰.威尔基.布斯(释注: John Wilkes Booth,美国演员,暗杀林肯的凶手)的作法。」 「凯文,我就当你没说过这句话,我什么都没听见。在这栋大楼里最好不要乱说。」 「该死。卡洛,你知道我的想法,也知道我是对的。如果掌管世界的白疑不关心我们的地球,那我们要如何保护这个美丽的星球呢?」 「你想说什么呢?人类是破坏地球生态环境的寄生虫?人类不应该存在吗?」 「有许多人不应该存在,这是事实!」 「也许吧,不过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不知道。」梅弗劳不得不承认。 卡洛看著忧心忡忡的梅弗劳,心想:我们有些人知道办法,不过,凯文,你对此有心理准备了吗?她认为即使像凯文这样的狂热份子,也很难跨出第一步,将理念付诸行动。 工程大致完成了百分之九十。在地形平坦的二十一平方哩土地上,划分为二十块区域。 一条四线道的公路往北连接第七十号州际公路,并不断有卡车来回奔驰著,最後两哩的公路没有中央分隔线,不过倒是铺上了三十尺厚的水泥。彷佛是机场跑道一般;而公路的尽头则是一座坚固、宽阔的大型停车场。 建筑物的外表非常平板单调,但空调系统却有其独到之处,就像美国海军在核子潜舰上所使用的精密设备一样。公司董事长在上次来访时说过,采用先进设备就代表公司永远走在时代的尖端,而公司的一贯传统就是领先。此外,他们的工作还需要对每项细节都严密把关,因为绝不能让疫苗暴露於空气之中。监工心想:不过连员工宿舍和办公室都装设有同样的空调系统,那就相当令人感到不解了。每栋建筑物都备有地下室━━在龙卷风时常发生的地区,备有一间地下室是很合理的,不过这里的人很少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懒惰,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此处有著名的堪萨斯硬土层,非常坚硬,不容易开挖,就连种植小麦也只能利用表土。然而有趣的是,当地农人并不愿意放弃在硬土区上继续耕种。目前冬麦已经种植下去;顺著一条宽广约两线道公路下去,两哩外有一座农业机具中心,那里有他看过最新和最好的设备。 投资在此项工程的总金额高达三亿美金。建筑群十分宏伟,如果改成一般社区,大约可供五、六千人居住,办公大楼里还有可供进修教育用的教室。此外,这里不但有自己的发电厂,还有一大片储油槽━━为了不受当地气候的侵扰,所以将储油槽半埋在地下,并且以输油管连接到卡诺波里斯的供油站。此地除了有天然湖泊,还有农人用以灌溉农地的深井,约有十口以上,所以此地的水源不虞匮乏,足以供应一座小型城市的用水。反正付钱的是公司,他只要管制工程进度不落後就好;如果工程进度超前,还有一笔丰厚的奖金可拿。动工至今已过了二十五个月,离完工日期还有两个月。监工心想:我一定能拿到奖金,完工後就带著全家人去迪士尼乐园玩上两个星期,那里有很棒的高尔夫球场,可以找回两年来因不断工作、缺乏练习所失去的球感。 而且拿到奖金之後,他还可以在一、两年之内都不用工作。他对大型工程特别擅长,曾经在纽约完成两栋摩天大楼,在德拉威完成一座炼油厂,在俄亥俄州完成一座游乐园,并在其他地方完成两座社区。每次由他监工的工程总是能够提前完工,而且从不超出预算;这使得做在这行里算是小有名气。他把吉普车停了下来,检查今天下午的工程进度。嗯,一号大楼的窗户气密测试。他打手机连络工作人员开始作准备,然後开车前往一号大楼。他横越一条被他称为飞机跑道的道路,记起了从前在空军担任技师的日子。这条道路长约两哩,路面厚度将近有一码,即使是一架七四七客机在上面降落也没问题。公司拥有一个由喷射客机所组成的机队,可是为什么不让飞机降落在这里,而要选择降落在艾斯渥茨的小型机场呢?即便公司买一架巨无霸喷射客机,在这里起降也不成问题啊。十分钟後。他把车子停在一号大楼门口。这栋大楼早在三个星期前就已完成,只剩下空调系统还没验收。他推开旋转门进入大楼━━旋转门十分厚重,在他通过後立刻关上。 「都准备好了吗,吉尔?」 「没问题,霍利斯特先生。」 「那就启动吧。」查理.霍利斯特命令道。 吉尔.崔恩斯负责监督所有空调系统的工程;他曾在海军服役,对於控制系统十分热中。他亲自按下控制钮;在空气加压的过程中并没有噪音产生,不过还是可以立刻感受到气压的存在。霍利斯特走向崔恩斯,感到双耳有耳鸣的现象,就像是从山上开车下山一样,必须张开嘴巴来平衡压力。 「状况如何?」 「目前还不错,」崔恩斯回答,「加压到每平方寸0.七五磅,耐压状况良好。」他盯著控制台的仪表。「你知道这像什么吗,查理?」 「不知道。」霍利斯特坦白承认。 「像测试潜水艇的防水性能,我们就是用同样的方法在防水隔舱里加压。」 「真的吗?经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以前在欧洲空军基地里做过的事。」 「什么样的事?」崔恩斯问道。 「为飞行员营舍加压,防止毒气入侵。」 「是吗?我想。加压在这两种情况下都很管用。目前压力状况正常。」 霍利斯特心想:千万别出错。我们已确实用乙烯树脂填充物封住每一扇窗户的缝隙,应该不会有问题了。不过他仍然感到十分不解:这里风景优美,为什么要封死所有的窗户呢? 室内的气压增加到一.三磅。他们告诉他这是为了防范龙卷风的预防措施,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不过密闭大楼也不是没有缺点,在隔离的环境中,一旦有感冒病毒,里面的人就很快都会得到感冒;但这也是原来的设计目的之一。既然公司是生产药品和疫苗之类的东西,就代表这里像是一间细菌武器工厂,所以大楼必须隔绝起来,不让外面的东西侵入,也不让里面的东西跑出来。测试在十分钟之後结束,所有仪器都显示正常,没有疏失━━这只是第一次的测试。负责装设门窗的人可以得到一笔额外的奖金,因为这证明他们的工程品质没有问题。 「看起来状况非常好。吉尔,现在我必须去通讯连结中心一趟。」通讯连结中心里装设著昂贵的卫星通讯系统。 「别忘了使用减压室。」崔恩斯提醒他。 「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查理。」 事情并不十分顺利。他们现在有十一名健康的人━━八名女性和三名男性,按照性别分开管理━━这样的人数已超出了原订计画;不过,既然都把人给绑架来了。总不能随便说放就放吧。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被换掉了━━有些人是在失去知觉的状态下被换掉的━━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像是囚衣,但是质料比较好的衣服。他们被禁止穿著任何内衣裤━━因为曾经有女犯人利用胸罩上吊自杀。此外,他们还被规定只能穿拖鞋,不准穿鞋子,而且在他们吃的食物当中也添加了大量的Valium(一种镇定剂),这种药有助於镇定情绪,不过不是完全有效,如果剂量过高,还将影响生理机能的运作,造成测试结果出现偏差,所以必须小心控制。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呢?」正接受测试的女子向亚契医生问道。 「医学实验。」芭芭拉边填写表格边回答,「这是你自愿的,记得吗?我们花钱请你来担任实验对象,实验结束以後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们的?」、「上个星期。」亚契医生说。 「我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的确是你自愿的,同意书上有你的亲笔签名;而且我们也没有亏待你,不是吗?」 「我一直都觉得昏昏沈沈的。」 「这很正常,」亚契医生跟她保证,「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代号是实验对象 F 四号━━是一名律师秘书。在实验对象当中,有三名女性是律师秘书,这让亚契医生感到有些不放心。如果她们的律师老板报警了怎么办?不过他们已经帮她们寄出了辞呈,辞呈上的伪造签名难办真假,而且杜撰的辞职理由也颇为合理,所以也许不会东窗事发吧。每件绑架案都做得天衣无缝,而这里的人也都守口如瓶,应该没有问题吧? 实验对象 F 四号全身赤裸,坐在一张沙发椅上。亚契医生心想:她很迷人,不过,如果再减个十磅就更完美了。身体检查没有发现异常,血压也很正常,只是血液检查显示胆固醇有稍微偏高的现象,不过并无大碍。她应该是个正常、健康的二十六岁女性。从谈话中得知,她不曾罹患任何重大疾病。她不是处女,在过去九年中有过十二位性伴侣,二十岁时曾经堕过胎。她目前有男朋友,不过几个星期前男友赴外地出差,她怀疑男友可能已经另结新欢。 「好的,可以了,玛丽。」亚契医生站起来微笑道,「谢谢你的合作。」 「我可以穿上衣服了吗?」 「在这之前,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请穿过那道绿色的门,那里面有喷雾装置,进去之後你会感觉十分清凉和舒服。我们把衣服放在另一边,请在那里穿上衣服。」 「好的。」 F 四号依照亚契医生的指示,进到密闭的房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她昏昏沈沈地站了几秒钟,感觉到室内温度很高,至少超过九十度。接著,墙上的喷口喷出一阵雾,让她觉得既清凉又舒服无比。十秒钟後,等喷雾停了,另一边的门才打开,而且就如亚契医生所说的,门後的确是一间更衣室。她穿上她的绿色服装,走进走廊,一名警卫向她挥手,示意她走向另一扇门━━警卫人员总是与她保持十尺以上的距离。之後她回到宿舍,午餐已经准备好了━━这里的伙食很好,而且饭後她总是会想打个盹。 ※ ※ ※ 「彼特,觉得身体不舒服吗?」在大楼的另一端,基尔格医生问道。 「可能是感冒了吧。我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十分难受。」 「我来检查看看。」基尔格站了起来,戴上面罩和橡胶手套。「采一些血液样本好吗?」 「当然没问题,医生。」 基尔格小心翼翼地将针头刺进彼特的手肘,抽取了装满四支五cc试管的血液。接著,基尔格检查彼特的眼睛和嘴巴,并且用手去按压彼特的肝脏部位。 「哇!好痛,医生。」 「哦?感觉和以前差不多,彼特。怎么个痛法?」基尔格问道。他觉得彼特的肝脏摸起来与大部份酒鬼一样,有肝硬化的现象。 「就像你拿刀戳我一样,痛得十分厉害。」 「那这里呢?」基尔格的双手往低一点的位置按下去。 「会有一点痛,不过比刚才好多了。是不是我吃了什么不乾净的东西?」 「有可能,不过不用太担心。」基尔格回答道。这个症状比预期的要早了几天出现,不过小小的误差是在意料之内的。在所有的实验对象当中。彼特算是比较健康的,不过他将会成为第二个牺牲者。基尔格心想:太不幸了,彼特。 「我开一些药给你,帮你减轻痛苦。」说完便转身打开橱柜的抽屉。他在针筒里装了五毫升的剂量,然後注射进彼特手上的血管里。 几秒钟之後,彼特说:「哦!我觉得好多了。谢谢你,医生。」彼特湿润的眼睛突然睁得老大,然後缓缓地开上。 海洛因是绝佳的止痛剂,在注射後的刚开始几秒钟,使用者会感到头昏,然後便陷入一种愉快的失神状态,并且会持续数个小时以上。因此,彼特将会有一段不算短的舒服时间。 基尔格扶彼特站起来,送他回去。接著,基尔格开始检验彼特的血液样本,并於三十分钟之内有了结果:抗体测试依旧呈现阳性反应,而从显微镜中看到打败抗体的是…… 就在两年以前,有人企图让整个美国都感染上一种名为「牧羊杖」的原形病毒。此病毒在经过基因遗传工程实验室的改造,加入癌细胞的DNA之後,威力大增,潜伏期延长为原来的三倍━━原先的潜伏期只有四到十天,而现在的潜伏期则有一个月之久。玛姬非常明白自己的研究内容,因此帮此病毒取了一个很合适的名字━━湿婆。湿婆病毒已经造成契斯特的死亡━━虽然致命的原因是使用溴化物的缘故,不过在这之前,契斯特早已病入膏盲了━━现在也开始侵蚀彼特的生命。然而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将静观其变,不会再让他像契斯特一样接受安乐死,并且将以他的身体作研究,以观察何种医疗方式能够对抗伊波拉━湿婆病毒。也许会一无所获,不过他们必须坚持下去。初期实验对象现在只剩下九名,而大楼的另一侧还有另外十一个人,他们将接受真正的实验;他们都很健康,至少公司方面是这么认为。 他们将被植入湿婆病毒,成为宿主,以便观察湿婆病毒的生存状况,然後再注射由史提夫.伯格於上星期才分离出来的疫苗。 基尔格当天的工作到此暂告一个段落。他走出大楼;夜晚的空气既清凉又纯净,这是其他地方比不上的。从大楼透出来的光线中,他看见蝙蝠在飞翔著,不禁心想: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有机会看到蝙蝠了。蝙蝠一定是在猎捕昆虫,他真希望自己能听到蝙蝠在寻找猎物时所发出的超音波。 附近还有许多鸟类,特别是猫头鹰,它是优秀的夜间狩猎者,飞起来无声无息,而且能正确地找到方向,飞进谷仓里捕捉老鼠。基尔格觉得自己喜欢狩猎者更基於被猎食的动物;其实这并不奇怪,因为大自然本来就是无情的。大自然总是一边赐与生命,一边收回生命,这种不断循环的生命过程,正是地球的真实面貌。长久以来,人类一直努力想改变这种过程,不过现在却有人想反其道而行,而他则将亲眼目睹那一天的到来。他很遗憾自己无法活著看到地球上的所有伤痕都一一复原,不过他应该还是能够看到许多重大的转变。未来的世界将不会再有任何污染,而动物也不会再受到人类的监禁与毒害;天空将是一片晴朗,而大地也会恢复生机。他,以及他的同事,将一起目睹这些重大的改变。或许会付出极大的代价,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地球原本就属於了解和珍惜地球的人,所以做利用自然法则来达到目的是绝对无可厚非的━━尽管在这个过程中,人类也帮了一点小忙。如果人类用科技来破坏地球,那么其他人当然也可以用科技来拯救地球。契斯特和彼特不会懂得这些道理的,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 ※ ※ 「那里有上千名法国人,」胡安说道,「其中有一半是儿童。要救我们的同伴出狱,一定要干一番大事。」 「那事後我们要逃到哪里?」何内问道。 「贝卡山谷;从那里,我们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我在叙利亚有熟人,那里的机会比较多。」 「飞到叙利亚要四个小时,而且美国在地中海派驻有航舰。」 「美国人不会攻击一架载有幼童的客机。」艾斯德邦指出。「他们说不定还会为我们护航呢。」他笑著补充道。 「离机场只有十二公里,」安德黑提醒大家,「而且只有一条公路可通。」 「所以,我们一定要仔细计画每一个环节。艾斯德邦,你想办法混进去;安德黑,你也一样;其他人则先行找地方安顿,然後再来决定行动的日期和时间。」 「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至少要十个以上。」 「这就麻烦了,我们要上哪儿去找十个可靠的帮手呢?」胡安问道。 「我们可以雇用职业杀手,有钱能使鬼推磨。」艾斯德邦说道。 「必须找可靠的人。」何内强调。 「他们很可靠。」巴斯克人艾斯德邦说道,「我知道上哪儿去找他们。」 所有人都留了满脸的胡子,因为这是最简单的易容法。他们的外表和倾耳交谈的样子,十分容易让人误以为他们是一群艺术家。他们穿著入时却不浮夸,这使得十公尺外的服务生猜想他们不是在谈论政治,就是在说商业机密。没多久,服务生看见他们彼此握手道别,然後各自离去,桌上留有现金买单,不过却没有多少小费。艺术家是天底下最小气的一群人,服务生在心里下结论道。 「不过,这将引发一场环境浩劫!」卡洛,布莱林坚持自己的看法。 「卡洛,」白宫幕僚长回答,「这关系到收支平衡的问题,将可为国家省下五百亿美金左右的支出,而且我们也需要这笔钱。从环保的角度来看,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不过大西洋里奇菲尔德石油公司的总裁亲自向我保证,他们绝对不会造成任何污染。过去二十年来,他们已经得到不少教训,晓得不论在工程或是公关上,都要做得漂漂亮亮的,不是吗?」 「你去现场看过吗?」总统的科学顾问反问道。 「没有,」白宫幕僚长摇摇头,「我只飞经过阿拉斯加的上空。」 「如果你亲自到现场看过,就不会这样想了;相信我。」 「我看过他们在俄亥俄州的采煤区。在那里,他们填平矿区,并在上面种植花草树木;其中甚至还有一处矿区被开辟成高尔夫球场,而且两年後就可以在那里举办一场职业高尔夫球锦标赛了!卡洛,那里可乾净得很。他们学乖了,懂得不论在商业上或是政治上,都要做得尽善尽美。所以,卡洛,总统不会撤销对此开发计画案的支持,因为这个开发案对国家经济有莫大的帮助。」白宫幕僚长心想:有谁会去关心一只只有几百个人看过的动物呢? 「我必须当面和总统讨论这件事。」总统的科学顾问坚持道。 「不行。」白宫幕僚长坚决地摇摇头。「你不能这么做,这样只会降低你在总统面前的地位,根本不是明智之举,卡洛。」 「但是我承诺过了!」 「向谁承诺?」 「西艾拉俱乐部。」 「卡洛,西艾拉俱乐部并不属於行政机构。而且我也看过他们寄来的信件内容,有愈来愈激进的趋势。自从梅弗劳掌管西艾拉俱乐部之後,他们就只会找我们的麻烦。」 「凯文是个聪明的好人。」 「卡洛,这只是你个人一厢情愿的看法。」白宫幕僚长说,「依我看,他只是个疯狂的破坏者。」 「该死,阿尼,不是意见跟你不同的人就是极端份子。」 「他是极端份子。如果西艾拉俱乐部继续让他当家,他们就是在自寻死路。」白宫幕僚长查看了自己的行事历。「我还有工作要做。布莱林博士,关於此项提案,你只能表态支持行政部门的决定。白宫只能有一种意见,那就是总统的意见;卡洛,这也是你身为总统科学顾问的代价。你可以去影响政策的制定,不过政策一旦公布,不论你个人信服与否,都必须支持这项政策。你必须公开声明,表示对在AAMP区域内开采石油的支持。你明白了吗?」 「不,阿尼,我不会做那样的声明!」布莱林坚持道。 「卡洛,你会的;而且你必须坚持立场,让那些比较温和的环保团体站在我们这一边。 如果你还想在这里工作的话,就得这样做。」 「你在威胁我吗?」 「不是,卡洛,我不是在威胁你,只是在解释规矩而已。你必须像我和其他人一样,按规矩办事。在这里做事,就必须对总统忠心不二。如果你对总统有意见,枕不用在这里做事了。在你接下这份工作时,就应该了解这里的游戏规则。好,表明立场的时候到了。卡洛,你愿不愿意照这里的规矩办事?」 卡洛化了妆的脸上微微发红,她就是学不会控制自己的愤怒情绪。其实犯不著为这种狗屁倒灶的小事或这种层级的政府官员动怒;如果真的有数十亿桶的石油蕴藏量,那就去把石油给挖出来吧,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何况石油公司也保证不会造成任何破坏。「卡洛,怎么样?」白宫幕僚长问道。 「阿尼,我知道规矩,而且我也愿意照规矩办事。」她肯定地说。 「好,我要你在今天下午准备好一份声明稿,下星期发表;我今天就要看到。写一些平常的东西,像是科学或工程技术的安全性之类的事。卡洛,感谢你亲自过来这一趟。」他等於是在下逐客令。 布莱林博士起身走向门口。她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想要转回去叫阿尼自己写那份声明……但她还是继续走向白宫西翼的走廊,然後下了楼。两名便衣警卫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猜想她一定是一大早就遇上了倒楣事。她拖著比平常沈重的步伐越过马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打开电脑,叫出文书编辑软体,可是她宁可一拳打烂电脑萤幕,也不想在键盘上敲出任何一个字。 她竟然被那个男人使唤!他根本不懂科学,也不关心环保。阿尼只关心政治,而政治是世界上最丑恶的东西! 之後,她的心情稍微平复,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後,开始起草那份声明。为根本不会发生的事辩护。 她告诉自己:绝对不会发生。 第十二章 投资计划 这座主题乐园的设计参考了许多知名的乐园。出资老板是来自波斯湾地区的大亨,他还重金礼聘了十二名资深经理来管理这座乐园。出资者修正了原来的财务计画,使得原订要八年半才能回收的预估,如今可望缩短为六年。 这项计画的投资金额相当庞大,因为出资者不仅打算模仿美国的主题乐园,还要在各方面都超越其他的主题乐园。在这座主题乐园里,建筑城堡的材料不是玻璃纤维,而是货真价实的石头。园内有三条代表不同民族文化风味的主要街道,并采用一般标准轨道的铁路,以两个真正的蒸气火车头来带动园内的列车,目前更积极在商谈将铁路线延伸到国际机场的事宜。另一方面,西班牙政府也乐於提升国际机场的现代化,以支援这座主题乐园,因为园区可提供二万八千个全职的工作机会,以及一万个以上兼职和季节性的打工机会。园内大部份的云霄飞车都是在瑞士设计和生产的,其中有些云霄飞车特别惊险刺激,保证连战斗机飞行员都会被吓得面无血色。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还有科学世界区,其中的月球慢步机甚至让美国太空总署( NASA)也赞叹不已,而在大型水族馆中则有一条海底隧道。其中最受好评的是位於展示欧洲主要工业成就的科技馆中的空中巴士公司主题馆,里面所展出的空中巴士飞机模拟飞行器可议大人和小孩任意操纵。 园区里还雇用了许多人装扮成精灵、特洛尔(译注: troll ,北欧神话中的侏儒或巨人) ,以及欧洲历史上各式各样的神话人物,另外还有罗马军团对抗蛮族的表演━━当然,一般常见的贩卖部是少不了的,好让游客能够尽情购买园区内任何角色人物(如特洛尔)的复制商品。 投资者将主题乐园的兴建地点选择在西班牙,是很明智的决策,因为西班牙的气候较温暖,大部份时间都是晴朗的好天气,很少下雨,全年都适合出外活动。游客来自欧洲各地,其搭乘的交通工具不外是飞机、火车或游览车。至於游客下榻的旅馆,则根据消费金额和豪华程度区分为三级,从最高级的五星级大饭店到满足基本需求的平价旅馆,一应俱全;所有游客都能享受到当地温暖、乾燥的自然气候,还可以在环绕著白沙滩的游泳池里消磨时光,要不然就是去打上一、两场高尔夫球━━目前还有三座高尔夫球场正在兴建中,其中一座球场将作为欧洲职业高尔夫球巡回赛的比赛场地。这里还有一座其他主题乐园没有的赌场,每天都有大批游客光顾。於是,这座名为「世界乐园」的主题乐园在开幕之後不久便立刻造成轰动,获致极大的成功,每天都吸引超过五万人以上的游客。 这座先进的游乐世界由六个地区控制中心和一个中央控制中心所掌控,以电脑和摄影机监控园区内所有的游乐设施、交通工具和饮食店。 麦克.丹尼斯是负责所有设施运作的总主管,来自奥兰多,虽然他颇怀念原先的工作环境,却更乐於接受建造和管理「世界乐园」的挑战。他本身有三个小孩,但是当他从城堡的城楼上望出去时,他告诉自己,这座乐园是他的心肝宝贝。丹尼斯的办公室和控制中心都隐藏在十二世纪城堡的高塔里;也许亚奎丹公爵(释注:亚奎丹公国位於罗亚尔河以南的法国西南部,於九世纪成为公国,十二世纪转由英国统辖)当时所住的城堡也与这里的城堡差不多,不过他只有刀、剑,没有电脑和直升机来管理这一大片土地;也许他在十二世纪时的确富可敌国,但却不像他们如此生财有道━━「世界乐园」一天的现金进帐最高可达一亿美金,而信用卡的收入就更高了。每天驶离「世界乐园」的运钞车,都在警卫的严密戒备下,前往附近最近的银行。 与佛罗里达州的迪士尼乐园一样,「世界乐园」也有多层的建筑结构。在大广场底下有一座地下城市,地下城市中有各种支援设施,工作人员可以在里面换装和用餐,而且还可以在不被游客发现的情况下,迅速调度各处的人员和物品。「世界乐园」的管理者就像是一座大城市的市长━━事实上当市长远比较容易,因为「世界乐园」的管理者不仅要确认园内的一切都正常运作,还必须确保支出不能超过营业所得。丹尼斯的表现十分出色,乐园的营收比营业前的预估还多了百分之二.一,因此除了丰厚的高薪之外,他还在五个星期前收到一笔一百万美金的奖金。现在,就等他的小孩适应当地的学校了…… 虽然「世界乐园」是一个令人仇视的目标,但仍然让人叹为观止。安德黑看得出来这是一座花费上亿美金打造出来的乐园,他十分了解在那里面的荒谬企业文化,亦即所谓的用微笑来迎接每个人和每件事物。很偶然的,他被分派到保全部门,担任「世界乐园」的警察,这代表他必须穿上浅蓝色衬衫以及有著蓝色直条纹的深蓝色长裤,随身佩带口哨和无线电对讲机。在大部份时间里告诉游客洗手间的正确位置。其实,「世界乐园」的警察就像是船的轮子,多余而且荒谬。由於安德黑的法、西、英语都很流利,可以帮助来到这座西班牙乐园的大部份游客,因此才会得到这份工作。游客总会需要上洗手间,却又往往对於园区内的上百个标示牌视若无睹。所以只好麻烦「世界乐园」的警察带路了。 安德黑看到艾斯德邦在老地方贩卖气球。他们两人心中都有同样的疑问:面包和马戏团,何者比较重要?为什么要花费巨资来兴建这座主题乐园?是为了让穷人和劳工阶级的小孩能在回到贫困的家里之前享受几个小时的欢乐时光吗?还是诱惑这些小孩的父母花钱前来购买娱乐呢?事实上,建造这座梦幻乐园的目的,只是要让投资的阿拉伯石油大亨赚进更多钞票而已。这座梦幻乐园也许令人叹为观止,但实际上却是个令人鄙视的地方;这座乐园是虚假的象徵,也是广大劳工群众的鸦片━━只是劳工群众还无法认清这里的真相。就让革命菁英份子来揭穿此处的假面具吧! 安德黑彷佛漫无目的地到处走动,但实际上却是按照自己和园方的计画行动。园方雇他来并不只是要他面带微笑地告诉游客何处可以解决内急,他还必须巡视园区,并安排一些琐事。 ※ ※ ※ 「这个很有效。」努南走进晨会时说道。 「这是什么东西?」克拉克问道。 努南拿起一张电脑磁片。「如果不包含安装程式,这只不过是一百行的程式而已。由於行动电话系统都使用相同的电脑程式运作,因此在我们抵达某个地方之後,只要把这张磁片里的软体灌到他们的电脑里,就可以截断他们的电话。除非在电话号码前面加上『七、七、七』三个数字,否则打出去的电话就会一直是忙线中,所以,我们可以阻断任何人使用行动电话,防止外面的人跟里面的人通风报信,也让里面的人无法与外界保持连系。」 「你有多少张备份的磁片?」史丹利问。 「三十张,」努南回答,「我们可以让当地警方帮我们安装这个程式;我有六种不同语言的使用说明书。」努南心想:不坏吧,对不对?他透过马里兰州米德堡的国家安全局才拿到的,而且只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我管这个程式叫『大哥大警察』,在世界各地都行得通。」 「做得好,提姆。」克拉克记了点笔记,「好了,各小队的情况如何?」 「山姆.休士顿在利用绳索下降时扭伤膝盖,」彼得.寇文顿向克拉克报告说,「他仍旧可以出任务,不过需要先静养几天。」 「第二小队的队员都能出动,约翰」」查维斯报告道,「乔治.汤林森的脚踝拉伤了,所以行动稍显迟缓,不过并无大碍。」 克拉克沈思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继续把这几件事记录下来。这里的训练十分辛苦,难免会有人意外受伤━━克拉克的座右铭是:训练是不流血的战斗,战斗是流血的训练。他的部下在训练时的态度都极为认真,彷佛真枪实弹上场一般,这代表他们的斗志高昂,动作纯熟,而且严肃地看待虹彩部队里的生活。山姆.休士顿是狙击手,能胜任队上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职务;乔治.汤林森扭伤了脚踝,却依旧每天晨跑━━他们的表现可说是特种部队的表率。 「情报部份呢?」克拉克向比尔.陶尼问道。 「没什么特殊状况。」情报官回道,「有些恐怖份子还活著,而各地警方也在持续追捕他们,但他们依然行踪成谜。目前没有什么好消息,不过……」不过没有人能预测「转机」 何时出现。也许今晚就有个卡洛斯的党羽开车闯红灯,然後被某个菜鸟警察给认了出来。不过,这些偶发状况是无法预期的。已知可能藏匿在欧洲的恐怖份子就有一百多个,例如恩斯特.摩戴尔和汉斯.佛胥纳,不过他们学乖了,知道行事要保持低调,稍微改头换面,才不会惹上任何麻烦。想要找到他们,除非他们犯了大错,而犯下愚蠢错误的恐怖份子只有两种命运━━不是死了,就是被抓了。 「与各国警方的合作进行得如何?」亚利司特.史丹利问道。 「还在与他们洽谈当中;不过,我们在伯恩和维也纳两次事件中的表现,已经帮我们作了最好的宣博。因此,不论哪里发生了状况,他们都应该会立刻请我们过去协助才对。」 「机动性呢?」克拉克继续问道。 「轮到我了。」马洛伊中校回答道,「我与第一特种作战联队的合作相当愉快,他们让我继续使用夜鹰式直升机,而我也有足够的时间去操作英国的美洲豹式直升机。只要一有任务,我随时都可以出动,如果是远程任务,我还可以弄到一架 M C ━一三0空中加油机来支援。不过,不管有没有空中加油机的支援,八个小时之内,我都可以驾驶西考斯基直升机到达欧洲的任何角落。我对虹彩部队成员的表现非常满意,他们十分优秀,合作愉快。我只担心一件事。就是部队里缺少医护小组。」 「我们考虑过这个问题。只娄博士就是我们的医生。博士,你能替伤患急救吧?」克拉克问。 「当然没问题,不过还是比不上一名真正的外科医生。另外,我们出任务时也可以寻求当地警方的医疗人员支援。」 「我们在布雷格堡的处理方式就比较好。」马洛伊说,「我知道所有人都接受过急救训练,不过,如果有一位专业的医官在身边,会更令人放心。何况贝娄博士也只有两只手而已,到时候很可能会分身乏术。」 「在我们展开行动的时候,」史丹利说,「照例会先连系当地最近的医院,而且到目前为此,合作都十分顺利,」 「好了,大家,我可是负责运送伤患的人。这种事我做多了,可是我觉得我们可以做得更好。我建议进行一次演练,而且以後也应该定期举行。」 这主意不坏,克拉克心想。「很好。艾尔,这几天就来举行一次演练吧。」 「同意。」史丹利点头回答道。 「困难处在於如何模拟受伤状况;」贝娄博士说道,「真正的外伤是装不来的,不过也不能把真人送上手术台。这种演练既浪费时间,也无法让他们学到真正的急救方法。」 「这已经不是今天才有的问题了,」彼得.寇文顿说,「急救程序可以学,不过实际经验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没错,除非我们移师到底特律去。」查维斯讽刺道,「大家听我说,我们都懂得一些急救方法,而且还有贝娄博士在。更何况训练时间有限,一切都应以任务为优先。不是吗? 只要我们抵达现场,顺利完成任务,不是就可以把受伤人数减到最少吗?」他心想:至於坏人的死活,才没有人会去关心,而且如果脑袋中了三发十公釐口径的子弹,大概也没救了。 「我喜欢训练如何运送伤患这个主意,这点我们办得到,而且还能练习一些简单的急救法,不过我不认为我们能再更进一步。」 「其他人认为呢?」克拉克问道,一时拿不定主意。 「查维斯说得没错……不过,准备或训练是永远都嫌不够的,」马洛伊说道,「不管你的准备有多充份,坏人总有办法丢些意想不到的问题给你。我在三角洲部队时,就有一个随队医疗小组,他们都是受过训练的专家,专门负责处理外伤。也许这里没办法成立一支像样的医疗小组,不过那就是布雷格堡的作法。」 「我们只有仰赖地方上的支援了,」克拉克打算结束这个话题,「我没有多余的经费来养太多人。」 「经费」这个字眼真是具有神奇的力量,马洛伊心想。会议在几分钟後结束,而一天的工作也到此告一段落。这时,丹.马洛伊不禁怀念起从前大夥儿在工作结束後一起到俱乐部畅饮啤酒的日子,因此在十分钟後,他就马上去找查维斯一块儿喝啤酒。马洛伊心想:他和这家伙还算蛮臭味相投的。 「丁,你在维也纳的表现很棒。」 「谢了,丹。」查维斯喝了一口啤酒,「那样子的机会并不常有,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而已。」 「没错。」马洛伊表示赞同。 「你认为我们的医护人员不够……我也这么认为,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生过问题。」 「老兄,那是你们运气好。」 「是,我知道。我们还没遇上真正的疯子。」 「疯子是存在的,而且真正心理变态的家伙可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不过,事实上我也只有在电视上看过。我一直记得二十年前发生在以色列的那件事,那些混蛋只为了炫耀自己多厉害,就任意杀害幼童;而且我也还记得总统千金所遭遇的那件事,幸好当时现场刚好有一位联邦调查局的干员在━━我十分乐意请那个家伙喝一杯。」 「他枪法很准,」查维斯附和道,「时机也掌握得很好。我读过有关他如何处理当时场面的报告━━他一面跟对方沟通,一面耐心地等待机会,一逮到机会就立刻采取行动。」 「他来过布雷格堡演讲,不过当天我刚好不在。大家都说他的枪法不输部队里的任何人━━不过更重要的是,他很精明。」 「精明很重要。」查维斯深表赞同,并喝完自己的啤酒,「我得赶回去弄晚餐了。」 「什么?」 「我老婆是医生,大约一个小时後到家;今天轮到我做晚饭。」 马洛伊扬起一边的眉毛说道:「很高兴看到你被驯服了。」 「我仍然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查维斯说完後便往门口走去。 那天晚上,安德黑一直工作到深夜。「世界乐园」通常开放到晚上十一点,而商店街则营业到更晚,因为即使像「世界乐园」这么大的地方,也不会放弃任何贩卖纪念品的机会。 「世界乐园」里经常可以看到一种景象━━贪心的小孩手中紧抓著各式玩偶,睡倒在疲惫的父母怀里。安德黑无动於衷地冷眼旁观著:游客等待著最後一次上去玩的机会,直到各种游乐设施都停止了,工作人员向大家道别,游客才依依不舍地向出口移动,同时趁机涌入商品店,而店里的工作人员则带著疲累的笑容,发挥「世界乐园大学」里所传授的服务精神,热心招呼上门的顾客。商品店在所有游客离去後才打烊,并在安德黑和其他警卫的监督下,将收银机里的所有现金送往会计室清点。严格说起来,这并不是安德黑的工作,不过既然来了,就跟随著斗牛士商店的三名工作人员走上大街,穿过小巷,经过几扇木门,顺著楼梯来到地下楼。地下楼的水泥走廊原本满是熙来攘往的电动车和工作人员,如今则空荡荡的,只剩下三三两两准备前往更衣室换便服的工作人员。会计室位於城堡中央的正下方,所有现金都被装在标示了来源的袋子中送到这里。硬币被倒入箱子里,然後根据国别和面额分开统计、装好,并贴上标签,准备送去银行存放。这些分类好的钞票,都用称重的方式来计算。当安德黑第一次看到有人用电子磅秤来称钞票时,心里感到十分讶异━━比如说,一.0六一五公斤的百元马克纸钞,或是二.六三七0公斤的五英镑纸钞。此处的警卫人员大都配有武器(手枪),因为当日的现金总数━━根据主萤幕显示,各种不同国家的现金在经过换算之後,一共有一一五六七三0九.三五英镑。这些现金被分装进六个大帆布袋中,放在一辆四轮推车上,然後送到外面有警卫护卫的装甲运钞车上,准备运往当地的银行。当地的银行为了处理这一大笔钱,还特别营业到深夜。安德黑疲倦地想到:一天就有一千一百万英镑的现金收入,那一年岂不是可以赚进上百亿英镑。 「对不起,」安德黑对安全主任说,「我进来看看可以吗?」 安全主任笑著说:「没关系,反正每个人迟早都会下来看的,而这也是为什么会有这些窗子的原因。」 「这样做不会有危险吗?」 「我想不会。如你所见,这些窗子的玻璃十分厚实,而且会计室里的安全措施也特别严密。」 「Mon dieu(法语,我的老天的意思),如果有人想抢这一笔钱怎么办?」 「运钞车有装甲保护,还有全副武装的警察全程护送。」安德黑心想:这些是公开的护卫措施,暗地里一定还有其他全副武装的警卫人员在一旁严加戒备。「刚开始,我们的确担心巴斯克恐怖份子会试图抢夺这笔钱,因为这笔钱足以支持他们一年的活动;不过,目前还没有任何威胁产生。」 「为什么不用直升机把钱运送到银行呢?」安德黑问道。 安全主任打了个哈欠。「太贵了。」 「那么,所有现金都到哪里去了?」 「当然有很多又直接送了回来。」 「哦,」安德黑想了一会儿,「是的,必须这么做才行,不是吗?」 「世界乐园」里的现金交易数量非常庞大,尽管信用卡早已问世,而园方也乐於接受信用卡,不过许多人仍旧偏好以现金付帐。 「我敢打赌,这里的一张五英镑纸币,至少要使用十五次才会被送回英国销毁,然後再换回一张新的五英镑纸钞。」 「我懂了。」安德黑点了点头,「我们把钱存进银行,随即又从帐户里提出一部份钱,作为找零之用。我们要保留多少现金才够找钱呢?」 「找钱用的吗?」安全主任耸耸肩,「哦,最少要两、二百万英镑。我们装设这些电脑,就是为了管制这一大笔钱的进出。」 「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安德黑由衷地说出这句话。他向安全主任点头打过招呼。然後打卡下班,换下身上的制服。今天的收获不少,四处漫游让他证实了自己原先对「世界乐园」的观察。现在,他已经知道该如何计画这次任务,以及如何执行。接下来,他必须把同夥找进来,并把计画告诉他们。四十分钟後,他回到住处,一面喝著红酒,一面把整件事再想过一遍。安德黑组织策画「直接行动」( Action Directe)的各项行动已经超过十年以上,总共计画和执行了十一次的谋杀行动。然而,这次是他接手过的最大规模行动,也许是他职业生涯的最高峰,因此必须慎重行事。他不断研究贴在墙上的一幅「世界乐园」地图。设想著如何让自己人安全出入、警卫经常巡逻的路线、对付警卫的方式、部署自己人的地点,以及让所有人安全离开的方法。安德黑反覆琢磨这些问题,并检查其中是否有漏洞。在他们展开行动之後,西班牙警方一定会采取反制措施;除了那顶可笑的帽子之外,西班牙警察还算得上是一群可敬的对手。西班牙警方与巴斯克分离份子已经缠斗了有十年之久,从经验中学到了不少教训。不用说,西班牙警方也在「世界乐园」作了一些部署,因为这里是恐怖━━安德黑马上纠正自己,是进步份子眼中的一块肥肉。安德黑提醒自己,千万不要低估警方的能力,在法国时,他就有两次差点被警察逮捕或杀死,虽然那是因为他自己犯了明显错误所致。这次的行动不能出任何纰漏,他必须慎选人质来吓阻警方,并展现为达政治目的不择手段的决心。如此一来,不管西班牙警方有多难缠,也将在杀害人质的威胁下退缩,因为他们的弱点就是太有同情心了。而他则有坚定且单一的目的,所以他占了上风,即使牺牲再多的人命,他也在所不惜,但西班牙政府或法国政府却无法承担牺牲人质的舆论压力。计画已经大致底定,於是安德黑拿起话筒,打了一通国际电话。 「哦,是吗?让他来给我看看吧。」基尔格心想;第三号牺牲者出现了,发作时机正好;只有契斯特的症状提早发作,其他人就规律多了,很好。 安德黑打了许多通电话。隔天一大早,他的同夥就利用伪造证件租车,或只身或结伴,陆续从法国南下西班牙。他们顺利通过边境上的检查哨,检查人员还不忘堆起笑脸欢迎他们入境。不同的旅行社帮他们在「世界乐园」的中级旅馆里预订了一定数量的房间。车站就设在旅馆大厅,有电车或火车直接通往「世界乐园」。 通往「世界乐园」的公路既宽敞又舒适,即使是不懂西班牙文的驾驶也能轻易地遵循交通标志前进,唯一的危险是超速行驶的大型游览车。大型游览车总是载满游客,就像一艘陆上邮轮,许多小孩还会向过往的汽车驾驶挥手;这时,小汽车的驾驶通常都会向车上的小孩微笑挥手,并让游览车超过去。在这里,游览车超速行驶彷佛是天经地义的事,而小汽车的驾驶们也不愿意冒险跟他们计较,因为他们有充裕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汤林森伸手去摸左脚,脸上不禁露出痛苦的表情;查维斯中断晨跑,停下来探视汤林森的状况。 「还会痛吗?」 「真他妈的痛。」汤林森中士回答。 「你这家伙就不要再逞强了,拉伤脚踝是很难受的。」 「丁,我刚才已经知道有多痛了,」汤休森放慢脚步。在跑过两哩路之後,他的左脚依旧是痛苦难当,致使他的呼吸比平常都还要来得急促。 「你给贝娄博士看过了吗?」 「嗯。不过他说他也爱莫能助,只能等伤处自行复原。」 「那就等伤处复原再说吧,乔治,这是命令。如果还会痛,就不许跑步,明白了吗?」 「是的,长官。」汤林森中士回答道,「不过如果你需要我,我还是能冲锋陷阵的。」 「我知道,乔治。待会儿在靶场见。」 「是。」汤林森眼看著队长加快速度赶上第二小队的其他成员,这颇令他觉得自尊心受损,因为他从来就不曾让任何伤痛拖慢自己的脚步━━他在三角洲部队时,即使断了两根肋骨,也照样跟得上训练的进度,而且为了不被其他队友看扁,根本就不去找医官报到。肋骨断了,一咬牙就能掩饰过去,但是一拉伤肌腱,就不能跑步了,因为那会让人痛到无法正常移动脚步,甚至连笔直站立都有困难。汤林森心想:绝对不能让其他队友失望。他自从在小联盟担任游击手以来,就一直都是拿第一名。今天没办法跑完全程,只好改以每分钟一百二十步的速度向前走,即使这样脚还是会痛,但却不能阻止他走到终点的决心。第一小队跑过了他,甚至连膝盖受伤的山姆.休士顿也一拐一拐地从他身旁跑过,而且还不忘向他挥手━━在这个部队中,自尊心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汤林森加入特种部队已经六年,之前他曾是绿扁帽部队的成员;另外,他也即将拿到心理学的学士学位━━特种部队的成员总是为了某种理由选读心理学━━正考虑要如何才能完成在英国的学业,因为英国的大学学制与美国不同,而现役军人也很少有人能拿到毕业文凭。以前在三角洲部队时,大家总是坐在一起讨论将来会遇上的恐怖份子,探讨他们的动机,因为了解恐怖份子之後,才能预测他们的行动和弱点,也才能更轻易地干掉他们,毕竟这才是特种部队的职责所在。说也奇怪,身为军人的汤林森在来到这里之前并没有杀过人,而更奇怪的是,实际杀人的经验竟和训练时的感觉没有明显的分野。汤林森心想:实际行动和练习差不多,就照著十一年前在诺克斯堡接受的基本训练一步步做就好了。该死,左脚痛得就像火在烧,不过至少比刚才好多了。医生告诉他,脚上的伤至少要一、两个星期才能复原;这完全是由於他像个笨蛋一样,用错误的方式从绳索上滑降下来所致。至少休士顿有藉口解释造成膝盖受伤的原因,因为之字形前进部署行动具有危险性,任何人都有可能碰到一些麻烦,像休士顿就是因为降落在石头上才会受伤的……休士顿也没有半途而废━━汤林森提醒自己━━仍然拖著蹒跚的脚步往靶场走去。 「好,这是实弹射击练习,」查维斯对第二小队的所有队员宣布,「假想状况是里面有五个坏人、八个人质。坏人持有手枪和冲锋枪;有两名人质分别是七岁和九岁的小女孩,其余则都是成年女性。坏人劫持一间托儿所,而现在是我们拿下他们的时候了。努南判断坏人的所在位置如黑板上所示。」查维斯指著黑板说道,「提姆,你的资料准确度有多少?」 「最多只有百分之七十。坏人在某个区域移动,不过人质全都待在这个角落里。」努南用棍子敲著黑板上的一块区域。 「好。巴迪,你负责爆破。照惯例,两个人一组;路易斯和乔治,你们当先锋,掩护左翼,艾迪和我接著从中间进去,而史考提和大熊殿後,掩护右翼。有问题吗?」 一切就绪。所有人再次确认黑板上的平面配置图;目标房间大约呈长方形。 「那就上吧。」查维斯宣布。於是所有队员鱼贯而出,换上他们的黑色夜行衣。 「乔治,你的脚还好吗?」路易斯问汤林森。 「要试试看才知道,不过我的手可没问题。」汤林森拿起MP━十冲锋枪回答。 「很好。」路易斯点点头。汤林森和路易斯是半固定的搭档,彼此默契十足,都擅长隐蔽的行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敌人眼前移动而不被发觉,这种隐蔽的行动只有天赋异秉的人才能运用自如。 两分钟之後,所有人都来到了靶场外。康诺利在大门四周安装炸药━━查维斯心想:为了这次训练,基地的本工恐怕忙了好一阵子才搭起这个场地━━他只花了三十秒钟就安装好,并向後退了几步,同大家挥挥手,然後竖起大拇指,表示他已经接好引爆器了。 「第二小队注意,我是队长,」声音从无线电耳机中传出,「各就各位。巴迪,三…… 二……一……开始行动!」 克拉克在听到轰的一声爆炸时还是吓了一跳。克拉克以前也曾经是爆破专家,他知道康诺利有著魔术师般的技术,是比自己更为优秀的爆破专家━━让一位顶尖的爆破专家来做这种事,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大门被炸开,飞过了房间,重重地甩在对面的墙壁上;如果有人被门砸中,恐怕不死地只剩半条命了。克拉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以防范第二波闪光震撼弹攻击对听觉和视觉造成伤害。时机掌握得怡到好处,当他睁开眼睛时,只见所有人都开始冲进屋内。 汤林森不顾左腿的痛楚,拿起武器紧跟在路易斯後面进到屋内。在这次训练当中设置了不少机关,他们一进去就遇上一个出乎意料的状况━━在左侧,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坏人和人质。汤林森和路易斯两人贴著墙壁,转身面向右边,以便为其他人提供火力掩护。 查维斯和普莱斯接著进到屋内,他们在自己的责任区域内也没有任何发现。最後进来的是维加和麦泰勒,他们在右侧也同样一无所获。目前的情况完全不是原先所预料的,这就表示有新的状况发生了。 查维斯看不到有任何坏人或人质的踪影,只有一扇门,通往另一个房间。「巴迪,闪光震撼弹,就是现在!」查维斯透过无线电下达命令。此时,克拉克穿著代表观察员的白色上衣和防弹衣,站在一旁观看。康诺利尾随著维加和麦泰勒进来,手上拿著两枚闪光震撼弹;他把两枚闪光震撼弹先後从门口丢进去,於是整栋房子便再度震动起来。这次轮到查维斯和普莱斯打头阵。史丹利穿著「别射我」的白色上衣站在里面,而克拉克则留在前厅。克拉克听见许多低沈的射击声。然後有人开始大喊:「安全!」「安全!」「安全!」 克拉克走进房间,照例看到所有的标靶都是头部中弹。查维斯和普莱斯用穿著防弹衣的身体保护人质,一面端枪对准纸板做的敌人。如果这不是演练的话,敌人早就脑袋开花,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了。 「非常好,」史丹利说,「懂得随机应变。汤林森,你速度慢了,不过枪法还是很准。 维加,你也一样。」 「好了,大夥们,立刻到办公室去检讨这次行动。」克拉克宣布;说完便朝屋外走去,并一边摇头晃脑,想消除刚才闪光震撼弹对他造成的影响。克拉克决定下次一定要戴上耳塞和护目镜,要不然再多个几次训练,他恐怕就要重听了。克拉克在路上把史丹利拉到一旁。 「够快了吗,艾尔?」 「是的,」史丹利点头回答,「闪光震撼弹会让我们有三到五秒钟的时间不能行动,并影响到接下来十五秒的表现。查维斯很能够随机应变,使人质都能获得生还的机会。约翰,这些小伙子正值颠室状态,恐怕不可能再更好了。汤林森即使脚受了伤,也没有在行动中落後半步;还有,我们的法国小伙子路易斯,他的行动就像猫鼬(编注:mongoose,人称檬,善於捕杀毒蛇等小动物)一样敏捷;甚至连大块头的维加也动作迅速。约翰,这些小家伙是最好的。」 「我同意,但是━━」 「但是到时候还是要看临场状况。对,我知道,不过当我们对上混蛋的恐怖份子时,上帝总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第十三章 娱乐 波卜夫对他的雇主十分感兴趣,但却找不到更进一步的资料。虽然他从纽约市立图书馆和网际网路上找来成堆的资料,但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会雇用他来鼓动恐怖份子再度滋事。这件事就好像子女密谋杀害父母一样令他不解,不过最令波卜夫感到困扰的并不是道德感,因为从事情报工作本来就不需要讲道德。他在莫斯科近郊的国安会学校受训时,从来就没有上过道德课,那里唯一灌输给他们的观念就是:国家永远是对的。「有时候你会接到让你感到不安的命令,」罗曼诺夫上校曾说,「但是你还是得完成命令,因为不管你明白与否,命令背後的理由绝对是正确的。你有权质疑技术层面上的问题,因为如何完成任务是你个人的事。不过,绝对不允许拒绝上级所指派的任务。」而实际情况也一直都是如此。波卜夫和班上的所有同学都明白,命令就是命令;所以只要波卜夫受雇於他人,就一定要完成雇主所交待的任务…… ……但是在为前苏联服务时,波卜夫总是能很清楚地知道整体目标在哪里,像是为国家取得急需的情报,或是藉由协助别人的行动来使国家获得实质的利益。甚至在与桑契士打交道时,波卜夫也明白那是为了某种特殊目的才作的安排。如今当然是更清楚了,恐怖份子就像是被放进别人家後院里的野狗或野狼,目的就是为了要制造破坏;然後也许可以从中获取战略上的利益━━以前的长官或许真的以为这样做就能帮上苏联帝国的忙。不过,不是所有行动都有效,不是吗?像国安会这么优秀的情报组织,最後还不是以失败收场。国家安全委员会是苏联共产党的矛与盾,但是矛并没有消灭党的敌人,而盾也无法抵御西方世界各种武器的攻击;如今共产党早已垮台。如此看来,他以前的长官是否真的明白什么才是首要之务呢? 波卜夫坦承,他们可能不明白,因为他被分派到的任务,到头来都只是白忙一场。这真是痛苦的领悟,不过他的训练和经验也为他赚进不少钱,更不用说如今即将到手的那两箱钞票了━━但是现在的作法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是要让欧洲各国警方将恐怖份子一网打尽吗? 这件事对波卜夫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他只要向警方指证恐怖份子,他们就会被逮捕并接受审判,然後像罪泛一样被囚禁起来;不过这样做根本无利可图。关进牢里的恐怖份子就像笼子里的老虎,只能不断地在铁栏杆後面来回踱步,等著吃五公斤的冷马肉;这副景象想必会十分有趣。波卜夫心想,如此一来,他只是诱饵而已。 这份工作的酬劳很优渥。像前两次一样,波卜夫只要再完成几件相同的任务就能收手,带著钱和伪造的身份证明文件远走高飞,从此销声匿迹。他可以躺在海滩上,一边喝著冷饮,一边欣赏穿著惹火泳装的辣妹,或者可以……?波卜夫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忍受无所事事的退休生活,所以一定会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也许可以去投资股票和债券,享受资本家的生活。不过,他转念一想,那种生活可能不适合他。不过,由於对於这次任务目的的一无所知,使他感到相当不安,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就无从评估可能曾遇上的风险。幸好波卜夫具有丰富的技术、经验和专业训练,否则当他的雇主要他把老虎(恐怖份子)放到猎人(警方)环伺的旷野里时,他可能会毫无概念、无所适从。不过没办法直接问出答案还是相当可惜,因为答案可能会很有趣。 旅馆柜台的电脑有助於精确、迅速地完成住房登记;只要旅客愈早住进旅馆,就能愈早进入「世界乐园」消费。胡安领取了房间的磁卡式钥匙,并向柜台的漂亮女服务生点头致谢,然後提起行李走向自己的房间,心中暗自庆幸此地并没有装设金属探测器。他走进宽敞的电梯上楼;五分钟後,胡安已经在房间里整理行李箱了。就在他快要把东西收拾好的时候,也听见有人在敲门。 「Bonjour(法语,早安的意思)。」是何内;他走进来坐在床边,伸了伸懒腰。「你准备好了吗?」他用西班牙语问道。 「Si(西班牙语,好了的意思)。」巴斯克人胡安回答道。胡安有一头金红色的头发,外表英俊潇洒,胡子修得很乾净,看起来不太像西班牙人;他既聪明又谨慎,虽然不曾被西班牙警方逮捕过,却也不是没有慷慨赴死的决心,像他就曾经干下两起汽车爆炸案和一起谋杀案。何内知道这次行动对胡安来说极具挑战性;也许他会紧张,不过他已经作好上场的心理准备了。何内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而且大部份都是在光天化日下杀人的勾当━━他走向目标,拿出消音手枪射杀对方,然後从容地离开现场;这招每次都很管用,毕竟路人并没有看到凶器,而且也绝不会怀疑一个在香榭丽舍大道上散步的行人。接下来他只需换上另一套衣服,观看电视新闻报导,就能知道成果如何。虽然「直接行动」的组织大量被法国警方破获,但并没有完全被消灭掉。被捕的同志对未落网的同志仍然寄予厚望,因此不管警方如何威胁利诱,他们都不曾供出或背叛其他同志━━也许这次行动能使警方释放部份同志,不过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要营救卡洛斯出狱。何内心想:要把卡洛斯从宋特监狱弄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站起来看著窗外通往「世界乐园」的车站,有许多小孩正等著上车━━他知道,即使是再无情的政府,有些事情也是无法坐视不管的。 隔著两栋大楼,尚.保罗也正看著同样的景色,想著同样的事情。他至今未婚,也不曾谈过恋爱,这让已经四十三岁的他感到相当遗憾,只好用政治的意识形态来填补;他相信自己的信念能为祖国、欧洲和全世界都带来一个理想的社会主义世界。但在他心中,有时也不免怀疑,这个梦想是遥不可及的。然而,尚.保罗和同伴都相信他们的目标和信仰是正确的,他们相信自己所选择的路;他们共同拥有一种旁人所无法理解的挫折感━━不过,总有一天其他人会了解的,他们终将看到社会主义为世界带来正义。现在他们这一群掌握历史意义的革命菁英份子,正要为众人开辟一条通往光明未来的道路……所以,他们不会重蹈野蛮落後的俄国人所犯的错误。尚.保罗凝视著在月台上等待火车进站的拥挤人群;他轻视他们,因为他们是无知的;甚至连儿童也不能算是真正的人,因为他们只是被拿来当作政治声明的工具罢了。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了解世界运作的方式;他向自己保证,将来一定要实现理想。 麦克.丹尼斯将午餐带到室外吃,这是他在佛罗里达养成的习惯。他一面喝著西班牙红酒━━「世界乐园」的员工是被允许偶尔小酌一番的━━一面望著底下川流不息的人群,想看看哪里特别拥挤;结果一无所获,因为「世界乐园」内的所有动线都是经过电脑规画和模拟的,所以人群不致於太过拥挤。 各项游乐设施都是人潮聚集之处。丹尼斯的小孩非常喜欢在园区里游玩,他们的最爱是「俯冲轰炸机」,这是一种连战斗机飞行员坐上去也会把午饭吐出来的云霄飞车;其次是「时光机器」。一次可以让九十六名乘客经历一趟七分钟的虚拟实境之旅━━根据测试结果显示,如果延长乘坐时间,有些乘客可能会感到极度不适。从云霄飞车下来之後。可以在路旁一排排的饮食店满足口腹之欲。稍远处有一家名为「祖父的店」的一流餐厅,专门提供加泰隆尼亚口味的西班牙菜━━餐厅和刺激的游乐区不能靠太近,因为看到「俯冲轰炸机」会影响食欲,而且也会让大人们不想去坐它。建造和经营一座像「世界乐园」这样的主题乐园,既是一门科学,也是一门艺术。而麦克.丹尼斯正是这一行中的佼佼者,所以才有资格领取高薪。丹尼斯喝著红酒,微笑地欣赏「他」的客人在这里尽情享受。这绝对是世上最棒的工作,即使是驾驶太空梭的太空人,也不会有相同的满足感,因为丹尼斯每天都乐在其中,而太空人则一年之内顶多只有两次上太空的机会。 丹尼斯吃完午餐,转身往西班牙大街上的办公室走去。今天是适合游玩的好日子,天气晴朗,气温摄氏二十一度,空气乾爽。就他的经验来看,西班牙的雨很少落在平原上,气候与加州极为相似。他在途中遇到一名园区内的警卫,名牌上写著「安德黑」这个名字,而挂在另一个上衣口袋的牌子上则写著:此人懂得西、法、英三种语言。丹尼斯心想:太好了,这里就缺这样的人才。 会面地点安排在「俯冲轰炸机」附近,那里展示著一架德国的Ju━八七斯图卡式轰炸机,飞机的机翼和机身上还有铁十字勋章,而垂直尾翼上原有的卍字符号则被涂掉了。安德黑心想:这架飞机难道不会刺激到西班牙人的痛处吗?没有人记得纳粹德国曾经在格尔尼卡杀害西班牙人民吗?( 译注: Guernica ,格尔尼卡是西班牙巴斯克地区的一座古城,一九三七年曾遭支持佛朗哥的德国空军轰炸)没有人记得历史的教训了吗?事实似乎就是如此,眼前就有许多男女老幼正排队等著去触摸这架为原尺寸二分之一的纳粹飞机模型;没有人会想到,当初响著警笛向西班牙军民俯冲轰炸的就是斯图卡式轰炸机。如今这种警笛声也成为游戏的一部份,当云霄飞车升高到离地面一百五十公尺处时,连乘客的尖叫声也无法盖过警笛声。在高射炮射击的音效声中。云霄飞车像轰炸机一样俯冲而下,模拟飞机投弹的情况━━难道其他人都没发现这个游戏象徵著残暴与恐惧吗? 事实上就是如此。许多游客在下来之後都觉得意犹未尽,打算排队再玩一次,只有因受不了刺激而呕吐的人才会打消这种念头━━几公尺外有一间医务室,就是专门为有需要的游客准备的。安德黑心想:在坐过象徵法西斯主义的可恨玩具之後,是应该感到恶心的。 尚.保罗、何内和胡宏同时抵达「时光机器」的入口,每个人手上都拿著一杯饮料;他们和另外五个人都戴上在门口买的帽子。安德黑向他们点点头,同时按照约定摸摸鼻子。何内向他走了过来。 「请问洗手间在哪儿?」何内用英文问道。 「请按照标示走。」安德黑用手一比,「我下午六点下班;晚餐的时间和地点不变吗?」 「是的。」 「全部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的朋友。」 「晚餐时见。」安德黑点过头之後离开,继续他的巡逻任务。安德黑猜想,他们大概会享受一下园内的游乐设施吧。他在今天晨会时接到通知,说明天将会是个忙碌的日子,因为有九十多人将利用银行公休日和耶稣受难日(Good Friday)的假期,在今天晚上或明天早上住进乐园里的旅馆。由於有各式各样的游客来到「世界乐园」,因此便发生了许多趣事。像是在四个月前,一名产妇在玩过「俯冲轰炸机」之後,竟然在医务室生下一对双胞胎,而这对新生儿也当场就获得终生免费入场游玩的优待,并在园方公关的巧妙安排下,使这件事得到当地媒体的大肆报导。安德黑看到前方的人偶,不禁鄙视地想到;也许那名产妇会将自己的小孩命名为特洛尔。特洛尔是一种头大腿短的侏儒,在刚来这里工作时,安德黑就从穿在大鞋里的细弱双脚看出特洛尔是由女性工作人员装扮的;头套里还有一种喷水装置,可以制造出从大嘴里流出口水的效果……不远处,有一名罗马士兵正与一名日耳曼蛮族战士在表演滑稽的打斗,不时获得在场观众的掌声。安德黑走到德国大街,听见乐队演奏的流行乐曲,心中却激愤地想到为什么不乾脆演奏霍斯特.威塞尔进行曲(译注:Horst Wessel Lied,纳粹德国时期著名的进行曲,由突击队员霍斯特.威塞尔作词)算了?以此曲来搭配该死的绿色斯图卡俯冲轰炸机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不让乐队都穿上印有SS字样的黑色制服,甚至强拉一部份游客去毒气室呢━━这些不都是欧洲历史的一部份吗?安德黑暗自咒骂:这个该死的地方!任何人只要有些许的政治意识,就应该十分憎恶这些法西斯的象徵物才对,然而一般民众既失去对过往的记忆,也不了解任何政治经济史。安德黑很高兴他们选择了此地发表他们的政治声明,如此一来,也许能唤醒愚蠢的人们,让他们对现实世界有一点点的认识━━他纠正自己,是不完美的现实世界。他在艳阳底下,鄙视地看著欢乐的人群。 安德黑告诉自己:那里深受小孩子的喜爱,是最好的起事地点。目前就有一大群小孩正硬拉著父母过去那里,而其中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胸口别著一个有「特别愿望」字样的胸章,表示她可以有不必排队的优先权。从小女孩父母的穿著打扮来看,他们应该是荷兰人。小女孩似乎是癌症末期患者,所以在基金会的赞助下,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和父母一起来看特洛尔和其他卡通人物。小女孩眼中闪耀著喜悦的光芒,工作人员也热情地招待她。 整座「世界乐园」就是建筑在中产阶级的这种多愁善感上;没错,「世界乐园」是发表政治宣言的最佳地点,绝对能吸引欧洲和全世界的目光焦点。 查维斯喝完了第一杯啤酒,现在他只能再喝一杯了,因为队上有条不成文的规定,部队在待命时,每个人最多只能喝两杯啤酒,更何况两杯的份量也够多了。另外,第二小队的所有队员都会回家与家人共进晚餐,这点的确是虹彩部队与众不同的地方。虹彩部队的所有成员都已成家,婚姻也都幸福美满,而且至少有一个小孩;这些队员在外面就像凶猛的老虎,但回到家後却像温驯的小猫,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克拉克感到既吃惊又有趣,他怀疑这是否就是虹彩部队的特色。 珊蒂端出主菜,是一道烤得恰到好处的牛肉。约翰站起来,拿著切肉刀准备分割牛肉,而佩琪则盯著这一大块牛肉,心里想到了狂牛症,不过还是决定相信妈妈应该有把牛肉完全烤熟━━她喜欢吃牛排,而且妈妈做的酱汁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医院里的情形如何?」珊蒂问当医生的女儿。 「只是例行的产科工作,最近几个星期以来都没有遇到棘手的病例,我倒有点希望能遇上像胎盘前置(placenta previa)或胎盘剥离(placenta abrupta)这样的状况,看看我们的训练是否足够,不过━━」 「佩琪,这种事还是别发生的好。我在急诊室里看过太多了。那时候大家都慌成一团,如果医生没有全神贯注,瞬间就足以造成母子双亡的惨剧。」 「妈,你看过吗?」 「没有,不过我在威廉斯堡时,就曾亲眼目睹过两次差点酿成悲剧的例子。你记得欧康纳医生吗?」 「是个子瘦瘦高高的那个吗?」 「没错,」珊蒂点点头,「谢天谢地,还好第二次的时候刚好轮到他值班。当时驻院医生不在,吉米走进来接手;那时我几乎认为救不活了。」 「如果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话━━」 「即使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仍然紧张得不得了。没有突发状况才是好事;我在急诊室里看过太多了。」珊蒂.克拉克继续说道,「我喜欢宁静的晚上,这样我才有时间阅读。」 「这是经验之谈。」约翰.克拉克一边分肉,一边说道。 「我也赞成。」多明戈.查维斯附和道,一面抚摸著妻子的手,「小家伙还好吗?」 「现在正用脚踢得天翻地覆呢。」佩琪回答,一面抓起丈夫的手去摸自己的肚子。肚子里是个活泼好动的小男孩。每次丁只要感觉到佩琪子宫里的胎动,整个人就感动得不得了。 「小宝贝。」他轻声说道。 「嗯。」佩琪笑了。 「总之,我可不希望你生产时发生什么状况,」查维斯接著说,「我希望一切顺利平安。你生产就已经够我紧张了,我可不想昏倒。」 「什么!」佩琪大笑,「你会昏倒?突击队员也会昏倒?」 「女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她的父亲坐下之後说,「我就曾经亲眼看到不少英雄好汉昏倒。」 「那绝对不是我,克拉克先生。」多明戈扬起眉毛声明。 「你们远比较像是消防队员,总是静待状况发生。」珊蒂说道。 「没错,」多明戈同意,「对我们来说,最好永远都没有火灾发生。」 「你真的这么想吗?」佩琪问。 「亲爱的老婆,那是当然的罗,」她先生回答,「出任务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没有损失一名人质。」 「不过将来就很难说了。」虹彩六号告诉他的部下。 「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好时机,约翰。」 「丁,」佩琪抬起头说,「你是否━━我是说……我是说,你是否真的━━」 虽然多明戈嘴巴上说「我们不要谈这件事了」,可是他的眼神已经回答了太太的问题。 「佩琪,我们不会去计算杀了多少人,」约翰告诉女儿,「因为那是一种坏习惯。」 「努南今天来找我,」查维斯说道,「他说他拿到一个新玩具。」 「要花多少钱?」约翰第一个就问。 「他说一点也不贵,而且三角洲部队也是刚开始试用而已。」 「有什么用途?」 「可以用来找人。」 「是机密的装备吗?」 「只是商业产品而已,所以算不上机密,不过的确可以用来找人。」 「怎么找呢?」 「可以追踪到方圆五百公尺内的人类心跳。」 「什么?」佩琪问,「是怎么办到的?」 「不清楚,不过努南说在布雷格堡的家伙都发神经在━━我是说非常热心在研究这项产品。这项产品被称为『救生员』。不管怎么说,他已经要求总部送一组试用品过来给我们了。」 「到时候就可以知道效果如何了。」约翰说道,一面在面包上涂了一层奶油,「珊蒂,面包很好吃。」 「这是在密尔史东街上的那家面包店买的,很棒吧。」 「所有人都嫌英国菜不好吃;」约翰说。「那些笨蛋,我就是吃英国菜长大的。」 「都是吃些四只脚动物的肉。」佩琪高声抗议。 「亲爱的,我的胆固醇可是在漂准值以下喔,」多明戈提醒她,「甚至比你还低。我想,可能是因为我有运动的关系吧。」 「等你老了就知道了。」约翰发牢骚说。他也不缺乏运动,但最近却发现体重已首次突破二百磅。 「我还早呢。」多明戈轻笑一声,「珊称,你的手艺是最棒的。」 「谢谢你,丁。」 「我们的脑装不会因为吃这些英国牛内就坏掉吧,」多明戈开玩笑说,「不过吃这个要比从夜鹰式直升机上滑降下来安全多了。乔治和山姆的伤还都没有复原,也许我们应该考虑换别种手套试试看。」 「我检查过了,我们用的手套与SAS用的一模一样。」 「我知道。前天我与艾迪谈过这件事,他说我们必须注意训练时的安全,而荷马则说。 三角洲部队平均一年损失一名队员,都是在训练过程中意外死亡的。」 「什么?」佩琪紧张起来。 「努南也说,联邦调查局曾经有一名干员在从一架休伊式直升机上滑降下来时发生意外而丧生。那人手一滑,就……」第二小队队长耸耸肩膀说道。 「只有加强训练才能确保安全。」约翰说。 「不过我们队员的状况已经到达颠峰了,现在我只能想办法让他们继续保持下去。」 「那是最困难的,多明戈。」 「我也这么认为。」查维斯清光了盘内的食物。 「到达颠峰是什么意思?」佩琪问。 「亲爱的,我的意思是说第二小队技术好、身体壮,而且一直都是如此,不过我不知道该如何突破目前的极限━━彼得那一队也一样。除了队上的两名病号之外,我实在看不出哪里还有进步的空间,特别是在马洛伊加入之後;他驾驶直升机的技术真是没话说。」 「也就是说你们已经准备好去杀人了……?」佩琪吞吞吐吐地问道。佩琪是致力於拯救生命的医生,却嫁给一位必须经常夺人性命的男人,这个矛盾有时真的让她饱受煎熬━━而且丁的确杀过人,不然不会叫她不要去想这件事,丁怎么可以在感觉到她腹中的小孩之後,依旧无动於衷地谈论著杀人的事情呢?她很难理解这种矛盾,不过还是深爱著身旁这位有著健康肤色和灿烂笑容的丈夫。 「不,亲爱的,是准备好去救人了,」他纠正她的说法,「救人才是我们的职责。」 「但是我们怎能确定他们会放人呢?」艾斯德邦问道。 「他们有别的选择吗?」尚,保罗回答,并将瓶里的酒倒入空酒杯。 「我同意,」安德黑说,「他们的确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可以叫他们在全世界面前灰头土脸。他们只是多愁善感的孬种而已,他们没有魄力,我们有。」 「其他人就是因为对自己太有自信而失败的。」艾斯德邦说。他负责泼大家冷水,让大家不致於太过志得意满,不过他本来就是属於杞人忧天型的。 「现在情势对我们来说是一片大好。西班牙警方虽然很有效率,但却不曾处理过类似状况。」安德黑语带轻蔑,「而且警察算什么,我不认为他们有本事抓到我们。」他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不过这倒是真的,警察平常只负责抓小偷,怎么可能招架得住拥有火力、训练精良,而且又有决心的革命战士。「难道你害怕了?」 艾斯德邦不禁勃然大怒。「当然不是,同志。我只是在评估任务的可行性之後,提出一个客观的看法罢了。革命战士不是徒逞匹夫之勇就能成功的。」但其他人都认为他只是在替内心的怯儒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藉口而已。其实,其他人也很恐惧,只不过他们拒绝承认。 「我们会把伊利奇救出来的,」何内宣称,「除非巴黎当局愿意牺牲上百名儿童的生命,否则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管。我们只需把一群小孩送到黎巴嫩,然後再把他们送回来。我们都同意这样做,不是吗?」他环顾四周,其他九个人都点头表示同意。「很好。即将被吓得尿湿裤子的不会是我们,而是那些小孩。」这句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其中还有两个人笑得特别大声。何内招手叫服务生过来点酒;这家餐厅很棒,而且绝对比未来几年内所要藏身的回教国家的餐厅好太多了。他希望不要步上卡洛斯的後尘,能成功地甩掉 DGSE 的追踪。卡洛斯的例子给其他恐怖份子上了一课,那就是不要太过招摇。何内伸手抓一抓胡子,因为胡子令他发痒,不过未来几天的安全就靠这一把胡子了。「安德黑,明天有谁会来?」 「汤姆笙公司的员工及眷属,一共有六百人。没有比他们更好的目标了。」担任「世界乐园」警卫的安德黑告诉大家。汤姆笙公司是法国最主要的军火制造商,其员工及其子女自然是法国政府不能忽视的对象。他们是法国人,而且在政治上又具有影响力,因此是最好的目标。「他们是集体行动,而我有他们的行程表。他们会在中午抵达城堡用餐及欣赏表演,那时候就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大家都了解了吗?」何内问道,并再次得到一致肯定的答覆。行动已经开始,所以必须抛开一切疑虑,放手去做。服务生拿来两瓶新酒,帮在座的人都倒满酒。在座的十个人都慢慢地品尝手中的美酒,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将会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无法喝到这样的美酒。 而在酒精当中,他们也找回了义无反顾的决心。 查维斯问:「你觉得怎样?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好莱坞的片子里。他们拿枪就像拿刀一样,随便就可以射中二十码以外的小目标。真希望我也能办到!」 「多明戈,熟能生巧。」约翰开玩笑地建议道。在电视萤幕里,坏人只是被九公釐口径手枪的子弹射中而已,但却像是遭到反战车火箭击中一样,往後飞出四码远。「我真怀疑要去哪里才能买到这些厉害的武器。」 「我们是买不起的,伟大的掌柜!」 约翰听到这句话,差点把杯中的啤酒给洒了出来。电影在几分钟後结束,男主角最後掳获了女主角的芳心,而坏人也全都死光了。此外,男主角还因觉醒到原来组织的腐败无能而选择离开;最後他迎向夕阳,对自己辞职一事颇为自得。克拉克心想:这就是好莱坞。晚间聚会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丁和佩琪打道回府,而约翰和珊蒂也在不久之後上床就寝。 安德黑告诉自己,这里不过是大型的电影布景而已。他在「世界乐园」开放前的一个小时入场,发现门口游客已经大排长龙。「世界乐园」在本质上其实是美国化的欧洲风味乐园,而始作俑者就是美国的华德.迪士尼,他靠著一只会说话的老鼠和许多童话故事,从大众手中编走了无数金钱。现在,迷惑人们的鸦片不再是宗教,而是逃避现实的心态,人们渴望从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中逃离,却看不清事实的真相,真是一群中产阶级笨蛋。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是小孩死缠著父母要来这里看特洛尔或其他日本卡通人物,还是想来搭乘可憎的纳粹斯图卡轰炸机。甚至连经济破产的俄国人也在这里撒钱,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俄国人还去坐斯图卡!安德黑不解地摇摇头。小孩子也许缺少相关的教育和记忆,所以不能认清真相,但是他们的父母就难辞其咎了! 「安德黑?」 安德黑转过头,发现总经理麦克.丹尼斯正看著他。 「是,丹尼斯先生;找我有事吗?」 「我叫麦克,记得吗?」总经理轻轻敲著自己的塑胶名牌。「世界乐园」规定员工要以名字互相称呼━━这又是从老美那里学来的习惯。 「是,麦克。」 「安德黑,你还好吗?你看起来好像有烦恼。」 「是吗?不……麦克,我没事,只是睡眠不足而已。」 「好了,」丹尼斯拍拍他的肩膀,「今天又会是忙碌的一天。你来这里工作多久了?」 「两个星期。」 「你还喜欢这里的工作环境吗?」 「这里的工作环境很特别。」 「这样想就对了,安德黑。好好加油。」 「是的,麦克。」他目送他的美国上司走回城堡的办公室。混蛋美国人,他们觉得每个人都应该随时保持愉快的心情,否则就是不对劲,而且一旦不对劲,就必须立刻改正过来。 安德黑告诉自己:不过,的确是有不对劲,在今天这个大日子里,所有错误都将得到修正。 但是麦克不会喜欢看到这种结果的,不是吗? 一公里外,尚.保罗从手提箱里拿出武器,并把它放到背包里,他点了一份丰盛的美式早餐,并要求服务生送到房间━━他准备大快朵颐一番,因为之後可能要连续站上一两天;住在旅馆里的其他同伴想必也是这么想的。他的乌兹冲锋枪有十个装满子弹的弹匣,九公釐手枪也有六个弹匣,另外还有三枚手榴弹和一部无线电对讲机。尚.保罗对了手表,看了房间最後一眼,确定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或痕迹。不知道法国警方是否有他的指纹档案,如果有,他也不想留下另外一组指纹给他们;如果没有,又何必让他们轻易得到他的指纹呢?他穿上一件短袖衬衫和一条卡其长裤,再戴上一顶昨天刚买的白色帽子。这样的打扮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般的观光客,丝毫没有任何威胁性。他收拾完之後,拿起背包,走出房门;临走前还把内外门把都仔细擦乾净,然後才搭电梯下楼。没多久,他走出旅馆大门,悠闲地向车站走去;他的房门磁卡就是「世界乐园」运输系统的通行证。他在车上找个位子坐下。发现旁边坐著一个也有背包的德国人,他带著妻子和两个小孩一起来玩。当那个德国人把背包放下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是我的迷你摄影机。」德国人用怪腔怪调的英语解释道。 「我也有带。你的东西很重吧。」 「是的,不过可以留下在乐园里的美好回忆。」 「是啊。」尚.保罗回答。此时哨音响起,火车开始缓缓前进。法国人尚.保罗检查了口袋中的入场券━━有效日期还有三天。 「这是怎么回事?」约翰一面看著公文堆最上面的一份传真,一面喃喃自语,「学术基金会?」是谁违反了保密规定?是财政部长乔治.温斯顿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爱丽丝?」他叫道。 「是,克拉克先生,」福格特小姐走进克拉克的办公室,「我知道这会引起你的困扰,不过似乎是奥斯特曼先生觉得有必要回报他的恩人。」 「你知道相关的法律规定吗?」约翰继续问道。 「没什么概念。」 「我们要如何去查呢?」 「我想,可以去找法律顾问。」 「我们有顾问律师吗?」 「据我所知是没有。你可能需要请一个英国或美国律师。」 「很好,」虹彩六号说,「你能请亚利司特进来吗?」 「是的,克拉克先生。」 第十四章 军团之剑 汤姆笙公司的员工旅游已经计画了好几个月。二百多名学童为此提前补课,而公司的工作进度也是如此。汤姆笙公司负责为「世界乐园」安装电脑化控制系统━━这是他们由军火制造商转型为一般电子工程企业所作的努力━━而生产武器的经验对他们则不无帮助。这套全新的控制系统原先是为了北约组织的地面部队所发展出来的资料传输系统,後来经过改良才变成现在的样子;「世界乐园」的管理人员可藉由此一系统监控园区。控制系统有多国语言和让使用者方便使用的控制介面,由於它是藉由光纤网路而非铜线传输资料,能省下数百万法朗的费用,而且汤姆笙公司也在预算之内如期完成系统安装,成为其他公司学习的对象。 为了搞赏员工,汤姆笙公司的资深管理阶层特别与「世界乐园」合作,安排了这一次的公司旅游。旅游团里的每个人,包括小孩在内,都穿上了正面印有公司标志的红色 T 恤。他们在集合之後,向乐园中心前进,而全身毛茸茸的特洛尔则以跳舞来迎接他们前往城堡。此外,跟著旅游团前进的还有罗马军团;其中两名身穿狼皮装的罗马士兵扛著大队旗走在前面,而另一名身著狮皮装、拿著代表第六常胜军团神圣标志━━金鹰军旗的罗马士兵,也出现在西班牙的「世界乐园」里。负责扮演罗马军团的员工神采奕奕,行进时意志昂扬,右侧挂著西班牙制的仿古剑,左手拿著盾牌,就像二千年前的罗马常胜军团一样。 与日本人的集体行动不同,在第一天的典礼活动结束之後,汤姆笙公司的员工就可以自由活动,和普通观光客一样享受接下来的四天行程。 麦克.丹尼斯利用办公室的监视器观看队伍的行进,顺便整理笔记。罗马士兵是主题乐园里的注册商标,广受游客欢迎,所以他最近将罗马军团的人数从五十人增加到一百多人,并且设置了三个百夫长来管理军团。百夫长的身份可以从头盔的羽饰来加以辨识;一般士兵的头饰是纵向排列,而百夫长的则是横向排列。另外扮演罗马士兵的人都参加过真剑的训练,甚至有人谣传说某些剑还真的具有杀伤力,但是丹尼斯从来不曾被这些传闻所扰,只有在需要时才会出面澄清。为了提升员工士气,他尽量将控制中心的干涉减到最低,让各部门员工自行运作。丹尼斯用电脑滑鼠放大人群的画面;他们提早了大约二十分钟,而且……是法兰西斯科.德拉库兹在带队。法兰西斯科是西班牙空降部队的退役士官,长相凶狠,年逾五十,手臂粗壮,留著一大把胡子。小孩子都很畏惧法兰西斯科的外表,但他却有办法像一位祖父一样抱起小孩子,并且很快就跟他们玩在一起━━小孩子特别喜欢玩他头盔上那有如红色刷子般的羽饰。丹尼斯提醒自己要找个时间跟法兰西斯科共进午餐,因为他把自己的小部门管得很好,值得受到上司的嘉奖。 丹尼斯从架上拿出一份公文来。待会儿他必须向阳姆笙公司的来宾致欢迎词,然後在城堡的餐厅内与他们共进晚餐。丹尼斯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来朝走廊走去;走廊上有一条通往城堡中庭的密道。 「麦克?」有人叫他,丹尼斯转过身子。 「什么事,彼得?」 「有你的电话,董事长打来的。」 於是麦克.丹尼斯折回办公室,手中仍然抓著准备好的讲稿。 法兰西斯科(朋友们都叫他潘丘)的身材不算高,只有五尺七寸,但有个宽阔的胸膛;当他踏步前进时,大地也会为之震撼━━他行进时总是双脚打直,完全按照罗马军团的规矩。他的铁制头盔很沈重,可以让他感受到头盔上的羽饰随风飘扬;左手又必须拿著几乎可以遮住他全身的盾━━盾身由合板制成,中央有一个蛇发女妖梅杜莎的金属肖像,边缘也是金属制的。罗马士兵就是带著这样笨重的装备上战场━━加上装食物的袋子总共有六十磅重。 「世界乐园」完全复制罗马士兵身上的所有装备,只不过金属的材质比起罗马时代要好太多了。此时,六名男孩正围在潘丘周围,模仿他的行军步伐;他很喜欢这样子。他的儿子追随父亲的脚步,目前正在西班牙陆军服役,就像这群法国小男孩现在在做的事情一样。对於德拉库兹来说,世界是井然有序的。 在几公尺之外,尚.保罗、何内和艾斯德邦等人早已准备完毕;艾斯德邦手上还绑著汽球,而其他人则都戴著「世界乐园」的白色纪念帽,在人群周围就位完毕。他们穿著「世界乐园」的黑色 T 恤,配上白色帽子;除了艾斯德邦和安德黑之外,其他人都背著背包,看起来和其他游客没什么两样。 在特洛尔带领著汤姆笙公司的游客就位之後,大人们便开始聊天,而小孩子们也嬉闹个不停,脸上都洋溢著欢笑。有些小孩子在人群中跑来跑去,玩起捉迷藏的游戏……另外,还有两个小孩坐在轮椅上,不过他们并不属於汤姆笙公司的旅游团。 安德黑也看到了这两个特别的游客;其中一个是他昨天遇到的荷兰小女孩,另外一个… …从她父亲的长相看起来应该是英国人━━她父亲正推著轮椅穿过人群。太好了,这两个小孩他们也要了。 丹尼斯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是的,园区的事营收较预期多出了百分之四.一,淡季的生意成长不少;丹尼斯猜测这主要是导因於反常的好天气。此外,除了两处游乐设施的电脑出了点问题之外,园区内的一切大致顺利。软体工程师目前正在抢修出问题的电脑;由於故障发生在保固范围内,因此原厂愿意负责修复。不过这也是应该的,如果他们还想争取园区内的另外两件工程,当然就得加把劲才行。丹尼斯向董事长保证,有关这两件游乐设施工程的报导将会在电视上出现,尤其是美国的有线电视网,以藉此吸引美国游客,抢走一些迪士尼乐园的顾客。沙乌地阿拉伯籍的董事长最初之所以会投资成立「世界乐园」,就是因为他的小孩喜欢去坐一些他看都不敢看的游乐设施。 「怎么回事?」丹尼斯听到不寻常的声音,抬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冲锋枪的对空连续射击声,每个人都吓了一跳。在城堡中庭广场上的人只见一个留著胡子的人拿著枪对空挥舞,枪身弹出一串空弹壳,所有人都被吓得手足无措。大家都是未经训练的老百姓,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甚至来不及展现内心的真正恐惧━━━━其他恐怖份子也从背包中拿出武器,不过他们并没有开枪射击,只是等待著时机━━ 德拉库兹站在其中一名恐怖份子身後,他亲眼目睹他把武器拿出来。他认出那是把九公釐口径的乌兹冲锋枪;这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他紧盯著枪不放,一面盘算著距离和方位;二十年来的军旅经验一下子就全部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留胡子的犯人离他只有两公尺,他开始向前移动。 克劳德察觉到有动静,於是回头察看━━只见一个穿戴著罗马锁甲和奇怪头饰的男人向他冲了过来。克劳德立刻转身迎战━━ ━━德拉库兹百夫长以战士的本能展开行动,彷佛天降神兵。他的右手拔剑出鞘,左手举起盾牌;盾牌中央对著乌兹冲锋枪的枪口。而剑则朝空中挥去。这把剑是向住在托雷多的远房表弟订做的;剑身由碳钢打造而成,造型和熙德(译注: El Cid,十一世纪西班牙声名卓著的军事统帅和民族英雄)的剑相仿。德拉库兹突然化身为战士,而且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持枪歹徒,距离还不到两公尺;不管有没有枪,他都要━━━━克劳德迅速开枪射击,朝目标中央射去,但这次碰上的是三公分厚的盾牌,子弹弹了开来,弹片四射━━ ━━弹片击中了德拉库兹的左臂,右手则仍持剑左右挥舞,在对方的上臂划了一道,同时感到血脉贲张━━ ━━克劳德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但仍不停地扣下扳机,朝对方射击。三颗子弹击中德拉库兹的左脚,位置都在膝盖以下,射穿胫甲,其中一发还击碎了胫骨,使德拉库兹倒地呻吟;他差一点就可以砍到对方的喉咙,但现在却完全动弹不得━━丹尼斯跑到窗户旁边,而其他人则继续看著监视器;刚才的画面全都被录下来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情景,不可能发生的事竟然就发生在眼前。一群持枪歹徒把汤姆笙公司的游客围住,就像牧羊犬般,把人赶进城堡的中庭广场。丹尼斯见状立刻转身: 「关闭大门,现在就关闭大门!」他对主控制台的人员下达命令。用滑鼠一点,城堡的门就锁死了。 「立刻报警!」丹尼斯继续下令。这也是事先就设计好的程式,警报系统会向最近的警察局发出信号。丹尼斯接著拿起电话打给警方。原先预设的突发状况是金库被抢,所以园区内早有一套应变程序━━所有游乐设施立刻停止运作,商店提早关门,尽快引导游客回到旅馆房间或停车场,告知游客因为紧急状况所以园区必须暂时关闭…… ※ ※ ※ 这次行动其实还蛮有趣的,安德黑心想。他从同伴手中拿来一顶多出来的白帽子戴上,再从尚.保罗那里接过枪。几公尺外,艾斯德邦放掉手中的汽球,拿起武器,让汽球飞向天空。 一开始,小孩子并不像大人那样地惊慌失措,他们还以为这可能是乐园安排的活动,虽然枪声刺耳,而他们也的确被吓到了。不过恐惧是会传染的,小孩子很快就察觉到父母眼中的恐惧,於是便赶紧和别人靠在一起,看著四周的大人;有人手里好像还拿著……枪,看来这真的不是开著玩的。 何内负责发号施令。他走向城堡入口,留下其他九个人控制现场。其他游客都纷纷走避,不过其中也有人拿出相机拍照,有的甚至还用摄影机特写拍下他的脸。可是他也无可奈何。 「二号!」他下令,「挑选我们的客人!」 「二号」是尚.保罗。他粗暴地抓起一个四岁法国小女孩的手。 「不要!」她的母亲哭喊著。尚.保罗用枪指著她,她虽然害怕,却仍然紧抓住小孩的肩膀不放。 「很好,」二号说道,「你不放开,我就先射她。」他把乌兹冲锋枪的枪口对准小女孩的淡褐色头发。小孩的母亲叫得更大声,但却放开了小孩。 「到那边去。」尚.保罗指了指胡安。然後以坚定的口吻对小女孩说。小女孩张大著嘴朝胡安走去,并频频回头看著被吓坏的母亲。 安德黑则在另一边做著相同的事。他走向那个荷兰小女孩━━她的名牌上写有她的名字:安娜━━然後不发一语地一把推开安娜的父亲,推著轮椅走向城堡。 「我的孩子生病了。」她的父亲用英语抗议道。 「我知道。」安德黑用英语回答道,一边向另一名生病的小孩走去。这两个小孩是绝佳的人选。 「王八蛋!」第二个小孩的母亲对安德黑怒骂道。安德黑用枪托敲她的脸,打断了她的鼻子,满脸是血。 「妈咪!」小男孩哭叫道,而安德黑则仍推著轮椅继续走上城堡的斜坡。他的母亲整个人都崩溃了,一名园区的清洁工试著安慰她,但她只是更大声她哭喊著儿子的名字:「汤米!」 另外四十对父母很快就面临了相同的命运,他们全是汤姆笙公司的员工。歹徒挟持人质退入城堡,缓慢地向西班牙大街撤退。 「可恶,他们往这里来了。」丹尼斯一边注意著歹徒的动静,一边仍在与西班牙当地警长通电话。 「撤退,」警长立刻作出反应。「现在就走!我们需要你和你的人来协助我们。马上离开!」 「但是,我必须为这些人的安全负责。」 「没错,可是你离开那里会对我们更有帮助。现在就走!」警长对他下令,「给我离开!」 丹尼斯放下电话,回头看著控制中心的十五名员工。「各位,跟我走。我们去後备控制中心。现在就走!」 这座城堡看起来就像真的城堡,但其实却不然,城堡里有电梯和逃生梯等现代设施。丹尼斯打开逃生门,让他的员工先走;最後一个人在下去时将钥匙抛给丹尼斯,由丹尼斯殿後并将门锁上。等他到达地下楼层时,才发现里面已挤满了工作人员和游客,园区警卫七嘴八舌地议论著,但却没有人带武器,他们身上只有无线电对讲机。枪被锁在会计室里,只有少数受过训练的员工有权使用;况且丹尼斯也不希望发生枪战,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世界乐园」的後备控制中心位於地下楼层的尽头;他花了五分钟跑到後备控制中心,发现里面只有两个人在,并紧急利用里面的电话与西班牙警方连上线。 「你安全了吗?」警长问道。 「目前应该是。」丹尼斯答道,一边用监视器观察他城堡办公室的情况。 「往这边走。」安德黑在前面带路,但是门却锁上了。他退後一步,朝门把开枪。虽然射弯了门把,但门却依然锁得紧紧的,接著何内用乌兹冲锋枪射击,将门把的部份射烂,才终於将门拉开。安德黑带头上楼。揣开控制中心的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我看到他们了!」丹尼斯大声说道。「一个━━两个━━六个人有枪━━天啊,他们挟持著小孩子!」一名歹徒走向监视摄影机,用枪指著镜头,然後画面就消失了。 「有多少人有枪?」警长问道。 「至少六个人,也许十个,也许更多。他们挟持小孩当人质。你听到了吗?他们挟持小孩。」 「我了解,丹尼斯先生。我会赶紧调度人马展开行动,请在现场待命。」 「是。」丹尼斯操作著其他的摄影机,察看园区内的情况。「混蛋!」现在他的愤怒已大过惊吓。再来他必须打电话向董事长报告这起突发事件,不过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恐怖份子攻击游乐园吗? 在达里欧.盖斯曼警长向马德里当局报告这起事件的同时,他手下的警察已经展开行动。十辆警车载著十六名警察分别从不同的巡逻区域加速开上高速公路,他们的首要任务是加强管制,不许任何人进出。另一方面,即使有警示灯和警笛在前方开道,盖斯曼警长还是花了三十分钟才抵达目的地,不过这倒是让盖斯曼警长有时间思考现在发生的事。目前他有十六名手下正在赶往乐园的途中,但是如果乐园内有十名武装暴徒,那么警方的人手便明显地不足,甚至连建立内、外管制圈都不够。那么到底要多少人手才足够呢?有必要呼叫西班牙警方於数年前成立的国家紧急救援小组吗?是什么样的歹徒会选在这个时候袭击「世界乐园」?一般说来,抢劫的最佳时机应该是在营业时间结束时,因为这时会结算金额,并用帆布袋把钱装好,运送到银行……。但现在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对方竟然选在中午犯案,而且挟持儿童作为人质。他们应该不是一般的抢匪?他们会不会是恐怖份子?是巴斯克分离运动的恐怖份子吗?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盖斯曼警长的控制之内。一位汤姆笙公司的资深经理正忙著打电话通知公司总部,并在很快连络上於露天咖啡听享用午餐的公司总裁之後,立刻结束通话。然後这名经理又打给国防部长请求协助;国防部长叫秘书长记下他们的谈话内容,立刻传真给总理和外交部长;而外交部长则马上打电话给西班牙当局确认事情的现况。事情已经演变成政治事件;法国国防部长又打了另外一通电话。 「是,我是约翰.克拉克,」虹彩六号对著话筒说,「是,长官。地点在哪里……我明白了……有多少人?好的。如果有进一步的消息请通知我们……不,长官,除非当地政府要求,否则我们不能出动。谢谢你,部长先生。」克拉克按下电话上的另一个按键。「艾尔,过来一趟。我们有一笔生意上门了。」接下来也同样叫了比尔.陶尼、贝娄、查维斯和寇文顿过来。 ※ ※ ※ 仍然留在「世界乐园」的汤姆笙公司经理在一处小吃店前把员工集合起来计算人数;他以前曾在法国陆军担任战车部队的军官,而这项动作很快就为混乱的人群带来秩序,他把小孩没被掳走的员工集合在一边,然後算了一下失去小孩的父母人数,总共有三十三名小孩被带走,另外还有两名坐轮椅的小孩也不知下落。这些失去孩子的父母亲情绪都严重失控,而他则尽量让他们冷静下来,接著才再次向公司总裁报告最新状况。报告完毕之後,他开始登记所有人的姓名和年龄,并且尽可能稳住自己的情绪━━感谢上帝,还好他的小孩因为年龄超过而无法参加这次的旅行。结束登记後,他带著公司员工离开城堡,询问何处可以打电话和传真。他们穿越一扇木制旋转门,进入一栋建筑,来到地下楼层的後备控制中心;在那里他见到了丹尼斯。 当盖斯曼赶到时,传真机正在传送一份已知人质名单给巴黎。不到一分钟,法国国防部长就打了电话过来。原来国防部长认识这位汤姆笙公司的资深经理━━罗伯特.甘美林上校,他在数年前是列克勒战车第二代射控系统研发小组的负责人。 「有几名人质?」 「我们公司被挟持了至少三十名人质。恐怖份子似乎早就设定好以小孩为目标;部长先生,我们应该向外籍军团请求协助。」甘美林上校坚定地说,他指的是外籍军团的特种部队(译注:外籍军团主要是由法国雇佣外国志愿者而组成,不过现在法国人也不少)。 「我会考虑的,上校。」通讯结束。 这时,戴著奇怪帽子的家伙趋前向甘美林自我介绍:「我是盖斯曼警长。」 「真他妈的见鬼了,我去年才带家里的人去那里玩了一趟。」彼得.寇文顿说道,「我们可能要用一整营的人才能夺回那个地方。这真是一场恶梦,那里有一大堆建筑,一大片空地,以及多层建筑物。另外,我认为那里应该还有地下街。」 「有地图、平面图吗?」克拉克问福格特小姐。 「我去找找看。」他的秘书答道,转身离开会议室。 「有什么情报?」查维斯问道。 「目前知道的不多,但是法国人已经积极展开行动,同时要求西班牙方面让我们参与,而且……」 「刚拿到的传真。」爱丽丝.福格特递上一份传真之後便再度离开。 「人质名单……我的天,全都是小孩,从四岁到十一岁不等……一共是三十三个人…… 他妈的糟糕。」克拉克再看了一遍名单,然後把它交给史丹利。 「这次要出动两个小队才行。」史丹利立刻说道。 「没错,」克拉克点点头,「看来不得不如此了。」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陶尼先生的电话。」扩音器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 「我是陶尼,」情报主管拿起话筒後说道,「是,了解……是,我们知道,我们刚才有接到电话━━嗯,我知道。我们会立刻出动,是的。谢谢你。」陶尼挂上电话。「西班牙政府透过英国驻马德里大使馆要求我们立刻展开行势。」 「好了,大夥儿们,」约翰站起来说道,「准备出发,情况紧急。」 查维斯和寇文顿跑出会议室,分别前往各自的小队。此时电话再度响起。「有什么事? 」克拉克听了好几分钟後说,「好的,这对我很有帮助。谢谢你,长官。」 「什么事,约翰?」 「上级刚才指示第一特种作战联队支援我们一架 M C━一三0,包括马洛伊的直升机都要给我们用。我们的目的地附近有座军用机场,英国政府会让我们在那里畅行无阻。」而更好的消息是「大力士型运输机将会直接从赫里福把他们载往目的地。「多久可以出发?」 「不用一个小时。」史丹利答道。 「很好,运输机将在四十分钟内抵达,叫各小队成员马上准备好。」 「大家听好,」查维斯走进小队活动室大声宣布,「我们有任务了。大夥儿把装备带著,准备上路了。」 於是大家便立刻朝装备室走去,此时帕特森中士提出他的疑问:「丁。这次不是轮到第一小队吗?我们为什么也要行动呢?」 「这次任务两队都要出动,汉克。」 「这才公平。」帕特森走向自己的柜子。 他们的装备早就打包好,随时都可以上路;甚至在卡车到达之前,所有的行李就已经都送到门口了。 甘美林上校比盖斯曼警长还早一步得到消息。法国国防部长直接打电话告诉他,在西班牙政府的要求下,一支特种部队将在二小时之内抵达。他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员工,而警察局局长则多少有些懊恼,虽然支援警方已在路上,但他们却无法采取任何行动,这让盖斯曼有被撇在一旁的感觉。现在他只能下令三分之一的人员谨慎地朝城堡里面移动,另外还有两名员警在地下楼层行动,他们的武器不是收在枪套里就是没开保险,而且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开火;这项命令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何内心想,计画进行得很顺利,而且控制中心的设备也比想像中的要好太多了。何内正在学著操作电脑系统,以便选择摄影机;园区内似乎到处都是摄影机,从停车场到游乐设施的等待区都有。画面是黑白的,一旦选好监视地点,还可以放大、缩小和平移镜头。另外,办公室的墙上还有二十组监视器,每部监视器都和电脑主机连线,而且至少连结五部摄影机。在他的监视下,没有人能够无声无息地接近城堡。 穿过门之後就是秘书室;安德黑把孩子们绑起来,并叫他们坐在地板上,而那两个坐轮椅的小孩则靠墙排好。孩子们的眼睛都张得老大,面露恐惧的神色,没有人吵闹。安德黑把冲锋枪挂在肩上━━暂时应该是不会用到枪了。 「你们给我乖乖坐好。」他用法文说道,然後面到控制室。「一号。」他喊道。 「是,九号。」何内回答。 「一切都在控制之中。该是打电话的时候了吧?」 「是的,」一号同意了,并找个位子坐下,拿起话筒,按下一个可能的按钮。 「喂?」 「你是谁?」 「我是麦克.丹尼斯,世界乐园的总经理。」 「很好,我是一号,我现在控制了你的世界乐园。」 「好吧,一号先生,你有什么条件?」 「你那里有警察吗?」 「有,他们现在就在这里。」 「很好。我要跟他们的指挥者谈话。」 「警长?」丹尼斯朝盖斯曼挥挥手。 「我是达里欧.盖斯曼警长。」 「我是一号,我负责发号施令。你知道我手上有三十多名人质吗?」 「是的,我知道。」警长回答道,尽可能保持平静的语气。他受过训练,知道该如何与绑架人质的恐怖份子对话,「你有什么要求?」 「我没有要求。我会给你命令,而且得立刻执行,你明白吗?」何内用英语问道。 「是,我明白了。」 「我们的人质都是法国人,我要你和马德里的法国大使馆保持连络,我有话要跟他们说。请记住,我们的人质中并没有贵国的公民,这件事与你们无关,我们会跟法国政府交涉。 你明白吗?」 「一号先生,那些孩童的安全是我的责任,这里是西班牙的领土。」 「随便你,」一号回答,「你立刻帮我们跟法国大使馆连上线。事成後就通知我。」 「我必须先向上级长官报告,才能给你答覆。」 「快一点。」何内说完後便挂断了电话。 背後传来一阵噪音。 M C━一三0在跑道上开始加速,四具亚利森发动机怒吼起来,升空後朝西班牙飞去。克拉克和史丹利戴著厚重的耳机坐在前头的通讯室,仔细接收耳机理传来的消息。对方保证会在他们抵达之後提供地图和计画,但却没有对恐怖份子的数目和身份作进一步说明,只说目前正在努力查证中。同时还收到一份发自巴黎,经由美国第一特种作战联队总部转送过来的传真;传真上是另一份人质名单,三十三名儿童被持枪歹徒挟持,因在游乐园的城堡里,歹徒人数至少有六个,也许十个,也许更多。并没有进一步的消息,约翰心想,混蛋。他知道有些事急不得,但在这行里有些事情实在是很没效率,即使你自己动手做也一样。 在後机舱里,大夥儿解开安全带,开始穿上黑色制服;彼此绝少开口交谈,而两名小队长则走到前舱查看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当他们於十分钟後回到後舱换装时,队员们看见查维斯和寇文顿脸上露出「这些歹徒到底在搞什么鬼」的表情,都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两名小队长将有限的讯息告知所有队员:挟持的小孩可能超过三十人,恐怖份子人数不详,国籍和动机也不清楚。实际上,大家对这次的任务都一无所知,只知道要前往某地进行某项行动。之後,全部队员就又重新回座,系上安全带,仍然极少交谈;大部份人都闭上眼睛,稍作休息。其实他们并未真正睡著,只是阖上眼睛,想在螺旋桨发动机的刺耳噪音声中,寻求一个小时的短暂平静。 「告诉我你的传真号码。」一号用法语对法国大使说道。 「很好。」他拿到传真号码了。 「我们会传真一份名单给你,我们要求释放上面所列的政治犯。他们要立刻获得释放,然後搭乘法国航空公司班机到达此地。接著,我们需要一架飞机,飞往我指定的地点。我建议你尽快接受我们的要求,我们可是没什么耐心;如果没有达到要求,我们将被迫杀害人质。」 「我会把你们的要求转告给巴黎。」大使说道。 「很好,记得告诉他们我们没什么耐性。」 「我知道了。」大使保证道。结束通话,大使望著他的随身幕僚━━副大使、武官以及DGSE的站长。「怎么办?」 「先看看他们要求释放的政治犯名单再说。」 D G S E 站长回答。不久,传真送过来了。 DGSE站长拿起传真看了一遍,然後交给其他人。「不太好。」他说道。 「豺狼?」副大使说道,「他们该不会━━」 DGSE站长说道:「现在事情变得有点棘手,希望这些突击队员知道该怎么做。」 「你对他们了解多少?」 「毫无概念。」 「到底要多久时间?」艾斯德邦问何内。 「可能要花上一段时间;」一号回答,「有些是真的,有些则是他们编出来的。记住,他们的策略是尽量拖延时间,以便累垮我们,消耗我们的精力,削弱我们的决心。而我们的反制之道就是藉由杀害人质来逼迫他们加快速度。不过我们得小心行事;以儿童为人质,势必让他们极度不安,我们必须谨慎地运用人质;而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掌握住事情的节奏。目前,我们就给他们一点时间,而我们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加强防御。」何内走到角落去看克劳德的状况。克劳德的上臂被一个愚蠢的罗马士兵给划了一道,现正坐在地上包扎伤口,但伤口依然血流不止。克劳德的伤口需要缝合,他的运气实在太差了。 海克特.威勒是「世界乐园」的医生,毕业於巴塞隆纳大学,专长是一般外科;在「世界乐园」里,他大部份时间都在帮游客擦破的膝盖和手肘贴上OK绷,不过在他的墙上却挂了一张他接生的一对双胞胎的相片,那是因为有名孕妇竟然蠢到去坐俯冲轰炸机。无论如何,他的确是一名技术纯熟的医生,现在这个病人并不是他的第一个枪伤病患。德拉库兹很幸运,至少有六发子弹射向他,结果前三发只在他的左手臂上留下几道伤痕,而後来的一发则对他的腿部造成严重的伤害。像德拉库兹这种年纪的人,胫骨断裂可要花上好一段时间才能复原。 「我本来可以杀掉他的,」百夫长在接受麻醉时抱怨道,「我本来可以把他的头砍下来的,可是我失手了!」 「不过你的第一剑并没有落空。」威勒说道。他看见放在一旁的剑上有红色的血迹。 「嫌犯长什么样子?」盖斯曼警长问道。 「四十出头,」德拉库兹说道,「比我高十或十二公分,身材较瘦。棕色头发、棕色胡子、深色眼睛。拿著乌兹冲锋枪,戴白色帽子。」德拉库兹暂停了一下、他身上的麻醉不够完全,疼痛不停地向他袭来,但他还有话要说,所以只能忍受医生在处理腿部伤口时的不适。「还有其他歹徒。我看到四个,也许还有更多。」 「我们认为大约有十个人左右。」盖斯曼说道,「对方有说什么吗?」 德拉库兹摇摇头。「没有。」 「他们是谁?」医生头也不抬地问道。 「大概是法国人,但我们无法肯定。」盖斯曼警长答道。 马洛伊中校遇上了最大的挑战,那就是飞越英吉利海峡。他以固定的一五0节巡航时速郭南南西方前进,途中必须在波尔多附近的法国军用机场加油一次,因为他没有外挂油箱。 和绝大多数的直升机一样,夜鹰式直升机也没有自动驾驶,所以马洛伊和哈里森中尉必须全程用手操控直升机。还要三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坐在後面的是他们的机工长杰克.南斯中士。 「这次的行动很匆忙。」哈里森透过机内通话系统发表意见。 「是啊,不过虹彩部队本来就是随时待命的。」 「你知道现在的状况吗?」 「一点头绪也没有。」马洛伊摇摇头,「你知道吗?自从我配驻在塔拉瓦号上之後就没再去过西班牙。我记得在卡地兹有一家很棒的餐馆……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接著大家就陷入一片沈默之中。直升机机鼻朝下,在四叶片螺旋桨的带动下往南飞去;马洛伊每隔几秒钟就会检查一次数位导航仪面板。 「没什么新消息。」克拉克看著最新的传真说道。传真上没有新资料,情报官只是将旧资料重新整理一遍而已。他把传真交给史丹利处理,自己则往後机舱走去。 虹彩部队的大部份队员看起来都像是睡著了,但实际上只是在放松自己。就像克拉克十多年前所做的一样:把眼睛闭上,将身心调适到最舒服的状态,完全没有必要去想未来会发生什么事;紧张只会消磨一个人的力量。现在就要让自己完全放松,像是把身上的开关关掉一样。这些人既精明又老练,知道何时才需要面对压力。太早承受压力并不是件好事。前美国海军海豹部队队长约翰,克拉克此时才猛然警觉,自己能够领导这批弟兄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使命,知道如何执行任务的每一个步骤。现在他们在任务未知的情况下出动执勤,虽然可以料想到事态一定颇为严重,否则不会同时派出第一和第二小队,但他们仍像是在出例行训练任务一样。他们的表现太好了,两名队长让他们保持在最佳状态。 在前面等著他们的是挟持儿童的恐怖份子。这次任务并不简单,要想出进攻策略尚言之过早,至少现在待在这架很吵的 M C━一三0里,总比半个小时後在主题乐园里要好;届时他的弟兄们将会睁开眼睛,带著武器装备鱼贯走出飞机。看著他们,克拉克突然看见死神出现在他眼前,而此时此地,这些死神是听从他的指挥的。 提姆.努南坐在货舱的右前方,正在玩他的电恼,旁边则坐著大卫,伯利德。克拉克走向他们,问他们在做什么。 「即时新闻还没报导这件事;」努南说道,「不知道为什么。」 「很快就会报导的。」克拉克说道。 「是啊,大概在十分钟内吧。」以色列人伯利德说道,「待会儿我们跟谁碰头?」 「我刚才得到消息,西班牙陆军和警察部队会来接我们。已经允许我们降落……大概二十五分钟後。」克拉克看了一下表回答。 「你看,《法国机关报》有关於这件事的新闻。」努南说道,一面仔细查看有没有什么新资讯,「三十名左右的法国儿童遭到不明恐怖份子挟持━━除了事件发生的地点之外,没有其他消息。这一点也不有趣,约翰,」前联邦调查局干员说道,「三十名人质被困在拥挤的环境中。在我和人质救援小组共事时,最害怕的就是这种事。真的有十名歹徒?」他问道。 「西班牙警方是这么认为,不过尚未获得证实。」 「老大,这次的情况不妙。」努南忧虑地摇摇头。他的穿著和其他队员没有两样,身上穿著黑色制服和防弹衣,右臂上挂了一把贝瑞塔手枪,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个枪手,而不是一个科技怪人……克拉克转念一想,儿童的安危最能引起人类的测隐之心了;像调查局的人就认为,伤害儿童的犯罪行为是最为人所不齿的。 「约翰!」史丹利喊道,一面拿著新传真朝後机舱走来,「这是歹徒的要求。」 「有我们认识的人吗?」 「伊利奇.拉米瑞.桑契士位於名单之首。」 「卡洛斯?」伯利德抬起头来,「谁会想要那个装饰品?」 「每个人都有朋友。」贝娄博士坐下来,拿起传真仔细看过一遍。 「好的,博士,我们现在能掌握到什么?」 「我们再次遇上意识形态的歹徒,就像维也纳那次一样,不过这次他们的目标明确,就是这些「政治犯」……我认识其中两个人,他们来自『直接行动』组织,其他的我就不熟……」 「找到了,」努南打开储存有已知恐怖份子名单的档案,并输入传真上的名字,「有六名『直接行动』成员,八名巴斯克分离份子和一名PFLP成员,目前关在法国。名单并不长。」 「但是目标明确,」贝娄说道,「他们清楚什么是他们想要的。他们挟持儿童作为人质,就是决心要救出这批人。问题是,法国政府会如何处理?」 「法国政府过去一向习惯跟别人在台面下讨价还价,」伯利德说道,「我们的朋友可能也知道这点。」 「但是这次的人质是小孩子。」克拉克深吸了一口气。 「真是一场恶梦。」努南赞同道,「但是谁狠得下心去杀害小孩子呢?」 「要跟他们谈过後才能知道。」贝娄回答;他看了看手表抱怨道:「下次可不可以换一架快一点的飞机。」 「冷静点,博士。」克拉克说道。他知道在部队降落和展开部署之後,贝娄将会遇上最棘手的难题。他必须看穿恐怖份子的心思,评估他们的决心,进而预测他们的行动。如同队上的其他人一样,他就像是个蓄势待发的短跑选手,枪声一响,就得奋力向前。然而不同的是,他不是个枪手,所以不能奢望像其他人一样,在开始行动後就得到情绪上的舒解,为此他不免有些嫉妒这些战士。重点是儿童,贝娄心想。他必须尽可能保护儿童们的生命安全。 法国和西班牙政府会让他知道多少内情?他必须尽量掌握多一点的线索才行。恐怖份子故意挑选儿童作为人质,而且是法国儿童,显然就是为了向巴黎当局施压……这是一次经过深思熟虑的行动……即使一般人是干不来杀害儿童这种事的,但在必要时他们还是会下手杀害人质。贝娄一直在研究恐怖份千的心理,但如今他也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他们,他们的想法已经完全背离现实理性了。他也许能够猜测他们在想什么,但是他真能理解吗?他把耳塞戴上,以保护耳朵和平衡感免於受到 M C━一三0发动机的噪音干扰,然後又坐下来,闭上眼睛,让自己平静下来,休息片刻。 克拉克知道贝娄需要休息,但是虹彩六号本人却丝毫不能松懈,因为他是肩负任务成败责任的领导者。他眼前浮现出一张张孩童天真的脸孔。哪些人会活下来?哪些人不会? 唉,小孩子。 「他们还没给我回音。」盖斯曼对著话筒说道,这通电话是他主动打过去的。 「没关系,我不急,」一号回答,「我宁愿认为巴黎方面对於我们的要求是相当重视的。如果不是,那他们将很快见识到我们的决心。」何内说完後便挂掉电话,结束通话。 找机会跟他们对话就到此为止,盖斯曼告诉自己。他从训练课程中得知,这是他该做的事情之一。与歹徒建立某种形式的对话或信赖,对他们是有帮助的,例如他们可以让歹徒为了交换食物或其他考量而释放部份人质,动摇对方的决心,最後在无人伤亡的情况下结束整个事件……但是对方似乎不太愿意跟他交谈,而且对於情势的掌控也颇具信心。盖斯曼警长提醒自己,儿童就坐在他的枪口下。接著,另一通电话响了。 「他们已经著陆了,正在卸下装备。」 「要多久时间?」 「三十分钟。」 「半个小时。」托马斯.纽西欧上校在车子开动时告诉克拉克。纽西欧从马德里搭乘直升机赶到这里,他後面有三辆西班牙陆军的卡车,正在装载从飞机上搬下来的装备;等所有人员都上车之後,就会跟在他们後面朝目的地前进。 「状况如何?」 「有三十五名人质,其中三十三名是法国儿童……」 「我看过名单了。另外两个是谁?」 纽西欧不屑地低下头。「似乎是来参加园方所举办的一项特别活动的病童,他们被送到这里是因为━━你们美国人先开始的,叫什么来著……」 「美梦成真?」 「没错,就是这个。一个荷兰女孩和一个英国男孩,两个人都坐轮椅,病情似乎很严重。其他人质都是汤姆笙公司员工的小孩。旅游团领队通知了公司总部,接著消息就传到了法国政府耳中。我奉命为你们提供必要的协助。」 「谢谢你,纽西欧上校。目前你有多少人在现场?」 「三十八人,还有更多人正在赶往的途中。我们已经建立起一道内圈管制墙。并且执行交通管制。」 「记者呢?」 「我们把他们挡在乐园的入口处,绝不会让消息泄露出去。」纽西欧上校保证道。西班牙警方已经做了他们该做的事,而纽西欧看起来也已准备好接受下一项任务。他开著警车上到高速公路,路旁的标志显示世界乐园只有十五公里远,而且目前车速非常快。 ※ ※ ※ 朱立欧.维加把最後一个箱子抛进卡车,自己也跟著爬上车。他的队友都坐在後面,只有查维斯坐在驾驶座旁边。大家的眼睛都张得老大,头也高高抬起,环顾四周的风景━━即使是突击队员也有像观光客的时候。 「上校,我们将面对的是哪一种监视系统?」 「您的意思是?」纽西欧反问道。 「乐园里是否到处都设有监视摄影机?如果是的话,」克拉克说道,「我们就要设法避开。」 「我会打电话确认一下。」 「然後呢?」麦克.丹尼斯问总技师。 「从後门一直到接近员工停车场之前都没有摄影机。另外,我还可以从这里关掉停车场的摄影机。」 「就这样吧。」丹尼斯拿起盖斯曼警长的无线电指引警车方向。他一边说话一边看著手表。整个事件就发生在三个半小时以前,但感觉起来却像是过了一辈子。 纽西欧上校下了高速公路,转上一条两线道的柏油公路。开始减慢车速,他们遇上一辆警车,站在车旁的警员挥手示意他们通过。两分多钟之後,他们将车停在隧道口;隧道口的铜门半开著。纽西欧打开车门下车,而克拉克则跟在他後面;两人快步走进入口。 「你的西班牙文讲得很棒,克拉克先生。我听不出来是哪个地方的口音。」 「印第安那波里斯。」约翰答道。现在放松一下也不错。「歹徒是怎么跟你交谈的?」 「你是指用何种语言吗?到目前为止都是用英语。」 这可是今天的第一个好消息。据他所知,贝娄博士的语言能力不佳,不过歹徒会讲英语就好办了。贝娄博士应该会在五分钟後抵达现场,到时候他就可以提供一些意见。 园内的後备控制中心位於隧道口进去约二十公尺处。门口有另一名西班牙警察看守著;他帮他们开门,并向纽西欧上校敬礼。 「上校。」约翰看到另一名警察。 「克拉克先生,这位是盖斯曼警长。」他们彼此互相握手致意。 「您好!我是约翰.克拉克。我的人再几分钟就会到了,您能为我说明最新的情况吗?」 盖斯曼把他带到会议桌旁,桌上正摊开著一张世界乐园的地图/平面图,而房间墙壁上则排满了监视萤幕以及其他不明功能的电子设备。 「歹徒全在这里。」盖斯曼指著园区内的城堡说,「对方应该有十个人,还有三十五名人质,全都是儿童。我跟他们交谈过好几次;跟我接触的是一个男人,可能是法国人,自称『一号』。所有对话都没有具体结论,不过我们这里有一份他们的要求的复本━━十二个定罪的恐怖份子,大部份关在法国,也有一些在西班牙的监狱里。」 克拉克点点头。这些他都知道了,不过园区平面图是新的资料。目前的首要之务是检查视野角度和范围,看看有哪些地方会被发现,哪些不会。「有没有对方所在地点的蓝图?」 「这里,」一位园区技师说道,一面移动蓝图,「窗户在这里,这里,这里和这里。楼梯和电梯如标记处。」克拉克把篮图上的位置和地图相对照。「他们那里有楼梯可通往屋顶,大约有四十公尺高,而且视野良好,所有街道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我想找地方监视园区内的一举一动,哪里最好?」 「俯冲轰炸机第一个上坡的最高点,那里将近有一百五十公尺高。」 「差不多五百尺?」克拉克半信半疑地说。 「那是世界上最大的云霄飞车,先生,」技师保证道,「各地来的游客就是想坐这个。 虽然它座落在约十公尺深的洼地里,但却盖得相当高。那里是监视整个园区的最佳地点。」 「很好。怎样才能在不破发现的情况下到那里去?」 「可以走地下楼层,但是里面有摄影机━━」他在地图上指出摄影机的位置,「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那里也有一部。从这里比在地面上走要安全。但要闪避所有摄影机并不容易。」 「你能把摄影机关掉吗?」 「可以从这里让主控制中心的功能失效;是的━━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派人把线路拆掉。」 「但是这样可能会惹恼我们在城堡里的朋友。」克拉克指出,「要三思而後行。现在的首要之务是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以及我们在做什么;不要让他们有所防备。」 两名警察同意地点点头;约翰从他们的眼中看到某种敬意。由克拉克和他的部队接手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如果人质救援行动成功,他们可以因为支援行动而沾光;如果失败了,他们还是可以抽身,藉口行动砸锅完全不关他们的事。这种官僚心态在全世界所有的政府官员身上都可以看到。 「约翰。」 克拉克回过身。是查维斯和寇文顿;两名小队长大步走了进来,一身黑色,全副武装,在其他人眼中就像是死神的使者。他们走向会议桌,仔细看著园区平面图。 「多明戈,这两位是纽西欧上校和盖斯曼警长。」 「你们好。」丁用洛杉矶腔调的西班牙语说道,并分别和两位握手致意。寇文顿则用英语向他们问候。 「狙击手安排在这里?」查维斯手指著俯冲轰炸机问道,「我在停车场就看到这东西了,真是了不起。能让荷马在不破发现的情况下到那里去吗?」 「我们正在想办法。」 这时努南走了进来,他的背包里装满著各式各样的电子设备。「很好,这里的东西我们应该用得著。」他检查完所有的监视萤幕之後说道。 「对方也有一个同样的控制室。」 「那就糟了,」努南说道,「我要先关闭所有行动电话的通讯节点。」 「什么?」纽西欧问道,「为什么?」 「以防对方有外援打行动电话进去跟他们通报我们的状况。」克拉克回答。 「喔,我能帮得上忙吗?」 努南立刻回道:「叫你的人到每一个点去,让工程人员把这些磁片插入他们的电脑。每块磁片都附有使用说明。」 「菲力普!」纽西欧转身叫道。一会儿,他的一名部下便带著磁片离开会议室。 「我们在地下多深?」努南接著问道。 「不超过五公尺。」 「上头是钢筋水泥?」 「是的。」园区技师说道。 「很好,约翰,我们的手提无线电应该可以正常使用。」这时,第一、第二小队的成员走进控制室;他们全挤在会议桌四周。 「歹徒和人质在这里。」约翰指著地图说道。 「有多少人?」艾迪.普莱斯问道。 「三十五名人质,全是儿童,其中有两个行动不便;而且除了他们之外,所有人质都是法国人。」 「谁曾经和歹徒谈过话?」贝娄博士问道。 「我。」盖斯曼警长回答。贝娄一把抓住盖斯曼,把他拉到一旁角落小声交谈。 「最重要的是监视全局,」查维斯说,「我们需要让荷马上到云霄飞车上……而且要不被发现……该怎么做呢?」 「监视萤幕上到处都有人在走来走去,」强士顿转头看著萤幕问道,「他们是谁?」 「园区的员工,」丹尼斯说道,「他们正在四处查看,以确定所有游客都已经疏散出去了。」这是例行的疏散程序,不过在时间上已经晚了好几个小时。 「给我一些工作服……另外,我还要想办法把步枪藏起来。你们这里有工具箱吗?」 「大约只有一千个。」园区总经理回答。 「很好,这可以让我派上用场。游乐设施还有在动吗?」 「不,都已经关掉电源了。」 「有愈多东西在动,就可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强士顿中士提出他的看法。 「这主意很好。」查维斯同意道,抬头看著克拉克。 「我也这么认为。丹尼斯先生,可否请你把电源打开?」 「可以是可以,不过必须分别启动。从这里可以关掉总电源停止所有设施,但没办法全部启动它们。」 「请你派人去启动游乐设施,也派人带强士顿中士前往云霄飞车那里。荷马,在那里待命;你的任务是搜集资讯,并且回报。带著步枪,随时瞄准目标。」 「那里有多高?」 「大约离地面一百四十公尺。」 狙击手从口袋里拿出一部计算机,并确定它的功能正常。「够高了。我要在哪里换衣服?」 「这边走。」技师带地出去,穿过大厅,走到员工更衣室。 「这地方有另一个制高点吗?」寇文顿问道。 「还有一个不错的选择。」丹尼斯回答,「虚拟实境馆,从那里可以直接看到城堡。」 「我会派休士顿过去那边,」寇文顿说道,「不过他的腿伤还没有康复。」 「很好,有了这两名狙击手兼侦察员,再加上监视摄影机,我们就可以完全监控城堡里的动静。」克拉克说道。 「我要去侦察其他地方的状况,」查维斯说,「我需要有标示出摄影机位置的平面图,彼得也一样。」 「马洛伊什么时候到?」寇文顿问道。 「再一个小时左右。不过,驾著直升机飞行了四个小时之久,我猜他可能需要三十分钟的调适时间。」 「摄影机最远能看多远,丹尼斯先生?」 「停车场这边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另一边就不行了。在城堡顶层可以看得更清楚。」 「歹徒的装备如何?」 「只有枪。我们有画面。」 「我想看看这些录影带,」努南插嘴道,「现在就要。」 接著整个行动就开始动了起来。查维斯和寇文顿拿著园区的地图,并用从一名秘书那里偷来的黑色点状标签标出摄影机的位置,然後由一辆电动车━━实际上是一辆高尔夫球车━━把他们送到外面。寇文顿照著地图的指引前进,小心翼翼地避开摄影机,沿著後广场走去。 努南放了三卷录影带,看见恐怖份子挟持人质的过程。「歹徒有十个人,都是男性,大部份人都留著胡子,而在攻击时则全都戴著白色帽子。其中有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园区员工。 有任何关於他们的资料吗?」 「我们正在查。」丹尼斯回答。 「有他们的指纹吗?」努南问道,对方摇了摇头。「有照片吗?」 「有,通行证上有贴照片。」 「很好,把他们的照片拿给法国警方辨识。」 「马克!」丹尼斯招手叫人事主管过来。 「我们应该先穿上制服的。」寇文顿在上头说道。 「是啊,忙中有错,不是吗,彼得?」查维斯环视周围。小吃店里传来阵阵香味,让他觉得肚子有点饿。「我想,进来玩一定很有趣。」 「没错。」寇文顿同意地说道。 城堡看起来相当逼真,占地超过五十公尺见方,高度差不多也是五十公尺。根据蓝图所示,城堡内应该是空无一物,只有楼梯可以到达平坦的屋顶。不过,这还轮不到他们担心,因为狙击手荷马.强士顿和山姆.休士顿可以分别从四百公尺和一百六十公尺远的地方射击,应该会轻松命中目标。 「你觉得那些窗户够大吗?」 「够了,丁。」 「是啊,我也这么想。」两个人心中都有了计画。「我希望马洛伊休息够了。」 荷马.强士顿中士在黑色夜行衣外单上一件连身工作服,准备爬上离地面五十公尺高的俯冲轰炸机━━愈接近俯冲轰炸机才发现它的恐怖。他走向云霄飞车,旁边跟著可以操控此一设施的园区员工。 「我可以让车子停在最高的地方。」 「太好了。」他们从入口进去,经过让游客排队用的铁栏杆。强士顿坐进第一排的右边位子上,枪盒就放在旁边。「可以了。」他告诉操作员。车子慢慢上坡,然後停在顶端。强士顿慢慢转动身子,拿起枪盒。他准备藏身在一处凹陷的地方,在地上铺上一层塑胶垫,再用一张网遮住自己,最後拿出双筒望远镜和步枪。他不疾不徐,慢慢铺好塑胶垫,并在上方的标架上挂好网子,用以遮掩他的身形,然後固定住步枪,拿出双筒望远镜。他的无线电对讲机就在他的嘴巴前面摇晃著。 「步枪两么,与指挥官讲话。」 「我是六号。」克拉克回应道。 「步枪两么已就定位,六号。这里的视野良好,可以看见城堡的整个屋顶,以及通往电梯和楼梯的门;後方也看得一清二楚。这个地点真不赖,长官。」 「很好,有动静就通知我们。」 「了解,老大。通话完毕。」强士顿中士用手肘撑住身体,拿起7x50的双筒望远镜监视指定的区域。阳光把人晒得全身暖洋洋的,载他上来的云霄飞车已继续前进,并且一下子就消失在视线之外。他把望远镜对著某扇窗户……窗户的底部平直,慢慢往上弯曲,到了顶端就呈尖状,彷佛就是真正的城堡,而且以铅制的框固定住透明玻璃。从这个角度不容易射中,即使射中,也很难射穿……不过,如果目标走出城堡外,要射中就容易多了。他选择中庭广场作为目标,按下雷射测距仪的按钮。接下来,他在计算机上按了一些数字,降低垂直高度,调整瞄准器上的转钮至正确刻度。直线距离是三百八十九公尺,如果要射击的话,是个不错的距离,而且也够近。 「是,部长。」贝娄博士说道。他坐在丹尼斯的位子上,两眼盯著墙上两张身份不明的照片;努南的电脑里没有他们的资料,法国和西班牙警方也爱莫能助。两人的住处离乐园只有几哩远,现在已全被翻遍了,就连电话记录也不放过。 「他们要求释放豺狼,是吗?」法国司法部长问道。 「还有其他人,不过豺狼似乎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我国政府不会和这些家伙谈判的!」司法部长坚持。 「是,我明白。一般是不会选择交出囚犯的,但是每次的情况都不同,我需要一点讨价还价的空间,才好与他们谈判。也许我们可以把桑契士带到这里……当成诱饵。」 「你真的认为这样做可行?」司法部长问道。 「我还不确定。我还没跟他们谈过,对他们毫无概念。目前只能假设我们遇上的是一群不怕死的歹徒,即使杀害人质也在所不惜。」 「你是说他们不会对儿童手下留情?」 「是的,部长,他们是玩真的。」贝娄说道。他看著墙上的钟,清楚地知道对方整整沈默了十秒钟。 「让我想一想,我晚一点再打电话给你,」 「谢谢你,长官。」贝娄放下电话,抬头看著克拉克。 「结果呢?」 「结果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一样。约翰,我们要对付的是一群身份不明的人;我们对这些恐怖份子一无所知,他们没有宗教动机,也不是回教基本教义派份子,我不能用宗教、上帝,或是道德来说服他们。如果他们是激进的马克思主义者,那他们也会是残忍无情的混蛋家伙。总之,如果不能跟他们谈一谈,那我也没辙。」 「那么,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呢?」 「让他们陷入黑暗之中。」 克拉克转身说道:「丹尼斯先生?」 「什么事?」 「我们能切断城堡里的电力吗?」 「可以。」园区技师回答。 「要做吗?」约翰问贝娄博士,博士肯定地点点头。「好的。现在就拔掉插头。」 「可以了。」那名技师坐在电脑终端机前,用滑鼠选择电力控制程式。几秒锺内,他就切掉了城堡的电源。 「等著瞧吧。」贝娄小声地说。 过了五秒钟,丹尼斯的电话响了起来。 「咦?」丹尼斯拿起话筒。 「你们在干嘛?」 「你是指什么?」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灯光全灭了。」 贝娄博士拿起话筒。「我是贝娄博士,你是哪一位呢?」 「我是一号,世界乐园现在在我的控制之下。你是谁?」 「我叫保罗.贝娄,我要求跟你谈话。」 「哦,你就是那个谈判专家。很好。立刻给我把灯打开。」 「在此之前,」贝娄冷静地说,「我想先知道你是谁。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而我还不知道你的。」 「我告诉过你了,我是一号,你可以叫我一号先生。」对方平静地回答,既不特别激动,也没有动怒。 「好的,一号先生,我知道了。你可以叫我保罗。」 「恢复电力,保罗。」 「那就看你愿意拿什么来交换,一号先生?」 「拿一名儿童的命来换,如何?」对方冷酷地说。 「你听起来不像是个野蛮人,一号先生,而杀害小孩则是野蛮的行为━━同时也会使你的处境更加艰难,不会有所帮助。」 「保罗,你知道我要做什么。立刻照办。」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混蛋,」贝娄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游戏规则。」 「很糟?」 贝娄点点头。「很糟。他知道我想干嘛。」 「安德黑。」何内喊道,「挑个小孩。」 安德黑早就决定好了。他用手指著那个荷兰小女孩━━坐在轮椅上的安娜,她胸口还别著特别通行的徽章。何内点头表示同意。在电话的另一端有个博士在跟他交涉,而他的任务就是削弱他们的决心,让他们自动投降,然後送他们去吃牢饭;不过他会不会成功可是个大问题。何内看著自己的手表,决定等个十分钟再说。 马洛伊放慢速度,准备将直升机降落在油罐车附近。地面上有五名士兵,其中一名挥动著橘色的塑胶棒。不一会儿,夜鹰式直升机就著陆了。马洛伊关掉发动机,螺旋桨的速度慢了下来,而南斯中士则打开侧门跳了出去。 「要休息一下吗?」哈里森中尉透过机内通话器问道。 「好啊。」马洛伊打开机门,下了飞机。他向数码外看起来像是军官的人走过去;敬礼後互相握手致意,然後便向他提出了一个紧急要求。 「技巧是要靠得够近才行。」寇文顿说。 「是啊。」查维斯点点头。他们两人正小心翼翼地观察著城堡四周的状况。城堡周围有一片四十公尺长的空地,无疑是建筑师为了凸显主建筑而作的设计,但是对他们来说却没有多大的帮助。两个人慢慢地观察,从人工小河到他们头上的桥,还可以透过窗户看到恐怖份子所在的控制室里面。视野实在是太好了,甚至让他们想要直接冲进城堡内部的楼梯━━不过那里可能有歹徒持枪埋伏。 「他们不会让我们轻易过关的。」寇文顿说道。 「那也不能怪他们,不是吗?」 「侦察的情况如何?」克拉克透过无线对讲机问道。 「非常好。」查维斯回答,「马洛伊来了吗?」 「才刚著陆。」 「好,如果我们要进去的话,我们会需要他的。」 「分成前後两此行动,」寇文顿补充道,「但是我们必须先知道里面的情况。」 ※ ※ ※ 那名西班牙军官是个陆军少校,他立刻点头表示接受马洛伊的请求,并且挥手叫了一些人过来。这些人在得到命令之後又跑了回去,而马洛伊也走向机库━━他需要上洗手间。他看见南斯中士拿著两杯热饮回来。马格伊心想,好家伙,他等会儿也要来上一杯咖啡。 「那部摄影机挂了。他们朝它射击,它就玩完了。」丹尼斯说,「我们有一卷当时的录影带。」 「给我看。」努南命令道。 努南从仅有的十五秒画面中发现,那个房间的内部摆设与这里不同。儿童被赶到面对镜头的角落,可能现在还待在那里。虽然看到的东西不多,但总算有些收获。「房间里还有其他东西吗?譬如说音响设备或麦克风什么的?」 「没有,」丹尼斯回答,「我们只有电话。」 「我知道了。」努南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我会自己想办法。」此时电话铃响起。 「咦,我是保罗。」贝娄立刻说。 「哈罗,保罗,我是一号。灯光还是没亮,你们没有照我的话做。我再说一遍,立刻恢复电力。」 「我们正在处理中,但是找不到开关。」 「难道那里没有任何园区员工可以帮你们吗?我不是傻瓜,保罗。我最後说一次,立刻恢复电力。」 「一号先生,我们正在努力。请对我们有一点耐心好吗?」贝娄现在已是满头大汗。事情来得太突然,他有不好的预感。 「安德黑。」何内说道,他在挂断电话之前叫了伙伴的名字。 前园区警卫向角落走去。「哈罗,安娜,我带你去找妈妈。」 「真的吗?」小女孩问道。她有一双湛蓝的眼睛以及褐色的头发,皮肤苍白而细嫩。安德黑走到轮椅後面,握住握把,把小女孩推向电梯门口。「走吧,甜心。」他说道。 外面的电梯即使没电,也能利用电瓶的电力下降。安德黑把轮椅推进去之後就按下一楼的按钮;一分钟後,电梯门再度打开。城堡里有条贯通的走道,可以让游客从世界乐园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拱形的墙上贴满马赛克。有一阵清爽的西风吹拂过来,安德黑推著安娜迎风走去。 「这是什么?」努南看著其中一部监视器的萤幕问道,「约翰,有人出来了。」 「指挥中心,我是步枪两么,有一个家伙推著一个坐著轮椅的小孩,从城堡的西侧出来。」强士顿放下望远镜,拿起步枪,把准星瞄准那名男子的太阳穴,手指轻轻触碰著扳机。「步枪两么已瞄准目标,现在锁定目标。」 「不要开枪,」克拉克回道,「重复一次,不要开枪。听到请回答。」 「收到,六号。不要开枪。」强士顿中士把手指移开。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妈的。」寇文顿咒骂了一声。他们距离那名歹徒不到四十公尺远,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小女孩满脸病容,显然是被吓坏了;她靠著轮椅的左边,试图转头看看在她身後的男人。那名男子大约四十岁左右,脸上有胡渣,身高、体重和身材中等,黑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世界乐园现在已经空无一人,到处一片死寂,以致於轮椅的橡皮胎在石头路面上的摩擦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妈妈在哪里?」安娜用在学校里学习到的英语问道。 「再过一会儿就可以见到她了。」九号保证道。他推著小女孩来到城堡入口,停在路中央。 安德黑环视四周。一定有警察在附近,不过他感觉不到任何动静,除了俯冲轰炸机的云霄飞车在动之外━━它的噪音对他来说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九号伸手去摸皮带,掏出一把手枪,然後━━ 「━━枪,他把手枪拿出来了!」强士顿急切地报告著,「哦,干,他就要━━」 ※ ※ ※ ━━子弹从安娜背後射入,笔直地穿过她的心脏。她胸口冒出一滩血,头向前倒下。这时,歹徒将轮椅往前一堆,轮椅顺著缓坡下滑。最後在平坦的中庭广场上停了下来。 寇文顿握著身上的贝瑞塔手枪,虽然不容易射中,不过你有九发子弹,这应该够了,不过━━ 「不要开枪!」无线电耳机中传来克拉克的命令,「不要开枪!不准开火!」 「干!」查维斯在寇文顿旁边大骂。 「是的,」寇文顿说道,「真的很干。」他收回手枪,看著那名男子转身走回城堡内。 「我瞄准目标了,步枪两么已经锁定目标了!」强士顿又说。 「不准开火。我是六号,不要开枪。他妈的听到没!」 「干!」克拉克在控制中心愤怒地大喊著。他一拳重重地打在桌子上。「干!」此时电话铃声响起。 「喂?」贝娄拿起电话,虹彩部队指挥官就坐在他身旁。 「这是给你们的警告。马上恢复电力,否则我们将再杀害一名人质。」一号说道。 第十五章 白帽子 「当时我们真的无能为力,约翰,一点办法也没有。」贝娄说出其他人不敢说的话。 「现在该怎么办?」克拉克问。 「现在我们只能恢复电力的供应了。」 他们从监视萤幕中看到,有三个人跑向那名小女孩。其中两个人戴著西班牙警察的三角帽,而第三个人则是海克特.威勒医生。 查维斯和寇文顿是在近处看到了这一幕。威勒穿著白袍,跑到小女孩身边,停下来查看她那尚有余温,但却一动也不动的身体。从她垮下来的双肩看来,那小女孩是凶多吉少了。 子弹直接贯穿小女孩的心脏。威勒医生对警察说了一些话,其中一名警察将轮椅推离中庭广场,经过两名虹彩部队成员藏身的地方。 「等一下,医生。」查维斯喊道,一边走过去查看。此时,他记起自己太太的肚子里正孕育著一个新生命;当佩琪在客厅看电视或读书时,这个小生命也可能正在动著或踢著。小女孩的脸看起来很平静,就像是睡著一样,他的手不禁抚摸著小女孩的柔软秀发。「是怎么一回事,医生?」 「她的病情相当严重,可能已经到达末期了。这些小孩来到这里时,我都会事先了解一下他们的身体状况。」威勒医生咬著嘴唇,抬起头来。「她可能快死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威勒医生的母亲是西班牙人,父亲是德国人,於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後全家移居西班牙。他认真读书,成为一名外科医生,而谋杀儿童这种行为就等於是否定掉他以前的所有努力,使他的所有训练和学习都变得毫无价值。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愤怒,但他现在懂了。「你会杀掉他们吗?」 查维斯抬起头,眼中没有泪水,手仍放在小女孩的头上。小女孩的头发不长,是在最近一次化学治疗之後才留起来的。查维斯心想,小女孩应该是活著的,而他竟然眼睁睁地看著小女孩被枪杀,一点忙也帮不上。「会的,」他告诉医生,「我们会杀掉他们的。彼得?」 他向寇文顿挥手,然後和其他人一起向医生的办公室走去。他们的步伐非常缓慢,心情也十分沈重。 这样就可以了。马洛伊看著夜鹰式直升机上未乾的油漆,心中想道。上面的字写著:警察(POLICIA,西班牙文)。「准备好了吗,哈里森?」 「是,长官。南斯中士,该走了。」 「是,长官。」机工长跳上直升机,系上安全带,看著正驾驶发动飞机。「後面一切正常,」他透过机内通话系统说道,「尾旋翼正常,中校。」 「是时候了。」马洛伊加大马力,於是夜鹰式直升机便快速升上天空。接著,马洛伊开启无线电。「虹彩,我是熊,完毕。」 「熊,这里是虹彩六号,每五分钟向我报告一次,完毕。」 「熊目前在空中,长官,七分钟後抵达。」 「了解,请在目标区上空绕圈子飞,等待下一步命令。」 「了解,长官。等我们进入绕圈轨道之後,我会再通知一声的。」情况并没有那么急迫。马洛伊将机鼻下倾,朝著渐暗的天色中飞去。太阳几乎完全下山了,远方世界乐园的灯光也开始亮了起来。 「你是谁?」查维斯问道。 「法兰西斯科.德拉库兹。」那个人回答。他的腿上缠著绷带,神情十分痛苦。 「哦,对了,我们在录影带上看过你。」寇文顿说道。他看见放在角落的剑和盾,先转身对坐著的那个人点头表示敬意,然後拿起剑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这把剑在近距离可是极具杀伤力的,虽然不及MP━十冲锋枪,但也不失为一项顺手的攻击武器。 「小孩?他们杀了一个小孩?」德拉库兹问道。 威勒医生站在档案柜前面。「安娜.格鲁特,十岁半,」他念著档案上的资料,「转移性骨肿瘤,已经进入末期……她的医生说她还有六个星期可活。骨癌是一种不容易治疗的病。」在墙边,两名西班牙警察抬起小女孩的尸体,轻轻地放在诊疗台上,盖上一条白布。 「约翰现在的心情一定糟透了。」查维斯说。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丁。那不是采取行动的正确时机━━」 「我知道,彼得!但是她还是死了!」查维斯停顿了一下。「医生,你这里有没有咖啡?」 「在那里。」威勒用手一指。 查维斯走过去倒了一杯咖啡。「上、下夹攻他们?」 寇文顿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 查维斯喝完咖啡,将纸杯丢进垃圾桶里。「好,准备开始行动了。」他们两人不发一语地离开办公室,回到地下楼层的後备控制中心。 「步枪两么,有任何动静吗?」当他们走进控制中心时,克拉克正在问道。 「没有,六号,除了在窗户上的人影之外,没有别的异状。他们还没有派人登上屋顶,有点奇怪。」 「也许他们觉得有监视摄影机就够了。」努南心想;他的面前正放著城堡的蓝图。「好的,假定我们的朋友都在这里……但是在三层楼之中还有其他十二间房间。」 「这里是熊,」声音由扩音器中传来,「我正在盘旋飞行。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事吗? 完毕。」 「熊,这里是六号,」克拉克回答,「目标都在城堡里。二楼有一间控制中心,我们猜想所有的人都在里面。另外提醒你一件事,目标杀了一名人质━━一个小女孩。」 直升机上的马洛伊并没有被这个消息吓到。「了解了。好的,六号,我们会继续绕圈观察情况。所有的突击装备都在直升机上,完毕。」 「了解,通话完毕。」克拉克把手从通讯钮上挪开。 室内的所有人都很安静,不发一语。大家都极为训练有素,不会有夸张的举止表现。他们的神情严肃,只有眼睛不停来回地看著平面图或是监视萤幕。查维斯心想:荷马.强士顿心里一定非常不好受。在歹徒射杀小孩时,他正瞄准著歹徒;他可以轻易地让目标送命,就像眨眼一样容易……但是不行,那样做并不明智。攻击行动还没有准备好,一旦贸然行事,只会造成更多伤亡,而那绝对不是大家所乐於见到的结果。这时,电话铃响起。贝娄接了起来,同时按下扩音器的按钮。 「喂?」贝娄说。 「我们为那名女孩的事感到抱歉,不过她反正也快要死了。现在我要知道,我们的朋友什么时候会被释放?」 「巴黎方面还没有给我们回音。」贝娄回答。 「那么,我只能很遗憾地说,不久就又会有另外一名儿童牺牲。」 「听著,一号先生,我没办法强迫巴黎当局做任何事。我们正在努力跟政府官员协调,而他们也要花时间才能得到结论。政府的行动总是快不起来,不是吗?」 「那我可以帮他们。告诉巴黎当局,一个小时内我要见到载著我们朋友的飞机,否则我们就会再杀害一名人质,然後每隔一个小时杀掉一名人质,直到达成我们的要求为止。」 「这不合理。听我说:即使他们现在就把所有人都放出来,也还要再花上两个小时的间才能把他们送过来这里。没有人可以让飞机飞得更快,不是吗?」 这番话让对方思考了一会儿。「是的,你说得没错。那好吧,我们将从三个小时後开始枪杀人质……不,我会等到整点再开始倒数计时,多送你们十二分钟;我是很大方的。你明白吗?」 「是,我明白了。你会在二二00时射杀另一名人质,此後每隔一个小时再杀掉一名人质。」 「完全正确。你最好让巴黎方面也了解这一点。」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怎么样?」克拉克问。 「约翰,你已经不需要我了,他们显然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他们已经杀了第一名人质来向我们证明谁才是老大。他们将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以求得任务的完成,刚才已经是他们所作的最大让步了。」 ※ ※ ※ 「那是什么?」艾斯德邦问,并走向窗边看个清楚,「是直升机!」 「哦?」何内也走过去一探究竟,「我知道警方会有直升机。」他耸耸肩补充道,「这并不令人意外。」但是━━「荷西,带著无线电到屋顶上,有动静就通知我们。」 荷西点点头,走向逃生梯。电梯目前运作正常,但他可不希望被另一次停电给困在里面。 「指挥中心,步枪两么。」强士顿在一分钟後向总部回报。 「步枪两么,这里是六号。」 「有个家伙出现在城堡屋顶上,男性,带著像是乌兹冲锋枪的武器,还拿著一部无线电对讲机。只有一个人,目前没有其他人上来。」 「了解,步枪两么。」 「不是射杀小女孩的那个家伙。」中士补充道。 「好,我知道了。」 「步枪三也看到了……他刚朝我这边走来。现在正在环视周围的情况……探头往下看。」 「约翰?」是寇文顿少校。 「什么事,彼得?」 「我们给他们看得不够多。」 「什么意思?」 「给他们一些东西看,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例如管制范围内圈的警察。如果让他们觉得警方毫无动作,就会怀疑是否有人在暗中搞鬼。」 「好主意。」努南说道。 克拉克也赞成这个意见。「上校?」 「是,」纽西欧回答,「我建议安排两个人在这里,两个人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立刻展开行动。」 「何内,」安德黑在一部电视萤幕前喊道,「你看。」 萤幕上有两名西班牙警察正缓慢移动,试图在西班牙大街靠近城堡五十公尺远的地方寻找掩护。何内点点头,拿起无线电对讲机。「三号!」 「是,一号。」 「警方正在接近城堡,好好盯住他们。」 「知道了,一号。」艾斯德邦回道。 ※ ※ ※ 「他们在使用无线电通话,」努南截听到对方的信号,「是星辰牌的无线电对讲机,一般的民用型,设定在十六频道。」 「还是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查维斯问。 「到目前为止是这样。与我们接触的人自称一号,而这个家伙是三号。博士,你有什么意见?」 「无线电通讯,」贝娄博士说,「还是完全按照行动准则执行。他们试图让我们摸不清他们的底细,无从下手。」两张通行证上的照片已经送去法国监识很久了,但是警方和情报单位还是找不到任何线索。 「好吧,法国当局愿意让步吗?」 贝娄摇摇头。「我想不会。那个部长在听了荷兰小女孩的事情之後,只是沈吟了一下,然後接著说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放了卡洛斯━━而且他希望我们能够成功地控制住局面;如果不能,他的国家准备派出自己的部队来解决。」 「所以,我们必须胸有成竹,准备上场了━━在二二00时之前。」 「如果你不想看到另外一名人质被杀害的话,就得主动出击。」贝娄说,「他们不让我有机会去影响他们的行动;他们知道游戏怎么玩。」 「他们是专业的高手?」 贝娄耸耸肩。「很有可能。他们知道我想做什么,也知道如何去化解。」 「没办法让他们稍微让步吗?」克拉克问道。 「可以试试看,不过我没把握。意识形态强烈的恐怖份子很清楚他们想要什么,所以很难跟他们沟通。他们没有伦理观念,也没有道德感,简直可以说是丧尽天良。」 「好吧,我知道了。」克拉克站直身子,转头看著两名小队长。「你们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计画,一个小时的时间准备。我们在二二00时行动。」 「我们需要更多情报。」寇文顿向克拉克反应。 「努南,你有办法吗?」 这名前联邦调查局干员低头看著蓝图,接著抬起头来看了看监视萤幕。「我要作点改变。」他说,一边走向他的装备箱,拿出绿色迷彩夜行衣。到目前为止,他发现城堡的窗户形成两处盲点,而且他们能控制这两处盲点附近的灯光;於是他走向园区技师,「你能从这里关掉灯光吗?」 「当然可以。什么时候?」 「等屋顶上那个家伙转头看另外一边时;而且我需要有人支援我。」努南补充道。 「我可以。」维加上士往前迈了一步。 小孩们从两个小时之前就不断地低泣著,而且情况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他们想要吃东西━━如果换作是成人就不会这样,因为成人在惊吓过度之後是不可能有胃口的,但是小孩就不一样。他们也常去上厕所,幸好控制室就有两间洗手间;何内一夥人并没有阻止他们去洗手间,因为洗手间没有窗户、电话,也没有任何可供逃脱或通讯的东西,而且如果让小孩弄脏裤子只会使情况更糟。小孩子的低泣声愈来愈明显;何内只能安慰自己:幸好他们是乖小孩,否则情况会更惨。他看著墙上的时钟。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三号,我是一号。」 「是,一号。」 「你看到什么?」 「八名警察,两个人一组,除了监视之外没有其他动作。」 「好。」他说完就把无线电关掉。 「记住时间。」努南说。从最近一次的无线电通话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分钟左右。他换上夜行衣,把装了消音器的贝瑞塔点四五自动手枪放进防弹衣上的大型枪套中,肩上则挂了一个背包。「维加,准备好了吗?」 「当然。」维加回答道,心里很高兴终於有机会表现表现。他担任队上的重机枪手,虽然热爱自己的工作,但却老是派不上用场。他暗自思忖,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了,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维加跟著努南走出大门。 「梯子呢?」上士问道。 「我们的目的地附近有一间工具与油漆店。我问过了,那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很好。」维加回道。 他们走得很快,途中还要不时地闪躲摄影机,而目标商店竟然什么标示都没有。努南从门口走入;显然,这家商店的门没有一扇是上锁来。维加从架子上拿走一把三十尺长的延长梯。「这应该就够用了。」 「是。」他们走出门外,小心翼翼地行动。「努南呼叫指挥中心。」 「这里是六号。」 「开始控制摄影机,约翰。」 在控制室里,克拉克指挥著园区技师。这次行动极具危险性。城堡的控制室与这里的控制室一样,只有八具监视萤幕,连结到四十部以上的摄影机。可以用电脑选择自动浏览各摄影机的画面,或是指定选取某些摄影机的画面。只要用滑鼠轻轻一点,就可以使任何一部摄影机失效。如果恐怖份子使用自动浏览,那他们就不会注意列在画面切换的过程中有少掉哪个画面。努南他们会经过两部摄影机的拍摄范围,因此园区技师必须视需要开、关这两部摄影机。当一只手出现在二十三号摄影机的视界范围时,园区技师就立刻关掉了那部摄影机。 「好了,二十三号关掉了,努南。」 「我们正在向前移动。」努南说。他们在一家商店後面停了下来,「我们现在的位置在爆米花店这里。」 园区技师重新打开二十三号摄影机,关掉了二十一号。 「二十一号关掉了。」克拉克立刻通知他们,「步枪两么,屋顶上那家伙现在在哪里?」 「在西侧,刚点燃一根烟,没有再探头往下看;目前保持位置不动。」强士顿中士报告说。 「努南,你可以安全地前进了。」 「开始前进。」前联邦调查局干员回答。他和维加谨慎、小心地横越石板路来到城堡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架起梯子,把它藏在一处灌木丛後面。维加把梯子拉到窗户的正下方,再用绳子把梯子稳稳固定在石块上。 「小心点,提姆。」维加轻声说道。 「我会的。」努南在前十尺时爬得很快,接著就慢慢地继续往上爬。他告诉自己要沈著,反正还有很多时间。不过,事实上时间已经不多了。 「好的。」克拉克听到手下传回来的消息,「他现在爬上梯子了。屋顶上的家伙仍在另一边,看起来又胖又呆。」 「熊,我是六号,完毕。」约翰说道,他想到了另一个主意。 「熊收到了,六号,」 「到西侧晃一下,分散一点他们的注意力,完毕。」 「了解。」 马洛伊不再继续兜圈子飞,而是直接朝城堡的方向飞去。夜鹰式直升机相当安静,但还是引起了屋顶上那家伙的注意,他在距离城堡二百公尺的地方停止接近,因为他的目的只是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不是要去吓他们。 「跟坏人打声招呼吧,甜心。」马洛伊透过机内通话系统说道,「如果我开的是夜行者式直升机,你早就恼装开花了。」 「你开过夜行者式直升机?感觉如何?」 「如果『她』会煮菜,我就会把『她』娶回家。『她』是最可爱的直升机了。」马洛伊在保持盘旋时说道。「六号,我是熊,我已经引起那混蛋的注意了。」 「努南,我是六号,我们帮你缠住屋顶上的卫兵,现在他在你的另一边,」 太好了,努南心想。他拿下头盔,把险贴近窗户。窗户玻璃用铅制框架固定住,就像古老的城堡建筑一样;还好窗户玻璃是透明的。这样就没问题了;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背包,拿出一根附有眼镜蛇头状镜头的光纤电缆,这在伯恩时也曾经用过。 「努南呼叫指挥中心,收到讯号了吗?」 「收到了。」是大卫.伯利德的声音。画面中有四名大人。还有一群小孩坐在角落,靠近两扇有标示的门口━━是厕所。「看起来很清楚,提姆。画面非常好。」 「好的,」努南把镜头黏住,忙下梯子,他现在的心跳比在跑完三哩晨跑後还要快。之後,他便与维加一起在梯子底部贴墙站好。 强士顿看到香烟被从屋顶上丢了下来,那名站哨的已经对注视直升机感到厌烦了。 「我们的朋友正往屋顶东侧移动。努南,他住你那里去了。」 马洛伊想再做些动作以重新吸引对方的注意,但这招太危险了。於是马洛伊将直升机往旁边一带,继续绕圈子飞,不过距离更近了一点;现在除了掏枪射击之外已别无他法,但要想从这个距离射中城堡可是难上加难,而且杀人也不是他的任务,虽然有时候他会觉得这个想法很诱人。 「那架直升机快惹火我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我爱莫能助,」贝娄博士回答,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警察在做他们该做的事。」 「有巴黎来的消息吗?」 「很遗憾,还没有,不过我们也希望很快就会有回音。」贝娄的声音透露出一丝紧张,希望让对方以为他们有在尽力。 「时间是不等人的。」一号说完就挂断电话。 「那是什么意思?」克拉克问道。 「意思是说他会照规矩来,他不反对在监视萤幕上看到警察,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必须忍受的事情之一,」贝娄喝了一口咖啡,「他非常有自信,自认为处境非常安全,而且他手中握有王牌,必要时他会杀害人质,藉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杀害儿童。」克拉克摇摇头,「我不认为━━该死,我早该料到的。」 「杀害儿童是一种禁忌,」贝娄博士说道,「但是他们杀害那名小女孩的方式……完全没有犹豫,就像是在对纸靶射击一样。他们有强烈的信仰,而且将信仰置於一切之上,完全按照信仰来走。以我们的朋友一号先生为例,一旦他确定了目标,就会锲而不舍地去实现。」 在园区技师的眼里,遥控监视系统真是十分神奇,固定在城堡窗户上的接物镜头,其最宽处也不过才二公釐而已,即使被发现了,也会被误以为是玻璃上的油漆或污点。影像的画质不是很好,但可以看出人在哪里;画面中有六个大人,第七个在屋顶上,只剩下三个人没看到━━所有的小孩都在镜头里吗?要看清楚他们更难,因为他们身上都穿著同样颜色的 T恤,而红色在黑白镜头上看起来是非常模糊的灰色。有个小孩坐在轮椅上,其他小孩则在焦距之外,影像全部混在一起。他看得出来,突击队员对此都感到十分担忧。 「他朝西侧走回去了。」强士顿报告道,「现在待在西侧。」 「走吧。」努南告诉维加。 「梯子呢?」他们已经把梯子收好,藏在灌木丛後面。 「放著就好。」努南迅速跑开,一会儿就到达商店建筑。「努南呼叫指挥中心,又是控制摄影机的时候了。」 「关掉了。」技师告诉克拉克。 「二十一号摄影机关闭。开始移动,提姆。」 努南拍拍维加的肩膀,继续向前。「可以了,关掉二十三号。」 「关了。」园区技师说。 「行动。」克拉克下令。 十五秒後,他们两人已回到安全的地方;努南靠在墙上喘著气。「谢了,朱立欧。」 「老兄,别客气了。」维加回答,「这样,电子摄影机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嗯,」前联邦调查局干员回道。两人带著装备回到地下的控制室。 「炸开那些窗子?我们办得到吗,巴迪?」查维斯问道。 康诺利要了一根香烟。他多年前就戒烟了,但有时候来上一根有助於集中注意力。「六扇窗……每扇三到四分钟……不,我想不用那么久,长官,我可以在两分钟内结束。问题是我们有没有时间。」 「那些窗子有多坚固?」克拉克问道,「丹尼斯?」 「金属窗框,镶在石头里。」园区总经理耸肩说道。 「等一下。」园区技师翻著城堡的蓝图,找到他要的东西。「这几扇窗……只是紧紧卡住而已。我想,你们应该可以一脚揣开,从那里进去。」 查维斯不喜欢「我想」这种不确定的说法,但是一扇窗会有多坚固,能承受一个两百磅的男人大脚一踢? 「可以用闪光震撼弹吗,巴迪?」 「没问题,」康诺利回答,「绝对可以把窗框破坏掉,长官。」 「很好。」查维斯说道,「你会有足够的时间炸开两扇窗━━这个和这个。」他敲敲蓝图。「其他四扇就用闪光震撼弹来解决,一秒钟後突入。艾迪这里,我这里,路易斯这里。 乔治,你的脚怎样?」 「马马虎虎。」汤林森中士老实回答。他必须踹烂窗子,突入,跳到水泥地板上,接著站起来射击……而挽救小孩的生命就靠这一发千钧。不,他不能冒险。「最好派其他人,丁。」 「维加,你能胜任吗?」查维斯问。 「哦,可以。」维加回道,试著不让高兴的心情流露出来。「当然没问题。」 「好,史考提这里,然後麦克负责这两个。离屋顶有多少距离?」 答案就在蓝图上。「到屋顶那层有十六公尺,城垛有七十公分。」 「用绳子就够了。」艾迪.普莱斯判断道。计画已逐渐成形。他和丁的主要任务是挡在小孩和歹徒之间开枪射击,而维加、路易斯、麦泰勒以及皮尔斯则是负责杀死在控制室的歹徒━━但是前提定必须先进入控制室。至於寇文顿的第一小队,则负责从地下楼层爬楼梯往上冲,拦击想要逃跑的歹徒,并且随时支援第二小队。 普莱斯士官长和查维斯两人再次把蓝图仔细看过一遍,以计算执行突袭需要多少距离和时间。看起来可行性颇高,甚至很有可能成功。查维斯抬起头看著其他人。 「有没有其他意见?」 努南转头去看他设置的光纤镜头所传回来的画面。「歹徒主要是位於控制面板附近。有两个人负责看守小孩,显得老神在在━━这很合理,因为人质只是小孩,不像大人会反抗… …但是……那些歹徒却可以轻易伤害他们。」 「是的。」查维斯点头道,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所以,大夥儿们,我们必须尽快将歹徒射倒,最好是分散他们。」 贝娄想了想。「如果我告诉他们说飞机已经上路了……这有点冒险。如果他们认为我们在说谎,可能会开始杀害人质。但是反过来看,如果他们认为应该准备去机场了,那么一号先生可能会派一、两个人先到地下楼层去查看他们最有可能的撤退路线。然後,如果我们可以对监视摄影机玩一些花样,吸引一个家伙靠近━━」 「那就太好了,可以立刻动手把他们都干掉。」克拉克说。「彼得?」 「如果歹徒距离我们不到二十公尺,那我们绝对可以轻而易举地干掉他们。另外,我们可以在攻击前切掉电源,让那些混蛋摸不清方向。」寇文顿补充道。 「可是楼梯间有紧急照明灯,」丹尼斯说道,「电源切掉时就会自动开启;在控制室里也有两盏。」 「正确位置在哪里?」查维斯问。 「在左边━━我是指东北角和西南角。普通的样式,两盏,像车灯一样,靠电池供电。」 「好吧,那我们进去时就不用戴夜视镜了,但在攻击前仍然必须切掉电源,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还有什么问题吗?彼得?」丁问道。 寇文顿少校点头说道:「应该可以成功。」 克拉克在一旁观看,他放手让底下的主要干部去负责所有的计画和讨论,只有在他们出错时才出面指正。此刻,他最想做的就是拿一把 M P ━十冲锋枪亲自上阵,但是他不能,这让他心里咒骂不已;坐在这里发号施令实在无法让人感到满足。 「请医护人员在一旁待命,如果那些歹徒没死的话,他们会需要的。」克拉克对纽西欧上校说。 「目前园区外就有医疗人员待命━━」 「威勒医生应该派得上用场,」丹尼斯说道,「他接受过处理外伤的训练。」 「好,行动一开始就让他在一旁准备。贝娄专士,告诉一号先生,法国人屈服了,他们的朋友将会在……你认为几点比较合适?」 「十点二十分左右。如果他们接受的话,那可真是一大步;希望这个消息多少可以安抚他们。」 「打电话吧,博士。」克拉克下令道。 「喂?」何内接起电话。 「桑契士在二十分钟後就会从宋特监狱被释放出来。其他六个人也一样,不过後面那三个还有点问题,我不清楚是为什么。他们会被带到戴高乐国际机场,搭乘法航的空中巴士 A━三匹0客机过来,预计将於二二四0时抵达。这样可以吗?我们要如何让你们和人质搭上那一班飞机?」 「一辆巴士。你让一辆巴士停在城堡外,我们会带著十名左右的小孩一起离开,而其他的就留在这里,以作为我们信守承诺的保证。告诉警方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不会让他们有做蠢事的机会,任何诡计都只会导致更严重的後果。」 「我们不想再让任何小孩受到伤害。」贝娄向他保证。 「如果你们乖乖听话,就不会有人伤亡。记住,」何内说道,「如果你们敢轻举妄动,我们就血染中庭广场。你明白吗?」 「是,一号,我明白。」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回答道。 何内挂断电话站起身来。「我的朋友们,伊利奇要来了。法国人已经答应我们的要求了。」 「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快乐的露营者。」努南双眼盯著黑白画面说道。现在站著的那个应该就是一号先生,他走向另外一名歹徒;从模糊的画面上看起来他们两人似乎正在握手。 「他们不会松懈的,」贝娄警告道,「从现在开始。他们只会更加警觉。」 「我知道。」查维斯回道。不过一旦我们开始行动,他们再怎么警觉也没用。 马洛伊返回机场重新添加燃油,这需要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这时,他听到行动将於一个小时後展开的消息。在夜鹰式直升机後座,南斯中士正在准备绳索;他把它调整到五十尺长,并固定在直升机地板的环跟上。和驾驶员一样,南斯也把手枪配在左侧。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机会用到枪,而且他枪法也不好,但是配枪让他感觉到自己是队里的一份子;这对他来说很重要。他监督著整个加油的过程,在盖好加油口之後,就向马洛伊中校报告说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 夜鹰式直升机再度升上天空,朝世界乐园的方向飞去。从现在开始,他们的飞行计画将有所改变;在抵达世界乐园的上空之後,夜鹰式直升机不必再绕圈子,而是改为每隔几分钟就直接飞越城堡上空,然後再飞离一段距离。当他在乐园附近飞行时,故意让防撞灯不停地闪烁著,好让人误以为他是已经厌烦了之前的不断绕圈子,现在才会转为飞越城堡上空。 「好了,大夥儿上吧!」查维斯宣布行动开始。参与救援行动的人走进地下走廊,接著走到西班牙军用卡车停放的地方。他们坐上卡车离开,驶进了大型停车场。 狄特.韦伯选了戏院屋顶当作狙击处,离城堡东侧只有一百二十公尺。在抵达选择地点之後,他便摊开海棉垫,架好步枪,开始练习用十倍瞄准镜监视城堡里面的动静。 「步枪两两就位。」他向克拉克报告。 「很好,必要时再回报。艾尔?」克拉克抬起头来。 史丹利看起来很严肃。「一大堆讨厌的枪械,以及一大群小孩。」 「是,我知道。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吗?」 史丹利摇摇头说:「现在这个计画不错。如果在外面动手的话,歹徒容易闪避,而且在城堡里他们也会比较容易掉以轻心;不过还是无法担保绝对万无一失,而我们却只能在这里等待结果。」 「是呀,」克拉克说,「我多想亲自上场。在这里坐镇指挥是最逊的事。」 史丹利低声抱怨道:「没错。」 停车场的灯光全暗。在灯光暗下来之後,卡车就停在一根灯柱旁边,而查维斯和队员们则迅速跳出车外。十秒钟後,夜鹰式直升机降落地面,但螺旋桨仍然继续以高速运转著;在两侧机门打开之後,攻击队员便纷纷登机。 「全部人员都已登机,中校。」 马洛伊不发一语,只是拉起操纵杆,让直升机再度升空。 「关掉防撞灯。」马洛伊告诉哈里森中尉。 「关掉了。」副驾驶确认道。 「准备好了吗?」查维斯问队员们。 「准备好了。」麦克.皮尔斯回道。他心想,该死的杀人凶手,我们来了。其他人也有相同的想法。武器紧紧贴在他们胸前,每个人都戴上了滑降用的手套。有三个人拉了拉手套━━这是他们在严肃表情下流露出些许紧张的小动作。 「飞机现在在哪里?」一号问道。 「还要一个小时又十分钟左右才会到。」贝娄博士回答,「你什么时候需要巴士?」 「飞机降落前四十分钟。另外,在我们登机之後还要为飞机补充燃油。」 「你们要去哪里?」贝娄接著问道。 「我们登机後会告诉驾驶员。」 「好吧,我们现在就叫巴士过来;大约十五分钟後会到。你想让巴士停在哪里?」 「城堡右侧,在城堡和俯冲轰炸机之间。」 「好的,我会要他们照办。」贝娄保证。 「谢谢。」电话再次挂断。 「真是聪明的作法。」努南发表看法,「这样他们就可以用两部摄影机一路监视巴士进来,所以我们没办法用巴士来掩护救援小组进去。他们可能打算利用登山技巧把人质送上车。」难搞的浑球,他心想。 「熊,我是六号。」克拉克用无线电呼叫。 「熊收到了,六号,完毕。」 「我们五分钟後行动。」 「了解,五分钟後行动。」 马洛伊在座位上转过头来。查维斯已经听到丁无线电的内容;他举起手,伸出五只手指。 「虹彩,我是六号。各就各位,重复一次,各就各位。我们五分钟後开始行动。」 在地下楼层,寇文顿正率领著三名部下往东走向城堡,而园区技师则同时巧妙地关掉监视摄影机。爆破员在逃生门上安装了一小包炸药,然後向寇文顿点点头。 「第一小队准备好了。」 「步枪两么准备好了,锁定目标。」强士顿说道。 「步枪两两准备好了,目前没有目标。」韦伯告诉克拉克。 「三号,我是一号。」从截听器里传来的声音在控制室里响起。 「是,一号。」在城堡屋顶上的人回答道。 「有任何动静吗?」 「没有,一号,警察仍然待在原来的地方。直升机在附近飞来飞去,不过没有其他动作。」 「巴士会往十五分钟後到达。保持警戒。」 「我会的。」三号保证道。 「我知道了,」努南说道,「一号先生每隔十五分钟就会呼叫三号一次;不会超过十八分钟,也没少过十二分钟。所以━━」 「我懂了。」克拉克点点头。「可以动手了吗?」 「有何不可。」史丹利说道。 「虹彩,我是六号,开始行动。再说一次,现在开始行动。」 在夜鹰式直升机上,南斯中士打开左右两侧的机门。他向突击队员竖起大拇指,而他们也以同样的方式回敬他。每个人都把滑降索扣在皮带上,面向里面,只用脚尖站立,他们的身体现在已有一半完全暴露在直升机外面。 「南斯中士,时候一到我会马上通知你。」 「了解,长官。」南斯回答。他蹲在空荡荡的载客区里,两只手分别可以碰到站在机舱两侧的人。 「安德黑,下去查看一下广场中庭的情况。」何内命令道。於是。他的部下便双手拿著乌兹冲锋枪,立刻开始行动。 「有人刚离开房间。」努南说道。 「虹彩,我是六号,目标之一刚离开控制中心。」 ※ ※ ※ 最後两百公尺的飞行是最困难的部份,马洛伊心想。他的手因紧握操纵杆而感到有些刺痛。好了……他放低机首,朝城堡方向飞去。直升机没有开防撞灯时就像是一个夜空中的黑影,而更有利的是,四片螺旋桨所发出的声音令人难以捉摸方向━━即使有人听到声音。也不容易判断出声音的来源━━他只希望这种效果能多持续个几秒钟。 「步枪两么,随时待命。」 「步枪两么锁定目标了,六号。」强士顿回报。他的呼吸规律,手肘轻微地移动,将准星锁定在那名卫兵的耳朵前方。「已锁定目标。」他重复一遍。 「开枪。」耳机里传来命令。 永别了,上帝保佑你,他在心里轻声说道,手指轻扣下扳机。於是,一声清脆的枪响之後,枪口冒出一阵白烟,而远方目标的脑部则冒出一阵灰色的雾,接著身体就像断线的木偶般直直地倒了下去。在室内的人隔著厚玻璃和石墙,绝对听不到二百公尺外的枪声。 「步枪两么。目标倒下了。目标倒下了,命中头部。」强士顿报告道。 「工夫真是了得。」哈里森中尉透过机内通话系统低声道。从直升机上向下望,那名卫兵脑袋开花的场面看起来十分具有戏剧性。哈里森第一次亲眼目睹死亡,而令他感到震撼的是,整个画面就像电影一般,没有一点真实感。 「是啊。」马洛伊同意地说,一面拉起操纵杆。「南斯中士━━就是现在!」 在直升机後座,南斯急忙将人往外推,而直升机则以机鼻朝上的姿态减速中;马洛伊做了个完美的摇椅动作。 查维斯双脚往外一瞪,顺著滑降索往下降。在以接近自由落体的速度下降不到二秒钟之後,他就利用绳索的张力减缓滑降的速度,直到黑色胶底靴轻轻碰触到地面。这时查维斯立刻松开绳索,并看到其他队员也正做著相同的动作。艾迪.普莱斯跑向那名卫兵的尸体,踢了一下对方的头,然後转身向队长竖起大拇指。 「六号,我是第二小队队长。我们在屋顶上了,卫兵已经死亡。」查维斯对著麦克风说,「现在继续前进。」话一说完,查维斯就面对他的队员,并向直升机挥动双手。於是,夜鹰式直升机飞进夜色之中,几乎看不出曾经停下来过。 以前城堡的屋顶四周之所以围有城垛,主要是为了让弓箭手藏身其後,以便对进攻者施放弓箭。而今晚,第二小队的成员则在身上缠绕著绳索,走向城垛之间的缺口。在就位完毕之後,队员们纷纷举起手来。查维斯也同样举起手,接著往下一跳,顺著绳索往下降,然後在窗户右边一公尺处停住,用双脚支撑在墙壁上。巴迪.康诺利下到窗户的另一边。在窗户四周贴上炸药,再装上遥控引爆装置;接著利用身上的绳索摆汤到左边的窗户,完成同样的工作。其他队员则把闪光震撼弹拿在手中。 「第二小队队长呼叫六号━━熄灯!」 在控制中心的园区技师再次切断城堡的电力。 於是,城堡内部立刻暗了下来,墙上的紧急照明灯随之亮起,而歹徒正在看著的监视萤幕也同时失去了画面。 「狗屎。」何内坐著说道,一面伸手去拿电话。如果他们还想玩什么把戏,他可以━━窗外好像有动静,他靠过去想看个仔细━━ 「第二小队,我是队长。倒数五秒……四……三━━」当他数到二时,拿著闪光震撼弹的人拔掉了震撼弹的插栓,把它放在窗户上,然後转身。「━━……二……一……开火!」 康诺利中士按下按钮,炸药的威力把两扇窗户从墙上炸开。一秒钟之内,另外三扇窗户也在闪光和巨大声响中炸开;於是,所有人便随著四散的玻璃碎片和铅框残骸冲进室内。心中还惦记著三公尺外角落里的儿童们。 普莱斯士官长首先丢进另一枚闪光震撼弹,而查维斯则接著往墙上一蹬,从炸开的窗口汤进室内,双手拿著MP━十冲锋枪。查维斯落地时由於太过用力,一时失去平衡,然後便感觉到普莱斯的脚踩到他的左臂。查维斯翻滚一圈之後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走向小孩子所在的地方。小孩子被闪光震撼弹吓到,正用手蒙住脸和耳朵,不停地哭叫著。 普莱斯落地後便向右边移动。一面转身搜索室内的状况。他瞄到不远处有个拿乌兹冲锋枪的大胡子,立刻举起 M P ━十冲锋枪,一口气连续射击了三发子弹,全都命中三公尺外那家伙的脸。 维加一脚踹开窗户,降落在一名歹徒的头上━━这让双方都大吃一惊,不过维加早有面对意外的心理准备━━他下意识地挥出左钩拳,打得对方满脸是血,然後再适时地补上三发十公釐子弹,让对方根本来不及招架。 何内坐在办公桌前,手中还拿著电话,手枪就放在桌上。当他正要伸手去拿手枪时,皮尔斯从六尺外一枪射穿了他的脑袋。 另外一边,查维斯和普莱斯停下脚步,挡在恐怖份子与人质之间。查维斯半跪著,在搜寻目标的同时端起武器,耳边不时听到队员的枪正不停地射击著。在半黑的室内,更容易察觉到活动的人影;路易斯发现自己就站在一名目标身後,近到可以用冲锋枪口抵住对方。他轻松击中了目标,但却把脑浆和鲜血喷得到处都是。 有一名歹徒在角落端起乌兹冲锋枪,对著小孩的方向扫射。查维斯和普莱斯首先向那人攻击,接著麦泰勒也加入了战局;结果那名恐怖份子被打成蜂窝倒了下来。 另一名歹徒开门跑了出去,一排瞄准落空的子弹全打在门上。这个人往下逃离枪战现场,跑过一个又一个转角━━等他看到楼梯间有黑影出现时,才试图停下脚步。 那道黑色身影就是寇文顿,他正率领著小队队员往上冲。寇文顿一听到楼梯上的声响就立刻举枪瞄准,等到一张吃惊的脸孔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时,就立即开枪射击。之後便又带领著队员继续往上冲。 房间里还剩下三名歹徒。有两个人躲在桌子後面,其中一个拿起乌兹冲锋枪盲目地扫射。麦克.皮尔斯跳过桌子,在空中扭腰转身,将三发子弹射入对方的侧面和背部;落地後又射出一发子弹,击中那个人的後脑勺。而另一个躲在桌子底下的人则被巴迪.康诺利从背後射倒。至於剩下的那个人,则不断地疯狂扫射,最後被四名队员合力撂倒。 这时,房门打开,寇文顿走了进来。维加检视四周状况,踢开每具尸体旁的武器,五秒钟後喊道:「安全!」 「安全!」皮尔斯同意道。 安德黑独自在外面空地上,回头仰望城堡。 「狄特!」强士顿大声叫道。 「是!」 「解除他的武装。」 安德黑多少知道这个美国人的心里在想什么━━他想要精确地击中安德黑手中冲锋枪的扳机护弓上方,而他也真的做到了。温彻斯特.麦格农点三00子弹射穿了坚硬的金属部份,几乎使整枝冲锋枪断裂成两截。强士顿接著从四百公尺远的制高点小心地瞄准,射出他的第二发子弹,命中目标胸骨以下六寸的地方。 对安德黑来说,这是一次致命的重击。子弹射穿了他的肝脏和脾脏,最後从左肾上方穿出体外。在最初的冲击之後,紧接而来的是一波疼痛的感觉。没多久,他的尖叫声就传遍了整个世界乐园。 ※ ※ ※ 「你们看。」查维斯在控制中心说道。他的防弹衣上有两个弹孔,虽然都不足以致命,不过还是会痛。「感谢杜邦公司,嗯?」 「没错!」维加笑著说。 「指挥中心,我是查维斯,任务完成。孩子们━━这里有一名小孩受伤,看起来像是手臂上有擦伤,其余的都安然无恙。目标全都倒下,现在可以开灯了。」 当查维斯在检查四周状况时,维加弯腰抱起一名小女孩。「哈罗,亲爱的,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好不好?」 「虹彩!」皮尔斯兴奋地喊道,「告诉他们城里将有位新警长━━维加。」 「一点都没错,麦克!」普莱斯从口袋里掏出烟斗,以及一小袋上好的烟草。 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维加、皮尔斯和路易斯把枪集中起来,关上保险,统统堆放在一张桌子上。麦泰勒和康诺利检查厕所和其他房间,确定是否有残余的恐怖份子,结果一无所获。 「好了,我们把小孩送出去。」查维斯跟他的部下说,「彼得,带我们出去!」 寇文顿让他的队员打开逃生门,并在逃生梯就位,每一层部署一个人。维加走在最前头,左手抱著一个五岁小孩,右手拿著 M P ━十冲锋枪。一分钟後,他们已经来到城堡外面。 查维斯垫後,他和普莱斯一起看著身旁的墙壁。小孩原来待著的角落墙壁上有七个弹孔,不过都射高了。「真幸运。」查维斯说道。 「多少吧,」普莱斯士官长同意道,「这些弹孔是被我们两个人一起射倒的那个家伙弄出来的。他只是胡乱开火,并没有瞄准━━或者他瞄准的是我们,而不是小孩。」 「干得好,艾迪。」 「谢啦。」普莱斯回道。他们两人一起走出去,把现场留给警方去处理。 「指挥中心,我是熊,情况如何;完毕。」 「任务结束,我方无伤亡。干得很好,熊。」克拉克告诉他现在的状况。 「了解,谢谢你,长官。熊返回基地。通话完毕。我需要去小解。」马洛伊跟副驾驶说道,然後驾著夜鹰式直升机向西飞往机场。 强士顿从俯冲轰炸机的梯子上全速冲下,手中抓著步枪,途中有几次还差点绊倒。下来後,他又跑了几百公尺才到达城堡;那里有一个穿著白袍的医生,正低头查看强士顿射倒的那个人。 「他怎样了?」强士顿到了之後问道。情况一目了然,那人双手抱著肚子,浑身是血。 「他活不了了。」威勒医生说道。如果他们现在是在医院的急诊室里,这个人也许还有一线希望;他的鲜血不断地从破裂的脾脏冒出来,肝脏很可能也毁了……除非进行肝脏移植手术,否则他根本毫无存活的机会,威勒医生目前能做的就是用吗啡减轻他的痛苦。威勒医生从袋子里拿出一根注射针筒。 「射杀那个小女孩的就是这个人,」强士顿告诉威勒医生,「我想我有点射偏了。」他低头看著对方的眼睛继续说道;那张扭曲的脸孔又发出一声呻吟。如果他是一头鹿的话,强士顿肯定会往他的头或脖子上补上一颗子弹,以结束他的生命。慢慢死吧,你这个混蛋,强士顿在心里诅咒道。威勒医生帮那个人打了一剂吗啡,这让强士顿感到有点失望。不过医生有医生的天职,正如强士顿也有自己的职责一样。 「位置非常低。」查维斯看著这最後一名存活的恐怖份子说道。 「可能是我扣扳机时手滑了。」狙击手回答。 查维斯直视著他的眼睛。「大概吧。去收拾你的工具。」 「等一下。」当吗啡进入血液之後,那个人的眼神和缓了下来,不过双手仍抓住伤口,背後也不断地流出一滩血。然後,他看了强士顿最後一眼。 「晚安,上帝保佑你。」强士顿悄声说道。十秒钟後,强士顿转身回到俯冲轰炸机去收拾剩下的东西。 在医务室里,许多小孩尿湿了裤子,眼中也充满了恐惧的泪水;他们经历了一场恐怖的恶梦,需要时间才能平复。虹彩部队的队员们正忙著安抚小孩子,其中有一个在帮唯一的伤者包扎━━其实这小男孩身上只是一点擦伤而已。 德拉库兹百夫长拒绝撤离,仍然待在医务室里;他瞥见虹彩部队队员们的夹克上有英、美、德三国的伞兵徽章,而脸上则露出完成任务後的满足神情。 「你们是什么人?」德拉库兹用西班牙语问道。 「抱歉,我不能说,」查维斯回答,「不过我在录影带上有看到你。你做得很好,中士。」 「你们也是。呃,你怎么称呼?」 「查维斯。多明戈.查维斯。」 「美国人?」 「是的。」 「那些孩子,有人受伤吗?」 「只有在那边的那一个,他受了点轻伤。」 「那些━━犯人呢?」 「他们不会再犯法了,朋友,再也不会了。」第二小队队长轻声说道。 「很好。」德拉库兹跟查维斯握手致意。「这次任务很困难吗?」 「没有一次是不困难的,不过我们就是被训练来应付难题的,而且我的人━━」 「他们看起来都很厉害。」德拉库兹附和道。 「你也一样。」查维斯回敬道。「嘿,各位,这个人就是以一把剑独力对付歹徒的人。」 「哦,是吗?」皮尔斯走了过来,「我帮你把那个家伙干掉了。老兄,你很勇敢。」皮尔斯跟他握手,其他人也照做了。 「我必须━━我必须━━」德拉库兹站起来一跛一跛地走出门口。五分钟後,他跟克拉克一起进来,而且手上拿著━━ 「那是什么?」查维斯问。 「第六常胜军团的军旗,」百夫长单手拿著旗子说道,「常胜军团。丹尼斯先生,你同意吗?」 「当然,法兰西斯科。」园区总经理正经地颔首说道。 「致上我们军团的敬意,查维斯先生。请收下这份代表荣誉的纪念品。」 查维斯收下了。这个该死的东西铁定有二十磅重,表面似乎还有镀金,不过摆在赫里福的俱乐部里当战利品倒还不错。「我们会好好保管的,朋友。」他向那名前中士保证,同时看了克拉克一眼。 所有紧张全部一扫而空,和往常一样,随之而来的是喜悦与疲累。所有队员都看著被他们救出来的孩子;他们很快就可以回到父母身边了。这时他们听到有巴士停在外面的声音。 史提夫.林肯打开门,正好看见大人们从巴士上一拥而出。他向他们挥挥手,於是整个房间立刻就充满了欢愉的吵杂声。 「该离开了。」约翰说道。当部队鱼贯而出时,他也走过去跟德拉库兹握了握手。 来到外面的空地之後,普莱斯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在医务室的石墙上擦了一下,点燃了烟斗,然後吐出一口代表胜利的烟。这时,许多父母看到自己的小孩平安无事,都兴奋地哭泣起来。 原来站在巴士旁边的甘美林上校走了过来。「你们是外籍军团吗?」他问道。 路易斯.罗斯理回答了他的问题。「从某方面来看,我们是,先生。」路易斯用法语说道;他抬头看见直接对著门口拍摄的监视摄影机正在录下这整个过程。许多父母带著小孩走了出来,停下脚步与虹彩部队的成员一一握手。接下来,克拉克带领所有队员离开现场,回到城堡,再下到地下楼层。一路上,西班牙警察一一向他们举手敬礼,而他们也一一回礼致意。 第十六章 发现 「世界乐园事件」的圆满落幕,对於某些人来说却是麻烦的开始。而其中的一名受害者就是托马斯.纽西欧上校,西班牙警方在现场的资深警官。由於被当地媒体误认为是营救人质行动的指挥者,纽西欧不断地被记者追问行动的细节,电视台记者甚至还要求他提供录影带。纽西欧当时成功地封锁消息,连在马德里的高层首长也不清楚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纽西欧上校决定公布园方的录影带,反正录影带内容不大清楚,应该无关紧要。其中最戏剧性的一幕就是突击队队员从直升机上降下,登上城堡屋顶,然後从城堡屋顶到控制中心的窗户…… 纽西欧认为公布这段仅持续四分钟的过程并无伤大雅,虽然其中还包括了巴迪.康诺利在窗户边缘装置炸弹和转身引爆炸弹的镜头。至於室内的枪战,则完全没有被拍下来,因为恐怖份子早就破坏掉控制中心内的监视摄影机。解决屋顶上卫兵的那一幕虽然有被拍摄下来,不过由於脑袋爆开的画面太过残忍,因此没有公布,而射杀最後一名恐怖份子的画面也是如比处理。由於其他摄影机离行动现场有段距离,什么也没拍到,甚至看不清楚救援小组人员的脸,只拍到他们快速撤退时的画面,其中有许多人还抱著救出来的小孩——纽西欧认禺这段画面应该不会冒犯到任何人,尤其是来自英国的特种部队。 於是,他把这段黑白录影带画面提供给CNN、天空新闻网以及其他有兴趣的新闻媒体,也让群集於世界乐园大门口的记者有东西可以报导。对於这桩发生在世界上最大主题乐园的可恶事件,是如何被训练有素的西班牙警方特勤小组顺利化解的,记者们都作了非常详尽的报导和评论。 晚上八点钟,波卜夫在纽约的公寓里看到这段画面,当时他正一边抽著雪茄,一边啜饮著伏特加。他打开录影机录下这段画面,以便留待稍後再仔细研究。他发现整个突袭过程十分专业,炸药爆炸的火光非常具有戏剧性;但在他看来却是稀松平常。至於救援小组人员的列队行进,更是在他预料之内——他们抖擞的步伐,挂在身上的武器,以及手上抱著小孩、兴高采烈的样子——这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了。画面中显示他们走向一栋建筑物;根据记者的报导,那里是医务室。过了一会儿。部队离开那楝建筑,其中有一个人点燃了一根火柴,然後用来…………点著一根烟斗…… 没错,他点著一根烟斗。波卜夫倾身向前,仔细观察画面。镜头并没有拉进,不过那名不明身份的士兵(或警察)的确是在抽烟斗;他一边与同事说话,每隔几秒钟就吐出一口烟……他的动作并不夸张,只是平静地说著话(声音没有录下来)。在俱乐部或酒吧常可看到类似的镜头;不管是士兵、医生还是足球选手,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後,通常都会坐下来聊聊天,检讨今天的工作,这就是所谓的专业人士才会有的习惯。接下来画面变了,一位美国新闻主播开始说著一些废话。看到这里,波卜夫立刻把录影带倒转後取出,再放进另一卷录影带。他把录影带快转到伯恩事件的结尾部份,直接跳到行动结束後,在那里……没错,有个人点起烟斗。 波卜夫又换了维也纳事件的录影带来看……没错,最後有人点起烟斗。在每次的事件中,都会有一名身高约一百八十公分的男子,用同样的姿势划火柴、点著烟斗後跟别人谈话;连抽烟斗的样子也…… 波卜夫又花了半个小时反覆研究这几卷录影带。在每次事件中,突袭小组成员的服装都一样;同样身材的男子,有著相同的手势和肢体语言,相同的背枪方式,每个细节都一样。 而这同时也意味著这名男子……也曾出现在这三个国家之中。 但是,这名男子既不是瑞士人,也不是奥地利人或西班牙人。波卜夫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绪,试图从手上握有的资料中整理出一丝线索。录影带中还可以看到其他人;抽烟斗的人身边经常跟著另外一个身材比较矮的人。附近还有另一个人,他身材高大、肌肉发达,在前两卷录影带中拿著一挺重机枪,但在第三卷里却抱著一个小孩,没有拿枪。看到这里,波卜夫已经可以认出两个或三个人,他们都在三次事件中出现过。在每次事件中,新闻播报员总是把敉援行动归功於当地警方,但这绝对不是事实。那么,以闪电般的速度抵达现场的这些人到底是谁——他们出现在三个不同的国家……有两次解决了波卜夫发起的行动,一次解决了其他人策画的行动——波卜夫不知道发起第三次行动的人是谁,也没特别在意。记者说他们要求释放他的老朋友,豺狼。真是一群笨蛋,要法国人放了豺狼这个杀人犯,还不如要法国人把拿破仑的遗体从巴黎伤残官兵疗养院中搬出来。(译注:巴黎伤残官兵疗养院为路易十四於一六七一年间所建,用以收容伤残官兵。院内教堂自一七0六年完工後,就成为纪念军人忠魂的地方,拿破仑的陵寝就位於该教堂里)刚才他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在欧洲某处一定有一支特种部队,可以在各国来去自如,代替当地警方执行反恐怖任务……技术熟练而且成果丰硕……成功地在世界乐园营救出被绑架的儿童之後,他们的声誉想必更是如日中天。 「还不错。」波卜夫自言自语道。今晚他有了重大发现,值得庆祝。现在,他必须顺著这条线索继续追踪下去。要怎么做呢?他不断地想著这个问题,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想出办法。 他们已经快要到家了。MC—一三0正载著已成功完成任务的虹彩部队成员飞回赫里福;武器已收回箱子里。队员的神情里也找不到一丝紧张感。有些人在开玩笑,有些人则在对没有直接参与行动的队友解释自己做了什么。皮尔斯与邻座队友谈话时的表情特别生动,他现在是队上的头号杀手,而强士顿则与韦伯七嘴八舌地讨论著——他们两人似乎已达成某种协议。韦伯破坏那名恐怖份子手中的乌兹冲锋枪的那一击非常漂亮,但却不合规定,那是为了让强士顿去……约翰自己也知道,他不只是要那个歹徒的命,还要给那个败类一点教训,再让那个家伙下地狱。他必须和强士顿中士谈谈,因为这件事不但有违虹彩部队的宗旨,而且也不专业。杀死那些混蛋就够了,其他的就交给上帝去处理吧。但是——克拉克自己也曾经拷问过一名叫作比利的混帐,虽然他现在每当想起这件事,总会觉得有一丝羞愧与悔意,但当时他的确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正当的……而且他也因此得到了需要的资讯。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得跟荷马谈一谈,告诫荷马不能再做出同样的事;克拉克知道荷马会听进去的。他感觉到机轮撞击赫里福机场跑道所引起的震动,以及螺旋桨开始倒转以便减速的噪音。 克拉克心想:他对虹彩部队的想法和概念目前都实行得十分顺利,三次任务都圆满完成。虽然有两名人质被杀——一次在他的部队还没有抵达伯恩之前,另一次就在他们刚到达世界乐园之後没多久——但没有一次是因为他们的粗心或错误所造成的。他们的表现近乎完美,甚至连他在越南时的第三特战大队伙伴也没这么棒,他们的表现远远超出他的期望;能指挥一批像他们这样的勇士,实在是他的莫大荣幸。 「酒吧的门还开著!」克拉克站著宣布道。 「有点晚了,约翰。」史丹利说道。 「如果门关起来了,就叫巴迪把它炸开。」克拉克带著邪恶的笑容说道。 史丹利考虑後点头道:「没错,每个人的确都应该喝上一、两大杯啤酒。」如果门关了,他也可以帮忙开锁。 大夥儿身上还穿著黑色夜行衣就迳自走入俱乐部。酒保还没走,俱乐部里也还有其他客人——主要是SAS的队员在啜饮他们今晚的最後一杯酒。当虹彩部队的成员走进来时,有些SAS队员还鼓掌欢迎他们,使得场面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约翰带著部下走向吧台,为每个人都点了一杯啤酒。 「我爱死啤酒了。」皮尔斯喝著啤酒说道。 「两个人是吗,麦克?」 「是的。」他点点头,「一个在桌子旁,正在打电话。砰砰两声,他就倒了。」皮尔斯用两只手指对著脑袋说道,「接著,另一个从桌子後面开枪射击。我跳过去,在空中赏了他三颗子弹。著地,翻滚。然後再给他的後脑勺补了三发子弹。接著又一个跑出来,我和丁、艾迪一起联手把他给干掉。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有成就感——但是,老天,干掉那些混蛋真的很爽。竟敢杀害小孩子,真是太差劲了。不过,只要有我们在,他们就不会有机会再干坏事了。」 「嗯,干得好。」克拉克举起酒杯敬道。他看看四周;韦伯和强士顿正在角落聊天,後者把手搭在前者的肩膀上,毫无疑问是在感谢他那漂亮的一击,破坏了那个杀人凶手的乌兹冲锋枪。克拉克走过去,坐在他们两人旁边。 「我知道,老大,」强士顿没等克拉克开口就先说道,「下不为例,但感觉真是他妈的爽。」 「就像你说的,下不为例,荷马。」 「是,长官。这次是扣扳机时手不小心滑了一下。」强士顿想找个冠冕堂皇的藉口来掩饰。 「胡扯,」虹彩六号说道,「不过我接受这个说法——仅此一次。至於你,狄特,那是漂亮的一击,但是——」 「不会再有下次了,将军先生。我知道了,长官。」狄特点头说道,「荷马,老兄,你真该看看你射中他时,他脸上的表情;在屋顶上的那家伙也一样。」 「这没什么,」强士顿若无其事地说,「他就这样站著不动,砰的一枪就解决了,比射飞镖还容易。」 克拉克拍拍两人的肩膀,然後往查维斯和普莱斯的方向走去。 「你非得落在我的手臂上不可吗?」查维斯开玩笑地抱怨道。 「好吧,下一次我会记得直接跳下窗户,不要跳偏了。」 「这还差不多。」查维斯喝了一大口啤酒。 「你们是什么情况?」克拉克问他们两个。 「除了被射中两次之外,还不错;」查维斯回答,「不过我得换件新的防弹背心了。」 防弹背心只要被击中一发子弹就不能再使用。「你认为是谁干的,艾迪?」 「我想是最後那个人吧,就是站著朝小孩扫射的那个。」 「不过,那也在我们的计画之中,由我们去挡子弹。而那个家伙也死得很难看。你、我、麦克和维加,把他打了个桸巴烂,」负责收尸的警察可能需要吸水纸和冷冻袋,才能把四散的脑浆给收集起来。 「我们办到了。」维加走过来时,普莱斯同意地说道。 「嘿,感觉真是太棒了!」维加说道,心里很高兴终於有机会上场大展身手。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用拳头揍歹徒了?」查维斯问道。 维加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本能反应嘛,他离我太近了。你知道吗,我本来可以活捉他的,但是——呃,没有人告诉我可以这么做。」 「其实你做得很不错,维加,倒也不一定要活捉歹徒。」 维加点点头。「我也这么想,当时我都是自动作出反应,就像在模拟演习一样。不过,那家伙倒下的姿势倒是非常漂亮。」 「破坏窗户有困难吗?」普莱斯追根究底地问。 维加摇摇头。「没有,用力一踢就开了。只是要挤进窗框时撞到了肩膀,不过没问题,一下于就挤进去了。不过我觉得应该让我来掩护小孩,我的块头比较大,应该可以挡住更多子弹。」 查维斯原本担心维加不够灵活敏捷,结果他是大错特错;这次他又学到了一次重要的教训——即使像维加这样的大块头,行动也可以很轻巧、迅速,完全超乎查维斯的预测。 「这次行动相当顺利。」陶尼加入大家说道。 「有任何进展吗?」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可能可以辨识出他们其中一人的身份,就是杀死小孩的那个家伙。法国人把照片拿给一些警方的线人看,他们认为那可能是安德黑.埃何,巴黎人,曾经是直接行动组织的行动策画者,不过还不能完全确定。西班牙所搜集到的整批照片和指纹,正在送往巴黎的途中,准备作进一步调查。不过,他们告诉我,不是所有照片都能派上用场。」 「没错,谁教他们被我们打得面目全非,」查维斯轻笑著说,「我们又不是故意的。」 「是谁策画这次行动?」克拉克问道。 陶尼耸耸肩。「完全没有线索。法国警方会展开调查。」 「应该要调查清楚。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之後,就发生了三次事件,你们不觉得太多了吗?」查维斯突然非常严肃地问道。 「没错,」情报官同意这点,「现在又不是十或十五年前,恐怖活动不应该这么频繁。 」他又耸了耸肩,「可能只是巧合,或者是模仿性的犯罪,但是——」 「模仿性的犯罪?我不这么认为,长官,」普莱斯说道,「我们已经给过这些恐怖份子警告了,而今天的行动应该能让那些家伙冷静一下。」 「我也这么认为。」查维斯同意道,「他们暂时不会轻举妄动,我们现在应该要更进一步才对,是不是,C先生。」 「公开亮相?」克拉克摇摇头,「这不在计画当中,多明戈。」 「呃,如果只是为了当场把那些混帐东西干掉,那当然没必要。不过如果是想让那些混蛋能在乱搞之前三思的话,那倒也末尝不可。『只要有新警长在』这个想法可能让他们挺不起腰杆,重新回去洗车,或是改过自新。吓阻,对,就是这个字眼。我们能不能在心理上阻止恐怖份子的行动呢?去跟贝娄谈一谈吧,约翰。」查维斯说出自己的想法。 克拉克发现查维斯再一次让他感到惊奇。三次大获全胜的行动,电视新闻都作了大幅报导,这对於有野心的恐怖份子来说,应该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影响,不是吗?这点的确需要和贝娄讨论一下。不过,队上的人似乎不应该太过乐观。聚会快要结束了,对於虹彩部队的成员来说,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队员们一个个把空杯子摆在吧台上,然後向门口走去,准备回到自己的家。又一次任务结束了,不过新的一天也开始了;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会起床去跑步和运动,开始另一天的例行训练。 「你打算离开我们啊?」狱警用讽刺的口吻问桑契士。 「你在说什么?」卡洛斯回应道。 「昨天,你有些同伴行为不检点,」狱警回道,从门缝里塞进来一份《费加洛日报》,「不过,他们不会再犯了。」 头版的照片翻拍自世界乐园的录影带画面,画质很差,不过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名身穿黑衣的士兵抱著一个小孩子。卡洛斯坐在床上仔细把报导读过一遍,接著就坠入绝望深渊。有人听到他的请求,但结果却是徒劳无功。被关在这间石牢里,只有当他仰望唯一一扇窗外的阳光时,才感到生命在向他招手。生命,将会很漫长,也许是个健康的人生,但也绝对是悲惨的一生。他看完之後,把报纸揉成一团;该死的西班牙警察,该死的世界。 * * * 「是,我昨天晚上有在新闻里看到。」他一边刮胡子,一边对著话筒说。 「我必须见你,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先生。」波卜夫说道,现在才刚过早上七点。 那个人考虑了一会儿。波卜夫是个聪明的混蛋,他尽力做好自己的事,不会过问太多的问题……而且不会留下白纸黑字的证据。不过即使真的事迹败露,他的律师也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何况根本不会有这种事发生。要不然,他还是有其他办法可以对付波卜夫。 「好的,那八点十五分见。」 「是的,先生,」俄国佬波卜夫挂断电话。 基尔格看得出来,彼特正陷入极大的痛苦中;该是移动他的时候了。於是基尔格立刻下令,然後就有两名身穿改良式防护衣的护理人员走了进来,把病人抬进密封箱里,准备运往观察区。基尔格也跟著他们一起移动。观察区其实是一间房间,街上的游民可以住在里面,在大醉一场之後浑然不觉地等待症状的出现,现在各种症状都已经出现过了,酒精和吗啡已无法消除病人的痛苦。护理人员把彼特放在一张床上,旁边摆著一部由电子操作的「耶诞树」药物注射机。基尔格拉动操纵杆,将静脉注射管插入彼特的大静脉中,接著在电子控制箱上按下按键,没多久,病人就因为注射药物而感到痛苦逐渐缓和——他的眼睛慢慢阖上,身体的痛苦也减轻了,不过体内的湿婆病毒仍在继续侵蚀他的健康。另一根静脉注射管则是提供必要的营养素,好让他的身体能够继续运作;此外,在这根静脉注射管里同时还掺杂了各种不同的药剂,以便观察是否能对湿婆病毒产生意想不到的控制作用。他们有满屋子的药,从抗生素——抗生素对这种病毒感染束手无策——到白血球间素二号和最新发展出来的三a号——有些人认为这种药可能有用;另外,从实验动物身上取出的特制湿婆病毒抗体也可能有效。虽然他们并不抱太大希望,但还是得试试看,以免在疫疾扩散出去时遇上意外。B疫苗应该能发挥功效;从曼哈顿酒吧中绑来的人组成了新的控制组,以测试B疫苗的作用;另外。与B疫苗作用完全不同的A疫苗,也同时在进行测试。这些药剂或疫苗在建筑的另一侧发展制造,因此十分容易取得。 看著彼特垂死的身躯,他心想这正如他所料。实验对象F四号,玛丽.班尼斯特,觉得胃不舒服,有点反胃,但她自己却没想太多,类似的情形以前也发生过几次,所以她并不觉得很严重,只要一些制酸剂应该就够了。除此之外,她觉得非常愉快;当她望著镜中的自己时,她告诉自己,她喜欢自己现在的模样,一个年轻有魅力的女人。她愉快地走出房间,秀发光亮,脚步轻盈。奇普在客厅里,正坐在沙发上翻阅杂志,玛丽走向他,坐在他身旁。 「嗨,奇普。」她微笑道。 「嗨,玛丽。」奇普回以微笑,同时伸手去摸玛丽的手。 「我在她的早餐里增加了镇静剂的剂量。」芭芭拉.亚契在控制室里说道,一面拉近镜头。「另一个也一样。」另一个使用的是一种抑制剂。 「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奇普告诉玛丽,声音多多少少被隐藏式麦克风给录了下来。 「谢谢。」 「她看起来十分陶醉。」 「这是必然的,」芭芭拉冷冷地说,「她体内的剂量足以让修女抛开矜持,兴奋无比。」 「那男的呢?」 「哦,没给他任何类固醇,」亚契医生说道。 奇普靠过去亲吻玛丽的嘴唇,他们两人在客厅独处。 「女的血液功能如何,芭芭拉?」 「她的血液中带有抗体,而且开始有小的血栓出现;几天後应该就会出现症状。」 「要多吃多喝,保持心情愉快,因为下星期你们可能就死了。」基尔格医生对著电视萤幕说道。 「太惨了。」亚契医生同意道,表情就像看到路旁的死狗一样。 「身材不错。」当玛丽褪去睡衣时,男医生说道,「我已经很久没看X级的片子了。芭芭拉。」画面当然有录下来;实验的金科玉律是牢不可破的,所有事情都必须记录下来,研究人员才能监控整个测试计画,他心想:好一对漂亮的乳房。 「那女的刚到这里来时,行为非常保守。看来镇静剂非常有效,可以让他们放得开。」 另一项临床的观察报告。事情开始进展得很快;两名医生边看画面,边喝著咖啡。不管有没有镇静剂,基本的人性本能已经被挑逗起来了;不到五分钟,奇普和玛丽就疯狂地做起爱来,还发出一般常见的音效;幸好画面不是太清楚。过了一会儿,他们两人并肩躺在绒毛地毯上,互相疲累而满足地亲吻著;奇普的手抚摸著玛丽的胸部,闭著眼睛,规律地呼吸著。 「好哦,芭芭拉,如果没发生别的事,这一对会有个不错的周末。」男医生带著狡猾的笑容说道。「你认为男的血液多久才会出现反应?」 「可能还要三、四天。」奇普并没有像玛丽那样经常淋浴。 「疫苗测试者的情况如何?」 「有五个人注射了A疫苗。三个人未受感染,以便测试B疫苗的效果。」 「哦?我们让谁活下来?」 「M二、M三和F九,」亚契医生回答,「他们对实验似乎并不抗拒,其中有一个是西艾拉俱乐部的会员,你相信吗?他们应该可以接受我们的研究。」 「对於科学实验的政冶标准——我们会得到什么结果?」男医生笑著问道。 「嗯,如果他们成功活下去。也许可以跟我们继续合作。」亚契说道。 「没错。」他点头说道,「你对B疫苗有信心吗?」 「非常有信心。我预期可以达到九成七的效果,也许更好。」 「但不是百分之百?」 「没办法,湿婆病毒太难缠了,」亚契告诉他,「动物实验有点粗糙,这我承认,但根据电脑模型做出来的结果却相当精确,误差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史提夫在这方面非常优秀。」 「伯格非常聪明。」基尔格医生同意道,然後变换了一下坐姿,「你知道的,芭芭拉,我们在这里的研究不完全是——」 「我知道,」亚契回道,「不过我们也都知道快要有结果了。」 「没错。」他同意地点点头,但却对自己另外的想法感到困扰,他的家庭会继续存活下去,并跟他一起分享对这个世界和所有人类的爱。然而,在电视萤幕上的这两个人,和他一样是人类,但他却必须像个变态一样偷窥他们。 「放轻松点,好吗?」亚契看著他的睑说,似乎读出了他的心思,「至少他们得到了一点爱,不是吗?如果全世界都感染了,那才是真正的浩劫——」 「我没必要一直看著他们。」他可不认为偷偷欣赏别人做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现在是不用,不过以後就知道了,电视新闻自有报导,但到那时候就太迟了;而且,如果其他人发现了,他们将会谴责我们,而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 「在堪萨斯进行的计画非常隐密,色芭拉;」男医生向她保证,「而在巴西的计画,保密措施就做得更好了。」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巴西,雨林一直令他十分著迷。 「还能做得更好。」芭芭拉.亚契想了想说道。 「整个世界并不是一间实验室,医生,你记得吧?」不过,整个湿婆病毒的确是和整个世界息息相关的,但他还没有胆大妄为到敢用上帝之名来称呼他们目前所从事的研究。 「早安,迪米区。」他走进办公室时说道。 「早安,先生。」波卜夫站起来迎接他的雇主。这是一种欧洲的习惯,同尊者表示礼貌的一个动作,如今住在纽约的这名俄国人多少也感染到了这种仪节。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波卜夫的雇主说道,一边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我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波卜夫说道,「我不确定这件事有多重要,这就留给你来判断吧。」 「废话少说,先看看吧。」他坐下来,然後移动旋转椅去启动办公室里的咖啡冲泡机。 波卜夫走向另一面墙。打开墙上的操作面板,取出遥控器,开启大萤幕电视和录放影机,然後放进一卷录影带。 「这是关於伯恩事件的新闻报导。」波卜夫说道;这卷带子只放了二十杪锺,波卜夫就又再换了另一卷带子。「维也纳。」他按下放映键时接著说明;这一卷则放不到一分钟,就又被取了出来。「昨天晚上在西班牙的主题乐园,」这一卷也只放了一分多钟。 「然後呢?」录影带都放完了之後,波卜夫的雇主说道。 「你看到什么,先生?」 「有些人在抽烟——你是说,他们是同一个人?」 「完全正确。在三次事件中,都出现了同一个人。」 「继续说下去。」波卜夫的雇主说道。 「处理和解决三次事件的都是同一支特种部队。这点非常有意思。」 「为什么?」 波卜夫提醒自己要有耐心,这个人可能在某些领城是个天才,但在其他力面就只能算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罢了。「先生,这支特种部队,在三次事件中,三个不同的国家里,与三个当地的警察单位合作,成功地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换句话说,目前有一支受到各国信赖的特种部队存在——我认为他们属於军方,而不是属於警方——而且正在欧洲活动。这支部队从来没在媒体上曝光过,因此是一支高度机密的『黑』部队。大概是一支北约组织之类的部队,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现在,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没问题。」波卜夫的雇主点头道。 「你知道这支部队吗?你知道他们的存在吗?」 波卜夫的雇主摇摇头。「不知道。」然後转身去倒了一杯咖啡。 「有没有可能找到有关他们的情报?」 他耸耸肩。「也许吧。这重要吗?」 「这又必须视另外一个问题而定——为什么你要付钱叫我去煽动恐怖份子闹事?」波卜夫问道。 「你没必要知道,迪米区。」 「不,先生,我必须知道。如果对整体目标毫无概念,是无法对有组织的敌人展开行动的。更何况,你投下了大笔资金策画这些行动,一定有你的道理在,我必须知道。」波卜夫这段话传达出来的讯息是:他想知道原因,而且不管对方说不说,他都会找出答案。 波卜夫的雇主也知道自己多少受制於这名前俄国间谍,虽然他可以否认这个人在公开场合所说的一切,甚至有办法让这个人消失,但这个办法也不是那么保险,因为波卜夫可能已经告诉过别人,或者留下记录也说不定。 波卜夫从银行领出来的钱,当然都已经「洗」过了,但是一个聪明细心的调查员还是可以根据某些线索,追查到他身上,造成一些隐忧,在银行电子化之後,每笔交易都会留下清楚的记录,警方可以藉此找出各项交易记录之间的关连;这可能或多或少都会对他造成困扰。而更糟的是,这不是他能轻易应付的情况,更会对目前正在纽约、堪萨斯和巴西等地进行的庞大计画造成阻碍。而澳洲,则是他目前的工作重点所在。 「迪米区,你能让我考虑一下吗?」 「是,先生,当然可以,如果你想让我的工作更有效率,我就需要知道更多。你可以把这些录影带拿给其他值得信赖的人看,看他们是否认为这项情报很重要。」波卜夫站起来,「如果需要我,就请打电话给我,先生。」 「谢谢你的情报。」门关上之後,他立刻拨了一通电话;结果是一段留言—— 嗨!话筒里出现一个声音,这里是比尔.亨利克森的家。对不起,我现在不能接电话。 你可以打去我的办公室试试看。 「该死。」他说道。然後突然灵机一动,用遥控器打开电视。CBS,没有;NBC,没有…… 「有一名病童遭到杀害。」ABC「早安,美国」的主持人说道。 「查理,很久以前,列宁曾经说过一句话——恐怖主义的目的就是施行统治。这仍然是个危险的世界,因为以前支持恐怖份子的国家如今都无法再约束他们的行为。现在,他们甚至可以说是为所欲为。」亨利克森说道,「根据报导,这群人要求释放他们的朋友,豺狼卡洛斯。虽然他们没有成功,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竟然为了救出同伴而策划这次的恐怖行动。幸好他们的行动失败了,这都得归功於西班牙警方。」 「你对警方表现的评价如何?」 「非常好。他们都是使用同一本教科书训练出来的,他们当中的菁英来自布雷格堡、英国的赫里福,或是德国、以色列等地;他们在那里接受跨国训练。」 「但是有一名人质遭到杀害。」 「查理,这是无法避免的,」那名专家悲伤地说,「你可能手里拿著上膛的武器,离他们只有十尺,但就是无法展开行动,因为这样只会造成更多人质遭到杀害。我和你一样痛恨这种恶行,但这些人已经没机会再犯了。」 「谢谢您的大驾光临。比尔.亨利克森,全球保全公司总裁,同时也是ABC电视台的恐怖行动顾问。」画面切入广告。 他桌上有比尔的呼叫器号码;他打了这个号码,并留下自己的电话。四分钟後有了回电。 「嘿,约翰,有什么事?」声音中还伴随著街上的喧闹声。亨利克森一定是离开了位於中央公园西侧的ABC摄影棚,正走向他的车子。 「比尔,我必须见你一面。你能直接过来吗?」 「没问题。二十分钟後见。」 亨利克森有通行证可以进入大厦的停车场;他把车子停在保留的车位上,然後在通话结束後的十八分钟走进办公室。 「有什么事?」 「今天早上在电视上看到你。」 「他们总是为了这种事情找我。」亨利克森说道,「警方乾净俐落地解决了那些混蛋,至少从电视上播出的片段看来是如此。我可以拿到其他部份。」 「哦?」 「我自有管道。他们播放出来的带子已经经过了大幅修剪。我的人可以从西班牙拿到所有的带子——反正又不是机密——再仔细加以研究。」 「你看这个。」约翰把电视切换到录影机频道,播放世界乐园事件的那卷录影带;然後站起来换了一卷维也纳的带子;放了三十秒後又换成伯恩的带子。「你有什么感想?」 「都是同一支部队?」亨利克森大声质疑,「看来的确是如此——不过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知道波卜夫吧?」 比尔点点头。「嗯,你找来的那个前苏联国安会干员。是他发现的吗?」 「没错。不到一个小时以前,他就在这里给我看这些带子。他对此颇为忧心;你觉得这会对你造成困扰吗?」 这个前联邦调查局干员扮了个鬼脸。「不确定,我要先弄清楚他们的底细。」 「你有把握吗?」 这次他耸耸肩。「可以跟一些人打听,再放一些风声出去。不过,如果真的有一支不曝光的特种部队存在,我应该早就知道才对;我在这一行到处都有消息来源。那你呢?」 「我会以好奇心作掩饰,暗中调查一下。」 「好的,我也会去调查一下。波卜夫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想知道我叫他做那些事的动机何在。」 「这就是情报员麻烦的地方,他们总是想知道所有事情。波卜夫一定在想,如果他策动一次任务,结果有人被活逮了,那他该怎么办?那些人一旦被抓了,可是会像金丝雀一样要他唱就唱的呢,约翰。如果有人把他给抖了出来,那他就惨了;而且这不是不可能的,情报员天生就比较谨慎。」 「如果我们必须除掉他呢?」 亨利克森又扮了一次鬼脸。「那你就必须很小心,以防他在某个朋友那里留下什么证据。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我所说,他们天生就很谨慎。这个计画本身就有风险存在,约翰。 计画已经在进行,但是技术上的——」 「已经差不多了,测试计画进行得非常顺利。再一个月左右,我们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嗯,我所要做的就是得到雪梨的合约,我明天就飞过去。这几次事件不会对我们有影响的。」 「你要和谁一起工作?」 「澳洲人有他们自己的SAS部队。这支部队的规模应该不大——训练精良,但缺乏最新的硬体设备。那就是我要用的钓饵;我有他们需要的东西,而且又很便宜。」亨利克森强调。「再把那卷带子放一遍,西班牙的那卷。」他说道。 约翰从座位上站起来,放入带子,倒到开头的部份。画面上是突击队从直升机上垂降下来的情形。 「可恶,我刚才忽略了这个!」亨利克森承认道。 「什么东西?」 「这看起来不像是警用直升机。是架西考斯基的H—六0。」 「那又怎样?」 「这种六0系列直升机从未有民用型。你看,在机身旁边漆有『警察』字样的就是民用的。但那不是一架警用直升机,约翰。那是军用型……而且那里好像有根加油管,」他指著画面说道,「所以应该是一架特种部队用的直升机。老兄,这是一架美国空军的直升机,而这也告诉我们这些人的基地在哪里——」 「在哪里?」 「英国。美国空军在欧洲组成了一支特种部队,一部份在德国,一部份在英国……MH—六0K,我想就是这架直升机的型式,用途是战斗时的搜寻与救援,以及载运人员到指定地点去执行任务。嘿,你的朋友波卜夫是对的;的确有一群人在负责处理这种事情,而且他们至少有来自美国的援助,也许更多也说不定。重点是,他们到底是谁?」 「这很重要吗?」 「基本土来说。是的,约翰。如果澳洲人让他们在我最近正在做的事情上插一脚的话怎么办?这可是会把整件事都搞砸的。」 「我们分头调查吧。」 「没问题。」 第十七章 风声 诊疗中心的彼特又多了六名同伴。实验对象当中只有两个人情况良好,可以继续待在大房间里享受电视卡通和威士忌;不过基尔格猜想他们也会在这个星期结束之前进入诊疗中心,因为他们的血液中早就充满了湿婆病毒的抗体。不过奇妙的是,这种病毒在不同人身上就会有不同的发作方式,因为每个人的免疫系统都不一样。 除此之外,事情进行得比他预期的还要顺利。他猜想可能是因为高剂量吗啡的缘故,使得所有人都昏昏沈沈,而且神智不清。每一部药物注射机上都有个按键,只要实验对象觉得有需要,就可以按下去,然後他们就会进入平静、无知觉的状态;这样对工作人员来说也比较安全,因为他们可以不用一天到晚去帮病人打针。今天稍晚的时候,所有人都将接受B疫苗的施打;B疫苗可以使他们不受湿婆病毒的感染,免疫率极高——根据史提夫.伯格的说法,免疫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到九十九。他们都知道效果不是百分之百,不过还是要尽量保护自己。 没有人同情这些实验对象,因为他们大多都是从街上抓来的酒鬼。下一组实验对象或许比较容易让人同情,不过在这栋建筑物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所做的大部份事情都不会太愉快,但还是得继续做下去,因此他们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别人的死活。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认为『地球优先』(Earth First)的人是对的。」 凯文.梅弗劳在棕榈餐听里说道。 「是吗?怎么说?」卡洛.布莱林问道。 西艾拉俱乐部主席说道:「人类一直在破坏这个地球。海岸、湿地、森林——你看『文明』对它们做了什么。是啊,我们是保留了一些区域——但那又如何?大约百分之三?那有什么用。我们在毒害每样东西,包括我们自己。根据美国太空总署的最新研究资料显示,臭氧层的问题已愈来愈严重了。」 「是啊,不过你有没有听说过修复计画?」总统的科学顾问问道。 「修复?怎么修复?」 她扮了个鬼脸。「嗯,有一大群机上装满臭氧的巨无霸喷射机,从澳洲起飞,然後在高空释放臭氧去填补臭氧层的破洞。那份计画目前就放在我的桌上。」 「然後呢?」 「一点帮助也没有。我们还是得让地球自行复原——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还有其他好消息吗?」 「哦,对了,那个二氧化碳的案子。有个哈佛的家伙宣称,如果我们将铁屑投入印度洋,就能刺激浮游植物的生长,然後在一夜之间解决二氧化碳的问题。算盘打得不错,不过所有自称可以修复地球的天才,都不会选择让地球自然恢复。」 「总统有说什么吗?」梅弗劳问。 「他说,我只要告诉他计画是否可行;如果可行,就去进行测试,确认是否真能发挥作用。他没有概念,也不想听一些废话。」然而不管她喜不喜欢总统的命令,她都必须遵守。 「也许我们在『地球优先』的朋友是对的,卡洛。我们寄生在地球的表面上,在人类被消灭之前,我们会先把整个地球给毁掉。」 「瑞秋.卡森(编注:Rachel Carson,一九0七—一九六四,美国著名生态学家,致力於海岛的保育)复活了,是吗?」她问道。 「听好,你跟我一样了解科学——也许了解得更多。我们做的事情就像是——就像阿瓦瑞兹事件(编注:Alvarez Event,由阿瓦瑞兹父子所提出的理论,认为恐龙绝种的原因是因为当时有一颗行星撞击地球,造成地球环境丕变所致)让恐龙绝种一样,只不过我们是自己造成的。你知道在那之後,地球花了多长的时间才恢复原貌?」 「不,地球并没有复原,凯文,」卡洛.布莱林指出,「而是直接跳到哺乳动物——也就是我们——再地无法回到以前了。新的事物出现,然後再经过几百万年之後才稳定了生态秩序。」 「总之,再过几年,我们就可以亲眼目睹这段过程了,不是吗?我们今年又让多少物种灭绝;而且,如果臭氧层的问题继续恶化下去——我的老天,卡洛,为什么人们就是不懂呢?难道他们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吗?难道他们不关心?」 「凯文,是的,他们不了解,而且也不关心。看看田园的人,」餐厅里到处都是衣著光鲜的重要人物,正在一边享用晚餐,一边讨论事情,不过却没有人关心所谓的地球危机;如果臭氧层真的消失了,他们就会开始带著遮阳工具上街以便保护自己……不过自然界的其他生物,像鸟类、蜥蜴。以及其他没有办法这样做的动物要怎么办呢?根据研究指出,这些动物的眼睛会被过强的紫外线烧伤,进而死亡,整个地球的生态系统将迅速瓦解,「你认为他们会在意吗?」 「我想不会。」他继续喝他的白酒,「不过我们还是得继续宣扬我们的理念,不是吗?」 「有趣的是,」她继续说下去,「不入前的战争大大减少了我们的人口,使得我们无法大肆破坏地球——但是,如今世界一片和平,而我们也持续不断地发展工业。结果呢?和平比战争所造成的破坏更大、更快速。很讽刺,不是吗?」 「还有现代医学。疟蚊可以快速地降低人口数——你知道,华盛顿就曾经是充满瘴气的湿地,被许多外交人员视为畏途!於是我们发明了DDT,有效地控制住蚊子的数量,但却害惨了隼鹰,我们从来没有做对过一件事,从来没有。」梅弗劳结论道。 「如果……」她欲言又止地问。 「如果什么,卡洛?」 「如果大自然对人类反扑呢?」 「盖亚假说(Gaea Hypothesis)?」他笑了出来。这个概念是说地球本身就是个会思考、会自我修正的有机体,能自己找到办法调节居住在地球上的生物数量。 「即使这个假设是正确的,人类的脚步恐怕还是太快,盖亚也赶不上我们的破坏速度。卡洛,我们创造了一个同归於尽的处境,把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拖下水,而且恐怕要等到一百年後,当全世界的人口只剩下一百万左右时,他们才会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们会从书上或是录影带里看到我们所曾经拥有的乐园,然後他们将诅咒我们。如果他们够幸运的话,当他们从烂泥中爬出来时,他们将得到教训。不过我对这一点很怀疑,也许他们还是会继续兴建核能发电厂,好让他们能使用电动牙刷。瑞秋是对的,『寂静的春天』总有一天会出现,但到那时一切就都太迟了。」他翻搅著盘中的沙拉,心想莴苣和蕃茄上肯定有化学药剂残留。这一季的莴苣来自墨西哥,当地的农夫在作物上花了许多工夫;也许已经在厨房里冼乾净了,不过也可能没有。当他现在坐在这里享受高价午餐的同时,也在毒害自己,并坐视整个地球走向毁灭的命运。他不发一语,脸上绝望的表情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 卡洛.布莱林心想:现在是把他吸收进来的时候了,而且他还会带著一些优秀的人加入。半个小时之後,卡洛离开餐听,走向白宫,准备参加每周例行的内阁会议。 * * * 「嘿,比尔。」葛斯在胡佛大楼的办公室里说道,「有什么事?」 「看到晨间新闻没?」亨利克森问道。 「你是指在西班牙的那件事?」渥纳问道。 「没错。」 「当然看了。我也看到你出现在电视上。」 「那是我聪明的地方,」他笑了起来,「这对我的生意大有帮助,你知道吗?」 「是的,我想也是。怎样,有什么问题吗?」 「那不是西班牙警察,葛斯。我知道他们的训练模式,那不是他们的风格。他们是谁? 三角洲部队,SAS,还是HRT(人质救援小组)?」 葛斯.渥纳眯起眼睛。他目前是联邦调查局的副局长,以前曾经担任联邦调查局人质救援小组的指挥官。升职後先调任亚特兰大分局长,而现在则是新成立的恐怖主义部门的主管。亨利克森曾是他的属下,後来离开调查局,自己到外面开了一家顾问公司;不过一日联邦调查局干员,终身联邦调查局干员,所以现在比尔止在向他打听消息。 「这件事我不能透露。」 「哦?」 「是的,无可奉告。」渥纳挑明了说。 「事关机密?」 「是的。」渥纳承认道。 亨利克森一阵轻笑,说道:「我多少知道了一点端倪。」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t ` 8`0` . C`O`M 「不,比尔,我什么都没说。嘿,老兄,我不能违反规定,你知道的。」 「你真是直来直住,」亨利克森说道,「反正不管他们是谁,我都很高兴他们是我们这边的人。他们的攻坚行动在电视上看起来非常棒。」 「的确如此,」渥纳手上有完整的带子,是由驻马德里的美国大使馆从锁码的卫星频道传送给国安局,然後再送到联邦调查局总部来。他已经看过整个行动,他们的表现的确是无懈可击。 「如果你有机会碰到他们的话,告诉他们一件事。」 「什么事,比尔?」这是一句不作任何承诺的回答。 「如果他们想要伪装成当地警察,就最好不要使用美国空军的直升机。我不是呆子,葛斯。记者也许看不出来,但是只要有点脑子,是不可能被骗过去的。」 渥纳心想:糟了,他的确没想到这点。不过比尔也不是笨蛋,倒是新闻媒体怎么会没注意到呢? 「哦?」 「少来这套了,葛斯。那是一架西考斯基六0型的直升机。以前我们在布雷格堡用的就是这型直升机,记得吗?我们喜欢这型直汁机胜过於他们派给我们的休伊式直升机,不过这型直升机不准民间使用,也不能自由购买。」他提醒他以前的长官。 「我会想办法让你可以买到一架。」渥纳保证道,「有其他人注意到这点吗?」 「就我所知是没有,而且我今早在ABC的节目上也没把这件事说出来,不是吗?」 「对,你没有。多谢了。」 「所以,你能告诉我有关这些人的事吗?」 「抱歉,怒难奉告。这是机密,而且事实上,」渥纳说谎道,「我自己也知道得不多。 」鬼扯,渥汭几乎可以在电话中听到这句咒骂,这个藉口太牵强了,如果真有一支反恐怖部队存在,而且美国政府也有插手的话,联邦调查局高层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点亨利克森也明白,不过该死的是,规定就是规定,虹彩的机密是不能泄露给民间知道的。 「是。葛斯,当然了,」比尔语带讽刺,「不管怎么说,他们非常优秀,不过他们使用的主要语言肯定不是西班牙文,而且他们竟然有美国的军机。告诉他们要再谨慎一点。」 「我会的。」渥纳保证道,同时记了下来。 「不曝光的计画。」挂掉电话後,亨利克森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他们的资金从何而来?」不管他们是谁,他们一定和联邦调查局有关系。还有,他们的基地在哪里?要猜出来… …不是没有可能。他只需要知道三次事件的开始时间,接著计算这些「牛仔」什么时候出现,就可以大致上猜到他们的出发地点。客机时速约五百节,因比飞行距离是…… ……一定是英国,亨利克森肯定地认为。英国是唯一合理的地点。英国人的基础设施完善,在赫里福的安全措施也十分严密——他曾经去过那里,以联邦调查局人质敉援小组一员的身份与SAS部队一起接受训练。好的,他只要从伯恩和维也纳事件的文字记录上去确认就可以了,还可以找瑞士和奥地利的连络人去调查一些事情。这应该不难。他看了看手表。 最好立刻打电话,因为对方的时间快了六个小时。他翻阅电话簿,然後在私人的专线上打了通电话出去。 不曝光的计画,嗯?他自问道。他倒想看看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秘密。 内阁会议提早结束,总统在国会议程的进行方面表现得相当出色。卡洛提醒自己:他们只进行了两次表决——事实上只是内阁成员的民意调查而已,因为正如总统本人所强调的,决定权还是在总统手上。会议结束後,众人走出大楼。 「嗨,乔治。」布莱林尃士向财政部长打招呼。 「嘿,卡洛,还是抱著树不放吗?」他微笑地问道。 「一直如此。」她笑著回答这个无知的财阀,「看了今天早上的电视没?」 「什么事?」 「在西班牙的那件事——」 「哦,对了,世界乐园。怎么了?」 「那些蒙面的人是谁?」 「卡洛,如果你会这样问的话,就表示不能让你知道这件事。」 「我不是要他们的电话号码,乔治,」她回答道,一面让乔治帮她开门,「而且我被允许知道任何事,不是吗?」 财政部长不得不承认这点。总统的科学顾问有权知道所有的机密计画,包括武器、核子武器及其他事情,而且监督最高等级的机密也是她的职责之一。如果她问了,她就有权知道。财政部长现在只希望她没有问过这件事,因为知道虹彩计画的人已经太多了。他叹了口气。 「我们在几个月而成立这支部队。它是不曝光的。特种部队,多国性的,以英国某地为基地,成员主要是美国人和英国人,不过也有其他国家的人。这个想法来自於总统相当欣赏的一个情报员——到目前为止,他们的打击率似乎是百分之百。」 「能成功救出那些小孩的确不简单,我希望他们会因此而得到奖励。」 财政部长笑了起来。「这还用说,总统在今天早上就已经亲自发出电文了。」 「那支部队叫什么名字?」 「你真的想知道?」乔治问道。 「什么名字?」 「好吧,」财政部长点头道,「它叫作虹彩部队,因为它的成员来自各个不同的国家。」 「无论他们是谁,他们的确表现得不错。你知道的,我真的应该多了解这类事情,也许我帮得上忙。」她指出这点。 「你可以告诉总统说你想加入。」 「我现在多少算是在他的黑名单上,记得吗?」 「好吧,回头再打电话跟我说有关环保的事,好吗?该死,我们都喜欢绿草和鸟鸣。我们不能没有啾啾叫的乌来告诉我们如何治国,不是吗?」 「乔治,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科学议题。」卡洛.布莱林指出。 「你说了就算,博士。不过,如果你能不那么噜嗦和义正严辞的话,也许人们会更愿意把你的话听进去。这只是个小建议。」财政部长耸耸肩,一面打开车门,准备搭车离开。 「谢了,乔治,我会考虑的。」她保证道。乔治在司机停下来时向她挥手告别。 「虹彩部队,」布莱林在横越马路时自言自语,值得她深入调查吗?抵达办公室之後,她将塑胶卡片插入她的STU—四保密电话中,直接播了中情局局长的私人专线。 「喂?」一个男性的声音回答。 「艾德,我是卡洛.布莱林。」 「嗨。内阁会议开得如何?」 「和往常一样顺利,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卡洛?」中情局局长问道。 「关於虹彩部队的事。他们昨晚在西班牙进行了一次任务。」 「你在这个计画里也有份吗?」艾德问。 「否则我怎么会知道部队的名字,艾德?我知道是你的一个部下成立的,我记不得名字了,是总统非常欣赏的那个家伙。」 「对,是约翰.克拉克。他曾经是我的训练官,很久以前了。他在那个位子上时,做的事情比我和傅玛丽还多。你想知道什么?」 「他们有国安局现正使用的新型战术无线电密码系统吗?」 「我不清楚。」中情局局长承认道,「这些装备已经量产了吗?」 「下个月就开始了。制造厂商是『电子系统』(E━System)公司,我认为应该尽快将此一装备拨交给虹彩部队使用。我是说,虹彩部队既然是打头阵的单位,就应该第一个接收这些装备。」 在电话的另一端,中情局局长提醒自己要多留意国安局的行动。他忘了布莱林博士有权知道国安局的机密。 「嗯,不坏的主意。我要和谁谈呢?」 「麦康纳尔将军,我想,这是他的权责范围。无论如何,这只是个友善的建议罢了。如果这支虹彩部队这么炙手可热,那他们就应该拥有最新的装备。」 「好的,我会去试试看的。谢了,卡洛。」 「不用客气,艾德,也许哪天为我好好介绍一下这个计画,嗯?」 「没问题,这我可以帮忙。我可以派人把你要的资料送过去。」 「好的,只要你方便就好。再见。」 「再见,卡洛。」保密电话挂断了。卡洛对著电话微笑。艾德应该不会怀疑她。她已经知道了名字,说一些关於这支部队的好话,而且提供一点帮助,就像忠诚的政府官员该做的事,而她现在甚至得到了领导人的名字。约翰.克拉克,艾德以前的训练官。结论是——如果你说对了话,就可以轻易得到想要的消息。 他的一名下属计算了所有的飞行时间,正如他所预期的,答案就是英国。以伯恩和维也纳为基点,两者的交集就在伦敦,或是伦敦附近。亨利克森告诉自己:这就对了。英国航空公司的飞机飞往世界各地,而且与英国政府的关系密切。所以,这支部队的基地一定是在… …赫里福。另外,这支部队有可能是多国性的……因为这样其他各国才容易接受它。所以,应该是以英、美为主,也许还有其他国家的成员加入,而且可以使用像是西考斯基直升机的美国硬体装备。葛斯.渥纳早就知道这支队伍的存在——其中会有联邦调查局的人吗?亨利克森心想:很有可能。人质救援小组纯粹是警察组织,不过既然任务是反恐怖行动,那就自然会与世界各国的其他组织一起练习和行动。任务大体相同,因此参与任务的人绝对是可以互换的——。很可能,人质救援小组的某个人,也许他也认识,就在这支部队之中。如果能查出这个人是谁,将会非常有帮助,不过就目前来说,要一下子就查到似乎不太可能。 当前最重要的是,这支反恐怖部队具有潜在的危险性。如果他们部署在墨尔本怎么办? 会破坏任何事情的进行吗?可以肯定的是,这支部队的存在绝对没有好处,特别是如果有联邦调查局干员参与其中的话。亨利克森在局里待了十五年,对这群干员是再了解不过了。他们有敏锐的眼光和灵活的头脑,对所有事物都能有深入的调查。亨利克森的策略是提高世界对恐怖份子威胁的注意,以帮助他得到墨尔本的工作,但是目前他的计画可能受到干扰。该死,他需要更多的情报,但糟糕的是,他必须马上飞往澳洲,无法再进行搜集情报的工作。 不过,他今晚要跟他的老板一同吃晚餐,提供他所知道的一切。也许那名雇来的前苏联国安会干员可以帮得上忙。 「白血球间素没有任何作用。」基尔格看著萤幕说道。电子显微镜的画面十分清晰,湿婆病毒正愉悦地繁衍下一代,并在繁衍的过程中不断吞噬健康的组织。 「所以呢?」亚契医生问。 「所以,那正是我们所担心的:三a是一项令人兴奋的新发展,不过湿婆病毒根本就没把它看在眼里,而且继续肆虐。湿婆病毒的繁殖力超强,芭芭拉。」 「实验对象的情况如何?」 「我刚才就在那里面。彼特差不多快玩完了,其他人也一样。湿婆病毒正在吞噬他们。 他们都有大量内出血的现象,而且无法阻止体内组织的崩坏。我把书里有的各种方法都用上了。这些可怜的家伙即便是在霍普金斯医院、哈佛医学院或梅欧诊所(译注:美国明尼苏达州罗彻斯特的私人医学中心)也没办法得到更好的治疗,他们都快死了。现在,」他承认,「只有少数人的免疫系统能对付湿婆病毒。」 「有多少呢?」亚契问这名传染病学家。 「不到千分之一,甚至可能只有万分之一。」他说道。亚契知道,有些人的免疫系统能把不属於体内的东西全都消灭掉,而他们通常就是那些会长命百岁的人。这与抽不抽烟、喝不喝酒,或是刊物上登载的养生秘诀完全无关,决定权在於基因,有些基因就是比其他基因强。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吗?」 「现在世界上的人口有几十亿,如果存活率只有万分之一的话,那么大约就只会有几十万人可以生存下来。」 「残余的人类散布全世界,」芭芭拉告诉他,「缺乏组织,需要领导人物和科学知识帮助他们生存下去。通讯也是一大问题,如果纽约只有八百个活人,那人们该怎么办?随之而来的疾病又该如何应付?即使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免疫系统也无法抵抗这些疫病。」 「你说得对,」基尔格让步了,露出笑容说,「我们不是要改良品种吗?」 亚契医生发觉其中的幽默。「是的,约翰,我们是,那么B疫苗准备好了吗?」 他点点头。「是的。我在几个小时之前就接受注射了。你呢?」 「A疫苗呢?」 「在冷冻柜里,只要人们有需要,就可以大量生产。必要时,我们每个星期可以生产一千多公升,足够整个地球使用。」基尔格告诉亚契,「昨天我和史提夫.伯格已经算过了。」 「有没有其他人能——」 「没办法。墨刻他们的进展不会比我们快,而且他们也必须跟著我们的模式来做,不是吗?」 那是最後的圈套。如果在全世界散播湿婆病毒的计画没能如预期般成功,那就要在全世界散播A疫苗,而地平线公司的一个部门——安提根实验室——目前正好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以期帮助出血性热病盛行的第三世界国家。约翰.基尔格和史提夫.伯格两个人曾经发表过关於这些疾病的论文,而且不久前,美国和世界各地也曾经针对这些疾病大肆报导。所以医学界早就知道地平线/安提根正在针对这一领域进行研究,即使得知有一种新疫苗重生也不会觉得惊讶。他们甚至在实验室里测试疫苗,发现疫苗在液态时含有各种抗体。不过这些都不是真正的抗体,一旦有人被这种活病毒疫苗侵入体内,就等於是被宣判死刑。从注射进去到产生明显的症状,需要四到六周的时间,只有少数基因强的幸运者可以幸存,而一百万人当中可能只有一百个这样的人能存活,也许更少。伊波拉—湿婆病毒是个难缠的家伙,他们花了三年的时间去研发,到头来却发现它其实是这么容易就可以制造出来的。不管怎么说,这就是科学。基因操纵工程是一个新领域,本来就会有许多事情是不可预知的。 未来将会有更多的突破性发展。在接种B疫苗的名单当中,有许多是科学家。其中有一些人在被告知时并不是太乐意,不过他们没有选择,而且身为科学家,本来就是要以研究工作为重。 不是每个参与计画的人都赞同这件事。一些激进份子的确说过,让医生活下来与任务的本质是互相冲突的——因为医学是违反自然的。基尔格心想:没关系,如果那些白疑宁愿在田里工作或狩猎结束之後,自己在野外接生小孩,那他们很快就会灭亡了。对他来说,虽然他打算去研究和享受大自然,但他还是需要有鞋子和外套来保暖驱寒;他仍想成为一个有教养的人,而不是退化成一只猿猴。就让农人去种植谷物,照料食用的牲畜——或者猎人去猎水牛,到时候水牛肉就会更健康,胆固醇也会更低。他心想,水牛应该很快就会恢复原有的数量了;小麦会继续在北美大平原上茂盛生长,特别是在人类被无情地消灭之後。家畜也会大量繁殖,不过它们最终还是会被水牛给取代,因为水牛是更适於野生的品种。基尔格期待看到那幅景象,看到曾经遍布西部的各种兽群;他也想去看看非洲。 整个计画需要飞机和驾驶员。地平线公司有自己的喷射机,可以到达世界上大部份地区,因此他们需要一小队人来管理和维持机场的运作——例如尚比亚。他想要看看非洲原始的模样;基尔格估计,那必须花上十年左右的时间才能达成,不过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AIDS在那块土地上肆虐的脚步十分快速,如果再加上湿婆病毒,黑暗大陆将不再有人类出现。到时候他就可以去那里欣赏大自然景象……也许可以射杀一只狮子作为堪萨斯家里的地毯?虽然参与计画的一些人可能会对此举大肆批评,不过少了一只狮子又不会怎样?整个计画将挽救上万只狮子,也许数百万只,让狮子骄傲地自由怒吼和猎食。那将是一个美丽新世界,只要消灭了大部份人类,地球就不会再遭受破坏。 哔哔声消失了。他抬头看著控制面板,说道:「是厄尼,M五——看来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你打算怎么做?」芭芭拉.亚契问道。 「去确定他死了没。」他弯下腰选择了桌上大萤幕的画面,「你能从这里看到情况。」 两分钟後,基尔格出现在画面上。一名护理人员已经先到了,不过只是站在一旁观看。 芭芭拉看见基尔格检查那个人的脉膊和眼睛。尽管已经注射了B疫苗,基尔格还是戴上了手套和面罩。然後他关掉监视装备,护理人员则拔掉静脉注射管,在尸体上盖上一条毯子。基尔格往门口一指,护理人员很快就把尸体住焚化炉的方向推了出去。基尔格慢慢地观察其他实验对象的状况,离开前似乎还和其中的一个人谈过话。 「我早就料到了,」他脱掉防护装备,回到控制室後说道,「厄尼的心脏本来就不太好,湿婆病毒更是让他提早丧命。温德尔将会是下一个,也许就在明天早上;他的肝功能指数异常,而且有大量内出血的现象。」 「控制组的情况如何?」 「玛丽,F四号,我预计再过两天她就会出现明显症状。」 「散布病毒的系统有发挥作用吗?」 「就像魔咒一样,」基尔格点点头,在坐下之前倒了一些咖啡,「迟早都会发生作用的,芭芭拉,而且用电脑做出来的模拟成效比我们所预期的还要好。计画开始之後的六个月,整个世界就将焕然一新。」他向她保证。 「我仍然担心这六个月的时间,约翰。如果有人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将会审问和杀死我们全部的人。」 「那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枪的理由,芭芭拉。」 「他们叫作虹彩部队,」他告诉大家,这是今天得到的最佳情报,「基地在英国。是由一个中情局的家伙成立的,他叫作约翰.克拉克,他显然就是这支部队的头头。」 「很合理,」亨利克森说,「多国性的部队,对吧?」 「我也这么认为。」约翰,布莱林肯定地说。 「对。」波卜夫翻搅著自己的沙拉说道,「这一切都很合理,我猜那是一支北约组织之类的部队;基地在赫里福?」 「完全正确。」亨利克森说道,「顺便提一下,你能发现这些蛛丝马迹实在很厉害。」 波卜夫耸耸肩。「这真的很简单,我应该更早看出来的。我目前的问题是,你们要我怎么做?」 「我们需要知道更多的情报。」亨利克森看了他老板一眼说道。 「你要怎么做?」布莱林问道。 「这并不难,」波卜夫向他保证,「只要你知道上哪儿去查,但那是最难的部份,只要有管道,一切都好办;我已经有了一个人选。」 「你愿意做这件事吗?」布莱林问波卜夫。 「当然。」如果你愿意付我钱的话,「有危险性,不过——」 「会有什么危险?」 「我曾在英国工作过,他们可能会有我的照片;当时我用的是另外一个名字,不过我想应该不致於……」 「你能装成另一种口音吗?」亨利克森问道。 「大致上是没问题,老兄,」波卜夫笑著回答,「你以前是联邦调查局干员,对不对?」 亨利克森点点头。「是的。」 「那你应该知道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完成这项工作。一个星期吧。我想。」 「可以,」布莱林说道,「明天你就搭飞机过去。」 「旅游文件呢?」亨利克森问道。 「我有好几套证件可以使用,而且全部都没问题。」波卜夫向亨利克森保证。 亨利克森心想:幸好他们雇用了这个专业的家伙。「我要搭早班飞机,行李都还没整理,所以找得先走了。一个星期後见。」 「慢慢调整时差吧,比尔。」约翰建议。 前联邦调查局干员大笑。「你有什么药可以帮得上忙吗?」 第十八章 外貌 波卜夫搭乘早上的协和式班机;他从没坐过协和式客机,虽然腿部的空间还算宽敞,不过他发觉机舱内部相当拥挤;他的座位是四C。同时,在机场的另一端,比尔.亨利克森则坐在一架美制DC—十的头等舱里,准备前往洛杉矶。 波卜夫心想:比尔.亨利克森,曾是联邦调查局人质救援小组的一员,目前是反恐怖份子的专家,担任一家国际保全顾问公司的董事长,现正前往澳洲洽谈下届奥运会的合约事宜……亨利克森怎么会和约翰.布莱林的地平线公司扯在一起呢?他到底在做什么——更正确地说,他到底是抱持著什么样的理念呢?他的任务是什么?他一定可以拿到非常优渥的酬劳——他甚至没有在晚餐时提到钱的问题,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多少钱都可以拿到。他认为光是这一趟任务就值二十五万美金。二十五万美金?波卜夫告诉自己:也许应该还要更多。毕竟,这趟任务对他们来说似乎相当重要。 恐怖行动的专家和反恐怖行动的专家在这次计画中到底有什么利害关系?他是发现了一个新的国际反恐怖部队,但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这项发现对他们为什么这么重要?他们到底有什么企图?他摇摇头,理不清半点头绪。如今,他比以往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了。 波卜夫再度对自己的一无所知感到忧心。虽然苏联国安会从来不鼓励底下的情报员有太多的好奇心,不过他们在下达任务命令时,通常会作某些解释——至少波卜夫就一直知道自己是为了祖国的利益在做事;他搜集情报,到各国招兵买马,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让祖国更加强大。 然而,现在的波卜失却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搜集情报对他来说是易如反掌,但他却不知道理由。昨天晚餐上知道的事,只是开启了通往另一个秘密的大门而已。这种情况就像是一些好莱坞谍报片或侦探小说中的情节,让他无法预测结局。虽然拿钱办事天经地义的事,不过他还是感到不安,有这种感觉可不是件好事。此时,飞机冲向跑道尽头,准备飞往伦敦的希斯洛机场。 「有任何进展吗,比尔?」 陶尼靠回椅背上。「不多。西班牙方面认出其中两名是巴斯克分离份子,法国当局也辨识出其中一名法国公民;就这样。也许我们可以向卡洛斯问出一些情报,不过他大概不会合作,而且我们也没办法证明他认识那些家伙。」 「没错。」克拉克找了个位子坐下,「不过你也知道,上次丁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如果只是单独发生一次恐怖行动,那还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发生了三件,那就太多了;很可能是有人在煽动他们。你认为呢,比尔?」 「有可能,不过谁会这么做——而且又为了什么呢?」陶尼问。 「我们先回到是『谁』的部份。谁有这个能耐?」 「某个早在七0和八0年代就跟他们有过接触的人——他本身也参与过活动,或是能够控制他们、『影响』他们——可能是个国安会干员。理论上,这家伙可能为他们所熟知,而且有管道跟他们接头,因此有办法教唆他们。」 「这三组人马都有强烈的意识形态……」 「这也是为什么接头人可能是前——或是现役的——国安会情报员的原因。他一定是他们所信任的人,或是他们尊敬的某位权威人士。」陶尼喝了一口茶,「他一定是一名资深的情报人员,以往曾与他们共事过,而且在旧的华沙公约组织成员国里负责他们的训练和资助。」 「会是德国人、捷克人还是俄国人?」 「俄国人。」陶尼说,「请记住一件事,华沙公约组织会员国之所以支持俄国,是因为它们在苏联国安会的控制之下——所谓的不插手原则只不过是口头上的幌子,约翰,毕竟我国自身的利益还是重於其他国家。恐怖份于通常在莫斯科郊外受训,然後送往东欧国家的安全地点藏匿,主要是在东德。东德垮台之後,我们在东德政府的档案中得到了一大批资料;我有些在英国情报单位工作的同事目前就正忙於查阅这批资料,可能要花上一段时间才会有成果出来。」陶尼解释道。 「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找苏联国安会呢?该死,我还跟葛洛佛科会过面呢。」 「你是在开玩笑吧。」 「你想如果没有俄国人的掩护,我和丁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进入伊朗,而中情局又怎可能这么快就完成任务吗?这完全是葛洛佛科一手安排的;在我们搭乘飞机过去之前,就待在他的办公室里。」 「如果你有办法的话,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我必须先得到兰格利方面的授权才行。」 「萨吉真的会愿意帮忙吗?」 「我不确定,」约翰承认道,「顶多是给他一些钱。不过在我去找他帮忙之前,我需要有一个明确的方向。」 「我了解,也许我们能得到曾与这些恐怖份子共事的情报员名单……但问题是,这些可能都不是真名,不是吗?」 克拉克点点头。「可能不是,我们必须尽量去生擒一名恐怖份子才行,毕竟从死人身上是套不出什么话来的。」 「这个机会不大。」陶尼说道。 「也许吧。」克拉克心想。即使活捉到恐怖份子,但谁又能保证他肯定有我们想要的资料?不过还是得先从某个地方著手调查才行。 「在伯恩是银行抢劫,在维也纳是一桩预谋绑架案,而且根据奥斯特曼的说法,犯人想找的是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即进入国际金融交易系统的电脑密码——最近一次的类似案例发生在七0年代。」 「好的,三次事件中有两次是为了钱,」克拉克同意,「不过这两件案子中的恐怖份子都应该是属於意识形态型的,对吗?」 「正确。」 「那目标为什么会是钱呢?第一件案子可能是纯粹的抢劫,但第二个案子就比较复杂— —既复杂又愚蠢,因为他们要的东西并不存在。比尔,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叫他们去找这个东西,而不是他们自己发起行动的?」 「我同意,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大,」陶尼说道,「非常有可能。」 「所以,维也纳那件案子中有两名行动者虽然技术高超,但却在寻求某种不存在的东西。行动上的敏捷与目标上的愚蠢结合在一起,我们似乎可以从中得出一些讯息?」 「但是世界乐园的事件又该如何解释哩?」 克拉克耸耸肩。「也许卡洛斯手中握有他们需要的东西,也许是情报,也许是连络密码,甚至是钱——这点我们无法得知。」 「我认为卡洛斯是不会乖乖跟我们合作的。」 克拉克骂道:「该死的家伙。」 「我会先找MI—五的人谈一下,打听一下消息,也许我们要找的俄国人与爱尔兰共军临时联队共事过。我还可以放点风声出去。」 「好的,比尔,我也会跟兰格利方面讨论看看。」克拉克站起来离开房间,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脑中仍在反覆思索著刚才的想法。找到方向後,他们终於可以著手调查了。 一开始事情并不顺利,连波卜夫自己都觉得好笑。他走向租来的车子,打开左车门,过了好几秒才议会过来,坐上驾驶座。他打开在机场大厅购买的地图,然後开车离开机场的四号大楼,朝赫里福驶去。 「这东西要怎么用呢,提姆?」 努南把手移开,不过指针还是指向查维斯。「该死,这东西很灵敏,他应该可以追踪人类心脏所产生的电磁力场,那是一种独特的低频讯号……和猩猩或其他动物截然不同……」 这玩意儿看起来像是三0年科幻电影里的光线枪,前面有根突出的天线,下方有个握把,指针会指向接收到信号的方向。努南离开查维斯和寇文顿,走向墙壁,有个秘书小姐就坐在……那里。这个电子仪器已锁定住女秘书,所以当努南走动时,指针始终指向她。 「就像是一根魔法棒,」寇文顿以平板的语气说道,「找水源用的那种……」 「的确,难怪陆军想要这件宝贝;这下子就可以不用担心会遭到埋伏了。这玩意儿可以发现地下、树後、大雨中的人——不管他们在哪里,它都能把他们给揪出来。」 查维斯试著想像那样的情景。他特别记得多年前在哥伦比亚的一次行动,当他在草地上行动时,必须随时注意四周是否有威胁逼近。如今这玩意儿已取代了他在部队里所学到的所有技巧,它能够帮你提早发现敌人的踪影,然後你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朝他接近……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我是说,制造商说它有什么用途?」 「搜寻与救援——例如消防队员在火场中搜寻生还者,或是寻找埋在雪堆里的遇难者等等。此外,它也可以当作对付入侵者的一项工具;布雷格堡的家伙已经对它测试了好几个星期,而三角洲部队的人也已经爱上了它。然而,它还是有一些缺点,像它不能显示目标的距离,调整天线,以便接收更强的讯号,然後将两个探测器结合GPS一起使用,利用三角定位……而且最大的有效范围也还不确定,不过他们说可以锁定五百公尺以内的任何一个人。」 「天啊!」寇文顿惊呼。在他看来,这东西就像是一件昂贵的儿童玩具。 「它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它又不能分辨谁是人质,谁是恐怖份子。」查维斯指出。 「丁,你还是不懂。至少它能告诉你哪里没有坏人。」努南说道。他一整天都在玩这件新玩意儿,测试它的性能。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这具电子仪器实在应该被当成礼物放在耶诞树底下。让他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 * * 「褐色种马」是波卜夫住的旅馆隔壁一家酒吧的名字,离赫里福大约只有半公里;他可以从这里开始著手调查。波卜夫要了杯啤酒,边喝边观察室内的情况。电视上播放著足球比赛,对打的两队分别是曼彻斯特的联合队和苏格兰的骑兵队;比赛吸引了酒吧内客人和酒保的注意力,波卜夫也看著电视,一边喝著啤酒,一边仔细听著周围的谈话。波卜夫从经验中得知,只要有耐心,通常都会有收获,尤其是在这种文化中,人们每晚都会来到酒吧与朋友闲聊,只要有耐心,一般都可以听到不少消息。 在波卜夫要第二杯酒时,比赛以一比一踢和收场。 「平手,该死的平手。」一个坐在波卜夫旁边位子上的客人说道。 「那只是场比赛,汤米。至少这条路过去的那些人从没输过,也没打和过。」 「那些美国人还好相处吗,法兰克?」 「嗯,不错的一群人,非常有礼貌。我今天必须去修其中一间房舍的水槽,那个女主人真的非常不错,她甚至要给我小费。美国人真是令人难以理解,只要你帮他们做事,他们就会给你钱。」水管工人喝完一大杯酒之後又叫了一杯。 「你在基地里工作吗?」波卜夫问道。 「是的,已经有十二年了,做一些修理水管之类的事。」 「那些SAS部队的人干得真不错,我还记得他们扫除爱尔兰共和军的那件事。」波卜夫尽量用英国蓝领阶级的口音说道。 「他们的确干得不错。」水管工人同意。 「有些美国人现在也派驻在那里吗?」 「是的,大约有十个人左右,还有他们的家人。」他大笑,「其中有一个太太,我上个礼拜坐她的车,结果她把车开到相反的车道上,差点没把我给吓死。你必须小心这些人,特别是在开车的时候。」 「我可能认识其中的一个人,他叫作克拉克。」波卜夫大胆地问。 「哦?他是领导人,他太太是本地医院里的护士。我还没见过他,不过据说他是个非常严肃的家伙。他们是我所见过最令人害怕的一群人,你绝对不会想在暗巷里遇到他们——他们当然是非常和善,不过他们也不是好惹的。他们一天到晚都在作体能训练,练习枪法,看起来就像狮子一样危险。」 「他们有参与上星期发生在西班牙的事吗?」 「呃,他们没有说,不过,」——那个人笑了——「当天我看到一架C—一三0从跑道上起飞,而他们当天晚上则到了很晚才回到俱乐部里。安迪告诉我,他们看起来很兴奋。好家伙,他们把那些混蛋东西全部都给撂倒了。」 「没错,他们竟敢杀害病童,真是混蛋。」波卜夫继续说。 「是啊,真希望能亲眼看到他们。和我一起工作的木匠,乔治.威尔顿,就常看到他们在练习枪法。乔治说他们就像电影里的人物,很神奇的。」 「你当过兵吗?」 「很久以前在禁卫军团待过,干到下士退伍,而那也是我得到这份工作的原因。」他喝了一口啤酒。此时电视上播出的节目已换成板球比赛,波卜夫对这种运动一窍不通。「你呢?」 波卜夫摇摇头。「我不是军人,虽然曾经有过这个念头,不过後来决定放弃。」 「那几年的军旅生活倒也不坏。」水管工人说,一面伸手去拿花生。 波卜夫把酒一饮而尽,付帐离去。他今晚的运气还不错,得知克拉克的太太是当地医院的护士。他必须去查清楚这件事。 「对,佩琪,是我做的。」丁一边读著早报,一边跟他的太太交谈。关於世界乐园事件的报导刊登在报纸头版,幸好没有记者看出来有一支虹彩部队存在,只是一味地称赞西班牙警方特勤小组的训练精良。 「丁,我——呃,你知道的,我——」 「是,宝贝,我知道。你是医生,而救人是你的职责。我也一样。他们绑架三十多名儿童,而且杀害其中的一名……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在他们下手时,我离他们只有一百尺的距离。佩琪,我目睹那个小女孩被杀害。那是我看过最可恨的事,但我当时却无能为力。 」他黯然地说道。这件事让他心神不宁,也许会害他做好几个星期的恶梦。 「哦?」她扭头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有——我是说,我们不能出手,因为他们手中还握有其他人质,而且那时候我们也才刚抵达现场,来不及作好准备,况且他们又想要展现他们的决心,以杀害人质来让我们知道他们不是好惹的。」丁放下报纸,又开始想著这件事。早在美国陆军教他武器使用的规定之前,他就坚持著自己的信念;绝对不能伤害无辜。如果违背此一信念,就将永远背负著杀人犯的恶名,不配穿上制服赢得他人的尊敬。不过,却有人对这种恶行乐此不疲;他们到底是哪里有毛病?他拜读过贝娄博士的所有大作,但还是无法理解这些人的行为。反正对付这种人,只要知道如何开枪射中他们就够了。这招一直都很有效,不是吗?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宝贝,我也不知道。贝娄博士说,他们可以为了深信不移的理念而背离人性,不过,我还是无法理解。像我自己就做不出这种事来。做这种事一定要有个好理由,像是我们社会认为重要的事情,或是因为有人违反应该遵守的法律。不是因为它有趣或好玩,而是因为它很重要,所以我们才会开枪。你父亲也是一样的。」 「你真的很像我爸爸。」佩琪.查维斯说。 「他是个好人,提供我很大的帮助,而且我们合作愉快。他很聪明,比中情局里的其他人都要聪明——傅玛丽一定也了解。她真的了解你爸爸,虽然她活像个女牛仔。」 「她是谁?那个什么玛丽来著的?」 「傅玛丽。她是主管情报员工作的中情局副局长,四十多岁,非常专业,是个伟大的女性。她也是个好上司,非常照顾我们这些下属。」 「你还在帮中情局工作吗?」佩琪问道。 「技术上来说,是的。」丁点点头,「我不清楚行政体系的运作,只要我的薪水不断入帐就行了,」——他笑了——「我不想为这种事情伤脑筋。对了,医院的工作如何?」 「妈妈的工作很顺利。她现在在急诊室值班,我下星期也会到急诊室去。」 「接生的婴儿够多了吗?」丁问道。 「今年再接生一个就够了,多明戈,」佩琪拍著自己的肚子回答,「生产课程就快要开始了,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上课。」 「亲爱的,我会去的,」丁向她保证,「没有我的帮助,你也不会有小孩。」 「我爸爸就从来没去上过课。我想,可能是那时候还不流行这种课程,而且男人也没有这个习惯。」 「那时候有谁会去阅读相关的杂志报导呢?」丁摇摇头,「不过,时代变了,不是吗? 我会陪你去的,除非又有讨厌的人在闹事,不过他们最好小心点,因为我可是会被惹火的。」 「我就知道你是可以依靠的。」佩琪坐在丁身旁。一如往常,丁牵起佩琪的手轻吻一下。「是男孩还是女孩?」 「还没有做超音波检查,如果是男孩的话——」 「他会是个情报员,就像他的父亲和祖父一样,」丁眨眨眼睛说道,「我们要让他从小就学习不同的语言。」 「如果他想从事不同的工作呢?」 「他不会的,」丁向她保证,「家族中的优秀男性典范会让他起而效尤。这是拉丁人的传统,亲爱的,」——丁微笑著亲吻她——「追随父亲的光荣脚步。」不过丁自己就没有做到,这点他倒是没有说出来。丁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所以对丁的影响不大。不过这样也好,他父亲,艾斯德邦.查维斯,是开送货卡车的司机,这工作对丁来说是太无趣了。 「那爱尔兰人呢?我想这也是他们的传统。」 「嗯,很强烈的一种传统,」丁笑道,「所以在联邦调查局里才会有这么多的爱尔兰人。」 「你记得比尔.亨利克森吗?」葛斯.渥纳间丹.摩瑞。 「你以前在人质救援小组的部下。他人有点疯,不是吗?」 「他对环保非常投入,常提到一些和树木有关的废话,不过他知道虹彩部队的事了。」 「是吗?」联邦调查局局长一听到「虹彩」这个代码就立刻留神起来。 「他们在西班牙时使用了一架空军的直升机,虽然新闻媒体没有注意到,但有心人还是可以从播出的画面中发现这一点。比尔说这一点瞒不过行家,我觉得他说得很对。」 「也许吧,」联邦调查局局长同意这一点,「不过实际上——」 「我知道,丹,他们有实际上的考虑,不过这是个真正存在的问题。」 一没错,不过克拉克也正在想是否要让虹彩部队曝光。他告诉我,他有一个部下提出这个看法,说这样多少能吓阻恐怖份子。不管怎么说,他还没有决定是否要向政府正式提出这个建议,不过他似乎跃跃欲试。」 「很有趣,」葛斯,渥纳说,「我能了解这个想法,特别是在三次成功的任务之後。嘿,如果我是恐怖份子的话,一定不敢再轻举妄动。不过他们的想法本来就不太正常,不是吗?」 「那倒也未必,不过还是可以达到一定的吓阻作用。我们可以稍微透露一些,让大众知道有一支跨国的秘密反恐怖行动部队存在。」摩瑞停顿一下,「不是让他们完全由幕後站到台前来,而是让他们稍微曝一点光,就像由黑转灰一样。」 「政府对这件事的看法如何?」 「也许会拒绝,而且在『不』字後面还会再加上一个惊叹号。」联邦调查局局长承认道,「不过就像我所说的,约翰让我开始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了。」 「我能了解他的想法,丹。如果虹彩部队稍微曝光。也许会让恐怖份子在动手之前先三思一下,不过这样也会让其他人开始问一大堆问题,然後记者出现了,虹彩部队的照片很快就会出现在报纸的头版上,甚至有些连枪都不会拿的人,也会写一些文章来批评他们是如何搞砸一次任务的。」 「英国政府会过滤报导的,」摩瑞提醒他,「至少他们不会让地方小报乱写一通。」 「很好,所以报导会刊登在《华盛顿邮报》上,而且没有人会去读它,对吗?」渥纳不悦地回答,「有多少人知道虹彩部队?」 「大概有一百人左右……以伊个隐形部队来说,这样的人数似乎多了一些。就我们所知,他们的保密性还没有被破坏,不过——」 「不过就像亨利克森所说的,任何人只要能分辨休伊式直升机和黑鹰式直升机的不同,就知道在世界乐园的事件中另有蹊跷,很难继续保密下去,不是吗?」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葛斯,不管怎么说,对於公开虹彩部队这件事,希望你也能好好考虑一下。」 「我会的。还有别的事吗?」 「有,也是克拉克提到的——自从虹彩部队成立以来,就发生了三起恐怖行动,次数未免也太多了?会不会是有人在煽动恐怖份子滋事?如果是的话,那又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天啊,丹,我们的欧洲情报都是来自於他们,你记得吗?担任情报工作的是谁?」 「克拉克的首席情报分析员是比尔.陶尼,来自於英国的MI—六,是非常优秀的情报员——几年前,我在伦敦担任大使馆随员时就认识他了。他目前也不太清楚状况;他们怀疑有前苏联国安会的情报人员在四处游走,唤醒沈睡中的吸血鬼,让他们再度苏醒过来吸取人血。」 渥纳沈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做得并不成功。这三次行动是有一些职业水准的表现,不过还是不够格。不管他们是不是职业恐怖份子,他们的训练都不够,资源也比不上我们,所以主动权迟早会落在我们手里。我们只需要知道他们在哪里就行了,毕竟我们始终都掌握著优势。」 「是啊,葛斯,而且你也的确是干掉了一些恐怖份子,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更精确情报的原因,我们必须在恐怖份子起事前就先消灭他们。」 「好吧,不过我没办法得到他们想要的情报,何况他们比我们更接近情报的来源。而且我敢说,他们一定没有把他们知道的情报全部告诉我们。」 「他们也是迫不得已的;如果全部告诉我们,那往返的传真数量就实在是太可观了。」 「好吧,三次恐怖事件的确是太多了,不过我们不知道这到底是纯属巧合,还是经过计画的,除非我们能够活捉恐怖份子来问个清楚,但克拉克的部下从没让对手留下活口,不是吗?」 「是没有,」摩瑞同意,「留活口并不是他们的任务宗旨之一。」 「那就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想要更进一步的情报,就在下次出手时,千万不要赶尽杀绝,至少要留一个活口下来。」不过渥纳也知道,在实际情况下,要留活口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像生擒老虎要比杀死老虎困难一样,想要活捉随时都会不惜开枪的恐怖份子,根本就是极度困难的事。即使是联邦调查局人质救援小组的干员也不例外,虽然他们以活逮犯人、将犯人送上法庭定罪为职志,但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何况虹彩部队的成员都是军人,他们根本不了解何谓法治的意义,因为海牙国际公约中对於战争的规定,毕竟比美国宪法条文要宽松多了,公约中规定不可以杀害战俘,不过在没有被活捉之前都不能算是战俘。 「你认为克拉克先生需要我们的建议吗?」渥纳问。 「嘿,他跟我们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 「他是个好人。去他的,丹,在筹画成立虹彩部队时,我就见过他了,而且我还把我们最优秀的人才提姆.努南给了他。我承认,这三次事件他都处理得很好。不过,他跟我们不是同一挂的,丹,他的思考方式完全不像个警察;如果他想要多一点的情报,就必须改变他的军人思考方式。把这些话告诉他,好吗?」 「我会的,葛斯。」摩瑞保证道。谈话结束後,他们便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去了。 「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史丹利问道,「射掉恐怖份子手中的枪吗?那是电影里才会有的情节,约翰。」 「韦伯就办到了,不是吗?」 「是,不过那是违反规定的,我们不能鼓励这种事情。」史丹利回答。 「别这么说,艾尔,如果我们想要获得更多的情报,就必须逮到一、两个活的恐怖份子,不是吗?」 「好,如果可能的话就留活口,不过机会是微乎其微,约翰。」 「我知道,」虹彩六号承认,「不过下次可以让他们试著考虑一下留活口的可能性好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他们在那种情形下作出决定,似乎是强人所难。」 「我们需要情报,艾尔。」克拉克坚持。 「没错,不过前提是不能造成我方人员的伤亡。」 「生活本来就是妥协的产物。」虹彩六号说,「你想不想得到关於这些恐怖份子进一步情报呢?」 「当然,不过——」 「不过个屁;如果我们需要情报,就得想办法得到。」克拉克坚持。 「我们不是警察,约翰,活捉恐怖份子不是我们的任务。」 「那我们就要去改变它;如果有机会活捉他们的话,我们就得试试。艾尔,被荷马射中的那个人,我们原本是有机会可以活捉他的;他那时并没有直接威胁到任何人。没错他是该死,而且我们的训练又只教我们杀人,所以强士顿射杀了他——不过原本可以击中他的手脚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抓到人来问话了,搞不好他会一五一十地全部招出来,那我们就可以得到迫切想要知道的情报,不是吗?」 「没错,约翰。」史丹利承认。没有人能辩倒克拉克,这点他心知肚明。克拉克在成立虹彩部队之前,早就在中情局以强势出了名了。 「我们知道的情报还不够多,而且我也不喜欢这种不能掌握状况的感觉。我认为一定是的,有人在煽动这些恐怖份子。如果我们能查出来是谁干的,也许可以找到他的藏身地点,让当地的警方将他逮捕,再从他的口中套出情报,这样我们就不用出这么多次任务了。」虹彩部队的终极目标十分吊诡:为数量极少的任务受训,就像在没有火灾发生的城镇中设立消防局一样。 「好吧,约翰,我会先跟彼得和多明戈谈谈。」 「就明天早上吧。」克拉克站了起来,「要不要去俱乐部喝一杯?」 「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好久不见了。」基里连科说。 「有四年没见了。」波卜夫说道。他们两人在伦敦的一家酒馆里重逢,那里离俄国大使馆只有三条街。波卜夫想碰碰运气,看是否会在这家店里遇到以前的同事,结果真的遇到了一个熟人,那就是伊凡.派托维奇.基里连科。基里连斗比波卜夫年轻个几岁,三十八岁就升到上校,是个极有前途的明日之星,而现在他可能是—— 「你目前是伦敦站的站长吗?」 「迪米区,这种事怒难奉告。」基里连科笑著点头道。他在俄罗斯政府被精减的情报单位里工作,依旧爬升得十分迅速,因为底下有一群人专门在帮他积极地搜集政治和其他方面的情报。俄国对北约的扩张感到忧心;早在苏联时代,北约就是俄国人的心腹大患,如今更进一步向东发展,直抵俄罗斯国境,让莫斯科当局极为担心此举是进攻俄国的前兆。基里连科和波卜夫都知道这揰恐惧是杞人忧天,不过基里连科还是得遵照上级指示,查清楚北约的动向。「那你最近在做什么?」 「我不能透露。」这个回答相当坦白,可以有多重解释,不过在旧国安会时代里,这就代表波卜夫仍然在从事情报工作。基里连科不知道波卜夫日前在进行什么样的情报工作,只知道他已经被组织遣散了。「我在各国之间跑来跑去,为一家企业集团工作,但也承接其他任务。」波卜夫开门见山地说。在充满谎言的情报世界里,有时候真话反而是最有用的利器。 「我想,你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吧?」基里连科说。 「没错,我希望在这里遇到以前的同事。」这家酒馆离俄国大使馆太近,不适合谈正事,只能闲话家常,而且基里连科也相信他的站长身份应该是没人知道才对,在这里现身反而是绝佳的掩护,大家都知道,真正的情报员是不会冒险的。「我需要你帮忙查一些事情。」 「什么事?」基里连科问。 「调查一个美国中情局情报员的相关资料。」 「叫什么名字?」 「约翰.克拉克。」 「为什么?」 「我认为他目前是一支以英国为基地的秘密特种部队的领导人。如果你能提供我情报,我也会告诉你一些我知道的事。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的。」波卜夫说得很保守,其实这是一项非常大的承诺。 「约翰.克拉克,」基里连科重复一遍。「我看看能帮你什么忙。你有我的电话号码吗?」 波卜夫掏出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你有名片吗?」 「当然有。」基里连科从皮夹中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波卜夫。名片上写著:IP基里连科,驻伦敦俄国大使馆二等秘书。电话号码是0一八0—五六七—九00八,传真号码是0一八0—五六七—九00九。波卜夫把名片收好。「我必须回去了。很高兴见到你,迪米区。」基里连科放下酒杯,离开酒馆,走到大街上。 「你拍下来了吗?」一名MI—五的情报员问另一名情报员,他们在跟监目标十秒钟後也跟著离开。 「拍得是不够格放进美术馆里展览,不过……」隐藏式摄影机的缺点是镜头不够大,无法拍到画质清晰的照片,但如果是要辨识人物就绰绰有余了,而且他一共拍了十一张底片,只要经过电脑处理,提升影像的画质,应该就能看得更清楚。基里连斗自以为身份隐藏得很好,其实MI—五早就在俄国大使馆里安排好了眼线。不管世界是否进入一种新秩序,谍对谍的情报工作却是一直在继续著。到日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发现基里连科有什么不法的举动,不过他是站长,所以也不必自己亲自动手,总之,他们是情报员,只要跟踪他们。他们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的。就像这次基里连科在酒馆里的谈话一样,虽然MI—五的这两个人不知道与基里连科谈话的对象是谁,不过他们会把拍下来的照片拿去跟资料库的档案照片作比对,总是会真相大白的。 波卜夫离开酒馆,左转後叫了一辆计程车,前往火车站,现在就等基里连科给他一些有用的情报了,到时侯他会给基里连斗一些更有趣的情报作为回报。 第十九章 寻找 有三名醉鬼在同一天都因为大量的内出血而导致死亡。基尔格下去检视他们的状况,有两个人是在同一个小时内死亡。而第三个人则在五个小时之後死去;吗啡让他们得以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结束生命。原来的十个实验对象。目前只剩下五个,而且全部都撑不过这个星期。湿婆病毒的致命性就像他们所预期的,而且也正如玛姬所说的,湿婆病毒具有传染性。 最後,在实验对象F四号玛丽,班尼斯特身上则证明了传播病毒系统的确发挥了作用;玛丽因为出现明显症状而被送进诊疗中心。湿婆计画到日前为止进行得十分成功。 「你觉得哪里痛?」基尔格问来日不多的病人。 「抽筋得非常厉害,」她回答,「像是得到感冒,再加上一点别的。」 「你的确得到中度感冒。你知道自己是在哪里感染的吗?听说香港最近正流行一种新的感冒,你得的好像就是这种。」 「也许是在工作的时候……在我来到这里之前。我记不得了。我会好起来吗?」即使她每天吃的三餐都掺有镇静剂,但她还是会有这种忧虑。 「当然。」基尔格在面罩下露出笑容,「这种感冒只会对小孩和老人造成威胁,你不用担心。」 「嗯。」她也笑了。医生的保证总是能够让人感到安心。 「好了,我们来打点滴吧。为了减轻你的痛苦,我帮你注射一些吗啡,好吗?」 「你是医生,就照你说的。」实验对象F四号回答。 「好,手臂放松不要用力。我要打针了,刚开始会有一点痛……好了。」基尔格说,「感觉怎样?」 「还不错。」 「很好。」基尔格按下自动注射机上的剂量键,吗啡立刻注射进病人的血管之中。 「哦……哦,好。」F四号说。在吗啡注射进她的体内之後,她就闭上了眼睛。基尔格自己没注射过吗啡,不过从病人的表情来看,那种感觉应该跟做爱差不多。F四号的身体逐渐放松,虽然她算不上漂亮,不过也很有自己的味道,而且从控制室的监视器上看起来,她应该也带给她的男伴极大的快感。不过,尽管基尔格和其他医生能为她提供最好的治疗,她也只能再活五到七天了。挂架上吊著最近研发出来的抗癌新药白血球间素—三a——这种药似乎能有效地对抗湿婆病毒,因为它能产生一种新的机制,强化人体的免疫系统。将来湿婆病毒散布出去之後,这种药可能是最有效的治疗方式,而基尔格的工作就是必须去确认如何使这种乐不会产生疗效。这种乐在醉鬼身上已经获得验证,为了进一步确认,他们还必须在健康的男女身上进行实验。 他们已经在猴子身上进行了大量的湿婆病毒实验,结果没有一只猴子幸免。基尔格亲自观察所有的实验过程,他可以感觉到那些猴子就像F四号一样感到痛苦;但在猴子身上进行实验时,并没有为猴子施打吗啡,这样虐待无辜的生物,是他最痛恨的事。然而站在更宏观的角度上来看,这些猴子的牺牲可以挽救更多的动物免遭人类的毒手。基尔格和他的同事对所有生物都一视同仁,不过相较於不在乎其他生物的人类而言,他们更重视其他弱小、无辜和无助的生物。基尔格再度往下看,F四号因为注射了麻醉剂而昏沈睡去;至少她不像实验的猴子一样痛苦,这已经是最大的慈悲了,不是吗? 「是什么样的秘密特种部队呢?」在莫斯科的情报员透过保密通话线路问。 「我不知道,不过他是个认真的人,记得吗?他是国安会某个单位里的上校。」 「哦,是的,我知道他。他曾经长期待在芬斯特华德和卡洛夫瓦里,後来被裁掉了。他目前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要是我们能提供他一些资料的话,他愿意用一些关於克拉克的情报作为交换。瓦西利.波利索维奇,我建议我们接受这笔交易。」 「我们对克拉克并不陌生,他曾经和萨吉.尼古拉耶维奇会过面。」波利索维奇告诉基里连科,「他是个半军人性质的资源情报员,并且在维吉尼亚州的中情局学院里担任教官。 已知他与傅玛丽以及她的丈夫关系都十分密切,而且据说他也是美国总统跟前的大红人。 「好,我认为我们会对他目前的动态感兴趣。」 他们交谈用的保密电话,是美国STU—三的俄国版,这项科技是俄国人在三年前偷学过来的。经过粗劣仿制的内藏晶片,能改变输出和输入的信号;一二八位元的锁码系统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更改一次信号,而且拫据不同的使用者而有不同的密码。即使俄国人完全了解了STU系统的内部构造,但仍然无法破解STU系统,因此他们就认定美国人也面临著相同的困难——毕竟,近几个世纪以来,世界上最优秀的数学家都来自俄国,但连他们当中的佼佼者地无法破解密码系统。 不过在美国人把量子论运用在通讯保密上之後,密码系统就变得十分复杂,只有在国家安全局里的一小部份人能真正了解这套密码系统,而且他们有世界上功能最强大的超级电脑帮忙作分析。 来自全球各地的信号都会被送到米德堡,其中包括国家安全局在英国的相关单位,英国通信总局的讯号。美国人熟知俄国大使馆里的每一支电话,而目前这通电话是来自伦敦站站长的桌上。因为俄国版的STU系统将信号数位化的效果不如美国版,所以话质不够好,不过只要经过解码之後,所有的通话内容就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解码後的讯号传送到另一部电脑里,将俄文对话翻译成英文。因为这是伦敦站站长传到莫斯科的信号,因此被优先处理;不到一个小时,内容就被列印出来,然後立刻送到米德堡,由情报官判断有哪些人会对这份拦截到的信号内容感兴趣,再将内容送到相关人士的手中。以这通信号为例,就直接送到中情局局长以及(主管行动的)副局长手里,因为这通信号的内容和一名情报员有关,而副局长正是负责指挥情报员的人。 「艾德吗?」傅玛丽说。 「什么事,亲爱的?」她的先生回答。 「英国有个人想要调查约翰.克拉克的身份。」 艾德.弗利听到这个消息不禁瞪大了眼睛。「真的吗?是谁?」 「我们截听到俄国驻英国站站长在与莫斯科的情报员讨论这件事。艾德。现在文件应该就放在你的桌上。」 「等一下。」艾德从公文堆中找到了这份文件。「我找到了。」他对著电话说,「要求提供情报的人是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波卜夫,退役上校——是一个搞恐怖行动的家伙,对吗?我以为他们都被裁掉了……」 「喂,艾德,一个搞恐怖行动的人竟然会对虹彩六号感兴趣,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也这么认为。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约翰?」 「当然了。」傅玛丽回答。 「有关於波卜夫的任何情报吗?」 「我把名字输入电脑里去查了,没有资料;」傅玛丽回答,「我会用这个名字重新建立一个新档案。也许英国方面会有一些资料。」 「要我打电话跟巴西尔讲这件事吗?」艾德问。 「我们先看看能不能查出一些眉目再说,先传真给约翰让他知道吧。」 「我会的,别忘了今天晚上有冰上曲棍球比赛。」 「我不会忘的。待会儿见,亲爱的。」 「比尔,」四十分钟後克拉克拿起电话说道,「请你过来我办公室一趟。」 「马上到,约翰。」两分钟後他走进克拉克的办公室,「有什么事?」 「你看这个。」克拉克把一份四页的文件拿给他看。 「真该死。」情报官比尔.陶尼翻了两页之後说道,「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波卜夫,我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兰格利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打电话给英国安全局了吗?」 「我想我们可以彼此交换档案,互相对照。看来丁是对的。你猜他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你在安全局里有认识的熟人吗?」 「西瑞尔.贺特。」陶尼立刻接口,「他是副局长,早在拉格比学校念书时我就认识他了;他比我低一个年级,非常杰出。」在英国文化当中,学长学弟的关系仍然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要请他帮忙吗?」 「没错,约翰。」 「好的,你打个电话给他。如果我们决定要公开虹彩部队的存在,我希望是由我们自己主动,而不是让该死的俄国人来影响我们的决定。」 「他们知道你的名字了,是吗?」 「不光是这样。我曾经跟葛洛佛科会过面,去年就是他帮我和丁进入德黑兰的。我跟俄国人合作过好几次,比尔,他们对我是了如指掌,甚至连我老二的大小都摸得一清二楚。」 陶尼没有回应,他了解美国人的说话方式,他们通常比较夸张,不过也十分有趣。「约翰,我们不应该对这项情报太过於大惊小怪。」 「比尔,你在情报界的时间也够久了,如果你还嗅不出这条情报的不寻常之处,我建议你最好清清鼻子。」他稍作停顿。「目前有人知道了我的名字,这表示他有可能告诉俄国人我现在所从事的任务。他应该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否则他不会找伦敦站站长帮忙。他是个搞恐怖行动的情报员,也许他知道其他恐怖份子的名字和数量,而且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之後,就发生了三起恐怖事件,从时间和次数来看。这未免太过频繁了。现在这个家伙在我们的地盘出现,还调查我的事情;比尔,我认为这值得重视,你说对吗?」 「没错,约翰。我待会就打电话给西瑞尔。」陶尼离开了房间。 「干。」门关上之後,克拉克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就是作为秘密部队的麻烦处——迟早有人会发现到这个秘密,尤其是件最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一群人。到底是谁把秘密泄漏出去的?克拉克一想到这里,脸色顿时阴沈了下来。 「混蛋。」摩瑞坐在联邦调查局总部的办公室里骂道。 「没错,」艾德.弗利现正在兰格利的七楼办公室,「消息到底是怎么泄漏出去的?」 「你把我给问倒了。关於波卜夫的事,有没有我还不知道的?」 「我再去问问情报和恐怖行动部门,不过我们要再对照一下资料。英国方面喔?」 「就我对约翰的了解,他应该已经打电话给MI—五和MI—六了。他手下掌管情报工作的是比尔.陶尼;比尔可是这方面的第一把交椅。你知道他吗?」 「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不过脸拼凑不出来。巴西尔觉得他怎样?」 「他说比尔是他底下最优秀的情报分析员,对於情报特别敏锐。」艾德告诉摩瑞。 「这次的危机有多大?」 「还很难说。俄国人自从在东京和德黑兰时。就已经非常了解约翰了。葛洛佛科本人就认识约翰,我猜他们俩还满投契的,不过他们公私分明;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了解。好了,你要我怎么做?」 「一定是有人泄漏了秘密,不过我还不清楚是谁。就我所知,只有机密等级够高的人才晓得虹彩计画,而他们应该不会对外透露一个字才对。」 「大概吧。」摩瑞嗤之以鼻地说。其实会泄露机密的人,正是你所信任的人,因为他们才能通过联邦调查局的身家调查。只有最被信任的人才会背叛国家,而不幸的是,联邦调查局还没办法看清每一个人的心思。如果是无意间泄露出口风的呢?也许当你查到泄漏秘密的元凶时,他自己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世界上最困难的事就是保密防谍了。 摩瑞心想:幸好国家安全局的人都是美国最可靠、最有用的情报人员。 「比尔,我们派出的两人小组一直在跟踪基里连科。昨晚,他们在基里连科常去的酒吧里拍到他和另一个人一起喝酒的镜头。」西瑞尔.贺特告诉陶尼。 「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陶尼说。 「很有可能,我需要你截收到的电话记录,你要我开车去拿吗?」 「好,你尽快来拿。」 「没问题。给我两小时的时间,我桌上还有一些公文必须先处理。」 「好。」 他们的通话有严密的保密措施,STU—四锁码系统只有美国人才有办法破解,另外。 电话线路是出电脑控制的,除非有人在电话两端安装窃听器,否则没有人有机会录下通话内容。不过,事情并没有十全十美的,这样固然不会泄漏机密,但也让政府组构因缺乏情报交流而容易陷入动弹不得的局面。 * * * 「你有话直说吧。」克拉克告诉查维斯。 「事情已经非常明显了。」 「也许吧,多明戈。你就别再拐弯抹角了。」 查维斯点点头。「问题是,我们能怎样呢?约翰,如果他知道你的名字,那他一定对你有所了解,要不然就是可以轻易地查出你在哪里,还有我们的存在。该死,他只要在电话公司里安排眼线,就可以开始监听我们。搞不好他已经有了你的照片,或是完整的资料,他随时都可以跟踪你。」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因为我知道如何反跟踪,将他一军。我可以事先让你和你的部下埋伏在郊外,到时候再设个陷阱把那个混蛋抓起来,那样我们就可以请他喝杯咖啡,好好聊聊天了。」克拉克笑了笑。他知道如何从别人口中得到需要的情报,虽然他所使用的手段未必完全符合一般警察的问供原则。 「大概吧,约翰。不过现在除了多留神、等别人提供情报之外,我们地无计可施。」 「我不喜欢这个样子——成为别人的目标。」 「我了解,不过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完美,不是吗?比尔.陶尼怎么说?」 「他约了一个MI—五的人今天见面。」 「他们是这方面的高手,就放手让他们去做吧。」查维斯建议道,而且这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亚拉克应该也能了解,不过他一定很讨厌这个建议,因为克拉克喜欢事必躬亲,等不及别人慢慢来,这就是他的弱点。虽然他在工作时极有耐心,但却无法忍受有事情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外。 「我知道。」克拉克回答,「你的小队目前状况如何?」 「目前正处於巅峰状态,士气十分高昂。世界乐园的任务已激起大家的斗志,如果坏人按照顺序一个个现身的话,我们一定能够征服全世界的。」 「那面军旗放在俱乐郚里看起来很棒,不是吗?」 「没错,约翰。这次事件对我来说具有很大的激励作用……除了小女孩那件事之外。即使那个小女孩已经快死了,然而看著她被杀害仍然是很让人难受的。你知道吗?不过最後我们还是把那些混蛋给干掉了,而卡洛斯也还继续待在他的牢房里。我想不会再有人想把他救出来了。」 「法国方面说卡洛斯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查维斯站起身来。「很好。我要回去了,有事再通知我,好吗?」 「当然了,多明戈。」虹彩六号保证道。 「你从事什么工作?」水管工人问。 「我贩卖修理水管的工具。」波卜夫说,「批发扳手之类的工具给经销商和零售商。」 「真的吗?有没有什么不错的工具?」 「美国制的水管扳手品买最好,而且我们有永久保固。一旦扳手坏了,我们会立刻免费换一支新的给你,即使使用二十年以上也一样。我还有其他的工具,不过这种扳手是最好的产品。」 「真的吗?我听过这款扳手,不过还没有实际使用过就是了。」 「这款扳手的旋钮比英国的紧,而且可以更换零件。我卖这东西已经有十四年了,在我所卖出去的上千支扳手当中,只有一支是有问题的。」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X``Τ ` 捌`零` . C`O`M 「我去年就弄坏了一支扳手。」水管工人说。 「基地里有什么新鲜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修理水管的工作还不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已经非常老旧,比方说冷却器。要修理这些东西实在很麻烦,而他们又还没有决定是否要买新的。该死的政府官僚,他们宁可把大笔钱花在机枪子弹上,也不肯花点小钱购买每天要用的新冷却器。」水管工人说完之後笑了出来,然後喝著自己的酒。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你是说SAS部队吗?他们都是好人,非常有礼貌,不曾给我们带来任何麻烦。」 「那些美国人呢?」波卜夫问,「你听说过他们的事吗?」 「我是最近才在基地里碰到他们的,不过我曾帮两、三个美国人工作过,感觉他们与我们英国人没什么不同——记得我告诉过你的事吗?他们竟然要给我小费!该死的美国佬!不过他们还蛮友善的。他们大部份都有小孩,而且小孩都很可爱,其中有些人正在学习如何踢足球。那你来这附近做什么呢?」 「我来找本地的五金行和经销商,看看他们是否可以考虑贩售我代理的工具。」 「李和多普金吗?」水管工人摇摇头,「他们两个老家伙是不可能作太多改变的,我想你去找其他小店可能远比较有效。一 「那你的店需要吗?要不要买一些?」 「我没有太多钱——不过,我可以考虑看看你的扳手。」 「我什么时候可以进去?」 「老兄,这里的安全措施非常严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准许我开车载你进去……不过,应该没问题——明天下午怎样?」 「可以。什么时候?」 「如果是明天下午的话。我可以来这里接你。」 「好,」波卜夫说,「这样最好。」 「就这么说走了。我们可以先在这里吃顿午餐,然後再带你进去。」 「明天中午我会带著工具一起过来。」波卜夫保证。 西瑞尔.贺特已年过五十,满脸都是英国资深公务员的倦怠神情。他穿著剪裁合身的西装,配上一条高级领带;与在场的所有人握手之後,他就找个位子坐了下来。 贺特说:「我想我们遇到麻烦了。」 「你看过那份截听电话的内容了吗?」 「看过了,」贺特点点头,「你们国安局的人真是厉害。」英国人辨识出伦敦站站长的电话,实在是大功一件。 「基里连科是一个怎样的人?」克拉克说。 「他非常能干,底下有十一名情报员,也许还有一些非编制内的人在帮他搜集情报。他们在外交人员身份的掩护下,从事『合法』的情报工作。当然,他也会用一些非法的情报人员来搜集情报。我们认出其中的两个人,不过这两个人除了从事间谍工作之外,外表上是真正的生意人。基里连科很能干,而且才华洋溢,他的表面身份是大使馆的三等秘书。而他也真的就像外交人员一样地处理各种外交事务,跟他接触过的人都很喜欢他。他似乎很喜欢伦敦。他已婚,有两个小孩,没有不良嗜好。就我们所知,他太太是单纯的家庭主妇,没有涉及任何情报工作;她在外交人员的社交圈中也很受欢迎。」贺特把基里连科夫妇的照片拿出来,然後继续说下去,「就在昨天,他在最常去的酒吧里与人对饮,酒吧离大使馆只有几条街的距离。这张是和他一起喝酒的那个人的照片。」贺特拿出另一张照片。 克拉克和陶尼注意到那个人的外貌非常不起眼。他有著一头褐色的头发和一双褐色的眼睛,中等身材,就像街上的垃圾筒一样不醒目。照片中,那个人穿著夹克,系著领带,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他们两个人可能是在讨论足球、天气或是如何去杀死他们讨厌的人—— 这点从照片上完全无法判断。 「他没有固定的座位吗?」陶尼问。 「他通常坐在吧台,有时候也会坐在其他的位置上,很少连续坐在同一个位子超过两次。我们考虑过是否要装设窃听器,」贺特说,「不过技术上有困难,而且容易打草惊蛇。顺带一提,他的英文非常流利,经常让人误以为他是来自英国北部。」 「他知道你们在跟踪他吗?」陶尼抢在克拉克之前问道。 贺特摇头说:「很难讲,不过我们认为他并不知道。跟踪人员经常更换,而且他们是最优秀的。他们经常去那间酒吧,即使他没去时也一样,以防他派人在那里进行反跟监。那里的建筑物让我们可以轻易地用摄影机拍下他的行踪。其中有一些可能是擦身而过递换情报的动作,不过你们也知道,在拥挤的街上和其他人擦撞是常有的事,并不都是在交换情报。所以我要求我的情报员都要学会判别的技巧,否则在人潮汹涌的街上,即使同时有十二部照相机在进行拍摄,也很难发现他是否真的有在进行情报交换。」 克拉克和陶尼对此都点头表示同意。从世界上开始出现间谍以来,就有了这种擦身而过递交情报的技巧——你圭在街上。假装撞到其他人,对方会把东西塞到你手里,或者放进你的口袋里,即使有人监视这整个过程,也很难察觉。这是一种既简单又方便的技巧,也是反间谍单位人员的最痛。 如果基里连科的确是把资料交给这个叫波卜夫的家忕,那么他们就有他的照片了。不过不能保证昨天与基里连科一起喝酒的人就是波卜夫,也许基里连斗是故意到酒吧里随便找一个人聊天,以误导MI—五的人的调查。如此一来,调查势必会浪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而安全局在这两方面的资源都很有限。 「你会加派人手继续跟监基里连科吗?」陶尼问。 「会的,」贺特点点头,「不过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技巧高明的好手,所以我不敢打包票。」 「我知道,贺特先生。我也曾干过情报员,而且从来没有被俄国人逮到过。」克拉克说。「有任何关於波卜夫的情报吗?」 贺特摇摇头。「我们的档案里没有这个名字,不过。我们应该有他的档案,只是名字不一样而已。也许他一直与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的人保持连系——如果他是搞恐怖行动的,这点就非常有可能。我们在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中有线人,我会把照片拿给他们看,不过这件事必须谨慎进行,因为有些线人是双面间谍。别忘了爱尔兰人也在进行清查间谍的工作。」 「我从来没跟他们直接交手过。」克拉克说,「他们有多厉害?」 「非常棒。」贺特说,陶尼在一旁也赞同地点点头,「他们组织严密,每个人都具有高度牺牲奉献的决心,不过现在已经开始分裂了;他们有些人显然不希望和平降临。盖瑞.亚当斯原本是一个酒馆老板,如果北爱纷争结束的话,那他希望获得高官厚禄的梦想就会破灭。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终结抵抗行动,给和平一个机会,这种情形帮助我们吸收到更多的线人,不过有些人变得更加好战,却也让我们感到相当担心。」 「贝卡山谷的情况也一样,」克拉克说,「有些人就是不死心。」 「你说到重点了。不用说你也知道,这里是他们的主要攻击目标之一;SAS部队绝对是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厌恶的对象。」 这已经不是新闻了。通常爱尔兰共和军的成员只要犯下两项严重的错误:犯法和身份曝光,就会被英国空降特勤队给「清理」出来。克拉克认为用军队去执行警察的任务,根本就是一项错误——不过,他也必须承认,从某个角度来看,虹彩部队也是在进行同样的任务。 尽管英国与美国在许多方面都十分类似,不过基本上英国仍是一个有著不同法律和规定的国家;因此赫里福的安全戒备就非常森严,以防有一天手持AK—四七步枪的恐怖份子闯入,疯狂地攻击SAS部队成员和他们的家人。 莫斯科方面以极快的速度同意交易,而且在第一时间派出了特使,这让基里连科感到相当惊讶。特使带著外交人员专用行李袋。搭乘飞机抵达伦敦的希斯洛国际机场。只要是特使所拥有的行李袋,就不能搜查——有些国家因为知道袋子里通常都装有机密文件,所以千方百计地想去偷这些袋子;这点特使相当清楚,因此采取了更严密的保密措施——特使走到哪里,袋子就跟到哪里。外交人员护照总是让他们得以快速通关,他们只要坐上在外面等候的车辆,就可以带著好几袋的机密直抵目的地。 这次特使在傍晚时抵达英国,一下子就通过海关,坐上车子直奔大使馆,花了四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伦敦站站长基里连科从特使手中接过信函和其他两份包裹,然後又去做自己的事——为了等这些文件而耽误到他去酒馆喝酒,令他有些气恼。现在他手中有了关於约翰.克拉克的完整档案,一共有二十页,另外附有三张照片。他仔细地把所有文件都看过一遍,令他十分惊讶。根据文件显示,在克拉克与葛洛佛科主席第一次会面时,他就承认是他帮前国安会主席格拉西莫夫的妻女偷渡出境……是用潜舰吗?所以基里连科在西方媒体上看到的报导是真的?这件事听起来就像是好莱坞的电影情节一样。後来克拉克於西奥塞古总统垮合时在罗马尼亚从事情报工作,接著与东京站联手救出日本首相,然後在俄国的协助下,参与了消灭马莫德.哈吉.达叶兰的行动。分析报告中宣称,克拉克是「美国总统身边的红人」 ——他成绩辉煌,不红也难,其里连科心想。萨吉.尼古拉耶维奇.葛洛佛科还亲自加上评语:克拉克是极为能干的情报员,具有独立思考的判断能力,熟知如何采取主动,而且从不犯错……在维吉尼亚州约克镇的中情局学院担任训练教官;据信中情局局长艾德.弗利和副局长傅玛丽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基里连科心想:此人来头不小,竟能得到葛洛佛科的赏识,真是不简单。 现在,克拉克应该就在英国从事某种秘密行动,基里连科的上级单位想要知道行动的内容,因为这种人是最值得注意的大目标。基里连科从皮夹里掏出记有行动电话号码的纸片;他的抽屉里还有许多号码,这些全都是盗拷的行动电话号码,这样就不用花到大使馆的钱,而且非常安全。 「喂?」对方说。 「迪米区,我是基里连科。」 「什么事?」 「我拿到你要的文件了;你没忘了你当初承诺的交换情报吧?」 「那当然。」波卜夫保证,「我们在哪里碰面?」 基里连科很快就决定了时间、地点和见面方式。 「好,就这样。」这段对话仅仅用了七十秒钟。虽然波卜夫已经被组织裁撤掉了,但他可是没有忘记通信的保密规定。 第二十章 接触 玛丽.班尼斯特知道自己病了,不过不晓得到底有多严重,只觉得身体非常不舒服,而吃的那些药则更令她担心自己可能病得不轻。现在她右手插了一根管子,让药剂能够注射到体内;她最害怕看到这种景象了。基尔格医生说这是为了补充水份和养份,不过她却对这个说法存疑。她勉强下床,弯腰查看药剂上的标签,但上面却只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代号。她环视室内;房间另一边的隔间里有一张空床,墙上挂了一部电视,地板的瓷砖让她脚底发凉,而房门则是一般医院所使用的木门。房间里面没有电话,这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医院里面?她感觉自己思考的速度比平常慢,就像是喝醉之後脑袋变得不灵光。除了感到不适之外,她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於是她站著想了一会儿,打算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後便用右手拿著点滴架,开始往房门走去。点滴架上的电子控制器用电池供电,不需要插头,而且底部还有轮子。 房门并没有上锁,於是她开门探头出去,发现走廊空无一人,接著她就拉著点滴架走了出去。她往右边走去,打开其他房间的门,发现里面黑漆漆地空无一人,而且还有种消毒药剂的味道;只有最後一间例外,这间的编号是T—九。她进去之後,发现里面没有病床,只有一张桌子,桌上放著一部连接有数据机的电脑,不过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最後才决定要寄一封电子邮件给她的父亲。 五十尺外,班.法默在上过厕所之後,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後坐回位子上,拿起原先就在看的生命监视报告。现在是清晨三点钟,大楼里安静无声,不过他的电脑萤幕上却出现了一封邮件。 爸爸,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们说我签下同意书同意他们在我身上进行某种新药的实验,不遇我现在觉得非常不舒服,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我的手臂上插了一根管子,我觉得很难过而且—— 法默看到这段讯息,立刻查看所有的监视器,所有病人都躺在病床上—— ——除了一个之外。是谁呢?法默等著监视器照回来,发现是T—四房里的病人不见了。病人是实验对象F四号,叫作玛丽什么来著的。该死,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查看走廊的状况,并没有发现玛丽的踪影。她不可能跑到别栋大楼里啊。目前值班的是一个叫作兰妮.帕拉契克的女医生,她既自大又惹人厌,没有人喜欢她。法默拿起麦克风呼叫帕拉契克医生。 「帕拉契克医生,帕拉契克医生,请回电话给安全警卫。」三分钟後才有人打电话过来。 「我是帕拉契克医生,发生了什么事?」 「实验对象F四号不见了,我从监视器上找不到她。」 「我马上过来。打电话通知基尔格医生。」 「喂,医生。」法默打电话过去。 「什么事?」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医生,我是班.法默。F四号不见了,我们正在找她。」 「好的,找到她之後再打电话给我。」基尔格挂掉电话。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知道没有人可以偷溜出这栋大楼。 现在是伦敦的交通尖峰时间。基里连科的公寓离大使馆不远,所以他都是走路上班。人行道上人潮汹涌,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基里连科在早上八点二十分到达约定的地点,左手拿著一份《每日电讯报》,正等待交通号志改变灯号。 交换情报的手法乾净俐落,两人之间不用说话,只要手肘互撞两下,就立刻互相交换报纸。交换的动作必须在腰部以下进行,这样一方面可以防止被周围的人发现,一方面又可以让架设在屋顶上的摄影机无法拍摄到画面。对基里连科来说,这简直就是雕虫小技,他只要忍住不笑出来就好了。虽然他已经爬到站长的位置,但仍对第一线的情报工作乐此不疲,以藉此来证明自己的宝刀未老,不输给底下的年轻小伙子。几秒钟後灯号变了,一个身穿大衣的男子拿了基里连科的报纸消失在街角;而基里连科则穿过铁门,经过警卫,走进大使馆二楼的办公室。他把外套挂在门上,坐下来阅读这份才刚拿到的情报。 波卜夫果然没有食言,他在两页白纸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上面记载著:中情局情报员约翰.克拉克目前人在英国的赫里福,领导一支名为「虹彩」的跨国反恐怖部队,成员中有十到二十人来自英国和美国,可能还有其他国籍的人员加入。这是一支秘密的部队,只有少数高层人士知道它的存在。虹彩部队参与了在伯恩、维也纳和世界乐园发生的那三次事件,他们在当地警方的掩护下,迅速成功地解决了起事的恐怖份子。「虹彩」部队能够使用美国军力的硬体装备,这点可以从电视新闻对世界乐园事件的报导中得到证明。 整体来说,这份情报相当有用而且简单扼要:这次交易相当划算。 「今天早上有什么发现吗?」贺特问监视组的组长。 「没有。」对方回答,「他手上拿著平常看的报纸,不过人行道上的路人太多了,也许他有进行交换情报的动作,但我们什么都没看见。长官,我们跟监的对象可是一个专家啊。」 * * * 波卜夫坐在回赫里福的列车上,棕色的帽子放在膝盖上;表面上好像是在看报纸,其实是在看莫斯科方面提供的资料。基里连科的确信守承诺,善尽站长的职责。波卜夫发现克拉克的经历相当可观,所以莫斯科方面也相当注意他的一举一动。里面附有三张照片,其中一张是在莫斯科某办公室里拍摄的。他们也花了相当多的时间去了解他的家庭状况。克拉克有两个女儿,一个还在美国的大学念书;另一个是医生,嫁给一个叫作多明戈.查维斯的中情局情报员。查维斯也见过葛洛佛科,而且是克拉克的搭档。他也会在英国吗?克拉克和他的搭档被公认是一对经验丰富的一流情报员,而且两人的俄语不但说得十分流利,还极为高雅。查维斯还在华盛顿的乔治.梅森大学取得国际关系的硕士学位。学费当然是由中情局支付的。所以说,查维斯和克拉克不只是四肢发达而已,他们还受过高等教育,前者更娶了一位医生当老婆。 波卜夫发现在他们所参与的行动中,有两次是在俄国人的帮助下漂亮地完成任务,另外在十年前他们还曾经偷渡格拉西莫夫的妻女出境,再加上有许多未经证实的行动……可怕,是最适合用在他们两人身上的形容词。波卜夫也干了二十年以上的情报员,他知道这两个人是真正的厉害角色。克拉克是中情局的台柱,而查维斯是他的得力助手——追随著岳父的脚步前进……这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 他们在三点四十分时找到玛丽.班尼斯特,当时她仍在电脑键盘上缓慢地打字。班.法默打开门时先看到点滴架,再看到人。 「嗨,」安全警卫不失和善地说道,「出来散散步吗?」 「我想告诉爸爸我在哪里。」玛丽回答。 「哦,真的吗?用电子邮件?」 「没错。」她高兴地回答。 「那么,我们现在送你回房间,好不好?」 「好吧。」她疲累地同意了。法默搂著她的腰,轻轻地扶著她走回房间。他帮她开门,送她上床,然後盖上被子。法默在离开前把灯光关掉,这时帕拉契克医生向他走了过来。 「医生,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什么样的麻烦?」 「我发现她在T—九的房间里打电脑,她说她寄了封电子邮件给她爸爸。」 「什么?」帕拉契克医生的眼睛突然睁得很大。 「她是这么说的。」 帕拉契克医生心想:糟了。「她知道多少事?」 「应该不多。他们没有人知道这是哪里。」即使是往窗外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因为外面是一大片山林,连停车场都没有,所以也就不会由汽车牌照泄露此地的位置。 「有没有办法补救?」 「如果我们有她的密码,然後上去她登录过的伺服器,也许还有机会补救。」法默回答,「我们可以等她醒来再试试,不过可能要等四个小时。」 「有没有办法取消那封信?」 法默摇摇头。「大概没办法,大部份软体都没有这种功能。而且,我们的系统没有AOL软体,只有Eudora软体(译注:一种用於使用者端的电子邮件软体,操作简易),如果使用立刻寄出的指令,那就无法挽救了,医生。那封信一旦寄出——」 「如果基尔格知道了铁定会抓狂的。」 「是的,」法默说,他以前是海军陆战队队员,「也许我们需要进入电脑的密码。」他没有提到自己曾离开监视器一阵子,这一切的错误全是他造成的。不过,既然不要这些人乱跑,那为什么不乾脆把房门锁上呢?他这次闯的祸可大了,不过幸运的是,这些人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拥有这个地方的是哪一家公司。F四号什么都不知道,她能跟别人说什么?法默确定F四号不会泄露任何重要的线索,不过他也知道基尔格医生会对这次的意外感到十分不高兴。 波卜夫换上轻便的衣服,一身工人的打扮。他与水管工人约了一道吃午饭;在他抵达时,水管工人已经点了菜在吃了。 「嗨。」波卜夫坐下时,水管工人跟他打招呼,他的名字是爱德华.迈尔斯,身材高大,体格壮硕,手臂上有刺青。 「早上过得如何?」 「老样子。帮一个法国人修热水器,他太太可真是个尤物。」迈尔斯说,「至於他本人,我则只看到照片;照片里的他看起来像是法国陆军的中士。」 「真的吗?」波卜夫咬了一口三明治。 「没错,今天下午还得回去完成剩下的工作。接著我还要去修理总部大楼里的冷却器,那里的冷却器可能已经用了超过十年,必须找到零件才能够修好,不过这年头到哪儿去找零件,原制造商在很久以前就关门大吉了,」迈尔斯说。 「政府机关都是同一个德性。」波卜夫说。 「没错!」迈尔斯同意道,「而且我的助手打电话来请病假。生病个屁,那家伙就是想找机会偷懒。」 「也许我的工具能帮得上忙。」波卜夫说道。他们继续聊运动,直到吃完午餐,两人才站起来走出去;迈尔斯的蓝色厢型车就停在外面。波卜夫把他的工具放在车子後座。迈尔斯发动车子,往赫里福基地的大门开过去;门口卫兵看都没看就挥手让他们进去了。 「你瞧,只要找对人,你就可以进来了。」门口的牌子上写著目前是黑色状况,也就是最低一级的警戒状态。「我想爱尔兰共和军已经收敛很多了,而且如果他们想进来找SAS部队的麻烦,那就跟在老虎头上拍苍蝇一样——找死。」迈尔斯说。 「我想也是。我所知道的有关於SAS部队的事全是从电视上看来的,他们看起来非常危险。」 「那倒是一点也没错,」迈尔斯说,「只要看他们走路的方式就知道了。他们是凶猛的狮子,有些人甚至说他们现在可是更厉害了。就我所知,他们完成过三次任务,而且还出现在电视上;尤其是世界乐园那一次,他们干得真漂亮。」 基地里的工作间就像是前苏联时代的房子。外面油漆剥落,而且停车场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大门被锁住了,不过这种锁只要用发夹就能打开。迈尔斯停好车子,招手要波卜夫跟他一起进去。里面有一张桌子、一张老旧的旋转椅以及放著各种工具的架子。 「他们会让你购买新的工具吗?」波卜夫正努力扮演好他的角色。 「我必须向总务部门申请。总务部门的主管人不错,而且我也不会随便乱要东西。」迈尔斯在桌上看到一张便利贴。「他们要我今天就把冷却器修好。你要不要一起来?」 「当然,」波卜夫跟著他走出门外。不过五分钟後就後悔了。波卜夫看到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总部大楼的入口——现在他才明白那里是虹彩部队的总部,克拉克应该就在里面。 迈尔期停好车子。打开後车厢的门,拿出工具箱。 「我需要一支小的水管扳手。」他向波卜夫说道。於是波卜夫便打开新员的帆布袋,拿出一支全新的十二寸扳手。 「这支可以吗?」 「太好了。」迈尔斯招手叫波卜夫跟过来。「下士,你好。」迈尔斯向门口警卫打招呼,而对方也很有礼貌地点头回礼。 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让波卜夫大吃一惊。在俄国,他们的安全警戒可是严密多了,不过这里是英国,而且迈尔斯也和他们很熟。进到大楼内之後,波卜夫尽量不东张西望,也不表现得太过紧张。迈尔斯立刻开始工作,他打开冷却器的盖子,仔细检查内部,而波卜夫则递给他一支扳手。 「旋钮调整起来很顺手……不过它是全新的,本来就应该很好用……」迈尔斯用扳手锁紧一根管子,用力一扭。「好了。」他取下一截管子,对著光亮处检视内部。「哦,这个可以修,真是他妈的奇迹。」他说,一边跪下来看他的工具箱。「这根管子只是被堵住而已。 你看,这里面的沈淀物一定有三十年没清理过了。」他把管子递给波卜夫。 管子里的确是被沈淀物给堵住了。迈尔斯拿回管子,用一支螺丝起子去挖管子里的沈淀物。 「我们马上就可以有乾净的水来泡咖啡了吗?」一个声音问道。 「我想是的。」迈尔斯回答。 波卜夫抬起头来。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心跳加速。那人就是克拉克,他很高,年纪大约五十多岁,正微笑地看著两名工人。波卜夫礼貌地向克拉克点点头,然後继续低头看著自己的工具,心里却不断大喊:快走开!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迈尔斯说,他把管子放回原位,用扳手上紧,然後打开开关。 流出来的水很脏。「我们要再让水继续流个四、五分钟,把管子里的脏东西都冲出来。」 「非常好,谢谢。」克拉克说完就离开了。 「不客气。」迈尔斯对著消失的背影说。「那个人就是克拉克。」 「真的吗?他很有礼貌。」 「是的,他修养不错。」流出来的水最先还有点脏,但几分钟後就完全乾净了。「工作完成了。这支扳手真不赖,」迈尔斯说,并把扳手还给波卜夫,「一支要多少钱?」 「你收下吧,就送给你了。」 「谢谢你,我的朋友。」迈尔斯笑著走出门口,通过负责守卫的英国宪兵。 接下来他们就开车在基地里绕。波卜夫问说克拉克的住处在哪里,於是迈尔斯便往左转,朝高阶军官的住宅区驶去。 「不错的房子,对吗?」 「嗯,看起来非常舒服。」房子是用褐色砖头砌成的,屋顶盖有石板瓦,占地约有一百平方公尺,後面还有一座院子。 「那间房子在翻修时,是我亲手为它安装水管的,」迈尔斯说,「哦,那个人一定就是克拉克的太太了。」 一个穿著护士服的女人走出房子,坐上汽车,波卜夫仔细地把她的样子记在脑海里。 「他们有一个女儿在当医生,跟她妈妈在同一家医院工作。」迈尔斯说,「她看起来就像她妈妈一样,身材高挑,有一头金发和漂亮的脸蛋——真是个尤物!」 「他们住在哪里?」 「哦,我想就在那里。」迈尔斯回答,手指著西边,「像这栋一样的军官宿舍,不过比较小。」 「那么,你能提供我们什么呢?」警总监问。 比尔.亨利克森就是喜欢澳洲人这种直截了当的性格。他们在澳洲的首都坎培拉会谈,参加的人包括有澳洲最高阶的警官和一些军官。 「首先,你们都知道我的背景。」亨利克森知道自己在联邦调查局的经历以及公司的名声,早已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了。「我经常跟联邦调查局一起合作,有时候甚至和布雷格堡的三角洲部队合作,因此,我有良好的接触管道,可能在某些方面此你们更具优势。」亨利克森稍微自吹自擂了一下。 「我们自己的SAS部队非常杰出。」警察总监说。 「我知道,」亨利克森微笑著点头回答,「我在人质救援小组时曾与他们合作过好几次,其中有两次在伯茨,而关地哥和布雷格堡则分别各一次;那时候他们的头头是菲力普.史托克准将。哦,对了,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在三年前就退休了。」警察总监回答。 「菲力普认识我;他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最优秀的。言归正传,我能为你们带来什么好处呢?我与所有的军火商都有来往,我能帮你们跟HK公司接头,引进最新研发的MP—十冲锋枪;这种枪是根据联邦调查局的需求发展出来的。比外,我与许多业者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像是电子系统、科林斯、腓特烈—安德斯、微糸统和哈乐帝等,以及其他的电子装备公司。我了解通讯和监视装备的最新发展情况;壉我所知,这方面的装备正好是你们的SAS部队所欠缺的。我可以帮你们改善这种情况,而且还可以用优惠的价格买到这些装备;除此之外,我还能帮助你们学习如何使用这些新式装备。我有一队人马,其中的成员都曾在三角洲部队或人质救援小组待遇,包括迪克.佛斯,他是布雷格堡特种部队训练中心的士官长,是世界上最优秀的训练教官。」 「我见过他,他的确非常优秀。」一位澳洲SAS部队的少校说。 亨利克森说道:「你们都知道,最近欧洲的恐怖份子十分倡獗,很可能会对你们即将举办的奥运造成严重的威胁。你们的SAS部队在战术行动上没有问题,不需要我或是任何人来提供意见,不过本公司能帮你们获得最先进的监视与通讯器材,这些才是你们迫切需要的东西。本公司可以帮你们以最低的价钱拿到器材,并且告诉你们如何使用。全世界没有一家公司能像本公司一样,提供这种专业性的服务。」 全场一片肃静,亨利克森能了解他们心里的想法。他们一定在电视上看过最近发生的恐怖行动,并且担心不已。雪梨奥运是提升澳洲国际形象的大好机会,也是恐怖份子眼中的最佳攻击目标,一九七二年的慕尼黑奥运就是血淋淋的实例。 最近在欧洲所发生的一连串恐怖事件,已经引起全世界的关切,然而最感到紧张的还是澳洲。前不久澳洲境内才发生过一件惨案,一名疯子枪杀了包括儿童在内的许多无辜民众,因此国会已立法禁止枪枝的自由买卖。 「你对於最近发生在欧洲的数起恐怖行动有多少了解?」澳洲SAS部队的少校问道。 亨利克森想了一下,「我所知道的大部份资料都是非公开的;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在场的所有人都拥有很高的机密等级,没什么不能说的。」警察总监说。 「好吧,不过问题是我本来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的——嗯,管他的。进行攻坚的是一支叫作『虹彩』的特种部队。那是一支秘密的特种部队,成员主要是来自英国和美国,不过也有一些北约会员国的特种部队人员。他们的基地在英国的赫里福,指挥者是美国中情局的约翰.克拉克。他们参与的三次行动都圆满达成任务。他们能使用美国的装备,像是直升机,而且他们与欧洲各国有外交协议,只要任何一国请求协助,他们就会立刻赶去帮忙。贵国政府有跟各位提到过虹彩部队吗?」 「我们听说过虹彩部队,」警察总监说,「你所说的每件事都很正确。说实话,我还不知道他们的指挥者是谁,你能多告诉我们一点有关他的事情吗?」 「我没见过他本人,只是听过一些他的事。他是非常资深的情报员,与中情局局长关系密切,而且和美国总统也很熟。他底下的情报人员应该也非常优秀,因为他的攻击行动人员就表现得十分出色。」 「说得一点也没错,」SAS部队的少校说,「世界乐园事件是我所见过最棒的突击行动,甚至比伦敦伊朗大使馆事件时的行动还要优秀。」 「你们的特种部队也可以有同样的表现。」亨利克森诚恳地说。澳洲的空降特勤队是以英国的SAS部队为范本建立起来的,不过他们能派上用场的机会并不多;当亨利克森还待在联邦调查局时,就会怀疑过他们到底能有多少本事。「少校先生,你是哪一个小队的?」 「第一军刀小队。」那名年轻的军官回答。 「我记得有一位叫作鲍伯.佛雷蒙的少校——」 「他现在是上校了。」那名少校纠正他。 「真的吗?我看我得更加注意随时更新资料了。佛雷蒙是个很棒的军官,他和葛斯.渥纳很谈得来。」亨利克森暂停了一下,「我能为你们提供的服务就是这些了。我和我的人员都会说英语,而且我们在软硬体上绝对能够满足你们的需求。只要你们首肯,我们就能在三、四天内过来协助训练你们的人员。」 在场的人没有提出其他问题。警察总监似乎对亨利克森的提议很满意,而那名SAS部队的少校看起来则是更加折服。 「谢谢你的大驾光临。」警察总监站起来说道。亨利克森觉得自己很难不去喜欢澳洲人,而且他们的大部份国土也都还是未经开发的。不过他提醒自己,澳洲也并非完全原始,尤其是在引进野狗之後,澳洲原有的有袋类动物都被它们赶尽杀绝了。想到这点,亨利克森就觉得有些感伤。即使澳洲的人口已经很少了,却仍然会干扰到当地的自然生态。由此可见,人类是不可靠的,所以在这里也必须执行他们的「大计画」。 可惜亨利克森的时间不够充裕,否则他真想去欣赏大堡礁的风光。他看著其他人,心里却不把他们当成同类,因为他们是与他争夺地球控制权的对手。也许他们当中也有人像他一样热爱自然,然而不幸的是,他没有时间去找出这种人,只能把他们都当成敌人,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史吉普.班尼斯特已经为女儿的安危担心了好一阵子。他原本就不希望女儿去纽约,因为纽约离印第安那州实在是太远了。虽然报上说纽约的犯罪率正在逐年下降,不过对於单身女孩子来说,纽约还是危机四伏。在史吉普眼中,玛丽永远是他的宝贝女儿;他的太太在玛丽六岁时就过世了,他好不容易一个人把玛丽拉拔长大,玛丽能够独立就是他的最大安慰,不过玛丽却一个人跑到讨厌的纽约去了。史吉普尊重女儿的决定,因为他知道玛丽是个有主见的女孩,意志比同年龄的女孩都还要坚定。 玛丽的失踪让史吉普一时之间感到不知如何是好。由於他已整整五天都没接到玛丽的电话,因此便打电话到玛丽在纽约的住处,不过却没有人接。虽然他想打电话到女儿的上班地点,不过玛丽一直没把公司的电话号码给他,所以他只好先等一阵子再说。 结果他打了一个星期的电话都没有人接,於是他开始担心了。又过了几天,他打电话到警察局去报案,希望警方能够帮忙协寻女儿。警察在问了一些有关玛丽的问题之後,便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向他解释:这年纪的女孩总是会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也许今天不见了,後天又会安然无恙地出现,这只是为了证明她们已经长大成人的方式而已。而且,就算纽约警方把玛丽列为失踪人口,他们也不见得就会派人去查。於是史吉普决定亲自前往玛丽的住处查个清楚,结果房东竟然问他是不是要来搬走女儿的东西,因为房东也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看到玛丽,而且房租也快到期了…… 这次史吉普是真的著急了,他亲自前往管区内的警察局报案,但是警察却不把它当作一回事,只是做了份人口失踪的档案就交差了事。承办此案的警察对他说:「才不过几个星期而已,又没有符合你女儿特徵的死者出现,搞不好她还在哪里活蹦乱跳呢;是你女儿的翅膀硬了,想出去闯一闯,没事的。」 史吉普对这个漫不经心的警察说道:「我的玛丽是不会就这样不告而别的。」 但警察却说:「每个人都这样说,结果到最後还不都是这样子,而且我们人力有限,没办法调查所有的人口失踪案。抱歉,这种事的处理方式就是这样。乾脆你先回家,搞不好你女儿过几天就会打电话给你了。」 史吉普只好无奈地开车回家。家里的电话答录机上虽然有六通留言,但却没有一通是他女儿留的。 与大多数的美国人一样,史吉普也有一部个人电脑,不过他并不常使用。这天,他照例打开电脑,连线上网去查看自己的电子邮件,终於发现了女儿寄来的信。他移动滑鼠,选择开启信件内容,萤幕上立刻出现了信件的内容—— ——现在他是真的著急了。 玛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进行医学实验?而最令人担心的是,信的内容不但颠三倒四,而且边乱七八糟。玛丽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写起字来既秀丽又整齐,读她写来的信就像在读报纸上的报导一样,不但简洁清楚、文理通畅,而且还充满了温暖的字句。但是这封电子邮件看起来却像是二岁小孩写出来的,打字也错误百出——玛丽在学校的打字成绩可是得到优等的。 史吉普心想:现在该怎么办?女儿失踪了……他直觉地认为玛丽是遇上了危险。他感到胃纠结在一起,心跳加速,而且满头大汗。他闭上眼睛,努力去想目前到底该怎么办。最後他拿起电话簿,从第一页的紧急连络电话中挑了一个号码。 「这里是联邦调查局,」一位女性的声音说,「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地方?」 第二十一章 舞台 最後一个幸存的酒鬼撑得比预期还久,不过他也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他的名字叫作亨利,是个四十六岁的黑人,不过看起来却像已经有六十六岁了。他的酒瘾很大,但肝脏却非常健康,而且免疫系统也一直在勇敢地对抗湿婆病毒。基尔格医生认为这是某种基因的影响,不过仍然无法挽回他走向死亡的命运。如果能对亨利进行家族健康史的调查,了解他父亲的寿命有多长,也许对研究会有不小的帮助,不过这点基尔格医生发现得太晚。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亨利已经快完蛋了,他的肝脏终於被湿婆病毒侵蚀,而血液的测试结果也对他极为不利。基尔格向亨利的病房走去。 「亨利,情况如何?」基尔格问。 「糟透了,医生,我觉得肚子好像要爆炸了。」 「会痛吗?」基尔格问。他已经为亨利打了大约十二毫克的吗啡——这个剂量足以使一般人致命。 「有点痛。」亨利苦著脸回答。 「我再帮你打一针减轻痛苦,好吗?」基尔格从口袋里掏出一支五十西西的针筒,以及一瓶Dilaudid(译注:一种麻醉止痛药)。这种药对於一般人来说,二~四毫克就已经是很强的剂量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基尔格决定增加到四十毫克,因为亨利所受的折磨已经够多了。 「噢。」亨利突然觉得一阵晕眩,脸上的表情僵住不动,瞳孔放大。基尔格伸手去摸亨利的颈部动脉;脉搏停止,这表示心跳也停止了。 「好家伙,奋战到最後一刻。」基尔格对著亨利的遗体说。他把亨利身上的管子拔掉,关掉电子用药监视系统,然後用床单盖住亨利的脸。基尔格心想,也许他们应该在亨利身上施打一种疫苗试试看,搞不好B疫苗可以让亨利捡回一条命,不过话说回来,计画的目标并不在於拯救这类人的生命。像亨利这种人,对於其他人来说根本毫无益处。基尔格离开房间,招手叫医护人员过来处理善後。十五分钟後,亨利就会化为灰烬,成为滋养花草树木的肥料;这就是这类人的最大贡献了。 接著塞尔格走到另一间病房,探视F四号的玛丽。 「感觉如何?」基尔格问。 「很好。」玛丽昏沈沈地回答。因为已经注射过吗啡,使她对身体上的不适浑然不觉。 「你昨天晚上偷溜出去散步吗?」基尔格问,一边检查她的脉搏。她的脉搏正常,没有出现什么严重的症状,不过她的前景并不乐观。 「我想告诉爸爸我很好。」玛丽解释道。 「你认为他会担心吗?」 「我来到这里之後,就没再跟他连络过,而且我想……」说到一半她就睡著了。 「是的,你想,」基尔格对著沈睡中的玛丽说,「但是我们必须确定你不会再犯才行。」於是基尔格增加了百分之五十的吗啡剂量,这下子玛丽就不会到处乱跑了。 十分钟後,基尔格离开病房往北走去,看到班.法默的小货车就停在平常的地方。虽然那里看起来像马厩,但却是大楼内唯一可以闻到鸟类味道的地方。每扇门都被紧紧地闩住,防止有人随便闯入,也防止里面的鸟儿飞出去。基尔格发现法默就待在他最喜爱的鸟儿那里。 「还不下班?」基尔格问。 「再一会儿。」法默回答,「法斯特,过来。」一只仓鹗(编注:一种以捕食生物维生的夜枭)鼓动翅膀,飞了六尺的距离,最後停在法默戴著护套的手臂上。「真高兴你已经完全复原了,我的朋友。」 「它看起来不怎么友善。」基尔格说。 「猫头鹰有时很难相处,像法斯特的脾气就不太好。」法默说。他把法斯特放回它原来栖息的地方。「猫头鹰并非绝顶聪明,而且很难训练。」 「为什么不乾脆把它给放了?」 「会的,我想就等这个星期结束吧。」法默点点头,「已经两个月了,它的翅膀到现在才算完全复原。我猜它已经准备好要回到野外去了,它会找个有许多老鼠的谷仓饱食一顿的。」 「被车子撞到的就是它吗?」 「不是,被车子撞到的是尼可拉,它是美洲鹫鱼鴞。法斯特可能是撞到电线才受伤的;它的双眼视力正常,我猜它大概是一时的粗心大意。还好它遇到了我,帮它冶好受伤的翅膀。」法默露出满意的笑容,「不过法斯特似乎不太领情。」 「班,你对治疗非常在行,应该当医生才对。你以前在陆战队时是医官吗?」 「医生,海军陆战队的医官都是从海军找来的。」法默脱下手上的皮制护套,让手指活动一下,然後又把护套戴回去。「你来这里找我是为了玛丽的事吗?」 「详细情形到底是怎样?」 「要听实话吗?我当时离开去小解,回来後坐在位子上看杂志,等我抬头才发现她已经不见了。我猜想在我打电话之前,她大概就已经离开房间有十分钟之久了。医生,这个祸是我闯的。」法默承认。 「没关系,应该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後果才对。」 「医生。要不要我把电脑搬到上锁的房间呢?」法默走到房间尽头,打开另一扇门。「嘿,男爵。」没多久,一只栗翅鹰跳到他戴著护套的手臂上。「这才是我的好兄弟。你也准备好回到野外去了吗?」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o m 基尔格认为在这些鸟的身上可以看到真正高贵的特质。它们目光锐利,行动时充满力量和决心;这种决心对它们的猎物来说可能太过残酷,不过这就是大自然的法则。猛禽飞翔在高空中俯视地面,决定何者生?何者死?这种生存方式比其他动物要高贵多了。基尔格心想:我们的工作也是去决定何者生?何者死?他微笑地看著男爵;男爵很快就会被放回野外,在堪萨斯州的天空里任意翱翔…… 「『计画』实行以後,我还可以像这样照顾鸟吗?」法默问。他把男爵放回木架上。 「你为什么会这样问,班?」 「医生,有人说一旦『计画』完成之後,我就不能再照顾鸟了,因为这样做会干扰自然。该死,我对我养的鸟都很细心照顾——你知道吗,饲养的猛禽寿命比野生的蜢禽要长二到三倍;我知道这有点违背自然,不过——」 「班,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了解你和这些猛禽的关系,而且我也喜欢它们。」 「医生,它们就像自然界里的精灵炸弹(smart bomb),我喜欢它们猎食时的模样;而且一旦它们受伤了,我也知道如何照料它们。」 「你是个非常好的鸟医生,你的鸟看起来都很健康。」 「没错,我都有好好地喂它们吃东西。我会抓活的老鼠给它们吃。」法默走到工作桌旁,脱下手上的护套挂在勾子上,「这就是我早上的工作。」 「好的,回去吧,班。我会去电脑室看看,确定不会再让人闯入。像玛丽那样的意外事件,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是。亨利的情况怎样了?」法默问,一边在口袋里找车钥匙。 「亨利挂了。」 「我就知道他快不行了。酒鬼都死光了,对吗?」基尔格点了个头,「很遗憾他死了。 他的生命力很强,不是吗?」 「的确是的,班。」 「可惜不能把他的尸体留给鹫鹰吃。」法默打开门,「医生,晚上见了。」 基尔格关掉灯光,跟著法默离开房间。他心想:不,他们不能否定法默有养这些鸟的权利。在训练猎鹰的过程中可以观察到鸟类的习性,这并不违反自然。问题是,参与「计画」 的成员中有些人非常激进,他们甚至主张不需要医生,因为医生治疗病人会加速人口数的成长,再度破坏生态的平衡。也许一、二百年之後,堪萨斯州的人口就会再度趋於饱和——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一直待在堪萨斯州,他们会散居各地,有人去研究山地,有人去研究湿地,有人去研究雨林,有人去研究非洲大草原,然後再回到堪萨斯州报告各自的研究成果。大自然里有许多东西值得学习、研究,而他也像其他人一样,想去了解整个大自然。这个梦想也许不太实际,不过就算他自己无法完成,总有一天他的子子孙孙也会帮他实现梦想的。另外,基尔格认为应该要让後代子系参观各地死寂的城市,让他们了解以前人类所犯的错误,以警惕自己绝不能再重蹈覆辙。也许他自己也会带领一些这样的考察团,像纽约就是一个最好的负面教材,昭示著人类以前的愚行。也许要经过一千年以上,城市里的高楼大厦才会因为钢筋腐蚀和缺乏维修而颓圯……而水泥部份则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不过只要十年左右,鹿群就会再度回到中央公园来。 在「计画」开始之後的最初一段时间,兀鹰会有许多尸体可吃,因为虽然最先死亡的人会获得埋葬,但随著死亡人数愈来愈多,社会体系也将随之崩溃,然後接下来的就是鼠辈猖獗的年代。起先它们会有足够的食物来源,所以数量大增,不过狗和猫会捕猎它们,逐渐将老鼠的数量维持在某个平衡点上;然後在没有上百万人类制造垃圾的情况下,五到十年之内,老鼠的数量就会锐减。话说回来,这倒是一个很好的研究题目。 参与「计画」的大多数人都只对大型动物感兴趣,每个人都喜爱像狼和美洲豹这些惨遭人类屠杀的高贵美丽动物,不过只要停止捕杀,它们就能活得好好的。然而其他的肉食动物呢?像是老鼠,似乎没有人关心老鼠,不过它们也是大自然的一份子。只凭外表的美丑来进行大自然的研究是不对的,否则杀死像玛丽.班尼斯特这样聪明、漂亮的女子,不就不能自圆其说了吗?她也不像契斯特、彼特或亨利一样看起来那么讨厌……对玛丽和所有实验对象来说,计画是有些残忍,不过为了拯救濒临毁灭的地球,他们的牺牲是必需的。只有人类才能够了解生态平衡,并负有维持生态平衡的责任,如果需要减少人类的数量来达到此一目的,那也只能说是人类必须付出的代价。 参与挽救大自然「计画」的人数不到一千人,另外还将选出其他一些不知情的人作为幸存者,他们可能是参与「计画」者的亲属,或是「计画」需要的专业人才,像是飞机驾驶员、技工、农人或通讯专家等等。将来他们可能会因为发现真相而大为震撼,不过为时已晚,也只能接受事实。基尔格觉得到时候他也许会怀念纽约的戏院和餐厅,不过在「计画」中一定会留下一些优秀的大厨,而且绝对会有上好的天然食材等著他们来利用。堪萨斯州将生产他们需要的全部农作物,等到美洲水牛开始繁衍以後,他们也会有牛肉可以吃。 打猎将会是获取肉类的主要方法。当然,有些成员反对杀生,不过人类本来就是肉食者和工具制造者,所以用枪打猎并无不妥。几年後,人类就将重新骑在马上去狩猎水牛、羚羊、鹿和麋鹿了。 另外,农人也会负责耕种五谷和蔬菜,使食物不虞匮乏,而且人类还能与大自然和平共处,而他们也能够从容地研究大自然的生态环境。 虽然最初的四到八个月,地球可能会是个炼狱,不过美丽的未来是指日可待的。人类不再是操控地球的主要统治者,而是让位给大自然本身,只留下一定数量的人类来观察和爱惜自然生态环境。 「请找查维斯医生。」波卜夫对医院的总机小姐说。 「请稍等。」总机小姐说。 「我是查维斯医生。」另一个女性声音说。 「对不起,我打错电话了。」波卜夫说完就挂掉电话。现在他确定克拉克的妻子和女儿都在这家医院工作,这表示多明戈.查维斯也在赫里福。查维斯可能是虹彩部队的一员,也许负责主管情报部门的工作?不,他太年轻了,主管情报的应该是来自MI—六的老情报员,而且是个英国人。查维斯应该跟他的恩师一样,是个半军人性质的情报员,也许是负责执行任务的队长。查维斯的年纪太轻,不可能出任其他职务。所以这个推论很合理。 波卜夫从迈尔斯那里拿到了一张基地地图,并在地图上标示出克拉克的住处。根据这张地图,他可以轻易地推断出克拉克的妻子前往医院工作的路线及时间。这个星期以来,波卜夫搜集了许多情报,现在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他打包好行李,到柜台结帐,然後开车到机场,准备搭乘七匹七客机前往纽约。由於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因此他坐在英航的贵宾室里享受美酒。他一面喝著酒,一面拿起报纸来看,不过心里却在盘算著:到底他的雇主会如何利用他所取得的情报呢?目前波卜夫还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他直觉地记起一些在爱尔兰的熟人,他手上有他们的电话号码。 「喂,我是亨利克森。」他拿起旅馆的电话说。 「我是鲍伯.奥克兰。」对方说;亨利克森记得奥克兰就是会议中的那名警察总监,「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真的吗?是什么好消息,长官?」 「请叫我鲍伯。我们跟部长报告过这件事,他同意我们将奥运会的安全顾问事宜交给全球保全公司负责。」 「谢谢你。」 「你可以过来一趟跟我讨论一下细节吗?」 「好的,没问题。我什么时候可以过去会场看看呢?」 「明天下午我会亲自用飞机载你过去。」 「太好了,鲍伯;谢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们的SAS部队?」 「明天他们也会在运动场。」 「很好。我十分期待与他们一起合作。」亨利克森说。 「他们想看看你所说的那些新式通信装备。」 「这是电子系统公司为三角洲部队制造的最新装备。每组有六盎斯重,有即时的一二八位元锁码功能,X频,几乎不可能被截收到内容,性能相当可靠。」 「艾德,我们凭什么接受这项赠品?」克拉克问。 「你在白宫里有位很照顾你们的高级官员。前三十组是你的,两天後会送到你那里去。」中情局局长说。 「那位白宫的高级官员是谁?」 「是卡洛.布莱林。总统的科学顾问。她知道有这些奇怪的装备。在世界乐园事件之後,她就打电话给我,建议把这些新式的无线电对讲机交给你们使用。」 「艾德,我不记得她可以知道我们的存在。」克拉克说。 「一定是有人告诉她的,约翰。她打电话过来时。说对了代号,而且她有权知道所有的机密,像是核子武器之类的东西。」 「总统并不喜欢她,我听说……」 「对,她是个激进的环保份子。不过她也相当聪明,而且让你得到这些装备也是她的义务之一。这种无线电对讲机可以锁码、防止干扰、通话内容清晰,而且轻得像羽毛一样。」 这种无线电对讲机一组就要七千块美金,不过其中还包含了研发费用;弗利不知道他底下的干员是否也能用到这穜装备。 「好吧,你说要等两天是吧?」 「是的。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告诉努南,他那封有关寻人器的信已经有结果了。原厂要送他四组新改良的产品,除了改良天线之外,还增加了全球定位系统。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只看过一次,那东西好像可以由心跐追踪到人的位置。」 「那是怎么办到的?」 「艾德,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亲眼看过那玩意儿隔墙追踪一个人。努南对那玩意儿非常著迷,不过他说需要作进一步的改良。」 「那家公司叫DKL,他们一定已经为这项产品申请专利了。对了,他们要求你评估那四组新产品的改良状况。」 「好的,我会转告给提姆的。」 「有关於西班牙那些恐怖份子的进一步资料吗?」 「待会儿我们会把资料传真给你。他们已经辨识出其中六个人的身份,大部份是巴斯克分离份子,而法国方面则只辨识出其中两人的身份。至於是谁教唆他们的,现在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我敢打赌,一定是俄国人,一个被国安会裁掉的情报员。」 「我同意你的看法,不知道那家伙是如何在伦敦现身的,MI—五的人还没有给我们更新的消息。」 「MI—五里是哪一个人负责这件事?」 「贺特,西瑞尔.贺特。」克拉克回答。 「我认识贺特,他是个好人,你可以相信他。」 「那倒好,现在他说他没有任何狗屁情报,我也只能相信他了。我一直想打电话找葛洛佛科,请他帮个小忙。」 「约翰,我认为这样不妥。你应该先跟我商量,记得吗?我也喜欢葛洛佛科,不过这次我们不能找他。」 「可是我们现在毫无进展,艾德。我不喜欢有个知道我名字和目前工作情况的俄国人一直在背後盯著我。」 弗利了解这种感受。没有情报员喜欢自己的身份曝光,而且克拉克有更值得担心的理由,因为他的家人和他住在同一个基地里,而这是克拉克从来没有过的情形。更何况,他一直是个像幽灵一样的情报员,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的存在,一旦他的神秘身份被揭穿了,他当然会感到十分困恼。但是自从日本和伊朗事件之後,俄国人就已经知道有克拉克这号人物了,而克拉克自己也应该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後果才对。 「约翰,俄国人早就知道你的存在,葛洛佛科甚至还见过你,所以他们会对你感兴趣,这一点也不奇怪。」 「我知道,艾德,不过——该死!」 「约翰,我了解,不过你现在是他们注意的焦点人物,这也是无法避免的,所以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剩下的就交给我们,让我们来打草惊蛇一下,看看会有什么发现,好吗?」 「好吧,艾德。」克拉克无可奈何地回答。 「只要一有任何发现,我一定会第一个打电话通知你。」 「好的。」克拉克回答。 * ** 黑人干员查克.尤色利,今年四十四岁,生生严肃,最近才刚被调到联邦调查局位於盖瑞市的分部。他进入调查局已经有十七年,在此之前是芝加哥的警察。史吉普.班尼斯特的电话很快地转到他桌上,谈话不到五分钟,他就请对方立刻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而对方则於二十五分钟後进来。尤色利观察著进来的人,他身高有五尺十一寸,身材结实,年纪大约在五十五岁上下,看起来像是陷入极度的恐惧之中。他先请对方坐下,倒了杯咖啡,不过对方拒绝了。尤色利首先问一些例行性的问题,之後才切入正题。 「班尼斯特先生,你有把那封电子邮件带来吗?」 班尼斯特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尤色利。 信的内容分为三段,不但文法错误百出,而且内容颠三倒四,令人不解。尤色利看完後的第一个印象是…… 「班尼斯特先生。你女儿有没有可能嗑药?」 「玛丽不会的,」班尼斯特立刻回答,「不可能。她是喜欢喝点啤酒和葡萄酒,但从来不碰毒品!」 尤色利举起双手。「请你冷静,我能了解你的感受。我以前也处理过绑架的案子,而且——」 「你认为她被绑架了?」班尼斯特问。他最害怕的事情终於发生了,这比承认女儿是吸毒者还要糟糕。 「从这封信看来,被绑架的可能性极大,我们会把这件事当成绑架案件处理。」尤色利拿起电话:「请派特.欧康纳进来一下好吗?」 另一名干员派特.欧康纳,三十八岁,有著一头红发,身材瘦削,不过却非常健康;他专门负责处理绑架案件。「什么事,查克?」他进来时说道。 「这位是班尼斯特先生,他的爱女失踪了,年纪是二十一岁,大约一个月前在纽约失踪的。他昨天收到这封电子邮件。」尤色利把信拿给欧康纳。 欧康纳把信看过一遍後点头说:「我知道了,查克。」 「派特,这案子是你的了,交给你去办。」 「没问题,查克。班尼斯特先生,请跟我来,好吗?」 「派特负责处理这类案子,」尤色利解檡道,「这个案子就由他负责,他会每天向我报告进度。班尼斯特先生,联邦调查局向来重视绑架案,我们一定会全力侦办,直到破案为止。派特,给你十个人,够吗?」 「一开始这样就够了,不过纽约方面必须加派一些人手,」欧康纳向班尼斯特说,「我们自己也有小孩,所以能了解你内心的感受。我们会尽力寻找你女儿的下落;现在我必须先问你一些问题,这样我们才好展开调查,好吗?」 「好的。」班尼斯特跟著欧康纳走进另一间办公室。欧康纳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同班尼斯特询问她女儿的各种生活细节。事实上,欧康纳和他的组员已经有多年没碰过绑架案了。现今被绑架的大多是小孩,而且通常是性变态者为了满足个人欲望才抓走他们的,所以一般来说并不会遭到杀害。如果被绑架的肉票遭遇不测,只会激起联邦调查局全体人员的愤慨而已。他们将优先处理班尼斯特这件案子。 在史吉普.班尼斯特前往联邦调查局盖瑞市分部报案的四个小时之後,纽约分部随即派出两名干员前往玛丽.班尼斯特的公寓进行调查。他们在房间里搜集可能的线索,翻看所有的记事本、照片和信件等。一个小时之後,一位纽约譥察局的警探应联邦调查局的请求过来支援。纽约市有三万名警察,如果有必要,随时都可以加入绑架案的调查工作。 「有照片吗?」警探问。 「在这里。」带头的干员把从盖瑞市传真过来的照片交给警探。 「几个星期前,我也曾接到有人报案说有个叫作安.派特洛的律师秘书失踪了。她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年纪跟这个女孩差不多。」警探说,「也许这两个案子之间有关连,你觉得呢?」 「有查过珍.杜期的案子吗?」年轻干员问。不用他多说,大家立刻就想到:是否又有一个连续杀人犯出现在纽约市了?那一类犯罪的受害者通常都是十八到三十岁之间的女性。 「有,不过和派特洛或是这个女孩的特徵并不相符。」警探把照片还回去,「这个案子很棘手。你们有找到任何线索吗?」 「还没有,」带头的干员回答,「日记里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也没有男人的照片;房间里只有衣服、化妆品和其他这个年龄的女孩应该有的东西。」 「指纹呢?」 带头的干员点点头。「那是下一个搜查的目标,其他干员马上就到。」不过他们都知道,这间房间已经空了一个月,所有指纹都可能消失了。 「这个案子不好办。」纽约市的警探说。 「这类案子本来就很难办。」带头干员回答。 「如果不只两个人失踪呢?」年轻干员问。 「这在纽约市并不稀奇,」警探说,「不过我会回去用电脑查查看。」 基尔格观察到实验对象F五号是个年轻辣妹,而且她也喜欢奇普;不过这对奇普来说并不是件好事,因为他还没有注射过湿婆病毒,也没有接受过疫苗或喷雾系统的试验。他是经由性接触感染到病毒的,如今他的血液里也产生了抗体。由此可以证明,经由性接触,不论带原者是男是女,都可以将病毒传染给性伴侣。湿婆病毒的威力完全如他们所预期。 基尔格对观看别人做爱感到反感,觉得自己就像个偷窥狂。F五号是安.派特洛,她出现症状已经有两天了。镇静剂使得每个实验对象都变得行为放纵,所以萤幕上所看到的不知道是否就是她平常的面目,不过她的确知道不少技巧。 然而奇怪的是,基尔格从来就不会往动物实验中注意到这种事,他从来不认为老鼠的交配过程有什么有趣。但是现在他却必须承认,每隔几秒钟,他的眼神就会往监视萤幕瞄。F五号派特洛是所有女性实验对象当中最可爱的,如果基尔格发现她一个人在酒吧里,一定会过去请她喝一杯酒,打声招呼,然後……让事情发展下去。不过她也快死了,就像实验用的小白老鼠一样。白老鼠的确很可爱,但却不适合生存在自然环境之中,因为它们身上的雪白毛色,很容易被猫、狗之类的动物发现,而成为对方的食物。它们是很可爱,不过可爱只是一种主观的认定,并不是客观的事实;基尔格在很早以前就能分辨出这两者之间的差异。没错,F五号派特洛是很可爱,不过这种为她惋惜的感觉只是基尔格心里残存的个人感情而已,站在「计画」的宏观角度上来看,这种感觉是毫无价值的。基尔格一边看著奇普和派特洛做爱,一边联想到希特勒——希特勒留下少数犹太人作实验……他做的事与希特勒有何不同?难道他就是纳粹份子吗?他们把F五号和M七号当成……不过他们并没有种族、信仰或性别歧视,不是吗?实验不牵涉到政治,而是一种科学,整个「计画」的内容就是科学和对大自然的热爱。参与「计画」的成员包含了各种族和各种行业的人士,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热爱自然。 监视萤幕上的两个人继续在做爱,不过他们不可能活太久了。他们两个人就像实验室的白老鼠一样可爱,年纪轻轻就死亡实在令人惋惜,不过为了美好的未来,这是必要的抉择。 第二十二章 反制 「那么,还没有从其里连科身上查到任何情报吗?」陶尼问。 「没有。」贺特回答,「根据录影带显示,基里连科每天都在相同的时间走路上班,而且当时街上的行人都很多。另外,他在一个星期中会有四个晚上前往他常去的那间酒吧喝酒,在那里遇到各式各样的人。他只要要点小手段就可以骗过我们,除非我们加紧监视才能发现他的小把戏;不过如此一来,他也可能会因为注意到我们在监视他而提高警觉,这样反而得不偿失。」 「没错。」尽管陶尼觉得失望,但却也不得不承认,「其他方面也没有任何消息吗?」 「其他方面」是指英国安全局安排在俄国大使馆里的眼线。不管电话线路保密与否,贺特都不会在电话上提到消息来源的身份,因为这样才能保障他们的安全,使他们不会因一时的大意而惨遭杀害。 「比尔,没有任何消息。基里连科还没有在电话上跟莫斯科方面谈到这件事,也没有使用传真。如今唯一的线索就只剩下那次出现在酒吧的那个家伙了。可是三个月前,我的一名手下曾在酒吧里藉机找基里连科攀谈,他们一起讨论足球——他真的是个足球迷,对比赛如数家珍,而且谈话中不曾透露自己的国籍;他的英国口音非常标准。所以,照片上的那个家伙或许只是另一个巧合罢了。比尔,基里连科相当老练,不会轻易犯错。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所获得的情报绝对是用白纸黑字交给特使带走的。」 「所以,也许有个两国安会情报员还待在伦敦刺探情报。他手上可能握有和克拉克有关的所有资料,而我们却不知道他目前在做什么。」 「没错,比尔,」贺特回答,「我也不喜欢现在这种状况,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你在俄国国安会与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我们查到一些线索。有一张八年前於都柏林的一场会议上所拍摄到的照片,经过一些线人的指认,有些人可能就是照片中的那个家伙,不过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男性符合描述的特徵。我们很小心地不敢给太多人看照片。」陶尼知道这是为了防范双面间谍,而且拿照片给他们看也只会打草惊蛇,使对方警觉到有人在注意他而更加小心,甚至改变外貌,这样只会使事情更加棘手。陶尼告诉自己,这就是情报工作中最复杂的部份。如果这纯粹只是俄国人的好奇心,想要知道一个敌方情报员目前的动向而已呢?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每个人都有可能这么做。 陶尼心想:底线是俄国人知道了他们以前不知道的事,不过也不会知道得太多。有些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所以他们才会想要去查个清楚;而目前他们所掌握的情报又能派上多少用场呢? * ** 「这是做什么用的?」亨利克森明知故问。 「这是喷雾降温系统,我们从美国弄来的。」奥克兰说。 「对不起,我不太了解你的意思。」亨利克森回答。 「这玩意儿是我们的一位工程师在亚利桑纳州发现的。这个系统可以喷出清凉的水雾吸收热气,然後在空气中蒸发掉,与一般的空调系统有相同的效果,不过更加节省能源。」 「原来如此。」亨利克森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个系统使用在哪些地方?」 「目前只使用在隧道和公共建筑物的大厅里。建筑师想把这套系统安装在运动场上,不过有人反对,他们认为这样会干扰到摄影机捕捉镜头,」奥克兰回答,「因为这套系统使用起来就真的像是起雾一样。」 「我知道了,我想去看看这套系统。」 「为什么?」 「先生,这套系统很容易被利用来散布化学武器,不是吗?」这个问题让奥克兰吓了一跳。 「呃……的确有这个可能。」 「我们公司里有一个这方面的专家,他以前曾任职於美国陆军的化学武器部门,还拿到麻省理工学院的化工学位。我会叫他尽快过来检查这套系统。」 「对,这是个好主意。比尔,谢谢你。」奥克兰说。他感到十分欣慰,他真的请到了专家。 「这里的天气真的很热吗?」 「哦,没错,相当热,我们估计屈时气温会有华氏九十多度。建筑师说,要让现场观众感到凉爽,这套系统是最便宜的方法,而且还可以当作消防洒水系统使用。这套系统不会浪费太多水,而且已经装了一年多。美国公司会定期派人来帮我们作测试,不过我现在记不起那家公司叫什么名字了。」 亨利克森心想:是亚利桑纳州凤凰城的清凉喷雾公司。这套系统的计画书就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它在「计画」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马力欧.达勒山卓按下电脑按键,进入纽约市警察局的中央档案资料库,里面的确有玛丽.班尼斯特和安.派特洛的档案。接著,他以年龄十八到三十岁的女子作为搜寻的条件,用滑鼠点选了开始搜寻的图示。搜寻系统找到了符合条件的四十六个人名,於是他便把这全部的档案都存放在同一个新开的目录里。不过这套系统并没有照片建档,所以他还是必须去找画面档案。他删掉在皇后区和李奇蒙区失踪的十个女孩子,暂时把目标先锁定在曼哈顿区,於是就只剩下二十一个人。接下来,他再删掉非洲裔的女性,因为连续杀人者通常都会找类似的对象下手——以最著名的一个案件为例,西奥多.邦迪就是选择头发中分的女性下手。班尼斯特和派特格都是白人,单身,相当迷人,年纪分别是二十一和二十四岁,而且都有著一头深色头发。达勒山卓认为十八到三十岁是一个合理的范围,因此他又进一步删掉那些他觉得不符台前述特徵的名字。 按著,他打开有关珍.杜期的档案,查看身份不明的受害者中是否有符合这两名失踪人口的特徵。其中有两具尸体符合前述特徵,不过都不是班尼斯特或派特洛;这代表这两名失踪的女性可能都还没死亡,不过也可能是她们的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 达勒山卓把失踪妇女的名单列印出来。他打算和那两名联邦调查局干员一起去调阅相关的档案资料,包括所有的照片。派特洛和班尼斯特两人都留著同样长度的头发,也许这就是这桩连续杀人案的共通点——不,班尼斯特还活著,至少她的电于邮件是这么说的……除非那名连续杀人犯故意戏弄被害者的家属。连续杀人犯都是丧心病狂的变态。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如果这种败类出现在纽约。想抓他们的人可不是只有联邦调查局而已。达勒山卓心想……还好纽约州终於有了死刑…… 「是的,我见过他了。」波卜夫告诉他的老板。 「真的吗?」约翰.布莱林问,「当时你离他很近吗?」 「大约就像我和你现在的距离,」波卜夫回答,「这只能说是个巧合。克拉克看起来很有威严;他太太在当地的社区医院担任护士,而他女儿则是个医生,也在同一家医院服务— —她嫁给虹彩部队的一名成员,名字叫佩琪.查维斯,而她先生叫作多明戈.查维斯。多明戈也是中央情报局的情报员,现在可能在虹彩部队里担任突击队的队长。克拉克曾经在几年前协助前苏联国安会主席的妻女逃离苏联,另外他也与日本的冲突事件、伊朗的达叶兰之死有关。他和查维斯都是经验丰富、能力高强的情报员,千万不能低估他们。」 「好,那么这件事对我们有什么意义呢?」 「这件事告诉我们,虹彩部队是一支多国的反恐怖部队,活动范围遍及欧洲各地。西班牙是北约的会员国之一,但是奥地利和瑞士不是,这代表虹彩部队会把活动范围扩展到非北约会员的其他国家。虹彩部队是恐怖行动的最大威胁,」波卜夫继续说,「也是我最不想面对的一个组织。从电视上可以看到他们乾净俐落的行动表现,而且他们也一定有最好的装备和情报作为支援。」 「好,所以我们知道他们是谁了。他们有可能注意到我们吗?」布莱林问。 「有可能,不过现在应该还没有。」波卜夫说,「否则联邦调查局的干员早就以谋反的罪名到这里来抓你了——当然还有我。我应该没有被人跟踪,不过我也必须承认,我可能已被某个小心翼翼的专家盯上了而不自觉。」 布莱林被这段话吓了一跳。波卜夫刚刚承认自己有可能犯错,而且透露了情报交换行动中还是有不可避免的风险…… 「会有什么样的风险?」 「你是说能够用来对付你的方法吗?」布莱林点点头。「你的电话可能被窃听,而且— —」 「我的电话有经过加密处理,而且这套加密系统应该是无人能破解的。我的顾问告诉我——」 波卜夫举起手来打断布莱林的话。「你真的认为美国政府会让厂商制造出不能破解的加密系统吗?」波卜夫就如同在向小孩解释事情般地问道,「位於米德堡的国安局拥有运算能力最强大的超级电脑,以及世界上最聪明的数学家,如果你想知道他们的工作状况,只要去看看他们的停车场就行了。」 「为什么?」 「如果到了晚上七点钟。停车场还是停满车子,那就表示他们正在为了某件事努力赶工中。在美国,每个人都有一辆车,而停车场都大到无法完全遮蔽起来不让外人看到。因此,情报员要了解美国政府机构的活动状况,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观察该单位的停车场。美国人非常善於破解密码系统,自从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他们在破解密码方面已经有超过六十年的经验,而且还跟英国人合作,英国人在这方面也有很优秀的传统。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件事吗?」波卜夫讶异地问道。 「呃……没有,我只晓得我用的这套系统是无法被破解的,因为它是一二八位元的——」 「STU—三标准型的加密系统。美国政府使用这套系统已经有二十年了,而且早就更新为STU—四型的系统。布莱林博士,你认为他们更换系统只是为了浪费纳税人的钱而已吗?我在国安会时使用的是一种密码表;这套密码系统会随机调换字母,而且只能使用一次。不过它使用起来却很麻烦,传送简单的讯息就要花上好几个钟头,所以很难用在一般的电话上。美国政府有一套叫作踼达舞的系统,设计概念与我们那套系统极为相似,不过我们就是模仿不来。」 「你是说有人可以窃听我打出去的每一通电话?」 波卜夫点点头。「没错,否则我们为什么每次都要安排面谈呢?」波卜夫发现布莱林真的被吓到了。「现在,你该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我帮你策画恐怖活动了吧?」 「是的,部长……很好……谢谢你。」奥克兰对著手机说。通话结束後,他转身面向亨利克森:「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虹彩部队会过来协助我们。」 「哦?」亨利克森说,「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太碍事吧?」 「有什么不妥吗?」 「也没有啦!」亨利克森撒了个谎,「我可能认识他们其中的一些人,而他们也认识我。」 「比尔,我们给你的费用还是一毛钱都不会少的。」奥克兰说。他们一起走向奥克兰的车子;在送亨利亚森去机场之前,他们会先顺道去酒吧喝个几杯。 亨利克森心里暗自叫苦。这样一来,原来的计画可能会遭到破坏,不过他还是拚命说服自己,只要自己不出错,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反而有助於计画的进行。 布莱林知道,他不能把真正的原因告诉波卜夫。他在许多方面都很仰赖波卜夫——该死,波卜夫所知道的事足以让他入狱,甚至被判死刑——不过到底要不要告诉波卜夫真相呢? 不,他不能冒这个险。他不知道波卜夫对自然环境的观点,所以也就不能判断波卜夫对於「计画」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对布莱林而言,波卜夫在许多方面都是相当危险的,他就像养鹰者手上的猎鹰,想猎杀免子时就去猎杀,从来都不曾完全属於主人,随时都有可能一去不返……到时候他就有可能把情报交给其他人。布莱林不只一次想叫亨利克森除掉波卜夫,这样事情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另外,他要怎么做才能保护他的地位和「计画」呢?如果虹彩部队是个大麻烦的话,那有没有可能直接打击他们呢?最好是能消灭掉虹彩部队,或者至少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迪米区,我必须先考虑一下才能给你答覆。」布莱林终於开口。 波卜夫冷静地点点头。刚才布莱林犹豫了十五杪锺,现在轮到他开始担心了。他刚才告诉布莱林,煽动恐怖份子的行动具有危险性,而且布莱林的通讯保密也可能有漏洞;这让布箂林极为慌张。也许他应该早一点警告布莱林,不过他一直没机会提到这个问题。这可能是他的严重疏忽,不,也许没有那么严重,他们应该还是很安全。整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也许亨利克森也知道。不过亨利克森是前联邦调查局干员,如果他是告密者的话,那波卜夫和布莱林两个人早就去坐牢了。联邦调查局通常只要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就绝对不会让事情继续扩大,除非是等著要揭发更大的阴谋—— ——但是,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吗?更何况,如果联邦调查局知道他们背後的阴谋,没有理由不来抓人。所以这里还是很安全,虽然美国政府的科技足以窃听布莱林的电话,甚至把通话内容录下来当作呈堂证供,将他们一干人判处死刑。 波卜夫自问:现在到底在进行著什么事呢?他突然灵光一闪,不管布莱林在做什么。绝对是比集体谋杀还要严重的事。那到底会是什么事呢?波卜夫之所以会接下这些任务,完全是看在钱的份上。他在伯恩的银行帐户已经有了一百多万美金,足够他回俄国舒舒服服地过下半辈子……不过他想要的却不只这些。「一百万」是个神奇的数字,具有让人心生憧憬的魅力;不过,一旦拥有了它……它就立刻变得平凡无奇。一百万美金不够让他购买他想要的房子、车子和美食,也不足以维持他梦寐以求的豪华生活——除非是回俄国去,然而不幸的是,他并不想回去。 波卜夫和布莱林都在想办法脱离目前所面临的困境,不过还没有一方有能力先脱困。在他们两人当中,布莱林知道进行恐怖行动的原因,而波卜夫不知道——不过,波卜夫知道如何进行恐怖行动。而布莱林却不知道。这是一个有趣,而且微妙的僵局。 他们两人就坐在那里不说话,彼此都在揣测对方的想法,谁也不愿意先开口。最後是布莱林打破了沈默。 「我真的必须先好好想想。给我一、两天的时间考虑一下,好吗?」 「当然。」波卜夫站起来与布莱林握手告辞,然後离开了办公室。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加入了一场有著全新规则的新游戏,这对他来说是个全新的经验,所以他一直无法解开自己的疑问——布莱林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他会需要波卜夫来帮他呢? 亨利克森搭乘澳航的班机飞往洛杉矶,为雪梨奥运会所准备的保全计画书就放在他的公事包里。喷雾系统已经安装就绪,完全按照计画进行。他让自己的一个手下去检查喷雾系统,这样他就有机会在最後一天施放病毒。他的计画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不过虹彩部队的半路杀出,会不会破坏计画呢?万一幸运之神不眷顾他们,那该怎么办呢? 因此,他必须消除这种意外发生的任何机会。从一开始,「计画」的构想就是他提出来的,而布莱林只是资金的赞助者——在欧洲煽动恐怖份于闹事,引起国际上的重视,使得他和他的公司有机会负责奥运会的保全事宜。不过该死的虹彩部队出现了,而且圆满地解决掉三次恐怖事件——第三次不知道是哪一个混蛋煽风点火所引起的?结果现在澳洲人也要虹彩部队过来提供协助。如果虹彩部队来到澳洲,可能就会留下来观察状况,甚至待到奥运会结束;如果他们担心群众会受到化学武器的攻击,他们就会亲自检查喷雾系统,而且—— 总而言之,有太多的可能了。不过他又想到,也许他可以先跟虹彩部队的成员碰个面,然後将他们误导到不会损及「计画」的方向上。毕竟他有化学武器的专家在帮他,而他们可能没有,因此他比较占上风。如果聪明一点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在虹彩部队的面前动些手脚呢。 亨利克森告诉自己要放轻松。他向空中小姐要了另一杯酒。不,他不能掉以轻心;多年的调查经验告诉他,绝不能小看任何意外事件,否则极有可能会导致意想不到的结果。如果他的手下一不小心被抓了,那整个「计画」就会因此而曝光,结果不但会导致「计画」失败,还可能使他被判处无期徒刑,在牢里度过余生,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形。他致力於「计画」的理由是为了拯救世界,另外他也想在「计画」成功之後去尽情享受大自然的风光。 所以,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差错。他必须想办法除掉虹彩部队,而关键就在於俄国人波卜夫的身上。不知道波卜夫的英国之行是否有什么新发现?如果有了正确的情报,他就能设计对付虹彩部队,这不是很有趣吗?他在座位上假装看著电影,心中却一直在盘算著要如何对付虹彩部队。 波卜夫独自一人坐在曼哈顿南端一家简陋的餐厅里吃著晚餐。据说这家餐厅的菜色很好,不过里面看起来脏兮兮的。波卜夫正需要喝上几杯酒来帮助思考,还好这里的伏特加是一流的。 他对约翰,布莱林的了解有多少呢?据他所知,那个人那个天才科学家,也非常具有商业头脑。他在几年前娶了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也就是美国总统现在的科学顾问,不过却以离婚收场。布莱林目前周旋於众女子之间,是全美最有价值的单身汉之一,更是各大媒体追逐的焦点人物,这多少应该会让他的前妻感到难堪吧。 另外,布莱林应该与某些高层人士有密切的关系,像虹彩部队这样的机密事宜,他竟然能在一天之内就得知虹彩部队的名称和领导人的名字。只花一天的时间就拿到情报,这实在是太惊人了,不知道布莱林是怎样办到的? 波卜夫觉得自己正被卷入一场比集体谋杀还要严重的阴谋当中。一个商人能做出什么比集体谋杀还严重的事呢?为什么布莱林宁愿冒著坐牢、甚至被判死刑的危险进行这件事呢? 他计画进行一场大规模的谋杀事件吗?如果是的话,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引发一场战争吗?也许吧,不过他又不是一国元首,怎么能宣战呢?难道布莱林是专门帮外国政府窃取本国机密情报的间谍——可是他能得到什么样的报酬呢?有哪一个人或是政府会去贿赂一个亿万富翁?所以他的动机应该不是为了钱,那是什么呢? 通常一个人会叛国,只有四种原因:金钱(Money)、意识形态(Ideology)、良知(Conscience)和个人恩怨(Ego),简称为为MICE。布莱林根本不缺钱用,所以可以把金钱这项因素剔除掉。成为叛国者/间谍的最大动机经常都是意识形态在作祟,不过布莱林会有什么样的意识形态呢?波卜夫无法找出答案。接下来是良知,但有什么事能让布莱林基於良知而想拨乱反正呢?最後只剩下个人恩怨;可是又有谁能够对布莱林这位亿万富翁造成用金钱也无法弥补的伤害呢?波卜夫又叫了一杯伏特加,今晚他得搭计程车回家了。 金钱和个人恩怨都不可能,所以只剩下意识形态和良知这两个因素。是什么样的信仰或不公义,能让人去进行一场大规模的谋杀?从前者看来,布莱林并不是某个教派的狂热信徒;就後者而言,他也没有对自己的国家极度不满。既然金钱和个人恩怨这两个因素都被排除,而似乎也不是意识形态和良知的缘故,那波卜夫就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其他可能的原因,除非布莱林疯了;不过他不是个疯子,不是吗? 波卜夫告诉自己:不可能。布莱林心智健全,虽然他的金钱观与别人不同,不过他的每个行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布莱林会是个像海珊、希特勒或史达林一样的狂人吗?不,他不是一国的元首,所以不可能有这种政治狂热。 以前波卜夫在为国安会服务时,曾经遇过各式各样的危险。他与世界级的敌方情报员对抗,从来未曾失手过,也没被抓过,因此他对自己相当有信心。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目前的困境才会格外地使他有挫折感。虽然他制造的两起恐怖行动都达到了原订的目标,而他的雇主也很满意。不过,波卜夫觉得自己愈深入挖掘这个疑问,他所知道的事情就愈少;而他知道的愈少,也就愈不快乐。波卜夫不只一次当面向布莱林询问雇用他的理由,但是布莱林就是不肯松口。背後一定有什么庞大的阴谋存在……不过会是什么吧? * ** 他们一起练习呼吸法。多明戈觉得这个动作很好笑,不过他相信这是必要的。虽然佩琪的身材修长,但却不常运动,所以她必须勤练呼吸法,好让生产时能更顺利。他们夫妇俩张开双腿坐在家中的地板上,就像是童话故事中想吹倒三只小猪房子的大野狼,用力地吸气、吐气。多明戈一直让自己忍耐住不要笑出来。 「吸气、吐气。」多明戈说,然後弯身亲吻佩琪的手,「佩琪,我们做得如何?」 「丁,我准备好了。我希望赶快把孩子生出来。」 「你会担心吗?」 「怎么说呢,」佩琪回答,「我知道生产时会有点痛,我只希望事情赶快过去,你知道吗?」 「我知道。」多明戈点点头。他知道当不愉快的事不可避免时,等待是最折磨人的,反而是在事情结束时会有一种解脱感。多明戈非常渴望当爸爸,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一个正直的人,做个好公民,甚至能像他一样成为一个情报员和战士,或是像佩琪一样成为医生——只要孩子将来能对社会有所贡献就好了。他已经开始想像帮孩子换尿布和擦屁股的情景了。抚养孩子长大,似乎会与他目前的工作有所冲突,不过虹彩部队的成员也都有子女,也了解两者之间的不同,而且对於两者都是一样地尽心尽力。举例来说,普莱斯有个十四岁的儿子,正值叛逆期,而且就像他的父亲一样顽固——不过他有自己的主见,不会人云亦云。 这个孩子有「战士」的特质,如果幸运的话,他会先念完书再成为一名军官。普莱斯是多明戈最信任的士官长,随时都能精确地完成他的命令。多明戈对自己的孩子有著许多期待;他一边想著,仍然握住佩琪的手。 「你害怕吗?」 「我不害怕,只是有一点紧张。」佩琪承认。 「亲爱的,如果生小孩这么困难的话,那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 「你们男人就光会说,」佩琪说,「生小孩的又不是你们。」 「我会在旁边帮你加油打气的。」多明戈承诺道。 「你最好不要食言!」 第二十三章 监视 由於在一天之内飞越了半个地球,当亨利克森抵达甘乃迪国际机场时已觉得疲累不堪。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大概都会因为时差的问题而失眠,不过安眠药和几杯酒应该可以帮助他入眠。一名职员早就在机场等他了;他接过亨利克森的随身行李,然後前住行李区提领行李。之後,他们很快就坐上了开往纽约市区的车。 「这次澳洲之行的成果如何?」那名职员问。 「我们拿到合约了。」亨利克森轻描淡写地说,因为对方并不是「计画」的成员。 「太好了。」那名职员说。 亨利克森不再说话,系好安全带之後便在座位上闭上眼睛,准备小憩片刻。 「有线索吗?」一名联邦调查局干员问。 「目前还没有任何发现,」达勒山卓回答,「我查到一名与本案相关的失踪女性。她与班尼斯特小姐住在同一区,有著类似的外貌特徵和年龄,而且失踪的时间也差不多。她的名字是安.派特洛,职业是律师秘书。她就这样从地球上消失了。」 「那珍,杜斯呢?」另一名联邦调查局干员问。 「她与本案毫无关连。两位。我们可能碰到了一名连续杀人者。」 「不过为什么会让这封电子邮件流出呢?」 「有没有把这封电子邮件和班尼斯特小姐以前寄给父亲的电子邮件比对过呢?」达勒山卓问。 「这封和以往的都不同,」资深的干员承认,「我刚看到这封电子邮件时,便直觉地认为这是吸毒者写的,你知道吗?」 「我也有同感,」达勒山卓说,「你有其他的信件吗?」 「在这里。」资深的干员拿出其他六份传真。达勒山卓很快地看过一遍;信件的内容结构完整,文法正确,而且完全没有拼错字。 「有没有可能不是班尼斯特小姐,而是别人寄出来的吧?」 「是那名连续杀人者吗?」年轻的干员问道,「马力欧,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的话,他一定是个非常变态的家伙。」 「没错,连续杀人者可不是童子军,不是吗?」 「去折磨被害者的家属?我们以前有没有遇过类似的案子?」资深干员怀疑道。 「我不知道,汤姆,不过就像那个人所说的……」 「胡扯。」资深干员汤姆.苏利文说。 「要不要打电话找行为科学部门参与调查?」年轻干员法兰克.查森问。 苏利文点点头。「好,就这么办。我会打电话找派特.欧康纳谈谈。接下来,我们必须先印一些附有玛丽.班尼斯特照片的传单,然後开始在西区一带散发。马力欧,你能找一些人过来帮忙吗?」 「没问题,」达勒山卓回答,「如果这次真的是连续杀人案。那我们就必须在他继续犯案之前逮到他。有我在,他可别想为所欲为。」 「还要再试试看白血球间素吗?」芭芭拉.亚契问。 「是的。」基尔格点点头,「IL—三a应该能够增强免疫系统,不过他们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我也一样。但如果这种药有任何疗效的话,我们就必须去弄个清楚。」 「肺部的并发症呢?」使用白血球间素的问题就是这种乐会破坏肺部的组织,而且还会对抽烟者及有呼吸系统方面疾病的人造成危险。至於原因为何,则还不清楚。 基尔格再度点头。「是,我知道,就像IL—二一样。不过F四号不抽烟,而且我想要的定IL—三a不会减低湿婆病毒的效力。我们不能冒险,芭芭拉。」 「我同意。」亚契说。她与基尔格一样,并不认为白血球间素的新改良型药种会有任何效用,不过还是必须加以确认才行。「那干扰素(编注:体细胞抵抗病毒入侵所生数种相关蛋白质的通称)呢?」 「在过去约五年以来,法国人一直将这种药用以治疗出血性热病,但却毫无成果。我们也可以试试看,不过这可能是个无底洞,芭芭拉。」 「在F四号身上试试看好了。」亚契建议。 「好吧。」基尔格作了记录之後便离开房间。过了一分钟,他出现在监视萤幕上。 「嗨,玛丽。你今天早上感觉如何?有比较好一点吗?」 「没有。」她摇摇头,「我的胃仍然痛得很厉害。」 「哦,真的吗?我来看看能不能改善你的情况。」玛丽的症状发作得非常快,基尔格怀疑她体内有异常的基因,可能特别容易得到消化性溃疡……如果真是如此,那湿婆病毒很快就会夺走她的生命。基尔格提高吗啡的剂量。「好了,我们将使用一些新药来治疗你的痛。 两、三天之内就会慢慢康复了。 「我签名自愿参加实验的就是这些药吗?」她虚弱地问道。 「是的,没错。」基尔格回答。他把干扰素和白血球间素—三a挂在点滴架上。「这些药应该会让你觉得好过一些。」他微笑著说。基尔格觉得跟自己的实验品说话非常奇怪;不过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实验品也可以是猪,是狗……只不过这次是个女孩子罢了。这之间并没有任何差异,不是吗?不,还是有不同的地方。他们不会给实验的白老鼠镇定剂或麻醉剂来减轻痛苦;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找不到实际的方法来减轻白老鼠的痛苦。基尔格从来就不喜欢看到白老鼠因为痛苦而露出来的呆滞眼神,不过这次不同,因为这次玛丽是由於痛苦减轻才露出呆滞的目光。 亨利克森觉得这个俄国人很会挖掘情报,他得到的消息都非常有意思;他应该会是个优秀的情报员……事实上也是,只不过他以前是苏联国安会的。在得知这些情报之後,亨利克森记起了他在澳航班机上的想法。 「迪米区,」亨利克森问,「你在爱尔兰有熟人吗?」 波卜夫点点头。「是的,我认识好几个人。」 亨利克森看著布莱林,希望获得对力的同意,结果布莱林点头表示首肯。「他们是否愿意帮我们去找SAS部队的麻烦呢?」 「这不可行,因为这样做就像是派人去抢劫有警卫的银行一样——不,不对,应该说像是派人去抢政府的钞票印制厂一样,等於是羊入虎口。」 「不过他们不用真的去赫里福,不是吗?如果我们把他们引诱出来,然後给他们一些惊喜呢?」亨利克森解释。 波卜夫认为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不过……「这仍然是个非常危险的任务。」 「很好。爱尔兰共和军的近况如何?」 波卜夫靠回椅背上。「他们内部分裂得很厉害;有些人希望和平,有些人希望动乱持续下去,而且都各自有他们自己在意识形态上和个人的理由。在意识形态上,主战派希望推翻英国在北爱尔兰地区的统治和都柏林的共和政府,然後建立一个『进步社会主义者』的政府。这个野心太大,没有实现的可能,不过他们的确相信自己能达成目标。他们是真诚的马克思主义信徒——实际上他们更是毛泽东思想的信徒,不过此刻这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 「那么在个人方面呢?」布莱林问。 「一个人在成为革命份子之後,就不再只是信仰的问题了,这同时也牵涉到他个人观感的问题。许多革命者都有浪漫的性格,他们相信一个未来的愿景,而且愿意为了理想牺牲自己的生命。这样做可以提高他们的社会地位,因为别人会尊敬他们;不过,当他们不再是革命者时,他们就会失去原有的地位。比如说,有人现在就必须靠开卡车来赚钱养家——」 「换句话说,就像国安会把你开除掉一样。」亨利克森说。 波卜夫不得不承认这点。「从某方面来看,是这样没错。身为国安会的情报员,我在前苏联时代享有菁英的地位和重要性,对我而言,丧失这些东西比失去微薄的薪水还更令我心痛,而这封那些爱尔兰的马克思主义者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因此,他们之所以会希望动乱持续下去的理由有两个:一是为了他们的政冶信仰,再来就是希望自己能维持高人一等的社会地位。」 「你认识这样子的人吗?」亨利克森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的,我可以找到一些。我在黎巴嫩的贝卡山谷遇过不少人,当时他们正与其他的『进步份子』一起接受训练。我有时会到爱尔兰去传递讯息和提供金钱以支持他们的活动,因为他们的行动多少绊住了一部份英军,所以苏联愿意资助他们。」波卜夫结束了他的说明,看著另外两个人。「你想要他们做什么呢?」 「问题的重点不是做什么,而是如何去做。」亨利克森说,「当我还在调查局时,我们习惯把爱尔兰共和军的成员比喻成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恐怖份子,因为他们聪明、不怕牺牲,而且不顾一切。」 「我同意你的看法。他们有严密的组织和强烈的意识形态,为求造成政治上的冲击,他们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他们会如何看待这项任务呢?」 「什么任务?」波卜夫问。於是亨利克森向他解释了任务的基本概念。波卜夫静静听完。然後仔细思考之後才回答:「他们应该会有兴趣,不过这项任务所牵涉的范围和危险都非常大。」 「他们会需要什么样的援助?」 「金钱和其他装备,像是武器、炸药。还有他们在执行任务时所需要的东西。目前的派系纠纷可能已使他们的後勤组织四分五裂。可以想见的是,追求和平的派系只要截断武器来源,就可以轻易地控制住希望动乱持续的派系。没有武器,他们就无法采取任何行动,也无法提升他们的威望。所以只要你能提供他们执行行动的资源,他们就会对你言听计从。」 「钱呢?」 「有钱当然最好;和我们打交道的派系可能早就缺乏正常的资金来源了。」 「他们原先的资金来源是什么?」布莱林问。 「经营酒吧。以及收取保护费,没错吧!」 「没错,」亨利克森确认了这一点,「这就是他们获得资金的方法,不过这个资金来源可能早就被和平派系给牢牢控制住了。」 「那么,迪米区,你认为需要多少钱呢?」布莱林问。 「至少需要好几百万美金。」 「洗钱过程必须非常小心,」亨利克森提出警告,「这我可以帮忙。」 「五百万够吗?」 「应该够了,」波卜夫想了一下才说,「再加上去捋虎须的心理诱惑。不过我不敢保证会成功,因为他们也会有自己的考量。」 「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安排会面?」 「等我抵达爱尔兰之後;大概二、三天吧。」波卜夫回答。 「现在就上路吧。」布莱林帮他作了决定。 「他们当中有人在行动之前泄露了一些秘密。」陶尼说,「他的名字叫何内,在他启程前往西班牙之前,曾经和女朋友聊过一些事情。他的女朋友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所以前来自首。法国警方已於昨天进行过侦讯了。」 「结果呢?」克拉克问。 「任务的目的是为了营救卡洛斯,不过何内并没有跟女朋友提到指派任务的人。事实上他说得很少,不过法国警方还是问出了另一名同党的名字,他们会把名单送过来。那名女子之所以会向警方自首,完全是因为那名荷兰小女孩被杀害的缘故。巴黎的报纸大肆报导那件悲剧,令她感到良心不安。她告诉警方,她试图劝何内不要参与行动——我不大相信这点—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ο M —而何内则告诉她会考虑看看。显然何内并没有照做,不过法国方面怀疑可能有人曾经参与但没参加最後的行动,所以他们正在约谈所有可能的嫌疑犯,也许能找出一些线索。」陶尼带著期望总结道。 「就这样吗?」克拉克问。 「这已经够多了。」寇文顿说,「事情有了进展,这下子法国警方就能去追捕其余的嫌犯了。」 「也许吧。」查维斯说,「不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到底是谁在煽动这些混蛋?」 「其他两次事件有任何线索吗?」克拉克问。 「一点消息也没有。」陶尼回苔,「德国方面曾派人仔细搜查过;从佛胥纳和多特蒙住处进进出出的车辆很多,不过多特蒙本身是艺术家,因此访客可能只是一些绘画的买主。而且关於车辆特徵的描述也很少,更不用说是车牌号码了。我看这边是查不下去了,除非有人到警察局自首。」 「已知的关系人呢?」寇文顿问。 「都侦讯过了,不过没有结果。汉斯和佩特拉很少与人交谈,而摩戴尔和古特纳也一样。」陶尼沮丧地挥了挥手。 「答案就在那里,约翰,」查维斯说,「我可以感觉得出来。」 「我也这么认为,」寇文顿点头说道,「不过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 克拉克深锁眉头。这种事情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追寻线索有时必须顺其自然,时间一到,线索自然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不过也同样令人抓狂,特别是当你知道线索就在那里,而你也需要线索时。只要有一丁点儿情报,虹彩部队就可以请警方支援,把嫌犯抓出来拷问,直到他们愿意吐实为止。法国或德国警方是最佳人选,因为他们不像英美两国对於警察有太多的约束和限制。另外,联邦调查局通常可以不必用刑,就能让人犯一五一十地招认罪行,就连恐怖份子也不例外,只要被他们逮到了,就只能把事情都供出来—— 只有爱尔兰人例外;爱尔兰人在被捕之後,通常是连屁都不吭一声。更别说是说出自己的名字了。不过,还是有办法对付顽固的爱尔兰人;他们吃软不吃硬,只能用对上帝和痛苦的恐惧来劝导他们,而且通常都能奏效——至少在克拉克的经验中是如此。不过重点还是得先抓到人才行。 当克拉克还是个中央情报局的情报员时,经常要到遥远、不熟悉的地力出任务,然而一旦缺少最重要的情报,就必须将任务取消或延後,否则就会有危险,他就曾经目睹三男一女因为这个原因而丧生,虽然他们牺牲的地点都不相同,但都可以说是被自己的国家害死的。 所以克拉克最不能原谅的就是那些手中握有重要情报,但却不能即时交出来的人;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查维斯是对的。有人想把这些恐怖份子唤醒,而克拉克必须找到这个人。一旦找到这个人,就可以得到所有恐怖份子的姓名、电话和住址,让欧洲各国警方将他们一网打尽,结束多年来一直如乌云般笼罩在欧洲上空的恐怖主义。 波卜夫愈来愈擅长打包行李,这是他在当苏联国安会情报员时所不曾学会的技巧。他的手提箱多少反映了他的职业习惯:里面有特殊的夹层,可以夹带「另类」的旅行文件。他一直把这些文件带在身边;一旦计画失败,他希望能不著痕迹地脱身,而里面三份新的身份证明文件就是他的保命符。即使是在最糟的情况下,他也可以利用伯恩银行帐户里的钱,先潜逃回俄国,到时候再作打算—— ——不过波卜夫担心贪婪会蒙蔽他的判断。如果他能将这笔五百万美金的巨款存到自己的帐户里,就可以有享尽荣华富贵的後半辈子。但是他要如何对爱尔兰共和军隐瞒这一大笔钱的存在呢?其实他要办到这点并不难。他闭起眼睛,扪心自问:贪婪是否真的会蒙蔽他的判断能力?他是否会为了得到这一大笔钱而甘冒不必要的风险呢?人对於自己的动机实在很难保持客观。即使他已经不再是国安会的情报员,不必对会计部门解释他所花掉的每一分钱,不过要做一个自由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波卜夫不禁担心自己的贪婪念头会一直萦绕不去。他必须心无旁骛,重新以专业的角度细心审视每个步骤,才不会被敌人的反情报组织抓到。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是一支残忍的恐怖组织,他们的成员虽然也可以是把酒言欢的对象——他们喝酒就像俄国人一样豪爽—— 但当他们面对敌人时,可是不会手软,而且杀人就像杀死实验室白老鼠一样地不会感到良心不安。不过波卜夫知道如何跟他们打交道,他在爱尔兰和贝卡山谷时就曾碰过他们其中的一些人,不过他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他打算把该给他们的钱存进自己的银行户头。 波卜夫收拾好行李,走到楼下;门房帮他招了一辆计程车。波卜夫准备搭机前往都柏林,坐的是头等舱,这是以前在苏联国安会时所不曾有过的待遇。一想到此,他不禁微微一笑。另外,他提醒自己,他必须诚实地与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打交道。当然,如果有机会吞掉那笔钱,他也绝对不会客气的。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接下这次的任务,因为他们很冲动,不可能放弃这次的大好机会。 欧康纳干员看著从纽约传过来的情报。调查绑架案的困难处在於时间,因为肉票能不能救得回来端赖警方是否能够及时找到绑架者,以防他杀害肉票,或是再去绑架另外一名受害者。对方并没有要求赎金,这就表示他不会把玛丽.班尼斯特放回来。他可能只是把玛丽当成性玩物,等到厌烦了就把玛丽杀掉。欧康纳觉得自己就像在参加一场赛跑,不过他看不到跑道,而计时的马表也控制在某个人手中。欧康纳有一份玛丽在本地的亲友名单,他派出手下的干员分头去拜访他们,希望能得到进一步的线索……不过机会十分渺茫。玛丽可能已经被杀害,他只能想办法抓到这个变态凶手,不让更多的人遇害,不过这终究无法挽回玛丽的生命。不能拯救所有人,是警察心中永远的痛,不过警察可以替被害者报仇。 查维斯喝著啤酒,一面环视俱乐部里的情形。罗马军团的军旗挂在吧台的对面,每个人都会怀著敬意去触摸它那木制的旗杆;第二小队的三名成员和两名寇文顿的队员正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电视上播放著撞球比赛,而接下来则是新闻和气象报告。 电视上又在播报圣婴现象的消息,查维斯对此颇不以为然。以前这种现象只是气象的变化之一,但自从某些海洋学家发现南美洲海岸外,寒、暖流的交会每隔几年就会变化一次,而恰巧世界各地也正好发生了些微的气候变化之後,无知的新闻媒体便迳自将这些变化冠以「圣婴现象」这个名词。像现在电视播报员就正在报导说:由於「圣婴现象」导致澳洲的天气特别炎热。 「克拉克,你应该记得他们以前是怎么说的吧?」 「他们以前会说天气特别冷或特别热,或是现在是什么季节,然後预报明天的天气是晴天还是雨天,气温是高还是低,接下来再播报棒球比赛的结果。」不过当时的天气预报非常不准确。「佩琪还有多久才生?」 「再二、三个星期,约翰。她的状况很好,只是不停地抱怨肚子变得太大了。」查维斯看了手表一眼,「三十分钟後她就会到家了。她与珊蒂的值班时间是一样的。」 「她睡得还好吗?」克拉克问。 「还好,只是肚子里的小婴儿乱动时会比较不好睡,不过她的睡眠时间还算充足。冷静点,约翰,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你期待成为外公吗?」 克拉克喝著今晚的第三杯酒。「这是我即将迈向死亡的另一个里程碑。」然後克拉克笑了出来,「是的,多明戈,我期待成为外公。你准备好当爸爸了吗?」 「我想没有问题,约翰。当爸爸有什么困难的?你就当过了。」 克拉克无视於查维斯口气中隐含的挑衅。「几个星期之後,我们要派一个小队到澳洲。」 「为什么?」查维斯问。 「澳洲当局有点担心奥运会的安全事宜,而我们最近又刚好在几次恐怖事件中大显身手,因此他们希望我们派人过去与他们的SAS部队一起检查各项安全措施。」 「他们的人很行吗?」 克拉克点点头。「我是这么听说的,应该不差吧。」 「要派谁去?」 「我还没有决定。他们已经找了一家顾问公司,名字是全球保全公司,是由一个前联邦调查局干员开的。努南认识他,好像叫什縻亨利克森来著的。」 「澳洲曾经发生过恐怖事件吗?」查维斯问。 「据我所知是没有,不过你还记得一九七二年的慕尼黑事件吗?」 查维斯摇摇头。「我只看过相关报导。德国警方在那次事件中表现不佳。」 「我想是的。他们当时缺乏经验,不像我们,而那就是GSG—九成立的原因。」 「就像铁达尼号,对吗?因为它的救生艇不够,所以後来的船只才会引以为监,配备足够的救生艇。」 克拉克点头表示同意。「就是这样,人类总是要得到教训之後才会学乖。」克拉克放下手中的空杯子。 「是啊,不过为什么坏人就是学不乖呢?」查维斯问,喝完了今晚的第二杯酒。「我们已经给过他们惨痛的教训了,不是吗?但我们还是无法就此安心,因为他们还是存在的,而且不会洗手不干。他们根本就不懂得记取教训。」 「不过我的确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也许他们比我们笨,才会怎么都学不会,你去找贝娄讨教讨教吧!」克拉克建议道。 「我会的。」 波卜夫逐渐从睡梦中醒来。七四七客机底下的海洋此刻是一片黑暗,而他的思绪则飘向远方,试图唤起记忆中熟悉的脸孔与声音。如果他的接头者向英国政府靠拢,那他的身份就将因此而曝光,而他也会遭到逮捕。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他们十分执著於自己的理念——然而,谁又敢打包票说不会有变节的事情发生呢,人们成为叛徒的理由是无奇不有的。 波卜夫对於这种事情知之甚详,因为他就曾经协助过许多人背叛自己的国家,而其中大部份的原因都是因为金钱。他们要出卖他并非难事。不管他们的愿景是什么,爱尔兰绝不会成为一个马克思主义的国家。虽然世界上各大学院校依旧在高谈著马克思和恩格斯,甚至列宁的文章与思想,但现存的共产国家却少得可怜。甚至有人认为共产主义是在错误的国家实行才会导致失败——因为俄国太落後,所以无法实现共产主义的理想。 波卜夫脸上露出讽刺的微笑,同时摇了摇头。他曾经是俄共组织中的一员,上过所有的政治课程,也知道如何在考试中取得高分,不过连他的老师也不相信其中的鬼话,只是没有人有勇气说出心中真正的想法罢了。谎言竟然可以持续这么长的一段时间,真是令人惊讶。 波卜夫清楚地记得自己在目睹克里姆林宫上的红旗被人扯下来时,内心所受到的冲击。然而奇怪的是,邪恶的思想似乎比任何东西都要长命。 第二十四章 习惯 欧洲与美国的不同之处在於欧洲各国是真诚地欢迎外国人入境,而美国则因为它的来者不拒,反而造成入境者的不便,队伍老是大排长龙。像爱尔兰就没有设限,海关人员没有多加检查就让波卜夫和他的行李通关。波卜夫离开航站大厦,招了辆计程车前往旅馆;他在旅馆预订了一间单人房。 空降,空降,你可曾听说过?维加唱著,此时大家正开始跑最後的一段路程,我们就要从老母鸡上跳下来! 查维斯讶异地发现,跑步从来就难不倒身躯宠大的维加。维加比第二小队的其他人重了三十磅以上,衣服也必须特别订制才行,不过他的体能却毫不逊色。今天轮到维加带领大家晨跑……再过四分钟就可以看到终点线了;大家内心都渴望能早点跑完,只是没人愿意承认罢了。 「放慢速度!」维加跨越黄线时喊道,於是所有人都把速度放慢为每分钟一百二十步。 「左,左,左,右,左!」一分钟後——「立定!」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其中有一、两个人因为前一天晚上多喝了一点而传来咳嗽声。 查维斯走到队伍前面。「解散!」他命令道,让第二小队的成员先回队部洗个澡,再来他们就要在靶场进行实弹射击练习。练习的内容十分枯燥,因为各种人质和敌人的配置方式他们都已经演练过了。目前,他们的射击技术和身体状况都连到巅峰状态,士气也十分高昂。他们对自己的能力信心满满,这点可以从他们的射击练习中得到验证;即使是查维斯在第七轻步兵师时,也没对他的部下这么有信心过。刚开始,有著傲人光荣事迹的英国SAS部队不免对虹彩部队的能力抱持怀疑的态度,然而如今却也不得不对他们刮目相看,不但欢迎虹彩部队的成员进入他们的俱乐部,甚至要向他们学习。因为SAS部队被公认是特种部队中的佼佼者,所以这是相当难得的一种肯定。 查维斯冼完澡,换好衣服,走进队员休息室,此时所有队员都正在自己的座位上研读陶尼所给的情报资料和照片。查维斯觉得看这些东西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不过总不能一整天都在练习跑步和射击,这样他们可是会累死的,更何况上次他们在维也纳时不就认出了佛胥纳和多特蒙吗? 普莱斯士官长正在核对预算,稍後将交给查维斯作进一步的确认,最後再由克拉克对各项支出作审查,或许能找到一些可以多要一些钱的新理由。努南正在玩他的新电子玩具,而克拉克则一直在为钱的事与中情局和其他政府机构斡旋。这一切看在查维斯眼里,让他觉得这只是在消枆他们的精力而已。一开始,虹彩计画就有优先执行权——总统的支持绝对会有好处——而且他们也以行动证明了钱并没有白花。两个小时後,他们会进行实弹射击练习,消耗掉上千发手枪和冲锋枪的子弹……又是日复一日的例行训练。查维斯认为「例行」通常就代表「无趣」,不过在中情局的日子更无聊,整天不是坐下来等著跟别人会面,就是写一大堆任务报告。政府每日浪掷数十亿美金,但却经常为了几千元而斤斤计较;查维斯对此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马洛伊中校终於在总部大楼里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因为现在他是虹彩部队底下一个部门的负责人。他想在墙上挂一个射飞镖的靶,没有工作时可以射飞镖消遣——他的工作就是驾驶直升机,而直升机现正在检修中,要换装上一些改良的新式装备,据说可以提升某部份的性能,不过最大的获益者还是制造商,藉著不断的改进和提升赚进大把钞票。 马洛伊的妻子和小孩很喜欢此地的环境,而马洛伊本人也有同感。作为特种部队的直升机驾驶员,并不会遇到太多危险,唯一让马洛伊担心的是高压电线,因为虹彩部队的行动地点都是房舍密布的地区,一不小心直升机就会碰到电线;过去二十年来,直升机很少被对空武器击落,反而经常因为误触电线而失事坠毁。他的MH—六0K直升机没有电线切割器,这点他已经向上级呈报过了,但对方却只是把向更上级呈报的内容影印一份给他,同时解释说国防部的专家正在考虑要改良目前现有的飞机——这样的大工程大概要花上三十万美金,对某些高级长官而言,他们可能会说:是,这是个好主意,然後就把这份四百页的评估报告锁进档案柜里,从此不见天日。 马洛伊不需要去看情报资料,因为知道恐怖份子的长相对他并没有帮助,他从来就没机会近距离看到他们。记住恐怖份子的长相是突击队员的工作,马洛伊只不过是他们的司机而已。他在一个星期中至少有四天要练习驾驶直升机,而且上级曾经暗示他,这次任务结束後将由他负责驾驶VMH—一号直升机,也许有机会载总统出去巡视。这不会是件有趣的职务,不过有助於未来的官运发展。他的好友汉克.古德曼上校最近才晋升为将官,是少数获此殊荣的直升机驾驶员。海军的大部份飞行员都是直升机驾驶员,不过晋升最快的还是开喷射轰炸机的飞行员。现在,为了打发时间,马洛伊拿出MH—六0K直升机的操作手册阅读,开始记忆一些关於引擎性能方面的资讯;这类事情通常是交给维修技师或机工长南斯去注意就可以了。 第一次的会面安排在公园里。中午以前,波卜夫翻开自己的电话簿,打了通电话给派崔克.X.墨菲。 「哈罗,我是约瑟夫.安德鲁。我想找叶为先生。」波卜夫说。 一阵沈默,对方似乎在回想这段古老的暗语。十秒钟之後,对方终於有了回应。 「噢,是的,安德鲁先生。我们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 「我今天早上才抵达都柏林,我希望能够见到他。什么时候可以碰个面呢?」 「今天下午如何?」然後对方说出一大堆指示。 现在波卜夫来到约定的地点,他身穿雨衣,戴著一顶宽边的软呢帽,右手拿著一份《爱尔兰时报》,坐在一棵橡树旁边的长椅上。他利用等待的时间阅读报上的新闻——大致上与他昨天在纽约收看的CNN新闻内容大同小异……自从苏联垮台後,国际新闻就变得愈来愈没有看头,他实在很好奇各大报的主编是如何应付这种局面的。卢安达和蒲隆地的人彼此残杀,爱尔兰国内正热烈讨论是否要派军队过去维持和平。波卜夫认为这真是太荒谬了。爱尔兰人连自己国内的和平都无法维持,竟然还想派人到别国去维持和平? 「乔!」远处传来一个快乐的声音,一个脸上洋溢著笑容的四十多岁男子向波卜夫走了过来。 「派崔克!」波卜夫回应,并站起来与对方握手。「好久不见了。」虽然波卜夫从未见过这个人,但他们就像老朋友一样互相寒暄。然後他们走到欧康奈尔街上,坐进一辆在那里等著他们的车子;在他们一生进後座之後,驾驶就立刻把车子开走。途中,驾驶不断地检查後照镜,而派崔克则往空中查看是否有直升机在跟踪。波卜夫心想: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的成员要是大意的话,就活不了这么久了。波卜夫不是第一次来到都柏林。但是除了几处明显的地标之外,他对这座城市并没有太多的记忆。在大街小巷中穿梭了四十分钟之後,他们转进一栋商业大楼旁的一条巷子。车子停在巷子里,然後他们下车走进砖墙的那扇门。 「艾欧谢夫.安患烈叶维奇。」从黑暗中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接著出现了那人的脸孔。 「西恩,好久不见。」波卜夫走向前,伸出右手。 「正确地说,应该是有十一年又六个月没见了。」西恩.葛拉帝说,同时热情地握住波卜夫的手。 「你们的接人技术还是那么棒,」波卜夫笑道,「害我都不知道自己目前身在何处。」 「艾欧谢失,小心为上。」葛拉帝对他挥了挥手,「请跟我来。」 葛拉蒂把波卜夫带进一间房间,房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波卜夫脱下外套,顺手放在一张椅子上,然後坐了下来。 「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吗?」葛拉帝问。葛拉帝已年近五十,但眼神中仍旧有著青春与执著的光采,热情丝毫不减。 「先别说这个。西恩,你们的情况如何?」 「不太好,」西恩承认,「在阿尔斯特的一些老同事向英国投降了。很多人都有变节的倾向,不过我们尽量劝其他人坚持下来。」 「谢谢。」波卜夫向送茶过来的人道谢。他喝了一口茶之後才说:「西恩,自从我们第一次在黎巴嫩碰面以来,我就一直很佩服你为了理想而牺牲奉献的精神。我很惊讶竟然有这么多人信心动摇了。」 「艾欧谢夫,这是一场长期抗战,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坚持下去的决心。我替他们感到可惜。」葛拉帝的声音缺乏情感,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冷酷,不如说是毫无表情。他从不流露出内心的情感,甚至在任务完成之後也不曾有过满意的神情。他曾经谋杀过两名大意的SAS部队队员,因而造成了英国特种部队和葛拉帝的组织之间的血腥报复行动。SAS部队杀掉了葛拉帝的八名亲信,并在七年前策动一次歼灭行动;当时葛拉帝因在赶赴会议途中车子抛锚而侥幸逃过一劫,不过却有三名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的重要成员遭到杀害。葛拉帝一直是英国情报部门的头号目标,他坚持不与英国政府谈和,并坚信自己改革世界的理想终有实现的一天。 「目前在英国有一支新的反恐怖部队出现。」波卜夫说。 「是吗?」葛拉帝不知道此事,因比颇感意外。 「是的,它叫虹彩部队,是英美两国合作下的产物,世界乐园、维也纳和伯恩事件都是虹彩部队负责解决的,我认为他们迟早会来对付你们。」 「你对这支部队的了解有多少?」 「还不少。」波卜夫将手写的重点交给葛拉帝。 「赫里福,」葛拉帝说,「我们去那里看过,不过那里戒备森严,不容易发动攻击。」 「我知道,西恩,不过那里的防守还是有缺失;只要有周全的计画,我们就可以重重打击这支虹彩部队。虹彩部队的指挥是美国人约翰.克拉克,他的太太和女儿就在附近的医院工作,我们可以把她们当成诱饵——」 「诱饵?」葛拉帝问。 「是的,西恩。」波卜夫接著解释整个计画的细节。葛拉帝仍旧没有反应,只见其他两人彼此交换了眼神,等待他们的领导者开口。最後葛拉帝一改轻松的口气说话。 「塞洛夫上校,你是在建议我们冒著极大的风险去从事这项任务吗?」 波卜夫点点头。「是的,没错,不过最後的决定权还是在你。」波卜夫不必提醒这位爱尔笺共和军的领导人,也不必多讲他在过去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事实。如果这次任务成功的话,葛拉帝将跃升为爱尔兰共和军里最具实力的人物,也许还能阻挠英国政府和爱尔兰共和军之间的和谈;此外,在英国人的士地上重挫SAS部队和其他特种部队,也将使葛拉帝成为自一九二0年以来声望最高的革命者。而这样的可能结果正好切中了葛拉帝他们这种人的弱点,因为他们对意识形态的执著束缚了自己,使他们不仅是为了政治目的而努力,更为了他们自己。 「但不幸的是,我们没有足够的资源来进行这样的任务。」 「我了解。西恩,你需要什么?」 「多到你无法提供的地步。」葛拉帝知道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目前也缺乏经费,不过後面的回答反而更令他讶异。 「五百万美金,放在瑞士银行帐户里,要有密码才能领取。」波卜夫平静地说。这次葛砬帝的脸上有了反应,他眨著眼,嘴巴微微张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马上就又恢复了自制。 「六百万。」葛拉帝为了控制情势而讨价还价。 波卜夫觉得正中下怀。「很好,我想找可以提供六百万美金。你希望多快拿到?」 「你能多快给我们??」 「一个星期吧。你们计画行动要多久?」 蕮拉帝想了一下。「两个星期。」他已经非常熟悉赫里福附近的环境了,虽然之前他无法对赫里福采取行动,但他却不曾放弃过这个想法,因此一直不断地在搜集所需的情报。他也试著去搜集关於SAS部队活动的情报,不过他发现SAS部队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这几年来,要不是一直缺少愿意冒险的人和必要的资源,他早就动手了。 「还有一件事。」葛拉帝说。 「你尽管说。」 「你有熟识的毒贩吗?」葛拉帝问。 波卜夫对於葛拉帝他们的作风丕变感到震撼,以前的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是以杀害或绑架毒贩来赢得社会大众的支持,现在难道连这个作法也改变了吗? 「我有一些间接的管道。你需要什么?」 「大量的纯古柯硷。」 「要在这里贩卖吗?」 「是的。我们需要钱,艾欧谢失,」葛拉帝说,「要有固定的收入才能维持我们的活动。」 「我不敢打包票,不过我会尽力试试看。」 「很好。你告诉我何时可以拿到钱,我就告诉你是否能执行这次任务,以及我们何时开始展开行动。」 「武器呢?」 「这点不用担心。」葛拉帝保证。 「我需要一个可以连络到你的电话号码。」 葛拉帝点点头,从桌上拿了一张便条纸,把电话号码写在上面交给波卜夫。这个号码显然是手机的号码。「给我几个星期的时间考虑看看,可以吗?」 「可以。」波卜夫站起来。该说的都说了,这次会面进行得非常顺利。 「西恩,这根本就是自杀!」罗迪.桑兹提出警告。 「如果我们能控制住情势就不一样,罗迪,」葛拉帝回答。「如果我们有足够的资源,这件事是难不倒我们的。小心行动,加上速战速决,我们会成功的。」葛拉蒂心想:我们成功之後,世人将会知道谁才能真正代表爱尔兰人民。「我们需要十五个人,罗迪。」葛拉帝说完後便离开房间,搭车前往安全的藏身地点。 * * * 亨利克森找了十名经验丰富,并且有参与「计画」的人组成他的班底。其中最重要的人是威尔森.基林中校,他曾在美国陆军化学部队待遇,是个真正的化学武器专家。基林将负责施放病毒的工作,而其他人则负责与当地军警单位磋商,以建立起一种「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的印象。至於澳洲的SAS部队可能曾向亨利克森的人虚心请教,学习如何使用最新的无线电通话装置,这就交给迪克.佛斯去负责。亨利克森的顾问团队会有特殊的通行证,到处都可以畅行无阻,甚至还能进入比赛场地。 亨利克森先挑出合适的人选,然後让公司的旅行社帮他们安排好机位和住宿——透过澳洲警方的协助,在奥运会期间,他们会住在比赛场地附近的旅馆。不知道是否会有新闻媒体注意到他的公司?如果是平常的话,他会欢迎这个大肆宣传的机会,不过现在他只希望低调行事。更何况现在已经没必要再替他的公司打广告了,不是吗? 霍利斯特看著即将完成的工程。在堪萨斯平原上,他们已经建立起建筑物、公路、停车场和机场,现在就只剩下一些繁杂的小工程;由於有奖金的鼓励,所有包商都毫无怨言地努力赶工中。 霍利斯特的四轮传动车旁停下了一辆公司的车子,然後从车子上走出了大老板约翰.布莱林。霍利斯特只有在电视上看过布莱林一、两次,突然看到他本人,令他颇感惊讶。布莱林一定是在早上搭乘自己的私人专机过来的。 「你就是霍利斯特先生吧?」 「是的。」霍利斯特与布莱林握手致意,「工程已经在今天全部完工了,先生。」 「你提早了两个半星期。」布莱林说。 「我不敢居功,实际上是多亏了天气的帮忙。」 布莱林笑著说:「不要客气,这本来就是件的功劳。」 「最困难的部份就是密闭环境系统的工程,这是我见过要求最严格的工程。有必要要求这么高吗,布莱林博士?」 「我们有些工程是需要完全与外界隔离的——在我们这一行里把这称为第四级状况。你知道的,我们必须小心处理实验室里的东西,而且联邦法律对此也有严格的规定,我们不能不遵守。」 「不过需要整栋大楼都这么做吗?」霍利斯特问。除非是在建造船或飞机,否则很少有建筑物会采用完全密不透风的设计。 「我们希望能尽量符合要求。」 「反正你才是大楼的主人。」霍利斯特说。由於这项要求而增加了五百万的工程款,虽然工人都有额外的奖金可领,但仍对繁琐的工程叫苦连天。「你选了一个风景不错的地方。」 「没错。」四下望去,全是一大片绿油油的麦田,还可以望见远方的农机正在田里施肥和除草,建筑群里甚至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面包房,可以自己制作面包,而在附近收购的田地中,则包括了畜养牛群的牧场和菜园——这里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他们试著融入当地的环境,虽然这一带全是农田,而钢筋水泥大厦一点也不像谷仓和仓库,不过四周的景观多少消除了建筑群的突兀感。从向北延伸的州际公路上看不到这些建筑物,必须在近处才看得清楚,而且所有的警卫室都建造得十分坚固。像个碉堡,即使是五十公釐口径的机枪也难以损伤它半分半毫。 「恭喜你提早完成工作,明天钱就会汇进你的户头里。」 「谢谢你,先生。」霍利斯特从口袋中掏出主钥匙,这把钥匙可以开启建筑群里的任何一扇门。他把钥匙交给布莱林,「布莱林博士,现在这些大楼是你的了。」 布莱林看著这把电子钥匙笑了。这把主钥匙是「计画」的最後一道关卡,有了它,这里将成为他和其他「计画」成员的家。两个月前,一个规模较小的类似建筑也在巴西完工,不过只能容纳一百个人,而这里则可以容纳三千人,虽然有点拥挤,不过却很舒适。在「计画」执行的最初几个月过去之後,他就可以在此处与最优秀的人员继续从事研究。继续研究可以带来意想不到的新发现,也许可以让他在这里活上一段很长的时间。也许是五十年?一百年?甚至一千年?现在谁也说不准。 布莱林当场决定把这里命名为「奥林帕斯」,意思是众神之家,而这也正是他的理想。 他们可以从这里观察世界、研究世界、享受世界、欣赏世界。他将使用奥林帕斯一号作为自己的代号,然後在这里挑选同伴飞往世界各地,以从事研究生态环境的工作。他们大概还能再利用通讯卫星二十年左右,之後就只能使用长距离的无线电通讯系统。未来如果缺少卫星的确会造成不便,不过以他们仅有的人力和资源来看,并无法重新发射一颗新的卫星上去,况且发射卫星的火箭也会制造许多污染,这是他们所不乐见的。 不晓得到时候这些人会在这里住多久?有些人应该很快就会散居出去,范围可能遍及整个美国。有些人则会选择去非洲,非洲似乎是最热门的地点。还有一些人会去巴西雨林区研究,也许雨林里会有一些原始部落幸存下来,可以供他们研究当地的人是如何与当地的自然环境共处。不过布莱林并不认为会有非洲部落存活下来,因为非洲的原始部落已与城市频繁地接触往来,而城市正是全世界的死亡中心——特别是A疫苗散布出去之後。他们将会把上千公升的A疫苗送往世界各地,表面上是为了挽救生命,实际上却是慢慢地夺走人命。 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布莱林的公司总部已经准备好了一份关於A疫苗的虚构报告,报告中说,以上千只的猴子作实验,感染湿婆病毒的猴子在十九个月当中只有两只有症状出现,其中有一只因病死亡,但是这些实验其实都只是文字和电脑虚构出来的。他们还没有获得食品药物管理局的许可进行人体实验,不过也不用这么麻烦,因为在湿婆病毒开始肆虐之际,地平线公司将宣称,在伊朗恐怖份子於美国滋事以後,他们已经秘密著手研究预防出血性热病的疫苗;如此一来,在面临全球性的危机和充份的实验证明下,食品药物管理局也只能选择允许疫苗使用在人类身上,而这实际上将助长「计画」灭绝人类。布莱林纠正自己,他们并没有要完全消灭人类,只是将人类的数量减少到不足以危害自然的程度而已。一千年後,人口也许会增加到一百万左右,不过与大自然相比仍然是微不足道,而且这些人受过适当的教育,懂得尊重大自然,不会去破坏大自然。「计画」的目的不是在终结这个世界,而是要创造一个新天地。在新的世界里,约翰.布莱林将会以「地球救星」之名流芳万世。 布莱林看著手中的钥匙,然後走回自己的车子。司机把他载到大门入口;他想使用钥匙,但却发现门并没有上锁,这令他感到又惊又气。接下来,布莱林搭乘电梯来到顶楼的办公室,他发现这里的门上锁了。於是,他使像举行某个个人仪式般地开启了大门,坐上奥林帕斯主神的宝座——不,这个说法不对,大自然才是神。他从办公室的窗户往外眺望堪萨斯平原,平原上是一片绿油油的小麦田……这真是一幅美丽的图画,令他感动得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尽管有这么多的警讯,但人类就是不懂得反省。 不过,大自然将会以最严厉的方式让人类学到教训。 欧康纳在傍晚时回到局里作例行报告。他脱下外套,手里拿著厚厚的卷宗,在尤色利对面坐下。 「班尼斯特的案子,」尤色利说,「有任何突破吗?」 「没有。」欧康纳回答,「我们在盖瑞市区访谈了玛丽的十四个朋友,不过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在纽约做些什么。只有六个人知道她人在纽约,但她不曾和他们谈论过工作或男朋友的事。所以结果是一无所获。」 「纽约的情况呢?」尤色利问。 「由汤姆.苏利文和法兰克.查森两名干员负责调查这个案子,还有一名叫作达勒山卓的纽约市警员跟他们合作。他们彻底搜查过玛丽的房间,结果也是一无所获。在房里发现的指纹都是她本人的,而她也很少跟邻居来往,只是打过照面而已。纽约方面想印一些传单,四处张贴。纽约警探担心这可能是一桩连续杀人案件,他手头上还有另外一件女性失踪案,失踪者的年龄、长相、住址和失踪的时间都与玛丽相仿。」 「可以用行为科学来加以分析吗?」尤色利立刻问道。 欧康纳点点头。「这点他们也考虑过。他们怀疑那封电子邮件不是被害人本人寄的,而是连续杀人者为了折磨被害人的家属所写的。班尼斯特先生带来的那封电子邮件的确与以往他女儿的信件截然不同,我们最先看到时,还以为那是另一个人写的,要不然就是在嗑药的情况下写的,不过玛丽并没有嗑药的习惯。我们没办法追踪到发信者的位置,因为这封信是用匿名的邮件收发系统寄出来的。我与巴尔的摩的艾迪.摩瑞尔谈过,他是『天真印象』计画中的高手。」「天真印象」是联邦调查局正在持续进行的一项计画,负责追踪、逮捕和监禁利用电脑交换儿童色情图片的人。「伯特说他们有办法连络上一名电脑骇客,他可以破解匿名系统,不过还没有找到他,而且当地的法律顾问也无法确定这种作法是否违法。」 「混蛋。」尤色利一听到法律顾问就破口大骂。儿童色情图片是调查局最痛恨的犯罪之一,因此由巴尔的摩分局所主导的「天真印象」就成了全国性的首要调查案件。 欧康纳点点头。「查克,伯特就是这么说的。」 「案情完全没有进展吗?」 「目前还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我们会继续去访谈玛丽的一些朋友——明天就安排了五个,不过重要的线索应该是在纽约才对;在那里,一定有人认识她,有人跟她约会过。我确定这里不会有线索,查克,毕竟她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盖瑞市。」 尤色利皱起眉头,不过欧康纳的调查程序并没有错,而且一共有十二名干员在调查班尼斯特的这件案子。如果史吉普.班尼斯特打电话来询问案情,尤色利也只能回答他调查局还在继续调查,同时顺便问他是否有其他线索是他忘记向调查局的干员提起的。 第二十五章 日出 「先生,你这次并没有停留很久。」海关人员看著波卜夫的护照说。 「我只是来参加短暂的商务会议,」波卜夫装出美国腔说,「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知道了。」海关人员在护照上盖下戳记。 波卜夫十分确定葛拉帝会接下这次任务,因为它的挑战性和报酬都大到让葛拉帝难以抗拒。资金来源一直是恐怖组织所必须面对的难题;虽然俄国人长期协助爱尔兰共和军训练他们的人员,并提供情报以对抗英国的情报单位,但在金钱方面的支援却很少。旧苏联并没有太多的外汇存底,又常把钱拿来购买具军事用途的科技发明,而以往负责挟带现金到美、加的老夫妇的行踪则早已在联邦调查局的掌控之中。想到这里,波卜夫不得不摇摇头;虽然国安会很优秀,不过联邦调查局也不差,联邦调查局一直不去逮捕国安会的特使,就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以便进一步了解国安会的长程目标,以及俄国人渗透了哪些机关。 波卜夫再度摇摇头,一边走向门口。现在的他仍然如坠五里雾中,疑问愈来愈多:他到底在从事著什么样的工作?布莱林想要什么?又是为什么要攻击虹彩部队? * * * 查维斯决定今天先把MP—十冲锋枪放在一旁,只练习贝瑞塔点四五手枪。几个星期以来,他从未在MP—十冲锋枪的射击中失误过——在这里,「失误」就代表射中靶心以外一寸的地方。毕竟H&K公司所设计的瞄准镜非常优良,只要是从瞄准镜看到的目标,子弹就一定能命中。 不过手枪就没这么简单了,所以查维斯才需要练习。他从枪套里掏出手枪,左手扶住抓著枪把的右手,右脚往後踏半步,然後扭转身体,采用以前学习过的姿态站好。接著他往下看,目光离开枪靶,盯著手枪的准星,把枪举到眼睛的位置,然後用右手的食指稳稳地扣下扳机—— ——不过这次并不够稳。子弹射穿了人形靶的下巴,也许贯穿了大动脉,不过不会立即致命;半秒钟後射出的第二发子弹才是致命的一击。查维斯不满意地低声咒骂几句,关上保险,把枪放回枪套中。再试一次好了;他往下看,然後抬起头来,假装有个恐怖份子正拿枪指著一个小孩的头;他快速地掏出手枪,瞄准後立刻扣下扳机。这发子弹贯穿了人形靶的左眼,而半秒钟後的第二发子弹则射中眉心。 「查维斯先生,很棒的两连发射击。」 查维斯转头望向射击高手——戴夫.伍兹。 「是啊,不过我的第一次射击范围太宽、太低了,」查维斯承认道。那样会打掉敌人的半边脸,实在太不高明了。 「下次试试少用腕力,多用手指。」伍兹建议,「让我再看看你的握法。」查维斯照做了。「哦,我知道了。」伍兹帮查维斯矫正左手的姿势,「要像这个样子,长官。」 查维斯心想:混蛋,就这么简单吗?只要让两只手指移动不到四分之一寸,手中的手枪就能彷佛跟自己融为一体。他试了几次,然後把枪放回枪套,又试了一次快速拔枪;这次第一发子弹命中七公尺外的人形靶眉心,第二发的弹著点则在第一发旁边。 「很好。」伍兹说。 「士官长,你教射击多久了?」 「报告长官,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我在赫里福待了九年。」 「那你为何没有加入SAS部队?」 「因为我的膝盖受过伤,是一九八六年跳伞时摔伤的;如果我没把腿固定住的话,就连两哩路都跑不完。」伍兹留著两撇翘起来的红胡子,灰色的眼眸中闪耀著光芒。查维斯心想,这家伙应该去教哈乐帝医生枪法的。「长官,你继续练习吧。」伍兹说完就走开了。 「真混蛋。」查维斯吐了口气,接著又练习了四次快速拔枪。多用手指,少用手腕,左手在枪把上放低一点……命中……三分钟後,在人形靶上的「立即丧失行动能力」区内就有了一个两寸宽的洞。查维斯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忘记这次的练习。 此时努南也在旁边一起练习射击,虽然射击的速度不及查维斯,弹著点也比较分散,不过子弹都穿过脑部,能立即致人於死地。最後,两个人把子弹都射完了。查维斯脱掉耳罩,拍了拍努南的肩膀。 「今天的速度有点慢。」努南皱著眉说道。 「是啊,不过你干掉那个浑球了。你待过人质救援小组,对吧?」 「是的,不过我不能算是枪手,只是帮他们处理科技的问题。虽然我会定期与他们一起练习射击,但技术还是不够格,动作总是赶不上我要的速度;也许我天生就缺乏运动神经吧。」努南笑著说。 「寻人器的效果如何呢?」 「丁,那东西真是神奇,只要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可以完全搞懂它。那东西上面有个碟形天线,看起来像是『星舰迷航记』里的道具,不过这东西的确可以用来找人。」努南边说边清理自己的手枪。「伍兹是个很棒的教练吧?」 「是的,他刚刚才帮我矫正了一个小毛病。」查维斯说。 「以前在联邦调查局时,首席教官也曾帮我矫正过毛病;诀窍就是要握好枪把,手指保持稳定。」努南清完枪管後,便把手枪重新组合起来。「你知道在这里最棒的事是什么吗? 那就是只有我们才能带枪。」 「我知道,在这里平民是不准携带枪械的。」 「英国人在几年前修改过法律,我相信这样有助於降低犯罪。」努南说。「事实上,为了控制爱尔兰共和军,英国人早在二0年代就已经开始施行枪械管制法,而且成效相当显著。」努南笑著说,「不过他们从来没有像我们一样有套成文的宪法。」 「你一直把枪带在身上吗?」 「是的!」努南抬头向上看,「嘿,丁,我可是个警察喔。对我来说,如果皮带上没挂著一把枪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之前我无论是在总部的实验部门工作或是在华盛顿市区走动时也都随身带著枪。」 「不过你有机会使用吗?」 努南摇头。「没有。不是所有干员都有机会,不过这种事很难说;」他回头看著自己的靶,「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是啊,我们也这么认为。」由於反恐怖部队全年无休,随时都在待命状态,因此英国允许虹彩部队成员可以随身携带武器。虽然查维斯并不常使用这项权利,不过努南的确是说到了重点。他看著努南清理手枪,重组後装上弹匣、关上保险,然後把枪放回枪套里,而他身上则还挂著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匣。这就是警察的习惯,不是吗? 「待会儿见,提姆。」 「到时候见,丁。」 虽然多数人都无法清楚地记得其他人的脸孔,不过有些人却可以轻易办到——对於酒保来说,这便是一种非常有用的技能,因为客人通常会再度光临那些能够记得他们个别喜好的酒吧。在纽约哥伦布大道上的乌龟酒吧就是这样的一家店。有一位巡逻员警在中午时分走进了这家刚开始营业的酒吧,跟酒保打招呼:「嘿,鲍伯。」 「嗨,杰夫,喝咖啡吗?」 「是的,」年轻的警察回道,并看著酒保从咖啡壶中倒出咖啡。通常酒吧的咖啡都不太好喝,不过在这里倒是个例外;酒保加了一匙糖和一些奶精,然後把咖啡端过来。 杰夫担任这条路线上的巡逻任务已经有两年了,他认识大部份的商家老板,而他们也都认识他,了解他的习惯。虽说他是清廉的警察。但也不会拒绝他们请他的食物或饮料,特别是美国警察的最爱——甜甜圈。 「什么风把你吹来的?」鲍伯问。 「为了一个失踪的女孩。」杰夫回答。「你看过这个人吗?」他拿出一张协寻失踪人口的传单。 「是的,叫安什么来著的。她是常客,不过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看到她了。」 「那另外这个女孩呢?」杰夫拿出第二张传单。鲍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是玛丽……玛丽.班尼斯特,我也有好一阵子没看到她了。」 杰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你对她们了解多少?」 「等一下,你说她们失踪了,是被绑架了吗?」 「没错,」杰夫喝了一口咖啡,「联邦调查局在查这个女孩,」他敲了敲玛丽.班尼斯特的相片,「而我们在我另外这一个。」 「老天,我对她们也知道得不多。以前大约一个星期可以看到她们两个人来店里二、三次;她们在这里跳舞、喝酒,就像一般单身女子一样,准备钓一些凯子。」 「好,不久就会有一些人来问你有关这两个女孩的事,你再仔细回想一下,好吗?」杰夫认为鲍伯也有可能就是绑架女孩的人,不过这种可能性很低。就像纽约所有的侍者和酒保一样,鲍伯也是很会逢场作戏的人,他可能只是凭记忆在编故事而已。 「当然了,杰夫。该死,这是绑架吗?最近已经很少听到这种事了。混蛋。」鲍伯说。 「在纽约,每天都有八百万个不同的故事在上演著。我走了。」杰夫说完後便朝门口走去。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一走出门外,他便立刻用无线电向警局回报。 由於在英国有许多人都认得葛拉帝的长相,因此他戴上了红色的假胡子和眼镜,希望能藉此躲避警力的注意。赫里福基地的大门仍然是他记忆中的样子。而且与社区医院的距离也不算远。他用尼康照像机拍了六卷底片,把医院附近的道路、路肩和停车场等都拍了下来,并开始在心中构思初步的计画。这里的道路和空地似乎都对他有利,而奇袭就是他最主要的利器;由於他是如此地接近英国最厉害也最危险的军事组织,所以必须掌握时间才有胜算。 为了使计画成功,在室外的行动只能有四十分钟的时间,而在室内只有三十分钟,而且需要十五个人来执行——不过这不成问题,他可以找到十五名好手来参与行动。计画的可行性很高,唯一的问题是要在白天还是夜间行动。一般人都会选择在夜间攻击,不过葛拉帝知道反恐怖部队最爱在夜晚行动,因为他们有夜视装备,白天或黑夜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差别。而他们则根本没有受过夜战训练,就像最近在维也纳、伯恩和「世界乐园」所发生的事件一样,夜晚对於警方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优势。所以,为什么不试著在白天进行呢?不过这件事必须再和其他人商量过才行。他重新发动车子,朝盖特威克驶去。 「是,自从杰夫给我看过照片之後,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酒保鲍伯说。 「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是。」他肯定地点点头,「她是玛丽.班尼斯特,另一个是安.派特洛。她们两人是这里的常客,常来这里跳舞、和其他男人打情骂俏。她们习惯在八点左右进来,然後在十一点或十一点半离开。」 「她们都是单独一个人吗?」 「你是说她们离开的时候吗?大部仿时候是独自一个人离开,不过有时候例外。安有个男朋友,叫作汉克,姓什么我不清楚。他是白人,褐色头发,褐色眼睛,身高和我差不多,身材壮硕。不过不会太胖,我猜他是个律师。今天晚上他可能会来,他也是这里的常客。然後还有另外一个男的……也许是我在这里最後一次看到女的时候……那个男的叫什么来著……?」鲍伯低头看著吧台。「叫作寇特还是科克之类的名字。我记得他也跟玛丽跳过一、两次舞。他是白人,高大英俊,最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来了。他是个猎艳高手。」 「什么?」苏利文干员问。 「老兄,他是来钓马子的;男人来这种地方就是为了找乐子,这你应该知道吧?」 此时苏利文和查森不约而同地认为鲍伯是上天派来指引他们的人。「不过你已经有一阵子没看到他了,对吧?」 「科克那家伙?对,至少有两个星期了。」 「你有没有办法帮我们拼凑出他的面貌?」 「你是说像登在报纸上的那种由画家画出来的速描肖像图吗?」鲍伯问。 「没错。」查森肯定地回答。 「我想我可以试试。有些甫来这里的女孩可能也认识他,比方说玛莉莎。玛莉莎是这里的常客,几乎每天晚上都来,大约在七点、七点半左右出现。」 「我想我们得在这里待上一会儿了。」苏利文看了看手表後说道。 此时已是午夜。马洛伊驾驶著夜鹰式直升机离开英国皇家空军米尔登霍尔基地,飞向赫里福。操纵杆仍然很紧、很顺,而新的装备也发挥了作用。油量表已改为电子数位显示,还有个开关可以切换显示加仑(美制,非英制)或磅的单位——马洛伊认为这是个不错的设计。今天晚上的天气还不错,不过没有月亮,所以他选择使用夜视镜。从夜视镜看出去,黑漆漆的夜晚变成了绿色的微明世界,虽然能见度仍然有限,但总比在黑暗中盲目飞行好。他保持著二百尺的飞行高度,这是为了避免撞上高压电线——和所有经验老到的飞行员一样,他对高压电线是敬而远之的。南斯机工长在後机舱里,他依旧随身带了把手枪,好让自己看起来神气一点——即使他并没有多少机会用得上。但是马洛伊并没有把他的贝瑞塔M—九手枪带在身上,而是放在飞行背包里,因为他觉得把枪带在身上实在太招摇了,尤其是对一个海军陆战队队员来说。 「有架直升机停在下面医院的停机坪上,」哈里森中尉说,「转向,闪警示灯。」 「收到。」马洛伊确认後回答。现在即使下面的家伙立刻起飞,也不会撞上他们了。「在我们的高度上没有其他的飞行器。」他查看了起降希斯洛和卢顿机场的客机闪示灯後说道。如果你不想死於非命,就一定要随时注意四周的状况。未来假设他要在华盛顿的安纳科西亚海用航空站指挥VHM—一号直升机的话,就必须面对雷根国家机场繁忙的空中交通,而这也代表他必须经常在拥挤的航道中穿梭。虽然他也尊敬飞民航客机的机师,不过他还是宁愿相信自己的技术。马洛伊认为,在空中讨生活的人非得把自己看成是佼佼者不可,如果哈里森这小于将来不改行去当播报路况的记者,而是继续当值飞行员的话,肯定会很有前途。 马洛伊想著想著,最後终於看到赫里福的停机坪,於是便朝停机坪飞去;五分钟後直升机著地。 * * * 「是的,他会答应的。」波卜夫说。他们正一起坐在角落里,吵杂的背景音乐使得他们引以放心交谈。「虽然他还没有给我们肯定的答覆,不过他会答应的。」 「他是谁?」亨利克森问。 「西恩.葛拉帝。你知道这个名字吗?」 「他是左翼爱尔兰共和军成员,主要是在伦敦一带活动,对吗?」 「大致上是这样子没错。他曾抓到三名SAS部队成员,而且……处决了他们,这引起SAS部队对他展开三次突袭行动,其中有一次还差点儿就逮到他,而且还成功消灭了他最亲近的十多名同志。事後他便清除掉组织内的一些可疑告密者;他可是非常无情的。」波卜夫说。 「没错,」亨利克森证实道,「我读过有关他如何处置抓到的SAS部队成员的报告,手法非常残忍。葛拉帝是个贪婪的混蛋。不过他有足够的人手来进行这次攻击吗?」 「应该没问题,」波卜夫回答,「不过我们必须提供资金。我开价五百万,但他要求六百万,另外加上毒品。」 「毒品?」亨利克森非常惊讶。 「等一下,爱尔兰共和军不是一向都反对贩毒的吗?」布莱林提出异议。 「没办法,这是个现实的世界。爱尔兰共和军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完全把爱尔兰的毒贩消灭——大部份是光明正大地射穿他们的膝盖;对他来说,这只是为了达到政治宣传目的的手段。也许他现在需要钱来维持活动,所以就对贩毒有了不同的想法。」波卜夫解释道。对他们三个人而言,道德层面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的,我想我们可以满足他的要求。」布莱林带著冷笑说道,「不过他们是怎么射穿别人膝盖的?」 「拿起一把枪,」亨利克森解释著,「然後抵住对方的膝盖後方,往前射击,把膝盖骨打得粉碎。这招会令人感到非常痛苦,而且将造成永久性的残废。这是他们对付告密者的作法。」亨利克森说。 「哇!」布莱林叫了一声。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被称为恐怖份子的原因,」亨利克森说,「不过他们最近倾向於直接杀掉对方。葛拉帝的心狠手辣是众所皆知的。」 波卜夫说:「总之,他一定会接下这次任务的。比尔,他非常欣赏你对行动的概念与建议;而且他是个非常自大的人,」波卜夫喝了一口酒後继续说道,「他想掌控整个爱尔笺共和军的主导权,所以必须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爱尔兰真是一处充满悲伤爱情和快乐战争的地方。」 「他会成功吗?」布莱林问。 「计画是可行的。不过要记住一点,成功对他来说不只意味著消灭主要目标——也就是那两个女人,以及一些反击部队的士兵而已。事成之後,他绝对会设法逃离现场,并试图安全地返回爱尔兰。因为只要能从这类行动中脱身,不但可以达到政治上的目的,也才能算是真正的成功。对他来说,与军队硬碰硬的正面战斗是一项疯狂之举,而葛拉帝并不是个疯子。」波卜夫说道,不过他自己也不见得完全相信这些。所有的革命份子不都是疯狂的吗?那些让理想掌控生命而获致成功的人,的确是很难让人理解;像是本世纪的列宁、毛泽东和甘地,他们有效地实践了他们的理想。不过这三个人真的成功了吗?苏联已经垮台,而中华人民共和国也即将步上苏联的後尘,屈服於相似的政治经济现实;印度则是贫穷落後的国家,经济发展依旧停滞不前。有了这三个前例,将来爱尔兰共和军如果真的成功了,其未来恐怕也不太乐观,还不如现在就与英国在经济上采取紧密的合作来得好。缺少天然资源的爱尔兰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与其他国家在经济上维持相互依存的关系,而最近的国家就是英国。 不过这个话题已经偏离正题了。 「你认为他会采取打带跑的战术?」亨利克森问。 波卜夫点头同道:「这是最合理的战术,因为他希望能活著使用到我们给他的钱,不过前提当然是你们愿意答应他的要求。」 「只要多一百万就够了吗?」亨利克森笑著问。 波卜夫心想:他们两人竟然不把这么一大笔钱看在眼里。他们一定是在计画什么规模更庞大的事,不过到底是什么呢? 「他们要怎么拿这笔钱?要现金吗?」布莱林问。 「不,我告诉他们我会把钱存在瑞士银行的户头里;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 「我已经洗了够多的钱,」亨利克森告诉波卜夫,「明天就可以给你。」 「这就是说我又得飞去瑞士一趟。」波卜夫不悦地说。 「坐飞机坐到烦了吗?」 「布莱林博士,我已经在各地奔波太久了。」波卜夫叹了口气,旅行所造成的生理时差一直调整不过来,让他深受其苦。 「叫我约翰。」 「约翰。」波卜夫点点头,他是第一次看到他的雇主真情流露,这让他颇感惊讶。 「我了解,迪米区,」亨利克森说,「搭飞机到澳洲去了一趟就已经让我坐到屁股发痛了。」 「你在俄国的生活是怎样的?」布莱林问。 「比在美国辛苦多了。学校里暴力事牛频传,虽然没有严重的犯罪事件,」波卜夫解释道,「但是男孩子之间经常打架;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过校方通常都不这么想。」 「你是在哪里长大的?」 「莫斯科。我父亲也是国安会的官员。我念的是莫斯科国立大学。」 「你主修什么?」 「语言与经济学。」前一项科目後来证明非常有用,但後一项就毫无价值,因为马克思主义的经济概念在实际上一直都不是很有效用。 「那你曾经离开过城市吗?比方说参加童子军之类的活动,到野外去露营那一类的?」 波卜夫笑了笑,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话题又为什么会扯到这里,他们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不过他仍然继续跟他们玩下去。「我小时候最快乐的回忆就是当我参加少年先锋队时;我们前往一个国家农场,在那里工作了一个月,帮助农人收割作物,就像你们美国人说的——生活在大自然当中。」那时他才十四岁,在那里遇到了他的初恋情人——雅莲娜.伊凡诺纳,不过现在他已不知道雅莲娜人在何处。他记得在黑暗中雅莲娜的身体触感,以及第一次的……他一下子陷入了回忆之中。 布莱林察觉到波卜夫睑上隐约露出的微笑,认为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你喜欢那样的地方,是吗?」 波卜夫很清楚地知道他们不会想听他的爱情故事。「噢,是的。我一直想在那种地方生活,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以前我常和父亲到森林里采集香菇——在六0年代,於森林中散步是苏联公民最常作的一种休闲活动。」不过和大部份俄国人不一样的是,他们是坐车去的,而那时还是小孩子的波卜夫则总是把森林当成冒险的地芀,非常喜欢在里面玩耍。 「森林里有任何野兽的踪迹吗?」亨利克森问。 「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鸟,有时候还可以看见麋鹿,不过次数很少,因为猎人总是在猎杀麋鹿——其实狼才是猎人的主要目标。他们甚至会坐直升机进行猎杀。话说回来,我们俄国人并不像你们美国人那么喜欢狼,因为许多童话都提到凶猛的狼吃人的故事;不过我想大部份的故事都是假的。」 布莱林点了点头。「在美国也一样。其实狼只是大型的野狗,如果你愿意的话,还可以把它训练成宠物。」 亨利克森接著说:「狼是很酷的动物。」他经常想养一只狼当宠物,不过这需要有很大的空间才行,也许等「计画」成功之後,这个心愿就可以达成了。 现在到底在说什么啊?波卜夫满心狐疑,但还是继续陪他们玩下去。「我一直希望能看到野地里的熊,不过这在莫斯科地区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我只看过在动物园里的熊。我喜欢熊。」他这句话是谎话,事实上他最讨厌熊了。在俄国有关熊的童话故事中,虽然不像狼的故事那么违背自然,不过也很少有正面的描写。而且狼也不只是体型较大的狗,它们曾在大草原上咬死过许多人,是农人们最痛恨的动物,他们巴不得猎人能坐著直升机,用猎枪把狼杀个精光。 「嗯,约翰和我都是爱好大自然的人,」亨利克森一面解释,一面叫侍者送另一瓶酒过来,「而这可以追溯到我们都还是童子军的时候。」 「我记得在苏联时期,我们国家破坏自然环境的情形非常严重,甚至比你们美国还要糟糕。美国人还会来调查环境被破坏的情况,并且提供如何解决污染的方法。」特别是里海的污染造成大部份鲟鱼的灭绝,而鲟鱼卵所制成的鱼子酱长久以来一直都是苏俄赖以赚进大量外汇的主要财源。 「是的,那是一种罪行,」布莱林正经地表示同意,「不过这也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 人类实在太不尊重大自然的运作方式了……」布莱林继续对此议题长篇大论了好几分钟,而波卜夫则在一旁静静地听著。 「在美国,环保运动是大规模的政治运动吗?」 亨利兖森说:「环保运动还不够强大,影响力也有限,不过对於我们有些人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 「俄国也应该有人来发起环保运动;我们毫无目的地摧毁了许多东西,这实在是太可惜了。」波卜夫回道。他认为国家应该保留资源以待适当的开发,不该让地方当局因为不懂如何利用而白白糟蹋,不过那时候苏联什么东西都缺——不,间谍倒是很多。像美国就做得很好,美国的城市就比俄国乾净;即使是在纽约,也只要开车一个小时就可以看到绿地和整齐的农田。不过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谈话内容会从恐怖份子偏离到环保问题呢?是他自己起的头吗?不对,是他的雇主故意把话题引到这个方向的,而这绝对不是巧合。他们想要试探他,不过要试探什么呢?这套关於自然的胡说八道吗?他边喝著酒,边看著其他两个人。「你知道吗,我还没有好好地看过美国呢!我很想去参观国家公园,那个有间歇喷泉的国家公园叫什么来著?是不是叫作金石公园?」 「是黄石公园,在怀俄明州,那可能是全美国最美丽的地方。」亨利克森告诉波卜夫。 布莱林反驳说:「不对,在加州的优诗美地国家公园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山谷,可惜那里现在已经被该死的游客给破坏光了;不过情况会改变的。」 「约翰,黄石公园也一样。」亨利克森说。 他们似乎很肯定情况一定会有所改变。不过美国的国家公园应该走出联邦政府管理的,是属於每个人的公园,不是只有少数特权份子才能享用的地方。那他们又怎能这么肯定将来「一定」会有所改变呢? 「你们所说的『情况会改变』是什么意思?」波卜夫问。 「哦,意思是说只要降低人类对於环境的影响,事情就会有所改变,不过我们必须让有些事情先发生。」布莱林回答。 「是啊,约翰,只有先办好一、两件事……」亨利克森笑著说,然後觉得已经离题太远了,「不管怎么说,迪米区,我们要如何才能知道葛拉帝何时会同意这项行动呢?」 「我会打电话给他。他给了我一个行动电话号码,不过只能在特定的时间里打给他。」 「这家伙值得信任?」 「没错。自从在一九八0年代於贝卡山谷遇到他之後,我们就一直是朋友。另外,他的行动电话可能是用伪造的信用卡买的。行动电话对於情报人员来说,是一件非常有用的利器,除非有先进的设备,否则是无法追踪到发话来源的。」 「那么就尽快跟他连络吧。约翰,我们需要他来执行这项任务,对吧?」 「没错。」布莱林斩钉截铁地说,「比尔,明天就把要汇入户头里的钱准备好。迪米区,银行户头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的,约翰。」波卜夫回答。此时点心刚好送了土来。 大家都看得出来葛拉帝对於这项任务感到十分兴奋。此时已是都柏林的凌晨两点钟,支持他们组织的一名友人正帮忙把照片洗出来,并放大其中的六张;现在大张的照片正钉在墙上,而十张的照片则与地图一起放在桌上。 「他们会从这条路过来;: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停车,对吗?」 「我同意。」罗迪.桑兹检查了方向之後说道。 「好,罗迪,然後我们就这样……」葛拉帝把计画大致解释了一遍。 「我们彼此要如何连络?」 「用行动电话,每组一支;要先设定好快速拨号的号码,这样才能快速、有效地交换情报。」 「武器呢?」丹尼.麦考利问道。 「小子,我们有很多武器。而他们只会有五个人还击,也许十个,不会再多了。即使是在西班牙,他们也没有派出超过十或十一个人参加任务,这我们已经在录影带上清楚算过了。所以我们会有十五个人,而他们只有十个人。另外,在两个阶段当中,我们都会使用奇袭的方式把他们杀得措手不及。」 贝瑞家的双胞胎兄弟彼得和山姆起先对计画的可行性相当怀疑;不过,如果任务进行得够快的话……如果一切按照计画进行的话……看来似乎有成功的机会。 「我们要怎么处置那两个女人?」提摩西.欧尼尔问。 「要怎縻处置她们?」葛拉帝反问,「她们可是我们的主要目标。」 「一个怀孕的女人,西恩……这样做似乎不太光采。」 「她们是美国人,而且她们的丈夫是我们的敌人,所以她们是引诱敌人上钩的最佳诱饵。我们不会立刻杀了她们,如果情况允许,甚至可以留她们活命,让她们尝尝丧失亲人的痛苦。」葛拉帝说这些话只是想减轻这个年轻人的良心不安。提摩西不是个懦夫,只是身上还残留著中产阶级的情感。 欧尼尔顺从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葛拉帝不喜欢别人跟他唱反调,更何况他还是大家的首领。「我负责带领一组人进入医院,对吗?」 葛拉帝点点头。「没错。而罗迪和我则会与掩护组一起待在外面。」 「很好,西恩。」欧尼尔说。 第二十六章 结论 这类调查会有的问题就是必须冒著打草惊蛇的危险,但那往往是无法避免的。干员苏利文和查森在酒吧逗留到将近午夜,找到了两位认识玛丽.班尼斯特以及一位认识安.派特洛的女孩。从这两位女孩口中,他们得知了一位曾与玛丽.班尼斯特共舞过的男子姓名——他是当日在酒吧出现的常客,而且常来这个酒吧的许多女子似乎都知道这位男子的电话号码。 因此他们得以很快地透过这位男子的电话号码在电话簿中查到他的地址。午夜时,他们的调查已经告一个段落,可以准备离开,可是一想到在这个热闹酒吧里逗留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却只得到一些还要继续追查下去的新线索,不免让他们觉得有些懊恼。到目前为止,这只是个很普通的案子;苏利文认为这个案子就像是在超市购买晚餐要吃的东西——只能在架子上随意挑选,却不知道这些东西会在厨房里被弄成怎样的一道菜。 一如往常,多明戈在下床前吻了妻子,并说了声:「早安,宝贝。」 「嗨,丁。」佩琪回应道。她试著翻身,但却没办法。虽然她知道生产免不了要忍受一些痛苦,不过却忍不住心想:怎么还不快点生出来。她感觉到丈夫用手轻轻地滑过她的腹部;过去那曾经平坦而且毫无赘肉的腹部,现在却因大腹便便而使皮肤紧绷。 「小家伙怎么样了?」 「感觉上好像正要醒过来。」佩琪笑著回答,心想这个小家伙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多明戈心中已经认定这胎会是个男孩,完全排除是女孩的可能性。佩琪心想这大概就是拉丁人惯有的偏执吧!总之,不论是男是女,她倒是可以确定这个小孩一定很健康,因为自从她在怀孕三个月时感到第一次所谓的「小踼」之後,这个在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就一直很好动。当肚子里的小孩在羊水中翻身时,她便对多明戈说:「又来了。」 多明戈的手心可以感觉到小孩的活动。他笑了笑,弯下身又吻了妻子一下,然後向浴室走去,还不忘说声:「我爱你,佩琪。」这个世界还是一如往常地运作著。在前往浴室的途中,多明戈瞄了已经准备妥当的育婴室一眼;他告诉自己说:就快了。十五分钟之後,他换上每天早晨穿的运动服出了门。由於他不太喜欢在早上运动前吃早餐,因此只喝了一些咖啡,就开车前往第二小队队部。此时,其他队员也正陆续抵达中。 「嘿,艾迪。」查维斯打声招呼。 「早安,少校。」普莱斯士官长也回了一声。五分钟後,所有队员便已著装完毕,集合在草地上。今天早上仍由队上头号杀手级的带队官麦克.皮尔斯负责带操;热身操与体能训练花了约十五分钟,接下来就是晨跑。 「空降游骑兵从飞机上跳下来。」皮尔斯喊道。 虽然查维斯从没进过跳伞学校,不过曾在本宁堡的游骑兵学校受过训,因此这种传统的口令对他来说听起来很顺耳。查维斯心想,搭乘直升机进入战场是比跳伞队员从空中跳下,被地面上敌方那些混帐当成活靶射击,却完全无法还击要好得多。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可怕,因为他是第二小队中唯一没跳过伞的队员;他没有银色冰淇淋甜筒徽章,只是个用双脚走路的步兵。不过奇怪的是,他从没听过任何一位队员针对这点闲言闲语。此时刚好经过一哩的标示牌;皮尔斯是个天生的跑者,也许是故意要让别人脱队,他今天跑得特别快,但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脱队。查维斯心想,在家里的佩琪应该已经准备好要到医院的急诊室上班了吧。现在她正朝著急诊医学的专业领域迈进,将来应该会取得一般外科的证书,不过现在她仍未选择专门的科别。她的确有胜任任何科别的能力,而且那一双小手更是适合做外科手术;最近她还经常用扑克牌来训练双手的灵活度,而且在经过这几个月的练习之後,她已经是玩扑克牌的高手了。多明戈骄傲地想著,佩琪的神经真像有马达在控制般地不可思议;此时正通过三哩的标示牌。三哩是一道关卡,会让人感到已经跑了很远,应该可以放慢脚步——至少对多明戈来说是如此。据他所知,他队上的两名队员——罗斯理与韦伯曾跑过马拉松,这两个队上最瘦小与最高大的队员,跑起步来从不觉得累。尤其是从德国陆军山地作战干部学校毕业,得过伯格麦斯特徽章的德国人韦伯,更是查维斯所认识的人当中最强悍的家伙—— 而他却认为自己只是「普通」强悍;至於罗斯理,则像一只兔子一样,藉由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优雅地移动著。 查维斯的脚踏在跑道上,心想再十分钟就到了;他的脚已经开始在向他抱怨,但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疲态。第一小队也在跑步,正好就在跑道的对面;令人庆幸的是,双方并没有展开比赛,只是记录彼此跑步的时间。虽然第二小队目前没有伤兵,而且有充份执行任务的能力,但若直接面对面比赛,只会迫使虹彩部队的所有队员陷入一种破坏性的体能竞赛当中,导致不必要的伤害。 在抵达终点之後,皮尔斯终於喊道:「柔软操,开始。」然後又过了十五分钟,所有人才终於停下动作。 皮尔斯微笑的脸上满是汗水,说道:「大家早,新的一天又展开了,让我们一起来保护这个世界,使其不受坏人的危害。」他接著说道:「查维斯少校。」然後回到队伍中。 「很好,各位,今天的运动很充份。皮尔斯士官长,谢谢你今早的带队。大家下去冲澡及用早餐,部队解散。」命令下达後,五列中有两列便立刻解散,回到自己的队部冲澡。而少部份人则留下来活动手和腿部肌肉,以消除运动後所引起的抽筋。在数分钟的舒缓筋骨之後,大家都有了活力充沛的感觉,现在他们正兴高采烈地闲聊著。 英式早餐和美式早餐非常相近——培根、蛋、吐司、咖啡,提供他们一日所需的热量。 此时所有队员都已经换好了制服,随时可以回办公桌开始自己的工作。提姆.努南今天将对大家讲授通信保密这个主题;虽然自电子系统公司引进的无线电对讲机几乎已不需要再介绍了,但他还是希望大家能更了觡这种无线电对讲机,包括如何使用加密的功能,现在队员们已经可以自由自在地使用无线电对讲机来彼此交谈,任何人想要窃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就只会听到静电的嘶嘶声。努南曾经对查维斯说过,以前的设备虽然也可以达到此项功能,不过现在这种可携式的无线电对讲机有耳机,还有挂在嘴边的麦克风,是技术上的一大改良。然後比尔.陶尼要向大家简报三种战场部署的情报以及侦查的最新发展。接下来队员们就必须在午餐前步行到靶场作狙击练习,只不过今天不作实弹射击训练,而是要从马洛伊的直升机上作长索的滑降部署行动练习。 对於虹彩部队的队员来说,这只能算是一个「充实」的日子——查维斯几乎想说今天真是「乏味」,但他知道克拉克已经尽力将这种例行训练变得更多样化,而且这种基本训练也是完成任务的基础,是为了让队员能够更加地熟练这些技巧。现在第二小队的队员已经愈来愈有默契,即使在训练中故意给与他们错误的情报,他们也能根据实际情况立刻作修正;即使不能交谈,也能知道其他队友会怎么做,好像他们已经用电报密码交谈过一样,而这就是这类密集且无聊的训练所得到的成果。无论是第二小队或是彼得.寇文顿的第一小队,都已经发展成为一种机动而且能够思考约有机体,每个部份都能恰如其份地运作,而且是自动自发地做到这一点。就像皮尔斯在「世界乐园」时跳过一张桌子;虽然那个动作完全不在日常的训练项目当中,但是他办到了,而且做得非常漂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开的第一枪应该要击中目标的头部,却射中了背部,然後紧接著开第二枪才把那家伙的脑袋给打开花。其他的队员都很信任皮尔斯,而他也在成功地清除了敌人的反抗之後,还能支援其他的队友。查维斯认为小队就像是一个人的手指一样,合在一起能够变成致命的拳头,但是另一方面,不同的手指又可以去执行不同的任务,因为他们各有自己的头脑;而且最棒的是,这些人都是他的人。 取得武器是整件任务当中最容易的部份。也许在外人看来,这可能会有点好笑,因为拿到枪的爱尔兰人就像是拿到核桃的松鼠一样,总是会先把东西藏起来,而且有时还会忘记藏匿的地点。葛拉帝心想,人民将军火交给爱尔兰共和军,爱尔兰共和军再把军火藏起来,主要就是为了有一天能领导人民揭竿而起,抵抗来自英国的侵略,将他们赶出神圣的爱尔兰国土……他自己就曾在提伯瑞利郡的农场上埋藏了超过三十多件的军火,而且大部份都是俄制的AKM系列突击步枪。他将这批货埋在农场再过去那个小山丘上一棵老橡树以西四十公尺的地方,埋了两公尺(六尺)深——这个深度才能让埋在里面的东西不致於被农场的牵引机破坏,或是不小心被挖了出来。像这样的一批武器一共有一百件,连同已填装的塑胶弹匣— —每把步枪都有二十个弹匣——都是由一个他在黎巴嫩认识的热心人士所提供的。这批军火全放在箱子里,武器与弹药都按照俄国人的作法用油纸包好,以防受潮。葛拉帝小心地从箱子中取出二十把枪,把油纸拆开,察看是否有机件生锈或腐蚀的现象。他来回拉动枪机,发现每一把枪的黄油都还是厚厚的一层,跟刚出厂时的状况完全一样。AKM系列是AK—四七步枪的新一代产品,枪托可以折叠,比其他全尺寸大小的肩式射击步枪还要容易藏匿。此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在黎巴嫩接受军事训练时就是使用这种枪,而且这种枪简单易学又耐用,非常符合他们这次行动的需要。葛拉帝将十五把枪以及三百个装满三十发子弹的弹匣装进他的小卡车後车厢,然後再把地上被挖开的洞给填回去。三个小时後,他开车前往另外一个农场;这个农场位於柯克郡的海岸线上,农场主人与葛拉帝之间有个约定。 苏利文与查森避开了早上的交通尖峰时间,在七点之前就到了办公室,并且第一次顺利地找到了停车位。在他们到达办公室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使用电脑的交叉查询目录,根据电话号码去搜寻人名与地址;下一步就是与三个据报认识玛丽.班尼斯特和安.派特洛的男子见面,并作访谈——在这三个男子当中,很可能就有一个是连续绑架犯。严格说来,这种连续杀人者的犯罪行为并不在联邦调查局的管辖范围之内,但如果罪犯带著被害者穿越了州界,那么这桩绑架案就归他们负责了。因为州界离曼哈顿只有数百码之遥,所以这件案子值得联邦调查局干员去深入了解;而他们也必须很小心地明查暗访,因为连续杀人者几乎都有优雅的伪装——这样比较容易取得被害者的信任——他可能很和蔼可亲,也许很英俊潇洒、友善而且完全不具威胁性。直到最後一刻才会露出狰狞的面目,如果到了这个时候,那一切就都太迟了。 湿婆病毒在实验对象F四号体内进展得非常快速,不论是干扰素或是IL—三a都无法对它产生影响;它们迅速地增殖,并以惊人的速度袭击她的肝脏,而她的胰脏也同样开始坏死,造成严重的内出血。基尔格医生心想,这真是奇怪,湿婆病毒先是潜伏著不动,但是一旦开始发病,就像个参加宴会的好吃鬼般贪婪地吞噬著所有东西。基尔格由此断定玛丽.班尼斯特只剩下五天的生命。 M七号奇普.史密顿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的免疫系统虽然使出全力抵抗,但是湿婆病毒在他体内蔓延得太快了;因此,虽然他的恶化情况并不如F四号,但还是无可避免地要走向死亡。 而F五号安.派特洛的基因则属於基因库的底层。基尔格不辞辛劳地找出这些实验对象的病历,像玛丽.班尼斯特的家族中有癌症病例,而且他也发现湿婆病毒在她身上蔓延得很快。难道容易罹患癌症与容易感染疾病之间有某种关连性存在?是否正如许多医生或科学家所臆测的,癌症其实是一种免疫系统的疾病?或许他可以在堪萨斯这里找人好好讨论一番。 话说回来,虽然地平线公司的大多数医学研究人员都不在「计画」之中,不过总不能杀了他们吧?相反的,他们会发现自己是「计画」网开一面的受益者。基尔格他们将允许比原定数量更多的人存活下来——对了,他们需要基因的多样性,既然如此,何不乾脆挑选终会了解「计画」的聪明人呢?即使这些人不赞同「计画」,但除了活下去之外,他们也别无其他选择吧?毕竟他们都施打了B疫苗,那是史提夫.伯格在研发致命性的A变型疫苗时所发展出来的。基尔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笔记,然後从F四号玛丽.班尼斯特的房间开始巡房。 只有剂量极重的吗啡才能让玛丽.班尼斯特不会觉得那么痛苦;这种剂量足以毒死一个健康的人,但却只能让上瘾者感到好过一点。 「今天早上觉得如何?」基尔格医生亲切地问道。 「很累……很虚弱……很不舒服。」玛丽.班尼斯特回答道。 「还会觉得痛吗,玛丽?」 「还会,只是没那么痛了……主要是胃痛。」她的脸色因为内出血而苍白得像死人一样,而且出血红点也在她脸上留下难以消除的疤痕,所以他们不让她照镜子,以免她吓坏了。 他们希望所有实验对象都能平静地死去,因为这对大家都省事。基尔格一边帮玛丽.班尼斯特调整吗啡剂量,一边想著要如何建立一套数据,以确定要用多少剂量才能减轻实验对象的痛苦。他们会在堪萨斯进行动物实验吗?这实际上执行起来可能会有相当多的困难。如果没有国际空运的服务,想将动物送到实验室是件非常麻烦的事,而且还有动物麻醉的问题;更何况其他成员也不会赞同这件事。不过,他妈的,如果不做动物实验,要如何才能研发出新的药品以及医疗方法?基尔格巡视著一间间的病房,一边想著这种实验虽然有违良心和道德,但是科学的进步本来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且他们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拯救成千上万的动物,不是吗?他们使用了上千只动物才发展出湿婆病毒,而且那时也没人跳出来反对这件事啊!他决定要在下次参加干部会议时把这件事提出来讨论。此时他正好走进M七号的房间。 「奇普,今天觉得如何?」他问道。 感谢上帝,在柯克郡这个角落的爱尔兰警察不多;毕竟治安情况良好,也就不需要太多警察了。爱尔兰警方与英国警方一样有效率,而他们的情报单位也「不幸地」正好与伦敦的MI—五有合作,不过他们并没有办法找到西恩.葛拉帝——至少在葛拉帝清除掉组织中的告密者之後,就没有人找得到他了。两名告密者已经从地表上消失,而且被丢进海里喂鱼。 葛拉帝还记得当时在离岸十五哩的海上,这两名告密者的双腿被绑上铁块的情景,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辩称自己是无辜的,但还是被丢入了海底。葛拉帝心想:他们还敢说自己无辜,那为什么之前SAS部队会三次找上门来。而之後就再也没发生类似的事件呢?无辜才怪。 他们在一个远离人烟的滨海农场练习了好几个小时的武器射击,然後便挤进一间以一首有名的造反歌曲命名的小酒吧。在这种练习当中、他们必须用掉好几个弹匣的子弹,才能恢复当初受训时使用AKMS攻击步枪的熟悉度,不过由於肩射武武器很容易上手,而且这种步枪也比其他枪枝更简单易用,因此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成问题。现在在酒吧里,他们就像一般人一样喝酒闲聊著,并且看著墙上电视正播出的足球赛。葛拉帝也跟他们一样盯著萤幕,不过他的脑中却想著许多事——想到了这一次任务,并在心中一而再、再而三地演练各种状况;想像著英国人或是虹彩部队会多快抵达现场。葛拉帝已经都计画好了,而且相当满意这值计画;他可能会损失一些人手,但这是革命所要付出的代价。他看了看酒吧中的同志,知道他们都和他一样,明白参与这件事所必须面对的危险。 他看了看表,然後伸手进口袋打开行动电话。他每天都要打开行动电话三次,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每次的开机时间都不会超过十分钟。这次在开机两分钟之後行动电话就响了,於是葛拉帝便走到外面去讲电话。 「哈罗。」 「西恩,我是乔。」 葛拉帝高兴地说:「哈罗,乔。瑞士的情况如何?」 「我现在人在纽约;我只是想告诉你钱的问题我已经办好了。」 「太好了。那另一件事怎样呢?乔。」 「我会亲自把东西带来。再过两天我就会搭乘私人飞机到夏侬,大概早上六点半到。」 葛拉帝说:「我会到那里跟你碰面。」 「好的,我的朋友,我们到时候见。」 「再见,乔。」 「再见,西恩。」葛拉帝关掉手机,然後把手机放回口袋。如果有任何人窃听到这通电话,也只会听到一些简洁的公事内容,因为他们之间有密语,而且只讲重点。 「西恩,刚才是谁?」罗迪.桑兹问道。 葛拉帝回答:「是乔,他已经达成我们的要求了,我看我们也得加把劲才行。」 「没错。」罗迪举起酒杯说道。 安全局,以前称为MI—五,已经存在了三十年左右。他们的任务之一就是监控渗透进英国政府的苏联情报员的行动——这是一项非常繁重的任务,因为苏联国安会及其前身已经不只一次渗透进英国情报组织,甚至他们的情报员金.菲比还差点就要掌管MI—五,这件事一直到现在都还会让MI—五的每个人冒出一身冷汗。第二项任务是防止爱尔兰共和军以及其他爱尔兰恐怖组织的渗透,找出他们的领导人并加以消灭。对於爱尔兰共和军,有时候警方会被找来逮捕某些人,有时则是出SAS部队直接部署准备抓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形,完全是因为英国政府无法判断「爱尔兰问题」究竟是治安问题还是属於国家安全的范畴。从联邦调查局的角度来看,这种摇摆不定的政策至少让「动乱」延长了十年以上。 但是MI—五的成员并无权决定政策,负责决定政策的是民选的内阁官员,而这些人往往不会听取终生从事情报工作的专家的意见。既然没有制定政策的权力,MI—五地无可奈何,只能尽力训练人员,整理大量爱尔兰共和军的各种已知或可疑的活动档案,以备将来采取行动之用。这项工作主要是靠收买告密者来达成;密告自己的同志是爱尔兰人的另一项古老传统,而且长久以来都为英国人所善加利用。他们猜测这项传统的起源,有一部份可能是来自於宗教。爱尔兰共和军自诩为爱尔兰天主教徒的保卫者,而这项认同也有其代价,因为以宗教之名杀人的人通常会感到有罪恶感,无法逃避良心的谴责。 MI—五有一垒厚厚的,关於葛拉帝的档案;由於葛拉帝的状况特殊,因此他们曾经在他的组织里安排了一名线人,但这个人後来却不幸失踪了——毫无疑问是被葛拉帝给杀害了。他们知道葛拉帝现在已不再以射穿别人的膝盖骨来作为惩罚,而是直接将对方击毙,永绝後患,也绝不会让警方找到尸体。MI—五目前有二十三名线人被安插在爱尔兰共和军临时联队的各个单位里面。其中有四名女性,而其他十九名则全是男性——其中有三个人还不知道他们其实是在提供情报给英国情报人员。安全局会尽全力保护这些线人的安全——其中已经有许多人在失去利用价值後被带到英国,然後再送往加拿大展开全新的生活。不过MI— 五往往会将这些人视为一种资产,尽可能地利用他们;因为他们大部份人都杀过人,所以这些人既是罪犯也是叛徒,要唤起他们的良知似乎已经太迟,而「役使」他们的官员自然也不会对他们有太多的同情心。 根据目前的资料显示,葛拉帝已经从地表上消失了。有些人认为他可能是被竞争对手杀掉了,不过这不太可能,因为这种消息必定会透过左翼爱尔兰共和军的领导阶层泄露出来。 葛拉帝目前仍是安全局悬赏捉拿的对象。因为他抓了三个SAS部队的队员,并在多加折磨之後加以杀害,所以SAS部队至今仍余愤末消,尤其是空降特勤队第二十二团的成员更是绝对不会忘记这笔血债,也无法原谅这项罪行,因为他们本身或许也会杀人,但从不会折磨人。 安全局副局长西瑞尔.贺特正在审查几件大案子的季报告,当他翻到关於葛拉帝的报告时,便停了下来。报告中提到葛拉帝已经完全消失,不过应该还没死——否则贺特应该会听到风声。也有可能是葛拉帝决定停止战斗——因为母组织已经准备谈判。打算达成某种程度的和平,所以他便决定停止单打独斗的行动……不过贺特和他的部属都不相信这种可能性,因为根据一份来自伦敦盖氏医院首席精神医生的分析报告指出,葛拉帝是最不可能放下武器,找一份工作安定下来的人。 第三种可能是他仍然在外面活动,也许待在北爱的阿尔斯特,也许待在爱尔兰共和国里……比较有可能的是後者,因为MI—五的大部份线人都在北爱。贺特看著葛拉帝与约二十多名左翼爱尔兰共和军的照片,虽然已经经过电脑处理以增强画质的清晰度,但仍然不是很清楚。贺特必须假设葛拉帝仍然很活跃,以某种方式领导著他那好战的左翼爱尔笺共和军支派,也许他正计画著某项行动,同时采取低姿态,用假名掩护他的真实身份。贺特目前能做的就只有看好他们。他作了一个简要的眉批,阖上档案,然後把它放在批示过的档案文件堆上,再继续自己的工作。 「这么快?」波卜夫问。 「会吗?」布莱林回答。 「随你怎么说。古柯硷呢?」波卜夫有点不悦地说。 「装在手提箱里。我们从库存中拿出了十磅的药用高纯度古柯硷。手提箱会放在飞机上。」 波卜夫一点也不喜欢运送毒品,倒不是因为一时的良心发现,而是担心海关人员或缉毒犬会查到毒品。布莱林察觉到他脸上的担心表情,於是便笑笑说:「放心吧,迪米区。如果有问题,你就把这批货送到我们在都柏林的分公司去。我们会给你相关的文件,不过最好是不要用到,因为这可能会让人很难堪。」 「我知道了。」波卜夫勉强地相信了。他将要搭乘一架湾流五型的私人商务喷射客机。 因为带著这批货搭乘一般的客机,实在是有点危险。欧洲国家通常会给来自美国的旅客较大的方便,因为他们是来花钱,而不是来找麻烦的;但现在每个国家都有警犬,因为大家都担心毒品的问题。 「今天晚上吗?」 布莱林点点头,看了看手表。「飞机会在提波洛机场待命,六点钟准时到达。」 波卜夫离开後便招了一辆计程车回到公寓。打包并不困难,困难的是事前的筹画——这次布莱林违反了最基本的安全考量。租用一架商用包机将会把他的公司和波卜夫牵连在一起,而关於古柯硷的证明文件也一样;如此一来将会使得波卜夫和他的雇主牵扯不清。也许这表示布莱林并不是十分信任波卜夫的忠诚度,不相信他在被捕之後会紧守口风……但是不对,波卜夫心想,如果上面不信任他,那就根本不会派他去执行这趟任务。 所以波卜夫心想:他的确信任我。不过他同时也违反了安全原则……或许这只是因为布莱林不认为安全措施很重要。为什么,安全措施怎么可能不重要呢?难道布莱林打算要除掉他?有可能,但是他不这么认为。布莱林虽然莽撞,但不笨,应该有考虑过波卜夫会在某个地方留下记录,如果他遭遇不测,这项犯罪记录就会马上揭露布莱林在大规模谋杀案中所扮演的角色。波卜夫认为布莱林应该会斟酌一下後果。 然後呢? 波卜夫看著镜子里搞不清楚状况的自己。从一开始他就被金钱所引诱,由於个人利益的驱使,而成为受雇於人的间谍。波卜夫知道地平线公司很有钱,不过他们也太浪费了。在资本主义社会里,一个人可能因为聪明而富有,也可能因为心狠手辣而致富,但绝不会因为愚笨而赚大钱,而地平线公司像政府机构一样乱撒钱就是愚蠢。 「那么他到底想干什么呢?」波卜夫心里有一连串的问号。他转身离开镜子,开始打包行李。 不管他在计画什么,或他从事恐怖活动的动机为何,「这件事」已经是迫在眉睫了吗? 这样也有点道理。你只有在需要躲藏时才必须隐藏行踪,如果不需要,就不必浪费精神来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这是业余生手的作法。即使像布莱林这样的天才,也因为他没尝过牢狱的痛苦,所以并不知道绝不能断了自己的後路;即使整个行动顺利完成了也一样,因为敌人可能会抓住你的把柄,而在下一次行动中用来对付你…… 波卜夫心想:除非是没有下一次的行动?一边在抽屉中挑选合适的衣物。难道这是最後一次行动吗?不对,难道是我必须参与的最後一次行动吗? 他把事情又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行动的规模愈来愈大,在运送六百万美金之後,他又成了运送古柯硷给恐怖份子的人;而为了要轻易地走私毒品,他会有相关的证明文件,以证明他走合法地将药品从大规模企业的分公司运到另一家分公司,也使得他和毒品以及布莱林的公司扯上关系。如果警察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他的假证件也许能帮他拖延一阵子——嗯,肯定能拖延到他们查到他的真实身份为止,除非爱尔兰警方有一条专线直通MI—五,不过这种可能性极小。而且英国的安全局也不太可能发现他的假名,或是有他的照片,况且他已在好几年前就改变发型了。 波卜夫终於断定了唯一可以合理解释这件事的理由,那就是这可能是最後一次行动,之後布莱林就会把一切事情都结束掉。而对波卜夫来说,这次行动则是他最後一次的赚钱机会,所以他发现自己现在也希望葛拉帝那夥杀人犯会像在伯恩、维也纳,甚至是西班牙的那些人一样都被消灭卓。反正他有新的瑞士银行帐号及密码,在那个户头里的钱已够他在下半辈子花用了。只要虹彩部队能够杀光他们,他就可以消失无踪。波卜夫想著想著,走到外面招了一辆计程车,准备前往提波洛机场。待会儿在飞越大西洋的途中,他还会再好好地想一想。 第二十七章 信使 「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芭芭拉.亚契在会议桌前说,「除了呼吸还没停止之外,F四号已经是个死人了。各种方法我们都已经尝试过了,没有东西能够阻挡得了『湿婆』,没有。」 「除了B疫苗抗体之外。」基尔格在一旁补充。 「的确,除了它们之外。」亚契同意。 会议桌四周的人都一致表示同意。他们已经试过世界上的各种治疗方式,甚至包含那些只在美国疾病防治中心、美国陆军传染病研究所、法国巴斯德中心等地进行实验的方式;他们用尽了医疗界「军火库」里自盘尼西林以降的每一种抗生素,甚至包含两种墨刻与地平线公司都还在测试的新式合成抗生素——用抗生素对抗「湿婆」病毒也并不是十分有效,充其量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这种经过改良的新式伊波拉出血性热病毒在精心培养下,比起至今仍肆虐於刚果河谷地的天然伊波拉病毒还要凶悍。它差不多是百分之百致命,也百分之百可以对抗任何治疗方式,一旦染上就等於无药可救,其中有许多人会因为初期的传播而得病,然後其他人则将因施打了史提夫.伯格的A疫苗而被传染。不管是透过哪种方法,「湿婆」都将成为一场超级风暴,逐步横扫全世界。在短短的六个月之内,地球上就会只剩下三种人还活著:第一种是完全没被病毒感染到的人;这种人的数目将会很少,因为世界各国铁定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进口A疫苗,为他们的国民施打,因为第一个「湿婆」受害者的惨状就足以透过电视机吓坏全世界的每一个人。第二种人则是那些天赋异禀,拥有能够抵挡「湿婆」的免疫系统的人;虽然研究小组目前还没发现这样的例子,但世界上总是会有一些拥有特殊体贾的人存在——不过「所幸」的是,这种人当中的绝大多数也将无法生存,因为他们很可能会死在社会瓦解的过程中,或是饿死,或是死於无秩序状态的暴力,又或者死於因大量尸体无人收理所导致的其他传染病。 第三种人就是「救生艇」计画收容在堪萨斯州的几千人。这些受到B疫苗保护的人包含了此计画的直接相关者——总数只有几百人——与他们的家庭,以及其他经由挑选的科学家。堪萨斯的「避难地」占地广阔、与世隔离,而且拥有大量的自卫武器,足以抵抗任何不受欢迎的外来客。 六个月就能达成,他们想。更精确地说,应该是二十七周,这是电脑计算出来的结果。 有些地区会比其他地方先完成;根据电脑的模拟,非洲将会是进度最慢的地方,因为当地的A疫苗分发施打作业将会最慢,而落後的社会结构也使病毒无法迅速传播。至於最快的地方则是欧洲,因为当地完善的社会医疗系统非常有利於藉由疫苗来传播病毒。再来是美国,然後才是全球的其他地方。 「整个世界将焕然一新。」基尔格说,然後望著窗外。外面是纽约州与纽泽西州的交界处,是一片布满森林的丘陵。北美大平原上从加拿大绵延到德州的广阔农田将荒废,其中有些地方将长出野麦子,就如同过去几世纪般。而残存在黄石公园保护区以及少数私人牧场的美洲野牛将会再度快速增殖;另外,野狼、灰熊、鸟类、郊狼、草原犬鼠也将同时获得重生。大自然很快就会恢复生态平衡;不到五年,整个地球就将焕然一新。 「是啊,约翰。我同意你说的,」芭芭拉说,「不过那个时候还没到。现在我们该如何处理那些实验对象?」 基尔格知道她的意思:亚契痛悢目前这种苟延残喘的情况。「首先是F四号?」 「这种让她延长生命的方式只是在浪费空气而已,这点我们都了解。这些人都处於极度痛苦之中,而目前我们除了证明『湿婆』的致命性之外,已无法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再说我们在几周内就要向西迁移,何必留他们到那个时候?我们又不会带他们上路,不是吗?」 「说得有理。」另一名医生表示赞同。 「总之,各位,我已经厌倦这种替死者送终的临床医生工作,现在该是告一段落的时候了,我们得赶紧进行下一步工作。」 「我附议。」另一名科学家说。 「好,我们表决,赞成者请举手,」甚尔格说,并数著举手者的数目,「反对者请举手。」只有两人反对。「结果已经出来了。好吧,芭芭拉跟我会处理这件事——今天就开始吗,芭芭拉?」 「还等什么呢?约翰。」亚契疲惫无力地回答。 「你是柯克.麦克林?」苏利文干员问道。 「我是。」对方在门後回答。 「联邦调查局。」苏利文亮出自己的识别证,「能和你谈谈吗?」 他有点紧张,「有什么事?」苏利文观察著对方:这算是正常反应。 苏利文说:「我们一定要站在门口讲话吗?」 「噢,对,当然,请进。」麦克林打开门让干员们进来,把他们带到客厅。干员们注意到他的电视正开著,放映的是有线频道的动作片,有中国功夫和枪战的那种。 两人落座後,资深干员开口:「我是汤姆。苏利文,这位是法兰克.查森。我们正在调查一宗有关两名女子失踪的案件,希望你能跟我们合作。」 「当然——你的意思是说她们被人绑架还是怎么了?」 查森干员说:「有可能。她们的名字是安.派特洛与玛丽.班尼斯特。有人告诉我们,你可能认识她们。」 麦克林闭上眼睛思索,然後说:「或许是在『乌龟酒吧』?」 「你是在那边认识她们的?」 「嘿,老兄,我认识的妞儿可有一大票,你知道吗?那儿可是个认识女孩的好地方。你有带她们的照片吗?」 「有。」查森掏出照片交给他。 「噢,是的,我记得安——不过不知道她姓啥。」麦克林解释,「她是个律师秘书,对吧?」 「没错。」苏利文说,「你对她的了解有多少?」 「我们一起跳舞、聊天、喝酒,不过我可没跟她约会。」 「有没有跟她一起离开酒吧去散散步之类的?」 「我记得我曾经陪她走路回家过一次。她住的公寓离那里只有几条街,对吧?嗯……」 他思索了几秒钟。「她家距离哥伦比亚大道只有半条街。我陪她走路回家——嘿,我可没进屋子去——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两个可没有——我是说,我可没上她——你知道的,我是说我不曾和她发生性关系。」他看来有点窘迫。 「你知道她还有什么别的朋友吗?」查森一面作笔记一面问。 「有一个家伙跟她走得很近,他叫吉姆,不晓得姓什么。我想他是个会计。我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有多密切,但只要他们两个都在酒吧,通常就会坐在一起喝酒。另一个女孩我只认得脸,但是不知道名字。喂,你们要晓得,那边是个单身酒吧,你可以在那儿认识很多人,不过通常不会进一步连络。」 「你有她们的电话号码吗?」 「这两个我没有,不过我有另外两个也是在那里认识的小妞的电话,你们要吗?」麦克林问道。 「她们会认识安.派特洛与玛丽.班尼斯特吗?」 「说不定。女人们的彼此往来总比我们男人密切……那种小圈圈,你知道我的意思。虽然咱们男人也有这样的小团体,不过她们女人的死党关系比较密切。就像……你懂我的意思吧?」 他们又问了大约半个小时,其中有些问题是重复的,不过麦克林似乎并不介意。最後,干员们要求看看他的住处。其实他们在法律上并没有这种权力,不过大家通常都会答应这种请求,即使是罪犯也一样。不过有很多时候,犯人都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发现明显证据而落网的。以今天来说,干员们想寻找的是一些刊载性变态照片的黄色书刊,但是当麦克林带他们进入房间时,干员们却只看到一些动物、自然风景的照片,或是保守主义团体的期刊,还有全套户外运动服装。 「你是个徒步旅行家?」 麦克林说:「是的,我喜欢在乡间远足,所以一直想找个跟我有相同嗜好的小妞,不过你晓得的,在城市里要找这种人还挺困难的。」 「我想也是。」苏利文递给他一张名片後说:「如果你又想起什么事,请立刻通知我。 名片背後有我家的电话号码。谢谢你的协助。」 「没帮上什么忙。」 「只要有一点线索我们都很感谢。再见。」苏利文与他握手。 麦克林关上门,舒了一口长气。这些王八蛋是怎么弄到他的姓名与地址的?又为什么到现在才找上门来?是他们太笨?动作太慢?还是另有原因? 「毫无收获。」两名干员走向座车时,查森说。 「嗯,或许他说的那两个女的能告诉咱们一些事。」 「这点我很怀疑,因为我昨晚才踉其中的一个女人谈过。」 「那就再去找她,问她对麦克林这个人的印象。」苏利文建议。 「没问题,汤姆,这我会去进行。你从这家伙的话里有感觉什么不对劲吗?」 苏利文摇摇头说:「没有,不过我也没摸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查森点点头说:「是啊。」 是时候了,没理由再拖下去。芭芭拉,亚契用钥匙打开药柜,拿出十支玻璃瓶的钾盐溶液放进口袋。在F四号的病房外,她把一支五十cc的注射器灌满,然後打开门。 「哈罗。」病人说——其实差不多是呻吟——她正躺在病床上,精神不振地看著电视。 「哈罗,玛丽。今天我们觉得如何?」亚契突然好奇起来:为什么医生要用「我们觉得……」这样的话?她告诉自己,这是一种语言学上的奇妙作用,这样说或许能在医生与病人之间培养一种同心齐力对抗疾病的感觉吧——当然在此时此地,这种团结精神是几乎不存在的。亚契念医学院时的第一个暑假在一个流浪狗收容中心打工;在那里每只狗都有七天的招领时间,如果超过这个期限还没人来认领,它们就要接受安乐死。通常他们都用高剂量的苯巴比妥镇静剂来执行这种任务,而且永远是在狗儿们的左前脚注射。她记得它们总是在五秒钟之内就陷入永远的沈睡,而在每次的任务之後,她则总要痛哭一场。她记得很清楚,这件工作是在礼拜二的上午进行,就在中餐之前,而她每回都根本吃不下东西;如果当天她杀掉的狗儿里有特别可爱的,她甚至会难过到连晚上都还食不下咽。 「糟透了。」过了半天玛丽才回答。 「嗯,我来帮你减轻痛苦。」亚契说,一面取出针筒,将针头插入病人肘部的静脉。然後,她看著F四号的双眼,用拇指将针筒的活塞向前推送。 玛丽的眼睛突然睁大。钾溶液进入静脉,一面回流一面烧焦血管壁。她举起右手抓住左上臂,一秒钟後又移到左胸上部;这时火焰般的感觉已经传入心脏而使心脏停止跳动。心电图画面变成一条直线,同时心跳停止的警告声也哔哔响起。不过奇怪的是,玛丽的双眼并没有闭上,而是直直地盯进亚契的眼里。亚契一直保持与她对望,但与过去在流浪狗收容中心时不同的是,这回医生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不到一分钟,F四号的眼睛终於闭上;她真的死了。解决了一个,後头还有九个,然後她才能下班回家。她希望家里的录影机能顺利运作,因为她已经设定预录Discovery频道一个关於黄石公园里的狼的节目。 三十分钟後,所有遗体都被装入塑胶袋送进焚化炉。这种以天然瓦斯为燃料的焚化炉是专为医学用途而设计的,主要是用来处理流产的死胎或是手术锯下的残肢。它的燃烧温度极高,足以把镶牙用的填充银粉都烧成最细的灰烬,然後随风而逝,飘到同温层,最後落入大洋里。现在这些房间必须经过最严密的消毒,以确定没有任何「湿婆」残留,以免它们闯入新宿主体内,再度肆虐。亚契开车回家时想著:计画里的其他人对於这样的处理结果一定都会如释重负。虽然「湿婆」是他们达到目标的极佳工具,但它也实在是恐怖到令人毛骨悚然。 波卜夫在这趟飞行中勉强睡了五个小时,直到降落夏侬机场前二十分钟才被空服员叫醒——位於爱尔兰西岸的夏侬是当年泛美航空跨大西洋航线的波音制「飞剪号」(译注:泛美航空把每架飞机都以Clipper命名,这个字本指一种多桅快速帆船)客机在抵达南安普敦前的降落点——航空公司还准备了热腾腾的爱尔兰咖啡以帮助旅客恢复清醒。城市周围尽是农田与绿色的湿地,在曙色中隐隐发著微光。波卜夫到厕所盥洗,然後回座位坐好准备降落。飞机著陆时很平顺,并且很快就滑行到私人飞机航站。机坪上已停有几架其他的飞机,而且大部份都是与地平线公司为他包下的这架湾流五型类似的机型。飞机一停定,就有一辆公务车开过来,然後有一个穿制服的人下了车,跳上登机梯。飞行员示意要他前往後舱。 「先生,欢迎来到夏侬。」入境处官员说,「我可以看看您的护照吗?」 「在这里。」波卜夫把护照交给他。 官员一面翻著护照一面说:「噢,您最近才刚入境过。您这趟来的目的是什么?」 「做生意。我从事制药业。」波卜夫说;如果对方要检查他的手提箱,这会是个好藉口。 这名官员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特殊兴趣。他在护照上盖了章,然後把它交还给波卜夫。「还有什么要申报的吗?」 「没有了。」 「好的,先生,祝您此行愉快。」官员露出一脸机械式的微笑,然後下了飞机。 波卜夫并没有像一般走私客那样,在闯关成功之後大喘一口气以庆祝紧张解除,因为本来就没啥好担心的,谁会想到花十万美金包一架飞机的凯子还夹带了毒品?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告诉自己,这是他从资本主义社会学到的另一件事:如果你有钱到可以像个王子般地四处旅行,那么根本不会有人认为你会做出违反法律的事。他穿上外套,走出飞机;机坪上已有一辆黑色的捷豹轿车在等著,而他的行李则已被放进後车厢里。 「塞洛夫先生吗?」司机打开车门并问道。机坪上充斥著各种噪音,因此不必担心讲话会被旁人听到。 「是的。我们去见西恩吗?」 「是的,先生。」 波卜夫点点头,坐进轿车後座。不到一分钟,车子便已开出机场。当地的乡间道路和英国颇为类似,都比美国的马路要窄——而且他老是走错边。波卜夫不禁想:既然爱尔兰人那么不喜欢英国佬,为什么不把驾驶方式改过来呢? 这一趟车开了一个小时,最後在大路边的一栋农庄前停了下来。屋外还停有两辆轿车与一辆厢型车,有个人正站在屋外警戒。波卜夫认得他——罗迪.桑兹,他们当中的一个谨慎家伙。 迪米区下了车,看著桑兹,但没跟他握手。他拿起装有毒品的黑皮箱,走进房子。 葛拉帝向他打招呼:「早安,艾欧谢夫,这趟飞行还好吧?」 「很舒服。」波卜夫把皮箱递过去,「你要的东西,西恩。」 波卜夫的语调中充份显示出他的不满情绪。葛拉帝有点尴尬地说:「我也不喜欢这玩意儿,但是我们需要经费来支持活动。」十磅古柯硷的价值不菲,但是地平线公司以药品的名义公开购入,只需要两万五千美金。等到这些古柯硷到了街头,它的价值将会是原先数字的五百倍。又是资本主义,波卜夫想。接著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 「这是一个瑞士银行秘密帐户的帐号与密码,我们另外还安排了额外的安全措施:你只能在周一与周二一两天提领。帐户里有六百万美金,你随时都可以查询这笔数目。」 「乔,跟你做生意真是太愉快了。」西恩说,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他当了二十年的职业革命者,手头上的钱从没超过这笔数字的十分之一。嗯,波卜夫心想,他们毕竟不是生意人,对吧? 「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很快。我们已经查核过目标,而且咱们的计画可是精心杰作,朋友。我们会修理他们的,艾欧谢夫.安德烈叶维奇。」葛拉帝保证,「我们会重创他们。」 「我必须知道你们行动的确切时间,才好去张罗别的事。」波卜夫告诉他。 葛拉帝暂时沈默了下来。行动的时间是最高机密,而现在这个外人想知道只有自己人才能知道的事。两个人相互对望了几秒钟,然後爱尔兰人屈服了。一旦他确定了那六百万元的存在,就对这个俄国佬深信不疑;而且他手头还有那十磅白粉,这似乎更证明了一切都没有问题。 「後天,行动将於下午一点钟进行。」 「这么快?」 能够证明这个俄国人先前的确小看了他,葛拉帝大惑得意。「有什么好拖的?一切都已经就绪,而现在钱也拿到了。」 「有道理,西恩。你还缺什么吗?」 「没有。」 「既然这样,那我要走了。」 两人握手。「丹尼尔会开车送你——到都柏林吗?」 「对,到机场。」 「没问题,他会送你去。」 「西恩,谢谢,祝你好运——说不定以後我们还会见面。」迪米区说。 「我也希望如此。」 波卜夫看了他最後一眼——尽管他才刚说完希望再见面的话,但他确定这会是他最後一次见到这个人。葛拉帝的眼神变得有如野兽一般,脑袋里想必都是这场破天荒的「行动展示」会成为他革命生涯中的高峰这类的念头。这种残暴性是波卜夫先前未曾注意到的,但和佛胥纳、多特蒙一样,他们的眼神都属於那些掠食性猛兽。而且波卜夫还发现到自己在和这些家伙打交道时会感到困扰;他原本应该是精於判读别人心思的,但他在葛拉帝眼中却只看到空白,缺乏对人类的情感,因为意识形态已经取代了他人格中的这些部份,狂热的信仰领导著他趋向——趋向什么?葛拉蒂自己晓得吗?答案恐怕是否定的。他以为自己正通向「光明未来」——共产党最喜欢用的词儿——的大道上,但他不晓得那盏指引他方向的灯其实根本就遥不可及,而且强烈的灯光甚至使他完全看不到脚前的坑洞。波卜夫继续想著,就算他达成了目标,也铁定会带来一场大灾难,就像他记得的例子——史达林、毛泽东,还有……。 这些人根本是超出常人范畴的异类,脑袋里完全没有「人道」这种观念存在;对他们来说,别人的生命与死亡都只不过是达成自己目标的工具而已。在这种偏执人生观的影响下,西恩.葛拉帝那原本属於人性与情感的部份,都早已被「这个世界应该变成……」的狂热给取代了。而且因为太过执著於理想,所以根本看不清真相,无法看清自己注定要失败。现在这个家伙双目炯炯,准备要去追寻他的目标;意识形态的狂热已使他失去了了解真实世界的能力——即使是共产世界的老大哥俄国人,在追逐了多年的虚幻目标之後,也终於认清了事实。 一双炯炯的眼神属於一个瞎眼的主人,这真是太奇怪了;俄国人调头离去时一边想著。 「嘿,彼得,轮到你们了。」查维斯对第一小队队长说。从此刻开始,第一小队将担任随时出发的机动组,而第二小队则回到後备状态,接受较多的训练科目。 「是的,丁。」寇文顿回答,「不过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 根据各国情报单位传来的消息,目前的局势发展十分令人振奋:根据线人的回报,已知的恐怖份子与疑似恐怖份子——绝大多数是後者,因为前者差不多都被逮光了——都因西班牙世界乐园事件的结果而大受打击,尤其是在法国政府最後查出行动中被格毙的恐怖份子姓名,并公布其照片之後。因为其中有一个人正是直接行动组织的而成员,并且一向在恐怖份子「业界」中拥有行动高手的声名,已知是他干的谋杀案件就多达六次。他的惨死让同行们士气低落,也使西班牙警方饱受赞誉。尤其是对巴斯克分离份子来说,这更是天大的坏消息,因为他们也在这次行动中丧失了一些狠角色。 比尔.陶尼的报告书中指出:如果这些情况属实,那么「虹彩」的确达到了当初成立时的预期目标。也许这代表著恐怖活动将有所收敛,那么「虹彩」部队的队员们就可以不必那么密集地出任务去杀人了。 不过有个问题仍然存在:为什么会有三次恐怖攻击事件连续发生,频率又如此密集?或者说,是否有人在幕後操纵?英国秘密情报局认为这一切纯属巧合,他们指出:瑞士、德国、西班牙是三个不同的国家,而且似乎没有人同时与这三个国家的地下恐怖组织都有接触。 而陶尼的报告中也指出可能的幕後连络者或许出身於以往东欧共产集团的情报组织,并建议对他们的退休人员展开调查,甚至值得花钱从这种人当中收买消息。於是在陶尼向克拉克报告此一提议之後,克拉克便向兰格利的中情局总部提出申请,结果却吃了一顿排头。为此,「虹彩六号」还嘟嘟嚷嚷地抱怨了一个礼拜。陶尼想利用自己的关系向英国秘密情报局提出同样的要求,但也一样被打了回票。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虹彩」似乎的确达成了目标。克拉克承认自己好像还颇适合坐办公室,负责派一些小伙子去执行令人兴奋的任务。在克拉克的情报员生涯中,他不免会抱怨在上位的家伙搞不清楚状况,而现在轮到他当别人的上司,他想自己也许可以干得比较好一点。虽然指挥官的位置既崇高又重要,但如果要说个中趣味,还是比不上潜身於草丛间、奔跑在弹雨中,面对不知下一秒钟为何的战场情势。可是这几年来,他已注定要逐渐变成「叫别人去做」而非「自己做」的讨厌角色。唉,生命是一个陷阱,克拉克告诉自己,逃出这个陷阱的出路也未必会比较有趣。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每天西装笔挺地去上班,然後和全世界同年纪的家伙一样,喋喋不休地埋怨岁月不饶人。他不禁怀疑,他的青春到哪里去了?是怎么失去的? 波卜夫到达都柏林机场时还不到中午。他买了一张飞往伦敦盖特威克机场的机票,突然发现自己已开始怀念先前所搭乘的湾流五型商务客机。那真是一种方便的旅行方式,省去了机场大听的喧嚣与混乱,而它的舒适度也不输一般的巨无霸客机——问题是波卜夫自己没有这么多钱去干这种奢侈勾当。所以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在七三七客机爬升的同时,俄国人一面啜饮著酒,一面在心里嘟嚷著,自己还是「只」能搭头等舱「而已」。同时,他还提醒自己,对於整个事件里的一些疑问,自己得要想清楚才行,而头等舱座位的独立性则有助於他静下心来思考。 他真的希望葛拉帝这次行动成功吗?更进一步地说,他的雇主希望它成功吗?以先前的伯恩与维也纳事件来看,答案似乎是否定的,但这回的目的是否有所不同呢?从先前的讨论中。波卜夫可以感觉到亨利克森这回似乎是想玩真的。这次真有什么不同吗?而差别又在哪里呢? 亨利克森出身於联邦调查局,或许这就是原因—与出身於国安会的波卜夫一样,他也讨厌在自己的记录中留下失败的印记。或者,他真的希望消灭这个叫作「虹彩」的团体,担心「虹彩」的存在会对他不利,坏了他的大事—不过那又是什么事? 波卜夫的推理到这里又踼到了铁板。他已经策画过两场恐怖活动,而他觉得这些事件的唯一影响就是引起世人对恐怖主义的忧虑。没错,亨利克森有一家保全顾问公司,这样可以使他多赢得一些生意——但是以波卜夫看来,如此的「促销」是既花钱又没效率,因为这些合约所能多赚的钱远比不上被波卜夫花掉的数目——或是被他「污」进自己口袋的钱。想到这里,波卜夫又提醒自己:这些钱不是来自亨利克森的全球保全公司,而是约翰.布莱林的地平线公司——说不定是出布莱林私人支付的?这縻说来,全球与地平线两家公司在目标上有关连,但在财务上却并不相互支援罗? 波卜夫一边啜饮著法国夏布利葡萄酒,一边又想到:或许这整件事其实是布莱林的意思,而亨利克森只是他的助手,提供顾问性的协助—— 等等,布莱林这样做的可能目的是:帮助亨利克森的公司赢得不久之後的雪梨奥运的保全工作合约。然後,亨利克森就能为他执行一些重要的工作。这样一来,无疑对达成布莱林的目标大有帮助。 但是,布莱林与他的公司到底想干什么呢?地平线公司与它分布在全球的子公司所从事的都是医药研究。波卜夫透过网际网路查询得知,地平线公司生产各种药品,每年花在研制新药上的金额非常庞大。它在全球业界的地位举足轻重,旗下拥有得过诺贝尔挺的优秀人才,而且公司的研究领域还包含好几个令世人引颈期盼的项目。波卜夫摇摇头,心中十分不解:怎么基因工程与药品研发也能和恐怖主义扯上关系? 正当波卜夫脑中灵光一闪的灯泡再度熄灭时,飞机正只在爱尔兰海的上空。这让他想起就在不久之前,美国才遭到一次细菌武器攻击(译注:请见《总统命令》一书),当时死了大约五千人,并且引来美国政府与总统愤怒的致命报复。档案显示,上回跟他打过照面的「虹彩」指挥官克拉克,以及他的女婿查维斯,都在结束那场血腥小战争的行动中扮演著重要角色。 波卜夫心想,生物战确实足以让全世界为之胆寒,但并非适合一国政府使用的战争型态,尤其是上次美国在沙乌地阿拉伯战场上所表现出的愤怒以及施出可怕报复之後更是如此。 此後再也没有哪个政府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美国像是成了西部电影里的警长,因为掌控生杀大权而备受敬畏。 波卜夫喝完了酒,把玩著杯子,看著窗外的绿色海岸。生物战,这种让世人又怕又恨的玩意儿。既然地平线公司在医药研发的能力上届於全球尖端,那么假如布莱林想插足生物战领域,技术上是绝对没问题的。可是他们搞这玩意儿干啥呢?他们只是一间公司,可不是一个政府,不是吗?公司没有外交政策,而且一场战争对於一家公司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在商业战场上,虽然彼此可能相互盗窃业务机密,但并不会真正出人命,对吧?这下子波卜夫只好告诉自己:在推理之路上他又碰到了一睹高墙。 「好,大家注意,我来介绍一下。」迪克.佛斯士官长告诉大家,「首先,这套数位无线电通讯系统的音质就像你和别人在房里谈天一样清晰。其次,这套系统经过加码,所以如果有两组人同时执勤,你可以用两只耳朵的耳机分别听他们的通话。这样有助於指挥官接收不同的讯息,」他继续向这一群听得入迷的澳洲士官解释,「如此一来,你就能对局面作出更好的判断,并且更正确地了解手下每一个人的位置以及情况。在战场上掌握的资讯愈多,行动就愈有效率。另外,这个可以用来调节音量大小……」他把发话器底部的一个钮指给他们看。 一名资深澳洲士官问:「通讯距离有多长?」 「可以达到十哩或十五公里,如果中间没有任何障碍物的话就还能再远些。不过如果超出范围,效果就会下降。电池可以充电,而且每套无线电都附有两组备用电池。电池充电後可以维持电力达六个月之久,不过我们还是建议最好每周充电。充电很方便,我们每套系统都附有一个充电器,充电器上还有一个万用插头,任何插座都可使用。」在他解释的同时,台下的人则端详著放在每个人面前的样品。「好,各位,现在请把你桌上的无线电开关打开,我们到外头去试试。电源开关在这里……」 * * * 「十五公里?」马洛伊中校问。 「对。」努南说,「你可以随时听到我们在地上做什么,而不必等我们向你报告。它可以装在你的飞行头盔里,而且不会影响到你原有的机内通话系统。你可以装上一个小开关,随时依需要打开或关掉。开关上除了『关闭』与『通话』之外,你还可以选择只听不说。」 「厉害。」南斯中士说,「能知道地上的确实状况对我们来说真是太有帮助了。」 「一点也没错。这样如果你们这些地上的家伙需要撤退时,我们就可以在你们发讯要求之前先动作。我喜欢这样,提姆,我们要这玩意儿。」马洛伊说。 「它目前还在实验阶段。电子系统公司说这东西可能会有一些小毛病,不过他们还没发现就是了。加码系统由一套一百二十八位元的最先进电脑控制,具有多重独立功能,一旦有频道出问题,就会立刻自动跳接其他的。米德堡的那些国安局密码专家也许有能力破解它,不过也得在你使用它十二个小时之後。」 「它会不会对机内的其他电子系统造成干扰?」哈里森中尉问道。 「不确定。它目前已经在夜鹰式直升机上进行测试,不过尚未发现问题。」 马洛伊接口说:「我们现在就去试试。」经验告诉他别太相信电子设备,而且这可是个趁机驾驶「夜鹰」上天去飞一飞的好机会呢。「南斯中士,登机出发。」 「没问题,长官。」南斯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三十分钟後,夜鹰式直升机已在赫里福上空盘旋。 「如何,努南?」 「声音很大也很清楚,熊。」 「很好,我们大约在……十一公里外,而你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咱们旁边一样。这套数位通讯系统挺不错的。」 「是呀。」努南钻进自己的汽车,想试试隔著一层铁皮笼子会有什么影响,结果毫无问题。他们一直试到十八公里的距离都还能用,也就是十一哩多。对於一个电池只有两枚两毛五分硬币大、天线只有半根牙刷长的小玩意儿来说,它的效果实在不赖。努南说:「熊。我想这套系统对於你们进行长索垂降作业一定很有帮助。」 「怎么说?努南。」 「嗯……这样吊在绳子尽头的人就可以用它来告诉你们应该飞高一点还是低一点了。」 「努南你这小子听著。」无线电中传来不高兴的声音,「有哪个家伙敢说咱们估不准高度?」 「知道了,熊。」努南笑著回答。 第二十八章 光天化日 有钱好办事。他们不用偷车,而是用伪造证件开户的支票买到瑞典制的富豪商用卡车。 他们连同载著装冰箱用的大纸箱的卡车一起搭乘渡轮横越爱尔兰海来到利物浦,在顺利通过英国海关的检查之後,就驱车穿越英国西部,在天亮之前抵达赫里福。他们在事先安排好的地点停下车子,然後下车前往一家酒吧。 西恩.葛拉帝和罗迪.桑兹也在这一天先行搭机过来。他们在以伪造证件通过盖特威克的海关/移民局的检查之後——这些证件先前已使用过很多次,都没有被拆穿过,而这只是再次证明了英国移民局官员又盲又聋又傻——就以伪造信用卡租了车子,顺著预定的路线往西开向赫里福,然後在卡车抵达之前不久到达同一家酒吧。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_8_0. c_o_m 「有任何问题吗?」葛拉帝问贝瑞家的双胞胎兄弟。 「没有。」山姆回答道,而彼得则在一旁点头附和。很快的,所有人都到齐了:他们一共分成两组人马,有一组是七个人,另一组则是八个人。所有人都坐下来喝著啤酒,小声交谈,并没有特别吸引他人的注意,连酒吧里的常客也不曾多看他们一眼。 * * * 「电子系统公司的产品非常棒,对吗?」马洛伊正在俱乐部里和努南喝酒聊天。 「嗯,非常棒。我们在人质救援小组时就使用过他们的许多硬体装备。」 马洛伊点点头。「没错,特战指挥部也一样。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有控制缆线的东西。」 「对啊,中校,不过两架直升机要彼此通话,总不能拿两个纸杯,中间再穿上一条线吧!这样是行不通的。」 「提姆,我没有那么守旧,而且我又不是永远不需要帮忙执行长索的部署行动。」 努南喝了一口啤酒。「你开直升机很行,开多久了?」 「二十年了,到明年十月就满二十一年。不过飞行的真实感倒是愈来愈少,因为在新式的飞机或直升机上,电脑会帮你决定大部份的事。虽然我也玩电脑,主要是玩游戏和收发电子邮件,不过我绝不让电脑帮我飞行。」在努南看来,这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执著;时代一直在进步,总有一天电脑会代替人脑做大部份的事,虽然到时候飞行员可能会很反感,但也不得不接受,因为飞行可能会变得更安全、更有效率。「我目前正在等一封信。」马洛伊又加了一句。 「哦?」 「我有可能成为VMH—一的指挥官。」 「载著总统到处飞吗?」 马洛伊点点头。「现在这个工作是由汉克.古德曼负责,不过他即将高升,调往别处。 我猜一定是有人听说了我的驾驶技术非常好。」 「是不差。」努南说。 「不过那工作可能不会太有趣;只要一直保持平稳的飞行就好了,没什么新鲜事。」马洛伊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说道。虽然对於一个飞行员来说,能够飞VMH—一其实是一项莫大的荣耀,而能担任VMH—一的指挥官更代表海军陆战队完全相信你的能力。 「明天有什么事吗?」 「午餐前要练习初级的插入动作,下午则要处理公文。我有一大堆公文、表格要填,然後呈报空军;谁叫飞机是他们的,而保养维修飞机以及提供机组人员的也是他们。我敢说民航客机的机师就不用做这些事。」那些幸运的家伙只要管飞行就好;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的飞行铁定十分无趣。 查维斯还不习惯英国人的幽默,所以当地电视台的节目完全无法引起他的兴趣。不过他有装第四台,而那其中包括了他最喜爱的历史频道。 「只能喝一杯,丁。」佩琪说。预产期将近,她希望丈夫能随时保持清醒,所以只准他每个晚上喝一杯啤酒。 「好的,亲爱的。」多明戈心想:女人的确十分懂得如何指使男人。他望著快要见底的酒杯,心想如果能再来一杯该有多好,最好是能在俱乐部里与部下一同开怀畅饮,不过他现在必须陪著老婆,而且即使他有事情要离开,佩琪也可以随时呼叫他。离孩子出生的日期已经愈来愈近了,所以他现在每天晚上都只能喝一杯啤酒,尽管他喝三杯也不会醉……也许四杯…… 他们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多明戈本想在看电视时一边阅读情报方面的文件,不过这样却使佩琪不太高兴,因为她正在读一份医学期刊,而且要在上面写一些笔记和摘要。 在克拉克家里,情形与查维斯家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录放影机正放映著一部电影。 「办公室里有什么新鲜事吗?」珊蒂问。 约翰心想:她说辨公室里!以前我出外勤回家後,她都不是这样说的,她只会以「你还好吗?」来表示关心,因为珊蒂对他的任务一无所知。但是现在这句话再次提醒了克拉克自己已经老了——真是太感谢你了,亲爱的。「没什么事,那你们医院呢?」 「中午过後有一桩车祸事件,不过不太严重。」 「佩琪还好吗?」 「如果她能再放松一点就好了。不过,嗯,毕竟我已经在急诊室里待了二十多年。虽然她在理论方面懂得比我多,但经验还是稍嫌不足。不过她目前适应得还不错。」 「你有没有想过要当一名医生呢?」约翰问。 「之前也许有机会,不过……时光无法倒流,不是吗?」 「胎儿的情况如何?」 这句话让珊蒂笑了。「你就跟我以前一样没耐性,希望事情赶快发生,然後结束它。」 「有任何问题吗?」 「没有,雷诺医生非常优秀,而且佩琪的情况也很好,只是我还没有当外婆的心理准备。」珊蒂笑著说。 「我知道你是在取笑我。佩琪随时都会生,对吗?」 「没错。」 约翰咕哝了几声。多明戈坚信这一胎一定是个男孩,而且像他父亲一样帅,将来还是个精通双语的小子。天啊,他说这些话时还会不时地露出那狡猾的拉丁笑容呢!不过多明戈的确很精明,学得又快,能从一名步兵变成中情局里受人敬重的情报员,还取得硕士学位…… 最近多明戈甚至还不时打趣地说,他打算要花两年的时间拿到博士学位,也许去念牛津大学的研究所,而他这个星期就在研究是否能安排休假的时间,好让自己有空去念书。这不是给他难堪吗——一个住在东洛杉矶的墨裔美人顶著牛津大学的光环!搞不好多明戈将来会成为中情局局长,那才真的令他觉得无法忍受呢!想到这里,约翰不禁笑了出来,喝了一口啤酒,然後又专注地看著电视。 * * * 波卜夫又回到了伦敦,因为他觉得有必要观察他们的行动。他挑了一间中级旅馆住下。 这次行动的特殊性是前所未有的,所以他想亲眼目睹事情的发展。他们有个完整的计画,虽然想法是亨利克森提出来的,但是付诸行动的人是葛拉帝,而这整个计画看来相当可行,只要他们知道何时收手离开就没有问题。总之,波卜夫会在这里静观其变,然後在适当的时候打电话给银行,让他们把钱转进他自己的户头里,之後就随时准备消失得无影无踪。葛拉帝绝对想不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动到那笔钱。波卜夫心想:都怪西恩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他满足了他对钱和古柯硷这两项需求,他就立刻去执行预定的任务。波卜夫认为这很了不起。 不过他还是租了辆捷豹轿车,前去观察他们的行动。他知道自己只要小心的话,就不会太危险。 他们两家几乎是在早晨的同一个时间里起床。一边是多明戈和佩琪,另一边是约翰和珊蒂。闹钟响起後,他们在五点三十分睁开双眼,然後分别按照行程展开这一天。两位女士必须在六点四十五分赶到医院,所以两家都走由女士先用浴室。此时,男士就在厨房里冲咖啡,然後到门口拿当天的早报,回来後就打开收音机收听BBC的晨间新闻。二十分钟後,他们互换浴室和厨房。又过了十五分钟,两对夫妻就鄱在厨房里吃著早餐,不过多明戈只喝了两杯咖啡,因为他通常会和部下在晨间运动後一起吃早餐。而在克拉克家,珊蒂则试做了一道当地人教她的新菜——油炸蕃茄,不过她的先生完全拒吃这种东西。六点二十分,女士们换上各自的制服,男士们也一样,然後出门开始他们一天的工作。 克拉克无法与队员们一起全程做完所有运动——这又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年纪已大,体力再也无法负荷——不过他还是会出现,与大家一起做一些运动热身。比起以前在海豹部队时,他现在的体能的确差了很多;他跑了三哩路,而其他人则以更快的速度跑完五哩。其实,以克拉克这样年纪的人来说,他的体能状况还算是相当棒的,不过要维持目前的水准却是一天比一天困难,而六十岁将是他在人生旅程中的下一道关卡。跑完三哩之後,他已满身大汗,而且双腿酸痛,需要再去洗第二次澡。 克拉克在走向总部大楼的路上,看到史丹利正在做他的例行晨间运动。史丹利只比克拉克年轻五岁,却仍保有年轻的错觉。他们两人是好朋友。史丹利对於情报有种特殊的直觉,虽然他做起事来带有英国人的古怪习性,但仍是个有效率的情报人员。克拉克认为,史丹利并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他外表潇洒,有一头金发,经常露齿微笑,不过就像克拉克一样,他也在任务中杀过人,而且从来不会为此而睡不著觉。事实上,他比克拉克更有当领导人的天份;这点克拉克也承认,只是不曾跟别人提起过。这两个人自二十多岁以来就彼此竞争,不会轻易说出赞美对方的话。 克拉克冲完澡後,就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开始批阅一天的公文,一面在心中抱怨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看这些有关经费和预算的垃圾文件。他的抽屉里放著一把贝瑞塔点四五手枪,这证明他不是一般的文职公务人员,不过今天他是没时间去练习格斗术了。 葛拉帝和他的部下也都醒了。他们吃著惯常的早餐,内容不外是茶、蛋、培根和吐司;其实这种典型的爱尔兰早餐与英国早餐并没有什么两样。事实上,这两个国家的许多基本习惯都没有太大差异,而这是葛拉帝和他的部下所不曾注意到的。爱尔兰和英国都是温文有礼的社会,对於外来访客都很殷勤大方;两国的人民会彼此微笑打招呼,也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认真做事,看著大致相同的电视节目,阅读同样的体育新闻,玩著两国都为之疯狂的相同运动,而且在酒吧里喝著相似的啤酒。 不过他们上不同的教堂,说著不同口音的英语——虽然外人听起来差不多,但对他们来说却有天壤之别。以葛拉帝等人为例,他们把两国英语的相似性视为一种外在的伪装,而不把它看成是使两国更亲近的共通点,因为这样才有利於他们推展自己的行动。两支喝著同样啤酒,讨论著足球赛的民族都把对方视为来自火星的人,互相残杀,因为对方只是「东西」,不是「朋友」。对於葛拉帝他们来说,这种仇恨就像今晨的清新空气般自然。他们分别坐上卡车和汽车,准备开始执行今天的任务。 早上十点三十分,查维斯和他的第二小队移到室内进行射击练习,而戴夫.伍兹则早已帮他们把弹药箱都放在适当的位置上。一如往常,查维斯选择练习手枪,而不是操作简单的MP—十冲锋枪,於是他退还了十公釐子弹,换了两盒点四五口径的美制子弹。 当第二小队开始练习射击时,马洛伊带著哈里森和南斯走了进来。他们身上都配有美军的制式手枪——贝瑞塔M—九手枪,并使用海牙国际公约所规定的一种子弹,而虹彩部队则使用一种威力更强的子弹,因为他们所要对付的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歹徒,这种人不配享有任何有组织的敌军所该有的人道关怀。虹彩部队的每位成员每天都要打掉一百发以上的子弹,而马洛伊和他的机组人员一个星期也许才用上五十多发子弹,不过他们本来就不是枪手,他们过来练习只是一种礼貌。虽然马格伊是用单手射击,不过枪法依然不差;而哈里森和南斯则是使用较新式的射击法,用双手握住手枪。马洛伊当然也怀念自己年轻时所使用的点四五手枪,不过美军为了让北约盟国高兴,所以改采口径较小的手枪,而这种手枪所造成的弹孔也比较小。 一位名叫菲欧娜的小女孩,从托儿所的汤秋千上摔了下来。地上的木片擦伤了她的皮肤,左前臂的桡骨也可能摔断了。珊蒂.克拉克小心翼翼地握住小女孩的手,以确定骨头有没有断掉,不过小女孩却痛得嚎啕大哭。并没有骨折……也许只是伤到骨头而已,伤势并不严重。 「我们去照张X光吧。」佩琪说道,并顺手拿了个奶嘴给小女孩。。这招不论在英国或美国都很有效;在把奶嘴放进嘴巴之後,小女孩就不哭了。珊蒂用湿纱布清理小女孩手臂上的伤口;不必缝合,只要在伤口涂上消毒水,再绑上绷带就行了。 这里的急诊室并不像美国那么忙碌,因为在英国要发生重大伤害的机会比较少,甚至连严重车祸都比美国来得少,尽管英国的道路比较狭窄,时速限制也比较宽,但英国人似乎不大会开快车。大体而言,这里的工作环境相当文明。以美国人的标准来看,这家医院雇用了过多的员工,使得每个人的工作量都相当轻。十分钟後,佩琪仔细看了X光片,发现菲欧娜的骨头并无大碍。三十分钟後,她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吃午饭。佩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拿起最新一期的《披针》(The Lancent)期刊;这时她母亲正与另一名同事闲聊,两个人都病态地希望有更多的工作可做,但这就表示必须有更多人生病才行。珊蒂就曾告诉过她的一位英国友人说,她来英国这么久,却还没看到一个受到枪伤的病患;在美国维吉尼亚州威廉斯堡的医院里,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到一个中枪的伤患;这个事实吓坏了她的同事,但对於一个曾经待过美国医院急诊室的护士来说,这种场面却早已是司空见惯。 赫里福虽然不能算是一个宁静的社区,但也不是熙来攘往,人声鼎沸的大都会。葛拉帝坐在租来的车子上,跟著前面的卡车往目的地驶去。车子行进的速度比平常慢了许多,他原本可以再开快一点,然後提早展开行动,不过他是那种固守规则的人,只要拟定好计画,他就会分毫不差地按照计画行事,因为这样才能使每个人都知道什么时候要做什么事,也比较容易掌握整个行动的状况。而为了因应突发状况,每组都带著一支行动电话,并设定好快速拨号,以便能随时连络到彼此。 医院位於一处缓坡的下方,停车场里的车并不多,也许是因为医院里的病人不多,或是探病的亲友正好出去吃午饭,晚一点才会回来。 波卜夫把车子停在路旁;此处离医院有五百公尺远,从这个小山丘往下看,可以看到医院正面和侧面的出入口。他放下车窗并关掉引擎,准备观看即将上场的好戏。他决定把在机场商店员的一具廉价7×35双筒望远镜拿出来使用,行动电话也已经准备好,待会儿可能有机会用到。此时他看到三辆卡车停在比他更靠近医院的地方,从那里可以控制医院正面和侧面的出入口。 此时波卜夫突然灵光一闪。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在赫里福的克拉克,警告他将要发生的事呢?自己不是希望这些人活不过今天下午吗?如果他们都死了,那他不就可以独吞那笔五百多万美金的巨款,然後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万一葛拉帝成了漏网之鱼,他可能会被这个凶残的爱尔兰人追杀到天涯海角;他最好还是不要插手,在一旁静静观看就好。 葛拉帝下了车,把车钥匙放进藏在自己靴子里的一个包包内。提摩西.欧尼尔也从他的旅行车下来,站著等其他人过来集合;集合完毕之後,欧尼尔便拿起行动电话,按下第一个快速拨号的电话号码。 「喂?」 「西恩,我们这里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行动。我们这里也已准备就绪。祝好运。」 「知道了,开始行动。」 欧尼尔穿著快递公司的褐色连身工作服,拿著一个大纸箱往医院侧门走去,其他四个人则穿著便服跟在後面,每个人也都拿著不同颜色但同样大小的纸箱。 波卜夫困扰地看著车子的後视镜,因为有一辆警车正向他驶来,然後停在路边。一会儿,有一名警察下了车,朝他的车子是来。 「先生,遇到麻烦了吗?」那名警察问道。 「噢,没什么大问题,我已经打了电话给租车公司,他们马上就会派人过来处理。」 「什么地方出了毛病?」 「我也不清楚。引擎跑得很不顺。所以我就把车子停到路边。不过,」波卜夫又重复了一遍,「我已经打电话给租车公司,他们会派人过来帮我解决问题的。」 「哦,那就好。」那名警察舒展了一下筋骨;看来他之所以停下车子,除了是想对他施以援手之外,也是想要下车透透气。波卜夫心想:这时机选得还真不巧。 * * * 「请问有什么事是我可以效劳的?」柜台人员问。 「有东西要给查维斯医生,以及……」欧尼尔低头看了一下箱子,「克拉克护士。她们今天下午在吗?」 「我去请她们过来。」柜台人员说完便转身离去。 欧尼尔把一只手伸进盖子里,准备打开箱子,然後转身对其他四个人点点头。欧尼尔摸了摸鼻子,其中一个叫吉米.卡尔的就走了出去。外面有一辆警车停在一旁,坐在车上的警察正吃著三明治;他看到门口站了个人,手上拿著一个像是装花的箱子,里面还有其他几个拿著类似箱子的人;不过这里是医院,有人送花给在医院里的人也是正常的……即使如此… …手里拿著大箱子的男人正盯著警车看,而车上的警察也好奇地回看著那个人,心里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 佩琪说:「我就是查维斯医生。」欧尼尔发现她和自己差不多高,而且从白色医师袍下的肚子看来,她应该已经怀孕很久了。「你有东西要给我吗?」 「是的,医生。」这时另一个女人也过来了。她们两人站在一起时的感觉十分神似,所以其中一个一定是妈妈,另一个则是女儿……而这也代表是时候了。 欧尼尔立刻打开箱子,拿出一把AKMS步枪,接著用右手拿出一个弹匣装在枪身上,然後换手,用右手握住枪把,左手拉动枪机到发射位置;整个过程前後历时不到两秒钟。 佩琪和珊蒂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张大著双眼,脸上满是惊惧的神情。有人在她们左方尖叫了起来。这时其他三个人也拿出同样的武器,面朝外站著,用枪指著在柜台区的其他人。急诊室的平凡一天开始起了很大的变化。 在医院外面,卡尔突然打开箱子,笑眯眯地用枪瞄准二十尺外的警车。 警车的引擎没有熄火,车上那名警察的直觉反应是想先离开去向上级报告状况,於是他大力踩下油门,使得车子猛然往後倒退。 卡尔立刻开枪射击,朝车子的挡风玻璃射了十五发子弹,使得原先後退的警车突然向右转弯,一头撞在医院的砖墙上,然後停在那里。卡尔跑过去查看车内的警察是否还活著,反正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那是什么?」那个想要帮助波卜夫的警察问了一个白疑问题,因为任谁都可以辨识出那是枪声。那名警察转头查看,看到另外一辆警车正快速倒车,然後停了下来;有一个人走过去看了一下,接著就走开了。「真该死!」 波卜夫坐在位子上不动,观察那名警察会有什么反应。结果那名警察跑回自己的警车,伸手拿起无线电麦克风。虽然波卜夫听不见也在说什么,但不用听也知道。 * * * 「西恩,我们抓到她们了。」欧尼尔告诉葛拉帝。葛拉帝便用快速拨号接通彼得.贝瑞的行动电话。 「喂?」 「提摩西抓到她们了,情势完全在控制之中。」 「好的。」通话到此结束,然後葛拉帝又打了另一通电话。「我是派崔克.凯西。我们已经控制住赫里福的社区医院,目前有查维斯医生、克拉克护士,以及其他人作为人质。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便会立刻释放人质,否则我们会开始处决人质,直到你们愿意合作为止。我们要求释放所有关在怀特岛上的阿尔巴尼监狱以及派克赫斯特监狱里的政治犯,而且我们要在电视上看到他们被释放的过程,然後我们才会离开这里。你明白吗?」 「是的,我明白。」值班的警员回答道。其实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不过他把这段对话都录了下来,只要把通话记录交给能了解状况的人听就好了。 卡尔负责把守急诊室的人口,而双胞胎兄弟彼得和山姆则穿越大楼来到医院的正门。这里的人起先并没有听清楚之前的枪声,大部份人都只是抬头看了看,然後就又埋首做自己的事。医院的警卫是一名五十五岁的退休警员,在他看见一对双胞胎手里拿著武器走过来时,原本想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最後还是选择闭上嘴巴,举起双手。山姆一把抓住警卫的衣领,把他推回到大厅之中。此时在大厅里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武器,於是有人惊叫起来,有人夺门而出,不过并没有人遭到射击。 路旁巡逻警察的无线电报告比葛拉帝的电话引发了更大的反应,特别是他在报告中提到有一名警员中枪,可能已死在车内的消息。地方警局分局长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召集所有机动单位立刻赶到医院去,但其中只有一半人有武器,而且大部份又是史密斯威森的左轮手枪,火力根本不足以对抗歹徒的自动步枪。此时停在医院附近的警察并没有回报状况,由此可以确认他应该已经遇害了。 全世界的警察单位都会针对各种紧急状况,事先拟出不同的应变对策,像在这次的事件中,分局长就拿出「恐怖活动」的档案夹——尽管他对其中的内容已倒背如流,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照著白纸黑字做比较妥当。首先,他打了通紧急电话向内政部呈报现在状况,并声明会随时再回报。 内政部大楼比邻白金汉宫,里面的官员监督著英国国内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务,包括执行法律的任务。在内政部大楼里也有一份程序卷宗,有人把它取了下来,在其中增加了新的一页和新的号码。 爱丽丝.福格特拿起电话:「四二三二。」这支是高层人士的电话专线。 「请找克拉克先生听电话。」 「好的,请您等一下。」 「克拉克先生,有通电话在二二二线上。」她透过对讲机说道。 虹彩六号拿起话筒:「我是约翰.克拉克。」 「我是内政部的菲德列克.考拉威。我们可能遇上一件紧急状况了。」 「好,地点在哪里?」 「就在你附近,在赫里福医院。对方自称是派崔克.凯西,这是左翼爱尔兰共和军执行任务时的代码。」 「赫里福医院?」克拉克问,握住电话的手顿时冰冷。 「是的。」 「等一下,我找个人来一起听电话。」克拉克用手遮住话筒,「爱丽丝!叫亚利司特立刻接听这支电话!」 「喂,约翰吗?」 「考拉威先生,这位是亚利司特.史丹利,我的副手。请你把刚才告诉我的事再说一遍。」 考拉威重复了一遍,然後又说:「对方透露了两名人质的名字,一位是克拉克护士,另一个是查维斯医生。」 「噢,该死。」克拉克倒吸了一口冷气。 史丹利说:「约翰,我会叫彼得的小队赶过去。」 「好。考拉威先生,还有其他事情吗?」 「我们目前就只知道这些。当地警局的分局长正在试著取得更多情报。」 「好的,谢谢你。请随时跟我保持连络。」克拉克把电话放回原位,然後小声骂了一句:「干!」 克拉克此时思绪纷乱。不管是谁发现虹彩部队的,他会这么做一定有目的,所以提到这两个名字绝对不是意外。这完全景针对他和他的部下而来的,所以对方才会挟持他的妻女作为要胁。也许他应该把指挥权交给史丹利,然後……现在他的妻子和女儿有生命危险……这下子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老天!」彼得.寇文顿少校在电话里念道。「是的,长官。我尽快赶过去。」他站起来走进队部。「大家注意,我们有活要干了。立刻准备出发!」 第一小队的队员站起来走向衣物柜,这次不像是演习,不过他们还是把它当成演习看待。麦克.陈士官长第一个换装完毕,便走去找队长;後者此时才刚要穿上防弹背心。 「队长,是什么状况?」 「左翼爱尔兰共和军的人在医院挟持克拉克和丁的老婆当人质。」 「什么?」陈用力眨著眼睛问道。 「你听到我说的了,麦克。」 「噢,该死。好。」陈走回队员所在的地方,「动作快,各位,这次不是什么该死的演习了。」 马洛伊才冲进夜鹰式直升机,南斯中士就已准备拔下安全插栓,然後诗正驾驶确认。 「很好。中尉,我们开始启动吧。」 「发动机启动。」哈里森说。此时南斯中士又把头探出左侧机门,以检查直升机的尾旋翼。 「中校,尾旋翼没有问题。」 马洛伊看见发动机仪表上的数值增加,接著就打开无线电对讲机。「指挥中心,我是熊,我们准备起飞了,你要我们做什么?完毕。」 「熊,我是五号,」回覆的是史丹利,这让马格伊大惑意外,「起飞後在医院上空盘旋,那里是事件发生的地点。」 「五号,再说一遍,完毕。」 「熊,有人占领医院。他们挟持克拉克太太和查维斯太太作为人质,而且直接报出她们两人的名字。给你的命令是立即升空,然後在医院上空盘旋。」 「收到。熊正在升空。」马洛伊抓住操纵杆往後一拉,将直升机带入空中。 「中校,我有没有听错?」哈里森问。 「没错。干!」马洛伊咒骂一声,心想:有人抓到老虎的要害了。他低头看见地面上有两辆卡车正加速驶离基地,移动的方向和他一样;他想那应该是寇文顿和他的第一小队。接著他就驾驶著夜鹰式直升机升到四千尺的高度,并把自己目前的状况通知地面上的空中管制中心,让他们给他一个无线电呼叫号码以利追踪管制。 目前已经有四辆警车抵达现场,并封锁住医院停车场的出入口。波卜夫用望远镜观察现场的情况;在封锁圈内的警察只是东张西望,而其他人就站在警车旁,其中有两个警察拿著左轮枪,但枪口却都对著地上。 寇文顿和陈分乘一辆卡车,然後分别在车上把已知的情报转述给其他队员知道。之前大家都认为不会碰上这种事,因为没有人会蠢到在太岁头上动土,因此当他们听到这件事时,莫不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对方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何况克拉克的家人也是队上所有人的家人,攻击虹彩部队指挥者的老婆,也就等於甩了他们每个人一个耳光,这是一种无法理解的傲慢行为。而且查维斯的太太还是个孕妇,她代表著两条无辜生命,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他太太身上。所有人都打开自己身上的无线电对讲机,拿著各自的武器在位子上坐好,一一陷入沈思之中。 * * * 「艾尔,我必须让你来指挥这次的行动。」站在办公桌旁的克拉克说完这些话之後就准备离开。这时,贝娄博士和比尔.陶尼也一起在办公室里。 「我了解,约翰。你知道彼得和他的小队是很行的。」 克拉克深吸了一口气:「是啊。」此时已经没有其他话好说了。 史丹利转向其他人说道:「比尔?」 「他们使用了正确的代码,一般媒体都不知道『派崔克.凯西』这个名字。这名字让我们确定他们是玩真的。保罗,你认为呢?」 「报出你太太和女儿的名字是对我们的直接挑战。他们等於是在告诉我们,他们知道有关虹彩部队的事,也知道我们是谁,当然也知道你是谁,约翰。他们在宣示他们的能力和决心。」贝娄博士摇了摇头,「不过如果他们真的是左翼爱尔兰共和军的成员,就表示他们是天主教徒,这点我倒是可以加以利用。我希望能到现场去,与他们建立沟通管道。」 提姆.努南坐上车子,顺手把装备丢到後座。在赫里福一共有两座行动电话的基地台,之前在实验锁频软体时,他已经去过这两个地方了。他首先开车前往比较远的基地台,把车停在一旁就直接走向拖车。 「你要做什么?」拖车内的技术人员问。 「我是从赫里福来的,我们现在要接收这座基地台。」 「谁说的?」 「我说的!」努南转身让对方看见他挂在腰际的手枪。「打电话给你的老板,他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要做什么。」努南不再多说,迳自走向主电源控制面板,关掉断路器,使得天线塔不再传送电波。接著,他坐在电脑控制系统前,插入他的磁片,按两下滑鼠,等上四十秒钟,整个系统的设定便已被修改了过来。现在除非在电话号码前面加上七七七三个数字,否则是打不通的。 那名技术人员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却也不想去招惹一个身上带枪的男人。 「另一个基地台有人看守吗?在市区另一边的那个。」努南问。 「没有人。如果有问题我才会过去,不过那里一切OK。」 「钥匙给我。」努南伸出手来。 「我不能给你。没有人授权……」 「现在就打电话给你的老板。」努南抓起电话塞给那名技术人员。 寇文顿在停有几辆商用卡车的地方跳下车。警方已经建立起封锁线,不让好奇的旁观民众靠近。於是他向现场看起来像是高阶警官的人跑了过去。 「他们来了,」葛拉帝打电话告诉欧尼尔,「而且反应迅速,看起来很难对付。里面的情况如何?」 「西恩,里面的人太多了,不好控制。我叫双胞胎兄弟待在大厅,吉米和我在一起,丹尼尔则上楼查看去了。」 「人质的情况如何?」 「你是说那两个女人吗?她们都坐在地板上。西恩,那个年轻的女人怀孕了,看来今天就要生了。」 「小子,尽量避免发生这种事。」葛拉帝笑著说。事情正照著他的计画在进行中,而那些该死的军人甚至把他们的卡车停在离他车子不到二十公尺的地方;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山姆并非是休士顿的真正名字,他母亲根据一个亲近的叔叔的名字帮他取名为摩帝默,而山姆这个名字则要追溯到十一年前,当他在南卡罗来纳的杰克森堡时。别人叫他山姆,而他也不反对,於是就这样沿用了下来。他四处找寻适合狙击的制高点,心中早已准备好面对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各种状况。佛雷德.富兰克林上士以前则是在本宁堡的陆军射击训练单位里担任教官,他可以轻易地使用麦克米兰点五0口径步枪让一哩外的目标丧命。 「山姆,你认为呢?」 「我喜欢这里,佛雷德。你要不要去直升机停机坪再过去的那座小山丘呢?」 「那边看起来还不错,待会儿见。」富兰克林把枪盒扛在肩膀上,朝目标走去。 * * * 罗迪.桑兹在电话中承认:「那些人令我害怕。」 「我知道,罗迪,不过他们其中有一个人正在我们的射击范围内,那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西恩。」桑兹躲在富豪大卡车的载货区里回答。 努南拿了另一个基地台的钥匙,连忙坐上车子赶过去。车程大概要二十分钟,不过因为路上塞车,所以可能要花上更久的时间。虽然他身上带著手枪和警察证,但车上却没有警笛和闪示灯,这让他感到相当懊恼。他是个警察,怎么可以忘记这点?於是他把车开上路肩,不停地闪著车头灯,并疯狂地按著喇叭,在拥挤的车潮中加速穿梭前进。 查维斯在得知消息之後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脸上也没有愤怒或恐惧的表情,只是陷入了沈思。他的个子本来就不高,如今在克拉克眼里则显得更加渺小。他终於开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第一小队已经赶过去了。艾尔负责指挥这次行动,我们就当值旁观者吧。」 「袖手旁观吗?」 克拉克动摇了,虽然他告诉自己,目前他最好是待在办公室里,静待事情的发展,而不是开车赶往现场,任由插不上手的无力感折磨自己。他把这次行动的指挥权交给史丹利是个正确的决定,他绝不能让个人的情感影响到判断。不只是他太太和女儿有生命危险,医院里还有更多的人被当作人质,而且史丹利是专家,他一定会作出正确的决定。但另一方面,克拉克觉得光待在这里听电话才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所以他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贝瑞塔点四五自动手枪,这时他看见查维斯早就把枪带在身上了。 「我们走吧。」 「等一下。」查维斯拿起克拉克桌上的电话,拨了通电话到第二小队的队部。 「我是普莱斯士官长。」对方回答道。 「艾迪,我是丁。约翰和我要开车去现场,第二小队就交给你指挥了。」 「是的,长官,我明白了。寇文顿少校和他的小队跟我们一样棒,长官,第二小队也已著装完毕,随时准备出动。」 「好,我会带著无线电对讲机;保持连络。」 「祝好运,长官。」 「谢谢你,艾迪。」查维斯挂上电话,「约翰,我们出发了。」 这趟路由查维斯开车,不过他也碰上交通堵塞的问题,而他的解决方式也跟努南一样,就是不停地按喇叭和闪车头大灯,加速在路肩上行驶。 「你是谁?」 「我是分局长佛格斯.麦克利许。」在电话另一头的警察回答,「你是?」 「你可以叫我派崔克.凯西,」葛拉帝沾沾自喜地回答,「你通知内政部了吗?」 「是的,凯西先生,我已经通知过了。」麦克利许一面看著史丹利和贝娄,一面听著电话。他们目前站在离医院半哩远的前进指挥中心里。 「他们愿意照我们的要求释放政治犯吗?」 「凯西先生,现在大部份的高级长官都出去用餐了,我们正在努力把他们找回来,所以我还没办法跟有决定权的长官谈这件事。」 「我建议你告诉伦敦要尽快找到人,我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我要你保证目前还没有人受到伤害。」 「除了一名警员之外,没有人受到伤害……至少到目前为止是如此。但是如果你采取不利於我的行动,或是件和你在伦敦的朋友让我等太久的话,那就不一定了。你明白吗?」 「是的,我了解你刚才所说的话。」 「我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到时候我就会开始处决人质。」 「凯西先生,如果你伤害人质的话,那整个情势就会失去控制,我也比较难帮你跟上级交涉谈判。」 「那是你的问题。」这是葛拉帝的冷酷回答,「我手上有一百多名人质,其中包括你们反恐怖部队指挥官的妻子和女儿。如果你不合作,她们就第一个遭殃。你现在还有一个小时又五十八分钟的时间,我建议你最好立刻去办。再见。」接著电话就挂断了。 「他的口气很强硬,」贝娄博士说,「听起来是很成熟的声音,年纪应该有四十多,而且他确实知道克拉克太太和查维斯医生的身份。我们要对付的人是个行家,而且他还有特殊的情报管道,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情报的?」 陶尼低著头说:「不知道。是有人在查我们的底。不过这次实在是令人感到非常不安。」 「好,下次他打电话来时让我跟他讲。」贝娄说,「看我是否能让他冷静一点。」 「彼得,我是史丹利。」虹彩五号拿起无线电对讲机说道。 「我是寇文顿。」 「你目前有什么动作?」 「我派了两名狙击手负责警戒和搜集情报,其他人则先集合在一起,等人把大楼的建筑平面图送过来。我们还不清楚歹徒和人质的确实人数。」寇文顿犹豫了一下之後继续说道: 「我建议让第二小队一起加入行动。这座建筑物很大,如果我们要采取攻坚行动。只有八个人实在是有点力不从心。」 史丹利点点头说:「很好,彼得。我来打电话吧。」 马洛伊在医院上空盘旋,问道:「我们的燃油还可以用多久?」 「三个半钟头,中校。」哈里森回答。 马洛伊转头看著夜鹰式直升机的货舱,南斯正在把滑降用的绳索固定在地板的扣环上。 他完成之後便坐进正、副驾驶中间後面的椅子上,和大家一样仔细听著无线电对讲机传来的报告。 「我们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马洛伊说。 「长官,你认为……」 「我认为目前的状况很令人讨厌,中尉。除此之外,我们最好什么都不要想。」在直升机上的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个烂答案;在这种情势下,叫人不要去想太多,还不如叫地球停止转动算了。马洛伊往下看著地面上的医院,估算要进行长索或直线部署时所需的角度。 在空中的视野极佳,马洛伊可以把一切尽收眼底。车子停放的位置十分凌乱,还有一些卡车停在靠近医院的地方。然後像变魔术一样,一辆电视台的转播车出现了——记者总是像兀鹰绕著尸体打转般,一有新闻就会出现,这令人十分不快,却也相当人性化。 当波卜夫听到一辆电视转播车停下来的声音时,他发现那辆转播车就停在离他不到十公尺的地方。那辆车的车顶上有具卫星天线,车还没停稳,车上的人就已经跑了下来。一个人爬上车顶,升起那具天线,另一个人则扛起摄影机,然後就出现穿著夹克、打著领带的记者。那名记者与另一个人讨论了一会儿,然後转身看著山丘下的医院。波卜夫则完全无视於他们的存在。 努南把车停在另一座基地台旁,下了车,拿出那名技术人员给他的钥匙。三分钟後,他已经在灌他带来的程式了。然後他拿起无线电对讲机。 「努南向史丹利报告,完毕。」 「我是史丹利。」 「好的,艾尔,我刚切断另一个基地台的讯号,这个区域内的行动电话应该都不能使用了。」 「做得非常好,提姆。现在过来我这里。」 「了解,马上过去。」努南立刻坐上车子,往医院驶去。他心想:好了,你们这些混蛋,现在再用你们的行动电话试试看。 波卜夫目前至少可以看到十五辆警车,和两辆来自赫里福基地的军用卡车。他的望远镜倍率不够高,无法清晰地辨识每个人的脸,不过他看到这支队伍的领队正待在前进指挥站里。 有两个人拿著长型的箱子,可能是狙击手,他们离开了涂著伪装色彩的卡车,现在已经不见人影……波卜夫再度拿起望远镜,他看见一块之前没有出现的绿色。十分聪明的伪装,所以狙击手一定就躲在那里,用瞄准镜观察室内的状况,搜集情报,然後用无线电向指挥官报告。另一名狙击手一定也躲在某个地方,不过波卜夫找不到他。 「步枪么两向队长报告。」富兰克林打开无线电说。 「么两,我是队长。」寇文顿回答。 「我就位了,正往下观察,不过我看不见一楼窗户里的情形。三楼的窗廉後面有动静,好像是有人在向外窥视,其他就没什么发现了。」 「了解,谢谢你,继续监视下去。」 「了解。步枪么两通话结束。」没多久,休士顿的回报内容也大致相同。他们两人都待在制高点,穿著迷彩服以隐蔽自己的身影。 寇文顿说:「终於来了。」在一辆警车抵达之後,车上的警察便把医院的蓝图交给了寇文顿。寇文顿看了看蓝图;医院里有相当多的房间,大部份都在二楼以上,持枪歹徒可以躲进其中任何一间房间,因此必须一一把他们找出来。更糟的是,每间房里都可能有病人在,如果用闪光震撼弹也许会把病人给吓死。现在寇文顿才终於了解到这次任务有多棘手。 「西恩?」 葛拉帝转身问:「罗迪,什么事?」 桑兹说:「他们在那里。」身穿黑色防弹衣的士兵站在他们自己的卡车後面,离葛拉帝等人的卡车只有几公尺的距离。 葛拉帝说:「只有六个人,我们原本希望会有十个人的。」 「西恩,现在不是贪心的时候。」 葛拉帝想了一下,然後看看手表。他估计这次行动需要四十五到六十分钟,如果再多只会让对方有更充份的准备。他们离底限还有十分钟,而且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按照原订计画进行。在他所在位置的十五公尺范围内有三辆大卡车,一辆旅行车和两辆小轿车。任务中的重头戏就要开始上演了,而他的手下都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桑兹是对的,是行动的时候了。葛拉帝对桑兹点点头,然後拿出行动电话,按下欧尼尔的电话。 「这是怎么回事……」在他试了第三次时说:「罗迪,把你的电话给我。」 桑兹把电话交给葛拉帝。两支行动电话的款式相同,快速拨号的设定也相同。葛拉帝按了电话号码,还是忙线中。他又生气又疑惑,突然有种空虚的感觉。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这次任务的成功与否,就在於他是否能顺利地调度三组人马。大家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除非得到他的指示,否则没有人知道何时该展开行动。 葛拉帝小声地说:「该死的……」这句话让桑兹颇感意外。葛拉帝接著打给行动电话公司的总机,却仍旧是忙线中的回应。「该死的电话。」 * * * 贝娄说:「我们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他的消息了。」 「他没有给我们他的电话号码。」 「试试看这支电话。」陶尼递过来一张手写的医院电话号码表。贝寠选了主急诊室的电话号码,用行动电话打过去,并确定有在号码之前加上七七七三个数字。电话响了大约半分钟後才有人接起来。 「喂?」接电话的似乎是个爱尔兰人,不过不是原来那个。 「我想要找凯西先生听电话。」贝娄说。 「他现在不在这里。」对方回答。 「能请你找他过来听电话吗?我有些事情要跟他谈谈。」 「等一下。」对方说道。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Ο_Μ 贝娄对其他人说:「不同的声音,不是同一个人。凯西不知道在哪里?」 史丹利说:「我想,他现在应该也在医院的某处吧。」不过等了好几分钟,对方还是一直没有回音。 努南在经过两处警察的检查哨时,都必须向他们解释自己是谁之後才能通行,不过现在已经可以看到医院了。他打开无线电对讲机通知寇文顿自己还要五分钟才能到,而且得知情况仍然没有变化。 克拉克和查维斯把车停在离第一小队的绿色卡车不到五十码的地方。第二小队已经上路了,他们也是乘坐漆成绿色的英国军用卡车,还有警车在前面帮他们开道。查维斯手中握著一叠从桌上拿的左翼爱尔兰共和军恐怖份于的照片;不知道是出於恐惧还是愤怒,他双手不停地颤抖著,只有看著照片,才能让自己不会分心,因为照片上的脸孔是他恨之入骨的目标。查维斯现在明白了,自己一个人逞英雄很容易,但若眼睁睁地看著所爱的人面临危险就完全不同了,因为你根本束手无策。所以他现在只能当个旁观者,并且相信寇文顿和第一小队的能力。他拚命地告诉自己,第一小队就像自己的第二小队一样优秀,一定可以救出人质;但不是自己亲自上阵,感觉还是不一样。 当电话再度接通之後,贝娄问:「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你可以叫我提摩西。」 贝娄欣然地说:「好,我是保罗。」 「你是美国人。」欧尼尔说。 「没错,而你所扣留的人质,查维斯医生和克拉克太太也是美国人。」 「那又怎样?」 「我认为你的敌人应该是英国人,而不是我们美国人。你知道那两位女士是母女吧?」 贝娄晓得对方一定知道这点,所以才会这样说。 「对。」对方回答。 「那你知道她们和你一样也是天主教徒吗?」 「我不知道。」 贝娄以肯定的口吻说:「她们的确是。克拉克太太的娘家姓欧杜尔,她是信奉天主教的爱尔兰裔美国公民。提摩西,是什么原因让你认为她是你的敌人呢?」 「她是……她的先生是……我是说……」 「她先生也是信奉天主教的爱尔兰裔美国人,而且就我所知,她先生不曾冒犯到你们的组织。所以我实在很难理解你为什么要威胁到她们的生命安全。」 「她先生是虹彩暴徒的头头,他们替英国政府杀害人民。」 「不,事实不是这样的。虹彩部队是在北约的编制底下;我们上次的任务是要去救出三十个小孩,当时我也在场。对方杀死一名叫作安娜的荷兰小女孩。提摩西,那个小女孩有癌症,就快死了,但那些人却还是不放过她。你可能有在电视上看到这件事,这不是有宗教信仰的人会做的事,像天主教徒就不会去杀害一名像安娜那样的小女孩。而且查维斯医生怀孕了,我相信你一定看得出来。如果你伤害了她,那她肚子里的小孩该怎么办?提摩西,如果你动手的话,你就不只是杀人犯而已,因为你同时也剥夺了她未出生小孩的生命权。我知道天主教教会对於这种事会有什么看法,你自己也心知肚明,爱尔兰共和国政府也一样。提摩西,拜托你,请你考虑一下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不管怎么说,我有话要跟凯西先生讲。你找到他了没?」贝娄问。 「我……不,不,他现在不能来接电话。」 「好的,我要挂电话了。下次我再打这支电话,还是由你接听吗?」 「是的。」 「很好。我会再跟你连络。」贝娄切断电话。「好消息。这是另外一个人,比较年轻,也不是很沈稳的样子,我想我可以利用这个人。他真的是个天主教徒,这就代表我可以从良心和规则方面对他下功夫。」贝娄沈静而有自信地说。 史丹利问:「不过另外一个人到哪里去了?除非……」 「什么?」陶尼问。 「除非他根本就不在那里。」 「什么?」贝娄问。 「除非他根本就不在那里。之前他打过电话给我们,不过已有一段时间没跟我们连络了,这不是有点奇怪吗?」 贝娄点点头说:「没错,他应该早就打电话过来了。」 「不过努南已经切断行动电话的通讯。」史丹利说,然後打开无线电对讲机,「这里是指挥中心,检查附近是否有人在用行动电话,我们估计大概有两组歹徒在附近。请确认。」 「指挥中心,我是寇文顿,知道了。」 「干!」马洛伊在直升机上大骂一声。 「要飞低一点吗?」哈里森问。 马洛伊摇摇头说:「不,保持目前的高度才不会被发现。」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查维斯望著他的岳父说。 「你问的是里面还是外面?」克拉克回道。 葛拉帝简直就快要发疯了。他总共拨了七次行动电话,但每次都只听到忙线中的回音。 目前是展开攻击行动的最佳时机,但他却无法协调各组人马的行动。虹彩部队的士兵就站在离他们那两辆卡车不到一百公尺的距离内,而且这种好机会是一闪即逝的。当地警察很快就会开始搜索附近的区域;时间非常紧迫,而目标就在眼前。 努南开车爬上山坡,往虹彩部队集合的地方驶去,心里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帮上什么忙。他通常都是担任调查和分析建筑物内部状况的任务,不过现在是大白天,要接近医院太冒险了,可能要等到晚上再进行会比较好。不过至少他已经完成了一项主要任务,就是切断行动电话的通讯,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是否会使用行动电话。他开始放慢车速,正好看见寇文顿在和队员商议事情。 查维斯和克拉克就站在离克拉克的公务车不到几码远的地方。 查维斯说:「封锁线需要加强。」这些车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也许他们是在攻击开始时就已经停在这里了。而那边竟然还有一辆该死的电视台转播车架起了卫星天线,一个像是记者的人正站在摄影机前面。查维斯心想:自己家人的安危竟然成为该死的现场转播节目了。 葛拉帝必须现在就作个决定。如果他想要达成目标,也想顺利脱逃,现在就必须立刻决定。他走向富豪商用卡车。 从卡车的载货区里传出一个声音:「西恩,该死的行动电话打不通了。」 「我知道。我们在五分钟後开始行动。注意其他人,然後按原订计画进行。」 「好的,西恩。」那人回答,接著葛拉帝就走向另一辆卡车传递同样的讯息,并听到车内传出武器上膛的声音。然後是第三辆卡车。每辆卡车上都有三个人,而卡车载货区上盖著的帆布有洞,躲在里面的人可以拉开小洞,往外观察不到一百公尺远的士兵。葛拉帝走回自己的捷豹轿车并看了一下手表,然後对桑兹点了点头。 * * * 第二小队的卡车开始下坡,而努南的车子就在他们正前方。 波卜夫用双筒望远镜观望著整个情势的发展。第三辆军用卡车出现了,上面坐著更多的人,可能是前来支援的部队。他把注意力移回原先士兵聚集的地方,仔细观察……那个人是约翰.克拉克吗?他离其他人有段距离。如果克拉克的妻子现在被挟持,那么让部队里的第二把交椅来指挥行动是顺理成章的事。所以他才会站在那里,满脸紧张的神情。 「对不起。」波卜夫转头发现一位记者和一位摄影师正站在他面前,不禁闭上眼睛暗骂一声。 「什么事?」 「你能告诉我们你对这里所发生的事知道多少吗?请先报上你的名字,以及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的原因。」 「嗯,我……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杰克.史密斯。」波卜夫用伦敦口音说,「我到这里来是为了赏鸟,享受自然;今天天气很好,而且……」 「史密斯先生,你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不是很清楚。」波卜夫一直没有拿下望远镜,因为他不想让他们看见他的脸。此时他看到葛拉帝和桑兹站在一起,似乎即将有所行动。 * * * 葛拉帝打开盒子,拿出AKMS突击步枪,装上弹匣,展开枪托,动作流畅地端好枪,然後瞄准一名身穿黑色防弹衣的士兵,接著开枪射击。随後在卡车中的人也纷纷开始射击。 在完全没有预警的情况下,子弹击中第一小队身後用来当作屏障的卡车;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不到两秒钟就有四个人倒下。而其地人则跳开趴下寻找掩蔽,同时搜寻射击的来源。 努南看见第一小队被打散,震惊了一、两秒钟之後才恢复正常,然後用无线电对讲机报告说:「警告,警告,第一小队从後面受到攻击!」他一面寻找射击的来源——应该就是从那辆大卡车里射击出来的。於是努南把油门踩到底,加速前进,一面用右手去拿自己的手枪。 麦克.陈士官长的大腿中弹;这种状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枪伤的疼痛令他无法动弹,但他仍挣扎著设法寻求掩蔽。「陈中弹了,陈中弹了。」他喘著气对无线电讲。然後他看见第一小队的另一名队员被击中脑部,直挺挻地倒在血泊中。 * * * 休士顿听见枪声後,便抬起头来察看状况。他看到有人拿著武器从几辆卡车上射击,於是便重新调整步枪的位置,试著找到一个目标。 桑兹记得一个狙击手的位置,不过那个人有伪装网的掩护,所以很难去追踪。而他现在看到了对方在动,离他不过一百五十公尺远,於是便朝对方连续开了好几枪。 休士顿开了一枪,不过由於有一发子弹穿过防弹衣射中了他的右肩,使他射偏了。防弹衣只能防手枪,不能防步枪。这一击使他倒了下来:出於本能,他向左方滚过去,同时用左手去拿自己的手枪,一面对著无线电说他自己也中弹了。 富兰克林的状况就好多了。恐怖份子离他太远,无法瞄准他,而且他又完全躲在伪装网的掩护之下。过了一会儿他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而从无线电里传来的队员尖叫与呻吟声,则让他知道有些人已受了重伤。他用狙击镜观察,发现有枪的火光从一辆卡车中冒出来。 富兰克林打开保险,瞄准,然後射出他的第一发点五0口径子弹,枪声刹那间划破了这个地方的宁静。一颗两盎斯重的子弹以每秒二七00尺的速度射出,不到三分之一秒的时间,就在卡车上开了一个半寸宽的洞,不过看不出来是否有杀死目标。接著他把步枪往左移动,寻找下一个射击目标。他看到另外一辆卡车上的帆布盖上有洞,不过里面什么也没有。於是他往更左边看去,看到一个人正拿著步枪不停地射击,一面走向休士顿藏身的地方。富兰克林拉开枪闩,填入第二颗子弹,然後仔细地瞄准。 桑兹确定自己有打中目标,但他不想留活口。在他的左方,葛拉帝已经在发动车子,准备在两分钟之内从大门撤离。 引擎发动後,葛拉帝回头去看他最信赖的部下,刚好看到一颗子弹击中桑兹的头部。威力强大的点五0口径子弹炸开他整颗脑袋,这是葛拉帝从事恐怖活动多年来从未见过的景象。第一小队今天终於开了杀戒。 努南把车子停在离第三辆卡车不远的地方。他从驾驶座出来,听见了AK—四七系列武器特有的射击声。敌人就在那里,而且离他非常近。他双手握著贝瑞塔手枪,观察卡车的後方,发现在後门旁边有一道梯子;於是他爬上梯子,发现有一条绑住帆布盖的绳子。接著他把手枪插入皮带,拿出一把蓝波刀,切断绳子,橇起帆布盖的一角。他用左手掀起帆布,看见里面有三个人正在向左边开枪射击。努南立刻用右手瞄准目标。他首先射中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头部,而其他两人则因被自己的武器声干扰,所以没注意到手枪的声音。努南立刻调整方向,朝第二个人的头部开枪。第三个人此时也回过头来,抓起步枪朝左方开枪,不过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努南开的前两枪命中那人的胸部,第三枪则从鼻子贯穿进去,那人当场毙命。努南确定三个目标都死了之後,便跳下卡车,朝下一辆卡车跑去。 葛拉帝躲在车子里拚命按著喇叭。这是通知其他人——包括在医院里面而未能用行动电话连络上的那组人马——一起撤离的信号。 当第一阵枪声响起时,欧尼尔大声喊了一句:「我的老天!他为什么没有——」 「提摩西,现在担心已经太晚了。」山姆.贝瑞说。他一面招手叫他的兄弟过来,一面住门口跑去。吉米.卡尔最後才从逃生门赶上其他人。 欧尼尔告诉大家:「各位,该走了。」他看著两名主要人质,想要招手叫她们跟过来,不过怀孕的那个女人一定会拖慢大家的速度,而他的旅行车离这里有三十公尺远。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但是计画已经被打乱,现在该是从这里逃走的时候了。 第三辆军用卡车停在努南的车子後方几码。普莱斯双手握著MP—十冲锋枪第一个跳下车,然後蹲下来环视四周,想要辨认噪音的来源。不管现在是什么状况,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而且他们完全没有应变的计画。此时皮尔斯下车来到他身旁。 「艾迪,他妈的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他们看见努南正从一辆富豪卡车上跳下来,边走边换手枪的弹匣。努南一看到他们,便挥手示意他们前进。 普莱斯说:「跟著他。」此时罗斯理出现在皮尔斯旁边,於是两人开始前进。康诺利随手抓了一枚闪光震撼弹,然後也追了上去。 欧尼尔和其他四个人从急诊室的入口跑出来直奔旅行车,不等其他人把车门关好就直接发动车子。 「警告,警告,」富兰克林透过无线电对讲机说,「目标坐著一辆褐色旅行车正要离开医院,车上大约有四个人。」於是他调整步枪的方向,朝车子的左前轮射击。 子弹像射过一张报纸般贯穿挡泥板,然後射进六汽缸引擎的铁壳里,贯穿其中一个汽缸,立刻造成活塞卡死,引擎同时也停了下来。由於引擎动力的突然消失,使得整辆旅行车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差点往右边翻过去,不过在避震器的缓冲下又恢复平衡。 欧尼尔大骂一句粗话,试著再度发动引擎,却没有任何动静;这辆车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了。 富兰克林满意地看著这一击所造成的效果,然後装填上另一颗子弹。这次他瞄准驾驶头部扣下扳机,但是驾驶的头却突然移开,使得这发子弹落了空。这是富兰克林第一次失手,他自己也颇感意外,过了一会儿才又装上另一颗子弹。 欧尼尔被玻璃碎片划破了脸,子弹只差两寸就会射中他,这让他吓得逃离驾驶座,跑进旅行车後方的载货区里。他呆立原地动弹不得,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荷马.强士顿和狄特.韦伯的狙击步枪仍然放在枪盒里,只拿著手枪前进。当前面的普莱斯在第二辆富豪卡车的帆布盖上割开一个洞时,康诺利就立刻拉开一枚闪光震撼弹的保险丢了进去。二秒钟後,闪光霞撼弹懪炸的威力把帆布盖都给炸飞了,之後皮尔斯和罗斯理便拿著武器跳上卡车,不过车上的三个人已经被刚才的爆炸给震昏了。皮尔斯上前解除那三个人的武装,把武器丢出车外,然後蹲下来检查他们的状况。 在最远一辆卡车上的驾驶是保罗.墨菲,他打从一开始就边射击边注意葛拉帝的捷豹汽车;一看见汽车开动,他便立刻丢下手中武器,跑到驾驶座上发动卡车的柴油引擎。但是当他抬起头时,却一眼就看见桑兹的无头尸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葛拉帝把右手伸出窗外,挥手示意卡车跟上来。墨菲立刻开动卡车,跟在葛拉帝的车子後面。他往左看见欧尼尔的褐色旅行车在医院的停车场上动弹不得,直觉想过去把同伴接上车,不过要转过去会很困难,而且葛拉帝又一直在挥手,因此他便决定继续跟随首领。在车子後面,他们的人把帆布打开,手中还握著AKMS步枪;他看见其他两辆卡车都不动了,而且附近还有穿著黑衣的人…… 那些黑衣人的其中之一是史考提.麦泰勒。他举起MP—十冲锋枪瞄准目标,一次三发点放就命中了远处的目标;他满意地看著目标在冒出血花後倒了下去。 「指挥中心,我是麦泰勒,有辆卡车载著目标离开了!」麦泰勒又对著离去的卡车射了好几枪,不过都没什么效果,只好走开看看还有什么事可做。 波卜夫从未亲眼目睹过一场战斗,如今算是大开了眼界。状况似乎很混乱,人们像是没有目的般地到处跑来跑去。穿著黑衣的人在一开始的攻击中倒下了三个,而其他的人则正在追逐著一辆捷豹汽车和一辆卡车;这两辆车正试图离开停车场。离波卜夫不到三公尺的地方,有电视台的记者拿著麦克风转播实况,而摄影师也把镜头对准山下猛拍。波卜夫确信这些画面对坐在客厅里收看电视的人来说必定十分刺激,而他也知道自己该走了。 波卜夫回到车子上,发动引擎,然後绝尘而去。 「我看到他们了。熊看到他们了。」马洛伊让直升机下降了约一千尺并报告道,眼睛则一直盯著两辆移动的车子不放,接著问道:「现场有任何人指挥吗?」 「C先生?」多明戈问。 「熊,我是六号,现在由我来指挥。」克拉克和查维斯冲回车上。驾驶是英国陆军的宪兵下士,未经指示便加入追击——他一直在为自己不是虹彩部队的一员而深感遗憾,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 这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富豪卡车固然十分有力,不过绝对不是紧追在後的V—八捷豹汽车的对手。 墨菲看著後视镜,心里感到十分迷惑,因为後面追上来的捷豹汽车与前面葛拉帝开的车子一模一样。追上来的人是谁呢?於是他回头对著後面的人大喊,却看见其中一人已倒在血泊之中——毫无疑间地是死掉了——而另一个人则只是在继续撑著而已。 「我是普莱斯,大家在哪里?目标又在哪里?」 「普莱斯,我是步枪么两。在医院外面的那辆褐色旅行车上可能还有一个以上的歹徒。 我用我的步枪打坏了引擎,艾迪,他们哪里都去不了了。」 「好的。」普莱斯往四周看了一下;目前他们正逐渐掌控这里的情势。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後开始指挥大家:「康诺利和林肯,去右边。汤林森和维加,下坡去左边。帕特森,跟我来。麦泰勒和皮尔斯,看好俘虏。韦伯和强士顿,去看看第一小队的状况。开始动作!」 「普莱斯,我是查维斯。」从普莱斯的无线电传出查维斯的声音。 「是的,丁。」 「目前情势如何?」 「我们抓到两、三名俘虏,而一辆旅行车上可能有数目不详的歹徒;天知道还有什么其他情况。我现在正要去查清楚。通话完毕。」 克拉克坐在左前座说:「多明戈,你脸上的表情快要可以杀死人了。」 查维斯吼回去说:「约翰,我他妈的听见你说的话了!」 「你是莫尔下士,对不对?」 「是的,长官。」驾驶目不斜视地说。 「好的,下士,开到他的右边,我们要射他的右前轮。射穿轮胎後,小心不要被卡车给撞上了。」 「很好,长官。」驾驶给了一个很酷的回答,「我们上吧。」 捷豹汽车加速前进,二十秒後就与富豪柴油卡车并驾齐驱。克拉克和查维斯打开车窗,然後在时速超过七十哩的情况下把身体探出车外。 * * * 在前方一百公尺处的葛拉帝正处於愤怒和震惊的状态之中。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他手下的第一波攻击的确杀了一些穿黑衣的敌人,不过在此之後呢?他有个周详的计画,而他的部下起先也执行得很顺利……但是那些该死的行动电话!那些电话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害计画一败涂地?不过现在情况有回到控制之下的迹象。他离商店区只有十分钟的距离,可以把车放在那里,然後藉由人潮的掩护到另外一个停车场,再开著另一辆租来的车子前往利物浦坐渡轮回老家。他应该能够逃脱的,後面那辆卡车上的同伴也是……他看了看後视镜。那是什么? 莫尔下士尢是绕到卡车的左边,然後减速,再一下子冲到右边。这招令卡车的驾驶大吃一惊。 查维斯看到了对方驾驶的脸,皮肤白皙,一头红发,完全是一副爱尔兰人的标准长相。 查维斯拿著手枪对准右前轮。 克拉克在前座喊道:「就是现在!」他们的驾驶立刻开车往左靠上去。 墨菲看到对方的车子突然贴近,便本能地加以闪躲。然後他听见了枪声。 克拉克和查维斯各射了好几枪,由於他们离车轮不过几尺的距离,因此子弹全都命中了目标。轮胎立刻漏气,使卡车向右边偏转,此时他们的捷豹汽车立刻加速前进。卡车的驾驶虽然想要减慢车速,不过却使得情况更加恶化。卡车往右倾斜,右前轮的轮圈卡进了路面,使得卡车猛然停下,车身并开始翻覆,以超过时速六十哩以上的速度往前翻滚,然後开始解体。 莫尔下士从後视镜看到卡车没有追上来,於是便减慢车速。 多明戈回头看见这个景象不禁喘口气说:「我的老天!」 「停下来!」克拉克命令道。 莫尔把车停在离卡车残骸不到几公尺的地方。查维斯立刻跳下车,双手握枪朝卡车移动。「熊,我是查维斯,你在吗?」 「熊听到了。」 「想办法逮到另一辆车子,知道了吗?老兄,卡车已经完了。」 「知道了,熊正在追踪那辆车子。」 「中校?」南斯透过对讲机说。 「什么事?」 「你看到他们是怎么办到的吗?」 「有……你认为你也可以吗?」马洛伊问。 「我身上有手枪,长官。」 「好吧,那我们就飞低一点。」马洛伊把夜鹰式直升机降低到离地面只有一百尺的高度。他背光跟在那辆车子的後上方;除非那个混蛋从天窗往外看,否则绝对不会知道有直升机在跟踪。 「小心道路号志!」哈里森叫道,把直升机拉起来闪躲正迎面而来的交流道标志。 「好的,哈里森,你注意路况,我注意车子。如果有必要,你就用力往上猛拉。」 「知道了,中校。」 「好,南斯中士,我们上吧。」马洛伊检查时速表,目前大约保持在八十五哩左右。坐在捷豹车上的那个家伙一定把油门踩到底了,不过夜鹰式直升机还有很大的加速空间。他接近到离目标只有一百尺的距离。「右边,士官。」 「是,长官。」南斯打开机门,跪在机身的铝制地板上,双手握住他的贝瑞塔九公釐手枪。「准备好了,中校。动手吧!」 马洛伊看了一眼路面说:「准备加油。」该死,这就像是要接上加油机的加油管,不过这次在速度上要慢上许多…… 葛拉帝紧咬嘴唇。他看不到後面的卡车,不过也没有追兵,而他只要再五分钟就安全了。他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动一动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但突然间他却看到左方有道黑影出现,於是转头去看……那到底是…… * * * 「看到他了!」南斯看到车上的驾驶时说道,然後举起手枪。他正等待著时机,等马洛伊再靠近几尺後就—— ——南斯把手枕在膝盖上,开始射击。他把枪身放低,持续扣下扳机。尽管他已尽量牢牢握住手枪,但手枪的後座力还是让瞄准变得很不容易;不过当他射到第四发子弹时,看到目标突然转向右边。 玻璃碎片散落在葛拉帝四周。原本他应该猛踩煞车,以躲避来自直升机的射击,不过他以前从没遇过这种情况,因此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事实上,他企图加速,不过他的车速已经快到极限了;然後他的左肩中枪,右手往下一拉方向盘,造成车子在瞬间往右偏向,一头撞上公路中间的钢制护栏。 马洛伊拉起操纵杆;几秒钟後,夜鹰式直升机就升到了二百尺。马洛伊往右下方望去,一辆冒烟的车子被撞坏了,停在路中央。 「下去抓他吗?」副驾驶问。 「没问题。」马洛伊回道,然後从自己的飞行背包里拿出手枪。哈里森把直升机停在离车子约五十尺的地方。南斯第一个跳出去跑到车子右边,而马洛伊则紧跟在南斯後面。 「中士,小心点!」马洛便在慢慢接近车子左侧时大喊。车窗的玻璃都破了,他可以看见那个人就在车子里,还有呼吸,不过却卡在安全气囊後方动弹不得。南斯打开车门,把对方抬出车外,而马洛伊则拿起放在後座的俄制步枪,关上保险。 南斯很讶异地说:「该死,他还活著!」他怎么能在十二尺外还杀不死这个混蛋? 在医院的停车场上,欧尼尔仍旧在旅行车上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已经看不到那辆卡车以及葛拉帝的车子了;难道葛拉帝放弃他和他的人了吗?事情实在是来得太快了。葛拉帝为什么不事先打电话通知他呢?计画为什么会出错呢?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重要的是他目前被困在停车场上的一辆旅行车里,四周都是敌人,他必须想办法逃离现场。 韦伯看到伤者时自言自语道:「Lieber Gott(德语,我的天啊!)」一名第一小队的队员脑袋上挨了一枪,毫无疑问是回天乏术了。而其他四名中枪的伤患中,则有三名是胸口中弹。韦伯懂得急救法,不过有两个人需要立刻送医治疗,其中一个是亚利司特.史丹利。 「我是韦伯。我们这边需要医护人员!」他对著无线电对讲机叫道,「虹彩五号中弹了!」 「噢,该死,」强士顿接著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指挥中心,我是步枪两么,这里需要医护人员,而且他妈的现在就要!」 * * * 普莱斯听到所有的对话,他现在离旅行车只有三十码的距离,帕特森在他旁边,正设法接近目标。在他的左手边,他可以看到维加和汤林森在一起。在右手边,则可以看到林肯的脸,而康诺利应该也和他在一起。 「第二小队,我是普莱斯。目标在旅行车里,不确定医院里是否还有歹徒。维加和汤林森,到里面检查看看,千万小心。」 「我是维加。知道了,艾迪。现在过去。」 维加改变方向,与汤林森一起朝医院入口走去,留下其他四个人继续注意褐色的旅行车。维加和汤林森两人慢慢地接近前门;从窗子看进去,医院里面只有一小群不知所措的人。 维加用手指比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然後往室内一指。汤林森点点头,於是维加便快速地进入大厅,往四周搜索一遍,一边举起左手。 「各位放心,我是好人。有没有人知道坏人在哪里?」有两个人指著後面急诊室的方向,於是维加便朝著通往急诊室的双层门走去,同时对著无线电对讲机说:「大厅没有问题。 来吧,乔治。」然後他又说:「指挥中心,我是维加。」 「维加,我是普莱斯。」 「艾迪,医院大厅没问题了。这里大概有二十名老百姓需要照料,可以吗?」 「大熊,我没有人可以派过去,我们这里很忙。韦伯报告说我们有人受到重伤。」 「我是富兰克林,我听到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过去帮忙。」 「富兰克林,我是普莱斯,从西边进去。我再说一次,从西侧进去。」 「富兰克林由西侧进入,现在开始移动。」富兰克林回答。 南斯在把人抬上夜鹰式直升机时说:「他的枪手生涯结束了。」 「如果他是左撇子的话,那肯定是玩完了。我们回医院去吧。」马洛伊坐进驾驶座,拉起操纵杆,住东朝著医院的方向飞去。而在後机舱里,南斯则正把他们的俘虏牢牢地绑好。 这里的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查维斯看见卡车的驾驶被卡在方向盘和座椅之间,眼睛和嘴巴张得大大的,鲜血从口中冒出来,他肯定是活不了了。另外,从卡车後面摔出来的那具尸体,脸上有两个弹孔。只有一个人还活著,不过双脚都断了,脸上也有严重的擦伤,因为已经昏迷所以才没有痛苦地叫出声来。 「熊,我是六号。」克拉克说。 「熊听见了。」 「你能来载我们吗?我们这里有个受伤的恐怖份子,而且我想回去看看医院那里的情况。」 「等一下,我马上过去。顺便一提,我们的直升机上也有一名受伤的恐怖份子。」 「知道了,熊。」克拉克往西方看去。夜鹰式直升机正在改变航向,直直地朝著自己飞过来。 查维斯和莫尔把伤者抬到路边。伤者的双脚已经完全扭曲变形,看起来非常可怕;不过因为此人是恐怖份子,所以并没有引起他们太多同情。 其中一人问欧尼尔说:「要回到医院里吗?」 「不行,这样我们会被困在医院里!」山姆.贝瑞抗议道。 「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了!」吉米.卡尔说,「我们必须有所行动!」 欧尼尔觉得这个想法有道理。「好,好。我来打开车门,到时候你们就跑回医院的入口。准备好了吗?」其他人点点头,手里紧握著武器。他打开车门,大声说道:「就是现在!」 普莱斯从一个足球场的距离外看到对力的行动。「该死!歹徒跑回医院去了。有五个人。」 「确实有五个人。」另一个声音在无线电里附和道。 * * * 当维加和汤林森快要接近急诊室时,听到了更多的惊叫声。维加拿下头盔,往角落看去,看见一个人手持AKMS步枪,他心中暗叫一声:糟了。那个人在大楼里四处张望,後面还跟著一个人。有只手突然放在维加的肩上,让他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回头一看才知道是富兰克林。富兰克林没有拿著原来的那把大狙击步枪,只握著一把贝瑞塔手枪。 「那里有五个坏人是吗?」 「应该没错。」维加说,然後挥手叫汤林森到走廊的另一边去。「佛雷德,你跟著我来。」 「知道了,大熊。你现在一定希望手上有一挺M—六0机枪吧?」 「别说了,老兄。」虽然德制的MP—十冲锋枪很好用,不过拿在维加手里就像一把玩具枪。 维加又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查维斯的太太挺著大肚子站在那里。他和查维斯认识快十年了,所以他绝不能让查维斯的太太发生任何意外。他返到墙角後,试著向查维斯医生招手。 佩琪,查维斯医生的余光注意到角落的动静,转头後看见一名全身黑衣的士兵正在向她挥手;等她会意那人是在挥手叫她过去时,她也觉得应该要照办,於是便开始慢慢地向右边移动。 「你,别动!」吉米.卡尔生气地大喊,一边朝佩琪走去,没有注意到藏在角落里的汤林森。维加挥手的动作愈来愈快,佩琪也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他走去。卡尔举起手中的步枪跟上去—— ——汤林森等对方进入视线范围後瞄准,结果看见对方正拿著武器瞄准查维斯的太太,於是便轻扣扳机,一口气连续射出了三发子弹。 此时无声比有声还要糟糕,因为佩琪刚好转头看见拿著枪走过来的人脑袋爆开。不过她只听到武器经过消音器灭音後像刷子般的声音,以及脑浆被打碎的声响,然後那个人便直直地倒下,手中的武器则掉落到地上发出碰撞声。 维加大喊:「过来这里!」佩琪照著他说的话,躲躲藏藏地跑了过去。 维加抓住佩琪的手臂。把她交由富兰克林带离现场。在到达大厅之後,富兰克林就把佩琪交给留在大厅里的医院警卫照顾,自己又跑了回去。 「富兰克林向指挥中心报告,查维斯医生现在平安无事。我们已经把她带到大厅去了,派一些人过去那里好吗?尽快撤离那些平民,可以吗?」 「普莱斯向全队呼叫。大家在哪里?歹徒在哪里?」 「普莱斯,我是维加,对方只剩下四个人了,乔治刚才撂倒一个人。他们现在在急诊室里,克拉克太太可能也还在那里。我们把他们的逃脱路线都封锁住了。汤林森和富兰克林也在我这里。佛雷德只带了手枪。人质数目不明,不过我确定坏人只剩下四个。通话完毕。」 贝娄说:「我必须赶去那里。」他因为亲眼看到许多人在他面前中枪而受到极大的震撼。史丹利的胸部中弹,而且至少有一名虹彩部队的队员死亡,其他还有三名伤患,其中一名的伤势相当严重。 「从那边走。」普莱斯指著医院的前门说道。於是第一小队队员乔欧夫.贝兹便全副武装地跟著贝娄快步向医院前门跑了过去。 卡尔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死了,欧尼尔转过头来才发现他倒在地板上。情况愈来愈糟,二十尺外的角落绝对有SAS部队的士兵在,他无路可逃了。他附近有八个人也许可以拿来当人质,不过情势对他极为不利。他的理智告诉自己现在已无路可逃,但情感却要他拿起武器;而且如果他难逃一死,那也应该是为了理想和主义而牺牲。他在情感上想要让世人都知道他是言行一致、为信仰牺牲奉献的男子汉……不过在他内心深处却是想逃回爱尔兰,他可不想死在一家英国医院里。 珊蒂,克拉克注视著十五尺外的一个男人,心想:就一个罪犯来说,他长得还算不错,而且可能很勇敢。她记得约翰不只一次说过,勇敢比怯懦更常见,因为大部份人都害怕在别人面前丢脸。但是人不会单独去冒险,一定是呼朋引伴、成群结队去面对危险;又因为人都不想在众人面前示弱,所以怯懦的人往往会做出最疯狂的举动,而成功的人就会被当成英雄。 以眼前这个男人来说,他大约三十出头,双手端著武器,看起来就像是在世界上没有半个朋友的样子—— ——不过珊蒂内在的母性告诉自己,她的女儿和外孙应该已经脱离险境了。刚才有一个男的叫住佩琪,不过那个人现在已惨死倒在医院的地板上,所以佩琪应该已经逃走了。这是今天到目前为止最好的消息了,於是珊蒂闭上眼睛感谢上天。 维加打招呼说道:「嘿,博士。」 「他们在哪里?」 维加用手一指说:「就在那个角落。他们应该还有四个人,乔治先前已经解决掉一个。」 「跟他们谈判过没有?」 维加摇摇头说:「没有。」 「好。」贝娄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我是保罗,提摩西在那里吗?」 「我在这里。」对方回答。 「你没事吧?我是说,有没有受伤或是什么的?」贝娄问。 欧尼尔擦掉脸上的血迹,那是先前在旅行车上被玻璃碎片刮到的。「我们都没事。你是谁?」 「我是个医生,叫保罗.贝娄。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提摩西就可以了。」 「好。提摩西,呃,你必须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 「我知道我的处境。」欧尼尔激动地回答道。 医院外面正逐渐恢复秩序。救护车和英国陆军的医护人员已经来到现场,正准备把伤患送往赫里福基地里的军医院急救。另外还有三十名SAS部队的士兵前来协助虹彩部队。此时马洛伊也把直升机降落在基地的停机坪上,将两名俘虏送往军医院接受治疗。 「提姆,你逃不了的,这点我想你也明白。」贝娄尽量用和善的语气说道。 「如果你不让我离开,我就杀掉人质。」欧尼尔反驳道。 「是的,你可以这样做,然後我们还是会进去抓你,并试著阻止你杀害人质。无论如何,你都迷不掉的。提姆,这样你杀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的国家将会获得自由!」 「你的国家已经自由了,」贝娄说,「提姆,不是有许多和平协定已经订定了吗?而且提姆,告诉我,世界上有哪个国家是以杀害无辜人民来建立的呢?如果你杀害了手上的人质,那你的同胞会怎么想呢?」 「我们是自由的斗士!」 「好,你们是革命的战士,」贝娄说,「不过真正的战士是不会杀害人民的。好,今天稍早你和你的朋友攻击军队的士兵,那不算是谋杀,但是杀害无武装的人民就是谋杀,提姆。这点你应该很清楚。你扣留的人里面有谁携带武器吗?」 「那又怎么样?他们是我们国家的敌人!」 「提姆,他们为什么是你国家的敌人呢?他们出生在哪里?他们有人试图伤害你吗?他们有人伤害过你的国家吗?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们呢?」贝娄说。 欧尼尔摇摇头,他知道这些话只是想让他弃械投降而已。他看著他的同志;不过他们都不愿与其他人目光接触,因为大家都知道现在已经无路可逃了,任何抵抗都只是困兽之斗而已。 「我们要一辆能载我们离开这里的巴士!」 「载你们去哪里呢?」贝娄问。 「给我们一辆该死的巴士就是了!」欧尼尔吼叫道。 「好,我可以叫人去安排巴士,不过他们必须知道巴士会开往何处,这样警方才可以帮你们开道。」贝娄说得头头是道,现在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贝娄确信提摩西是那个人的本名,所以他应该是个诚实的人,这点他刚好可以利用。提摩西不是杀人凶手,他自认自己是名战士;对於恐怖份子来说,这两者之间有极大的差异,这就表示虽然他不畏惧死亡,但他害怕失败,也害怕破人当成是杀害无辜的凶手。这种人最脆弱的地方就是自我的形象,他们十分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所以从这点下手一定有效。因为他们和真正的狂热信徒不同,所以你可以设法慢慢地消耗他们的意志。「提姆?」 「什么事?」 「你能帮我个忙吗?」 「干嘛?」 「你能让我去确认人质都平安无事吗?我必须这样做才能让我的老板高兴。我能过去看看吗?」 欧尼尔迟疑了。 「提姆,答应我好吗?你有你必须做的事,我也有我应尽的责任,我是个医生,我不会带枪或任何东西,你没什么好怕的。」告诉他们没什么好怕的,也就是暗示他们的确是在害怕。他们通常会犹疑一阵子,而这也就证明他们的确是在害怕,不过也代表提摩西是理性的;这对贝娄来说是个好消息。 「不,提摩西,不要!」彼得.贝瑞说,「不要答应他们任何事。」 「但是如果我们不作些让步的话,怎么弄辆巴士离开这里呢?」欧尼尔看著其他三个人。山姆.贝端点了点头,丹尼.麦考利也一样。 欧尼尔於是喊道:「好,你过来我们这里。」 「谢谢你。」贝娄喊道。他看著维加。 「博士,要小心。」维加说;他认为博士赤手空拳只身走入握有武器的坏人当中并不明智——他从来没想过贝娄博士会这么带种。 「我知道。」贝娄向维加保证,然後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走了十尺再转进角落里,消失在其他虹彩部队成员的视线之外。 有一件事一直让贝娄觉得既奇怪又滑稽,那就是安全与危险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像现在,他才走了几尺路再转个弯,就从安全走进危险里。他饶有兴味地看著四周,因为他绝少有机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一名罪犯。 贝娄看到提摩西的脸时说:「你受伤了。」 「没什么不大了的,只是几道小伤口而已。」 「要不要找人来帮你看看?」 「这真的没什么。」欧尼尔再度说道。 「好吧,反正是你的脸。」贝娄看见他们一共有四个人,手上都拿著AKMS步枪。然後他开始计算人质的数目;除了他认识的珊蒂.克拉克之外,还有其他七个人;从他们的表情看来,他们都被吓坏了。「所以你到底要什么?」 「我们要一辆巴士,愈快愈好。」欧尼尔回答。 「好,这我可以安排,不过需要花点时间,而且我们需要交换条件。」 「什么条件?」欧尼尔问。 「你必须释放一部份人质。」贝娄回答。 「不,我们只有八名人质。」 「听著,提姆,当我和其他人交涉,以便取得你要的巴士时,我也必须拿出证明,否则他们为什么要把东西交给我呢?」贝娄问。「这就是游戏进行的方式,提姆。游戏是有规则的,这点你应该也知道。你必须用你拥有的东西来交换你缺少的东西。」 「所以呢?」 「所以,为了取得互信,你必须释放一些人质,而且通常是女人和小孩比较好。」贝娄又看了人质一遍,一共是四男四女,如果能救出珊蒂就好了。 「然後呢?」 「然後我就可以告诉上面说你要一辆巴士,而且你也已经表现出诚意了。我可以代表你们向他们提出要求。」 「哦,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另一个人问。贝娄发现说话的人与旁边站著的人是双胞胎兄弟。双胞胎恐怖份子,这不是很有趣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听著,我不是要侮辱你们的智商,不过如果你们想要得到东西,就必须用其他东西来交换。这就是规矩,而规矩不是我订的。身为中间人,我必须代表你们去见我上司,同时也代表我的上司来见你们。如果你们需要时间考虑,我可以先走开,不过你们愈快决定,我就能愈快行动。我需要你们把事情想清楚,好吗?」 「给我们巴士。」欧尼尔说。 「那你们要用什么交换?」贝娄问。 「两个女人,」欧尼尔转身说,「那个和那个。」 「她们能和我一起回去吗?」贝娄看见欧尼尔的确指到珊蒂.克拉克。欧尼尔已经被窘迫的情势弄得六神无主,这样对贝娄来说十分有利。 「好,不过要送一辆巴士过来。」 「我会尽力的。」贝娄保证,并招手叫那两名女士跟他一起走。 「欢迎归来,博士。」维加悄声说。「嘿,太好了。」当他看到那两名女士时说。「您好,克拉克太太,我是朱立欧.维加。」 「妈!」佩琪.查维斯从安全处冲过来拥抱她的母亲,然後便由两名SAS部队的士兵带离现场。 「维加呼叫指挥中心。」 「普莱斯呼叫维加。」 「告诉六号他的太太和女儿都安全了。」 此时克拉克正坐上卡车,准备前往医院接掌行动的控制权,而查维斯就坐在他身旁。他们两个人都听到了从无线电传来的报告,总算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不过那里还有六名人质。 「好,我是克拉克,现在那里的情况怎样了?」 在医院里,维加把无线电对讲机交给贝娄。 「约翰吗?我是保罗。」 「是,博士,现在情况如何?」 给我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我就可以把他们交给你,约翰。他们知道自己被困住了,现在就只剩下如何说服他们的问题了。他们有四个人,年纪都是三十多岁,而且都有武器,手上还握有六名人质。不过我和他们的首领谈过,而且我有信心可以在这个小家伙身上下功夫。」 「好的,博士,就照你说的去做;我们会在十分钟後赶到。他们有什么要求?」 贝娄回答:「他们要一辆巴士。」 克拉克立刻想到是否要引诱他们出来,让狙击手把他们解决掉——只要四发子弹就清洁溜溜了。「那我们要派巴士过去了吗?」 「还不是时候,我们再拖延一下。」 「好的,博士,一切听你的。待会儿见。通话完毕。」 「好。」贝娄把无线电对讲机交还给维加之後,维加就把医院一楼的平面图钉在墙上。 贝娄说:「人质在这里,歹徒在这里和这里。顺道一提,他们其中有两个人是对双胞胎。四个人都是三十多岁的白人,也都拿著枪托可以折叠的AK—四七步枪改良型。」 维加点点头。「好,如果我们必须攻击他们……」 「你们不必,至少我不认为有此必要。他们的首领不是杀人凶手,呃,应该说他不想成为杀人凶手。」 「就听你的,博士。」维加半信半疑地说。虽然他们可以丢进几枚闪光震撼弹,然後冲进去一口气解决掉那四个坏蛋……但可能会有损失一名人质的危险,这是他们必须尽量避免的。维加看著六名刚抵达的SAS部队士兵,他们也穿著一身黑衣,随时准备冲进去救人;康诺利则带著一袋的鬼玩意儿待在医院大楼外。歹徒已经被包围了,而且情势也几乎完全在控制之下。在这一个小时以来,维加第一次有机会暂时放松一下。 「哈罗,西恩,」陶尼在赫里福基地医院里认出对方一个人的脸孔後说,「我们今天都不好过,对吗?」 葛拉帝的肩膀不能动,需要开刀治疗。他挨了两颗九公釐子弹,其中一颗还击碎了他左上臂的骨头,让他十分难受。他转头看见一个打著领带的英国人,便很自然地把那个人当成警察,所以决定不说任何话。 陶尼接著说:「今天你找错地方了。告诉你,你现在人在赫里福基地的军医院里。我们待会儿再谈,西恩。」陶尼看见一名护士正在帮葛拉帝作手术前的准备,於是便走到另一间病房去看另一个从卡车上救出来的伤患。 高速公路因为两起车祸而被封闭,现场站满了穿著黑色制服的警察——SAS部队和虹彩部队队员。MI—五和MI—六的人正从伦敦赶来,届时他们将声明自己的管辖权,而此举势必会造成相当程度的混乱,因为英、美两国政府之间对於虹彩部队的职权虽然有著书面的协议,但协议中却未曾提及在这种情况下要如何处理;不过中情局的伦敦站站长会尽快赶来这里解决这样的问题。 陶尼得知虹彩部队有两名队员死亡,四名负伤,也都在这间医院接受治疗;这些人他大都认识,但其中有两个人他是再也见不到了。不过最大的收获是逮到了西恩.葛拉帝,他是左翼爱尔兰共和军里最极端的激进份子,而他的余生将会往英国的监狱里度过。另外,他身上还有价值连城的情报,而陶尼的任务就是要负责把这些情报套出来。 「该死的巴士在哪里?」 「提姆,我已经跟长官报告过了,他们正在考虑中。」 「有什么好考虑的?」欧尼尔问。 「这你也知道的,提姆。我们已经跟政府官员交涉了,但他们在采取任何行动之前一定会先想到如何保护自己。」 「保罗,我手上有六名人质,而且我可以……」 「是的,你可以,但是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提摩西,你一旦动手,外面的士兵就会对这里展开突袭,然後结束这一切,难道你想被视为一个只会杀害无辜人民的刽子手吗?提姆,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贝娄停顿了一下,「你的家人又该怎么办呢?老天,别人会如何看待这次的行动?杀害这些人只会带来负面评价,不是吗?你是个天主教徒,记得吗?天主教徒是不应该做这种事的。无论如何,威胁之所以会有用就是在於虚张声势的恫吓,但是如果你一旦真正动手,威胁就失去了效用。你不可以动手,提姆。动手只会造成你的死亡,以及终结你的政治运动。哦,顺便告诉你,我们已经抓到西恩.葛拉帝了。」贝娄小心地选择时机说出这件事。 「什么?」这句话让欧尼尔感到震惊。 「他在逃跑途中被抓了,中枪受伤,还活著,现在正在医院里开刀治疗。」 贝娄现在说的话就像是故意刺破一个大汽球一样,先慢慢释放掉对方的强烈敌意,但一次不能释放太多,因为那样可能会导致对方的强力反弹;像现在这样一点一滴地消耗对方的精力,对方迟早会任你玩弄於股掌之中。 「释放西恩,把他带来给我们。他要跟我们一起坐巴士离开!」 「提摩西,他现在正躺在手术台上开刀,要好几个小时後才能过来。如果现在勉强把他送过来,可能会使他丧命。我对此感到抱歉,不过没有人能改变这个事实。」 欧尼尔想道:他的首领变成了阶下囚?西恩被抓了?这件事比他目前的困境还要糟糕,因为即使他被关进监狱里,西恩也会想尽办法救他出去,不过如果连西恩也一起坐牢的话……这次行动是彻底失败了,不是吗?但是……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实话?」 「提姆,在现在这种情势里,我是不可能说谎的,因为那只会把事情搞砸。要说个毫无破绽的谎言并不容易,如果你逮到我的漏洞,那你就再也不会相信我了,而我也就无法在我的老板和你之间扮演沟通的管道了,不是吗?」 「你说你是个医生?」 「没错。」贝娄点点头说。 「你在哪里执业过呢?」 「现在主要是在这里,不过我以前待过哈佛医院。另外,我还在四个不同的地方工作过,也在一些地方教过书。」 「所以你的工作是让像我这样的人举白旗投降,对吗?」欧尼尔带著怒气说。 贝娄摇摇头说:「不对,我认为我的工作是挽救生命。我是个医生,提姆,我不能杀人,或是帮别人杀人,我在很久以前就发过誓。你们有枪,在角落附近的其他人也有枪,而我不希望你们之中有任何人被杀。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是吗?提姆,你喜欢杀人吗?」 「为什么……不,当然不喜欢,有谁会喜欢呢?」 「有些人的确喜欢杀人。」贝娄说,企图为对方建立起一点自信,「我们将这些人称为精神异常者,不过你不是这种人。你是个战士,愿意为了信仰而战斗,和在我身後的那些人没有两样。」贝娄用手指著虹彩部队躲藏的地方说道,「他们尊敬你,我希望你也能尊重他们。战士不谋杀人民,只有罪犯才干那种事,而战士不是罪犯。」贝娄会这么说,是因为恐怖份子通常也是浪漫主义者,把他们当成一般的罪犯会让他们感到心理受到伤害。他建立起他们的自我形象,好让他们不致於行为失控,滥杀无辜。 有一个声音从角落传来:「贝娄博士,有电话找你。」 「提姆,我能接一下电话吗?」在做任何事之前先徵询对方的许可,可以带给对方一种掌控情势的错觉。 「好吧。」欧尼尔挥挥手让贝娄走开,於是贝娄便回到虹彩部队部署的地方。 他看到克拉克站在那里。他们两个人一起走了五十尺到其他的房间去交谈。 「保罗,谢谢你把我的太太和女儿救出来。」 贝娄耸耸肩说:「只是运气好罢了。他被情势弄昏了头,没有办法好好思考。他们要一辆巴士。」 「你先前说过了。」克拉克提醒他,「我们要把巴士给他们吗?」 「不用。我现在是在玩桥牌,约翰,而我手上握有同花顺,有信心控制住场面。」 「努南在外面的窗户上装了一具麦克风,所以我听到了最後的对话。你做得非常好,博士。」 「谢谢。」贝娄揉一揉自己的脸。其实他在里面也非常紧张,不过现在终於可以发泄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了。「其他被抓到的人怎样了?」 「没什么变化。葛拉帝还在进行手术,可能要花上好几个小时。另一个还在昏迷状态,名字和身份不详。」 「葛拉帝是他们的首领吗?」 「我们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我们可以从他嘴里套出不少情报了。等他们动完手术,你要我过去帮忙吗?」贝娄说。 「你需要先解决掉这里的事。」 「我知道。我要回去了。」克拉克拍拍贝娄的肩膀,然後贝娄再度回到现场。 「怎么样?」欧尼尔问。 「嗯,他们还没决定要不要派巴士过来。对不起。」贝娄用沮丧的语调说,「我还以为我已经说服他们了,不过他们就是无法马上行动。」 「你去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还慢吞吞的话,我们就要——」 「不,你们不可以,提姆。」 「那他们为什么不赶快把巴士送过来呢?」欧尼尔问,他的情绪已经快要失控了。 「因为我告诉他们你是玩真的,所以他们必须慎重地考虑你的威胁。如果他们不相信你会动手,就必须记住你可能会动手,但如果你真的动手了,他们在他们老板面前就难看了。 」欧尼尔被这个复杂的逻辑弄得一头雾水。「相信我,」贝娄继续说下去,「这种事我以前也做过,所以我知道这是怎么运作的。和那些该死的官员比起来,跟像你这样的战士谈判可要轻松多了。像你这样的人才敢作决定,哪像他们就只想著怎么推卸责任。他们才不关心是否有人被杀,他们只担心第二天是否会上报。」 这时欧尼尔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这代表他感到压力,而且想要消除压力。 克拉克看著努南架设好的监视器说:「抽烟对你的健康不好,孩子。」攻坚行动已经准备好了;康诺利把炸药装设在窗户上,维加、汤林森和第一小队的贝兹则会同时扔进闪光震撼弹,然後冲进房内把对方都解决掉。不过这样做总会有风险,人质可能会受到伤害。而且从谈话内容听来,贝娄进行得很顺利。如果这些恐怖份子还有一点脑筋的话,他们应该知道现在该是束手就擒的时候了。 「今天对我们大家来说都不好过,对吗,提姆?」贝娄问。 「原来可以比较顺利的。」欧尼尔附和道。 「你知道这种事会有什么结果吧?」贝娄说。 「是的,医生,我知道。」他停了一下,「我今天甚至还没有开过一枪。我没有杀任何人,吉米有,」他指著地上的尸体说,「不过我们其他人都没有杀人。」 这就对了!贝娄心想。「提姆,你没有杀人,所以你还有希望。你们也一样。」贝娄对著其他三个心里也在动摇的人讲。他们必须知道自己已经输光了;他们被包围住,首领也被抓了,如今只剩下两种结局:死亡或是坐牢。逃亡对他们来说已是不切实际的妄想;在把人质押往巴士的途中,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快。 「提姆?」 「什么?」欧尼尔抬起头来。 「如果你们愿意弃械投降,我可以保证你们绝对不会受到伤害。」 「然後送进监狱里关起来?」欧尼尔的声音带著抗拒和愤怒。 「提摩西,进监狱还是有出狱的可能,但如果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你仔细考虑一下吧。我是一名医生,」贝娄提醒对方,「我不喜欢看到有人死亡。」 欧尼尔回头看著自己的同志,他们的眼神都十分沮丧,甚至连贝瑞家的双胞胎兄弟也不再提出异议。 「各位,如果你们今天并没有伤害任何人……对,你们将会入狱,不过将来总会有出狱的机会。要不然,你们就会死得毫无价值,因为你们不是为了祖国而牺牲;没有人会把杀害平民的人当成英雄。」贝娄再次提醒他们,「你们可以选择死得毫无意义,也可以选择活下去,等待将来重获自由。你们是逃不掉的,虽然你们有六个人质可杀,不过这样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呢?一切都结束了,提摩西。」贝娄结论道。 欧尼尔很难下定决心。假如和一般罪犯关在一起,家人来探望他时,他就会像是被关在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这个想法令他不寒而栗……他宁可像个英雄一样,手持武器攻击敌人,然後壮烈地死去。不过这个美国医生说的也没错,杀死六个英国老百姓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没有人会作曲颂扬他的行为,在阿尔斯特的酒吧里也不会有人举杯称颂他的名字…… 他只会背负著恶名死去……活下去,坐牢总比那样子死去要好太多了。 欧尼尔看著其他三个人,他们脸上的表情和他没什么两样。所有人都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於是欧尼尔关上步枪的保险,然後把枪放到地上。其他人也照做了。 贝娄走过去与他们一一握手。 克拉克从黑白萤幕上看到这一幕时喊道:「六号呼叫维加,现在冲进去!」 维加握著MP—十冲锋枪快速绕过角落冲进去,发现目标就站在贝娄的身边。汤林森和贝兹把他们推向墙壁站好。二秒钟後,两名警察带著手铐进来,而令维加等人惊讶的是,这两名警察还对恐怖份子宣读了他们的合法权利。於是,今天的战斗就这样轻易地、悄悄地落幕了。 第二十九章 复原 对於贝娄博士来说,今天还没有结束;事实上他忙到现在,虽然很渴,却仍然滴水未进。他跳进一部英军卡车,准备回到赫里福,因为那里还有些事没有结束。 「噢!宝贝。」查维斯终於找到了他太太;她正在医院外面,由一排SAS部队保护著。佩琪一看到丈夫,就马上跑过十级楼梯来到查维斯面前,紧紧把他抱住。 「你还好吧?」 她眼里含著泪水点了点头,然後反问:「你呢?」 「还好,那边的情况一度很紧张,弟兄们有些折损,不过现在一切都在控制中。」 「他们当中的一个……有人把他杀了,而且……」 「我知道,当时他正拿枪要胁你,如果不是这样,他不会被杀的。」查维斯说著便想起自己应该请汤林森喝一杯——事实上,他还欠汤林森很多,但对战士来说,最好的还债方法就是请喝酒。不过,当他把妻子抱在怀里时,心里却是百感交集,眼中不禁涌出泪水。查维斯眨了眨眼,把眼泪又给压了下去,因为硬汉是流血不流泪的。他心想,今天发生的事不知道对妻子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她是个救人者,不曾伤害过他人的生命,不过如今她却戏剧性地历经了如此接近死亡的过程。那些爱尔兰共和军的混蛋!他们竟敢侵犯到他的生活,又攻击非战斗人员,还杀了他的队员——一定是有人提供了暗杀名单给爱尔兰共和军,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出这个害群之马。 「肚子里的孩子怎样了?」查维斯问妻子。 「很好,丁;真的,我很好。」佩琪再三保证。 「很好,亲爱的。我还有点事要办,你先回家吧。」他对一个SAS部队的士兵大声说道:「先把她送回基地,明白吗?」 「是,长官。」那名班长回答,然後带著佩琪一起走到停车场。珊蒂.克拉克和约翰也在那里,他们彼此拥抱著,紧握著双手。这位班长显然准备把珊蒂和佩琪一起带回约翰的营区,而且还有一位SAS部队的军官自愿以机枪护送她们回去。 「现在要去哪里,C先生?」查维斯问。 「我们的朋友都被送到基地医院去了;保罗也在那里。他要见见葛拉帝——那个首领——他做完手术之後。我想我们最好也在场。」 「了解,约翰,那就走吧。」 波卜夫正在回伦敦的路上,边开车边收听车上的广播。在他看来,无论是谁在负责新闻简报,他都知道得太多,也说得太多了。然後他又躲至报导中指出主导这次行动的爱尔兰共和军首领已经被抓到了,这让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心想:如果他们真的逮到了葛拉帝,那他们一定会得知他的身份,也一定会循线找到他,他的化名、银行户头、资金流向,还有很多该死的事都会一一曝光。不过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更重要的是要采取适当的行动。 波卜夫看了看表,还好这个时候银行还在营业。他用行动电话打到伯恩的银行,没多久就找到一名负责的行员。波卜夫先把银行帐号告诉对方,再报出密码,银行行员立刻用终端机打开波卜夫的帐户,随著指示把帐户内的钱转到另一个户头里。一瞬间,波卜夫的存款更又多了五百万美金,但不幸的是,敌人很快就会知道他的化名及外貌。他必须尽快离开英国。他从高速公路下交流道,抵达了希斯洛国穄机场,然後把车子停在四号航站大厦。十分钟後,他便归还了租来的车子,买了一张英国航空公司飞往芝加哥的头等舱机票。这一段路程著实赶得很急,但他还是办到了。在他扣上安全带之後不久,这班七四七客机便缓缓地驶离了停机坪。 「事情真是一团糟。」约翰.布莱林把办公室里的电视音量调成静音後说。 「他们运气不好,」亨利克森回道,「不过那些突击队倒是表现得非常棒,只要敌人露出破绽,他们就能立刻加以利用。真该死,他们倒下了四、五个人,不过毕竟他们当中没有人曾经面对过这种实力坚强的部队。」 布莱林知道在亨利克森心里,他的立场是十分摇摆不定的,但他又必须多少对自己煽动的攻击行动成员感到一些同情。「一切都成定局了吗?」 「嗯,如果他们真的抓到了首领,那他们就会好好地『侍候』他,不过那些爱尔兰共和军的家伙嘴巴可紧得很;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是打死都不会开口的。唯一的例外是迪米区,他是个行家;根据我的了解,他目前应该正在逃亡的途中,或许正坐在飞机上前往某个地方。他身上有所有的伪造证件、身份证、信用卡等等,所以他目前应该是安全的。约翰,波卜夫身为前国安会干员,自有其一套应变措施,相信我。」 「但是如果他们抓到他,他会全盘托出吗?」布莱林问。 「这个我承认会有点风险,他大概会把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地招出来。」亨利克森承认道,「如果他回来的话,我会把这当成首要危机事件来处理……」 「这……把他除掉……会不会比较好?」 亨利克森看得出来他的老板对此深感困扰,所以他准备小心但诚实地回答这个问题:「严格说来,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好,不过会有其他的风险。约翰,他可是个行家;他可能早就设了一个安全信箱以防万一了。」看著布莱林满脸不解的神色,亨利克森解释道:「当你警觉到自身安全受到威胁时,就可以先写好一些高度机密,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如果你没有定期到信箱去作重新设定之类的动作,那么这些情报就会按照原订计画送到某人手中。只要请个律师,就可以帮你把这个事情办妥。总之,这对我们来说有极大的风险。无论是死是活,他都可以整死我们,而根据目前的情况看来,让他死会让我们的处境更危险。」亨利克森停顿了一会儿又道:「约翰,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最好留他活口,这样才好控制他的一举一动。」 「好吧,比尔,那这件事就由你来接手。」布莱林说完便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他们差一点就要让自己陷入不必要的风险之中。现在的确应该要牢牢地控制住那个俄国佬波卜夫,甚至要去救他一命——该死!他想,自己竟然要救他一命;他希望波卜夫能感激这一切,因为布莱林自己就感激这一切——虹彩部队目前应该是受到了重创。波卜夫先前完成的两次任务,引起了全世界对恐怖主义的重视,也使得全球保全公司因而得到雪梨奥运会的保全合约,之後他又找人重创了虹彩这支新成立的反恐怖部队。一切都如他当初所设想的进行著。 然而就在此刻,布莱林却感到一丝丝的焦虑。这应该是正常的,他心想;自信这种东西是会变化的,当你距离目标愈远时,便愈会觉得自己是无敌的,但随著计画的推展,各种客观条件及危机慢慢涌现时,你就会开始心生怀疑。不过这并没有造成任何改变,不是吗?计画本身是完美无缺的,他们只需要执行它就可以了。 在三个半小时的手术过後,葛拉帝於晚上八点被从手术室中推了出来。贝娄看著监视仪器上的读数,上面显示葛拉帝的情况良好。他们用碳钢合金钉固定住他的肱骨,而且可能会永远留在他的体内,这或许会让他将来在通过国际机场的金属探测器时很不方便——他可能要在金属探测器前脱光衣服才能证明自己没带枪。幸运的是,他手臂的神经组织并没有因为被子弹打中而受损,因此日後应该还可以使用。另外,胸部的伤是小事,所以他将会完全康复,而且将以这副健康的身躯迎接未来一辈子的牢狱生活——这是英国军医的结论。 贝娄坐在恢复室里,看著生命迹象监视器,等待著葛拉帝苏醒;这不是最重要的工作,但却是最耗时的。 门口同时有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员看守著,克拉克和查维斯也在场。贝娄特别提醒自己,这个人无耻地发动攻击,袭击他们的弟兄以及妻儿。查维斯的表情虽然很冷静,但眼神如电,既深沈又冷酷。贝娄认为自己熟知虹彩部队里的上层人物,毫无疑问的,他们十分专业;以克拉克和查维斯为例,他们生活在不为人知的世界里,从事不为人知的事情,而这些事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的。不过贝娄很清楚,他们两人都是奉命行事;说他们的工作性质与警察相近也不为过,因为他们都是维护秩序的人。或许他们有时也会违反规定,不过那也是为了要坚守理念。他们和恐怖份子一样,都是浪漫主义者,而两者之间最大的差别就在於理由的选择上;他们选择保护其他人,而葛拉帝这类人则是心怀不满。就是这个不同的选择使他们成为不同的人。现在,无论克拉克和查维斯多么憎恨这个沈睡中的男人,他们都不会伤害他,因为他们会把葛拉帝留给社会来审判,用他们矢志维护的制度来惩罚他的暴力攻击行为。 「可以开始了。」贝娄看著葛拉帝的生理指标回到正常读数,身体开始微微抖动;这显示大脑已开始重新运作,但似乎还无法完全控制自己。过了一会儿,葛拉帝的头部就开始缓慢地向两边转动,再来…… 他的眼廉开始微微抖动。贝娄把相关的证明文件看了一遍,暗自希望这些由英国警方及MI—五提供的情报的确有用。 「西恩?」贝娄说,「西恩,你醒过来了吗?」 「谁?……」 「是我,吉米.卡尔,西恩。你现在回来跟我们在一起了,西恩?」 「我……我在哪……里?」从葛拉帝嘴里传出来的声音既微弱又模糊。 「你现在在都柏林大学附属医院,西恩。麦考斯塞医生刚帮你把断掉的臂膀接回来。你现在在恢复室里,不过,天啊,要把你弄进来还真是不容易。你的手臂还会痛吗?西恩。」 「不,不痛了,吉米。有多少?……」 「我们有多少人在吗?十个人,一共有十个人逃离现场。他们目前都藏匿在安全的地方。」 「很好。」西恩开始张开眼睛,看到房间里有几个穿著手术袍、戴著手术帽的人,但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房间……看来的确是医院……天花板、金属架、长方形的瓷砖……还有日光灯的灯光。他觉得自己的喉咙乾得要命,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他正在梦中,他所经历的和看到的一切,实际上并没有发生。现在的他飘浮在一朵又白又柔软的云上,而且至少吉米,卡尔还在他身边。 「罗迪呢,罗迪在哪里?」 「罗迪死了,西恩。」贝娄回道,「我也很难过,但是他并没有撑过来。」 「噢!该死……」葛拉帝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他……」 「西恩,我们需要你提供一些情报,愈快愈好。」 「什么……情报?」 「那个提供情报给我们的家伙,我们要找他,但却不知道怎么跟他连络。」 「你是指艾欧谢夫?」 宾果!贝娄心想。「对,就是艾欧谢夫,西恩。我们要找他……」 「是关於钱的事吗?资料都放在我的皮夹里。」 克拉克转过身去。比尔.陶尼把葛拉帝的东西都放在一张桌子上。克拉克打开皮夹,发现里面有二百一十英磅、一百七十爱尔兰磅,还有几张纸。其中一张黄色便利贴上为了两组六位数字,但除了这些数字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说明文字。这是瑞士的银行户头还是什么帐号代码? 「西恩,我们要怎样才能跟他连络上呢?我们需要一次搞定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伯恩的瑞士商业银行……银行户头和密码都在……皮夹里面。」 「谢谢你,西恩……那个叫艾欧谢夫的全名是什么……要怎样才能跟他连络上?西恩,拜托,这件事很急。」贝娄装出来的爱尔兰口音连醉鬼都唬不了,但是葛拉帝现在的意识不清程度却更甚於酒醉。 「不晓……得……每次都是他主动连络我的,啊,我记得了,是艾欧谢夫.安德烈叶维奇。他是透过罗伯特连络我的……透过组织网路……不过他从来不让我知道如何连络他。」 「他的姓呢?西恩,你还没跟我说过。」 「塞洛夫,艾欧谢夫.安德烈叶维奇.塞洛夫……俄国人……前国安会干员……几年前……在贝卡山谷。」 「是他提供我们关於虹彩部队的正确情报,是吗,西恩?」 「我们……多少人……有多少人……?」 「十人,西恩,我们干掉了他们十个人,而且成功撤离了。不过你在驾车逃离时被射中了,这你还记得吗?我们重创他们了,西恩。」贝娄向他保证。 「很好……很好……重创他们……杀光他们……」葛拉帝自言自语道。 「还不一定呢,浑球。」查维斯在离葛拉帝几尺以外的地方暗暗说道。 「我们有干掉那两个女人吗?吉米,有没有?」 「噢,有,西恩,是我亲自射杀她们的。不过听我说,西恩,关於这个俄国人,我需要多知道一些他的底细。」 「艾欧谢夫吗?他是个好人,是前国安会特务,提供我们钱和毒品。很大的一笔钱…… 六百万……六……还有古柯硷,」葛拉帝继续说道,他并不知道床边放了一部迷你摄影机,已经把他的一言一语都录了下来,「也是他提供给我们的,在夏侬,记得吗?从美国用小飞机把钱和古柯硷运送进来……应该是美国吧……一定是……他说话的方式很像……很像美国电视节目上的口音,俄国人有美国口音,这倒是很有趣,吉米……」 「你是说艾欧谢夫.安德烈叶维奇.塞洛夫吗?」 躺在林上的葛拉帝勉强点了点头,「他们就是这样取名字的,吉米。乔瑟夫,安德鲁的儿子。」 「他长得什么样子呢?西恩。」 「跟我差不多高……褐色的头发和眼睛……脸圆圆的,能说多国语言……一九八六年……在贝卡山谷……好人一个,帮我们很大的忙……」 「进行得怎样,比尔?」克拉克轻声问陶尼。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可以搬上法庭当证据的东西,不过……」 「去他的法庭,比尔!到底怎么样,有没有找到符合他描述的特徵的人?」 「没有找到叫塞洛夫的,不过我可以查查档案的资料。而且照著这两组数字追查下去,总会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的,不过——」陶尼看了看手表说,「再怎么说也要等到明天才会有初步的结果。」 克拉克点了点头说:「这审问方式真邪门。」 「没错,这次我可是大开了眼界。」 此时葛拉帝又把眼睛张开了一些;他一看到床边站著的人,脸上顿时出现疑惑的神色。 「你是谁?」虽然麻醉剂的效力仍让他迷迷糊糊的,不过当他看到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孔之後还是不禁脱口问了这句话。 「我就是约翰.克拉克,西恩。」 葛拉帝听到这句话後眼睛顿时张得老大。「但你不是……」 「没错,老兄,我就是克拉克。感谢你的供词。不过事实是你们没有一个人逃掉,西恩。十五个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抓了。我希望你会喜欢英国,因为你要在这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哦,对了,你为什么不躺回去再睡一会儿呢?」他不愠不火地说道,一边心想:我曾经杀过比你更行的,混小子。而在不动声色的脸孔底下,这句话才是他真正的心声。 贝娄博士把他的录音机和笔记收好。这一招屡试不爽——经过麻醉後的人,在意识不清的状况下很容易接收别人的暗示,轻易地被套出话来,而这也就是为什么许多熟知机密的人绝不会在没有机要秘书或贴身保镳陪同的情况下单独就医的原因。这次他只用了十分钟就突破葛拉帝的心防,套出话来;虽然在司法体系中,这种手段是不正当的,不过毕竟虹彩部队并不是警察。 「是马洛伊抓到他的吧,对吗?」克拉克在离开时间。 「实际上应该是南斯中士。」查维斯回答。 「这次我们要好好地谢他,」虹彩六号说道,「我们欠他一份人情。多明戈,我们现在问到一个俄国人名了。」 「不见得有用,我看八成是化名。」 「是吗?」 「对了,约翰,你记不记得?塞洛夫是六0年代前国安会主席的姓,他在犯错以前就被革职了。」 克拉克点了点头。塞洛夫绝对不会是那家伙护照上的名字,这就是麻烦的地方;不过,再怎么说这也是个名字,可以当作线索追查下去。他和查维斯一同走出医院,外面已是寒冷的夜晚时分。克拉克的车子已在门口等著;在克拉克和查维斯钻进车内之後,车子便直接驶往基地的禁闭室——其他的恐怖份子被暂时关在那里,因为警方的监狱不够安全。克拉克和查维斯两人进入禁闭室之後,随即有人把他们带往审问室。提摩西.欧尼尔就被铐在审问室的椅子上。 「你好,」克拉克说,「我是克拉克,他是多明戈.查维斯。」 对方不发一语,只是盯著他们看。 「你们被派来杀害我们的妻子,」克拉克说,「不过任务却搞砸了。你们原本有十五个人,现在却只剩下六个,也不可能有什么作为了。你知道吗?像你这种人真是让爱尔兰人蒙羞。天啊,孩子,你连做坏事都做不好。顺便跟你讲,克拉克只是我工作上的化名,我的本名是约翰.凯利,而我太太的娘家则是姓欧杜尔。你们这些爱尔兰共和军的杂碎竟然连信天主教的爱尔兰裔美国人都要杀,真是混蛋,这种荒唐的事如果登在报纸上可是一点也不好看。」 「更别提卖古柯硷了,那些古柯硷都是俄国人带进来的。」查维斯接著说道。 「毒品?我们不卖……」 「你们当然在卖。西恩,葛拉帝已经把所有事情都招出来了,就像金丝雀一样要他唱就唱。我们从他那里得到了瑞士银行的帐号,还有一个俄国人的名字……」 「塞洛夫,」查维斯在一旁接口道,「艾欧谢夫.安德烈叶维奇;西恩在贝卡山谷认识的老朋友。」 「我没什么好说的。」欧尼尔原本并不打算开口说任何话。他们说是西恩.葛拉帝告诉他们这些的,西恩说的?不可能——不过眼前这两人的情报又是从何而来?难道说这个世界已经疯了吗? 查维斯又说:「你们要杀的人可是我的妻子,而且她肚子里还怀了我的孩子。你以为你还能橕多久?约翰,这家伙还有机会走出这里的大门吗?」 「我看是没什么机会了,多明戈。」 「好了,提摩西,让我告诉你,在我的老家,只要你敢碰人家的老婆,绝对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是惨痛的代价。还有,在我的老家,对小孩下手的人下场更惨,你这个混蛋。」 查维斯顿了顿,「不,我想我们可以修理他,约翰。我可以让他无法再做任何坏事。」查维斯从皮带上抽出一把海军陆战队用的蓝波刀。这种刀子除了刀锋部份被磨得发亮之外,整把刀都是黑色的。 「丁,这不见得是个好主意。」话虽然这么说,但克拉克并没有很反对的样子。 「为什么不?我的感觉可是挺好的。」查维斯站了起来,一步步朝欧尼尔逼近,然後把拿著刀子的手放在椅子上。「这不会很难的,只要轻轻地划下一刀,我们就可以开始帮你进行变性手术。你晓得的,虽然我不是医生,不过第一步要怎么做,我可是清楚得很。」查维斯逼视著欧尼尔说道:「你绝对不能得罪拉丁人的女人!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提摩西.欧尼尔今天可以说是倒楣到家了。他看著眼前这个西班牙人的眼神,听著他那浓厚的外国口音,终於明白眼前这个人跟他以往认识的人完全不一样。 「小子,这种事我以前不是没做过。虽然我大部份都是用枪杀人,不过我也有一、两次用刀子杀人的经验。听著他们惊声尖叫还挺有趣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杀你的,只是想帮你变性而已。」查维斯一边说著,一边把手中的刀子往对力的重要部位移去。 「多明戈,我命令你退下。」克拉克道。 「去你的!约翰!他要伤害的人是我太太。好,我现在就要好好地修理这混蛋,让他不能再继续为非作歹,伤害其他的女孩。」查维斯再度看著对方的脸,「当我切下去时,我要好好地看著你的眼睛,提摩西,我要看著你的脸,好好欣赏你变成女孩的模样。」 欧尼尔看著眼前这个人深色的眼眸,不禁害怕地眨了眨眼。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愤怒和激动——更糟糕的是,他和同伴在计画绑架,甚至是杀害怀孕妇女的行动时就深感不安,为自己的行为觉得羞愧,因此他觉得眼前这个人的确有权感到愤怒。 「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欧尼尔一边喘气一边说,「我们并没有……没有……」 「没有机会强奸她是吗?这对你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对吗?」查维斯说。 「不是,不是,我们没有要强奸……我们组织里的人从来没想过要这么做,从来没有……」 「你这个天杀的人渣!提摩西……不过你马上就要成为真正的人渣,以後都不能搞女人了。」查维斯把刀子缓缓向下移动。「这实在是太有趣了,约翰。记得吗?两年前我们在利比亚地做过这种事。」 「天啊,丁!那件事让我到现在都还一直作恶梦呢!」克拉克故意把头转向一旁,「我跟你说,多明戈,你千万别这样做!」 「去你的,约翰。」查维斯的手开始去解欧尼尔的皮带,然後是裤头上的钮扣,「噢,真衰,没什么好割的,几乎看不到嘛。」 「欧尼尔,你如果有话要说就趁现在,我可是压不住他的,我以前就见过他这个样子……」 「你少废话!约翰。去你的,葛拉帝把情报都吐出来了,我们还留这家伙干嘛?我要把他那话儿割下来喂基地里的狗,听说它们最喜欢新鲜肉条。」 「多明戈,我们是文明人,不会……」 「文明人?你别逗了,约翰,这家伙竟然想杀我的太太跟小孩!」 欧尼尔眼睛张得老大,试著反驳:「没有,我们没打算要……」 「你还想骗我,浑球!」查维斯打了他一巴掌,也打断了他的话,「难不成你们拿著枪是想耍帅,好赢得她们的芳心吗?」 「我可没有杀死任何人,我的步枪连一发子弹都没射出过,我……」 「那是你无能!你他妈的想怎样,既然你那么没用,还想留那话儿干什么?」 「这个俄国人是什么人?」克拉克问。 「西恩的朋友,叫作塞洛夫.艾欧谢夫.塞洛夫,他有钱跟毒品……」 「毒品?老天!约翰,他们不只是恐怖份子,而且还是毒贩!」 「钱在哪里?」克拉克追问。 「在瑞士银行,有密码才能领取。是艾欧谢夫开的帐户,有六百万美金,还有……西恩叫他拿十公斤古柯硷来给我们卖,我们需要钱来维持目前的活动。」 「毒品在哪里?提摩西?」克拉克继续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在……在农场。」欧尼尔把镇名和路名都告诉了克拉克,而这全都被录音机录了下来。 「这个叫塞洛夫的家伙长得什縻样子?」欧尼尔也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查维斯收起刀子,没再逼近欧尼尔,而是收敛起自己的脾气杵在一旁;接著就笑著说: 「好了,约翰,我们去问其他人吧。谢啦,提摩西,你可以保住你的命根子了。」 阳光斜斜地洒在结冰的百湖区上,闪闪生辉,光彩夺目——现在正是加拿大魁北克省的下午。波卜夫在飞机上一直无法成眠,而实际上他也是机上唯一清醒的乘客。他的脑海中一直想著有关葛拉帝的事:假如英国人真的逮到了葛拉帝,那他们一定会知道他在旅行证件上的化名;幸好他在那天就把那些证件处理掉了;英国人可能会因此而得知他的长相,不过那也没什么用,因为他的长相一点也不起眼。葛拉帝手上有波卜夫在瑞士银行开户的密码,可是他早在出事後没多久就把钱转到另一个户头里;这样绝对安全,而且查不到他本人的资料。波卜夫不敢对现在的局势作太乐观的评断,理论上对方有可能利用葛拉帝提供的情报追查到他身上——也许采到一枚完整的指纹,不过……不,这不可能构成危险,西方的情报机构还不太可能互相查询、对比彼此的资料档案,否则他早就被逮捕不下上千次了。 所以啦,就算他们有他的名字又有什么关系?一个即将消失的名字,一张可能与上百万人吻合的长相,还有一个已被陶空的银行帐户密码。总而言之,他并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他的确需要尽快去确认瑞士银行转帐的程序,检视这套程序是否受到保障客户的法律管制。不过即使答案是肯定的,瑞士人也未必会完全照规矩来,不是吗?银行和警方之间还是应该会有一定的连系。第二个户头才是真正见不得光的;他是透过一个律师去开了这个户头,不过由於他们一直是以电话连络,所以他的律师对他也是一无所知。如此一来,从葛拉帝身上得到的情报是绝对找不到他的;虽然他必须小心翼翼地去提领第二个户头里的五百七十万美金,不过总是会有办法的。也许他可以透过在列支敦斯登侯国的律师来做这件事,那里的银行法甚至比瑞士还要严格,也许他可以试试看。另外,他也可以在美国请个律师帮他,不过这当然也是匿名的。 波卜夫跟自己说:你安全了,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不但如此,而且还发财了。事到如今已不值得再冒任何险了;他再也不愿意为约翰.布莱林策画任何行动了。他打算在抵达欧黑尔之後,就搭下班飞机前往纽约,回到他的公寓稍作休息,再向布莱林报告事情的经过,然後就安排一条从容不迫的逃亡路线。不过话说回来,布莱林会放他走吗? 他非答应不可,波卜夫告诉自己。他和亨利克森是目前世界上唯一能策画及执行大规模暗杀行动的人;布莱林可能有想过要除掉他,但是亨利克森一定会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亨利克森毕竟也是这方面的专家,知道这一行的行规。波卜夫老早就在纽约的某间律师事务所留了一本日记,上面详细记载著行动的每个细节。只要他的「朋友」记得这个行规,他就不会有危险。 那为什么还要回纽约呢?为什么不乾脆远走高飞算了?这个想法的确很吸引人……但是,不行,他还是得亲口告诉布莱林和亨利克森,请他们不要再找他了,并向他们解释他的退出对他们来说是最有利的。何况布莱林在美国政界中有不寻常的消息管道,波卜夫可以把这件事当作另一道护身符;毕竟在任何情况下,保障是永远都不嫌多的。 在心中盘算过之後,波卜夫才终於让自己放松下来。这时离芝加哥还有九十分钟的航程;往下望去,他发现世界之大,到处都是可供藏身之地,而现在他更有用不完的钱可以让自己享受生活。想到这里,就觉得不管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好吧,我们手上握有什么情报?」克拉克问。 「我们在伦敦的电脑里找不到艾欧谢夫.塞洛夫这个名字,」安全局的西瑞尔.贺特说,「那中情局呢?」 克拉克摇了摇头。「我们是有在档案中找到两个姓塞洛夫的人,不过其中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则已年届六十,目前退休住在莫斯科。那么比对外型特徵有什么结果吗?」 「唔,描述的特徵跟这个家伙很像。」贺特把照片拿给克拉克。 「我看过这个人。」 「这家伙就是几星期前跟伊凡.基里连科在伦敦会面的人。约翰,这样事情就说得通了。我们相信他就是透露你们组织情报并跟葛拉帝接触的人。」 「另外还有什么情报?」 「这些数字,」陶尼说,「其中一组是银行帐户的代码,另一组则可能是安全密码,我们可以请瑞士警方帮我们调查。如果户头里的钱还没转走,帐户还在使用的话,一定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在使用的武器方面,」在场的资深警察告诉大家,「从枪枝上的序号看来,生产地是前苏联的喀山,至少有十年的历史,是相当老旧的武器,不过在此之前都没有使用过。在毒品方面,我把情报交给了丹尼斯.马奎尔,他是爱尔兰警方的头头。他们找到了十磅的纯古可硷——我所说的『纯』,是指药用上来说它们的纯度非常高,是只有火药厂才能制造出的纯度;市价可能值数百万美金,全部都是在爱尔兰西部海岸一间半废弃的农庄中找到的。」 「在我们抓到的六个人当中,已经查出了其中三个人的身份,不过其中有一个人因为伤势严重还无法说话。还有,他们使用手机连络,所以你底下的努南切断手机的通话是这次行动成功的关键。」贺特说。 查维斯同意这个观点,却也感到毛骨悚然;如果那些歹徒能够顺利协调行动的话……老天,那後果简直不堪设想——他们将必须举办几场葬礼,大家会穿上礼服,排成一列,举枪射击……然後必须找人来填补死者的空缺。就在不远处,麦克.陈正躺在病床上,因为他断了一条腿;而努南可是立了大功,因为他用手枪解决掉对方三个人,富兰克林则用他的大型步枪杀死一个人,然後射坏一辆褐色小卡车,困住了车上的五个人。查维斯看著会议桌沈思,在呼叫器响起时不禁摇了摇头。他拿起呼叫器,来电显示是家里的电话号码,於是他便站起来,拿起墙上的电话打回家去。 「亲爱的,什么事?」 「丁,你赶快过来。开始了。」佩琪冷静地告诉查维斯,而他听到後心脏却猛地跳了一下。 「我现在就回去,宝贝。」查维斯挂上电话。「约翰,我要先回家一趟,佩琪说开始阵痛了。」 「好的,多明戈,」克拉克挤出了一丝笑容,「帮我吻她一下。」 「知道了,C先生。」查维斯往门口走去。 「生孩子这种事的时机永远都不对,不是吗?」克拉克揉了揉双眼。虽然他为自己即将成为外祖父而感到欣慰,不过他也损失了一大堆弟兄——两个人死亡,多人负伤——这实在难以让他感到高兴。 「好了,」克拉克继续说,「那么关於情报泄露的问题呢?各位,我们被人设计,而且遭到打击,我们要怎样来处理这件事呢?」 「你好,艾德,我是卡洛。」总统的科学顾问说。 「嗨,布莱林博士。找我有什么事吗?」 「今天在英国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我们的人——我是说,我们的虹彩部队?」 「是的,卡洛。」 「他们的情况怎样?电视的报导不是很清楚,而且——」 「有两个人死亡,另外大约有四个人负伤。」中情局局长回答,「而恐怖份子则有九人被杀,六人被捕;被捕的人当中还包括他们的首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我们送给他们的无线电对讲机有用吗?」 「不太清楚。我还没看到他们的事後报告,不过我知道他们最想要查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艾德?」 「是谁泄密的。他们知道约翰的名字,也知道他太太、女儿的名字、身份和工作地点。 他们有很准确的情报,约翰对此非常生气。」 「他的家人都还好吗?」 「都很好,幸好这次没有平民受到伤害。该死,卡洛,我还认识珊蒂和佩琪呢。」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现在还不确定,不过有事我不会忘记你的。」 「好的,嗯,我想要知道那些装备是否管用,因为我告诉电子系统公司的人会立刻回覆他们。老天,我希望这些装备有派上用场。」 「我会尽快给你答覆的,卡洛。」中情局局长保证道。 「好的,你知道如何跟我连络。」 「嗯!谢谢你的来电。」 第三十章 回忆 这就是查维斯所期盼的,而现在他终於可以亲手抱著自己的儿子了。「嗯。」他说道,同时低头看著这个他要去守护、教育,并让他学会如何面对这世界的新生命;此时的每一秒似乎都能让他感动不已。他把新生儿交到妻子手中。 佩琪的脸上全是汗水;这都是长达五小时的分娩所造成的,但就如同所有生完小孩的母亲一样,佩琪也早把生产的痛苦志得一乾二净。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小孩,一个粉红色、没有头发而且很吵的婴儿。此时约翰.康诺.查维斯贴近佩琪的左胸,享用了他的第一顿餐点,然後出护士将他移往婴儿房。丁亲吻了妻子,并陪伴她回到病房;待佩琪入睡之後,丁再度亲吻了她,然後走出病房,开车回赫里福,来到虹彩六号的住处。 「什么事?」约翰打开门说道。 查维斯递了根镶有蓝色环带的雪茄给他:「约翰.康诺.查维斯,重七磅十一盎斯,佩琪很好,恭喜你了,外公。」丁说道,脸上挂著幸福的微笑。 生命中总有些时候也能让强悍的男人眼含泪光,而此时便是如此。这两个人互相拥抱了一分钟,然後约翰从浴袍的口袋中掏出手帕,拭去眼角的泪水问道:「他像谁?」 「温斯顿.邱吉尔。」多明戈笑著回答:「天呀,约翰,这点我还没时间去确认,不过约翰.康诺.查维斯倒是个令人疑惑的名字,对吧?这小混蛋有许多东西该学,我想我可能在他五岁时就得教他空手道和射击?」丁微笑道。 「我想你教他高尔夫和棒球可能比较好,不过他是你的孩子。多明戈,进来吧。」 「如何?」珊蒂见到他时问道,於是查维斯便在克拉克点燃古巴雪茄时,再度把这个消息复述了一遍。虽然珊蒂并不赞成约翰在那里吞云吐雾,不过这个时候就算了吧。克拉克太太给了多明戈一个拥抱:「那小家伙叫约翰.康诺?」 「你知道了?」约翰.特伦斯.克拉克问道。 珊蒂点了点头:「佩琪上星期就跟我说了。」 「这应该是个秘密的。」新科老爸抗议道。 「我是她的母亲,丁!」珊蒂说道,「要吃早餐吗?」 两位男人都看了看表,现在是早上刚过四点,可以了;两人都点了头。 「约翰,我现在的心情实在非常复杂。」查维斯说道,这让他岳父注意到他会随著谈话内容转变语气。就在前一天,当他在诘问那些爱尔兰共和军的人时,口气就像是洛杉矶混帮派的小子,语调里混合了西班牙腔和街头混混的调调。但是在这沈思的时刻,他说起话来却又像是一位有著硕士学位的男人,一点怪腔调都没有——「我当爸爸了,我有了个儿子。」 接著是一阵轻缓、满足,甚至有点发呆的傻笑:「哇!」 「这就像是一场伟大的冒险,多明戈。」约翰同意道。这时珊蒂已把培根端了过来,而他则倒了杯咖啡。 「呃?」 「打造一个完整的人是场伟大的冒险之旅,小伙子,如果不能做好这件事,可是一大遗憾呢。」 「嗯,你们做得很好呀。」 「谢了,多明戈。」珊蒂站在火炉边说,「那段时期我们可是过得很辛苦。」 「她比找更辛苦。」约翰说道,「我经常不在家,搞些外勤的工作;该死的,我还错过了三次圣诞节,我无法原谅自己。」他解释道,「像那样的特别节日我应该在家的。」 「那时你在做什么?」 「两次在俄罗斯,一次在伊朗——每一次都是要带人出来;其中有两次成功,但一次搞砸了,结果他没能成功脱逃。俄罗斯人对卖国贼一向是毫不留情的,因此四个月後他就被枪毙了,可怜的家伙,那真是个难过的圣诞节。」克拉克说道,想起那段回忆——那个国安会干员就在离他不到五十公尺的地方抓到那家伙;那家伙的脸充满了绝望和晦暗,但他却只能转过头去,从原本为两人安排的逃脱管道离去。虽然他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但就是无法释怀。 「那已是陈年往事了,约翰。」查维斯说道,但他能了解克拉克脸上的表情。虽然克拉克和查维斯的组合至今尚未失败过,不过偶尔还是会有些危险的状况出现。「你知道这里面最好笑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约翰问道,怀疑对方是否有过跟他相同的感受。 「我知道有一天我终将死去,而小家伙则会活得比我久;如果他没有,那就是我的错,而我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因为小查维斯是我的责任。等他长大以後,我也会变老,然後他到了我这年纪;天啊,到时候我就六十岁了,我还没计画到那么老呢!」 克拉克笑道:「是啊,我也是。不过,小子,放轻松点,像我现在就已经是一位,」— —他几乎要说「他妈的」,不过珊蒂并不喜欢他说这个字——「外公了,但我以前也从没想过这件事。」 「约翰,事情没那么糟。」珊蒂在一旁说道,她正打了个蛋,「至少我们可以含饴弄孙啊。」 克拉克与自家的兄弟姊妹们就从来不曾让父母亲享受过这样的乐趣。他母亲早早就死於癌症,而他父亲则於一九六0年代末期在印第安那波利斯救出陷於火场的小孩时死於心脏病。约翰不禁怀疑他的双亲是否知道儿子已经长大成人,然後变老当上了外公?在这样的时刻,总是少不了与死亡相关的话题,但他认为这就是生命的传承。约翰.康诺.查维斯将来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有钱人、穷人、乞丐、小偷、医生、律师、印第安酋长?话说回来,这主要是多明戈和佩琪的工作,他得信任他们的能力。他了解他女儿,也了解多明戈,打从他第一次在科罗拉多的山里见到这小子,就知道这孩子有种特殊的能力。多明戈.查维斯就像他年轻时一样是个有勇气和荣誉感的男人;克拉克告诉自己,他会成为一位好父亲,就像他已证明自己是位好丈夫一样。约翰再次告诉自己,这就是生命伟大的传承;他喝了口咖啡,抽了口雪茄,如果这是通往死亡的里程碑,那就随它吧。 要搭飞机前往纽约可比想像中要困难多了,虽然他们早已订好机位,但波卜夫最後还是得屈就於联合航空旧型七三七的经济舱,而他不喜欢狭窄的座位,还好这趟飞行很短。到达拉瓜地亚机场之後,他招手叫了部计程车,并随手检查了外套口袋,找到了那份陪伴他飞越大西洋的证件。他走入夜晚的空气中,并偷偷把这些证件全部丢入垃圾桶。他有些疲倦;在这趟越洋飞行中,他并没有睡太多,而他的身体——美国人是怎么说的?被掏空了? 三十分钟後,波卜夫距离他的公寓只剩下几条街的距离,而此时清洁队的人正在清理联合航空航站附近的垃圾筒。对大部份的波多黎各裔清洁人员来说,这份工作已成为例行公事,而且又耗体力,但多数人在工作时都会带著随身听,让工作不致於太无聊。 离计程车招呼站有五十码远的一个垃圾筒并没有被好好地安置在应该放的地点,清洁人员一举起垃圾袋,便有个金嘱突出的边划破了袋子,让里面的部份东西掉到了人行道上。这名工作人员一阵咒骂;这下可好,他得弯下腰用皮手套去捡起散落的垃圾。捡到一半时,他发现了一个红色封套的东西,看来像是英国的护照;人们应该不会把这种东西丢掉吧?他一打开,就看见两张信用卡,上面有著和护照一样的名字——塞洛夫。他把整个封套放进口袋;这得交到失物招领的地方去,不过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在垃圾筒里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他还曾经找到一把子弹已经上膛的九公釐手枪呢。 这时波卜夫已在自己的公寓里;他累得连皮箱都没打开,只是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为了放松心情,他打开电视,正好看到一则有关赫里福枪击案的报导。这电视——真是他妈的狗屎,他想道。那时甚至有部电视转播车靠近他,想要采访他;他就站在离事发现场二十尺远的地方,记者还在那里作了简单的报导。他想,现在该是把一切都忘掉的时候了。不过他已没有力气关掉电视,就这样让电视开著伴他进入梦乡,而脑海中则不断地重复事情的经过,让他整夜都不好安眠。 垃圾处理人员下班之後,就把护照、信用卡和其他一些有价值的东西送到了垃圾处理公司位於史坦顿岛的办公室——实际上那只是一个货柜。处理人员把它丢到一张办公桌上之後就走了出去,顺手打了卡,然後准备返回位於皇后区的家享用晚餐。 汤姆.苏利文一向都工作到很晚,而他现在则是在联邦调查局干员经常聚会的酒吧里— —这里离下曼哈顿杰可市.杰维茨联邦大楼只有一街之遥——和他的伙伴法兰克.查森一起坐在雅座里喝著啤酒。 「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苏利文问道。他今天一整天都待在法院里,等著为一件诈欺案作证,不过因为程序上的延迟,他始终没能坐上证人席。 「我今天和两名女孩谈过,这两人都说她们认识科克.麦克林,不过没有人和他约会过。」查森回答道,「看来又是条死胡同;我是说。他看来十分合作不是吗?」 「有任何其他人和失踪女孩有接触吗?」 查森摇了摇头:「没有,她们俩都说他曾和失踪的一名女孩谈过话,也和另一名一起出去过,就如他告诉我们的那样。这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般单身酒吧常有的约会罢了。他说的话并没有什么矛盾的地方,而她们也说他会找女孩聊天,但随後就离开了。」 「他们都聊些什么?」 「很平常的——名字、地址、工作、家人之类的,和我们问的问题差不多。」 「你今天问的那两个女孩,」苏利文想了一会儿後问道,「她们是从哪里来的?」 「一位是纽约客,另一位则是来自於河对岸的纽泽西。」 「而班尼斯特和派特洛是从城外来的。」苏利文指出。 「是啊,这我知道,然後呢?」 「如果你是连续杀人犯,杀那些没有亲朋好友在身边的人是不是比较容易呢?」 「这也算是挑选过程的一部份?汤姆,这只能算是猜测吧。」 「也许,但这是我们所能掌握约有限线索。」纽约警局方面也无法提供任何有用的资讯,「我同意,麦克林是很合作,不过如果真的是他杀害了那些住在这附近的女孩,那他这样的态度反而就更令人起疑了。」 「要我再去跟他谈谈吗?」 苏利文点头道:「是的。」虽然这不过是个例行公事,因为科克.麦克林对这两位干员来说一点也不像是连续杀人犯,不过这才是最佳的犯罪掩饰。他们两人都曾在维吉尼亚关地哥的联邦调查局学院受过训,所以很清楚这种状况;另外,他们也知道繁琐的例行调查所能侦破的案件反而比推理小说中神探侦破的还要多。真正的警察工作是很无趣、琐碎的,不过通常能够坚持到底的人才是赢家。 赫里福的这个清晨有点诡异。第二小队一方面因为前一天失去伙伴而感到萎靡不振,但另一方面又因为他们老板当了爸爸而为他感到无与伦比的骄傲。在前往晨间练习场的路上,昨晚一夜没睡的第二小队队长体力有点不堪负荷;他和每一位成员握了握手,而队员则回以简短的恭喜和了解的笑容,因为这些队员即使比他年轻,但有许多人都早已是好几个孩子的爸爸了。在跑完步後,艾迪,普莱斯建议查维斯回家好好睡个觉,反正以他目前的状况也没办法做什么事。查维斯照办了,他一觉睡过了中午,然後在头痛中醒来。 * * * 迪米区.波卜夫也一样,这让他有点懊恼,因为他前一天晚上几乎没喝酒——也许是身体在抗议他在西伦敦过了这么刺激又漫长的一天吧。他在被有线电视新闻网的节目吵醒後,就踱步到浴室冲个澡,吞了颗阿斯匹灵,再走到餐厅弄杯咖啡。两个小时後,他著好装,打开了皮箱,把衣服挂起来——上面的皱摺应该在一两天内就会平顺——接著该是搭计程车到城中的时候了。 史坦顿岛上失物招领虚的负责人其实是位秘书,对她来说,这项工作是额外的负担,她并不怎么喜欢。丢在她桌上的东西通常都有些味道,有的甚至令人作呕。今天也不例外,她常猜想为什么老是有人会把有的没的东西放进垃圾筒?这只深红色的护照也是,相片上的人叫作乔瑟夫.A.塞洛夫,大约五十岁,外表就像是麦当劳的汉堡。她拿起电话本,找到曼哈顿英国领事馆的电话,然後打到那儿把状况告诉接线生,最後是由一位护照科的官员接听她的电话——她并不知道护照科是英国秘情局官员的掩护工作。在简短的谈话之後,便有一家快递公司的卡车开往曼哈顿,把一个信封交给了领事馆人员。 彼得.威廉斯应该算是个间谍吧。他是个年轻人,第一次在本国以外出外勤任务——这是个既安全又舒适的工作,他待在友邦的大都市里,手下有几个干员都在联合国里工作,从他们身上,有时可以取得一些低阶的外交情报。 这份沾有异味的护照有些不寻常。他常帮那些在纽约遗失护照的人补发护照,对威廉来说,这道程序十分简单,就是把文件上的证明序号传真回伦敦,如果证明文件的拥有人无误,就打电话到他们家里取得一些家人的资料,以便证实身份。 不过这次不同,威廉在传了资料後不到三十分钟,就接到从白厅那边打来的电话。 「彼得?」 「是的,是伯特吗?」 「这份护照,这个乔瑟夫.塞洛夫——有点奇怪。」 「怎么了?」 「上面的地址是个坟场,而电话号码也是指向同一个地方。不过那边的人从没听过这个乔瑟夫。」 「噢?假造的护照?」威廉把护照拿到眼前仔细瞧了瞧;如果这是假造的,那还真是做得蛮精致的。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了吗? 「不,电脑上的确是有护照号码和名字,不过这个塞洛夫并不住在他该住的地方;我想申请文件上可能有鬼,记录上显示他是个公民;需要我们继续追查下去吗?」 威廉考虑了一会儿;他以前曾看过假造的文件,也曾在秘情局训练学院学到如何帮自己弄一份假的证明文件,这没什么好大鷘小怪的。不过,也许他正好碰上了一位身份未曝光的间谍?「好的,伯特,你能帮忙吗?」 「明天再打电话给你。」这位外交部官员答应道。 挂掉电话後,彼得.威廉就打开电脑,寄了封电子邮件到伦敦;对於这位第一次被派出国的年轻资浅情报官来说,这不过又是一天的例行公事罢了。纽约和伦敦很像,昂贵、冷淡,又充满文化,但不同的是,这里的人欠缺他家乡那种良好的教养。 他想,这「塞洛夫」是个俄罗斯名字,不过这名字到处可见,在伦敦就有不少,在纽约则似乎更多——这里有不少计程车司机都是才刚从祖国出来的俄罗斯人,既不懂英文,更不知如何寻找纽约市的地标。遗失的英国护照,一个俄罗斯名字,还蛮有趣的。 三千四百哩外,这个「塞洛夫」的名字被输入秘情局的电脑系统,不过结果并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资料。来自纽约的电子邮件一到,电脑就立即接收了这个名字——它也可能拚成瑟洛夫或是瑟罗夫——并传给了一位办公室里的官员;这位官员知道艾欧谢夫就是俄文版的乔瑟夫,而护照也有年纪的资料,於是他把讯息传给了那位正在查阅塞洛夫.艾欧谢夫.安德烈叶维奇的人。 没一会儿工夫,这份电子邮件就传到比尔.陶尼跟前的电脑。陶尼心想,电脑还真是他妈的好用,他印出了这份讯息。纽约,这还挺有趣的;於是他拨了通电话到领事馆,跟彼得.威廉连络上。 「你有关於这个叫塞洛夫的人的资料吗?」他在跟对方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之後,问了这个问题。 「嗯,是的,这里面有两张信用卡,一张万事达卡和一张威士卡,都是白金卡。」後面这句话其实没什么必要,只不过是凸显出它们的高消费额度罢了。 「很好,我要你把照片和信用卡卡号传给我。」陶尼给了他保密线路的号码。 「是的,长官,我立刻办。」威廉热切地回答道,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比尔.陶尼又是什么官?不管他是谁,他一定工作到很晚,因为英国和纽约差了五个小时,而彼得.威廉现在已经在想晚餐要吃什么了。 「约翰?」 「是的,比尔?」克拉克疲累地回答道;他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同时在想今天是否能看到他的孙子。 「我们的朋友塞洛夫出现了。」这位秘情局的人接著说,这让克拉克立即有了回应,眯起了眼睛。 「噢?在哪里?」 「纽约。有份护照在拉瓜地亚机场被拾获,另外还有两张信用卡。」他继续报告,「护照和信用卡的名字是乔瑟夫.A.塞洛夫。」 「查查那张卡,看——」 「我已经打电话到你们在伦敦大使馆里的法律顾问,要他们查查这个帐户的使用情形,一个钟头内就会知道消息。约翰,案情可能即将有所突破。」陶尼满怀希望地说道。 「谁在美国那边处理?」 「葛斯.渥纳,恐怖主义部门的助理局长,见过他吗?」 克拉克摇头说:「不,但我知道这个名字。」 「我认识葛斯,他人不错。」 联邦调查局和各种行业都保持著良好的关系,连威士卡和万事达卡的发行公司也不例外。一位联邦调查局干员从胡佛大楼的办公室拨电话给这两家公司,并把卡号给了他们的安全主管。这两位主管都是前联邦调查局干员——联邦调查局有不少退休官员担任此种职务,因此建立了绵密复杂的人际网路——他们向公司查询有关帐户的使用状况,包括名字、地址、信用卡使用记录以及最近的扣款记录。此时萤幕上就显现出英国航空从伦敦希斯洛机场到芝加哥欧海尔机场的这一页记录。 一位年轻干员走进葛斯.渥纳的办公室。「怎么了?」葛斯说道。 「他昨晚搭了班飞机从伦敦到芝加哥,然後再从芝加哥飞回纽约;至於这最後一趟,他是排队才拿到候补机票的,所以必须等入了帐才会有记录。」干员把扣款记录和航班资料交给了渥纳。 「他妈的。」这位前人质救援小组的头头说道,「强尼,看来我们命中目标了。」 「是的,长官。」这位年轻干员回答道;他才刚从奥克拉荷马市被调过来,「不过我们还是不知道这一次他是如何到欧洲去的。每件事都有记录,像是从都柏林到伦敦的航班,不过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从这里到爱尔兰的。」特别干员詹姆士.华盛顿告诉他的老板。 「也许他有运通卡,打电话去查。」渥纳要求这位年轻干员。 「是的。」华盛顿答应道。 「这件事我该打电话问谁呢?」渥纳问道。 「就在这里,长官。」华盛顿指著首页的电话号码。 「噢,好,这个人我见过;谢了,詹姆士。」渥纳拨了通国际电话,「请找陶尼先生。」他告诉总机,「我是葛斯.渥纳,这里是华盛顿的联邦调查局总部。」 「哈罗,葛斯,你的动作还挺快的。」陶尼说道,他正打算回家。 「这是电脑时代的奇迹。比尔,我这里可能有了塞洛夫的下落,他昨天从希斯洛飞到了芝加哥,而这班飞机的起飞时间大约在赫里福事件发生後的三个小时。我找到了租车记录、旅馆帐单以及他从芝加哥到纽约的航班记录。」 「地址呢?」 「这就没那么顺利了,我们只找到一个在下曼哈顿的邮政信箱。」这位助理局长告诉他的同僚,「比尔,这件案子有多热?」 「葛斯,这可是炙手可热的大案子;西恩.葛拉帝给了我们名字,然後再经过另外一名罪犯的确认。这个塞洛夫在这次事件之前送了一大笔钱和十磅的古柯硷给爱尔兰共和军,我们正跟瑞士方面合作,要追查这笔钱的下落。现在看来那家伙的窝是在美国,这太有趣了。」 「那好,我们会尽力追查这家伙的行踪。」渥纳心想;对於这桩案件,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去管这件事了——美国的法律对恐怖主义的制裁一向遍及全世界,并且对他们有著严厉的惩罚,毒品尤其是重罪。 「你会帮忙吧?」陶尼问道。 「比尔,请你放一百个心。」渥纳肯定地答道,「我会亲自交办这件事,追捕塞洛夫。」 「太好了,谢谢你,葛斯。」 葛斯查了电脑预备代号:这个案件很重要,而且是机密案件,档案的代码应该是…… 不,不要这个,他要机器再挑一个。好了,监督官,这个字眼是他在高中时期就一直印象深刻的。 「渥纳先生?」他的秘书打电话进来,「亨利克森先生在三线。」 「嗨,比尔。」渥纳拿起话筒说道。 * * * 「可爱的小家伙,对不对?」查维斯问道。 约翰.康诺.查维斯此时正躺在他的塑胶育婴床里安详地睡著;查维斯身上的名牌让育婴室的警察知道了他的身份,另外还有一名警察待在产房那边,而由三名军人组成的特勤小组则待在医院的一楼——他们并没有理一般军人常见的平头,所以很难看得出来。当然,有军人在旁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不过查维斯倒是不介意有人保护他的妻子和儿子。 「大部份的小孩都很可爱。」约翰.克拉克同意道,并回想起佩琪和玛姬都曾经是这个年纪;一切都好像才是昨天的事。和大多数男人一样,约翰总是把自己的孩子当成小孩看待,永远无法忘怀在他们诞生时把他们从育婴床抱起的那一瞬间。现在,他再次沐浴在这爱的光芒里;他确实了解丁的感受,那是一种骄傲以及为人父的责任感。事情就应该是这样的,不过克拉克接下来又想到,如果这小家伙作梦是用西班牙文,也学著西班文长大,不知道对他学习英语有没有影响?这时他的呼叫器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是比尔.陶尼的号码;他从口袋中拿出行动电话,拨了号码。 「喂,比尔吗?」 「好消息,约翰,你们联邦调查局的人正在追查这个叫塞洛夫的家伙。半个小时前我才和葛斯.渥纳通过电话,他们得知这家伙昨天搭飞机从希斯洛回到欧海尔,然後再回到纽约。这里有他信用卡上的地址;联邦调查局的动作还挻快的。」 下一步是检查他的驾驶执照,不过没有结果,也没取得任何照片。联邦调查局查了阿巴尼附近,结果也令人失望,不过倒不意外。接下来就是要跟邮局的人查询这家伙的下落。 「所以,迪米区,你是急忙赶回来的。」布莱林说道。 「这次行动似乎是个好主意,」波卜夫回答道,「但却是个失败的任务。虹彩部队的成员太强了,这种攻击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西恩的手下是做得不错,攻击计画也很棒,只是对手太专业;他们的技巧实在令人钦佩。」 「嗯,不过这次攻击必然对他们有所打击。」他的雇主说道。 「也许吧。」波卜夫莫可奈何地说。就在这时,亨利克森走了进来。 「坏消息。」他宣称。 「什么?」 「迪米区,小子,你搞砸了事情。」 「噢?怎么会?」这位俄罗斯人认真地问道。 「还不确定,但他们知道有位俄罗斯人牵涉到这次对虹彩部队的攻击行动,而联邦调查局正在追查这件案子。他们也许知道你在这里。」 「这不可能。」波卜夫抗议道,「嗯……他们是抓到了葛拉帝,也许他会说……是的,他知道我是从美国去的,也知道我所用的假名,不过证明文件早就被我给丢了。」 「或许吧,但我刚才和葛斯.渥纳通过电话,问他有关赫里福的意外事件。他告诉我他们正在追查一个俄罗斯名字,而他们有理由相信这名俄罗斯人现在就在美国境内,并且和爱尔兰共和军有连络。这代表他们知道名字,迪米区,同时也表示他们会去查航空公司的旅客名单;别低估了联邦调查局,老兄。」亨利克森警告道。 「我知道。」波卜夫回答道。他现在是有点担心了,不过要查每一班航空公司的班机可不容易,就算是在这个电脑科技时代也一样。另外,他也决定下一组的化名要敢作琼斯、史密斯、布朗或是强生之类的,不再取那个五0年代国安会主席的名字。嗯,就叫乔瑟夫.安德鲁.布朗——坐在顶楼办公室里的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波卜夫想道,他下次就用这个名字。 「这对我们会有影响吗?」布莱林问道。 「如果他发现我们的朋友在这里的话。」亨利克森回答道。 布莱林点点头,然後念头快速地急转,「迪米区,你到过堪萨斯吗?」 「哈罗,麦克林先生。」汤姆.苏利文打了招呼。 「噢,嗨,想跟我再多谈谈吗?」 「是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法兰克.查森告诉他。 「好的,请进。」麦克林说道,打开了门,然後自顾自地走回起居室,心里暗自告诉自己要冷静。他坐下後,只管看著电视。「好,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记得有任何人可能跟玛丽.班尼斯特走得很近吗?」两名干员见他皱起眉头,然後又摇了摇头。 「我记不得了,那是个单身酒吧,人们只是互相攀谈,交个朋友之类的;这你是知道的。」他又沈思了一会儿,「不过……也许有个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高高的,年纪跟我差不多;褐发吧,是个大块头,像是出外讨生活的人……不过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玛丽跟他一起跳过舞、喝过酒,不过那里又挤又暗,很难看出还有别的什么。」 「而你只有送她回家过一次?」 「应该是。我们聊天,说说笑话,但从未深交。我对她可是从来没有不轨的举动,从没到那种地步啦!对,没错,我是送她回家过一次,但我连她住的地方都没进去过,也没跟她吻别,甚至连牵手都没有。」他看见查森在作笔记。这他曾经说过吗?他想是的,不过要记得自己说过的东西实在很难。管他的,他连她的事都记不得多少。他选择她,然後把她装进卡车;就只是这样。他不知道她现在流落何方,不过他可以猜得到她八成已经死了。麦克林很清楚『计画』的那一部份是在做什么,所以他算是绑架犯,也是谋杀案的从犯,不过他当然不会告诉这两位联邦调查局的干员。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靠在沙发上摩搓双手,然後站起身走同厨房:「你们要喝些什么吗?」 「不,谢了。」苏利文说道。他刚才注意到了他们第一次访谈时没看到的东西——紧张。这只是人们和联邦调查局干员谈话时惯有的表现,还是这家伙想隐瞒什么?他们看著麦克林倒了杯饮料,然後走回客厅。 「你能形容一下玛丽.班尼斯特吗?」苏利文问道。 「漂亮,但不算突出;是个不错的人,有个性——我是说,开朗、有幽默感,有种特别的味道。第一次来到大都市的乡下姑娘——我是说,她不过是个小女孩,你知道的。」 「但没有人跟她有过真正的亲密接触,你是不是这样说的?」 「就我所知是没有,不过我不算很了解她;别人是怎么说的?」 「嗯,酒吧里的人说你对她特别友善……」 「也许吧,但仅此而已。我们连亲吻都没有。」他不断地重复这段说词,「我是想啦,可是没有。」他补充道。 「你在那酒吧里跟谁比较亲近?」查森问道。 「喂,这是我个人的隐私吧?」科克抗议道。 「啊,你知道的,我们只是想体会那里的感觉,知道那里是如何运作的,诸如此类的事。」 「我不谈自己的私事。」 「逼我可以理解。」苏利文带著微笑说道,「不过这对常在单身酒吧里混的人来说,实在太不寻常了。」 「噢,当然,有些人在那里会刻意表现自己,不过那不是我的作风。」 「所以,玛丽.班尼斯特失踪了。而你并没有注意到。」 「也许吧,不过我没想太多。这是个来往频繁的社会,有些人你就是再也不会跟他见面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你有打过电话给她吗?」 麦克林皱起眉头:「没有,我不记得她有给过我电话。我猜我的电话簿里可能有她的电话号码,不过我没打过。」 「你就只送她回家过那么一次?」 「没错,就那么一次。」麦克林确定道:他再次喝了口水,心里暗自祈祷这两位干员赶紧离开他家。他们有可能知道了什么事吗?为什么又再次回来?嗯,他的公寓里可没有任何物证足以证明他在乌龟酒吧里认识了任何女性。「不过你们已经来问过我了,不是吗?」 「没什么啦,我们总是要作这样的调查,这是例行公事。」苏利文告诉他们的嫌疑犯。 「这条街上我们还有另一个访谈对象。谢谢你愿意跟我们谈,你身上有我的名片吧?」 「是的,我放在厨房,就贴在冰箱上。」 「好,听著,我们在调查这案件时遇到了困难,如果你想起任何事,就请打电话给我。」 「当然。」麦克林起身送他们到门口,然後回房又喝了一口水。 「他有些紧张。」查森走在街上说道。 「没错,我们有足够的资料作他的背景调查吗?」 「没问题。」查森回答道。 「明天早上就开始。」资深的干员说道。 这是他第二次到纽泽西的迪特波罗机场,不过这次要搭的飞机可不一样;这架飞机的尾翼上画著地平线公司的标志。迪米区知道自己能从美国的任何一个地方逃脱,但他也知道亨利克森一定警告过布莱林不要冒不必要的险。这趟旅程是有点紧张,不过他的好奇心却更强烈,所以他只是坐在左侧的位置,等著飞机启动,滑出停机坪。机上甚至还有个长得蛮漂亮的空中小姐给了他一杯芬兰制的伏特加;在他喝著酒时,这架湾流五式开始加速。堪萨斯,他想道,印象中是个充满麦田和龙卷风的地方;不到三个小时就可以抵达了。 「亨利克森先生?」 「是的,请问是哪位?」 「科克.麦克林。」 「出了什么差错吗?」亨利克森问道,因为对方的声音中透露出些许紧张。 第三十一章 行动 大地隐灭在黑暗之中,波卜夫走出飞机,发现有辆大型军用车正等著他。他注意到跑道上画了不少线条,心想:不知自己以前是否曾在这样的机场跑道或乡间小路上降落过;应该没有。远处有座巨大的建筑物,从里面透出些许灯光。迪水区更好奇了,他走向那部正等著他的车,眼睛也渐渐适应了四周的黑暗。周围的地形相当平坦,举目所及只有缓缓起伏的小丘,他可以看见身後正有一部油罐车开向他所搭乘的商用客机。大概是准备飞回纽泽西吧,迪米区心想。嗯,这些飞机必定非常昂贵,布莱林和他的手下一定会要回它们。波卜夫并不知道地平线公司在乔治亚州沙瓦纳城外的工厂里还有许多架这种飞机,而且每次都以三架、三架的数量推出。当他进入这栋建筑之後,发现自己的时差还没有调整过来。一名穿著制服的警卫领著他走向电梯,带他到四楼的房间。这房间和四星级旅馆的房间没什么两样,有全套的厨房设备和冰箱,还有电视及录放影机;一旁的柜子上放有几卷录影带,全是和大自然有关的题材——狮子、熊、麋鹿、产卵的蛙鱼,没有一部是剧情片;旁边桌上的杂志也一样,真是奇怪。不过里面倒是有个不错的吧台,有纯正的伏特加酒,和他喜欢的俄罗斯口味差不多;於是他为自己倒了一杯,然後打开电视,收看CNN。 亨利克森实在是多虑了,迪米区心想。联邦调查局能从他这里查到什么?一个名字?那从名字中又能查出什么?如果他们运气够好的话,也许可以追踪到信用卡的记录,然後可能再从这里查到他的旅行记录,但这些在法庭上根本都不具法律效力。不,只要西恩.葛拉帝不认为他是传递讯息和流通资金的管道,那他就绝对安全。而且,波卜夫认为葛拉帝不会和英国人一起行动,因为他痛恨这些英国佬,所以不可能和他们合作——反正有事只要来个一问三不知就行了;美国人就吃这一套。他藏在瑞士银行第二个户头里的钱可能会被发现,不过处理的方法有很多——他在这里学到透过律师来办最有效,比动用前苏联国安会的外勤人员还要有用。 如果真有危险,也一定是来自於他的雇主,因为他摸不清这场游戏的规则;但就算他不知道,亨利克森也能帮上忙,所以迪米区放松了心情,喝著他的酒。明天他可要好好地观察这个地方,从他所受到的待遇就能知道…… 不,还有更简单的方法。他拿起电话,拨到他位於纽约的公寓。电话通了;他让铃声响了四下,然後在答录机出声前挂上电话。嗯,至少他可以用电话和外界连络,这代表他目前的安全无虞,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实在不清楚。现在他人在美国堪萨斯,喝著伏特加,看著电视,拥有两个共计六百万美金的瑞士帐户。他完成了一个目标,接下来他要完成第二个。这趟冒险之旅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能在这里找到答案吗?他希望可以。 * * * 飞机上挤满了旅客,所有人都将从雪梨京士福.史密斯国际机场入境。有许多飞机从那条有如手指般伸入伯大尼湾的跑道降落。此地过去是英国罪犯和放逐者的落脚地,他们乘著木制的船,从半个地球外来到这里创建新的国家。对於那些原本不相信他们的人来说,这些人的确干得有声有色。入境的大多是年轻人,他们有著运动员的体魄,神情骄傲,身穿自己国家的制服,一眼就可以看出国籍。其他的则多为一般旅客,这些人带著从家乡旅行社购得的昂贵机票,或是拿著政客们赠送的贵宾券,携著行李来到这里;多数人都拿著小小的旗帜。至於少数的商务旅客,则不断收听著自己国家在奥林匹克竞赛中的表现预测,因为比赛将在几天後展开。 运动员一到达,随即被引导登上巴士,宛如贵宾;他们从六十四号公路进入位於市区内的奥林匹克村。澳洲政府耗费了相当庞大的经费建造了这些选手村,从选手村就可以看见巨大的运动场;注视著运动场,运动员都不禁想著,自己是否可以在那里赢得荣耀。 「那么,中校,你觉得怎样?」 「那的确是座了不起的运动场,」前美国陆军化学部队的威尔森.基林中校说道,「不过,老兄,这里的夏天可真是热啊!」 「都是因为圣婴现象。这股从南美洲流出的洋流又改变了,所以这里才会异常炎热。大概有三十几度——你们的说法是九十几度吧——奥运会举行的这段期间大概都会是这样的天气。」 「嗯,我希望这个喷雾系统能够正常运作,要不然,老兄啊,这里可是会有一大堆人中暑喔。」 「没问题,」这位澳洲警察告诉他,「都已经检查过了。」 「我现在可以看看吗?比尔.亨利克森要我检查一下,看它会不会被有心人士拿来当作化学物真的喷洒系统。」 「当然可以,请这边走。」五分钟後他们来到机房,泵浦锁在一个房间里。那位警察手拿钥匙,带著中校走进去。 「噢,你们在水中加了氯?」基林语中常著些许讶异的口气,「这里的水是从雪梨市的供水系统送过来的,对不对?」 「对,我们可不希望把细菌带给客人。」 「没错。」基林中校同意。他看著输送管上挂著的塑胶罐,里面放的便是氯。水在这里过滤後,就经由管道送到各个位於通往运动场的走道和斜坡顶上的喷雾喷嘴。这系统在运作前必须先用不含氯的水冲洗过,不过这部份很容易。至於他旅馆中那罐假造的容器,不仅外观看起来和这里装氯的容器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里面装的东西看起来也很像氯,只不过其中有些含了「湿婆病毒」的微胶囊。当然这些想法只在基林的脑海里盘旋,并没有说出来。 基林过去一直是一名化学武器专家,在马里兰州艾奇伍德军械库和犹他州道威.普如林营区工作——但是这次并非化学武器的战争,而是生化武器的战争。 「这门有人看管吗?」他问道。 「没有,但是有警报系统。如你所见,想要搞定这套系统必须花上好几分钟;如果有状况,警报系统就会马上回报给指挥站,我们在那里部署了充足的武力。」 「有多充足?」这位退休中校接著问道。 「那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二十名SAS成员严加戒备,再加上二十名警官;另外还有十名以上的SAS,以两人为单位绕著运动场巡逻。指挥部里的人都配有自动武器,而巡逻的警官则配有手枪和无线电。此外,在一公里外有一支後备部队,配有轻型装甲车和重武器,约等於一个排的武力,并在二十公里外部署了一支步兵营,配有直升机和其他支援装备。」 「听起来不错,」基林中校说道,「你能给我这系统的警报解除码吗?」 对方并没有迟疑,毕竟基林是位退役的参谋陆军军官,而且也是奥运安全小组的资深顾问。「一一三二六六」,基林抄下它;操作顺序是从按键上输入、设定,然後再解除警报。 他可以迅速地更换上面的氯罐,因为系统本身的设计就是方便快速维修,就像他们在堪萨斯建造的模型一样。他和他的手下都已经练习过许多遍,这次也应该能行得通。他们已经把更换的时间减少到十四秒;只要低於二十秒,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喷雾系统出了问题,因为管中的剩余压力仍旧可以维持正常运作。 这是基林第一次看到自己即将「工作」的地方,背脊不禁隐隐升起一股凉意。计画是一回事,实际执行计画又是另外一回事,而这里就是他要实现「计画」的地方。在这里,他将引发一场全球性的瘟疫,死亡人数将无以计数,只有特定的人才得以幸存。这将拯救整个地球——虽然代价高昂,但他为了这次任务已经策画了好几年。他曾经看过人类为了伤害其他生物而做出令人发指的事。在他於道威.普如林营区担任上尉时,曾经发生了一场众所皆知的意外;事件源起於他们把GB这种持久性神经毒气发射到远处,结果造成数百只羊的死亡——神经毒素造成的死亡景象极为惨烈,即便是羊也一样。在这场杀戮中,从动物到昆虫,无一幸免,全部死状凄惨;但新闻媒体却连提也没提。这对他的心灵造成极大的震撼,原来他的组织——美国陆军,只不过犯了个小小的错误,就对动物造成如此大的痛苦。然而,往後他所见识到的,却是更加骇人。原来他长久研究的双重药剂,竟是为了制造出可以「安全」地用在战场上的毒气,而且更令人无法置信的是,这些研究追根究底都是源自於一九二0和一九三0年代德国的杀虫剂研究。多数用来扑杀昆虫的化学药剂都是神经毒气,可以轻易地攻击、摧毁蚂蚁和甲虫的基本神经系统,但是德国的化学家却误打误撞地制造出有史以来最致命的化学武器。因此,在基林工作生涯当中的绝大部份时间,都是和情报单位合作,评估那些信誉不佳的国家,是否拥有可能制造出致命毒气的化学武器工厂。 不过,化学武器的问题一直都在於传播的方式——如何在战场上把毒气均匀地散布在敌人身上。毒气也可能沿著错误的方向扩散,杀死那些无辜的百姓,但是统治他们的组织或政府,却始终不愿将这可怕的事实公诸於世,他们甚至没想到,野生动物也会因此而大量灭亡——更糟的是,这些毒气还会造成基因的毁损。在神经毒气扩散范围的边缘,接触剂量也许低於致命标准,但它仍旧会入侵受伤者的DNA,而其所造成的突变则会沿续好几代。基林这辈子已花了太多的时间去接触这类事件,因此对於大量生物的死亡已感到麻痹。 但这次不太一样,他要散布的不是有机磷酸盐化学毒素,而是微小的病毒。只要走过通道和斜坡,经过冷却喷雾洗礼的人,就会沾染上病毒,身体的化学机制就会被破坏,使得湿婆病毒得以入侵——这中间的过程当然是相当缓慢的——等他们回到家乡之後,就会把湿婆病毒传播出去;在雪梨奥运结束後的四到六个星期,这场瘟疫就将蔓延全球,引起世界大恐慌。届时,地平线公司将站出来宣称他们有个A级的实验疫苗,不但对其他动物和灵长类动物有效,也可安全地使用於人体,并准备大量生产。接著,当然就是量产,并且行销全球;然後同样是四到六个星期的时间,这些接受注射的人也会出现湿婆病毒的感染症状。要是运气好的话,这个世界的人口将降低到目前的百分之几,并随之产生完全失序的状态,使得那些天生有著较强免疫力的人,也会有一大部份在这场暴动中丧生。只要六个月左右,全世界就会只剩下那些有良好组织和配备的少数人,而且集中在堪萨斯和巴西;再过六个月,这些世界的继承人就能恢复到自然的生活状态。这和道威那次毫无目标的意外不同;这是由一位工作时总是思考著大量杀戮手段的人,经过深思熟虑之後的举动,与过去那种只杀死无辜动物的的行为截然不同。他转身看著招待他的主人。 「接下来几天的天气预测如何?」 「乾燥炎热啊,老朋友。我希望那些运动员们能适应,而且他们也非习惯不可。」 「嗯,到时候这些喷雾系统可就能救命了,」基林观察道,「只希望那些坏蛋不要破坏它;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我的人来负责保护这些东西。」 「好啊。」那名资深警官同意道。他想:这名美国人对这喷雾系统还真用心,可能是因为他过去是名化武军官的关系吧。 由於没有拉上窗廉,波卜夫一早就被刺眼的阳光唤醒。他张开眼,但随即又在高挂的太阳照射下痛苦地眯起了眼。他在浴室的医药箱中找到阿斯匹灵和泰利诺尔止痛药;厨房中有磨好的咖啡粉,不过冰箱里却什么也没有。他冲了个澡,弄了杯咖啡,然後走出房外寻找食物。他发现了一间非常大的自助餐厅,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只有两、三只小猫坐在靠近食物桌的地方。他走过去取了早餐,然後独自坐在一边,转头看看这间大餐厅里的其他人。根据他的目测,这里面的大多数人都在三十到四十岁上下,个个看起来都是一副十分专业的模样,有些还穿著白色的实验服。 「波卜夫先生?」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迪米区转过要去。 「嗯?」 「我是大卫.道森,是这里的安全主管。请您戴上这个识别证。」他拿出一块可以别在衬衫上的白色塑胶片。 「我今天想带您四处看看,欢迎来到堪萨斯。」 「谢谢。」波卜夫挂上识别证,他看见名牌上还附有他的照片。 「你最好随时都戴著,这样人们才知道你是这里的人。」道森热诚地向他说明。 「好的,我了解。」可见此地有出入管制,而且有个安全主管。 「昨晚的旅途如何?」 「平顺愉快。」波卜夫回答,然後喝下他今早的第二杯咖啡,「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嗯,这里是『地平线』的研究中心;你知道这家公司吧?」 「当然。」波卜夫道,「他们从事医药和生物的研究,是世界一流的厂商。」 「是的。这里是他们的另一处研究发展机构,最近才刚建造完成,我们现在正派人进驻。很快的,它就将成为公司的主要机构。」 「为什么会选在这种荒凉的地方呢?」波卜夫问道,同时看了看这几近空荡的自助餐厅。 「嗯,对於起造的人来说,这里位於地理的中央,不用三个小时,就可以飞到国内的每个地方,而且又不会有人来干扰。而且这个地方很安全;你也知道,﹃地平线』有许多作业程序是需要受到保护的。」 「防工业间谍?」 道森点点头,「没错,我们很担心。」 「我能四处看看吗?包括这些厂房之类的东西?」 「我会亲自带您逛逛;亨利克森交代我务必要让你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请继续用您的早餐,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大约十五分钟後再过来。」 「好的,谢谢。」波卜夫说道,然後目送他离开。没错,他心想,这地方有种奇怪而且具组织性的特质,感觉上很像政府的秘密机关……就像苏联的机构,似乎一点灵性都没有,让人感觉不出有任何的特色或人性。就算是前苏联国安会,也会在巨大的白墙上挂上一大幅的列宁照片,好让这栋建筑有点人的气息。但此地有的只是一格格的窗户,可以看见外边绵延的麦田和道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一艘汪洋中的船,他这么想;和他过去所经历过的完全不同。这位前苏联国安会的官员努力地吃著他的早餐,并将感官保持在最灵敏的状态,希望能多了解一些周遭的事物,而且愈快愈好。 「多明戈,我需要你来帮我处理。」约翰说道。 「这路途很遥远,约翰,而且我才刚当爸爸呢。」查维斯抗议道。 「对不起,伙计,可是寇文顿得休息一阵子,陈也是。我打算再派四个人跟你一道去;这个工作很简单,丁,澳洲人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只是希望我们派些人去看一下——而我之所以会派你去,是因为你处理外勤工作时的态度非常专业;这样可以吗?」 「我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从希斯洛搭七四七过去。」克拉克扬起手中的机票。 「真是烦人。」查维斯嘟哝道。 「喂,至少你可以在那里暂时解脱一下啊,老爹。」 「希望如此;万一我们走了之後发生什么事怎么办?」查维斯试图作最後的微弱抗议。 「我们可以组织一个小组;不过你真的认为有人会这么快就想扯後腿吗?何况我们也已经逮住那些爱尔笺共和军了;不会有事的。」克拉克作了结论。 「那个俄国佬塞洛夫呢?」 「这事联邦调查局会搞定;他们正在纽约追查他的行踪。」 汤姆.苏利文是负责追查塞洛夫行踪的联邦调查局干员之一,目前人在邮局。一四五三邮政信箱属於神秘的塞洛夫先生,里面有些垃圾邮件和信用卡的帐单,不过根据信封上的邮戳来看,从九天前开始,就没有人打开过信箱,而柜台的人也不知道这个信箱主人的长相如何;有人说他并没有经常来取信件。在查到这个邮政信箱的同时,他也得知了一个地址,不过这个地址的所在地却是几条街外的一家义大利面包店,而电话号码则是假的;显然都是刻意捏造的。 「我他妈的确定这家伙是个间谍。」苏利文非常肯定地说,同时也怀疑为何国际反情报组的人没有翻出这个案子。 「的确。」查森同意苏利文的判断。他们的任务到此结束,因为他们找不到任何犯罪的证据,也没有足够的人力能二十四小时盯著这个信箱。 这里的安全措施做得很好,波卜夫想道;他现在正坐在一部被道森称为「悍马」的军用车上。有关安全的首要措施,就是防御深度;因此,在接近主建物之前,至少要有十公里的空旷地带。 「这里曾经是一些大型的农场,几年前被『地平线』全数买下,开始建造实验室。兴建这些实验室的确花了不少时间,不过现在已全部完工。」 「你们仍如往常一样在这里种麦子吗?」 「是的,这处厂区并没有用到所有土地,所以我们尽可能让其他地方保持原样。哈,我们种的麦子足够供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食用,那边还有谷仓呢!」他的手指指向北边。 波卜夫顺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远处有巨大的混凝土建筑。美国真是大得惊人,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心想,这里的地形非常平坦,一点都不像俄罗斯的大草原。这块土地是有些起起伏伏,不过并没有真正的山丘。「悍马」一路向北,中间还越过一道铁轨,显然是通往谷仓的——升降机?道森似乎是这么说的?升降机?为什么要用这个字眼?再向北方,他几乎可以瞧见远方高速公路上来往的车辆。 「那是北方的边界。」在他们进入一块没有种植任何作物的土地时,道森解释道。 「那是什么?」 「那是我们养的一小群叉角瞪羚。」道森轻轻转动方向盘,让悍马车更接近瞪羚一些,小心地驶过那块草地。 「它们可真是漂亮的动物。」 「没错,而且它们跑得非常快,我们把它称为『高速山羊』;事实上它们的基因也和羚羊不太一样,反而比较接近山羊。这些小宝贝跑起来的时速可达四十哩,并可以持续跑上一个小时,而且它们还有极佳的眼力呢。」 「很难猎捕吧,我猜。你打过猎吗?」 「确实很难,我没打过猎,我吃素。」 「什么?」 「我吃素,不吃肉类等动物食品。」道森说这话时有些骄傲;他连所系的腰带都是用帆布做的。 「为什么,大卫?」波卜夫问道,他以前从没遇过吃素的人。 「噢,没为什么,只是我不赞成为了填饱肚子或是其他原因去宰杀动物。」他转头过来,「不是每个人都同意我的观点,不过我并非唯一这么想的人。大自然需要的是尊重,而非利用。」 「所以你不会买貂皮大衣给你老婆罗?」波卜夫面带微笑地问道,因为他曾经耳闻过这种狂热份子所做的事。 「也不尽然啦。」道森大笑。 「我也没打过猎。」波卜夫接口道,同时想像他会得到什么样的回应,「我从来就想不透这中间有何道理,但在俄罗斯,这类动物绝大部份的下场都是被人当猎物给杀了。」 「这我了解,真是令人难过;不过总有一天它们会回来的。」道森说道。 「怎么可能?所有的猎人都在想办法猎杀它们啊?」 道森的脸上出现了好奇的表情,波卜夫相当清楚这种表情的含意,因为他以前在前苏联国安会时已经看过很多了:这个人知道某些他不愿意透露的事,而且这些事可能非常重要。 「噢,总会有法子的,老兄,天无绝人之路。」 这趟参观之旅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其范围之广大让波卜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通往建筑物的大马路「曾经」是机场跑道,因此他在这里看到了一些电子设备和管制灯,可用来指引飞机降落和警告车辆避开飞机起降。他对道森提起了这档事。 「没错,湾流式喷射机可以在这里轻易起降。他们甚至还说中型的商用客机也能在这里起降,不过我没看过。」 「布莱林博士在这里花了不少钱。」 「是的,」道森同意道,「但绝对值得。」他把车开上通往实验室的大马路,然後在门前停了下来。「请跟我来。」 波卜夫紧跟著他,并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对美国大型企业的能力没什么概念。这里以前应该是美国政府的机构,包括这一大片土地和建筑物;至於昨晚他待过的那栋旅馆,恐怕能容纳下几十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建造这样的建筑物?难道布莱林打算把所有的员工都迁到这里,好远离大城市、机场和所有的文明事物?除了安全的考量之外,还有其他的原因吗?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安全,那不如搬到月球去。 这栋实验室远比实际上所需要的要大许多,迪米区心想。不过它和其他建筑物不同,似乎正在运作中;里面有个柜台,柜台人员认得大卫.道森。两人搭乘电梯上到四楼,右转来到一间办公室。 「嗨,医生,」道森喊道,「这位是迪米区,是布莱林博士派他来的,他要在这里待上一阵子。」 「我收到传真了。」这位外科医生走了过来,并向波卜夫伸出手,「嗨,我是约翰.基尔格,请跟我来。」於是两人穿过了一道侧门。走进检验室,而道森则留在门外等候。基尔格要波卜夫脱掉身上的衣服,只留下内衣,然後对他作了简单的体检——检查眼、耳和反射动作,按了按他的腹部,确定肝脏的状况,最後抽了四支试管的血,准备作更详细的检查。 波卜夫完全遵照医生的指示,并没有抗拒,只是他对这整件事感到有些困惑,而且和大部份人一样,对这位医生有些恐惧。最後,基尔格从橱柜中拿出了一小瓶药,接著拿起抛弃式针筒戳进药瓶里。 「这是什么?」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问道。 「疫苗。」基尔格解释道,同时放下药瓶。 波卜夫拿起药瓶,察看上面的标签;瓶上除了标有「B━2100 11━21━00」的字样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说明。当针扎进他的上臂时,波卜夫眯起了眼;他对打针一向没有好感。 「好了,」基尔格说,「明早我会告诉你检验结果。」然後他要他的病人穿上衣服,同时心想:这些人从来都不会对自己的生命被拯救一事表示一点感激,真是可怜。 「也许他根本不曾存在过。」特别干员苏利文告诉他的上司。「也许有人会去检查他的信箱,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过去约九或十天之内是没有人去过的。」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在箱子里摆放一部摄影机和动作感测器,就像缉毒组那些人在监视交易地点时所使用的方法。我们办得到,只不过必须花点钱,同时还得在附近派一、两个人负责监视,以免警报突然响起时没人支援。这个案子重要吗?」 「没错,很重要。」负责纽约分部的助理局长告诉他的下属,「这件事是葛斯.渥纳提出的,而他正盯著案情的发展,所以要那些缉毒组的人帮你监视那个信箱。」 苏利文点了点头,努力掩饰内心的惊讶,「好的,我会去办。」 「嗯,班尼斯特的案子现在怎样了?」 「目前没有任何进展,我们正在对这个叫科克.麦克林的家伙作第二次侦讯。他有些心神不宁,也许只是紧张,也许有别的原因——总之,在他身上我们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也不知道失踪的被害人究竟在何处;除了查出他们曾经在城内的酒吧一起喝酒聊天之外,我们一无所获。我们查过他的背景,不过没什么参考价值;他是个专业的生化学家,德拉威大学硕士,然後到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博士,在地平线公司里有份不错的差事。他参加过几个保育团体,包括『地球优先』和『山脉俱乐部』,订了几份他们出的期刊。他的主要嗜好是健行;银行帐户里有两万两千美金,每次都能按时支付帐单。他邻居说他是个寡言内向的人,在那栋公寓里没几个朋友,也没有固定的女友。他说他认识玛丽.班尼斯特,曾经送她回家过一次,不过没有发生过性关系。这些都是他的说词。」 「有其他消息吗?」纽约分部的助理局长问道。 「纽约警局发出的传单目前尚未有任何回应,而我对此也不抱太大希望。」 「那么接下来呢?」 苏利文耸了耸肩,「过几天我们会对麦克林再作一次侦讯。就像我说的,他看起来有些不自在,不过还不足以当作证据。」 「我和达勒山卓队长谈过了,他认为这可能是个连续杀人者。」 「有可能。还有其他女孩也失踪了,叫作安.派特洛,而且目前也没有任何进展。我们会继续侦办,」苏利文保证说,「如果真有这么一号人物,迟早都会露出马脚的。」不过到那时候,可能已经有更多的年轻女孩消失在这个恐怖的黑洞里。 「我以前从没遇过这样的案子。」 「我有,」助理局长说道,「西雅图的绿河杀手案。我们在那个案子上投下了不计其数的资源,但却达一丁点儿的线索都没找到,而杀戮就这么突然停止。也许那家伙後来因为偷窃或抢劫街角的卖酒小铺被捕,也可能正蹲在华盛顿州的某个监狱里等著被假释,然後再回到街上多杀几个妓女。我们对那名罪犯的心理状况有些了解,不过也仅止於此。这些案子真是让人伤透脑筋。」 科克.麦克林刚吃完午餐,坐在纽约的某一家速食店里,吃著鸡蛋沙拉,享受他的冰淇淋汽水。 「然後呢?」亨利克森问道。 「然後啊,他们又回来找我谈,不断地问那些讨厌的鬼问题,好像希望我会改变说法。」 「你有改吗?」这位前联邦调查局干员问道。 「没有,故事只有一个,而且我已经告诉过他们了。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一直来找我?」麦克林反问道。 「我曾经在联邦调查局里待过,也调查过案件,所以知道那些官僚的作法。人们往往会低估他们,结果,等他们出现在——不,结果等你出现在调查范围内,他们就会开始盯你,更重要的是,除非他们查出些什么,否则不会停止。」亨利克森说道,算是给这孩子一个预警。 「那么,他们现在办到哪里了?」麦克林问,「我是说那个女孩的案子。」 「你不必知道这个,科克。记住,你没必要知道。」 「好吧。」麦克林只能接受,「现在怎么办?」 「他们还会再来找你,也许已经对你作了背景调查和……」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会找你的邻居和同事谈,看看你的信用状况、车子,是否有前科、是否有犯罪倾向,总之就是找出任何能证明你是坏蛋的证据。」亨利克森解释道。 「我可没做过坏事。」科克说道。 「我知道。」亨利克森自己就曾事先作过类似的调查,因此如果以计画之名要求一个有前科的人去触犯法律,那绝对是愚不可及的事。麦克林唯一的缺点就是和「地球优先」扯上关系;在政府的眼里,这个组织几乎就等於恐怖份子——或者说是极端主义者。不过麦克林所做的,也不过就是阅读他们的月刊。这些人有不少好点子,就连「计画」内部也曾讨论过,是不是要把他们其中的一些人拉进来,注射B疫苗。不过他们在保护地球的作法上,多半只局限於在树里打钉,好让链锯断裂之类的事;如此只能阻止锯木厂的工人,并招致愚昧大众的批评,无法让人们学到有用的知识。这就是恐怖份子的盲点,亨利克森多年前就已经明了,他们的行动从来就和他们的志愿沾不上边,因为他们不够聪明,无法发展出足够有效的资源。要达到这个目标,首先就必须在经济市场中存活下来,而这些人在这个战场上,却始终都是战败者。光靠理想是不够的,还需要头脑和适应性。身为被上帝选出来的子民,就必须活得有价值。科克.麦克林并不算是真正有价值的人,但却是「计画」的一员;现在他已经招来联邦调查局的注意,而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自己的说词。但是,看来他已经开始动摇,而这就表示他无法信赖,所以他们必须尽快处理这个问题。 「打包好你的东西,我们今晚就要带你回『计画』。」真是该死,不过不管怎样,事情很快就要展开,非常快。 「好。」麦克林回答道,同时吃完了眼前的鸡蛋沙拉,而亨利克森则在享用他的五香熏牛肉。麦克林注意到了,心想这并不是素食主义者的行为;不过,改天再说吧。 空白的墙总算挂上了一些艺术品,波卜夫心想,至少这个组织并非完全没有灵性。都是些自然风景画——山脉、森林和动物;有些画相当不错,但大部份都很普通,就像廉价汽车旅馆房间里挂的那种画。多奇怪啊,这位俄国人心想,在一片不毛之地中花了这么庞大的经费建造出如此雄伟的建筑物,却摆上次级的艺术品。啊,这就是品味,布莱林是个科技专家,但毫无疑问的,他在生活的细节上可能没受过太多教育。如果在古代,他可能会是个祭司,迪米区猜想,他会穿著白色长袍,留著长须,崇拜树和动物,然後为了奇怪的宗教信仰,在祭坛上牺牲处女——其实这些处女应该有更好的用途。在这个人身上出现了许多新旧事物的奇怪组合,而他的公司也一样;这里的安全主任是个「素食主义者」,从来没吃过肉?真是荒谬。地平线公司在几个新的防疫领域里都是世界级的领导厂商,但里面的人竟然是有著原始古怪信仰的疯子。他猜这应该是美国人特有的毛病吧!在这么大的一个国家里,经常同时存在著疯子与奇才;布莱林是个天才,但却雇用像波卜夫这种人来搞恐怖活动…… 然後又带他来这里,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边吃晚餐边想,为什么是这里?这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 现在他终於可以了解,为何布莱林会对付给恐怖份子的酬劳不屑一顾。地平线公司光是花在修筑联外道路上的钱,就比他从转手款项中抽取的佣金还要多上好几倍。光看细节,就可以知道这栋建筑过去是个很重要的地方,例如防止内部空气外流的旋转门——他所看到的每一扇门都有某种气密的功能,这让他联想到太空船。所有的钱都是为了让这里更完美,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波卜夫摇了摇头,然後喝了口茶。食物好得没话说,事实上是这里的每件事都无可挑剔,除了那些挂在走道上的艺术品。显然,这里容不下半点瑕疵,因为布莱林可不是那种会妥协的人。因此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告诉自己,这里的一切都是精心策画的,每件事都有个模式——从建造这栋建筑的目的,到建立它的人。他刻意让自己显得像是一个被参观行程误导的人——而那个体检呢?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医生甚至对他注射「疫苗」?他是这么说的,但是为了什么?究竟要预防什么? 走出这栋科技殿堂就是一片广大的农场,外围更有野生动物群集;早上的导游对此可说是几近崇拜。 德鲁伊教徒(编注:古代塞尔特人中一些有学识的人,主要是担任祭司、教师和法官等工作,传布灵魂不死,人死则灵魂转投的教义),他心底浮出这个字眼。他在英国担任外勤干员时,曾花了不少时间去阅读一些书籍,并学习有关英国的文化;他就像个旅客,参观过巨石文化遗址和其他地方,希望能藉此更了解当地的人。不过,他最後还是发现,历史就是历史,尽管英国的历史比较有趣,却也和苏联差不了多少——那里的历史只是一些为了配合马克思—列宁主义而捏造出来的谎言。 德鲁伊教徒是异教徒,他们的文化源自於存活在树和岩石中的神,人们必须奉献生命给它们。毫无疑问,这些德鲁伊教的祭司们一定研究过如何去控制底下的农民和贵族,事实上,所有的宗教都如此。而人们从宗教中所得到的回报则是希望和对生命的解答——人死後到底会怎样?为什么会下雨,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他们从教义中获取权威、力量,并教导人们如何过活;这大概是一个具有天赋却出身微寒的人,能够获取权力的唯一途径——其实这一切都和权力有关——世俗的权力。就像苏联的共产党一样,这些德鲁伊祭司对自己的所作所言都深信不疑;他们不得不相信,因为这是他们的权力来源。 然而,这里的人并非原始人,他们大多是科学家,有的甚至在各自的领域里还是世界第一流的领导者。地平线公司不就是一堆天才的总和吗?布莱林是如何募集到这么多金钱的? 波卜孵皱著眉,把他的盘子放回托盘,然後拿到回收桌去。很旗快,他觉得这里就像是佐钦斯基广场的二号国安会自助餐厅,有好的食物,但是没有特色。他信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对过去对过去这一个月来的生命变化毫无头绪。德鲁伊?研究科学的人怎会变得如此?吃素?有著丰富学识的人怎么会不想吃肉?那些放养在基地边缘的灰褐色羚羊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有那个家伙,他是此地的安全主管,应该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但却是这个大量生产牛肉的土地上的一位素食主义者。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波卜夫随意按压著电视遥控器,心里则在想,疫苗?预防什么? 为什么要作如此彻底的体检?他愈深入去了解这个计画。就发现愈多资讯,而谜题也愈复杂。 然而,不管这团谜雾何时散去,它都必然与布莱林及其公司惊人的投资有密切关连。而不管这项投资到底是什么,它都不会随著那些不明人士的死亡而终止,因为布莱林根本不在乎。但这就竟是什么样的投资? 波卜夫不得不承认,他对此仍毫无头绪。如果把这趟经历回报给国安会,上面那些人一定会以为他有毛病,不过仍会命令他持续追查,直到获得结论为止。再说,他是国安会训练出来的,除非他死了,否则就会不停地追查下去。 至少头等舱的座位还算舒适,查维斯如此告诉自己。这是一趟漫长的旅程——差不多和飞机一次能飞的最大航程一样长,目的地在一万零五百哩之外,而环绕地球一周也不过才两万四千哩。英国航空的00九次班机将於下午十点十五分起飞,在十一个小时又四十五分钟之後抵达曼谷;转机需要一个半小时,然後再搭乘另一班飞机前往雪梨;到那时,丁想自己可能会恨不得拔出枪来把航空公司的人给干掉,而这一切——包括不能陪在老婆和小孩身边——都是拜那些想和他握个手的澳洲人所赐。从现在算起,他将在两天後的清晨五点二十分到达——这是因为国际换日线和赤道的关系——到那时,他的生理时钟恐怕已经乱得天翻地覆了。英国航空的这班飞机全面禁烟——那些瘾君子们八成要疯了,还好这对他来说并不是问题;他手上有四本书和六本杂志可以陪他度过这段时间,再加上可以看电影的私人专用萤幕——这他可要好好加以利用。空服员关上机门,发动机也开始启动,机长透过广播表示,欢迎旅客在未来的一天或两天——得看你怎么想了——和他们一起共度。 第三十二章 血腥的工作 「这是个好主意吗?」布莱林问道。 「我是这么认为。科克有被登录在外出名单上,我们可以要他的同事对任何一位问起他的人说他是为了公司的事出城去了。」亨利克森说道。 「那如果联邦调查局的人又回来找他呢?」 「那时他已经出城了,所以他们只得等他回来。」亨利克森回答道,「像这样的调查会持续好几个月,对吧?」 布莱林点头道:「我想是的。迪米区在那边的工作如何?」 「大卫.道森说他做得不错,问了很多旅客常问的问题,不过仅止於此。他已从约翰.基尔格那里拿到自己的体检表,而且也注射了B疫苗。」 「我希望他会喜欢活著的感觉。他有可能成为我们这一夥儿的,你知道吗?」 「这我不敢确定,但他什么也不知道,等他发现时就已经太迟了。威尔森.基林已经就位,他回报说一切将按照计画进行。再过三个礼拜,计画就会顺利展开,所以该是把我们的人移到堪萨斯的时候了。」 「真是不幸,延寿计画这时才见到曙光。」 「噢?」 「嗯,突破的时刻总是难以预料;不过比尔啊,我们的研究到现在才开始出现有趣的东西呢!」 「所以我们可能长生不死?……」亨利克森脸上带著诡异的微笑。自从他和布莱林及地平线公司搭上关系之後,他就一直对这类的预测不怎么相信;虽然这家公司的确曾经在医药研究上创造过奇迹,但这个问题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事情可能更糟。我打算去检测所有注射过B疫苗的人。」布莱林说道。 「那就乾脆让整个小组的人到堪萨斯工作。」比尔建议道,「但公司的其他人该怎么处置?」 布莱林不喜欢这个问题,也不想看到公司里有超过一半的雇员得和其他人类遭受相同的待遇——不是被湿婆病毒害死,就是被A疫苗害死。约翰.布莱林,身为医学博士,还是有些怜悯之心,而这有部份是来自於他对为他工作的人的爱护——这也是为什么迪米区.波卜夫会被带到堪萨斯接受B疫苗注射的原因。所以亨利克森可以看见,大老板对於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并不是那么地好受;毕竟,人还是有良知的。 「那已经决定了。」在一、两秒的难过之後,布莱林说道。他已经保住了「计画」内的成员,因为他们的科学知识将对未来有所用处,但会计师、律师和秘书就不在保留的名单之内。他所要拯救的人数约在五千人左右——相当於堪萨斯和巴西营区所能支援的人数——这已经相当宽大了。布莱林曾经是个马克思主义的信徒,他曾经想过甚至发表言论指出,世界需要菁英份子带领人类进入新世纪;不过他真正的想法是,他坚信自己正在拯救这个星球,虽然代价高昂,但却仍然值得追求,只是他内心深处仍旧希望能安然度过这段过渡期,不要被罪恶感给击垮。 这对亨利克森来说就容易多了,因为他认为人们对这个世界的作为就是一种罪恶,不管是那些做的人、支持的人,或是坐视的人都是罪犯。他的工作就是阻止他们;这是唯一的路,因为这样就能让无辜的人得以生存,而大自然也是。不管如何,「计画」的仪器和人员都已就位:威尔森.基林确信能完成任务,全球保全已技巧性地打入雪梨奥运的保全计画,再加上波卜夫在欧洲的活动。是的,「计画」将会继续执行,而且一旦成功,地球将在一年後整个改观。目前,亨利克森唯一担心的是,会有多少人能在这场瘟疫中幸存——「计画」里的科学家不知已经为此讨论过多少次。大部份的人都将死於饥荒或其他原因,而少数能组织起来的人则会想知道何以「计画」的成员也能存活下来,於是采取行动来和他们对抗。至於多数在自然状况下存活的人,则将被邀请加入「计画」的保护行列,而且只要是聪明人,都会接受这项邀请。那其他人呢?——管他的!亨利克森已在堪萨斯营区设立起保全系统,那里会有重型武器,足以处理那些感染上湿婆病毒的暴民。 这场瘟疫的最可能後果将会是社会的快速崩坏,就连军方也将四分五裂。在雷利堡的士兵会於一开始时被派往大都市去维持秩序,然後也感染上瘟疫。接著,军队的医生就会试著去治疗——其实没有多大用处——最後整个军队的结合力失去控制,这时想要采取有组织性的行动就已经太迟了。整个社会将经历一段快速分崩离析的阵痛,但很快就会过去;而且,只要在堪萨斯基地参与「计画」的人保持缄默,就不致於会遭受到组织性的攻击。唉,反正就是要人们相信死神也在这里到处肆虐——也许挖几个坟,丢几个尸袋,然後拍张照片以资明鉴;最好是公开焚尸——这样就能吓阻人们,让他们前往其他的防疫中心。没错,对此他们已经策画经年,所以必然会成功,而且一定要成功,否则有谁能拯救地球呢? 自助餐厅今日的主菜是义大利菜,波卜夫很高兴看见此地的饮食不是「素食」,因为义大利面里有肉。在喝下一杯葡萄酒之後,他看到基尔格医生也正独自一人在吃著饭,於是便决定走过去和他搭讪。 「啊,哈罗,波卜夫先生。」 一你好,医生。我的血液测试报告出来了吗?」 「结果还不错。胆固醇有点高,HDL/LDL比值有点低,不过这没什么,只要做些运动就能恢复正常。你的PAS也不错——」 「这是什么?」 「前列腺特定抗体,是用来检查前列腺癌的。所有的男人在五十岁之後都该做这种检查,你的还不错。我本来昨天就应该告诉你的,可是被一堆文件给绊住了。真是抱歉——不过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因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波卜夫先生。」 「叫我迪米区。」这位俄国人说道,同时伸出了手。 「约翰。」医生回答道,并且和他握了手:「对你来说,该叫作伊凡吧。」 「我发现你不是吃素的。」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观察道,同时指了指基尔格的食物。 「噢?什么?我?不啦。迪米区,我可不是那种人。﹃有智慧的人』通常都是杂食性动物,我们的牙齿也和草食动物不同,珐琅质不够厚。素食主义者或许应该算是一种政治运动的象徵,他们有的人甚至连皮鞋都不穿,因为皮革也是动物的产品。」基尔格顺口吃了半个肉丸,代表了他的想法:「我甚至喜欢打猎。」 「咦,这里可以吗?」 「在『计画』营区里不行,因为我们有规定,但出去外面就可以猎鹿、美国野牛、麋鹿和鸟之类的,任何一种都行。」基尔格说著,眼光往巨大的窗外望去。 「野牛?我以为它们已经绝种了。」波卜夫说道,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曾经听过和读过的东西。 「也不尽然啦!一百年前是濒临绝种,但有足够的数量在黄石公园存活并繁衍了下来,也有的是私人圈养的。有的人甚至拿它们当牛养,而它的肉质也挺棒的。虽然叫野牛,但这附近的店里还是买得到它们的肉。」 「野牛可以像牛那样圈养吗?」波卜夫问道。 「当然,就基因上来说,所有动物都非常相近,交叉饲养其实很容易。」基尔格微笑道,「比较困难的是一般的牛会被这些野牛吓到,以致於无法尽它原有的责任。如果想改变这件事,就要从小把它们饲养在一起,这样牛就会习惯,到它大一些时便能做它该做的事。」 「那马呢?我以为这里应该有马的。」 「啊,我们是有,不过主要是赛马和一些北美野马。马厩就在营区西南方。你骑马吗,迪米区?」 「不,不过我看过很多西部电影。当道森带我四处参观时,我还期望能看到腰间系著柯特手枪,骑马赶牛的牛仔们呢。」 基尔格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猜你是在城里长大的。嗯,我也曾经是,但我已经爱上这里,特别是在马背上时。想要骑骑看吗?」 「我从来没骑过马。」波卜夫承认道,同时对这项邀约深感兴趣。这位医生是个外向的人,或许还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呢。他能从这人身上获得一些资讯;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如是想。 「嗯,我们有一匹温和的赛马,叫作『奶油』,你要不要试试看?」基尔格顿了一下,「能来这里真好。」 「你也是最近才来的?」 「我上个星期才来到这里,过去我一直待在位於纽约市西北方的宾汉顿实验室。」他解释道。 「你从事什么工作?」 「我是个内科医生——事实上是流行病学家,专门研究疾病的传染途径;另外,我也从事许多临床诊断,所以也是个合格的家庭医生。不过老实说,我还是比较精通流行病学;这种工作比较像会计,不像医生。」 「我姐姐也是内科医生。」波卜夫试探地说道。 「噢?她在哪儿工作?」 「在莫斯科。她是小儿科医生,七0年代毕业於莫斯科国立大学。她的名字叫玛丽亚.卡德叶维娜,我是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而我爸则叫阿卡第;这样你明白了吗?」 「你父亲也是医生吗?」基尔格问道。 波卜夫摇了摇头:「不,他跟我一样,是个间谍——国家安全情报官。」波卜夫突然说了这句话,想看看基尔格的反应——他知道这里无需保密,而且如果先透露一些自己的事给对方,就比较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 「你在前苏联国安会待过?没骗我吧?」医生一副无法置信的神情。 「没错。不过我的国家发生了剧烈的改变,国安会面临裁减的命运,因此我就被……你们是怎么说的?裁员?」 「你在国安会里是做什么的?可以说吗?」 波卜夫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位运动明星。「我是情报官,负责搜集情报,并暗中与某些人连络。」 「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某些人或团体见面,然後讨论……对彼此都有利的事。」他含蓄地说。 「譬如说像谁?」 「这我就无可奉告了。你们的布莱林博士知道,而且这也是他之所以雇用我的原因。」 「你现在也是『计画』的一份子,不是吗?」 「我不知道——约翰派我来这里,不过没说为什么。」 「噢,我知道了。嗯,你会在这里待上一阵子的,迪米区。」医生心想,纽约来的传真上有提到这一点;看来不管他是否愿意,这个迪米区现在的确已经成了「计画」的成员,毕竟他也注射了B疫苗。 俄国人试著让话题重新回到正题:「我以前就听过这个什么『计画』——这到底是什么计画啊?你在这里的工作是什么?」 这次轮到基尔格的脸上出现窘迫的表情。「嗯,等约翰来时,他会亲自为你解释的,迪米区。对了,晚餐如何?」 「以营区的食物来说,今天算是好的。」波卜夫边回答边怀疑自己刚才是碰上了哪枚地雷——看来他正逐渐接近某些重要事情的核心——他对一位已经知道答案的人问了个直接的问题,而他的不知情反倒让基尔格吓了一跳。 「是啊,在烹调这方面,我们可是有不少高手。」基尔格享用了他的面包,「那么,你想不想来个乡间骑乘之旅呢?」 「好啊,我已经等不及了。」 「明天早上在这里等我…我看就约七点吧,我带你四处走走。」基尔格离开了餐桌,一边猜想这个俄罗斯人来这里的目的。奇怪,如果布莱林雇用了他,他应该是很重要才对,但他为什么会连「计画」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应该问一下别人吗?那又要问谁呢? 他们敲了门,但没有回应,於是苏利文和查森就再等了几分钟——可能人家正好在上厕所或洗澡吧——但还是没有反应。最後他们决定去找管理员,并对他表明自己的身份。 「知不知道麦克林先生人在哪里?」 「他今早提著行李离开,好像是要出远门,但我不知道他要去哪儿。」 「是搭计程车到机场吗?」查森问道。 管理员摇了摇头,「不是,有部车来接他,然後朝西开去。」他指了指方向,怕他们不知道西方在哪边。 「他有处理邮件吗?」 又是一阵摇头:「没有。」 「好的,谢谢。」苏利文说,然後两人一起走向公务车停放的地方。「是商务旅行?还是度假?」 「明早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去确认一下,毕竟他还不算是真正的嫌犯,对吧,汤姆?」 「我想也是。」苏利文回答道,「我们去找个酒吧,问问看有没有人认得照片里的人。」 「好吧。」查森无奈地点点头。这件案子已经剥夺了他在家里看电视的时间,而且更糟的是,他们到现在都还是完全没有头绪。 克拉克被噪音吵醒,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佩琪已经搬过来与他们同住,以免一个人在家太无聊。小查维斯在他妈妈的帮助下一起过来叫他;虽然时间还有点早,但他还是决定起床。珊蒂早已起床,因为她的母性本能已被一个哭泣的婴儿给激发了出来;在约翰起床时,刚好看见他妻子正把包著尿布的孙子递给他女儿,而佩琪则是睡眼惺忪地坐在一张躺椅上,睡衣敞开著,露出了乳房。约翰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看见也穿著睡衣的妻子正露出满意的笑容看著眼前的景象。 他可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克拉克心想。他往背後偷瞄,看见小查维斯的嘴正含著佩琪的乳头——这是婴儿与生俱来的直觉,也是男人永远无法取代的母子关系。生命真是无比奥妙啊!不过了几天前,约翰.康诺.查维斯还只是母亲肚子里的胎儿呢!克拉克自己曾经杀过人,而他也总是告诉自己,这些被他夺走生命的人都罪有应得。在那时,他等於是国家的工具,可以用更神圣的目的来掩饰自己的罪恶感。但是,现在看到了小查维斯,他不免要提醒自己,他所夺走的每一条生命都曾经像眼前的婴儿一样无助,只是後来变质罢了。这是怎么发生的?是什么让人变得邪恶——是选择?天命?运气,好或坏?又是什么让人变得善良——他能成为好人吗?他确定自己从未伤害过一个婴孩,不管行动再如何暴力,他都不会;他只会攻击那些先伤害别人或是威胁要如此做的人。 他走向这对母子,用手摸摸小查维斯的小脚,但没有反应,因为小查维斯正在吃奶。再过些时候,他就会开始认人,然後学会微笑、坐、爬、走路,最後会说话,开始进入成人的世界。丁会是个好父亲,也会是他孙子的好榜样;克拉克对此十分肯定,尤其是後面又有佩琪在监督著。克拉克笑了,然後回到床上,试著猜想查维斯和艾德现在在哪里;至於女人的事,就让家里的女人自己去处理吧。 清晨的曙光唤醒了在房间沈睡的波卜夫。他目前的生活十分规律:先打开咖啡机,然後到浴室冲个澡、刮刮胡子,十分钟後打开电视收看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今天的头条新闻是奥林匹克运动会;他叹了口气——这世界真是无趣。回忆起自己当年在伦敦的第一个外勤任务,也是在旅馆房间里看著有线电视新闻网的评论,主题是东西方的差异、军队的移防,以及构成他幼年世界重心的政冶倾轧。对於当时那些记者们——不论是报纸或电子媒体——在战略思考上的谬误,他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而如今,MIRV、载重,以及几乎导致权力失衡的反弹道飞弹系统,则早已成为过去。对於波卜夫来说,这就好像整座山脉突然消失,世界的版图在一夕之间完全改观;原本不可动摇的信仰,如今却被他唾弃不已,而他所恐惧的全球战争,以及他的服务单位和国家,则像是被天堂遗弃的流星般一闪即逝。 是该多学学的时候了。波卜夫穿好衣服,来到自助餐厅,这时离他起床已有一、两个钟头。他找到了基尔格医生,对方正吃著早餐。 「早安,约翰。」俄国人说道,同时在这位流行病学家对面坐了下来。 「早啊,迪米区,做好骑马的准备了吗?」 「是的,我想应该没问题。你说这马很温和?」 「嗯,所以他们叫它『奶油』。是一匹八岁大的雌性四分之一哩赛马;『她』不会伤害你的。」 「四分之一哩赛马?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专门用来参加四分之一哩比赛的马。这世界上几个奖金最丰富的赛马比赛当中就有采用这个距离的,比赛地点好像是在德州;我不记得它的名称了,但奖金的确很吓人。话说回来,可没有哪个研究中心能像我们这样拥有这么多马。」基尔格说完後便继续享用他的吐司。 「对不起?我没听懂。」波卜夫问道。 「啊,噢,没什么。」本来就没什么。这些马大部份都将存活下来,然後回归原野,不过不知道它们是否能在被人类驯养了几世纪之後再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基尔格猜想,依它们的直觉,在它们DNA里天生的密码应该会让它们得以适应未来的环境。也许有一天,「计画」的成员——甚至他们的子孙——就能够再次捕获它们,驯服它们,骑乘它们,以享受大自然的生活。驮重用的马、四分之一哩赛马、爱帕卢沙马,应该都能活得下去。用完了早餐,基尔格起身说道:「可以走了吗?」 「嗯。」波卜夫跟著他来到门口,门外正停著基尔格的悍马车。他们在清新的空气中开车往营区西南边驶去,十分钟後抵达马厩。基尔格从骑兵室里拿了副马鞍,然後走向门上标示著「奶油」的马房。在把马鞍安好之後,他就把马牵出来交给波卜夫。 「你牵它出去;它不会咬人或踢人,它很温驯,迪米区。」 「你不会骗我吧……」波卜夫有点半信半疑。他穿的是胶底鞋而不是马靴,不知道这有没有影响。那匹马用巨大的褐色眼睛瞪著他,看不出在想什么,如果它真会思考,大概是在想来了一个没见过的生面孔。迪米区牵著它走出马厩;几分钟後,基尔格也牵著一匹马加入了他的行列,而那匹马看起来像是去势的雄马。 「你知道如何上马吗?」医生问道。 波卜夫先表示他看过许多西部电影,然後就用左脚踩上马镫,用力一蹬,以右半身横过马肯,顺利地骑了上去。 「不错。像这样握住缰绳,然後轻拉一下。」在基尔格的示范之後,波卜夫照著做,而马也开始往前走。他心想自己一定具有骑马的天份,在没有什么指导的情况下,他竟能骑得这么好,这不是很神奇吗? 「就是这样,迪米区。」医生对他的表现颇表赞许,「好家伙,生活就该如此。一个美丽的清晨,一匹马在你胯下,眼前是一片赏心悦目的乡间景色。」 「不过好像缺少了一把枪。」波卜夫笑著补充道。 基尔格也笑了,「嗯,但这里可没有印第安人或是抢匪喔,老兄,得了吧。」基尔格用双腿轻轻夹了一下座骑,加快速度,而「奶油」也随後跟了上去。波卜夫让自己的身体和马匹的律动充份协调,紧跟在医生之後。 真是神奇,波卜夫心想,现在他终於了解那些西部电影的精神了。马是最基本的配备,虽然他现在少了顶可以展现性格模样的帽子,不过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太阳眼镜。 「约翰,我得谢谢你,我以前从没驹过马,这真是太美妙了。」他诚心说道。 「这就是享受大自然的乐趣,老兄,事情本来就该是这样的。走吧,『神秘』。」他对著他的座骑说,同时又加快了速度,并且回头看波卜夫是否能跟得上。 对波卜夫来说,让自己的身体配合马的律动并非十分容易,但他也慢慢能逐渐调整节奏。跟了上来。 「所以,这就是美国人拓荒西部的方式罗?」 基尔格点点头说道:「是的,这里原本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野牛,放眼望去……」 「是猎人们干的,在大约十年的期间,他们用单发的猎枪不停地射杀它们,为的是要它们的兽皮,好拿来做成毯子和皮革制品;至於肉嘛——他们有时猎杀野牛就只为了牛舌,就像希特勒屠杀犹太人那样地对付它们。」基尔格摇了摇头,「这是美国人所犯的最大恶行之一,不过现在它们又再度复育了。」但不知要花上多久的时间?五十年?或许他还有机会见到。如果是一百年呢?他们也会复育灰狼和大棕熊,不过速度会慢些,因为它们不像草食动物那么容易饲养。他梦想能见到野生动物大量繁殖,而计画里的其他成员也都这么希望,有些人甚至还想住到印第安人的圆锥形帐棚里,不过他觉得那是有点过头了。 「嗨!约翰!」几百码後传来了呼叫声,两人同时转身向後看,发现有人正朝著他们而来。 「科克!你什么时候到的?」 「昨晚的飞机。」麦克林回答道,并停下来和基尔格握了握手。「你呢?」 「我是上个星期到的,和宾汉顿那夥人一起。我们结束了作业,因为我们认为该是收摊的时候了。」 「所有人的工作都结束了?」麦克林的问题引起波卜夫的注意。所有的谁? 「是的。」基尔格含蓄地点了点头。 「按时完成了吗?」麦克林接著问道,似乎颇感困扰。 「按照进度完成了。我们,呃,帮忙完成了最後一件工作。」 「噢。」麦克林朝地上看了一会儿,感到有点悲伤——那他找来的那名女子想必也活不了了——不过很快就又回复了心情。「所以行动开始了?」 「是的,科克。奥林匹克运动会後天开始,然後……」 「没错,事情就会成真了。」 「哈罗。」波卜夫许久之後才开口,基尔格好像已经忘了他也在场。 「啊,对不起,迪米区。科克.麦克林,这是迪米区.波卜夫,约翰几天前派他来我们这里。」 「你好,迪米区。」两人握了手。「你是俄国人?」麦克林问道。 「是的。我为布莱林博士工作,你呢?」 「我只不过是『计画』中的小角色。」麦克林承认道。 「科克是位生化和环境工程师。」基尔格解释道,「因为他长得很帅,所以我们要他帮我们做了些小事,」他揶揄道,「不过现在已经结束了。你怎么这么早就放假了,科克?」 「记得玛丽.班尼斯特吗?」 「记得。她怎么了?」 「联邦调查局问我是否认识她。我和亨利克森讨论了一下,他就决定提早派我出城。我还以为她……」 基尔格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是的,上个星期。」 「所以『A』有效罗?」 「没错,『B』也是。」 「真好,我已经注射了『B』。」 波卜夫回想起那天基尔格也为他注射了一些东西,而注射管上就有个大大的『B』。这和联邦调查局有什么关系?这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谈话,但他却一句也听不懂——不,这是内行人的谈话,就像工程师和物理学家用术语和行话在聊天一样,而波卜夫的外勤技巧之一就是记得别人在他面前所讲过的话,不管谈话内容多么超越他的理解能力,他都会全部吸收,但脸上还是会装出完全搞不清楚的表情。 基尔格让马继续前进。「很久没出来骑马了吧,科克?」 「嗯,已经好几个月了。我的腿和屁股明天一定会酸痛的,约翰。」这位生化工程师笑道。 「对啊,不过这是值得的。」基尔格也放声大笑。他在宾汉顿那里也有匹马,他希望到时侯帮他照顾马的那家人能放它出来,这样「风暴」就可以靠自己活下来……不过「风暴」 是匹去势的雄马,对生物界来说,它除了消耗草皮之外,一点贡献也没有。这真是不幸,医生如此想道,它可是一匹极佳的座骑呢。 麦克林撑起身子,举目眺望。他身後是「计画」的建筑,而在他前方和左右则都是缓缓起伏的草原。总有一天他们会放火烧掉所有的房子和农庄,因为那实在有些碍眼。 「约翰,小心。」麦克林指著前面那些洞说道。 「这是什么啊?」波卜夫问道。 「草原犬鼠挖的洞。」基尔格说道,同时让马放慢脚步,「它们是野生的啮齿动物,会挖洞,在地底下建造地鼠城市。如果马不小心踏进去,可能会有危险,不过只要慢慢走,它们自然会避开这些洞。」 「啮齿老鼠?为什么不把它们处理掉?射杀、下毒都可以,如果它们会危害马匹的话——」 「迪米区,它们也是大自然的一份子,对吧?它们属於这里,而且比我们更适合生活在大自然里。」麦克林解释道。 「但是马——」很贵,他是这么想,不过医生打断了他的话。 「其实也不尽然啦。」基尔格继缤说,「我也爱它们,不过严格说来,它们并不属於这里。」 「老鹰和其他的掠食者会控制草原犬鼠的成长,」麦克林说道,「而且它们再也不会受到养鸡农的伤害了。老兄,我最喜欢看它们工作的模样了。」 「你说得对。老鹰是大自然养育出来的精灵炸弹。」基尔格同意道,「它们的行动敏捷,最适合帮忙打猎——几年後我也要养一只,我一直都喜欢白隼。」 「那种全身雪白出老鹰?没错,那真是高贵的鸟。」麦克林说道。 他们认为这块区域将会在几年内有重大改变,波卜夫心想,到底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请问一下,」波卜夫问道,「五年内这里会变成怎样?」 「一切都会变得更好!」基尔格说,「野牛会在这里大量繁殖,而且会多到我们甚至要小心不让它们靠近麦田。」 「用低音哨控制它们吗?」麦克林怀疑地说。 「或者用直升机;也许吧。」医生自己也只是推测,「我们会有人负责控制它们的数量,马克.霍兹说要去黄石公园抓一些回来,然後用卡车载到这里,以协助牛群的快速成长。你认识马克吗?」 麦克林摇摇头,「不,从没见过。」 「他在生物学界是个有远见的思想家,但他对干预大自然没兴趣,只是想帮点忙。」 「那些『狗』我们要如何处理?」科克问道,他指的是家庭饲养的宠物被释放出来後,会变得残暴,杀害一些小动物。 「等著看罗。」基尔格说道,「它们大部份的体型都不大,应该不会伤害到太多动物,而且在没人饲养之後,它们可能会死掉。也许我们得射杀一些,这应该不会太难。」 「有人不喜欢这样。你知道的——有人认为应该袖手旁观,但我可不这么认为,如果生态圈遭到破坏,我们就得负责修复它。」 「对,我们必须坚持立场。我就是爱打猎,谁也管不了。」基尔格作了个厌恶的鬼脸。 「真的吗?那吉姆.布里杰怎么办?」 「他们那些素食主义者都太极端了,科克,他们甚至认为连高速公路都不应该存在。」 「噢,去他的,叫他闪一边去,我们人类可不是草食性动物。这纯粹是科学问题。」这座地鼠城市能不大——在他们通过最後一小堆被刨出来的土时,仔细看了个清楚。 「那你们的邻居们对这件事的反应如何?」波卜夫问道,脸上还挂著一丝微笑,但心里却在想:这些人到底在讲些什么? 「什么邻居?」基尔格问道。 什么邻居?波卜夫知道医生在装傻,而医生也随即把话题转开。「噢,这可真是个适合骑马的早晨啊。」 什么邻居?波卜夫又想了一遍。在距离他们不到十公里外,农庄的屋脊在朝阳的照耀下正闪烁著光芒。他们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什么邻居?他们说野生动物将会在未来快速繁殖,但不包括人类。难道他们计画买下这附近所有的农场?就算是地平线公司,也没这么多钱吧?这里是有人住的开发地区,附近的农田相当肥沃,而且人们也住得很舒适,他们为什么要离开?又要去哪里?问题再一次盘据波卜夫的心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十三章 游戏开始 查维斯试著让自己不要在下飞机时跌倒。当他看到空服员们仍然个个精神饱满时,觉得有些惊讶;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些空服员们早就习惯了,他们必定比自己更能适应飞机误点。和身旁的一般旅客一样,他也抿著嘴,硬生生地吞下口中的酸味,眨了眨眼,像个终於从看守严密的监牢中被释放出来的囚犯,赶紧朝出口移动。搭船长途航行的感觉可能还没这么糟。 「查维斯少校?」一个操著澳洲口音的人问道。 「是?」查维斯勉强答道,并看到一位身穿便服的人。 「你好,我是法兰克.威克森中校,澳洲空军特种部队。」他伸出了手。 「你好。」查维斯握住他的手,「这些是我的手下,强士顿士官、皮尔斯士官、汤林森士官,以及联邦调查局的特别干员提姆.努南——他是我们的技术支援顾问。」大夥儿寒暄了一阵。 「欢迎各位来到澳洲,请跟我来。」这位中校挥手请他们跟上。大概花了十五分钟,大夥儿才拿到所有行李。十分钟後,他们搭车离开机场,朝雪梨驶去。 「啊,这趟飞行如何?」威克森中校从前座转身问道。 「长啊。」查维斯回道,同时看了看四周。太阳正在爬升——现在不过是清晨六点—— 尽管刚到此地的「虹彩」部队队员们都认为这样的时间安排可能是为了调整他们的生理时钟,不过这时如果能来个热水澡,再加上一杯咖啡就更好了。 「从伦敦一路飞来,真的很辛苦。」中校表示他的同情。 「你说得没错。」查维斯衷心表示同意。 「比赛什么时候开始?」麦克.皮尔斯问道。 「明天。」威克森回答道,「大部份的运动员都已经住进选手村,我们的安全部队也已全员待命,整装待发。我们预期将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监视机场的人回报说目前没有任何动静,而且我们手上也握有所有知名国际恐怖份子的照片和记录。更何况现在恐怖活动也已不像以前那么多了,这都得感谢你们的努力。」 这位空军特种部队的中校脸上挂著专业的友善微笑。 「啊,我们只是努力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而已,中校。」乔治.汤林森边揉著脸边说道。 「那些直接攻击你们的家伙是不是就像媒体说的,是爱尔兰共和军的人?」 「是的。」查维斯回答道,「分离主义份子。不过他们有充份的情报,有人给了他们关於我们内部的情报资讯,包括目标的名字和服务单位——这其中还包括了我的妻子、岳母以及——」 「这我倒是没听说过。」这个澳洲人瞪大了眼睛。 「这可不是好玩的事,它让我们失去了两位伙伴,四人受伤,包括了彼得.寇文顿,他是我的同事,负责指挥第一小队。」丁解释道,「我说过,这不是好玩的事,那天幸亏有提姆帮了大忙。」他指了指车上的努南。 「怎么回事?」威克森问那位联邦调查局干员,他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我有套可以切断行动电话通讯的系统,刚好那些坏蛋又利用行动电话来作行动协调。 」联邦调查局干员解释道,「我们阻断了他们的通讯,破坏了他们的计画;我只能说我们实在是十分幸运,中校。」 「原来你是联邦调查局的,那你认识葛斯.渥纳吗?」 「噢,认识,葛斯和我曾一起工作过,现在他是新成立的恐怖主意处理小组的负责人——这是局里新设的单位。我想你大概去过关地哥。」 「嗯,我几个月前去过,去和你们的人质救援小组以及拜伦上校的三角洲部队一起受训,他们都是了不起的家伙。」车子离开了国道高速公路,进入前往雪梨市区的交流道。交通并不拥塞,这时除了送牛奶和送报的人之外,大多数人都还没睡醒。小巴士开到了一处位在小山丘上的旅馆,即使在这样的清晨,旅馆的服务人员也还是醒著的。 「这是我们的特别安排,」威克森说道,「全球保全的人也住在这里。」 「谁?」丁问道。 「全球保全,他们取得了这次奥运的安全顾问合约。努南先生,我想你大概认识他们的主任,比尔.亨利克森。」 「比尔,那个抱树人?」努南忍住了笑意,「哦,是啊,我是认识。」 「抱树人?」 「中校,比尔以前是人质救援小组的资深成员,颇为积极;不过他是那种有强烈环保意识的家伙,总爱抱抱树干和可爱的小兔子,担心臭氧层的破洞……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 努南解释道。 「我不知道他还有这种嗜好。不过我们确实担心臭氧层的破洞,你知道的,它让人们在海滩上一定得用防晒工具,而且他们说情况可能还会更严重。」 「也许吧。」提姆打了个哈欠,「不过我又不是冲浪小子。」这时旅馆服务人员上前来打开车门,车上的人鱼贯而出。威克森中校大概已经事先照会过了,所以他们很快就被领到各自的房间。丁想:这旅馆的房间还不错,洗了个舒服的澡之後,接著就是丰盛的早餐以及喝不完的咖啡。飞机误点实在是一场梦魇,而处理时差的最佳方法就是在第一天使尽力气做事,然後睡场好觉,这样就能在一天之内调好时差——至少理论上应该是这样。丁站在浴室镜子前用毛巾擦乾身体,他觉得自己看起来真是一团糟。没多久,他就穿上便服来到餐厅的咖啡屋。 「你知道吗,中校,如果有人能制造出可以在飞行时产生麻醉效应的药,一定会赚大钱。」 「我想也是,我了解长途飞行的痛苦,少校。」 「叫我丁,我的名字是多明戈,但大家都叫我丁。」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威克森问道。 「我原来是个步兵,後来转到中央情报局任职,一直到现在。说实在的,我完全搞不懂这个少校头衔是打哪儿来的,我只不过是虹彩部队第二小队的指挥官。」 「你们虹彩部队可真是忙啊。」 「的确,中校。」丁同意道。侍者过来要再为他添一杯咖啡,但他摇头拒绝了。丁想: 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泡一杯陆军式的咖啡,那种咖啡的咖啡因是平常的三倍,现在喝起来一定很过瘾;如果能喝上一杯,再加上一整个早上的工作,肯定会对调整时差有所帮助。除了疲倦,他的身体对七四七的局限空间也没什么好感——这种飞机这么大,就算多一点膝盖空间也无妨,但是设计者却把空间都留给了走道。这时他突然对那些在飞行时只能坐经济舱的人深感同情;那一定更加痛苦,这点丁是再确定不过了。嗯,不过飞机至少够快,如果是坐船,可能要花上一整个月——不同的是,他们可以得到部份的舒适,以及许多运动机会和良好的食物。但话又说回来,生命不就是不断的妥协吗? 「你也参与了世界乐园那个案子?」 「没错。」丁点头道,「我的小组负责城堡的突击,当那个混蛋杀了小女孩时,我离现场不过一百尺,那真是让人很不舒服,中校。」 「法兰克。」 「是的,法兰克,那真是最糟糕的事。不过我们逮到那混蛋了——或者应该说是荷马.强士顿办到了。他是我的狙击手之一。」 「从我们看到的电视报导看来,那一击并非十分完美。」 「荷马只是想造成一些效果。」查维斯解释道,眉毛向上扬,「他不会再犯了。」 威克森立刻了解到丁话中的含意,「噢,是的。你有孩子吗,丁?」 「我几天前才当上父亲,是儿子。」 「恭喜。这值得喝一杯庆祝,晚一点有空吗?」 「喝一杯是没问题,不过到时候你可能要扛我回来了。」丁边说边打了个哈欠,对於自己目前的生理状态感到窘迫。「说真的,你们为什么会要我们过来呢?每个人都说你们做得非常好。」 「能多一个选择也不坏啊,丁。我的伙伴们都训练精良,但并非所有人都有实战经验,而且我们需要一些新的设备。像电子系统公司所提供的新无线电,以及全球保全提供的新仪器,都是非常棒的新东西。你们有带什么新鲜玩意儿来吗?」 「努南带来的东西肯定会让你大开眼界,法兰克,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我认为它在这里应该不会有太大作用,因为四周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保证,这东西一定会让你觉得很有趣。」 「到底是什么?」 「提姆把它叫作『三相记录器』——你知道『星舰迷航记』吗?里面的史波克不是整天都拿著一个会像雷达追踪飞机般找到人的小仪器。」 「它是怎么办到的?」 「根据努南的说法,大概是和人体心脏部份的电磁场有关。」 「我从没听过这种事。」 「这是全新的技术。」查维斯解释道,「是美国一家叫DKL的小公司研发出来的。这小东西用起来神奇得不得了,布雷格堡的小威利就爱死这东西了。」 「拜伦上校?」 「就是他,你不是最近才和他一起共事过?」 「噢,对啊,很棒的家伙。」 查维斯咯咯地偷笑:「他可不怎么喜欢虹彩部队,因为我们从他那儿挖走了一些最棒的人。」 「然後给他们实际的工作。」 「没错。」查维斯表示同意,并喝了口咖啡。这时,其他的队员也相继出现,他们和指挥官一样穿著军便服;在进到咖啡屋之後,看见队长已在那儿,就靠了过去。 现在是堪萨斯当地下午四点。早晨的那一趟骑乘下来,让渡卜夫觉得某些平时较不常动到的地方都有些酸痛,特别是臀部,像是在抗议早上的过度使用,而大腿也以一种特殊的角度向外伸;不过波卜夫认为这都不算什么,因为这是一段快乐的回忆。 波卜夫在这里没有什么事可做,也没有指定的工作,所以在吃饭前只能以看电视来打发时间,不过问题是他根本就不喜欢看电视。一个聪明人是很容易无聊的,而他又痛恨无聊。 有线电视新闻网正不断播报著奥林匹克田径赛的事;尽管他很喜欢看这些国际运动竞赛的报导,但真正的比赛还没开始,无法引起他的兴趣。所以他就在旅馆的走廊上晃来晃去,从巨大的窗户往外眺望四周的乡村景色。他想也许明早再去骑一趟,这样至少可以到外面去接触大自然。在逛了一个小时之後,他来到了自助餐厅。 「噢,哈罗,迪米区。」科克.麦克林刚好排在他前头,同他打招呼。这位俄罗斯人注意到麦克林也不是素食主义者,他的盘子里有一大块火腿;波卜夫跟他提到了这一点。 「就像我今早说的,我们本来就不是草食性动物。」麦克林微笑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牙齿。」麦克林回答道,「草食性动物吃草,那种食物含有大量的尘土和砂粒,它们会像砂纸一样磨掉牙齿,所以草食性动物的牙齿必须有极厚的珐琅质,才不会在几年内就磨光了。人类牙齿的珐琅质远比牛的牙齿薄,所以就算我们把食物上的尘土洗净,或者摄食坚果来取得必要的蛋白质,我认为人还是不可能那么快就习惯只吃素食的,你知道吗?」 科克带著微笑反问道。两人向著同一张桌子走去,在他们坐下後,麦克林问:「你认为约翰如何?」 「你是指布莱林博士吗?」 「是的,你说你直接为他工作。」 「我以前是苏联国安会的一员。」也许可以试试他。 「噢,这么说你是在帮我们做间谍的工作罗?」麦克林问道,同时把火腿切成条状。 波卜夫摇了摇头。「不完全是,我负责和布莱林博士有兴趣的人建立连络管道,并且要他们做些他想要他们做的事。」 「噢?为了什么?」麦克林问道。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说?」 「秘密吗?嗯,这里可是有一堆秘密,老兄。有人向你简报过『计画』吗?」 「我知道得不多,也许我是『计画』的一份子,但没有人告诉我它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你知道吗?」 「啊,当然,从一开始我就加入了。这真是一个伟大的计画,老兄,虽然这里面也有些见不得人的事,不过……」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冷酷,「做蛋糕那有不打破蛋的?对吧。」 波卜夫记得列宁也曾说过这种话。在一九二0年代,当列宁被问到以苏维埃革命之名所从事的破坏暴力行为时,他也曾这样回答过。这种精神曾经名噪一时,尤其是在国安会里。 但是这里的人到底打算做那种蛋糕? 「我们就要改变这个世界了,迪米区。」麦克林说道。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这怎么可能,科克?」 「等著瞧吧,老兄,还记得今天早上那趟出游吧?」 「当然,那真是棒透了。」 「想像一下,如果整个世界都变成那样,会是个什么样子?」麦克林也只肯透露这么多了。 「但这是怎么办到的……所有的农夫都到哪里去了?」波卜夫充满疑惑地问道。 「只要把他们想成是那些蛋就行了,老兄。」麦克林带著微笑回答道。迪米区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还是搞不清楚状况,最多只能依现有的情报作判断。这让他觉得好像又回到了担任外勤军官的时代,必须设法在一场重要的任务中研判敌人的意图;他的确探知了一些重要情报,但又不够让他在脑海中构筑完整的画面。最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些「计画」里的人在提到人命时的态度就跟德国法西斯主义者如出一辙—— 不过是犹太人嘛——这时头顶上传来一阵噪音,有一架飞机正准备降落,而远处有不少汽车被挡在跑道外,正准备开进营区。现在有更多人走进自助餐厅,似乎比前一天多了一倍,看来地平线公司正打算把更多的人带进来。为什么?这是「计画」的一部份吗?或者这些人只是为了这处昂贵研究中心的开幕而来?所有的谜题都已经摊在他的面前,只是这些人的神秘行为却仍旧不可解。 「嗨,迪米区!」基尔格说著便来到他们这桌,「有点酸痛吧?」 「是有一点。」波卜夫承认,「但实在很过瘾。我们还会再去骑吧?」 「当然,这是我在这里的晨间例行公事,想再跟我一起去吗?」 「好啊,你实在是太好了。」 「那就先说走了,明天早上七点这儿见。」基尔格面带微笑地回道,「科克,你也要来吗?」 「废话。哦,对了,明天我得开车出去买些新靴子,这里有没有哪家店的户外活动用品还不错的?」 「半小时车程外有个美国骑兵队的哨站。在州际公路往东二号出口下交流道就看得到。 」基尔格医生建议道。 「太好了,我得赶在那些新来的把店里的东西都搜括一空之前先买些回来。」 「有道理。」基尔格想了一下,然後转身道:「对了,迪米区,当间谍的滋味如何?」 「这是一份充满挫折感的工作。」波卜夫老老实实地回答。 * * * 「哇,这里的设备可都是一流的。」丁观察道。这座运动场非常大,可以容纳至少十万人。不过这里很热,而且是热毙了,就像待在一座庞大的货柜屋里。还好中央广场上有许多小场子,会有人在场子里兜售可乐以及其他冷饮;而离运动场不远处也有许多酒吧,可以让爱喝啤酒的人享受个够。场中的绿色草坪尚未完工,场地维修人员正在修整。大部份的田赛和径赛都将在这里举行;椭圆形的人工跑道上标示著不同的距离和跑道编号,而怪物般的记分板和巨型显示灯管则放在远端,人们可以即时从那里看到重要画面的重播。连丁自己也觉得有些兴奋,虽然他从来没有参观过任何一场奥运竞赛,但他自己也像是个运动员,因此对於专注和技术的投入都相当敬佩。丁不禁想道,这些人和他的手下们一样棒——但年纪却小得多——明天他们就将在此地大展身手。或许,他的射手们无法在这里赢得手枪或步枪射击比赛的奖牌,但他们可都是全能的通才,接受过许多严酷的训练,而奥林匹克的运动选手则是超级的专业人才,他们接受的是把单一事情做到最好的训练。真实世界的生活与一场职棒比赛有许多相似之处,不过只在旁边欣赏也是不错的经验。 「没错,我们在这上面花了不少钱。」法兰克.威克森同意道。 「你们的反应部队在哪里?」查维斯问道,对方转身比了个手势。 「这个方向。」 「嘿,这个不错。」查维斯进入了那道簿薄的水雾之後说道。 「是的,它能降低外部温度达华氏十五度之多。我希望在比赛期间能有很多人进来这里凉快一下,就像你所看到的,即使在这里,他们还是可以透过电视即时知道场上的赛事。」 「这真是方便,法兰克。不过运动员呢?」 「在他们进出的通道里面,我们也安装了类似的装置,还有游行队伍进来的主通道上也有;不过上了田径场之後,他们还是要流些汗的。」 「这对马拉松选手蛮有帮助的。」查维斯说道。 「那可不。」威克森同意道,「另外,我们也在不同的地点安排了医护人员。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的天气将会是晴朗而炎热的,这让我很担心,不过我们有充足的急救站散布在不同的场地里,应该不成问题,至少自行车竞赛场就是绝对需要的。」 「开特力。」查维斯看了一会儿说道。 「什么?」 「一种运动饮料,水加上一堆电解质,可以预防中暑。」 「啊,对,我们也有类似的东西,还有盐锭……反正很多啦。」 几分钟後,他们来到了保全区;澳洲的空军特种部队人员正懒洋洋地躲在空调室里享受,他们透过自己的电视就能很方便地看到比赛进行——其他的监视器则正显示著不同监视地点的状况。威克森向他们介绍这些新来的朋友,大部份人员都过来跟他们握手致意,每个人似乎都有著澳洲人惯有的友善,而查维斯手下的士官则开始跟澳洲人攀谈,并且对彼此的专业素养表达敬意。这些受过训练的人都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他们跨国的友谊也在惺惺相惜中逐渐滋长。 营区里的人员进驻速度相当快,第一天时,四楼几乎只有他一个人,但现在波卜夫发现,同一层楼至少有六个房间有人住,而且往外看还可以见到在同一天内驶进停车场的私家车。他知道这里离纽约至少有二到三天的车程,所以把人迁来这里的命令必定是最近才下达的——但那些拖式车屋呢?难道这些人打算无限期地在这里住下来?旅馆的设备是蛮舒适的,但如果要当作永久住所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对於那些有小孩的人来说,看到邻居住得这么近,肯定会疯掉。他看见两对年轻人正在谈话,於是刻意听了一下他们的对话,他们似乎对开车途中所看到的野生动物感到兴奋。没错,鹿和其他动物是很多,但这有那么刺激吗?这些受过训练的科学家不都是为地平线公司工作的吗?但他们的谈话却像是刚从莫斯科出来的年轻拓荒者,对大自然和乡村充满新奇和惊喜,甚至比在巴黎或维也纳看到伟大歌剧还要兴奋。不过当他回到房间之後,却又有了另外一层想法:这些人全是自然的爱好者,不是吗? 也许他该亲自试探他们的兴趣,他的房间不是有录影带?…….有了,他找到了。他把录影带放进录放影机,按下播放键後打开电视。 啊,他看到了,臭氧层,西方人似乎对此十分在意。波卜夫心想,他似乎要开始为那些生活在极地臭氧层破洞底下,正逐渐因灼伤而死亡的企鹅表达难过之意了;不过他还是继续看了下去。原来这部片子是由一个叫作「地球优先」的组织所制作的,就影片的内容来看,他觉得这和任何一部由苏联国营公司所拍摄的影片没什么两样。这些人的确十分在意这个议题,呼吁要终止许多工业化学物的生产——可是如果没有这些物质,冷气要怎么运作?放弃使用冷气以拯救将因过量紫外线照射而死亡的企鹅是不是有些荒唐呢? 这部片子持续播放了五十二分钟。下一部片子也是由同一个组织制作的,讨论的是水坝;片子一开始就指责那些允许和建造胡佛大坝的人是「环境罪犯」。但这座水库不是发电厂吗?难道人们不要用电?而水力发电不是最乾净的吗?而且,这部在好莱坞制作的影片难道不是用那座水坝的电力拍出来的?这些人到底是谁啊—— ——为什么这些带子会放在旅馆里?波卜夫想到了德鲁伊教徒——他们以处女为牺牲,崇拜大树……然後他们来到了这里,西堪萨斯一处有珍贵树林的麦田。 德鲁伊教徒?自然的崇拜者?他开始倒带,并且浏览了柜子上的期刊,找到一本由「地球优先」所出的杂志。 这是那门子名称啊?地球优先——优先谁?期刊里的文章对各种侵扰地球的作为大肆批判。嗯,他必须承认,挖矿确实是件丑陋的事,地球应该是美丽而且受到尊敬的。他和其他人一样喜欢苍郁的森林,不过在无树的山脉上点缀著紫色的岩石也是很美的;如果真有上帝,他必然是个伟大的艺术家,不过……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组织? 人类,第二篇文章是这么说的,是地表上的寄生物,只会摧毁地球,对地球毫无帮助。 人们灭绝了多种动物和植物,这样的行为等於是在惩罚自己……波卜夫心想:这根本就是狗屁倒灶;难道瞪羚遇上了攻击它的狮子,还要叫警察或律师来保护它的生存权利?蛙鱼逆流而上产卵,却被熊一爪子拨上岸时,也能大声抗议吗?牛和人是等值的吗?这是谁的观点啊?苏联人曾经梦想著要像美国人一样富强,然而在俄国人心中,美国人是疯狂、无文化和不可预测的;他们贪婪,从别人那儿偷走了财富,为一己之私而不择手段—波卜夫还记得自己在第一次出国进行外勤任务时才了解到这种教条和宣传是多么地荒谬。然而,後来他才知道,西欧人民也同样认为美国人是有些疯狂的——如果说「地球优先」这种团体能代表美国人的话。可是在英国,也有人以油漆攻击那些穿著皮衣外套的人,他们说貂也有活下去的权利。貂?一种有著美丽皮毛的老鼠,是受到保护的啮齿类动物。这样的老鼠有权利活下去?是谁规定的? 那天早上他们不也反对他所提议的杀死那个什么来著——草原犬鼠?又是一种体型瘦长的老鼠,而它们挖的洞会让马摔断腿——但他们是怎么说的?他们说它们「属於」这里,而马和人不是?何必为一只老鼠牵肠挂肚?高等的动物,像鹰啊、熊啊、鹿啊,或羚羊是很漂亮,但是老鼠?布莱林和亨利克森似乎对这些到处钻来钻去的东西特别有兴趣,不知道他们对蚊子和火蚁是否也抱持相同的态度。 这些德鲁伊教徒的废话会是他那个大谜题的解答吗?波卜夫想了想,觉得必须尽快查明真相,以确定他是不是被一个疯子给雇用……或者他不是疯子,而是大屠夫?……一想到这些,他就开始头痛。 「那么,这次搭飞机的感觉如何?」 「就像你说的,一整天就他妈的被困在七四七里。」丁透过电话埋怨道。 「哎呀,至少是头等舱了。」克拉克可以想像他的心情。 「那好,下次换你来享受。对了,佩琪和小查维斯呢?」查维斯问道,那是他最关心的事。 「他们很好,当外公的感觉还真不错。」克拉克只能这么说,因为珊蒂把照顾婴儿的事全都一把抓,让他连帮忙换尿布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抱抱孙子。他猜想女人在这方面或许真有某种天赋,他可不想去干涉她。「他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多明戈,你做得不错。」 「噢,谢了,老爹。」这是个从千哩之外传回来的讽刺回应。「佩琪呢?」 「她很好,只是睡眠不足,小查维斯现在每次都只睡三个小时;不过等你回来之後,情况可能就好多了。想跟她说话吗?」约翰接著问。 「你说呢?C先生。」 「我知道了,等一下。佩琪!」他喊道,「是多明戈。」 「嗨,宝贝。」查维斯在旅馆的房间里说道。 「你好吗,丁?这趟飞行如何?」 「长哟,不过没什么啦。」他撒了谎,没有人愿意在自己老婆面前示弱。「他们相当殷勤地接待我们,不过这里很热,我有点不习惯。」 「你会待在那里看开幕仪式吗?」 「噢,是的,佩琪,我们所有人都有安检证件,可以自由进出,这是澳洲这边对我们的优待。对了,小查维斯怎样?」 「他很好。」这是个必然的回答。「他好漂亮,也不常哭,你知道吗?生下他真是件奇妙的事。」 「你睡得可好?」 「嗯,总是能睡个几小时啦,没什么,当实习医生时比这更糟呢。」 「嗯,让你妈帮帮你好吗?」 「她有啊。」佩琪向他保证。 「好,我要跟你爸再讲一下话——是公事啦。我爱你,宝贝。」 「丁,我也爱你。」 「多明戈,我想你这个女婿还算及格。」三秒钟後,电话那端传来男性的声音,「我从没看佩琪笑得这么开心过,我猜又是你干的好事。」 「谢了,老爹。」查维斯回答道。他看了看表,英国现在不过是清晨七点,而雪梨这里却已是炎热的下午四点。 「好啦,那边的事办得如何?」克拉克问道。 「不错。」查维斯告诉虹彩六号,「负责接待我们的是一位叫作法兰克.威克森的中校。他是个优秀的军人,他的手下也相当不错,不但训练有素,信心十足,而且心情也蛮轻松的。他们和警察之间的关系良好;在我看来,他们的应变能力也很好,反应很快。约翰,我觉得他们有时间请我们过来,还不如在偏远地区多养几只袋鼠,反正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你们就尽情享受观赛的乐趣吧。」他很想骂上几句。查维斯和他的手下可以说是享受到了价值约一万美金的免费假期,克拉克心想,这哪里是惩罚? 「约翰,这真是浪费时间。」查维斯告诉他的老板。 「没错,不过这种事也很难说,对吧?」 「我想是吧。」查维斯不得不同意,因为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事让他知道自己其实并非万事通。 「手下们还好吧?」 「嗯,澳洲人对我们不错。旅馆房间是一流的,离运动场又近,走路就到了,如果不想走路,还有公家车可以搭,所以我猜我们大概和那些付钱的大爷们所受到的待遇是一样的。」 「哈,就像我说的,好好去看几场比赛,享受一下吧。」 「彼得那边怎样?」 「是没什么反弹啦,不过他至少还必须休息一个月到六个星期。这里的医生不错,不过陈的腿还是痛得要命,我看他得要两个半月之後才能回到岗位了。」 「那他一定很郁闷。」 「噢,那是当然的。」 「我们的犯人如何?」 「警方正在问话。」克拉克回答道,「这个俄罗斯人吐露了不少事,不过真正有用的不多。爱尔兰警方正在追查古柯硷的制造者。十磅重的纯古柯硷,市价足以购买一部喷射客机。上面担心这会形成一股潮流,使爱尔兰共和军开始介入毒品市场;不过这不是我们的问题。」 「那个俄国人——塞洛夫,对吧?——是那个泄漏我们情报的人吗?」 「应该没错,不过他的情报来源则还是个谜,我们的爱尔兰朋友所提供的情报都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也许他们就只知道这些。葛拉帝什么都不肯说,而他的律师又一直抱怨我们的问话方式不当。」 「嗯,又是个狗屁不通的案子。」 「丁,我听见了哟。」克拉克轻笑道。其实审判结果将对犯人极为不利,因为在事件发生时,英国国家新闻网刚好在赫里福派有记者,还拍到了葛拉帝离开现场的画面,可以说是罪证确凿,这使得西恩.葛拉帝可能会被判处终生监禁。至於提摩西.欧尼尔以及其他一起投降的人,则可能会在六十岁时出狱——这事比尔.陶尼已在前几天告诉过他了。「有其他事吗?」 「没有,这里一切都很好,我明天会再向你报告。」 「知道了,多明戈。」 「帮我吻一下佩琪。」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可以送个拥抱。」 「谢了,外公。」丁带著微笑同意道。 「再见。」电话断了线。 「老板,这时候离开家里对你来说可是个不错的选择喔。」麦克.皮尔斯站在几尺外说道。 「头两个星期简直就像地狱。等你回到家时,小家伙可能一次会睡上个四、五小时,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会睡得更久。」这位已有三个小孩的爹预测道。 「麦克,你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就像你跟六号说的,澳洲人把事情弄得很好,我们在这里不过是浪费时间。不过管它的,我们至少可以看看奥运。」 「我想也是。还有问题吗?」 「我们要带武器吗?」皮尔斯问道。 「只带手枪和一般衣物。保全通行证会让我们畅行无阻;你和我一组,乔治和荷马一组,带著我们的无线电。这就够了。」 「是的,长官,我知道了。时差调好了吗?」 「你呢,麦克?」 「感觉就像被人用布袋罩住,然後用球棒乱打一阵一样。」皮尔斯咧嘴笑道,「不过明天应该会好点儿。他妈的,今天真是浪费了;嘿,我们明天早上去跟澳洲佬说说,叫他们让我们到跑道上跑跑。这主意酷吧,呃?」 「我喜欢。」 「好啊,去会会那些高傲的运动员也不错,若他们配上武器和防弹衣能跑多快。」在最佳状况下,皮尔斯可以在四分三十秒内跑完一哩,不过他从没突破过四分钟的障碍,即使穿上运动服和跑鞋也一样。路易斯.罗斯理曾经宣称自己有跑过低於四分钟的记录;这点查维斯倒是相信,因为这个法国人个子矮小,正适合作这种长距离的赛跑,而皮尔斯则过於高大,肩膀也过宽。如果以狗来作比喻,他就像大丹狗,不像跑得快的猎犬。 「装酷一点,麦克,我们是来保护他们的,况且不用说也知道谁才是最棒的。」查维斯说道。 「知道了。」皮尔斯谨记在心。 * * * 波卜夫不知怎地就醒了。刚刚有一架湾流式喷射机降落,他可以猜到这些人必然是「计画」中的重要人物,因为其他人员以及他们的家属不是开车过来,就是坐大型客机。公司的喷射机在灯光照射下停住,楼梯车接上了机门;机上乘客下机後走进等在一旁的车子,然後朝著旅馆开了过来。波卜夫很想知道车里坐的是谁,不过距离有点远,所以看不清楚。没关系,明天早上也许就会在自助餐厅遇上了,波卜夫心想,然後到浴室喝了杯水,再回到床上。虽然他还不知道原因,不过这处营地人员的进驻速度可真是快啊。 威尔森.基林中校的房间就在虹彩部队成员所在楼层的上面几层;他把自己的大背包放在衣橱里,并挂上自己的衣物;清扫房间的服务人员都不会去碰这些东西,最多只是打开衣柜看一下,然後就铺床单、整理浴室。他们从未看过那些大袋子里放了什么;基林曾和他们闲聊过,因此能确定这一点。其中有一个袋子里放了个塑胶容器,上面标示著「氯」;这个塑胶容器的外型和装在奥林匹克运动场喷雾系统上的东西一模一样——事实上它的确是从安装此一系统的公司所购买来的同一批货,只不过它被清洗过,并且重新填装了微胶囊。他手上就有更换的工具,而且还曾不断地练习更换技巧,现在的他甚至能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闭眼完成更换。接著地想到了装在容器中的东西——从来没有一种东西具有如此大的杀伤力;它比核子弹的威力更强大,因为它的杀伤力来自於不断复制和侵入,而不像核子弹只爆炸一次就结束了。一旦启动喷雾系统,三十分钟内就能使微胶囊充满整个系统,然後透过喷嘴无声无息地渗透到清凉的喷雾中,使运动场上的所有人不知不觉地吸入微胶囊,平均四分钟约可以达到二百个,这个量已远高於致命剂量。胶囊进入肺部之後,就会流到血液中,接著溶解释放出「湿婆」病毒,并很快地找到肝和肾这两个它最喜爱的器官,然後进行缓慢的复制过程。等到「湿婆」的量大到足以发生作用时,已是几个星期之後的事;到时人们会透过接吻、性接触、咳嗽和打喷嚏来传递病毒——这些都是经过在宾汉顿的实验证实的。四个星期後,人们就会开始觉得自己病了而去看医生,不过他们会被诊断为得了流行感冒,然後被要求先吃锭阿斯匹灵,并要多喝水、多休息。在这样的处理之後,他们或许会觉得好一些—— 因为看过医生後通常都会有这种感觉——但不可能再好了,因为他们马上会有内出血的现象。然後,在「湿婆」病毒被释放出五个星期之後,有些医生会作抗体测试,并惊讶地发现有种类似伊波拉病毒的东西出现了。这时,可能会有一位优秀的流行病学家找出雪梨奥运会是病毒的发源地,不过这一切都将一发而不可收拾。这个计画非常完美,因为世界各国都会派出运动员和裁判来参加奥运,而运动场的天气也炎热到足以让所有人都走过那道清凉的喷雾以便散热;接著,他们就会回到自己的国家——从美国到阿根廷,从俄罗斯到卢安达——并把「湿婆」散布出去,开始制造恐慌。 再来就是「第二阶段」。这时地平线公司会制造并销售A疫苗,并经由快递传送到全世界;在每个国家都想尽办法为自己的公民注射疫苗之後,於「第一阶段」所造成的全球恐慌将逐渐平息。但在四到六个星期之後,A疫苗的接种者就将再度出现病徵。基林心想,从今天算起三个星期,再加上六个星期,或许再加两个星期,再加六个星期,接著是最後的两星期,总共约十九个星期,甚至不到半年,地球上约百分之九十的人口就将死亡。到时候,地球就会得救,再也没有人会死於化学武器的攻击,也没有无情的人会为动物带来灭种的危机;臭氧层将自动修复,大自然将再度恢复生气;而他,还有参与「计画」的所有人则将会活著看到这一切。他们救了这个星球,并且教导他们的孩子要尊敬并珍惜这一切;这个星球将再度恢复翠绿和美丽。 不过,他并不是没有矛盾挣扎过。望著窗外走在雪梨街上的人群,想到即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每每让他痛苦不已。但他已经看过太多的苦痛,道威的羊,艾奇伍德的猴、猪以及其他被拿来作实验的动物,它们也会感到痛苦,它们也有活下去的权利,但人们却完全漠视这些。人们用的洗发精是经过实验室里的免子测试过的,而这些兔子住在拥挤的笼子里,无法以言语表达它们所受的折磨。对大部份人来说,那些兔子是面无表情的,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动物,也不关心免子的想法;他们只关心麦当劳的肉饼是如何煎的。他们的冷漠,是造成地球被破坏的帮凶。因为不介意,所以不去想什么才是重要的,因为不懂什么是重要的… …他们就得死。这是个危害自己的种族,他们终将因自己的疏忽而尝到苦果。 时差已经克服得差不多了,查维斯心想。早上的工作,在汗水和恩多芬(endorphin)减轻痡苦的作用下,让他觉得很舒服,特别是在奥运运动场上的跑道跑了几圈之後。他和麦克.皮尔斯努力地跑,虽然没有计时,但两人都跑到不能跑为止,而且还边跑边望著场边空著的位子,想像自己是运动员,正在接受观众的喝采。之後他们去冲了个澡,换上便服,把手枪藏在衬衫下,无线电塞在口袋中,然後挂著安全人员的通行证走了出来。 稍後,号角声响起,第一个游行的国家队伍——希腊——从远端的通道走了出来,观众席上顿时爆出响亮的喝采声;雪梨奥运终於正式展开。查维斯提醒自己,身为保全人员,他应该把视线放在群众上,但他却办不到,因为根本看不出会有什么危险。那些骄傲的年轻选手就像军人一样,整齐地跟在引导旗和裁判之後,在椭圆形的跑道上走著。丁想:对他们来说,这必定是最值得骄傲的一刻。这和担任中情局外勤干员,或是担任虹彩第二小队指挥官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是纯粹的运动,纯粹的竞赛;虽然与现实世界的情况不尽相符,但并无损於运动的精神。每件事都可以分解成各种组成要素,但多半都是军事上的;就像赛跑—— 投效战场和逃离战场所需要的最基本体能要求,标枪——丢向敌人的长矛,铅球和铁饼—— 另一种型式的飞弹,撑竿跳——跃过城墙攻进敌人的营地,跳远——跳过敌人在战场上所挖的壕坑。这些都是远古时代的军事技巧,而现代的竞赛则多了射击;之前所提的五项竞赛源自於十九世纪的骑兵,他们必须擅长骑马、跑步和奔向目的地,跟指挥官通风报信,让他能够有效地运用部队,打赢每一场战争。 这些男女选手是另一种形式的战士,到这里来为自己和国家赢得荣耀,兵不血刃地击败敌人。查维斯心想,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值得奋斗的目标,但他老了,不适合在这里和其他人比赛。不适合?他倒很怀疑这一点;嗯,如果不提年纪,也许他比跑到上的某些人还要强,但还不至於到能赢得奖牌的地步。他可以感觉到衬衫下的贝瑞塔手枪,用它来保护这些选手才是他的工作,他不应该再胡思乱想了。 「真是酷啊,老板。」皮尔斯说道,看著希腊人走过他们身旁。 「没错,麦克,真是酷毙了。」 第三十四章 游戏过程 就像生活一样,事情总会落入到一种规律的秩序中。查维斯和他的手下花了大半的时间与威克森的人待在一起;主要是坐在反应部队的管理中心,看著电视上转播的比赛,不过也有人会走到不同的场地,希望能亲眼见到和安全相关的事务,不过真正的原因却是想亲自看看各种比赛的进行——有时候他们甚至还会逛进比赛场地,因为他们有一张万能通行证,可以通行无阻。丁已经见识过澳洲人对运动的狂热,那简直可以说是疯狂。在不执勤的时刻,他曾窝在一个小酒吧里;那里的啤酒还不错,气氛也热络友善,而且有人一知道他是美国人,就请他喝啤酒,然後边看著电视上的运动节目,边问他一些问题。这其中大概只有一件事是他不喜欢的,那就是满室的烟雾——在澳洲人的文化里,抽烟并不算是被人痛恨的事。 唉,毕竟没有一个地方是完美的。 每天早晨,他和他的手下都会跟威克森中校一起工作,这使他发现在奥运会场上的澳洲军人,其实与美国特战部队的人差异不大。有天他们来到奥林匹克手枪射击场,便借了把奥运用的点二二自动手枪来用,结果他发现这枪和虹彩部队所惯用的点四五比起来,简直就像玩具。另外,他也发觉这里的目标和计分系统,与真实世界的作战射击并不怎么相同。凭藉著自身的经验和练习,查维斯认为自己应该可以和来自马利的队伍打成平手,不过当然还是比不上美国或俄罗斯的选手;他认为这两个队伍的选手简直就是超人,他们能在由电脑控制的靶纸翻转的刹那准确地击中目标——只是这些靶纸不会反击,这点确实会有影响。另外,在真实的世界中,如果他射击成功的话,就代表著另一个人的死亡,而不只是在靶纸的黑色目标上打个洞。丁和麦克.皮尔斯以及他们的澳洲同事都认为,他们的所作所为绝对不可能成为奥运的比赛项目之一,除非古罗马的那种格斗竞技再现,不过这当然是疑人说梦。但查维斯却也不得不承认,有时他会认为古代罗马斗兽场里的竞赛更具可看性;不过他不会大声嚷嚷,以免人们把他当成野蛮人。凯撒万岁!我们以死向你致敬。这和超级杯并不怎么像吧?总之,多明戈.查维斯「少校」、麦克.皮尔斯士官、荷马,强士顿、乔治.汤林森,以及特勤干员提姆.努南,现在得以免费观看比赛,而且如果穿上制服外套还可以来去自如。 虽然远了点,但这对於待在房间里观看奥运的波卜夫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观看这些竞赛会让他暂时中断脑中正在思考的问题,而俄罗斯代表队当然是他的最爱——他们目前表现得很好,不过澳洲人在游泳项目上也十分突出——游泳这种运动似乎是澳洲人的最爱。唯一对波卜夫造成困扰的问题在於时差;当波卜夫在堪萨斯观看现场转播时,总免不了要熬夜,因此每当他和麦克林、基尔格一起骑马时,脸上的黑眼圈总是无法消去,不过这个晨间运动已成了他最快乐的时光。 今天早上就和过去十天一样,晨风中带点微凉,而缓缓攀升的橙色太阳则在如浪潮般摇曳的麦田上映射出奇异的光彩。「奶油」现在已经认得他,会对他做出亲匿的动作,这时波卜夫就会喂它一些食物——像是方糖之类的——而今天他则是从早餐里拿了一颗苹果来犒赏它。波卜夫现在已经会自己放置马鞍了;他迅速地安置好马鞍,然後牵著「奶油」来到马厩外,骑上它加入其他人的行列。 「早啊,迪米区。」 「早安,科克。」波卜夫愉快地回答。几分钟後,他们已经来到基地的南边,往麦田奔去——这次的骑乘速度比过去都要来得快。 「那么身为一位情报员的感觉是什么?」基尔格问道;这时他们离谷仓约有半哩。 「其实我们的正式名称是情报官。」波卜夫试图纠正他们被好莱坞电影误导的观念,「而且说真的,这是份蛮无聊的工作,大部份时间都花在等待一次会面,或是填好表格等上司批准。工作性质是有些危险,不过也只会被捕,不会被杀。况且现代的情报工作已经相当文明,被逮捕的情报官通常在被关上一段时间之後就会被交换。当然,这件事我还没有遇过,我可是受过良好训练的。」还有他运气好,不过这点他没说出来。 「所以没有詹姆斯.庞德这回事罗?你也从没杀过人,或者做过其他类似的事?」科克.麦克林问道。 「我的天啊,没有啦。」波卜夫笑著回答,「如果真有需要的话,会有别的人帮你做这种事,不过这种情况很少。」 「多少?」 「到目前为此吗?我几乎想不起来呢。在国安会,我们的主要工作是取得情报,然後把它们呈报给政府——说起来这工作远比较像记者,就像你们的美联社。我们搜集的情报多半来自於公开的资料,像报纸、杂志、电视都是消息来源,而你们的有线电视新闻网也经常有可供利用的情报。」 「但是你搜集的是什么样的情报?」 「主要是外交或政治情报,目的是在探查对手的意图。另外也有人在搜集技术情报,例如飞机能飞多快或是大炮可以射多远之类的,不过那不是我的专业领域。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处理人际关系的专家——我和不同的人见面,来回传递讯息,然後把答案带回我的国家。」 「你说的是哪些人呢?」 波卜夫想了想该如何回答,然後决定说出事实:「用你们的说法来说就是恐怖份子。」 「噢?像是哪些?」 「主要是欧洲人,不过也有些人在中东。我的语言能力还不错,可以和来自不同国家的人轻松交谈。」 「和他们沟通很难吗?」基尔格医生问道。 「还好,因为我们有相同的政治信仰,而且我的国家也会提供他们武器、训练和装备。 虽然我自己是个经常出公差的干员,但我偶尔也会建议他们去攻击某些目标,以作为我们提供他们资助的代价。」 「你们有给钱吗?」这次轮到麦克林发问。 「有,但不多。苏联强势货币的库存有限,所以我们不会付给别人太多钱,至少我就不会。」波卜夫说道。 「所以你们会在任务中派恐怖份子去杀人?」这次换基尔格问。 波卜夫点点头:「是的,我的工作多半是这类的。」他又加上一句,「这也是为什么布莱林博士会雇用我的原因。」 「噢?」麦克林问道。 迪米区开始考虑是否还要继续这个话题。「是的,他要求我帮地平线公司从事类似的工作。」 「你就是那个在欧洲打通关节的人?」 「我和不同的人接触,然後建议他们该如何执行行动。没错,透过我的手的确是做了一些血腥的工作,但我们不必太认真看待这种事,对吧?这不过是工作而已,而且我也做了好一阵子了。」 「嗯,对你来说这也许是好的,迪米区,因为这也是为何你能在这里的原因。」麦克林说道,「约翰对他的手下非常照顾,你一定干得不错。」 波卜夫耸耸肩:「也许吧,但他从未告诉我为何要做这些事,不过我倒是帮他的朋友亨利克森探听到一些有关雪梨奥运的事。」 「这就对了。」基尔格以肯定的语气说,「这对我们非常重要。」虽然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看到成果,不过这位流行病学家认为他们一定会成功的。 「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医生和工程师对於这个直接的问题有些迟疑;两人对望了一眼,然後基尔格开口了。 「迪米区,你对目前的环境有什么看法?」 「你指的是什么?这里吗?这里很漂亮啊。而且在这几天早上的骑马活动里,你也教了我不少,我的朋友。」这位俄罗斯人回答道,小心地选择用字,「天空与空气,美丽的原野和麦田。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原来是如此美丽,我猜或许是因为我之前生长在莫斯科的缘故吧。」那里曾是个丑陋污秽的城市,不过他们并不知道。 「是啊,不过这里也曾经不是这样的。」 「这我知道,约翰。在俄罗斯——嗯,我们国家可不像你们美国人那么重视环境——他们几乎杀害了里海里所有的生物,而在乌拉山东部的原子弹研究所,则把当地变成了一块不毛之地——我还听说经过那里的高速公路上竖有标志警告驾驶人要以最快的速度通过,以免受到辐射线的污染。 「对,就是这样.如果我们不小心,就会毁了整个地球。」麦克林小心翼翼地选择措词。 「这是一种犯罪,如同希特勒的党徒。」波卜夫接著说道,「这是屠杀,是未开化的野蛮行为,在我房里的那些录影带和杂志就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迪米区,你对杀人有什么看法?」基尔格接著问。 「那得看被杀的人是谁。在我看来,有些人就是该死,不过西方世界却一直强调什么人权的——你们美国人甚至连罪犯都不能杀,我认为这很奇怪。」 「那么谋杀大自然的罪呢?」当基尔格说这话时,眼睛是望著远方的。 「我不懂。」 「嗯,像是伤害这整个地球、扼杀生存空间、污染陆地和海洋这种事呢?」 「科克,这也是野蛮行为,应该严惩不怠。但你怎么知道谁是罪犯?是那些主导并从中获利的企业家,还是那些领工资做事的人?」 「他们在纽伦堡时是怎么说的?」基尔格接著说。 「你是指纽伦堡大审吗?听从命令并不构成抗辩的理由,好像是这样子的。」在国安会学院里并没有教过他这种概念,在那里他只学到国家永远是对的。 「没错。」这位流行病学家同意道,「但你也知道,没有人会因为杜鲁门下令轰炸广岛而去逮捕他。」 因为他打赢了啊,你这个笨蛋,波卜夫心想。「你是在问这算犯罪吗?不,这不算,因为他阻止了另一个更大的恶魔——要恢复和平,牺牲这些人是必要的。」 「那如果是要拯救地球呢?」 「我还是不了解。」 「如果这个地球正濒临死亡,那人们该做些什么?要怎样才能拯救它?」 这场讨论几乎与莫斯科国立大学里有关马克思主义者的辩论没有什么两样——该有的理想主义和哲学纯度都不缺,而且和现实世界有所牵连。使整个地球毁灭?这是不可能的;也许只有全面爆发核子战争才有可能造成这种结果,但这却是不会发生的,因为这世界已经变了,而美国是造成这场改变的主角,难道这两个德鲁伊教徒不知道吗? 「我的朋友啊,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我们有。」麦克林回答道,「迪米区,现在有些人正在做的事就可能危害到所有的生物;总要有人站出来阻止他们,但到底要怎么做呢?」 「总不会只靠简单的政治行动吧。」这位前国安会军官小心地回答。 「不会,因为这样做太慢了,而且也不会有多少人听得进去。」基尔格扯了缰绳往右奔去,其他人则跟在後面,「恐怕得采取更激烈的手段。」 「怎么做?杀掉全世界的人吗?」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刻意掩饰话中的奚落之意,但另外两人却流露出颇不以为然的神情;这让迪米区的心登时凉了半截,不过脑中却也浮现出以前从未有过的新想法。这些人是法西斯党,而且还是有中心信仰的法西斯党徒;真是糟糕。他们会采取行动去实现他们的信仰吗?有人能执行吗?即使是最残暴的史达林主义信徒— —噢,不,他们不是疯子,只是政治浪漫主义下的产物。 就在这时,一架飞机的噪音划破了清晨的宁静;这是地平线公司湾流式喷射机队中的一架,它正从营区前的跑道起飞,爬升後朝右转了一圈,然後往东飞去——可能是要飞往纽约去带来更多「计画」里的人吧?也许。目前营区大概住了八成满,波卜夫估计了一下;虽然进驻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但人们还是在陆续进来。只要一到午餐和晚餐时刻,自助餐厅就几乎是客满的,而实验室以及其他工作营区也经常在夜里灯火通明,但他们这些人究竟在做些什么呢? 波卜夫提醒自己,地平线公司是一家生化科技公司,专精於制药和医疗器材。基尔格是个医生,而麦克林则是专攻环境工程的工程师;这两人都是德鲁伊教徒,也都是自然崇拜者。约翰.布莱林似乎也是这种人,这可以从他们在纽约的交谈中得知。那么,这些人及其公司的信仰就是如此喽?迪米区记起房间里的印刷品内容:人类是寄生虫,对地球的危害远多於贡献……而这两个人刚才还提到要判这些破坏地球的人死刑——显然,他们认为每个人都是有害的。那他们打算怎么做?杀了每一个人吗?这简直是太荒谬了。现在通往答案之门又打开了一些,他的脑袋的思考速度远比「奶油」快多了,但还是不够。 他们安静地骑了几分钟,然後突然有一道阴影掠过地面,波卜夫抬头去看。 「那是什么?」 「红尾隼。」麦克林看了一下後答道,「正在寻找猎物。」 他们看著那只老鹰爬高到五百尺左右,然後张开双翅乘著热气流盘旋而上,它的头朝下,试图用它那对不可思议的锐利眼睛找寻地面上粗心大意的啮齿动物。三个人很有默契地停止前进,就坐在马上看著眼前发生的事。那只老鹰看起来非常美丽,但又令人畏惧。它盘旋了几分钟,然後收起双翼直冲下来,随即拍击翅膀,像枚长有羽毛的子弹般加速前进,接著又撑开双翼,腹部朝前,伸出黄色的利爪—— 「帅!」麦克林喝采道。 这只猛禽毫不留情地用它的利爪宰杀猎物,在经过一阵撕扯之後,便优雅地舞动翅膀,带著战利品腾空而去,朝北飞回自己的巢穴。那只被逮住的草原犬鼠恐怕已经没有生存的机会了;大自然就是如此,和人类的世界一样。尤其是在战场上,没有士兵会给自己的敌人机会,因为那样做既不安全也不聪明;如果对方缺乏保护自己的智慧,那也只是他的问题,不关你的事。以这只老鹰为例,它在高空背著阳光向下窥视,不让自己的阴影惊动坐在自家门口的大鼠,然後无情地加以擒杀;而那只在它的利爪下丧命的草原犬鼠,看来不过像是一只褐色短袜,应该很快就会被猎食者给肢解消化。 「这幕戏真是好看。」麦克林说道。 「它很残酷,但也很美丽。」波卜夫说道。 「大自然就是如此,老兄。既残酷又美丽。」基尔格看著老鹰消失在远方。 「我一定要抓一只来加以训练。」麦克林高声宣示,「训练它听我的指挥去捕猎。」 「这样一来,草原犬鼠不就危险了?」 「不,不可能。」基尔格回答道,「掠食者会控制数目,绝不会把它们整个消灭。大自然会自行维持平衡。」 「那人类要如何融入这种平衡呢?」波卜夫问道。 「他们永远做不到。」科克.麦克林回答道,「人类只会搞砸事情,因为他们太愚蠢了,看不出大自然的真正运作机制,也不在意自己所造成的伤害,这就是问题所在。」 「那解决的方法是……?」迪米区问道。基尔格转身正视著他的眼睛。 「我们就是解决之道。」 「艾德,这个假名一定是他长期使用的名字。」克拉克反驳道,「爱尔兰共和军的人已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但他们认得这个名字。」 「有道理。」艾德在电话那一端也不得不承认,「所以,呃,你真的想跟他说话吗?」 「嗯,艾德,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吗?他唆使一些人来杀害我的妻子、女儿和孙子,而且我有两名手下因此牺牲了生命。你说,这样我还无法获得与他展开接触的授权吗? 」虹彩六号从他的办公室提出请求。 坐在中情局总部顶楼办公室里的中情局局长艾德.弗利不禁踌躇了起来。如果他放手让克拉克去做,不但可以让克拉克得到他想要的,而互惠原则也依旧适用。不过如此一来,萨吉.尼古拉耶维乔就有可能打电话到中情局来要求情报,而他,弗利先生,就不得不给,否则国际情报圈那层粉饰太平的面纱将荡然无存。不过现在弗利还无法预测俄罗斯人会要求什么,目前双方都还在窥伺彼此,因此现代情报事业里的友善原则有可能适用,也可能不适用。你必须假设他们是友善的,但又要记得必须以他们是不友善的前提来运作。这种接触确实不多,葛洛佛科曾经帮了他们两次大忙,而且从未要求回报,也许是由於那些行动本身也间接或直接地让他的国家受益,因为萨吉不是那种不求回报的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艾德;不过,这家伙让我失去了两名手下,我必须找到他,而萨吉可以帮我确定这混蛋的身份。」 「如果他和这件事也有关系呢?」弗利已经有点妥协了。 「你真这么想?」克拉克嗤之以鼻。 「嗯……不,我想我们可以否定这点。」 「那就对了,所以罗,如果他真是朋友,我们就可以问他个友善的问题,然後也许可以得到友善的答案。代价是我们必须让俄罗斯的特种情报人员跟我们一起接受几个星期的训练——我准备以此作为交换条件。」 想要和约翰争辩绝对是徒劳无功的,克拉克曾是他和他的妻子——傅玛丽,现在是中情局副局长,负责行动处——的训练官,「好吧,约翰,我批准;谁负责接触?」 「我有他的电话号码。」克拉克向局长保证。 「那就打吧,约翰。」中情局局长毫不迟疑地答应,「还有其他事吗?」 「报告长官,没有了,谢谢你。玛丽和孩子们还好吧?」 「他们都好。你的孙子呢?」 「还不错。佩琪做得不错,而珊蒂对小查维斯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 「小查维斯?」 「约翰.康诺.查维斯。」克拉克特别说明。 这可真是个复杂的名字啊,弗利心想,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嗯,好,尽管去做吧。 再见,约翰。」 「谢了,艾德。再见。」克拉克按下电话上的转换键,「比尔,我们获得同意了。」 「太好了!」陶尼回答道,「你什么时候打电话?」 「如果我说现在会不会吓到你?」 「别把事情搞砸了。」陶尼警告道。 「别担心。」克拉克说完就按下另一个键——这是启动录音功能的按键——然後又按下另一个键,直接拨到莫斯科。 「六——六——0。」一位女性以俄语回答。 「我必须和萨吉.尼古拉耶维奇私下谈谈,请告诉他我是伊凡.萨吉耶维奇。」克拉克以他最讲究的俄语说道。 「好的。」这位秘书答道,心想这个人怎么会有主席的直拨专线号码。 「克拉克!」一名男子的声音忽然从电话那端传来,「你在英国还好吗?」竞赛正式展开了。这位重组後的俄罗斯国外情报局主席早已知道克拉克现在在哪里、正在做什么,但他是绝不会透露消息来源的。 「这里的气候还不错,葛洛佛科主席。」 「你带领的新单位可是忙得很啊,那场对你妻子和女儿的攻击——她们还好吧?」 「那真是令人生气,不过她们还好啦,托您的福,还不错。」这些对话都是以俄语进行,而克拉克的俄语就像是个道地的列宁格勒人……不对,是圣彼得堡人,约翰纠正自己—— 这又是另一个死都改不掉的老习惯。「而且我已经当上外公了。」 「真的?外公?恭喜啊!真是个好消息。听到有人攻击你真是令我难过。」葛洛佛科以诚挚的语气说道。俄罗斯人本来就是个多愁善感的民族,尤其是牵涉到小孩时。 「我也很不舒服。」克拉克接著说,「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我还亲手逮到了一名混蛋。」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到。」主席先生继续说下去——约翰不知道他是否在撒谎。「那你今天这通电话是……」 「我要你帮我找个名字。」 「什么名字?」 「是个掩饰身份:塞洛夫,艾欧谢夫.安德烈叶维奇。可能是名官员——不,应该说是前官员——在西方世界十分活跃。我们有理由相信他是许多场恐怖行动的唆使者,包括在赫里福的那场攻击行动。」 「我们跟这一点关系都没有,伊凡。」葛洛佛科立即以严肃的语气说道。 「我也不认为这跟你有关,萨吉,不过我们已经证实这个人拥有俄罗斯国籍。他把钱和药品交给了爱尔兰共和军,而爱尔兰人已经认识他很久了,所以我认为他可能曾经是国安会的人,我手上还有他的外貌描述。」克拉克仔细说明了一番。 「『塞洛夫』,你说的这个名字有点古怪——」 「是,我知道。」 「这对你很重要吗?」 「萨吉,除了害死我约两名手下之外,这次行动还直接威胁到了我的妻子、女儿。老兄,没错,这对我意义重大。」 这让葛洛佛科感到相当好奇。他认识克拉克这个人,甚至还在十八个月前才见过他;他是一位有著过人天份和惊人好运气的外勤官员,也曾是一名危险的敌人、顶尖的情报官,如果地没记错,他还有个年轻的伙伴——多明戈,查维斯。葛洛佛科还知道克拉克的女儿就嫁给了这个叫查维斯的小伙子。不过他也是最近才得知这个消息的,有人把这情报给了在伦敦旳基里连科,不过他已经记不得是谁了。 如果这位仁兄真的是俄罗斯人,那他的确很可能是一名前国安会官员。跟恐怖份子搅和在一起……嗯,这对他的国家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应该合作吗?主席先生自问道。如果他现在就同意,那么他就得配合後续的动作,否则美国中情局以及西方的情报单位可能会对他采取不合作的态度。这合乎国家利益吗?这合不合乎他单位的利益? 「我尽量试试看,伊凡。不过我没法保证。」克拉克听到了。也好,至少对方有在考虑。 「这对我个人非常重要,萨吉.尼古拉耶维奇。」 「我了解。让我看看能否找到一些情报。」 「太好了。保重,我的朋友。」 「你也是。」 克拉克拿出录音带,然後放进抽屉。「很好,老兄,就让我们看看你是否能派上用场。」 俄罗斯情报单位的电脑系统与西方世界的电脑是有一段差距,不过技术上的差异主要来自於使用者,因为他们脑袋的运作速度连那些古董电脑都比不上。而现在葛洛佛科就必须学会使用电脑,因为他不喜欢把自己的事交给别人做;不到一分钟,他就叫出了一整页与那个掩护身份有关的资料。 波卜夫,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萤幕上这样写著。上面有编号、出生日期,以及加入时间。他是在国安会第一次裁减人员近三分之一时以上校职位退役。葛洛佛科注意到,他的上司给了他不错的评语,只不过他所专精的领域是局里面不再需要的,因此他那个部门的人员几乎全部被裁掉,而拿到的退休金,在他们国家里大概一个月只能喂饱一个人五天,其余时间就只有喝西北风的份。嗯,对此葛洛佛科也莫可奈何,因为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个缩小了的国家里,反而更需要这样的单位…… 是的,他必须帮这个忙,因为这将会是他以後有求於美国人时的极佳筹码。萨吉提醒自己,克拉克过去一直是个可敬的对手;而且,一位前国安会官员参与对克拉克家人的攻击行动,对他来说也算是件棘手的事——在情报界里,攻击非战斗人员是被禁止的。在过去那个东西方冷战的时代,一位情报官的妻子是可能遭到轻微的警告,但绝不会遭到严重的伤害,因为这样只会造成彼此之间的仇杀,而使得「正事」——搜集情报——被耽搁。从一九五0年代开始,情报事业就已经成为文明、可预测的事,而可预测性一直是俄罗斯人希望在西方世界看到的特性,因为这有助於双方交流。克拉克就是个可预测的人物。 作好决定之後,葛洛佛科就把资料从电脑里列印出来。 * * * 「所以呢?」克拉克问比尔.陶尼。 「瑞士人的动作有点慢,不过葛拉帝给我们的帐户号码大概错不了——」 「然後呢?」约翰问道,他想也许接下来的消息会不太妙,所以可能会来个「不过」。 「嗯,实际上这个帐号仍在使用中。刚开始里面有六百万美金的存款,後来又被提领了好几十万。而就在医院被攻击的那一天,帐户被提领一空,只剩下十万美金;至於其他钱,则都被转存到另一个银行的户头里。」 「哪个银行?」 「他们说无可奉告。」 「哦?这样啊。那请你告诉他们的司法部长,下次我们会让那些恐怖份子去屠杀他们的老百姓!」克拉克对此不满地说。 「约翰,他们有他们的法律。」陶尼指出,「如果这家伙有代理人帮他处理转帐的事呢?代理人和客户间的保密特权定必须被遵守的,没有一个国家能够打破这个惯例。瑞士人确实有法律可以管理那些经由犯罪手法得来的金钱,不过我们有证据吗?我们是可以在法律上下点功夫,不过这得花时间,老兄。」 「狗屁!」克拉克愤愤不平地说著,然後静静地想了一下说:「帐户是那个俄罗斯人开的?」 陶尼严肃地点了点头,「没错,这不是很合乎逻辑吗?他帮他们开了帐户,如果这些恐怖份子出事了,他还是知道帐户号码,对不对?」 「该死!所以他摆了他们一道,然後又拿了钱。」 「很可能。」陶尼小心地说,「葛拉帝在医院里说有六百万,而瑞士方面也证实了这个数字。他需要几十万为他们买卡车和其他必要的交通工具——警方那边有这些记录——然後剩下的钱就留在帐户里。後来这位俄罗斯人认为他们不再需要这笔钱了,那他干嘛不把钱拿走呢。我想,这没什么不对吧?」这位情报官员问道,「你知道,俄罗斯人的贪婪一向是恶名昭彰的。」 「所以他拿了钱,也给了他们有关我们的情报。」 「这我倒是没意见,约翰。」陶尼同意道。 「好吧。让我们仔细想一想。」约翰提议道,暂时收起了脾气,「这位俄罗斯小子出现了,把我们的情报透露给这些恐怖份子,然後不知道从哪里取得了资金来协助这次行动—— 这资金肯定不是来自俄罗斯,因为第一,他们没理由采取这样的举动;第二,他们也没这么多钱来浪费。所以第一个问题是,这些钱——」 「别忘了,还有那些毒品。」 「好的,毒品——它们是打哪儿来的?」 「或许追查毒品的来源会比较容易。监识组说这些古柯硷属於药品级的纯度;换句话说,可能是来自制药公司。全世界的国家对古柯硷都有严格的管制,十磅的古柯硷份量可不少,足够塞满一个皮箱,相当於十磅香烟的量。约翰,这个量可是非同小可,不管怎样,对於某个有管制且有人看管的仓库来说,是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的。」 「你认为这一切都可能来自於美国国内?」克拉克问道。 「有可能。世界上最大的制药厂不是在美国,就是在英国。我可以找些人去调查底斯提乐(Distillers)、季米提(Limited)和其他公司,若是不是有遗失的古柯硷。我希望你们美国的药检局也能这样做。」 「我会打电话跟联邦调查局的人提这件事。」克拉克立即说道,「所以,比尔,我们手中还有什么线索?」 「假设葛拉帝他们说的这个关於塞洛夫的事是真的,那我们就遇上了一位前国安会官员。他在背後策画赫里福的攻击事件,并雇用葛拉帝这夥人去执行这些行动,然後以金钱和毒品作为他们的报酬。攻击失败後,他基於某种目的把钱取回——我假设他是自己占为己有。 一般的俄罗斯人不会有如此的海盗行为,所以我猜他应该是俄罗斯的黑帮份子,因为这些家伙现在都在找工作,只是我看不出为何他会把我们当作目标;我们的虹彩部队对他们来说应该不具有任何威胁住才对。」 「没错。」克拉克颇表赞同。 「所以,我们找到了大量毒品,以及六百万美金,和一位负责接洽的俄罗斯人。由於毒品和大量金钱的缘故,因此我暂时假设这项行动的源头来自於美国。」 「何以见得?」 「约翰,这我无法证实,或许是我的第六感吧。」 「那他是如何跑到爱尔兰的?」约翰问道,其实他也认为陶尼的直觉应该是对的。 「这我们还不知道。他一定是搭飞机去的——对了,带著如此大量的毒品这么做真是太不小心了。我得问问那边的朋友。」 「告诉警察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必须拿到航班班次表,并且追查到毒品的来源。」 「知道了。」陶尼记了下来。 「还有没有遗漏什么?」 「我会派MI—六那边的人去查查这个跟恐怖份子搅和在一起的前国安会官员,不过我还是认为那十磅的毒品是我们的最佳线索。」 克拉克点了点头说:「好的,我会打电话给调查局。」 「十磅,呃?」 「是的,丹,而且是符合医用水准的纯度。老兄,这些古柯硷可是抢手货,在某家公司的仓库里必定多了些空位。」 「我会打电话给药检局,要他们多注意些。」联邦调查局局长答应道,「你那边有什么收获?」 「我们必须适度地放出一些风声,丹。」约翰告诉他,「目前我们先假设行动策画的源头是来自於美国。」然後他便向摩瑞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假设。 「你说这个俄罗斯人塞洛夫是个前国安会官员,专门负责与恐怖份子打交道;这种人在他们那边并不多,而我们多少有一些他们的资料。」 「比尔已经要MI—六的人去调查,我也跟艾德.弗利谈过,甚至连萨吉.葛洛佛科那边我都打点过了。」 「你真的认为他会帮这个忙?」摩瑞局长问道。 「大不了只是被他拒绝罢了。」虹彩六号明白地说道。 「也对。」丹同意道,「我们这边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如果我有想到什么再告诉你,老兄。」 「好,约翰。对了,你有看奥运吗?」 「有啊,而且我还有一队人马在那里。」 「哦?」 「是丁.查维斯和其他一些人啦。澳洲人希望我们能到那里给他们一些有关保全措施方面的意见,不过了说他们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免费参观奥林匹克,不错哟。」联邦调查局局长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不管怎样,如果有任何消息,一定要记得通知我,好吗?」 「放心吧,约翰。再见啦。」 「嗯,再见,丹。」 克拉克挂断了电话,然後斜靠在椅背上,想想自己还有没有漏掉什么。他努力地回想每个失落的环节,希望在某处的某人可能找到一个看似无关,却能引出另一个相关事实的答案。他从来就不认为警察处理犯罪事件会有多难,歹徒们开来的那辆车说不定就是个重要线索。只是这和他的训练完全不相干,因此他只能相信警察们会做好他们的工作了。 他们的确有在工作。在伦敦,警察让提摩西.欧尼尔坐在平常的询问室里,还奉上了茶水。 不过这对欧尼尔来说并不好受,因为他一点都不想说。但是西恩.葛拉帝似乎已经向警方透露了一些讯息,这让他觉得震惊不已,忠诚和决心也开始动摇,并说出了一些事;而这一旦起了头,就很难停止。 「这个俄国人,塞洛夫,」这位警探开口了,「你说他是搭飞机前往爱尔兰的?」 「老兄,游泳可是很远的呢!」欧尼尔开玩笑地回答。 「没错,开车也蛮难的。」这位警探同意道,「他是怎么入境的?」 这次他以静默代替回答。虽然让人失望,但也不令人意外。 「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提摩西。」警探试探地说,打算开始今天的对话。 「什么事?」 「这个塞洛夫帮你们在瑞士开了帐户,以便存放他带进来的钱,对吧?我们刚才得知,瑞士方面已经停止了该帐户的运作。」 「什么?」 「在你们行动的那一天,有人打电话给银行,几乎把所有钱都转了出去。所以,你们的俄罗斯朋友一手把钱给你们,然後另一手又把钱拿走。你看看这个。」警探把一份报告递了过去,「这是帐户号码,这是转帐的代号。六百万美金,你们买卡车之类的东西是花了一些,但剩下的全都被他转走了;我敢打赌一定是都转到了他自己的户头里。你们这些人可是交了坏朋友,提摩西。」 「这个吸血的混蛋小偷!」欧尼尔忍不住破口大骂。 「是啊,提摩西,我知道你们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不过这个塞洛夫可就不一定了,小子。」 欧尼尔嘴里碎碎念地诅咒著这件事。他知道帐户号码,也知道西恩有写下来,所以这条子所说的应该没错。 「他是搭乘私人飞机来到夏侬,但我不知道是从哪里飞来的。」 「真的?」 「也许是因为他要带那些毒品吧。警方不会去搜查有钱人的飞机,不是吗?这些吸血的有钱人都是一个样。」 「你知道那架飞机的机种吗?」 欧尼尔摇了摇头:「它有两具发动机,尾翼像个丁字,但我不知道那架鬼东西的名称。」 「那他是怎么到会面地点的?」 「我们有部车去载他。」 「是谁开车?」警探紧接著问。 「我说过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对不起,提摩西,但我还是得问,这你是知道的。」这名警探道了歉。他一直非常努力想要赢取这位恐怖份子的信赖,「西恩信赖这位塞洛夫根本就是个错误。在你们行动开始之後的两个小时,钱就被转出去了。我们怀疑他当时一定在现场附近监视著,当他见大势已去,就把你们的钱给抢走。俄罗斯人都是贪婪的乞丐。」这名警探表示同情地说道,但他并没有因为获得新情报而露出喜悦的表情。这个房间当然安装了窃听器,市警局的警察立刻拨了电话到爱尔兰。 爱尔兰国家警察——一般被称为「加达」——上向都与英国警方合作无间,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於是,当地的资深警探便立即前往夏侬调查飞航记录,设法查出十磅的非法毒品是如何进入他的国家。爱尔兰共和军这次所犯的战略错误让警方颇为恼怒;虽然他们当中有些人基於血浓於水的种族情感,对於北方所进行的革命行动确实抱持著同情的态度,但是一说到毒品交易,他们可是一点都不容情,因为全世界的警察都认为毒品交易根本就是最恶劣的罪行。 夏侬的飞行管制员在文件上记录了从机场起飞、降落的每班飞机的时间,而助理管制员不到三分钟就找到了正确的记录。没错,当天早晨的确有一架湾流式商用客机抵达此地,并在加油之後马上离开。文件上有机尾编号,和飞行组员的名字。更重要的是,这架飞机是在美国注册,隶属於一家大型通运公司。爱尔兰警方接著来到移民局和海关,发现这位名叫约瑟夫.塞洛夫的人在当天早晨通关入境。之後,这名资深警探把相关文件的影印本带回警局,并立即传真回位於都柏林的「加达」总部,然後再送到伦敦,最後传到了华盛顿特区。 「混蛋!」丹.摩瑞在桌前骂道,「真的是从我们这里开始的,呃?」 「看来的确是如此。」负责犯罪部门的助理局长查克.贝克如此说道。 「立刻进行调查,查克。」 「是的,丹,这次我们一定会给它查个清楚。」 三十分钟後,两位联邦调查局干员来到了这家位於纽泽西州德特波罗机场的通运公司。 他们很快就确定这位约瑟夫.塞洛夫的确曾经搭乘过这家公司的飞机,而他的付费方式是以花旗银行的支票支付,帐户没问题,名字也是他。不过他们没有该名顾客的照片。 干员们复制了一些文件之後,很快地来到塞洛夫开户的银行,结果银行里没有人记得曾经见过他,而他留下的地址则和他的信用卡记录一样,都是同一个邮局信箱。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_0._c_o_m 这时,联邦调查局终於取得塞洛夫的护照相片——不过在比对身份时,这些照片通常都没啥用处;摩瑞局长心想:这大概只能用来辨认飞机失事的罹难者,而无法拿来搜查一名活生生的人。 不过,相关的档案正在不断地增加,这也是摩瑞第一次觉得案情有些希望。他们已经逐渐搜集到相关资料,迟早会找到他的落脚之处——不管他是不是受过训练的国安会官员,一旦地出现在联邦调查局的搜查雷达萤幕上,九千名技术纯熟的调查员就会开始搜寻,除非被告知停止,否则绝不罢手。照片、银行帐号、信用卡记录……这些都找到了,下一步就是找出这些钱是如何进入他的帐户。他一定有雇主或资助者,而从这个人或团体本身一定可以榨出更多的讯息;现在只是时间的问题,摩瑞心想,而他们绝对有这个时间跟这个人周旋到底。能遇上一位训练有素的对手可不常有,而这些人通常都是游戏中最难捉摸的,因此,如果能从仅有的资讯中设法把这个人揪出来,那种乐趣可是什么都比不上的。恐怖主义和贩毒,这对一名美国检察官来说,还真是不可放过的案子呢。 * * * 「哈罗。」波卜夫说道。 「你好。」那人回答道,「你不是本地人。」 「迪米区.波卜夫。」这位俄罗斯人伸出了手。 「福斯特.胡尼卡特。」两人握了手之後,这位美国人接著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波卜夫微笑道:「在这里我什么事都不用做,不过我正在学骑马。我是直接为布莱林博士工作的。」 「谁——噢,这里的大老板?」 「没错。那你呢?」 「我是名猎人和向导。」这位蒙大拿人说道。 「太好了,那你不是素食主义者罗?」 胡尼卡特说道:「我本来就不是。我和其他人一样喜欢红色的肉,不过和这奇怪的肉排相比,我还是比较喜欢麋鹿。」他说著,同时带著嫌恶的表情看著盘中的肉。 「麋鹿?」 「美洲麋鹿,全世界最大的鹿。一只发育良好的鹿可能会有四到五百磅重,全身的肉都好极了。鹿角也不错。」 「鹿角?」 「长在它头上的角。熊肉也不错哟。」 「你这段话可能会让这里的许多人吹胡子瞪眼喔。」基尔格说道,同时努力吃著盘中的食物。 「听著,老兄,打猎可是最直接的保育行为,因为如果不去照顾这些生物,就会没有东西可猎。所以我认为,如果想真正了解这些动物,那么当个猎人是最好的方法。」 「这我可没意见。」这位流行病学家说道。 「也许我不是个乖宝宝,也许我猎杀动物,但我吃我杀的动物,不会只因为想看它们被杀而开杀戒,而且——」他再加上一句,「反正我以後也不打猎了。不过那些趾高气昴的家伙,我倒是不介意宰他个几个。」 「这不就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吗?」麦克林脸带微笑地问道。 「没错,有太多人用电动牙刷,开著车,用丑陋的房子把这地方搞得乌烟瘴气。」 「是我引领福斯特加入『计画』的。」马克.瓦特豪斯说道,他认识麦克林已经有好几年了。 「你全都知道了吗?」基尔格问道。 「是的,而且我很适应这里的一切。你知道吗?我一直想知道当个吉姆.布里吉或是杰德第亚.史密斯会是什么感觉,也许再过个几年我就会知道了。」 「大约五年吧。」麦克林说,「这是公司『计画』的估计。」 「布里吉、史密斯又是什么人?」波卜夫问道。 「他们都是拓荒者。」胡尼卡特告诉这位俄罗斯人,「他们是第一批见到西部世界的白人,也是探险家、猎人、对抗印第安的战士,他们是不朽的传说。」 「没错,印第安人的耻辱。」 「也许吧。」胡尼卡特略表同意。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麦克林问瓦特豪斯。 「我们是今天开车来的。」马克回答道,「这地方大概快住满了吧?」他不喜欢拥挤。 「就是啊。」基尔格表示赞同,他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过外面还是不错的。你骑马吧,胡尼卡特先生?」 「不然住在西部的人是怎么打猎的?我可不是开著豪华休旅车哟。」 「所以你是打猎向导?」 「没错。」胡尼卡特点头道,「我曾经是石油公司的地质探勘师,不过很久以前就和他们撇清关系了,你知道的,扼杀地球让我觉得厌倦。」 又是一个拜树的德鲁伊教徒,波卜夫心想。不过这倒不至於令他太过惊讶,只是这家伙一直说个不停,对他来说真是疲劳轰炸。 「不过,」这位猎人继续说,「後来我终於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接下来他花了好几分钟解释什么是棕色斑污。「我拿了钱,然後就走人。我一直很喜欢打猎,因此就在山里盖了一栋小木屋,还买了一座旧农庄,然後以打猎为生。」 「噢,你可以整天都打猎吗?」基尔格问道。 「看情况啦,因为一直有一名保育警察会来烦我……嗯,不过他现在已经不会再来烦人了。」 在这位老粗说话时,波卜夫瞥见瓦特豪斯对基尔格眨了眨眼,刹那间他才了解这个叫作胡尼卡特的人杀了一名警察,然後四处逃窜。这个「计画」雇用这种人来做什么? 「不管了。我们早上要去骑马,你要加入吗?」 「当然!我爱死骑马了。」 「我自己也开始爱上它了。」波卜夫加入谈话。 「迪米区,你一定有库萨克人的血统。」基尔格笑道,「好啦,福斯特,明天早上七点以前来这里吃早点,我们再一起出去。」 「没问题。」胡尼卡特高兴地答应了。 波卜夫站起身来,「对不起了,奥运马术比赛再十分钟就要开始了。」 「迪米区,别想这么快就骑马跨跃障碍,你的技术还没好到那种地步。」麦克林告诉他。 「但我可以用看的呀,对不对?」这位俄罗斯人说著就走开了。 「这人来这里做什么?」胡尼卡特在波卜夫离开之後问道。 「就像他说的,他在这里无所事事。不过他帮『计画』走上了重要的方向。」 「噢?」这名猎人问道,「怎么会?」 「记得那些发生在欧洲的恐怖事件吗?」 「当然,那些反恐怖团体对那些混蛋所采取的攻击真是帅呆了,干得真是漂亮。迪米区有参与吗?」胡尼卡特无知地问道。 「是他策画了所有的行动。」麦克林说道。 「天啊。」马克.瓦特豪斯反应道,「所以,是他帮比尔取得那些奥运合约的?」 「没错,如果不是他,我们怎么可能把『湿婆』送过去?」 「好家伙。」瓦特豪斯下了结论,同时喝著他的加州红酒,「计画」开始後他一定会怀念这酒的味道的。 第三十五章 马拉松 对於波卜夫来说,在早晨醒来已经变得如此美好;为了享受更多的美好滋味,他今天还特地在第一道曙光出现前就起床,以便欣赏那橙黄色的阳光从东方地平线上穿透黎明前黑暗的壮丽景观。在来到堪萨斯基地之前,他从未骑过马,而如今则发觉这里面有著最纯真的喜悦,尤其是在双腿间驾驭著一匹高大有力的动物,除了轻轻握住缰绳发号施令或是听著别人口中发出阵阵喝叱声之外,什么也不用做的那种感觉。 结果,他今天早早就来到了餐厅,在厨房人员刚把早餐送出来时就开始挑选食物,而且顺道拿了个苹果给「奶油」。今天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这位情报官心想,农夫大概和他一样高兴,因为作物已有足够的雨水灌溉,而充足的阳光则能让它们成长茁壮。美国种麦的农夫或许是世界上最具生产力的,波卜夫如此想道;不过有这么好的土地和不可思议的机械,能有这样的成就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波卜夫想著想著,拿起了餐盘,走向他惯用的桌子。 当基尔格和那位新来的胡尼卡特出现时,他的煎蛋正好吃了一半。 「早啊,迪米区。」这位高个子猎人向他打招呼。 波卜夫匆匆把蛋吞了下去才说道:「早安,福斯特。」 「昨晚的骑术比赛如何?」 「赢得金牌的英国人真是了得,不过他的马也很不同凡响。」 「他们是挑了匹好马。」胡尼卡特同意道,然後走向取餐处,几分钟後又回到这里,「啊,你是个间谍吗?」 「情报官。不过也是啦,那是我在前苏联的工作。」 「和恐怖份子一起工作。这是约翰告诉我的。」 「这也没错。我有我的任务要完成。」 「迪米区,这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反正那些人也没招惹过我或我认识的人。他妈的,我曾经在利比亚为皇家荷兰石油公司工作,并且为他们找到了一小块不错的油田;跟我一起工作的利比亚人都不错。」胡尼卡特和波卜夫一样,拿了一堆的蛋和培根。以他的体型来说,食量必然相当大,这是迪米区可以想像得到的,「那你认为堪萨斯如何?」 「在许多方面都和俄罗斯有点类似——宽广的地平线、大型的农场;不过你们的农夫更有效率,这么少人却能种田这么多谷物。」 「是啊,我们还得靠他们来喂饱肚子呢。」胡尼卡特同意道,嘴里塞满了食物,「我们有足够的土地,也有必要的器械,我自己说不定也会去当农夫。」 「噢?」 「是啊,『计画』里的每个人都有分配到的工作;这非常合理,尤其是刚开始时我们当然得一起打拚,不过我真的很想猎几头美国野牛试试看。我甚至连真正的野牛猎枪都买好了。」 「你说的是什么啊?」 「在蒙大拿有家施洛武器公司,它有制作野牛猎枪的复制品。我在一个月前买了一枝——那是夏普斯点四0—九0——拿它射击真是带劲。」这位猎人得意地说道。 「这里有些人可能不会赞同你的话哦。」波卜夫说著,心里想到了那些素食主义者。 「对啊,那些人如果认为没有枪就可以和大自然共存,那最好叫他们去念念『刘易斯与克拉克』的故事(编注:刘易斯和克拉克为美国国内首次横越大陆西抵太平洋岸之往返考察活动的领队)。一只大灰熊才不知道什么叫自然之友,它只知道什么是可以宰来吃的,而什么是不能招惹的。但是有时候你得提醒它,它最好不要对某些东西动手;狼也一样。」 「少来了,福斯特。」基尔格坐下来加入对话,「在美国从来就没有确切的证据指出狼会攻击人类。」 胡尼卡特认为这种想法实在是愚蠢极了。「噢?这你怎么知道呢?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医生。迪米区,俄国那边的狼呢?」 「农夫恨死它们了,不过国家猎人会搭乘直升机去猎捕它们,但这不是你所说的那种运动。」 「当然不是。」胡尼卡特同意道,「打猎应该抱著尊敬的心态,因为那是它们的土地,不是你的。是得照规矩来,这样才能知道它们是如何生活、如何思考,所以布恩和克洛基特才会订出大型猎物的猎杀规则。跟猎物竞争一定要公平,不适如果是和人当然就不用了。」 他边说边眨眼。 「我们的素食朋友可不了解打猎。」基尔格惋惜地说,「我猜他们一定是认为自己是吃草的,所以只能帮野生动物拍拍照片。」 「真是狗屎。」胡尼卡特告诉他们,「死亡是生命进程的一部份,而我们是最顶端的掠食者,野生动物都知道这一点。而且告诉你,在野外生把火烤麋鹿肉来吃可是天底下最享受的事,那种美味是怎么也无法令人忘怀的;要是哪天我不吃了,那才真是见鬼呢。如果那些极端主义者要吃兔子吃的草,那随便他们,但如果他们胆敢来阻止我吃肉,嘿嘿,以前也曾有个警察试著要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打猎,什么时候不可以。」胡尼卡特狞笑道,「但现在他再也不会来烦人了。他妈的,老子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运作的,还用得著他来教?」 你为了这事杀警察?波卜夫的话并没有问出口,真正的野蛮人,他可以轻易地在超市买到肉啊!波卜夫吃完早餐之後就走到外面;很快的,其他人也跟著出来,而胡尼卡特则从他的袋子里抽出一根雪茄,并在他们走向基尔格的悍马车时点燃。 「你一定得在车里抽烟吗?」医生一看到雪茄就抱怨道。 「我会把烟灰往那该死的车窗外撒,好吗?约翰你该不会也是该死的反二手烟纳粹党吧?」 这位猎人恳求道,然後坐进车内,把车窗摇下来;在他们前往马厩的路上,他一直都把烟放在车窗外。没多久就到了马房,波卜夫在「奶油」身上安好马鞍,骑上它,望了望围绕在四周的绿色波浪。而胡尼卡特则牵出了一匹波卜夫从末见过的马,一匹身上像是铺著毛毡的爱帕卢沙种马,这应该是猎人自己的。再靠近点看—— 「这是手枪吗?」波卜夫问道。 「是把M—一八七三柯特单发军用左轮。」福斯特回答道,并从枪套中把枪抽了出来,「这把枪曾经横扫整个西部。迪米区,我出门绝对不会忘了带它。」他脸上挂著得意的笑。 「是点四五口径?」这位俄罗斯人问道,他曾经在电影中看过这种枪,但在实际生活里却还是头一遭。 「不,是点四四—四0。点四四口径,配上四0喱份量的火药。在一百年前,手枪和步枪用的弹药是一样的,因为比较便宜。」他解释道,「它的子弹几乎可以杀死任何生物,不过野牛可能办不到。」他承认,「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一定可以杀得死鹿,或是——」 「或者是人?」 「没错。迪米区,这种弹药可是有史以来最致命的武器。」胡尼卡特把左轮手枪放回枪套,「现在这种枪套也不纯正了,它的名称是『斯利波森』,我想是源自於一位叫比利.斯利波森的人。他是那种属於旧时代的警长,道地的美国人,更是一位标准的执法者。不管如何,他在十九世纪末发明了这种枪套,拔枪很容易;看到了吗?」福斯特当场就秀了一段。 波卜夫对於自己在看了这么多部电影之後,竟能在现实生活中亲眼见到电影中的情节,觉得十分新奇。其实,除了他的喋喋不休之外,波卜夫还蛮喜欢这家伙的。 「来吧,杰若米。」胡尼卡特在其他两人走进畜栏时,大声喊道。 「这是你的马吗?」波卜夫问道。 「噢,对啊,这匹马是我从内兹佩尔塞印第安人手中买到的;八岁大,正合我意。」在他们走出门时他微笑道。波卜夫心想,他是个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骑乘几乎已成了他们每天的例行公事,不过虽然就只有这么多地方可供探索,但其中简朴的乐趣却始终不变。今天早上,他们四个人就一路向北,慢慢穿过犬鼠的家,接近了那条交通繁忙的州际公路。 「离这里最近的城镇在哪儿?」波卜夫问道。 「那里,」——基尔格指著——「离这里大概五哩,是一个不怎么大的小镇。」 「那里有机场吗?」 「有个仅供私人飞机起降的小机场。」医生回答道,「不过再往东走约二十哩有个小城,那里就有小型飞机可以起降的地区机场,可以从那边搭机前往堪萨斯城。」 「不过我们的湾流式飞机都用自家的机场,不是吗?」 「是的。」基尔格肯定地说,「新式的飞机可以从这儿一路直飞约翰尼斯堡。」 「你胡扯?」胡尼卡特问道,「你是说,我们可以随时飞到南非去打猎?」 「答对了,福斯特,不过要在马背上扛只大象,可能有点困难。」这位流行病学家大笑道。 「嗯,也许只能要象牙。」这位猎人同样地大笑道。「我想要的是狮子和豹,老兄。」 「非洲人最爱吃狮子的睾丸,因为狮子是所有动物中最威猛的。」基尔格告诉他们。 「何以见得?」 「有一次某个前往拍摄影片的摄影队正好看见三只发情的狮子——两只公的和一只母的——结果在一天半的时间内,它们平均每十分钟就来一次。换句话说,一只公狮子每个小时要作三次,而且持续了三十六个小时,这比起我来可是强太多了。」这些男士们再度笑了起来,「反正,有些非洲部落深信吃什么补什么的道理——杀了某种动物,吃了它的某些部位,就可以享有该部位的特殊能力,所以他们吃狮子睾丸。」 「真的有用吗?」麦克林问道。 基尔格愉悦地说:「如果真的有用,科克,这世界上还会有这么多公狮子吗?」 「你说得没错!」在晨光中又是一阵大笑。 波卜夫倒是没像他的同伴们如此高兴,他一直盯著那条高速公路,看见一部灰狗巴士以时速七十哩的速度通过——不过它慢了下来,然後在一间奇特的小屋前停下来。 「那是什么?」他问道。 「长途巴士的停靠站。」马克.瓦特豪斯回答道,「这些站散布在乡间,只要你挥手招呼,它就会停下来让你搭乘,就好像以前摇旗要火车停下来一样。」 「喔,是这样啊。」迪米区把这记在心头,然後往东奔去。他看见一只常在这附近出没的老鹰又再次腾空朝下盯著,找寻可以作为早餐的犬鼠,不过显然老鹰这次并没有找到食物。他们继续骑了一个小时,然後就回头。波卜夫住在队伍後方与胡尼卡特并辔而骑。 「你骑马骑很久了吗?」 「一个星期多吧。」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回答道。 「以初学者来说,你算不错了。」福斯特友善地说。 「我还想多学一点,这样我就可以进步得更快。」 「嗯,那今晚如何?这样吧,太阳下山以前?」 「谢了,福斯特,我想可以。晚餐後可以吗?」 「那就说走了。六点三十分到马房见面。」 「谢谢,我一定到。」波卜夫答应道。嗯,在星空下夜骑一定会是一次愉悦的经验。 「我想到了。」当查森正要前往杰维茨大楼工作时突然说道。 「怎么了?」 「这个俄罗斯人,塞洛夫,我们不是有他的护照相片吗?」 「是啊。」苏利文同意。 「我们可以再问问那些飞行组员、和他有往来的银行,以及在他公寓附近的人,也许有可能见过他。」 「你真的这么想?很好,我喜欢。」特别干员汤姆.苏利文的语气中带著些许热切,「我们尽快著手吧。」 「嗨,查克。」电话那端的声音响起。 「早啊——噢,该说午安,约翰。」 「对啊,才刚用完午餐。」克拉克说道,「塞洛夫那件事的调查有没有进展?」 「还没有。」犯罪部门的助理局长回道,「这种事是急不来的。我已经要纽约分局去找线索;如果他在城里,他是跑不掉的。」贝克答应道:「这可能要花一些时间,不过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愈快愈好。」虹彩六号指出。 「我知道,不过这种事不是那么快就会有结果的。」贝克知道自己现在是过河卒子,除非他打算把这桩寻人案子丢到一旁,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约翰,我们会帮你找到他的,只要他在这里,他就绝对跑不掉。你不是也有请英国警察在找吗?」 「噢,对啊,不过目前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个身份。」 「那你目前掌握到几个?」 「三或四个,不过都只是个大概。这家伙是个受过训练的间谍,所以他大概还有好些个『传奇』可以随时替换,就像换衬衫那么容易。」 「约翰,这我知道。我以前曾经帮国外反情报单位工作过,他们都是最难缠的猎物,不过我们知道如何去猎捕。对了,恐怖份子那边有没有探听出更多的消息?」 「他们说得并不多。」对方回答道,「这里警察的询问效率不太好。」 所以,我们是不是该以细火慢炖的方式来审问他们呢?贝克并没有问。联邦调查局的作业程序必须遵守美国宪法,但他知道中情局通常都把法律放在一边,就和多数的联邦调查局干员一样,而他对这种情形多少有些嫌恶。他从未见过克拉克,只听过他的名号。摩瑞局长对他十分尊敬,不过也有所保留;他曾经暗示过克拉克曾有对犯人动刑的记录,而对联邦调查局的人来说,不管多有效率,这都已经超出了灰色地带,就算是罪恶滔天的罪犯,也不能这么做。 「相信那些英国警察吧,他们真的不错,约翰,他们已和爱尔兰共和军交手过多次,知道如何跟他们『沟通』。」 「查克,你说的是。」声音里带有些许半信半疑的口吻,「好啦,只要这里有任何消息,我一定马上通知你。」 「好。约翰,如果我们这里有任何发现,我也会再跟你连络。」 「嗯,再见。」 贝克心想自己是否该在这场谈话之後去洗把手。有关虹彩部队及其行动的相关简报他也听过;就和许多联邦调查局干员一样,贝克曾经是海军陆战队的军官,从辟地哥基地结训出来後,就立即被网罗到调查局——他对这些人以军事手法来处理事情的作法表示钦佩。不过这和联邦调查局的作风大相迳庭……像他们就绝对不会违背法律。这个约翰.克拉克是个真正的硬汉,是个曾经干过间谍的前干员;而丹.摩瑞在告诉他这件事时,是带著称许和不赞同的复杂心情。不过管他的,他们是同一国的,而这个俄罗斯人的案子还可能跟攻击他家人的行动有关,所以这案子还掺杂了个人因素;贝克必须认知到这一点。 查维斯在看了一整天的运动员拚斗和流汗之後,回到自己的房间。这几个礼拜是挺有趣的,不过他想念佩琪和小查维斯;一直到今天,他都还没什么机会见到他们,不过在这里确实是蛮快乐的。这里的比赛即将结束,运动记者们已经开始在计算奖牌数——美国队表现不错,而澳洲队的表现则特别出色,尤其是游泳项目——澳洲预期将可以在这项目的奖牌数上称王。再过三天就要进行马拉松赛,这一向都是奥林匹克竞赛的压轴好戏,再接下来就会是闭幕典礼和熄圣火仪式。已有马拉松的参赛者在巡视比赛路线,以便了解上坡和转弯的情况。在预期的观众热情欢呼声中,他们都不想输,不过比赛一定会有输赢。查维斯认为自己够壮,不过他绝对跑不完这二十几哩的路程,因为军人虽然知道如何跑步,但不可能跑那么远。在硬底的路上跑这么长的距离对脚和脚踝简直就是谋杀,就算有现代运动鞋的避震效果也一样。没错,这些人一定非常强悍;丁想著想著就躺上了床。 从点燃奥运圣火的开幕典礼算起到今天,比赛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就好像整个澳洲的国家精神和力量都投注到这个工作中一样——一如美国打算登陆月球那般。每件事的安排都完美无缺,而且再次证明了他来这里简直是毫无用武之地。奥运的安全防护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澳洲警察都很友善、积极,而且人数众多;而支援他们的澳洲SAS部队,则几乎可以和他手下的军人等量齐观,还有与虹彩部队使用相同战术无线电的全球保全人员在背後支援。 这家公司看起来还挺有组织的,也许该请克拉克和这些人谈谈;多听听别人的意见总是好的。 在这段期间,天气是唯一令人无法忍受的部份,因为燠热难当,使得中暑病患众多,小小的医护站几乎是门庭若市;虽然没有人因此而死亡,不过约有一百人必须送医;至於经消防队急救或陆军医疗队处理而复原的数目,则更是有三十倍之多,这还不包括那些坐在护栏下,试著让自己凉快一下的人。他倒是不担心这热浪——查维斯从不怕流汗——但他也和到奥林匹克运动场的人一样,会踱步到喷雾系统下偷个凉。电视公司的人对这套系统作了报导;这对设计和制造系统的美国公司来说,还真是个好消息。他们甚至还提到了在德州高尔夫球场上以及其他地方安装的系统,因为那里也是酷热难消。从华氏九十五度降到八十度,确实是非常舒服;这和淋浴有点类似,每到下午时分,整个走道就挤满了人,大家都想暂时逃离刺眼阳光的毒手。 这一晚查维斯的最後念头是,他不介意擦个防晒油作隔离。在这里,到处都有标语警告人们臭氧层破了洞;如果因皮肤癌致死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验,所以查维斯和他的部下们每天早上都会像其他人一样,一定在身上涂抹了厚厚一层才出门。嗯,再过几天就要回英国了,到时候他们褐色的外表在苍白的英国人中间将会十分显眼。在英国,只要超过华氏七十五度,街上的人们就会像是要挂了一般——这让丁想起了有一首老歌这样唱道:只有狗和英国人会在日正当中时上街。查维斯想,以前的人想必比现在更吃苦耐劳多了,接著便坠入了梦乡。 波卜夫约在晚上六点时帮「奶油」上了马鞍;太阳再一个小时就要下山,而他的马吃吃睡睡了一整天,对他的造访一点也不嫌恶——而且他又拿了颗苹果给他,於是它就像工作了一整天的男人,喜欢那第一杯啤酒般地享用著食物。 杰若米,胡尼卡特的马,比「奶油」小上一号,但看起来却更有力。这匹马有著怪异的外表,在它淡灰色的皮肤上,从後臀一直到脖子都覆盖著浓密的毛,而且还均匀地布满深褐色的方形斑块。难怪像是「铺著毛毡的爱帕卢沙」,这俄罗斯人想著。这时福斯特.胡尼卡特出现了,他肩上挂著大型西部式的马鞍;随後,他把马鞍架上马背,低身将系马带安好。 波卜夫注意到他的最後一个动作是挂上他的柯特手枪,然後将左脚踏上左边的马镫,翻上马背——这匹叫杰若米的马一定很喜欢让人骑乘,因为它看起来就像是正在调整背上的重量,然後昂扬地抬起了头,耳朵打了个转,等待著骑士下达指令。只听喀拉一声,这匹种马便走出了马房,朝波卜夫和「奶油」走来。 「它是匹好马,福斯特。」 「它是我所有的马里面最好的一匹。」猎人表示同意,「爱帕卢沙马是一种极佳的全功能家畜,它们来自内兹佩尔塞印第安部落。内兹佩尔塞人捕捉这种纯种西部马——它们原本是西班牙征服者带来的马,但是逃脱後在野外生长——而且知道如何驯养它们,使它们恢复原有的阿拉伯根性,於是就成了爱帕卢沙马。」胡尼卡特俯身拍了拍马颈;这匹马似乎蛮喜欢主人这种草莽气息。「爱帕卢沙马是这里最好的马种,它聪明、稳定、健康,不像阿拉伯马那么容易晕眩,而且还非常漂亮。以单一角度来看,它们或许不是最棒的,但整体来看,却是最佳的全能驮兽。杰若米是匹最佳的追猎马,我们花了许多时间在高地上追逐麋鹿,它甚至还帮我找到了黄金。」 「黄金?」 胡尼卡特笑了起来:「我在蒙大拿的农场里找到的。那里曾经是牧牛场的一部份,不过那里的山谷对牛来说太陡了。那里有条从山里流出来的小溪;有天下午,我让杰若米去溪里喝水,结果就看到了一些闪亮的东西。」胡尼卡特伸展了一下身子,「那是黄金,一大块黄金和石英。迪米区啊,我那时才知道在我的土地上有著不少的宝藏;至於蕴藏量有多大我还不清楚,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 「不重要?」波卜夫转头看著他的同伴,「福斯特,过去的一万年来,人类都是为了黄金在打打杀杀啊。」 「再也不会了,迪米区。这一切都会结束,永远结束。」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波卜夫要他解释。 「你对『计画』一点都不了解?」 「我只知道一些,但还不够了解你刚才讲的事。」 我的天呀,这猎人想道。「迪米区,我说老兄啊,这星球上的人类即将玩完了。」 「但是——」 「他们没告诉你吗?」 「没有,福斯特,这一部份没有,你能告诉我吗?」 真是该死,胡尼卡特又骂了一次。奥林匹克运动会就要结束了,他现在跟他吐露实情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况且这个俄罗斯人了解大自然,知道骑马,而且他当然是帮布莱林工作的,他的能力值得肯定。 「它叫作『湿婆』。」他开始讲了,然後一讲就讲了几分钟。 对於波卜夫来说,这是发挥专业本能的时刻。他的情绪在听到这些话时完全保持冷静,甚至在脸上堆起了微笑以掩饰心中的恐惧。 「但我们要如何散布它呢?」 「啊,你瞧,约翰有家公司叫全球保全——老板的名字叫亨利克森。」 「啊,对丫我认识他,他曾经在联邦调查局工作过。」 「噢?我知道他曾经是个警察,但不是联邦探员。不管啦,他们取得了雪梨奥运的安全顾问合约,比尔的手下会利用这机会散布『湿婆』病毒。他们告诉我是和什么空调系统有关的,他们打算在最後一天散播它,也就是闭幕典礼上。然後在第二天,每个人都会飞回家,就好像几万人把虫带回家那样。」 「但我们呢?」 「你来这里时是不是打了一针?」 「对,基尔格告诉我那是某种疫苗。」 「噢,没错,迪米区,它是疫苗,是保护你免受湿婆病毒侵害的疫苗。我也接种了,那是B剂,老兄。还有另一种,他们告诉我,叫作A剂,不过你不会希望打那种疫苗的。」胡尼卡特继续解释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波卜夫问道。 「嗯,我可是负责为这里设立周边安全系统的人唷。所以,他们告诉、为什么『计画』 需要这种安全措施。老兄啊,这可是大事,如果有人知道了这里在进行什么勾当,他们可是会对我们投下原子弹的。」福斯特面带微笑地说,「知道如何拯救地球的人并不多;我是说,人类现在所做的事,或许会在二十年内使这星球上的所有事情、所有动物,包括人类自己,面临毁灭的命运。所以我们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对吧?」 「我了解了,没错,这样才合理。」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对他虚与委蛇。 胡尼卡特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能了解,老兄,由你带头的那些恐怖份子行动,还真是挺重要的。如果不让人对国际恐怖主义产生恐惧,比尔.亨利克森和他那一小撮人也许就没机会干这档子事了。」他从口袋中抽出了一根雪茄,「谢了,迪米区,你在这个『计画』里可是很重要的一环呢。」 「谢谢,福斯特。」波卜夫回答道。这可能吗?他心想。「你确定这一切都行得通?」 「它应该能成功,不过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他们让我参与一些策画,好歹我也是名科学家——我曾经是一名不错的地质学家。相信我,我知道一些事情,这种病症其实只是个源头,关键在於对原始伊波拉病毒所作的基因工程。该死的,你一定记得二年前这里曾经发生的事吧?」 波卜夫点了点头:「噢。对,我那时在俄罗斯,它确实令人震惊。」他提醒自己,美国总统那时的反应还真惊人。 「嗯,他们——那些『计画』里的真正科学家——从那次经验中学到了不少。A疫苗是这整个『计画』的关键。第一次湿婆病毒的爆发可能会杀死几百万人,不过这只是引起人们心里的恐慌,然後在地平线公司里的A疫苗,就会被推出市场:A疫苗的主要成份是活的病毒,有点像沙宾口服疫苗,不过,老兄,它可不会阻止『湿婆』病毒,而是散播!一旦感上这种病毒,要花上一个月到六个星期的时间症状才会显现,他们已经在实验室里证实了这点。」 「怎么会?」 「啊,科克从街上绑架了一些人,他们在这些人身上测试湿婆病毒和疫苗。一切都很成功,连在雪梨那个用来作第一期传播的系统也没问题。」 这可是件大事,一定会改变地球的面貌。波卜夫的心里如此嘶喊著,同时望向北边的州际公路。 「这一定得成功,老兄,如果我们失手——你可能就得和这世界说再见了,迪米区,而我是不会议这种情况发生的。」 「这可是件棘手的事啊,不过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布莱林也是位天才,他能找出解决事情的方法,而且还有勇气去做。」他希望自己不要显露出太过逢迎的语气,不过还好这个胡尼卡特是个只懂技术的老粗。 「没错。」胡尼卡特拿出火柴点燃了雪茄後说道,然後在把火柴熄掉之後,一直等到它冷掉才丢到地上,以免引起草原大火。「他是个聪明的科学家,而且他办到了!感谢上帝,他让这一切都发生了。设立基地必定花了几十亿美金——而且这还只是这个地方,不包括巴西那个。」 「巴西?」 「那里还有一个规模较小的营区,大约是在玛瑙斯西方吧,我猜。我从没到过那儿,反正我对雨林也没什么兴趣。」胡尼卡特解释道,「现在的非洲大草原又是另一番景色。我想之後,我一定要到那儿去看看,然後在那里打猎。」 「对啊,我也想去看看那些野生动物,看它们如何在太阳底下过日子。」波卜夫作了结尾。 「没错。我要用我的H&H点三七五步枪猎个一两头狮子。」胡尼卡特吆喝一声,加快了速度,不过波卜夫还是能轻易地跟上。他以前也曾用这种速度骑过,不过现在他觉得要和「奶油」的动作同步似乎有些困难,他得把心思放在骑马上才行,但他还是追上了猎人。 「所以,你打算把这个国家变回过去的西部时代?」州际公路就在两哩外,卡车快速地通过,可以看见後方货柜上琥珀色的闪烁尾灯。那里也有州际巴士,波卜夫希望他们也点著灯在路上奔驰。 「那只是我们要做的事情其中之一。」 「你会到处带著你的手枪吗?」 「是左轮,迪米区。」福斯特纠正他,「是的,我会像书上所描写的一样,和大自然和谐地一起生活。也许找个和我有一样想法的女人,也许在山里为自己盖间小木屋,就像杰若米.强森那样——不过没有克罗印第安人来烦我。」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福斯特?」 他转身:「什么事?」 「你的手枪,我能看看吗?」这位俄罗斯人问道,期望他能有正面的回应。 果然上钩,「当然。」他把枪拔出来,然後枪口向上递了过来。 波卜夫可以感觉到重量,「上膛了吗?」 「一把手枪如果不上瞠算什么?喂,你想试射看看吗?只要把击锤扳起放下就可以了,不过要确定握紧了马的缰绳,杰若米是已经习惯了这噪音,但你那匹马可能不行。」 「我了解了。」波卜夫以左手挽住缰绳,要「奶油」保持警觉。接下来他伸出右手,拉起了柯特左轮的击锤,听到了这把特殊左轮的三声清脆碰撞声,然後瞄准了木制的巡守员箱,拍下扳机,於是产生了约有五磅的撞击力量。 「奶油」因为这噪音而轻轻地跳了起来,不过这匹马的反应还不算太糟。子弹呢?迪米区注意到六公尺外的那具箱子已经被击碎——这证明了他还记得如何射击。 「不错吧?」胡尼卡特问道,「这种单发动作的军用手枪是世界上平衡性最佳的手枪。」 「的确,」波卜夫同意道,「它非常棒。」然後转身,看见胡尼卡特正坐在他的马上,不过就在三公尺外。这简单,这位两国安会官员再度扳起击锤,转身瞄准了猎人的胸部,并在猎人因一时惊讶而还来不及采取动作之前扣下了扳机。猎人的眼睛睁著老大,也许是不相信这种不可能的事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许是因为子弹的强力撞击,但这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子弹直接射入心脏,猎人的身体直立在鞍上几秒钟,眼睛仍旧是惊讶地张大著,然後便软弱无力地跌下马来,落入草丛。 迪米区立刻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对方身旁,以确定胡尼卡特已经死了。然後他把杰若米的马鞍卸下,上面沾满了它主人的血迹,然後又移除缰绳,迪米区非常讶异,因为它居然没有咬他,不过毕竟马并不是狗。之後他用力地拍这匹种马的臀部,马匹受惊向前直奔了五十公尺,然後就停下来,自顾自地吃起草来。 波卜夫重新登上「奶油」,然後调转马头朝北而去。他回头看,还能见到「计画」建筑物透著亮光的窗户,不知道那里的人是否会想念他和胡尼卡特。也许不会,他猜想,而这时他也接近了那条州际公路。在西方应该有个小村庄,不过他认为巴士站才是最佳的所在,或许他可以搭上便车。但之後要做什么?其实他也不确定,不过他一定得尽快远离这个鬼地方。波卜夫并不是个信仰上帝的人,他的成长环境和教育并没有导引他往那个方向走,对他而言,「上帝」这个字眼只在骂人时有意义。不过他今天倒是学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也许他没机会知道上帝是否存在,但恶魔的确是不少,而他还为他们工作;从他成为国安会的年轻上校之後,还没像现在这么恐惧过。 第三十六章 必要的飞行 恐惧和惊慌同样地糟糕;自从担任外勤官员以来,波卜夫还未曾经历过真正的恐慌—— 紧张倒是有过,特别是在他刚开始工作时,不过後来在他的专业领域,他已逐渐变得自信,技巧也成了他的安全保障,像是床温暖的被子,让他的灵魂得以平静如常。然而今天不同。 现在他身处异地;虽然他是个属於城市的人,在任何一个这样的地方,他都知道如何在几分钟内消失,而且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世界各地的警察都找不到他;不过这里并不是城市。他在距离巴士站约一百公尺的地方下马,卸下马鞍和缰绳,然後放轻脚步,翻过铁网走到巴士站。他发现那里空无一人,空白的墙上没有任何时刻表,而且整个建筑十分简陋,完全以水泥灌浆而成,覆盖著用来抵挡冬季风雪的厚重屋顶,或许还曾经经历过他曾听过却没见识过的龙卷风;连长椅都是混凝土做的。他暂时坐了下来,整理刚刚所受到的冲击。在他的生命中,从未有过如此感受——这种恐惧;如果这些人打算杀害百万人——不,是数十亿人,那他们当然不会对他的死眨一下眼。他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 在到达车站後十分钟,他看了看表,怀疑这个小时内是否会有巴士经过。如果没有的话,那会有车子经过吗?也许—— 他走上路肩,举起了手;车辆以每小时一百三十公里的速度通过,他们几乎没机会在黑暗中看见他,更别说踩煞车停下来。不过十五分钟後,有一部福特卡车慢慢地靠向路边。 「老兄,你要到哪儿?」司机问道。他看来是位农夫,也许有六十岁了,脸和脖子都留下许多因晒多了午後阳光而产生的皱纹。 「下个城镇的机场,你能载我去吗?」迪米区边说边坐进去。那驾驶并没有绑安全带,这或许不合法,不过为了离开这里,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当然,反正我得从那个交流道下去。您贵姓?」 「乔——乔瑟夫。」波卜夫说道。 「嗯,我叫彼得。你不是这附近的人吧?」 「不是,我是英国人。」迪米区继续说,试著调整腔调。 「噢,是吗?你怎么会来这里?」 「公事。」 「哪一类的?」 「我是一名顾问,有点像是掮客。」 「那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呢,乔?」司机问道。 这人是怎么搞的?他是警察吗? 「我的……呃,一个朋友,家里突然出了点事,所以他把我放在这里等巴士。」 「噢。」然後他就没说什么了。波卜夫庆幸自己撒的谎又骗过了人;你瞧,我才刚射杀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想宰了你和所有你认识的人……他的心思转得飞快,甚至比这辆卡车还快。驾驶先生似乎不太愿意重踩油门,只见其他车辆一辆辆地绝尘而去。这名农夫显然上了年纪,而且非常有耐心;如果是波卜夫开车,他一定会把这辆卡车开到最高速极限。不过也才十分钟,绿色的出口标志就隐然在目,而旁边还看得出飞机的侧影。当司机缓缓地驶出交流道时,他还得控制自己,别让拳头敲在门把边上;然後就见司机一个右转,来到了一处小小的地区性机场。一分钟後,彼得带他来到了美国快捷航空的登机门。 「谢谢你,先生。」波卜夫离开时礼貌地说道。 「祝你旅途愉快,乔。」驾驶说道,脸上带著友善的堪萨斯式微笑。 波卜夫快步走进小小的航空站,来到柜台。 「我要到纽约。」波卜夫告诉柜台人员,「头等舱。」 「嗯,我们在十五分钟内将有一班飞往堪萨斯城的飞机,从那里你可以转搭美国航空到拉瓜地亚机场。请问贵姓大名?」 「迪莫奇亚斯。」波卜夫回答,这是位身上唯一剩下的信用卡的使用者名字,「乔瑟夫.迪莫奇亚斯。」他说道,然後掏出皮夹,把信用卡递过去。柜台人员大概认为自己的工作速度很快,可是波卜夫还得去一趟洗手间,但又不能显示出急迫的样子。就在此时,他才想起在他所带的袋子里还藏有一把上膛的左轮;他得立刻把它处理掉。 「好了,迪莫奇亚斯先生,这是您的机票,一号登机门,堪萨斯城那里的机票也在这里,届时请您从A—三四号登机门登机,您的座位是头等舱靠走道,二C。还有问题吗,先生?」 「没有,谢谢。」波卜夫把机票塞进口袋,然後开始寻找离境的入口并往那里移动。中途他在一个垃圾桶前停了下来,朝四周望了望,然後小心地从袋子中拿出那把巨大的手枪,用衣服擦了擦,丢进垃圾桶中。没有人注意到,他再次检查了袋子,看有没有其他可能引起注意的东西,不过袋子已是空空如也。检查完後,他便朝安全检查哨走去,幸运的,金属磁性探测仪并没有对他发出哔声。从输送带上拿起皮袋之後,他赶紧去找洗手间;一分钟後他走出来,感觉好多了。 波卜夫注意到这座地区性机场只有两个门,不过却有个小酒吧;他走进酒吧,花了五块钱买了杯双份伏特加,然後在前往登机门之前一口气喝完。随後他登上这架螺旋桨飞机;五分钟後,这架绅宝三四0B短程客机的桨开始转动,这时波卜夫的心情才总算放松下来。三十五分钟後他将在堪萨斯城下机,然後花四十五分钟转塔波音七三七前往纽约。头等舱里的酒是免费的,更棒的是这架飞机头等舱的左半边只有他一人,不会有人找他聊天;波卜夫正需要清静一下仔细思考。 在飞机准备起飞前的滑行过程中,引擎发出的噪音遮盖了其他声音。好吧,他想道,这次你知道了什么,又该做些什么?这或许是两个简单的问题,不过他得先组织一下第一题的答案,然後再在回答第二题。此时他几乎想向他从来不信的上帝祈祷,不过他仍然只是瞪著窗外一片漆黑的大地,心也随著沈入黑暗中。 克拉克从噩梦中惊醒。赫里福现在是午夜三点,而刚刚的那场梦,则像一阵轻烟般正逐渐从他的意识中消散;没有实体,而且难以捉摸。他知道这是一场令人不快的梦,但却只能从清醒的程度判断它到底有多令人难受;即便是出一场很危险的外勤任务,也少有这种情况发生——他发觉自己的手在抖,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他决定不加理会,翻个身,闭上眼,想再多睡一会儿。今日会有个预算会议,身为虹彩部队的指挥官,最大的缺点就是得做一些会计的工作。也许这就是他梦里的主题;这时双手枕在头後的克拉克,心里想的是要和一堆会计们讨论钱从哪里来,花到哪里去…… 在堪萨斯城的著陆十分平稳;绅宝客机滑向航站大楼,那里已经停有不少螺旋桨客机。 波卜夫看了看表,比预计的时间早了几分钟;他走出机门进入航站,迎面而来的是乾爽的空气。这里离他待会儿要去的A—三四号登机门只差三号;他在确定了自己要搭的飞机之後,又找了个酒吧进去坐著。这里甚至允许抽烟——对於美国机场来说,这还挺少见的——他吸了几口二手烟,不禁回想起年少时曾抽过的「托德」香烟,差点忍不住就要向旁边的美国人要根烟来过过瘾。不过他最後还是强忍住瘾头,坐到柜台角落,喝他今天的第二林双份伏特加;他面对墙,不希望让人记得他曾经来过这里。三十分钟後,他要搭的班机开始广播,於是他便在桌上留下十块美金,然後拿起空袋子——这时他不停地问自己,为何如此不厌其烦地拎个袋子;不过搭飞机时,手上如果没半样东西似乎有些不寻常,所以他还是乖乖地拿著这个皮袋。好消息是这班飞机的二D座位没有人坐,因此他自动换了位子,面向窗户,尽量不让空中小姐看见他的脸孔。此时波音七三七向後退出登机口,在黑暗中起飞。波卜夫没有再拿饮料,因为他已经喝得够多了,虽然一点儿酒精能帮助他思考,不过多了就会让他晕头转向的;现在的量正足够他放松,这就是他需要的。 他今天究竟学到了什么?要如何才能解释他在西堪萨斯那个营地里所看到的一切?其实第二个问题的答案要比第一个简单多了:不管今天他所得知的东西有多难理解,这和「计画」的本质并不违背。他床边的杂志、录影带、所听到的对话,全都表明了一个道理:这些疯子打算以他们的信仰为旗帜,终结世界上所有的人类——但他要如何才能说服别人相信这种事呢?他要给别人什么样的确实证据,而且要给谁呢?一定要是相信他,而且有能力采取行动的人;但那又是谁呢?另外有个问题是他杀害了福斯特.胡尼卡特——他别无选择,他一定得离开「计画」,而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不过这下子正好给了他们控告他谋杀的机会,这意味著他会遭到警察机关的追捕;这样他要如何放话出去,好让人去阻止这些德鲁伊教徒们的疯狂行为呢?现在的情势对他反而不利,因为正常人不可能相信会有这种古怪的事——而且可以确定的是,「计画」里的那些人对此必然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词,足够应付官方的查询。这是最基本的安全防护措施,亨利克森这家伙一定早已作好了准备。 卡洛.布莱林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她才刚列印好一封信,准备告诉幕僚长她要暂时离开去从事一份特殊的科学计画。她今天稍早已经和阿尼.范达姆讨论过这件事,而他并没有慰留之意。没有人会想念她的,阿尼的回应已经表现得非常明确了。 布莱林博士把信放进信封,加上弥封,放在助理的桌上;第二天这封信就会被送往白宫。她已经帮「计画」和地球做完了她的工作,现在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她和约翰已经分开了好一阵子,他们的离婚是不得已,如果她嫁的是一位全世界最有钱的人,那她根本得不到这份白宫的工作。为此,十年前,在他们开始构思「计画」之後,两人曾公开宣誓断绝关系,但却从未放弃他们的信仰。她想尽办法打进政府核心,并且得到了阅读各项政府文件的权利,甚至包括情报方面的消息,然後在约翰需要时把资料提供给他。最特别的是,她能取得生化作战的情报,所以他们知道美国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所(USAMRIID)和其他单位对美国所作的保护,因此也知道如何让湿婆打败所有的疫苗,包括地平线公司自己的产品。 不过这也得付出代价。约翰经常在许多公开场合和不同的年轻女子一起出现,难免会和她们有一腿,因为约翰一向是个热情的人。在他们公开离婚之前,并没有讨论过这方面的事,所以一旦在社交场合和约翰不期而遇并看到他身旁挽著漂亮的年轻女子时,就成了非常不快的经验——只不过每次的对象都不同,而且除了她,他也不曾对其他女子付出真心。卡洛.布莱林告诉自己这是件好事,因为这代表她是约翰生命中唯一的女人,而那些来来去去的女子只不过是他消耗男性荷尔蒙的对象……不过当她一人独自在家,与吉格斯相依为命时,总是很难排遣寂寞,更不用说去思考到这些深层的意义了。 真正能让她把个人利益放在一边的只有「计画」,而白宫的工作则只是更强化了她的信仰。卡洛提醒自己,从新式核子武器的规格,到生化战的报告她都见过。在她进白宫之前,伊朗曾试图引发一场国际瘟疫,这不但让她震惊,更鼓舞了她的信心。霞惊,是因为它真的对国家造成了威胁,使得国家开始对此谋思因应之道。受到鼓舞,是因为她了解到要在短时间内作出有效的防御非常困难,而疫苗的制造也必须针对特殊的问题作修正。由於伊朗人的病毒,使得大家对防制之道十分重视,也因此使得A疫苗更有可能在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 …不管是这里的官员,还是世界其他政府,肯定都会积极地购入这种疫苗。甚至在适当的时刻,她还可以要求政府为了大众的健康,核准疫苗上市——在这种议题上,她的话至少还具有公信力。 卡洛.布莱林博士走出办公室,同左转到宽阔的廊厅,然後再左转走楼梯到停车场。二十分钟後,她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忠诚的吉格斯已摇首摆尾地在那里迎接她,并跳进她怀里,用它那毛绒绒的头在她胸前磨蹭。她十年的悲惨生活即将结束;虽然这苦难的折磨很难忍受,不过报酬将会是翠绿的地球,以及恢复光采的大自然。 回到纽约的感觉真的很不错,虽然他还不至於大胆到敢再回到自己的公寓,不过这至少是座大都市,他可以像垃圾场里的老鼠一样,轻易地消失在人群中。他要计程车司机载他到位於中央公园南边的高级旅馆,然後以乔瑟夫.迪莫奇亚斯的名字登记住房。这间房间相当不错,有个小酒吧;他用两瓶小瓶的美国制伏特加调了杯饮料一饮而尽,然後打电话到航空公司确定航班时间,再打电话请柜台人员在早上三点三十分叫他起床,接著就瘫倒在床上。 明天一大早,他得去买些东西,然後到银行,从保险箱中把迪莫奇亚斯的护照领出来,接著到自动柜员机提领五百美元现金——这都得感谢迪莫奇亚斯的万事达卡——那样他就安全了……嗯,虽然不能算是真正的安全,不过至少比现在好多了,让他对未来和自己都增加了一些信心。如果「计画」不能被阻止,眼皮沈重的他告诉自己,至少他知道如何避开这一关。 克拉克一如往常般地醒来,并注意到小查维斯现在已睡得比以前好;在他刮完胡子时,卧室才传来小外孙的起床哭声。珊蒂并没有被克拉克起床的声音吵醒,但却因为这阵哭声而醒来,这显然表示了母性的直觉具有选择的能力。克拉克来到厨房打开咖啡机,然後走到前门拿他的《时代杂志》、《每日电讯》,以及《曼彻斯特守卫报》,开始了他的一天。他发现英国报纸的写作水准比起大多数的美国报纸都要来得好,而且文章描述也更为简明扼要。 报纸和电台新闻都说明了这是个平静的早晨;头条新闻是奥林匹克运动会。丁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回来报告——因为时差的关系,那边还是白天——通常在电话结束之前,他们都会把小查维斯抱来,以便让他父亲听听他那宏亮的哭声。 不到六点半,约翰就穿好衣服走出房子。今天早上与往常有点不同,因为他要开车到附近的体育场作晨间运动。第一小队的队员也在那里,不过人数少了,因为那场医院里的战斗让他们折损了人手,不过这些人还是一如往常地剽悍。今天早上是由佛雷德.富兰克林领队,克拉克也跟著他的指令作动作,虽不如年轻小伙子那般矫健,但也尽量跟上,免得那些趾高气昂的小伙子瞧不起他。人数也不足的第二小队则在体育场的另一头,由艾迪.普莱斯领队。半个小时後,克拉克又去冲了一次澡,这已是九十分钟内的第二次——每天早上洗两次澡虽然让他觉得怪怪的,不过一早醒来的淋浴已是他的习惯,而流过汗後冲凉则让人有清爽的感受。之後他穿上「老板」的服装来到总部办公室;先察看传真机,发现上面有一份从联邦调查局传来的传真,内容是说他们在塞洛夫的案子上一无所获。第二份传真则是表示今天早上会有一份从「白厅」送来的包裹要他签收,不过并没有说明其中的内容。 艾尔.史丹利在八点前进到办公室,身上仍旧挂著伤。比尔.陶尼则晚了两分钟。於是,虹彩部队的领导阶层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电话铃声让渡卜夫猛然惊醒;他在黑暗中伸手去拿话筒,不过没拿到,再一次才拿到。 「喂?」 「迪莫奇亚斯先生,现在是三点三十分了。」服务人员说道。 「好的,谢谢你。」波卜夫回答道,然後点亮了灯,坐起身来。电话旁边的说明卡告诉他该如何拨他要拨的号码:九……0一一四四…… 爱丽丝.福格特早了几分钟进办公室;她把皮包放入抽屉後坐下,然後开始确认今天将要进行的工作。噢,她注意到今天有个预算会议,她想克拉克先生今天恐怕一直到午餐後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了。接著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我要和约翰.克拉克先生讲电话。」 「我能知道你是谁吗?」 「不。」那人说道,「不行。」 这让她有些困惑,几乎要脱口说出:对不起,这样我无法帮你把电话转过去,不过她并没有这么做,因为这么早就发脾气不太好。於是她先按保留,然後再按另一个键。 「先生,线上有通电话找你。」 「是谁?」克拉克问道。 「他没说。」 「好吧。」克拉克有点不悦,不过还是接了电话,「我是约翰.克拉克。」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_Χ_T_八_0._C_ǒ_M 「早安,克拉克先生。」这位匿名人士先向他问好。 「是哪位?」约翰问道。 「我们有个共同的熟人,他的名字叫西恩.葛拉帝。」 「嗯?」约翰的手紧紧握住话筒,按下录音键。 「你可能知道我的名字,也就是艾欧谢夫.安德烈叶维奇.塞洛夫。我们该见个面,克拉克先生。」 「是的,」克拉克平静地回道,「我也这么认为。要怎么碰面?」 「今天,我想就在纽约。你搭英国航空的协和一号班机到甘乃迪机场;下午一点,我会到中央公园的动物园入口处和你会面,就在那栋看起来有点像城堡的红砖建筑,我应该会在十一点时先到。有问题吗?」 「我想没有。好的,十一点,在纽约。」 「谢谢你,再见。」线上恢复平静,克拉克再按另一个键。 「爱丽丝,可以把比尔和亚利司特找来吗?」 三分钟不到,另外两个人就到了。「各位,听听这个。」约翰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 「见鬼了。」在艾尔.史丹利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比尔.陶尼便立刻说道。「他想见你?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只有一个方法能知道答案,那就是我必须去搭乘飞往纽约的协和班机。艾尔,你能叫醒马洛伊吗?我要他用直升机载我去希斯洛机场。」 「你要去?」史丹利问道,不过答案大家都清楚。 「为什么不?」克拉克微笑道,「它把我从那讨人厌的预算会议里解救出来了。」 「可是说不定会有危险。」 「我会叫联邦调查局派一些人盯著,另外我也会找个保镳陪我去。」克拉克指的是他那把点四五贝瑞塔。「我们遇上的是一位专业间谍,这样做其实他冒的风险比我来得大,除非他暗中有非常详尽的计画,但如果是这样,我们应该能察觉得到。身为专家的他要和我见面,这代表他有话要跟我说,或者是问我一些事,而我个人认为应该是前者。」 「这我同意。」陶尼说道。 「有人反对吗?」克拉克问道。没有人反对,因为他们也同样好奇,不过他们希望纽约那边能有一些安全措施,但这不是问题。 克拉克看了看表。「纽约那边现在才刚过四点,而他想在今天见我,这挺赶的。为什么会这么急?有人有任何想法吗?」 「他可能想告诉你他和医院那档子事无关,除此之外……」陶尼只是摇头。 「要考虑一下时间。这班飞机是十点三十分的。」史丹利说道,「现在东部时间是三点半,这时候大人物们可都还在睡觉呢。」 「那我们就得叫醒他们。」克拉克立刻拨通接往联邦调查局总部的专线。 「联邦调查局。」另一个不知名的声音应道。 「我找助理局长查克.贝克。」 「我想他现在不在办公室里。」 「我知道。打电话到他家告诉他,约翰.克拉克要找他。」他几乎可以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他妈的」这三个字,不过这道命令可不是开玩笑的,对方应该会照办。 「哈罗?」差不多一分钟後,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 「查克,我是约翰.克拉克。是有关塞洛夫的事。」 「什么?」为什么不能等四个小时?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 约翰跟他解释了整件事的经过,他可以听出来对方已经完全清醒。 「好。」贝克说道,「我会派人到纽约机场和你会合。」 「谢了,查克,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把你叫醒。」 「没关系,约翰,再见。」 接下来的工作就简单了,马洛伊做完早上的工作之後来到办公室,然後便去发动直升机待命。直升机载著克拉克直接降落在通用的停机坪,然後在机务人员开始验票前二十分钟来到了候机室——这样他就可以避开安全检查,也不必费心解释为什么他身上会有枪,因为这在英国就等於宣告他自己是个危险人物。接著开始登机,於是克拉克登上这架全世界最快的民航机,准备前往纽约甘乃迪机场。机长一如往常地执行起飞前报告,而拖车则把飞机拖离航空站。此时约翰膝上正放著才刚送来的包裹,里面是波卜夫的个人资料;他可以确定这叠厚重资料的内容一定精彩可期。协和班机腾空而起,然後向西朝美国飞去。谢谢你,萨吉.尼古拉耶维奇,约翰想道,接著就开始翻阅这份资料。约翰注意到这是一份真正的苏联国安会档案,有些影本在左上角还看得出穿孔,这表示这份资料可以追溯到国安会还在用大头针保存资料的时代,而这种作法还是抄龚自一九二0年代的英国MI—六。 当波卜夫於七点五十分再度醒来时,克拉克还在北大西洋上空。他点了份早餐,同时作了一番梳洗,准备面对这忙碌的一天。八点十五分,他走出房门,先到街上找已经开门作生意的男士服装店,不过一直到九点才找到一家正要开门的店。三十分钟後,他买了一件昂贵却不怎么合身的灰色西装,然後又买了新衬衫和领带。一回到旅馆,他就立即换装,因为已经是该前往中央公园的时候了。 中央公园的动物园门口建筑有些怪异,那是砖造建筑,屋顶上还有城垛,看起来好像是在防卫敌人对它的攻击,可是却又在同一面墙上开了窗户,而且整座建物也座落在洼地,不像一般城堡都位在山丘上。管它的,美国的建筑师或许有自己的想法吧。他绕著这块区域打转,看是不是有联邦调查局的干员(或是中情局外勤干员);他们是一定会监视这里的—— 或是要逮捕他?嗯,对此他也莫可奈何。他马上就能知道这位克拉克先生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情报员。这一行有这一行的行规,基於专业的礼貌,克拉克应该会加以遵行;对他来说,这次的赌注非同小可,克拉克应该会尊重他的意愿;不过波卜夫也无法肯定,因为这世界本来就没有多少事是确定的。 * * * 基尔格医生如往常般地来到自助餐厅,但却惊讶地发现他的俄罗斯朋友并没有出现,而福斯特.胡尼卡特也没来;或许他们两人都睡晚了。他比平常多花了二十分钟吃完早餐。最後决定不等他们,自行前往马房。不过到了那里之後,却发现「奶油」和杰若米都在马房里,而且都没有安上马鞍——他当然不知道这两匹马昨晚是自行走回马房的。於是,他在骑马之前,便先把这两匹马牵回栏里,只是心里著实觉得奇怪。之後他在马房外又等了十五分钟,不停地猜想这两人为何没有出现,最後才和科克.麦克林一起骑马外出,往西开始今天的行程。 隐秘性就是这一行有趣的地方,苏利文如是想。现在他开的是加强型的艾迪生休旅车,身上的蓝色大衣和车子一样都代表著他的工作单位。这件大衣口袋多到可以放下一整打武器,但却还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在纽约街上,这种大衣多如过江之鲫。这次的侦察任务是匆忙间分配的,但已有超过八名的干员来到聚集地点,所有人都带有这个塞洛夫的护照相片,不过没有对方的身高和体重的资料,因此寻找起来还是备感困难。 在机场大厅里,他的搭档法兰克.查森则穿著西装打著领带,在英国航空一号班机的出口等著。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要接机的这个克拉克是哪一号人物,不过助理局长贝克告诉他们这可是个重要的大人物。 飞机准时抵达,坐在一C座位的克拉克站起身,成为第一位离开飞机的旅客,而在出口处的联邦干员也很轻易地就认出他来。 「在找我吗?」 「先生,您的名字?」 「约翰.克拉克,查克.贝克应该已经——」 「是的,请跟我来,长官。」查森带他走快速通关的公务门,避开移民局和海关的查验,使克拉克的护照上再一次少盖了个章。那部加强型的休旅车很显眼,克拉克不等他们指示就迳自生了进去。 「嗨,我是约翰.克拉克。」他对著驾驶说。 「汤姆.苏利文。你见过法兰克了。」 「我们走吧,苏利文先生。」约翰告诉他。 「是的,长官。」车子立即启动。 「好了,长官,您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我要去见一个人。」 「塞洛夫?」苏利文问道,这时车子正要开上交流道。 「是的,但他的真名是波卜夫。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波卜夫。他过去是旧国安会时代的上校,我有他的个人资料;他善於和恐怖份子打交道。」 「这家伙策画了一场行动——」 「没错。」克拉克回道,「这场行动还牵扯到我太太和女儿,她们是对方的主要目标。」 「该死!」查森说道,这件事他们倒是第一次听到。「而你要去见这个混蛋?」 「工作归工作,各位。」克拉克声明道,不过也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信这一套。 「所以,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过去是中情局干员。」 「那你怎么会认识贝克先生的?」 「我现在有份不太一样的工作,而这份工作跟调查局有所连系。我主要是跟葛斯.渥纳连络,不过最近我也和贝克先生接触。」 「你是那个在英国医院击退坏蛋的部队成员之一?」 「我是头头。」克拉克告诉他们,「但别说出去,可以吗?」 「没问题。」苏利文答应道。 「你们正在办塞洛夫这个案子吗?」 「没错,这是我们承办的案子之一。」 「你们掌握了什么线索?」约翰问道。 「护照相片——我想你也有吧。」 「比那更好;我有他在国安会的原始照片,比护照上那张要好多了,不过已有十年历史就是了。你们还有些什么?」 「银行帐户、信用卡记录、邮政信箱,不过还我不到住址,这点我们还在努力。」 「你们想找什么?」约翰接下来问道。 「主要是他策画的阴谋。」苏利文回答道,「煽动恐怖活动的阴谋,还有贩毒的秘密,这些犯罪行为牵涉到相当多的层面。」 「你们能逮捕他吗?」 「当然,见到就抓。」查森立刻回答道,「你要我们这么做吗?」 「我还不确定。」克拉克在位子上挪动身体,心中仍不停猜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告诉自己,这一切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他恨不得能马上就见到这位派人加害他妻子女儿的家伙。 波卜夫猜想自己刚才是看到了两位联邦调查局的人,而且还有两位制服警察,不过他也不能怎样,因为他一定得会会克拉克,这简直就是跳火坑嘛,在正常状况下,他是绝不会陷自己於险境的。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有逃脱的机会,他可以往南到地下铁车站,然後搭车离开,这样至少可以摆脱大部份的干员。他确定自己如果有必要逃命,还是会有机会成功的,而且不会有人对他开枪,因为此地正是美国最大都市的心脏地带。总之,他一定得和克拉克连络,只要他是波卜夫想像中的专业人士,那么他们之间至少可以作作生意。他们一定得如此,波卜夫告诉自己,因为他们两人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车子开过了东河,向西穿过拥挤的街道。克拉克看了看表。 「没问题,长官,我们会比预定的时间早到十分钟。」苏利文告诉他。 「好。」克拉克简短地回应道,并一边想道,马上就要到了,他得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管这名俄罗斯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毕竟邀请了自己与他会面,而这就表示一定有什么非比寻常的大事是他还不知道的,所以他必须把之前他对自己家人所造成的危害暂时放在一旁,先不动声色。此时克拉克坐在车里作深呼吸,然後放松心情,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车子左转来到第五大道;他再次看了看表,比会面时间还早十四分钟。车子靠右停了下来;克拉克步出车外,同南走入人潮汹涌的人行道,而联邦调查局干员则把车子开到会面地点附近停放。克拉克注意到,有两个人拿著报纸走下车来,看起来就像是干员的样子。不过克拉克没空理会他们,迳自向右转,走下阶梯,抬头看著这座已有一百年历史的红砖城堡建筑,一边心想,也不知道是谁主张把它盖成这个样子的。 「早安,约翰.克拉克。」没多久就有一名男子在背後向他打招呼。 「早安,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约翰回答道,但并没有转身。 「很好。」这声音听起来很满意,「恭喜你知道了我其中的一个名字。」 「我们可是有良好的情报。」克拉克仍然没有转身,继续说道。 「飞行愉快吗?」 「挺快的。我以前没搭过协和班机,感觉还不错。言归正传,迪米区,我能帮你什么忙?」 「首先我得为葛拉帝等人的事向你道歉。」 「那其他的行动呢?」克拉克试探地问道,有点赌博的味道,不过这本来就是一场赌局。 「那些并没有特别针对你,而且只有一人丧生。」 「但那是个生病的小女孩。」克拉克立刻回应。 「不,世界乐园那件事与我无关。没错,伯恩银行的挟持人质事件以及维也纳证券商的绑架事件是我策画的,不过世界乐园的事不是。」 「那就是说你承认自己参与三件恐怖份子攻击事件罗?你知道这是违法的吧。」 「没错,我知道。」俄国人乾脆地承认。 「好,那我能帮你什么忙?」克拉克再次问道。 「应该说是我帮你忙才对,克拉克先生。」 「你的意思是?」克拉克仍旧没有转身,不过他猜想一定有六名以上的联邦调查局干员正监视著这次的谈话,也许还有人拿著枪型麦克风在记录,不过由於行动仓促。他还没来得及在自己身上安装监听系统。 「克拉克,我能告诉你那些行动执行的原因、幕後指使人士的名字,而且我包你听了会毛骨悚然;我也是在昨天才知道这整件计画的目的。」 「是什么目的?」约翰问道。 「杀害地球上的每一个人。」波卜夫回答道。 克拉克闻言立刻停下脚步,然後转身看著对方。「你是在编电影剧本吗?」他冷冷地问道。 「克拉克,我昨天还在堪萨斯,我也是在那里才得知这个『计画』的内容,而且还是杀了那个告诉我的人才能逃出来。我杀的那个人叫福斯特.胡尼卡特,是一位来自蒙大拿的狩猎向导。我杀他之後走到一条最近的高速公路,搭便车到了附近的地区机场,然後再到堪萨斯城,最後来到纽约,然後在还不到八个小时之前从旅馆房间打电话给你。克拉克,我知道你有权力逮捕我,而且现在也一定有安全警卫正在盯著我们,我想应该是联邦调查局的干员。」他边说边走到一处兽栏旁,「所以你只须挥挥手就能逮捕我。这些我都清楚,不过我还是要求你来见我,你认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约翰.克拉克。」 「也许不是。」虹彩六号回答道,并紧紧盯著这个俄国人。 「很好,既然如此,我建议你带我到本地的联邦调查局办公室,或是某个安全的地方,这样我才能提供你所需要的资讯。我只要你保证我不会被起诉或逮捕。」 「你相信我的保证?」 「是的。你是中情局的人,应该知道游戏规则,对吧?」 克拉克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如果你说出事实真相的话。」 「约翰.克拉克,我倒宁愿我是在撒谎。」波卜夫说道,「真的,我真的希望我说的都不是事实,同志。」 约翰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恐惧……不,是比恐惧更深不可测的东西。这家伙刚才称他为同志,这可是意义重大的事,尤其是在这样的状况下。 「来吧。」克拉克告诉他,然後转身朝第五大道走去。 「那是我们的目标,各位。」一名女性干员透过无线电回路广播,「就是那个塞洛夫,等等,他们改变方向了,朝东往第五大道移动。」 「搞什么?」法笺克.查森问道,他看见他们快速地朝车子停放的地方走去。 「你们这里有安全的房子吗?」克拉克问道。 「嗯,是的,我们有,但——」 「带我们去,现在!」克拉克命令道,「你们可以中止掩护计画了。上车吧,迪米区。」他说道,同时拉开了车门。 那处安全的房子不过在十条街外;苏利文停好车之後,四个人就鱼贯进入了屋内。 第三十七章 死亡之焰 这处安全地点是一栋灰褐色的四层楼高级住宅——它的前任主人是一名富商,由於联邦调查局干员成功救出他被绑架的儿子,因此他便将这栋房子捐给政府以资感谢——主要是用来与那些私下帮美国工作的联合国官员访谈之用。从外观上不容易察觉,其实房子内部有著极精密的安全系统,有三间房间装了录音系统和双面镜;这里是二十四小时都在运作,通常由联邦调查局纽约分处的新人负责管理。 查森带他们来到顶楼的询问室,并要波卜夫和克拉克坐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小隔间里。麦克风已经安置好,卷盘式录音机也开始转动,而在一面镜子之後,则是一整套的录影装置。 「好吧。」克拉克先开口说明日期、时间和地点,「和我在一起的是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波卜夫上校,前苏联国安会官员,本次访谈的主题是国际恐怖份子的活动。我的名字是约翰.克拉克,中情局的外勤官员。另外也在场的是——」 「联邦干员汤姆.苏利文——」 「和——」 「联邦干员法笺克.查森——」 「这里是联邦调查局纽约办公室。迪米区,你可以开始了吗?」约翰说道。 对波卜夫来说,这有点像是威胁的语气,不过几分钟後,波卜夫就渐入佳境,展现了他叙事的天份。前半个小时,两位联邦调查局的干员脸上尽是无法置信的神情,不过等到他叙述在堪萨斯晨间骑马的经验时,情况就有了转变。 「麦克林?他的名字是?」苏利文问道。 「应该是科克吧,我想。」波卜夫回答道,「胡尼卡特告诉我,他曾经在纽约绑架了某些人作为『湿婆』的试验品。」 「他妈的。」查森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家伙的长相如何?」 波卜夫以非常精确的语汇形容麦克林,从头发长度到眼睛颜色都不放过。 「克拉克先生,这个人我们认识。我们曾经为了一名女性的失踪案件查访过他,那名年轻女子叫玛丽.班尼斯特,还有另一名女子叫安.派特洛,两人失踪的情况很类似。真是他妈的见鬼了,你说她们被谋杀了?」 「不,我是说她们被当成这个即将在雪梨散播的病毒的试验品。」 「地平线公司,那正是麦克林工作的地方,他的同事说他现在不在城里。」 「没错,但是你可以在堪萨斯找到他。」波卜夫点头道。 「你可知道这地平线公司的规模有多大?」苏利文问道。 「够大了。好的,迪米区,」克拉克把话题转回来,「你能明确地说明他们打算如何散播病毒吗?」 「福斯特告诉我这和体育场的空调系统有关;我就只知道这么多。」这番话让约翰想到了奥运,今天他们正好要进行马拉松比赛,而这也将是这次奥运的最後一项比赛,接下来便是晚上的闭幕典礼。他立刻转身拿起了电话,直拨英国。「请帮我接史丹利。」他告诉福格特太太。 「我是亚利司特.史丹利。」另一端传来另一个声音。 「艾尔,是我,约翰。马上跟丁连络,要他打电话给我。」约翰念了电话号码。 「要他立即回电,不要拖!」 「了解,约翰。」 克拉克等了四分半钟才听到电话铃响。 「你能找到我还真是运气,约翰,我正准备去看马拉——」 「给我闭嘴,听我讲!多明戈。」克拉克严峻地说。 「是,约翰,请说。」查维斯回答道,并且拿了笔纸记下重点。「这是真的吗?」几秒钟後他问道。 「我们相信它是,丁。」 「真像是某部烂电影的情节。」这会不会是特种情报中心刻意捏造的假象?查维斯不禁怀疑,不过这样会对哪些人有好处呢? 「丁,告诉我这事的人叫塞洛夫,艾欧谢夫.安德烈叶维奇。他现在跟我在一起。」 「好的,我知道了,C先生,这行动预计何时开始?」 「大概是在闭幕典礼时,不过不一定。除了马拉松之外,今天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这是今天的重头戏;到比赛结束之前,我们大概都不会太忙。预计在下午五点过後人们就会开始涌进体育场,然後就是闭幕典礼,接著大家就回家。」包括我在内,不过这点丁并没有说出来。 「嗯,这就是他们的计画,丁。」 「你要我们去阻止?」 「正确;开始行动,记住这个电话号码,我会全天候待命。从现在开始,所有的讯息传递都要用保密线路,可以吗?」 「没问题。干活了,约翰。」 「出发吧。」克拉克要查维斯开始行动。 查维斯挂上电话,然後盘算著该如何处理这事。首先他必须召集他的队员,所以他敲了所有队员的房门,然後要他们到他房间。 「好的,伙计们,我们今天有事做了,事情定这样的……」他大概花了五分钟把故事说完。 「老天啊。」汤林森帮大家说出了想说的话。这个故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还好他们早就习惯听到这种荒谬的讯息了。 「我们得找出喷雾系统的主控室,然後轮班守著。乔治和荷马你们是第一班,麦克和我会接你们的班,我们内外各轮两个小时。无线电要随时打开;还有,可以使用致命性武器。」 努南也听到了这份简报:「丁,这整件事听起来很不合理。」 「我知道,提姆,不过我们得防范在先。」 「老兄,你说得对。」 「走吧,伙计们。」丁站起身来说道。 「就是今天了,卡洛。」约翰.布莱林告诉他的前妻,「从现在起不到十个小时。『计画』就会展开。」 她把吉格斯放下,飞奔过去拥抱他:「噢,约翰。」 「我知道。」他告诉她,「这段日子真是漫长,而且如果没有你,这整件事根本无法成功。」 这时亨利克森也在场。「好了,我二十分钟前才刚和威尔森.基林通过电话,他会在闭幕典礼开始前把『湿婆』密封哀换上。天气对我们十分有利,雪梨那里热得很,温度约为华氏九十七度,所以人们一定会到喷雾系统下纳凉。」 「而且会用力地呼吸。」约翰.布莱林博士肯定地说道。 查维斯现在已经到了体育场,热气使他不断地流汗,这不禁让他怀疑马拉松跑者是否会因为脱水而死。那些他曾经短暂会过面的全球保全的人是这计画的一部份,他担心自己是否还记得那两次会议中曾经见过的面孔,或许他大致还认得,不过他得先找到威克森中校。五分钟後,他在安全室找到了中校。 「你好,查维斯少校。」 「嗨,法兰克,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是什么,丁?」 「喷雾系统的动力来源在哪里?」 「第五区的泵浦,就在斜坡左方。」 「我要怎么进去?」 「你要有钥匙开门,还有我这里的密码。为什么这么问?」 「噢,我只是好奇想看看。」 「那里有问题吗?」威克森问道。 「也许,让我想想该怎么说。」查维斯说道,不过脑筋里正在思考该如何撒谎,「如果有人想利用它来散布某种化学物质之类的呢?我想我也许——」 「你想去检查?这点全球保全的某个人已经比你先想到了;基林中校他早就检查过整个系统。」 「嗯,那我也可以去看看吗?」 「为什么?」 「你就当作我有偏执狂吧。」查维斯回答道。 「我想也是。」威克森从椅子上起身,然後从墙上取下钥匙,「密码是一一三三六六。」 查维斯把密码以一一、三三、六六记了下来。 「谢了,中校。」 「这是我的荣幸,少校。」这位SAS的中校回答道。 接著查维斯就离开房间去与手下会合,然後快速返回运动场。 「你告诉他这个问题了吗?」努南问道。 查维斯摇了摇头:「我没获准告诉他,约翰要我们处理。」 「如果我们的朋友身上有武器呢?」 「嗯,提姆,我们可以动用必要的武力,不是吗?」 「不过这样会很乱。」这位联邦调查局干员警告说,他十分担心此地的法律问题。 「嗯,我想也是。不过我们得靠自己,到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科克.麦克林在「计画」里的工作是注意环境支援系统,最主要是空调和加压系统,不过他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懂。总之,在营区里的每个人都接种了B疫苗,就算「湿婆」病毒闯了进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他猜约翰.布莱林只是想在保护系统上多加一层保障,而这对科克来说并没什么坏处。他每天的工作都很简单,主要是检查指针和记录系统,然後就可以出去骑马。现在他就驾著悍马车驶出谷仓,直往马厩而去。二十分钟後,他把马鞍架好,然後往北骑,骑过了大草原,通过草原犬鼠之家,往「计画」营区北方边界的州际公路而去。大概骑了四十分钟之後,他发现了一件不太寻常的事。 美国西部的蛮荒之地总会有美洲兀鹰的踪影,此处也不例外,而他们并不管这种兀鹰的实际血统,都管它们叫土耳其兀鹰。它们以腐尸为食,并且以外型丑陋和尺寸庞大闻名—— 黑色的羽毛和无毛的红色头顶,巨大的鸟喙足以撕裂动物的腐肉。但其实它们是自然界中的清道夫——或称作自然界中的殡葬业者——可说是生态系统的重要成员,只是名声不佳。此时他看见了六只兀鹰盘旋在东北角的高丘上,看来是有某种大型生物的死尸,才足以如此地吸引它们。 它们在吃什么?麦克林有些好奇,於是驱马前去查看,并放慢脚步以免吓著它们。 不管是什么,五分钟後他想道,这些鸟一定是爱死这食物了。这是个丑陋的过程,麦克林如此想道,不过这和他吃牛肉汉堡并没什么两样,这就是大自然运行之道。他现在距离它们不过一百码远,但鸟儿聚集的数量之多让他无法分辨出那死尸到底是什么。从鸟的数目和它们忙碌的样子看来,那也许是只鹿,或是叉角瞪羚。 羚羊为什么会死?科克有些好奇。心脏病?休克?癌症?或许几年之後就有人能够研究出来,也许某位「计画」里的医生会作解剖分析——如果他能比这些兀鹰早到的话……想到这里,他不禁发出会心的微笑。他接著催马向前,到了离那些尸体只有十码远的地方。此时那些兀鹰警觉到有不速之客;起先是转动它们那丑陋的红头和冷酷的眼睛,接著跳开了几尺,最後腾空而去。 「噢,天啊。」麦克林又靠近了些,他看到一具人的尸体,颈子已经断裂,脊柱露了出来,某些地方的衬衫被鸟喙啄得破碎不堪。虽然脸孔已经无法辨认,不过头发还保持得相当完整,还有——「我的天啊……福斯特?你是怎么了?」他再靠近了几尺,才看见暗色衬衫上的红色小圆圈,但他并没有下马。有人死了,而且看起来是被射杀的;科克四处看了看,发现地上有一或两匹马的蹄印。於是他转身疾奔,想赶快回到营区。十五分钟後,他回到马房,虽然浑身疼痛,但还是赶紧跳下马,上了悍马车,回营区去找约翰.基尔格。 这间房间还真是简陋,两眼所及尽是管线、钢条和塑胶,另外还有一具泵浦正在运作,这让查维斯不禁想到,如果病菌已经混进系统,那刚才才从那里是通的自己是不是已经把病毒吸进来了呢? 不过……不,约翰告诉过他,病毒会在今天稍後才施放,而那位俄罗斯人似乎知道事情的原委。总之,他们必须相信自己的情报来源,而且非得这样不可,因为这个行业是以生命作赌注的。 努南弯下腰检查挂在管线上的氯罐:「这看起来像是工厂的产品,丁。」这位调查局员说,「而我知道要如何把它换掉,先关掉这边的马达——」他指著说,「关掉阀门,扭墙上那边的扳手,再换上新的,重新打开阀门,再启动马达,看起来只要三十秒就能搞定。碰——碰——碰,一切OK。」 「如果已经被调包了呢?」查维斯问道。 「那么,我们就玩完了。」努南回答道,「伙伴,我希望这次情报是正确的。」在外边喷洒的水雾是有些氯的味道,查维斯心想,不过这应该和美国一样是用来杀菌的,不是吗? 而且它也是除了用来喷射的氧之外,水中唯一外加的东西,是吧?多明戈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书上是这么为的。 「那你认为呢,提姆?」 「我认为这很合理,不过这他妈的一定是非常庞大的计画;而且,丁,谁会想干这档子事?为什么?难道是奉了上帝的旨意?」 「当然我们得找出原因,不过现在我们必须寸步不离地紧盯著它,就像它是这世界中的超级珍宝。」丁转身看著他的手下,「乔治和荷马,你们俩待在这里,如果想上厕所,请就地解决。」他们都注意到这里有个排水沟。「麦克和我处理外面的事。提姆,你也保持警觉,用无线电保持连络。两小时轮替一次,绝对不可离此地超过五十码远,有任何问题吗?」 「没有。」汤林森士官长回道,「那如果有人进来,想要对这东西搞鬼……」 「阻止他,不管用什么方法,同时在无线电上呼叫支援。」 「了解,老板。」乔治说道,而荷马.强士顿也点了点头。 查维斯和其他两人返到外面;运动场现在已是人山人海,人们都等著看马拉松比赛…… 然後呢?丁不知道。就在这里等上三个小时?不,大约是两个半小时;冠军跑完马拉松大概只需要这个时间。对人来说,二十六哩,也就是四十二公里左右的距离还真是够长的。他、皮尔斯和努南,步上一处斜坡,观看著挂在那里的电视。 目前跑者都在起跑线上,较受欢迎的选手很容易被辨认出来,因为电视会来个特写,同时作些简介。澳洲本地的评论家正讨论著比赛的赌注,说明谁是热门的夺冠人选,还有哪些是可能的黑马。虽然一年前,美国选手於波士顿马拉松比赛中把世界纪录又向前推进了约半分钟,不过大家似乎还是都把赌金押在肯亚选手身上;而另一位三十岁的荷兰选手,则是大家公认的黑马。 「指挥官呼叫汤林森。」查维斯对著无线电说。 「是,指挥官。这里除了泵浦的噪音之外,没有任何状况。如果有任何状况,我会呼叫你,完毕。」 「好的,结束通话。」 「好吧,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麦克.皮尔斯问道。 「等,站在这里等。」 「是的,老板。」皮尔斯回答道。虽然他们都知道要等,不过都不怎么喜欢等。 「天啊,你确定?」基尔格瞪大了眼睛。 「你要自己开车去看吗?」麦克林急切地说,然後才知道他们非得这样不可,因为他们必须取回尸体予以埋葬。 「你说他是被射杀的?」 「就是这么回事。」 「糟了。」基尔格拿起电话,「比尔,我是约翰.基尔格,立刻到大厅来见我,我们遇上麻烦了,好吗?好的。」接著医生把话筒放回,起身对麦克林说道:「来吧。」 在亨利克森於两分钟後来到大厅之後,他们就一起开著一部悍马车往北前往陈尸处。抵达之後,亨利克森上前查看,心想这真是他执法生涯中所见过最令人作呕的景况。 「没错,他是被枪杀的。」他终於开口,「大型子弹,正中心脏。」虽然胡尼卡特的脸已经无法辨识,不过他还是认为他必定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射杀的。这让亨利克森不禁暗咒了一句;他是靠这个家伙设立起「计画」的边防安全,但某个人却谋杀了这个「计画」 中的重要资产。不过这到底是谁干的? 「有谁跟著福斯特一起出来?」比尔问道。 「那个俄国人,波卜夫;我们通常都一起骑马。」麦克林回答道。 「对。」基尔格说,「他们今天一早就一起骑马出去,但现在杰若米和「奶油」却都在栏圈里,而且背上都没有马鞍……」 「而马鞍和马镫都在这里。」亨利克森指著十五尺外的地方说道。「有人射杀了胡尼卡特,然後把他马上的装备卸下。马上去找到波卜夫,我想我得和他谈谈;後来有人看到他吗?」 「今天早上他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出现在餐厅里。」基尔格指出,「我们在一起吃饭已有一个多星期,吃完饭後我们都会出外骑马。他喜欢这个活动。」 「没错。」麦克林证实道,「我们都一起活动,你认为他——」 「我还不确定。好的,把尸体搬回悍马车。约翰,你能弄个告示吗?」如此对待死去的同伴似乎有点冷血,基尔格虽然这么想,但还是点了头:「这不难。」 「好的,你搬脚。」比尔按著说,同时弯下腰,试著不要去碰到被兀鹰啄烂的地方。二十分钟後,他们回到「计画」营区。亨利克森来到波卜夫位於四楼的房间,发现里面是空的,而床根本就没睡过——他的嫌疑的确最大。波卜夫杀了胡尼卡特,但为什么?而这个俄罗斯混蛋现在又跑到哪里去了? 他们花了半个小时检查整个营区,却到处都看不到这位俄国朋友。好吧,亨利克森心想,波卜夫杀了胡尼卡特,然後就溜掉了,但他能溜到哪里去?他大概骑马到州际公路,然後搭了便车,或者走去公车站搭车之类的。到地区机场不过二十五哩,而那个混蛋现在可能已经跑到澳洲了;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约翰?」他问基尔格,「波卜夫知道什么?」 「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他对『计画』了解多少?」 「不多,布莱林好像没有完全对他说明吧?」 「是的。好,那胡尼卡特知道什么?」 「该死!比尔,他几乎知道所有的事!」 「好吧,那么我们假设胡尼卡特和波卜夫昨晚一起骑马,而现在胡尼卡特死了,波卜夫则不见踪影。所以,有可能是胡尼卡特把『计画』内容都告诉波卜夫了吗?」 「我猜是的。」基尔格点头。 「所以,波卜夫知道了,於是就拿了福斯特的左轮,射杀了他,然後逃之夭夭。」 「天啊,你认为他可能——」 「是的,他可能;妈的,任何人都可能。」 「不过我们在他身上注射了B疫苗啊,这还是我亲自进行的!」 「噢,嗯。」比尔.亨利克森忽然想到威尔森.基林今天就要展开第一阶段行动;他必须立刻通知布莱林。 两位布莱林博士都住在顶楼,可以俯看整个跑道;跑道上现正停著四架湾流五型商用喷射机,而亨利克森刚刚告诉他们的消息并不怎么令人愉快。 「有多糟?」约翰问道。 「有可能非常糟。」比尔不得不说实话。 「我们还有多久——」 「四个小时不到。」亨利克森回答道。 「他知道吗?」 「有可能,但我们无法确定。」 「他可能跑去哪?」卡洛.布莱林问道。 「该死,我真的不知道——中情局、联邦调查局,都有可能。波卜夫是个训练有素的间谍。如果换作是我,我会去华盛顿特区的俄罗斯大使馆把事情和盘托出。他在那里说话会有人听,不过时差和官僚习性对我们有利。卡洛,苏联国安会的效率并不高,他们会花上好几个小时去查证他所说的任何事。」 「好。那我们要继续吗?」约翰.布莱林问道。 亨利克森点点头:「是的,我是这么认为。不过我还是会打电话给威尔森.基林,要他多加注意。」 「我们能相信他吗?」约翰接著问。 「我想是吧!是的——我是说没错。他已经和我们一起工作了好几年,各位,他是忠於『计画』的,如果我们不能相信他,那现在计画早就砸锅了。」 约翰.布莱林靠回椅背:「那你是说我们可以放轻松罗?」 「是的。」亨利克森确定地回答,「听著,即使这整件事无法完成,我们仍旧没有曝光,对吧?只要我们用B疫苗代替A疫苗,就成了拯救世界的英雄。如果没有人大嘴巴,就不会有人追查失踪的人,而且总有方法处理。目前没有任何具体证据指出我们做错了事——除非我们没法在几分钟内消灭证据,对吧?」 对於这一部份,他们其实已经有过详细的讨论。所有「湿婆」病毒的容器都放在离焚化炉只有几分钟路程的地方;至於测试的人体,则早已化为灰烬——虽然有人证可以指证曾经发生过的事,但只要有人泄漏,就表示他们也曾参与这场大规模屠杀,而且他们本身都会有律师协助处理约谈的过程,或许到时候日子会不太好过,不过没什么能击倒他们的。 「好。」布莱林看了看他太太,他们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了「为了对大自然的爱,他们两人不惜忍受分离的痛苦,花时间和投资金钱来做这件事。不,他们不能回头,即使这名俄罗斯人已把事情说了出去,但他谈话的对象能阻止「计画」的进行吗?这机会并不大。生化学家丈夫和科学家妻子互相交换了眼神,然後同时看著这位保全主管。 「叫基林继续,比尔。」 「是的,约翰。」亨利克森站起身,然後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好的,比尔。」基林中校说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按照计画进行;东西上路之後再打电话通知我。」 「好。」威尔森.基林回答道,「还有什么其他事要我做的吗?你知道的,我有自己的计画。」 「是什么?」亨利克森问道。 「明天我就要飞往大堡礁潜水。」 「噢,好啊,别让鲨鱼给咬了。」 「谢谢你的提醒!」电话在笑声中中止了。 好了,比尔.亨利克森想道,就这么决定了;他知道基林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在历经了毒害生物的生涯之後,他加入了「计画」,也知道所有的行动,如果他泄露机密,那他们就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只是如果那个俄国人没有逃掉的话,那一切就更完美了,但他对此能做什么?向当地警察报告胡尼卡特被谋杀了,然後指证波卜夫是嫌疑犯?这样一来,波卜夫反而更可能泄露他所知道的事,然後他们会说他是个行为怪异的前国安会官员,曾是地平线公司的顾问——老天啊,这家伙曾经策画欧洲的恐怖攻击事件!别傻了,这人只是个有想像力的杀手,试图捏造一个故事,好让自己脱罪……这样做有用吗?有可能。亨利克森如此认为,这套说词也许行得通,然後他们就可以把这个俄罗斯人抛诸脑後。是的,波卜夫可以任意编造说词,不过他有确实的证据吗?一点都没有。 波卜夫拿起了一瓶联邦调查局干员到街角酒店买回来的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喝了四杯酒,看起来有些醺醺然。 「那么,克拉克,我们现在只能等罗。」 「是的。我们只能等。」虹彩六号同意。 「你有问题要问我?」 「为什么你会打电话给我?」 「我们以前见过。」 「在哪儿?」 「在你赫里福的家。我曾经用另一个身份去帮你修水管。」 「我才在想你怎么可能见过我。」克拉克说道,顺手喝了口啤酒,「从铁幕那边出来的人很少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你不会想现在就杀了我吧?」 「我是有过这种念头,」克拉克看著波卜夫的眼睛回答道,「但我猜你还有很多话没说。如果你胆敢骗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的妻子和女儿还好吧?」 「是的,我的小外孙也很好。」 「那就好。」波卜夫提高了声调,「那次的任务真是令人不快,但在你的工作生涯里想必也有过一些令人嫌恶的任务吧?」 他点头:「是有一些。」 「那你应该了解我的立场。」 老兄,才不是你想的那样,虹彩六号心想,但他却开口说:「是,我想我知道,迪米区.阿卡德叶维奇。」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是谁告诉你的?」 答案倒是让波卜夫吃了一惊:「萨吉,尼古拉耶维奇和我是老朋友了。」 「啊!」波卜夫忍住一阵晕眩。他自己的单位居然背叛他?这怎么可能?他注意到克拉克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的档案在这里。」约翰说道,同时递给他一份影本,「你的评价很好。」 「还不够好。」波卜夫还未从看到一份自己从来无缘得见的档案的惊讶中恢复。 「嗯,这世界变了,不是吗?」 「是的,而且完全不像我想像的那样。」 「我倒真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 「你给葛拉帝的钱到哪里去了?」 「在安全的地方,约翰.克拉克。一谈到钱,我所认识的那些恐怖份子就全都成了资本主义的信徒,不过他们现在已经都不再需要钱了;这都得谢谢你的手下,对吧?」这位俄罗斯人以夸张的语气问道。 「你这个贪心的混蛋。」克拉克半带著微笑说道。 比赛准时展开,当跑者在运动场内绕行第一圈时,旁边的观众不时地为他们加油打气,然後他们就消失在通往雪梨大街的隧道里,大概要两个半小时之後才会回来。同时,比赛的实况也会出现在场内巨大的萤幕上,以便让运动场内的观众得知比赛的进度,而在斜坡和廊厅里,也挂了无数部的电视以播放实况。电视转播车跑在领先的跑者之前;目前的领先者是肯亚选手裘莫.尼瑞利,紧跟在後的是美国选手爱德华.伏莫,再来是荷兰选手威廉.德胡斯特,这三人相距不到两步,比次集团领先有十公尺之远,现在他们刚过了一哩。 和多数人一样,威尔森.基林在旅馆打包时仍然继续看著电视转播;他已经预租了一辆车,这位前美国陆军中校告诉自己,他就要到全世界最佳的潜水地区,而这世界对美丽海洋的污染也即将划下句点。他把所有衣物都塞进行李箱;在病毒飘洋过海散布到他的家乡时,他会在澳洲潜水,完全不清楚病毒散播的情况,不过他倒是很想知道在「计画」的第一阶段会死多少人。电脑的预测是六百万到二十万,不过基林认为这个数字有点保守。数字当然是愈高愈好,因为如此一来,A疫苗就将成为全球人类极度渴求的东西,并加速他们的死亡。 纽约比雪梨晚了十个小时;克拉克、波卜夫、苏利文和查森坐在这间保护严密的小房间里,看著奥运会的电视转播。他们其实无事可做,所有人都觉得很无聊,尤其是他们没有人对马拉松有兴趣,而领先者的步伐又怎么看都是一样的。 「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跑步肯定不好受。」苏利文说道。 「的确。」克拉克同意道。 「你有跑过这样的距离吗?」 「没有。」约翰摇了摇头,「不过我的确曾经有死命地想逃跑的经验,主要是在越南,而且那里也是见鬼地热。」 「你到过越南?」波卜夫问道。 「大概待了一年半,在第三特战大队(SOG)。」 「你在那里做什么?」 「主要是观察和报告。还有些真正的作战、突击、暗杀之类的事,干掉那些我们不喜欢的人。」约翰想起这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三十年了,他把自己的年轻岁月都耗损在一场场的冲突里,如今自己已到了耳顺之年,还能做什么?而波卜夫所言有可能是真的吗?它听起来如此虚假,只是伊波拉病毒的威胁仍历历在目。他记得自己曾为此飞遍了大半个地球,也记得传开的消息差点动摇了国本——他记得美国所遭受到的恐怖报复;然而他最记得的是,他和丁.查维斯一起躺在德黑笺的民房屋顶,引爆了两枚精灵炸弹,取走该为此负责的人的牲命,而这也是总统新政的第一次展示。但如果这件事成真,如果波卜夫口中的「计画」正如他所描述的那样,那他的国家该怎么办?这算是法律事件还是什么?这样的人会被送上法庭吗?如果不会,那又该如何处置?这种程度的犯罪行为根本无法规范,审判必将变得杂乱无章,而消息的走漏则会造成整个世界的动乱。这样的事,居然只是一家公司就可以办到…… 克拉克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思无法承受如此剧烈的变化;他是采取了行动。但却无法真正接受;这庞大的思维复杂度已非他能力所及。 「迪米区,为什么你会认为他们正在干这档子事?」 「约翰.克拉克,他们是德鲁伊教徒,把自然当上帝般崇拜,还认为动物属於这块土地,但人类不是;另外,他们还说想要恢复自然,而且愿为此杀光所有人类。我知道这太疯狂了,但这都是他们亲口告诉我的。我在堪萨斯住的房间里还有录影带和杂志在宣扬他们的思想,他们认为自然厌恶人类对她所做的一切。但是地球没有心,也不会说话,但他们这些人确实相信这种事。这真是令人吃惊。」这俄罗斯人作了结论:「而这对我来说,就好像是发现了一个疯狂的教派,他们相信只有全人类的生命才能被当作给上帝的奉献;就是这么一回事。」他边说边不断地挥舞著手,表达他的挫折感。 「我们知道这个基林的长相吗?」努南问道。 「不。」查维斯说道,「没人告诉我,我想威克森中校应该知道,不过我不想问他。」 「天啊,丁,你认为这整件事有可能吗?」这位联邦调查局干员问道。 「我猜再过几个小时就会真相大白了。不过我的确曾经碰过,而我了解约翰,也曾和他一起除掉肇祸的首恶。但在技术方面,我得问问佩琪,因为我对生化学是一窍不通的。」 「老天爷啊。」努南说道,然後注视著泵浦室的入口。他们当中有三个人刚到休息区去喝了杯可乐,然後就坐著看守那扇监色的门;人们来来往往,但没有人真正去接近它。 「提姆?」 「什么事,丁?」 「你有逮捕人的权力吗?」 联邦调查局干员点头道:「我想有吧,这项阴谋来自於美国,而且主谋又是美国公民;嗯,我想我有权力,这点应该无庸置疑。我还可以再狠一点,先绑架他,然後再把他弄回美国;美国法院才不会介意这种人是如何入境的。」 「那我们要怎么把他弄出澳洲?」查维斯想了一下,然後打开行动电话。 克拉克拿起保密电话,大约花了五分钟,丁的加密系统才能搭上线。最後传来电脑拟人声说:「线路已安全。」接著是两声哔声。「喂?」 「约翰,我是丁,我有个问题。」 「说吧。」 「如果我们逮到了这个叫作基林的家伙,我们要怎么把他弄回美国?」 「好问题,让我来想办法。」 「好。」线路恢复沈寂。合理的作法是打电话回兰格利,不过局长早已不在办公室了;这通电话被转到他家里。 「约翰啊,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艾德.弗利是在床上接电话的。 克拉克花了五分钟时间把他知道的事都告诉局长。「我要丁守在那里,然後——」 「天啊,约翰,这可是真的?」艾德.弗利问道,听起来有点喘不过气。 「如果这个基林带著装满病毒的罐子出现,那我们就知道了。」克拉克回答道,「到时我们要怎么让丁和他的手下以及这个基林回到国内呢?」 「这让我来处理。你的电话几号?」艾德.弗利记下约翰的电话,「你知道这事多久了?」 「不到两个小时,那个俄罗斯人现在正和我在一起,我们在纽约市联邦调查局一处安全的地方。」 「卡洛.布莱林和这件事有关吗?」 「我不确定,但她的前夫肯定有。」克拉克回答道。 弗利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你知道吗,她曾经打电话来问我有关你们的事,而且还问了不少。她是催生电子系统无线电的人,当她和我谈话时,就好像她曾经听过虹彩部队的简报一样。」 「她不在我的名单中,艾德。」约翰指出,因为谁可以得知虹彩部队情报的名单是他亲自拟定的。 「好的,这我也会注意。现在让我想想,待会儿再告诉你。」 「好的。」克拉克放回话机,「有个联邦调查局的人跟著在雪梨的那一小队。」他告诉其他人。 「谁?」苏利文问道。 「提姆.努南。认识他吗?」 「他过去待过人质救援小组,是吧?」 克拉克点头:「没错,就是他。」 「我听过他,他似乎非常精明。」 「是啊。他在赫里福救了我们的小命,也包括我妻子和女儿。」 「那么他应该能以又快又合法的方式逮捕那个叫作基林的混蛋。」 「告诉你,我从不担心法律执行的问题——通常我是执行政策,而非法律。」 「我想中情局办事的方法是和别人有些不同,对吧?」苏利文面带微笑问道。 「是的,没错。」 基林背著背包离开了旅馆,拦了辆计程车往运动场驶去。距离马拉松赛结束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发觉自己正不由自主地看著挤在人行道上的群众。澳洲人似乎非常友善,而他在这个国家所看到的一切都令人十分愉快,但他却想起了此地的原住民,还有卡拉哈利沙漠里的布希曼人,以及这世界上许多和他们类似的民族。这些人的生活和正常人相去甚远,因此要感染上湿婆病毒的机会也就少很多;而且这种人不可能对自然造成伤害,就算他们想,人数也不足以多到造成伤害,不过他们也不像「计画」里的成员,会崇拜树木和雷电。这些人会造成问题吗?也许不会。布希曼人或许会扩散,但他们的民族性不会有多大的改变,数量也不可能增加太多,当然也就不致於造成多大的伤害。澳洲的原住民也一样,在欧洲人来到之前,他们的数量原本就不多。所以「计画」不会议太多人留下来,不是吗?对於这位退休中校来说,让「湿婆」把那些过著与自然为敌的生活的人清扫乾净,确实是件很舒服的事,而街头拥挤的人潮当然也合乎被清除的条件。 计程车停在体育场外的固定停车地点;他付了车资,另加为数不少的小费,然後下车往那巨大的混凝土建筑走去。当他在入口处通过检查哨的检查之後,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所接种的B疫苗就将接受最直接而且立即的检验,因为他要将「湿婆」病毒置入喷雾系统,然後穿过它,像其他成千上万名的游客一样,暴露在病毒之下;如果B疫苗没有发生作用,那他自己也将面临死亡的威胁。 「那个荷兰人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对付。」努南说道。威廉.德胡斯特目前正居於领先地位,并且逐渐加速;尽管天气状况不佳,但他仍旧奋力向新的纪录迈进。热浪对许多跑者都造成了影响,许多选手慢下步伐取用冷饮,有些人则跑进冲凉地点冷却体温,不过电视评论员则说这种作法会使肌肉紧缩,对於马拉松跑者来说并非好事。只是大部份人都把这些信条抛到一边,拿起大会提供的冷饮就往自己头上浇下。 「自我虐待。」查维斯说道;他看了看表,然後拿起无线电对讲机:「指挥郚呼叫汤林森。」 「老板,我在这里。」查维斯在耳机中听到了回答。 「时间到了,我会进来跟你换班。」 「知道了,我们很好,老板。」士官在里面回答。 「来吧。」丁站了起来,挥手招唤皮尔斯和努南一起进去。 汤林森和强士顿隐身在门对面的角落阴影处,见到是自己的队友才走出来。 「好了,保持紧密队形,保持警觉。」查维斯告诉两位士官。 「知道。」荷马.强士顿边走边说。他有点渴,想找点东西喝,并一边用手轻拍著耳朵,试图驱走耳中嗡嗡作响的马达声。 没过多久,查维斯就知道荷马为什么会有这种动作,因为泵浦马达的声音的确是很烦人,不只是吵,而且还持续不断——那是一种深沈的轰鸣,就像是有一具隔音良好的汽车引擎在你的感官边缘骚扰,但又驱赶不开,而四周反射回来的声波则更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身处蜂窝。 「为什么让灯开著?」努南问道。 「好问题。」查维斯走过去拨动开关,於是房内立刻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些许阳光从钢门的缝隙透过。查维斯摸索著回到对墙的位置,然後倚在混凝土墙上,让眼睛适应黑暗。 基林穿著短裤和休闲鞋,再配上一双短袜;这身打扮正是当地人对抗热浪的方式,而且还挺舒适的,而他的背包和软帽也让他不致於太难过。运动场的廊厅早已挤满了提早进场要参加闭幕典礼的观众;他看见许多人都站在喷雾系统下,以解放被热浪压抑的躯体。当地气象预报员把这种燠热难耐的气候归咎於圣婴现象,并为此感到抱歉。而他倒是认为这个道歉挺有趣的;为自然现象道歉?这真是荒谬。他边想边走向目的地,刚好从荷马.强士顿身旁走过,而强士顿则正站著畅饮可口可乐。 「这家伙有可能去别的地方吗?」查维斯在黑暗中突然担心起来。 「不会。」努南回答道,「我进来时检查过面板,整个运动场的喷雾系统都源自於这个房间。如果情报无误,他们一定是在这里执行。」 「如果这整件事是真的。」查维斯回道,虽然他希望最好不要发生。如果真的有事,他们就得回头去找威克森中校,找出基林的可能去向,然後打通电话和他来场小小的友善对话。 基林看见了蓝色的门,并寻找著安全人员的踪影。只要知道SAS部队的穿著,就会很容易知道他们的所在,不过他只看见两名澳洲警察走入廊厅,并没有军方人员在场。基林在距离门五十尺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并告诉自己这是在执行任务时正常会有的焦燥,不必太过紧张。他即将去进行一件无法回头的事,而他也问过自己不下千次,是否真的愿意执行这个任务。他的四周都是人类同伴,就和他一样,同样有希望、梦想和渴望——但,不,他们心中的愿景和他是不一样的。他们看不清自然的真面目,只是不断地伤害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在谋杀大自然,但却从不关心自己所造成的伤害,所以他们没有生存的权利。而保护自然是他的工作,除去破坏,回复原始,也是他义无反顾的责任。威尔森.基林下定了决心,继续向那扇蓝色的门走去,然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 「指挥官,这里是强士顿,你有同伴了。白人,卡其短裤,红色休闲服,还背著个背包。」荷马的声音充斥在所有人的耳机里,而汤林森则在同时开始朝那扇门的方向移动。 「注意了!」查维斯在黑暗中说道。在门後渗进来的阳光中,出现了两道阴影。接著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然後又出现了一道光,一个人的身影在阳光中出现;说时迟那时快,这时的查维斯已经知道这件事果然是真的了。他觉得这道光好像是一头非人的怪兽显影,似乎来自别的星球…………或者只是个人;在光亮完全照进来之际,他总算看清楚那个人。对方大约五十岁,剪了个平头,是那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人。他伸手抓起墙上的扳手,然後卸下背包,放松固定铁片的两道夹板。此时查维斯觉得好像在看电影,有种不真实的感受。然後那人关闭了马达,嗡嗡声嘎然而止;接著他旋紧阀门,举起扳手—— 「老兄,站在那里别动。」查维斯从阴影中闪出。 「你是谁?」那人惊讶地问道,脸上的表情明白地表明了他正在做一件不该做的事。 「我可以问你同样的问题吗?但我知道你是谁。你的名字是威尔森.基林。你正打算做什么,基林先生?」 「我来这里更换喷雾系统的氯气罐。」基林回道,很惊讶对方居然知道他的身份。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也是「计画」的一份子?如果不是,那又是怎么回事?此刻他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胃部揍了一拳,使他整个身体扭成一团。 「噢?让我们检查看看。提姆?」查维斯要努南去检查背包。皮尔斯士官退到一旁,手按在腰间的枪上,而眼睛则紧盯著这位访客。 「这看起来跟平常的没什么两样。」努南说道。如果这是假造的,那可真是高明的手法。他很想把盖子打开,不过最好是别这么做。查维斯站到泵浦旁,拿起扳手,拆下原本的容器。 「老兄,我看这还有一半满呢,还不是更换的时间吧。如果要换,应该也不是这个叫作『湿婆』的玩意儿吧。提姆,小心处理。」 「当然。」努南把它放回基林的背包,然後扣上盖子。「我们会把这个送去检验。基林先生,你被捕了。」这名联邦调查局的干员告诉他,「你有权保持缄默,询问时你有权请律师在场。如果你请不起律师,我们有公设辩护律师。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呈堂证供。你了解自己的权利吗?」 基林只是摇头,然後转头看著门,想知道是否——办不到了,汤林森和强士顿刚好在此刻走进来。「逮到了吗?」荷马问道。 「是的。」丁回答道,接著拿出行动电话拨到美国。 「我们逮到他了。」查维斯告诉虹彩六号,「还拿到了一罐东西。现在我们要怎么回美国?」 「在艾丽丝泉附近有架空军的C—十七,他们正在那里等你。」 「好,我们马上过去,待会儿见,约翰。」查维斯按下通话结束键,然後转身对著他的人犯说:「好啦,老兄,现在你得跟我们走。如果你想干什么傻事,皮尔斯士官会对著你的脑袋补上一枪。麦克,有问题吗?」 「没有,长官,我一定办到。」皮尔斯的声音彷佛来自地狱。 努南重新开启阀门,再把泵浦马达打开。接著他们走出运动场廊厅,来到计程车招呼站。他们分乘两部计程车,直接开往机场,不过得等一个半小时,才能搭上一班飞往艾丽丝泉的七三七。 艾丽丝泉正好位於澳洲的正中央,靠近麦克唐纳山脉,在这里能看到最高级的高科技设备,也有巨型碟形天线,能直接从太空中的美国侦察卫星、电子情报卫星以及军事通讯卫星下载资料。这处基地走出国家安全局负责运作——国安局总部位於美国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和华盛顿中间一处叫米德堡的地方。 澳洲安达航空的这班飞机没什么人搭,在他们抵达之後,马上就有一部机场巴士把他们载往美国空军的航站大楼;外面的气温高达华氏一百二十度,但那里倒是出人意料地舒适。 「你是查维斯?」一名在特殊旅客区的士官问道。 「没错。飞机什么时候离开?」 「长官,他们正在等你。请这边走。」他们又搭上了另一辆车,直接载他们来到飞机左前方的机门,然後有一位身穿飞行装的士官挥手要他们登机。 「我们要飞往哪里,士官?」查维斯经过他身边时问道。 「报告长官,我们先到夏威夷的希克曼。然後再到加州的特拉维斯。」 「知道了,要驾驶员起飞。」 「是的,长官。」这名机工长笑道,然後关起门走向前舱。 这里是这架巨大怪兽的机腹,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的乘客。基林并没有被戴上手铐,丁对此觉得有些失望,不过基林还算听话,努南就坐在他身旁。 「好了,基林先生,你想说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吗?」这位联邦调查局干员问道。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努南心想,他一定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这只是在显现他的软弱,一如干员心中的预期。 答案十分简单—— 「保住你的小命,如果你运气好的话。」 第三十八章 回归自然 对威尔森.基林来说,这实在是太过份了,没有人告诉他会遇上这种状况,而「计画」 的安全防护居然出现了这么大的漏洞。现在他的生活泡汤了——怎么会这样呢?他可以选择不合作,不过容器一定会被送去检测,美国陆军传染病毒医学研究所(在马里兰州的迪特里克堡)的医药专家只要几秒钟,就可以判读出他带进奥林匹克运动场的东西是什么,到时候他还能有什么藉口?他的生活、他对未来的计画等等,都将随风而逝,所以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合作,看能不能因此为自己争取到最好的待遇。 所以当C—十七A全球霸王三式运输机爬升到巡戈高度时,他使开始说明这整个事件的过程。努南手上拿了部录音机——希望飞机发动机的噪音不会盖过说话的声音。在整个录音的过程中,要他保持脸色不变实在是不太容易,因为他听到的是最极端的环保团体,那些人认为在加拿大捕杀小海豹的人都应该被送去集中营。他知道局里曾经对某些环保团体的攻击行为——像是从医疗单位偷偷放走实验动物,或是在树里钉钉子以便让伐木公司的链锯无法发挥作用等——进行过监视,但他从未听过有这种行径如此大胆的团体。总之,这种犯罪行为可说是前无古人後无来者,而其成员那类似宗教般的狂热更是犹如天方夜谭。他实在无法想像这罐氯气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而现在这瓶东西和背包都一起被封在塑胶容器中,放在麦克.皮尔斯士官身旁。 「他还没打电话回来。」布莱林冷冷地说道,同时看了看表。闭幕典礼正在进行中,接下来即将由国际奥会主席发表演讲,以呼吁年轻的一代来参加下一届的奥运。接著是乐队的演奏,然後熄灭圣火……彷佛人类的传承之火也即将熄灭。这虽然令人感伤,不过却都是不可避免的。未来不再会有下一届的奥运,而年轻的一代能否活著听到这样的呼唤也很难说。 「约翰,他大概跟我们一样也正在观看这场典礼吧,多给他点时间。」比尔.亨利克森安抚他道。 「我知道了。」布莱林把手撘在妻子的肩上,试图放松心情。就是现在,运动场上的人们身上必定都沾染了「湿婆」病毒的微胶囊。比尔说得对,不可能会出差错的。不久的将来,街道和高速公路上都将空无一人;农田荒芜,机场关闭。树木将因无人砍伐而茂密茁壮,鼠辈和食腐动物将得以饱餐一顿,而狗和猫则将回归大自然,依本能生存下去,草食动物和肉食动物也将可以自由地猎食。就在今年,将不再有人为了制作大衣而残害小海豹;今年,这个世界将得以重生……。对布莱林和他的手下来说,这就像是一种宗教,而且实际上它也的确具备了宗教所有的必要元素。他们崇拜被称为「自然」的集约生活系统,因为他们感谢大地之母供养生物,所以愿意为了她而战斗;这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 * * 「到希克曼还要多久?」 「再十个小时,机舱长是这么说的。」皮尔斯说道并看了看表,「这就好像回到了恶魔师的时代,提姆,我想要一具降落伞。」他告诉努南。 「呃?」 「八十二空降师,布雷格堡,那是我第一个服务的单位,小老弟。」皮尔斯解释给这位联邦调查局干员听。他爱死了跳伞,但在特种作战部队跳伞的机会并不多。因为乘直升机进去不但较有组织而且也比较安全。「你能想像这家伙原本打算要做的事吗?」皮尔斯问道,他指的是基林。 「是很难相信这会是真的。」 「是啊。」皮尔斯同意道,「想不到有人会如此疯狂,我根本无法想像。」 「对啊。」努南回答道,「我也是。」他摸著衬衫口袋里的迷你录音机,心想这里面的内容真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而且这样录口供合法吗?他是宣读过对方的权利,不过任何半调子的律师都可以推翻这口供,并且宣称他们是在军用飞机上,还被武装人员包围著,所以才被逼供的——法官可能会采信,并认为这样的逮捕行为是违法的。但是,努南心想,和结果比起来,这些都无关紧要,因为如果基林说的是实话,那逮捕他可能就救了好几百万人… …他走向飞机前方的通信舱,拨电话到纽约。 电话声一响起,熟睡中的克拉克就立刻抓起话筒:「喂?怎么了,丁?」 「我是提姆.努南;约翰,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们到了之後,你打算怎么做?我这里有基林的口供录音带,整件事跟你在几个小时前告诉丁的一模一样。约翰,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这我也还不清楚,我可能会先跟摩瑞局长以及中情局的艾德.弗利谈谈。我不确定法律是否能处理这么庞大的案件,也尚未决定是否要把这件事公开,你了解吗?」 「嗯,我了解。」半个地球外的努南也同意,「好的,只是希望有人能先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说得对,还有别的事吗?」 「目前没有。」 「那好,我要回去继续睡觉了。」线路回复平静。努南走回货舱,看见查维斯和汤林森正看著基林,而其他人则挤在空军飞机的狭小座位上,想办法多休息一会儿,度过这漫长无聊的空中旅程。 「他还是没打电话回来。」布莱林说道,电视上正播著奥林匹克的回顾集锦。 「我知道。」亨利克森回道,「好吧,我来打个电话。」他从座位上站起,拨了一个雪梨那边属於全球保全的手机号码。 「东尼?我是比尔.亨利克森。我想请你帮我办件事,可以吗?……好的。找到威尔森.基林,然後要他立刻打电话给我,他有我的电话……没错,就是这支。现在就去,东尼……好的,谢谢。」亨利克森挂上电话,「这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因为他没多少地方可以去、现在他八成是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放轻松点,约翰。」这名安全主管劝说道,他还不觉得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能是基林的行动电话没电了或是被人群堵在路上,所以没法子搭计程车回旅馆,或者是根本就拦不到计程车,反正可以解释的原因很多。 在雪梨,东尼.强森来到威尔森.基林的旅馆房间,用信用卡插入门缝,然後拨动扣环,走了进去——基林的袋子就放在衣柜滑动门的旁边,桌上则是他准备飞往东北澳的飞机票,另外还有一份地图,以及有关大堡礁的小手册。这有点奇怪,威尔森要搭的飞机——他检查了机票——二十分钟後就要起飞了,可是他却还没退掉旅馆房间,事情有点不对劲。威尔森到底到哪里去了?强森不禁想道,然後他拿起电话。 「喂,东尼啊,我们的人到哪里去了?」亨利克森镇静地问道,然後脸色随即大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知道些什么?好的,如果有其他消息,立刻打电话到这里给我。再见。」亨利克森挂上电话,然後转身看著另外两人。「威尔森.基林失踪了,他不在房内,但行李和机票都在;他就像空气一样消失了。」 「你说什么?」卡洛.布莱林问道。 「我不确定。该死,也许他在街上被撞了——」 「——或者是波卜夫把机密泄露给了不该给的人,然後他们就把基林给绑架了。」约翰.布莱林神情紧张地说道。 「波卜夫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胡尼卡特更不可能告诉他,因为他也不知道基林的名字。」但是亨利克森接著想到——噢,他妈的,不过福斯特知道如何散布「湿婆」,对吧? 真他妈的该死。 「怎么了,比尔?」约翰问道,他看到亨利克森的脸色有异,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约翰,我们可能有麻烦了。」这位前联邦调查局干员说道。 「什么样的麻烦?」卡洛问道。亨利克森的解释让房里的气氛随即有了变化。「你是说,他们有可能知道?……」 亨利克森点头道:「没错,很有可能。」 「我的天啊。」这位总统科学顾问叫道,「如果他们知道了,那么——那么——」 「是的。」比尔点头道,「那我们就惨了。」 「这下子我们该怎么办?」 「首先,我们必须摧毁所有的证据,包括所有的『湿婆』病毒、疫苗和记录。记录都在电脑里,只要删除即可;纸上文件应该不多,因为我们已经告知所有人尽量不要把东西印出来。 现在就请他们把所有文件销毁,而我们可以在这边同步进行,我能从我的办公室读取公司所有电脑里的资料,并且销毁所有——」 「可是所有的档案都有加密,应该不会有问题吧。」约翰.布莱林提醒道。 「你想和米德堡那些密码专家对抗吗?我可不要。」亨利克森说道,「所有的档案都得杀掉,约翰,听著,你可以否认所有的指控,只要没有确实证据,他们就动不了你。」 「那目击者的证供呢?」 「目击证人的供词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任何一位律师都能把这些证据玩弄於股掌之间。 之前我在为调查局办案时,就知道确实证据的重要性,你必须让陪审团有实物作为判断的依据。目击证人的供词在法庭上毫无用处,除非能在电视上播放出来。好了,我要到我的办公室去杀掉电脑上的资料了。」亨利克森说完後随即离开,而布莱林夫妇则留在原地。 「我的天啊,约翰。」卡洛的音调中带有些许紧张,「如果人们知道了,就没有任何人会了解……」 「了解我们将会宰掉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不,」他的丈夫同意道,「我不这么认为。」 「我们该怎么办?」 「离开这个国家,和所有知道『计画』的人一起飞往巴西。我们还有钱——我有好几十个秘密帐户,可以随时转帐取用——而且如果比尔成功销毁了所有的电脑档案,那他们就没办法判我们有罪。嗯,他们也许逮捕了威尔森.基林,但我不认为单凭他一个人的证词,就可以到外国合法地逮捕我们。大约只有五十个人知道所有的事——我是指整件事——而且我们有足够的飞机可以把这些人都送到玛瑙斯。」 亨利克森打开他办公室的电脑,叫出加密的档案;上面有可以读取所有地平线公司电脑的电话号码和密码,另外还有和「计画」相关的档案名称。他经由数据机读取,找出必须清除的档案,然後用滑鼠把这些档案丢进资源回收筒,再作最後的删除。当他在做这件事时,汗水不断自额头涔涔而下;三十九分钟後,他终於确定自己已经删除掉所有的档案。最後他列出所有档案名称,再作一次全部搜寻;很好,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好了,他问自己,对方可能掌握了什么?他们会有基林那罐装有「湿婆」病毒的容器,而这件事很难抵赖,但这又代表什么;经过专家检验後,他们会知道基林所携带的是生化武器,而基林也可能会告诉检察官这罐东西来自地平线公司,但是负责「计画」的人会矢口否认,反正不会有任何相关证据来支持这项指控。 接下来,他算过了,在地平线公司和全球保全里,总共有五十三名人员是从头到尾参与了「计画」的进行。至於对A和B疫苗的制造,则可以解释成是医学研究,而「湿婆」病毒和疫苗库存则可以在几个小时之内就完全销毁,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这就够了。虽然基林在他们手上,而且他也很可能会招出一切——亨利克森对这点十分肯定,因为调查局总是有办法让人说实话——让布莱林和许多人的日子很不好过——当然这也包括他自己。他们或许能逃过被定罪的命运,不过接受审判的羞辱必然会揭露不少事,加上「计画」成员问的互相攻讦,将使一切纠缠不清……还有波卜夫,这个人会让布莱林跟恐怖活动脱不了关系。不过他们也可以紧咬著波卜夫谋杀了福斯特.胡尼卡特的这个事实,让他的证词大打折扣,而无法定他们的罪。接著他们就飞到巴西玛瑙斯西方丛林里的另一处「计画」营地,接受巴西的拒绝引渡条例保护,然後还可以在那里研究雨林……对,这一切都是那么地天衣无缝,除非联邦调查局的人逮捕「计画」的核心成员并加以诘问,才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他把这份名单列印出来,并放进口袋,然後回到布莱林位於阁楼的办公室。 布莱林在他进来时就开口说道:「我已经通知飞行组员作好飞行准备。」 「很好。」亨利克森点头说道,「巴西现在的景色好极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集合所有的主要人员,向他们简报如何处理这次事件,并且教他们如何因应别人的问题。我们一定可以度过这次难关的,约翰,只要我们机灵点。」 「那地球怎么办?」卡洛.布莱林忧伤地问道。 「卡洛,」比尔回答道,「我们得先照顾好自己。假如终其一生都必须待在玛丽安监狱里,那还谈什么拯救地球?只要我们应对得宜,对於别人的质疑一概否认,就能全身而退。 而现在——」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份名单——「这些人是我们主要的保护对象,总共有五十三名。现在外面有湾流式喷射机,我们必须载他们到『计画』第二营区。有人反对吗?」 布莱林摇摇头:「没有,我赞成。这样我们在法律上站得住脚吗?」 亨利克森点点头:「我是这么认为。波卜夫会是个问题,不过他是杀人犯。我打算在我们搭飞机离开之前,同本地警察报告胡尼卡特的凶杀案,这样可以降低他作为目击证人的可信度,甚至可以宣称他是为了帮自己脱罪才编出这么一个故事的。我会叫麦克林和基尔格录下声明交给当地警察;或许这无法入他罪,但多少会让他不好过。就这么办,先粉碎他证词的可信度,然後在一年或是十八个月後,我们再找律师跟美国本地的检察官谈谈,这样我们就可以回来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待在巴西;在那里你还是可以利用网际网路来维持公司的运作,不是吗?」 「嗯,这或许比不上我们当初的计画,不过……」 「不过比待在监狱里好多了。」卡洛接著说。 「开始行动吧,比尔。」约翰下令道。 「好吧,我们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克拉克这时候已经醒了。 「嗯,」汤姆.苏利文回答道,「首先我们得去找负责纽约办公室的助理局长,然後再到联邦检察长那边报告这桩犯罪行为。」 「这样不好。」克拉克回应道,一边揉了揉眼睛,并伸手去拿咖啡。 「我们总不能用手去勒他们的脖子吧!我想你也知道,我们是警察,不能违反法律。」 查森说道。 「这件案子是绝不能在法庭上曝光的;再说,有谁敢保证我们一定能打赢这场官司呢? 一旦上了法庭,肯定会把事情闹大。」 「会有什么後果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只知道我们有两位可能被谋杀的失踪女孩——还有,假如我们的朋友波卜夫说的是实话——不管是在联邦或是州法院里,这都是犯罪行为,再加上其幕後的阴谋……这就是我们为何要有法律的原因,克拉克先生。」 「也许是吧,但你要多久才到得了堪萨斯?况且我们也还不知道实际的地点,更不用说是逮捕美国最有钱的人之一了。」 「这可能必须花上一点时间。」苏利文承认道。 「光是搜集证据就要好几个星期。」查森解释道,「而且我们必须先找专家检查那罐氯气——而在这段时间里,对方必然已经把所有物证都给销毁了。这件案子不好办,不过调查局就是这样办事的。」 「也许吧。」克拉克不置可否地说,「不过我猜他们大概已经知道我们抓到了基林这家伙,也知道我们得到了哪些讯息。」 「的确。」苏利文表示赞同。 「我想我们得试试别的方法。」 「什縻别的方法?」 「我还不确定。」克拉克承认道。 「计画」的媒体中心是专门负责制作录影带的;他们原本是希望在瘟疫过後,能在此处制作有关大自然的录影带,而如今「计画」的结束对里头的成员来说可真是一大打击。科克.麦克林尤其难过,不过他还是十分称职地解释了他、塞洛夫、胡尼卡特和基尔格喜欢的晨间骑马运动的情形;接下来是约翰.基尔格医生诉说他是如何发现马匹,再出麦克林解释如何发现尸体,然後经由基尔格的解剖发现了那颗结束胡尼卡特生命的点四四子弹。当他们制作完这卷录影带後,就回到住宅大厅,由一辆迷你巴士把他们载往等候的飞机。 前往玛瑙斯的航程约三千五百哩,得花上八个小时才能抵达,不过这对湾流五式来说,不过只是一小段旅程而已。领头的飞机里乘客并不多,只有布莱林博士夫妇、比尔.亨利克森和史提夫.伯格——後者是计画中研究「湿婆」病毒的首席科学家。飞机在当地时间早上九点起飞,直飞巴西中部的亚马逊河谷。 联邦调查局一查明堪萨斯营区的确切位置,就立刻派了两名干员开车来到此地,正好瞧见喷射机起飞的画面,於是便赶紧把这消息回报给华盛顿。接著他们就把车停在马路的尽头,一边喝著饮料、吃著麦当劳汉堡,一边看著那栋临立在麦田中央、与四周景物颇不搭调的建筑物,但什么事也没发生。 C—十七在夏威夷的希克曼空军基地更换了飞行组员,并加满油,然後再度起飞前往北加州的特拉维斯基地。查维斯他们连飞机都没下,就只是吃著午餐看著组员交换,准备再搭六个小时的飞机。威尔森.基林试著为自己辩解,尽谈些树啊、鸟啊、鱼啊的事,让丁听得头皮发麻。他的话对查维斯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只是疲劳轰炸;而努南则礼貌地听著,并将这些话录了下来。 飞机住南飞的过程十分平顺,那些还不知情的人都在猜「计画」是不是出差错了,但如果不透过飞行组员,他们根本无法跟领头的飞机连络,他们当中甚至还有很多人对「计画」 的真正目标都还不是很清楚——就像地平线公司的许多员工一样,他们只是被雇来从事某些工作而已。第二营区同样也有跑道可以让喷射机起降,不过只能在白天以目视进场降落,因为它并没有像堪萨斯那样的导航设备。如果有任何问题,他们可以改降落在位於他们目的地东方约九十八哩虚的玛瑙斯机场,那里可提供全套的服务,包括飞机维修。一个小时後,他们就将进入墨西哥湾,然後转东飞越古巴上空的国际航道。一路到委瑞内拉的天气预报都是良好,虽然接下来可能要穿越几个雷雨区,但没什么大不了的。领头飞机里的资深乘客巴不得尽快离开这个国家,甚至从这个他们想要拯救的地球表面上消失。 * * * 「什么?」苏利文问道,然後转身说,「有四架喷射机从堪萨斯起飞,朝南飞。」 「有办法追踪他们吗?」 苏利文耸了耸肩:「也许得靠空军。」 「你说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克拉克大声地问道,然後打电话回兰格利。 「我可以试试,约翰,不过要空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到,可能会有点困难。」 「试就是了,艾德??四架湾流式喷射机从堪萨斯中部往南飞,目的地不明。」 「好吧,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国家军事指挥中心。」 这件事对中情局局长来说其实并不难。国家军事指挥中心的资深副指挥官是一名空军中将,最近才刚从美国在北约最後一支战斗机大队的指挥官位置,轮调到现在坐办公室的文书工作。 「那我们该怎么做,长官?」这位将军问道。 「大约在一个半小时以前,有四架湾流式商用喷射机从堪萨斯中部起飞,我们希望能追踪它们。」 「要用什么去追?我们所有的空防战斗机都调到了加拿大边境,如果叫他们去追恐怕是无济於事。」 「那空中预警机呢?」弗利问道。 「它们归兰格利的空军战斗指挥部管——是我们的,不是中情局的——也许有一架正在空中作反毒侦缉或是训练之类的,我查一下。」 「请赶快。」艾德.弗利说道,「我等著。」 这名身穿蓝色空军制服的中将手脚还挺快的,他立刻就拨电话到位於钱尼山约北美防空司令部——那里有涵盖整个国家的雷达监视网——要他们追查四架湾流式飞机。不到一分钟,又有一道电脑指令送到了联邦航管局,要他们查询国际间飞行所必须报备的飞行计画。北美防空司令部告诉这位将军,有两架E—三B空中预警机目前正在空中,其中一架位於纽奥良南方二百哩处,正在执行反毒作业;另一架则恰好在艾格林海军航空站南方,正伴随著一些驻防当地的战斗机,与一支潘沙克拉海军航空站的战斗机中队进行一场对抗演练。在取得这些资讯之後,他就打电话到维吉尼亚州潮水市的兰格利空军基地,找到了作战官,然後告诉他们中情局长的要求。 「请问这次任务的目的为何,长官?」在电话连线完毕後,这位将军问弗利。 「我无法告诉你,但它非常重要。」 将军把命令传达给兰格利那边的作战官,而这样的命令必须转给负责空军战斗指挥部的四星上将。幸好这位上将正巧就在办公室里;他略为不满地批准了这项行动,因为他了解中情局如果不是有很好的理由,是不会作出这种请求的。 「如果有需要的话,这些飞机可以交由你指挥。你要它飞到哪里去?」 「不知道,这些湾流式飞机可以飞多远?」 「噢,长官,新的湾流五式可以直接飞到日本;我也许得准备一些加油机。」 「好,那就请你做你必须做的事。如果我要了解追踪行动的进度,该打电话给谁?」 「北美防空司令部。」他把电话号码给了中情局局长。 「好,谢谢你,将军。中情局欠你一次人情。」 「这我记住了,弗利局长。」这位空军中将回道。 「我们的运气还真不错。」克拉克听到艾德说,「空军派了一架空中预警机给我,我们可以追踪他们一直到目的地。」虽然他的说法夸张了些,不过那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预警机还得进行空中加油。 这架有十年机龄的E—三B哨兵式预警机在十五分钟後收到了命令。飞行员把命令传给机上的资深管制官,而这位少校随即连络北美防空司令部以取得更多的资讯,然後在这四架湾流式飞机离开美国领空十分钟後追踪到它们。因为有钱尼山的指引,所以他们的追踪任务就跟开车寻找当地的便利商店一样简单。有架空中加油机会在加勒比海上空和他们会合,而预警机上的人员则因为有这次突来的任务,才不会觉得这次训练太过无聊。E—三B改装自波音七0七—三二0B,飞行速度跟一般的商用客机无异,因此在这次任务中,它始终都保持在目标物後方五十哩,只有在空中加油时才稍微打断了任务的执行,不过并无太大妨碍。 这架雷达预警机的呼叫代号是老鹰二九,配备有卫星无线电传输系统,可将讯息直接传回位於科罗拉多州的北美防空司令部。此时多数的老鹰二九乘员都正舒服地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只有三名管制员负责追踪他们要查的那四架湾流式飞机。很快的,他们就知道这些飞机打算直接飞往某地,每架相隔五分钟航程或是四十一哩,而且一点都没打算作隐匿飞行或是掠海飞行。其实对於侦察机来说,对方做什么都无关紧要,因为他们连漂再海上的垃圾带都可以追踪。不过他们现在正在追踪的这四架湾流式飞机的航道十分平常,单调又乏味,使得其中的一名管制员还想:只要有人导引,随便一个海陆的人都可以把它们打下来。 这时克拉克正搭飞机前往华盛顿对岸的雷根国际机场。在飞机准时降落之後,就有一名中情局雇员把克拉克招呼上了「公司」的车子;二十分钟後,他们来到了兰格利,并且直上旧总部大楼的七楼。迪米区.波卜夫从未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走进这栋特殊的建筑物,胸前甚至还挂了个「访客—需有人护送」的证件。约翰负责为他作介绍。 「欢迎。」弗利以他最佳的俄文说道,「我猜你以前从未到过这里吧。」 「一如你从未到过二号佐仁斯基广场一样。」 「啊,我可是去过噢。」克拉克回道,「事实上,我是直接进入萨吉.尼古拉耶维奇的办公室。」 「这真令人惊讶。」波卜夫回道,并顺著主人的介绍入座。 「好了,艾德,他们现在到底在哪儿?」 「在委内瑞拉北部,还在朝南飞,可能是要到巴西中部。联邦航管局说他们送出了飞行计画——法律上规定一定要有——要到玛瑙斯。我想那地方是橡胶树的故乡,而且有好几条河流汇集。」 「他们告诉过我那里有一处营区,和堪萨斯的一样,不过比较小。」波卜夫提醒招待他的主人。 「要不要派颗卫星去监视?」克拉克向中情局局长建议。 「一旦我们知道了确切地点,那是当然的。预警机在加油时落後了一点距离,不过现在约一百五十哩的距离也是不成问题的。他们说这四架商用喷射机的飞行十分正常,还在巡弋高度。」 「那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之後呢?」 「这我还不确定。」弗利承认道,「我还没想到那么多。」 「这可不是一般的案子。」 「噢?」 「没错。」克拉克点头加强语气,「如果他们够聪明——我们得假设他们是——一定会销毁所有的犯罪证据。或许会留下目击者,但你想想谁会在那四架正飞往巴西的飞机上呢?」 「所有知道事情前因後果的人。为了安全,他们一定会让知情的人数降到最低,对吗? 所以,你认为他们到那里只是为了练习让口径一致吗?」 「你说什么?」波卜夫问道。 「他们需要一套说词,以便应付日後联邦调查局的查问。」弗利解释道,「所以他们要学会一致的对外说词,同时要练到每一次所说的都一样。」 「弗利,如果你是他们的一份子,你会怎么做?」虹彩六号明知故问。 弗利点了点头:「对了,一定是这样。好,那我们该做什么?」 克拉克直视著局长的眼睛:「或许,小小地拜访他们一下?」 「谁来授权?」中情局局长问道。 「中情局付我薪水,而我向你负责,艾德,这你该不会忘了吧。」 「天啊,约翰!」 「局长,请问我是否能够在适当时机召集我的手下呢?」 「你要让他们在哪里会合?」 「布雷格堡。」克拉克提议道。弗利得思考这其中的逻辑。 「所请照准。」在得到授权之後,克拉克随即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拨了通电话到赫里福。 亚利司特,史丹利几乎已经完全康复,或至少已恢复到可以整天坐在办公室而不觉得累。克拉克回美国之後,就留下他负责指挥残余的虹彩部队,而现在他则遇上了克拉克还来不及处理的问题,像是两名阵亡军人的遗缺递补,以及低落的士气等。另外还有两位失踪的队友,他们都曾经是其他队员的亲密战友,要忍受这样的气氛的确不容易。虽然他们每天都仍然持续照表操课,让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但是没有任务的日子还真是难熬。就在这时,他的保密电话响起,史丹利伸手拿起话筒。 「喂,我是亚利司特.史丹利。」 「约翰?这是怎么回事?查维斯和他的手下就像是被蒸发了一样,到处找不到人……」 「嗨,艾尔,我是约翰,我现在在兰格利。」 「丁和他的部下现在大概在夏威夷飞往加州的途中。艾尔,他们在雪梨破获了一桩大阴谋。」 「很好啊,又有哪些混蛋做了什么坏事?」 「你现在坐在位子上吗,艾尔?」 「是啊,约翰,当然是坐在位子上,你——」 「听清楚了,我现在要跟你简单说明一下。」克拉克下令道,然後讲了十分钟。 「他妈的见鬼了。」史丹利在他老板停下来时骂了一句,「你确定?」 「非常肯定。艾尔,我们现在正在追踪四架飞机上的阴谋主角,他们似乎正朝著巴西中部飞去。好了,我需要你把所有人召集起来,然後飞到布雷格堡——北卡罗来纳的波普空军基地——,带著所有的装备;所有的东西都要,艾尔。我们可能要到丛林走一趟,去……去……呃,真正地解决这些人。」 「了解,我会把这里的人组织起来。以最快速度是吧?」 「答对了。另外,告诉英国航空,我们需要一架飞机。」克拉克继续说。 「很好,约翰,我们开始行动吧。」 在兰格利的克拉克心想,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决定带些什么东西。好的,亚利司特会让英国航空的飞机直飞波普,而他在这里可得好好想一下。不过,当然他也要去那里,并顺便去见见特战指挥部的小威利.拜伦上校。 「一号目标正在下降。」一名管制官透过机内通话系统宣告,而资深管制官则从他正在看的书里抬起头,启动监视器,确定了这份讯息。他们现在已经违反了国际法,因为老鹰二久病没有得到飞越巴西领空的许可,不过底下的空中交通管制员在读传送讯号时,可能会认为它是一架民用货运飞机。在确定了这份讯息之後,资深管制官就透过卫星向北美防空司令部报告,但他并不知道这份报告也送到了中情局。五分钟後,二号目标也开始下降,而另外两架飞机也开始慢下来,使得老鹰二九得以追上一些距离。资深管制官要飞行员保持航向和速度,并询问了燃油状况;在确定还可以滞空八小时之後,他想这下子就是飞回奥克拉荷马市郊的丁克空军基地也绝对没问题。 在英国,英国航空已经完成工作,在检查了十分钟之後,派出一架七三七—七00给虹彩部队;这架飞机现正在伦敦北部的路顿小商用机场等候,而虹彩部队的成员则必须搭卡车前往——这一部份是由英国陆军在赫里福的一个运输营负责。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片绿色的海,约翰.布莱林如是想,那是三重雨林的第一层。在落日余晖中,他可以看见河流构成的银带,但除此之外则别无他物。这里有地球上最丰富的生态系统,也是他从未仔细研究过的领域——嗯,布莱林想道,现在他可以从事研究了。「计画」的第二营区是座坚固舒适的所在,有一组六人的维修人员,也有电源供应、卫星通讯以及丰富的食物。他心想:这四架飞机中也许有人有好手艺,而这里也将会有一些仆役,而他则是永远的领导人。 在纽约宾汉顿,一群维修人员正把一些标有生物危险标志的容器装入焚化炉。这可是一具巨大的火炉,以人的观点来看是够大了——可以同时处理好几具尸体——而以隔离墙的厚度来看,也是温度非常高的一具火炉。他拉下了三寸厚的门,并把它固定住,然後按下点火键,这时他可以听见瓦斯喷射而出的声音,以及火星点火後的轰鸣声。其实这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地平线公司本来就经常会有这类生化物质拿出来销毁,他想,也许这次是活的爱滋病毒。这家公司在这里做了不少事,他读过相关报告,不过他现在看的是记事板上的文件,这是三张由堪萨斯那边传真过来的特殊指令,每行都被打勾,表示这上面所记载的所有容器都必须烧成灰烬。嘿,这座焚化炉连金属盖子都能熔解,而「计画」的具体证据也就这样随风而逝。在这位操作员看来,编号G七—八九—九八—00A的容器不过是罐塑胶容器,他甚至不知道此一代号表示「湿婆」。基於作业需求,他走向自己的桌上型电脑——这里每个人都有一部——然後键入他要销毁的东西代码。这份资料会传回地平线公司的内部网路,他或许不知道,这份报告将出现在堪萨斯的一部电脑萤幕上。对於此项物件,他们有个特殊指令,技师拿起了话筒,告诉另一位工作人员,然後再出这位工作人员将讯息转成电子讯息通知某个人。 「好的,谢谢。」比尔.亨利克森在听到消息後回答。他放下电话,走到布莱林跟前。 「好了,各位,刚才是从宾汉顿那边来的消息,所有的东西都已经销毁,现在『计画』已经没有任何实体证据了。」 「我们是不是该感到高兴呢?」卡洛不怎么情愿地看著窗外正逐渐接近的地面。 「不,但我希望你们能快乐一点,尤其是在这个可能被指控涉及谋杀的时候,博士。」 「他说得对,卡洛。」约翰说道,声音里透露著悲伤。就差那么一点,不过他又紧接著安慰自己,他仍旧握有资源,也还有一小撮最棒的核心人员,这次的挫败并不代表他就必须放弃理想,不是吗?绝不,这位地平线公司的负责人告诉自己。在底下这片他们即将降落的绿海中,有著丰富多样的生命——他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第二营区,其实是经过详细考虑的——说不定可以从这里的树或植物中找到诸如癌症特效药的新化合物呢。他听见襟翼放下的声音:没多久,机轮也跟著放下。三分钟後,他们就降落在沿著实验室建造的机场跑道上。 「好的,一号目标已经著地。」管制员读出正确位置,然後调整萤幕画面。那里也有盖房子?嗯,好吧,就让电脑去计算正确位置,然後再将这份讯息即时传回钱尼山。 「谢谢你。」弗利在纸上记下东西,「约翰,我有他们的正确位置了,我会派颗卫星帮我们弄些照片。我想再过两三个小时就好了,不过还是得看天气状况。」 「这么快?」波卜夫问道,他正透过七楼窗户看著那些重要人物使用的停车位。 「这不过是电脑的指令,」克拉克解释道,「而卫星其实是一直都待在那里的。」实际上他认为这三个小时还真是漫长的等待呢。那些卫星一定是跑错地方了,才会花这么久的时间。 ** * 虹彩部队大约在午夜时分从路顿的机场起飞,朝西飞向美国。英国航空这次还派出了空服人员,而机上的乘客则尽情地享用著航空公司所提供的餐点和饮料,待会儿还要好好地休息呢。不过为什么要在这时侯赶回美国呢?虹彩部队的成员们都不清楚,史丹利并没有告诉他们任何事;只是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战术装备都打包呢? 巴西中部的天空是一片可喜的澄净,第一枚KH—一一D卫星在晚上九点半掠过它的上空,以红外线相机拍下了三百二十张照片,另外还有九十七张则是以可见光谱拍摄的。这些影像立即交叉下载到通讯卫星上,然後再传送到位於华盛顿附近的贝尔佛堡(在维吉尼亚州)天线阵列。接著透过陆上的电线转送到杜勒斯机场附近的国家侦察局,这里有另一条光纤缆线拉到中情局。 「这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资深的副相片分析师在弗利的办公室里说道,「这里、这、这和这边都有建筑物。四架飞机停在地面上,看起来是湾流五式——因为它的机翼较长。 这是个私人飞机场,有灯光但没有自动导航系统。我想这里是油库,发电厂在这儿,大概是柴油发电系统,这可以从废气的排放看出来。从窗户的型式看来,这栋建筑物应该是住宅大楼。有人建了一个让我们感兴趣的自然休闲度假中心吗?」 「有点类似。」克拉克回答道,「还有别的吗?」 「半径九十哩之内没有多少东西,这里过去应该是橡胶树园,这些建筑应该还没有启用,至少没什么文明迹象。这个方向上有火,」——他指出来——「营火,也许是土著生的人,印第安部落之类的。长官,这是个孤寂之地,要在那里盖一个这样的营地必定花了不少功夫,它简直就像是孤岛。」 「好,把长曲棍球(译注:一种间谍卫星的匿称)的照片也寄给我们,只要有好的日间照片,都一并送过来。」弗利说道。 「0七二0时,我们会有另一只大鸟掠过上空,」他指的是当地时间,「天气预报看来不错,那时应该会有不错的照片。」 「跑道有多宽?」克拉克问道。 「噢,看来有七千尺长,宽三百尺左右——标准的宽度,他们还在两边多砍了约一百码的树——或是公尺。如果混凝土够厚的话,这个机场还算可以。河边有个码头;这条河是内格罗河,不是亚马逊河的主流,不过看不见有船,我猜他们在盖的时候并没有用到船。」 「我没看到任何电话或电线。」克拉克接著说,他正仔细看著照片。 「是没有,长官。我猜他们是靠这边的天线阵列用卫星和无线电对外连络。」他停了一会儿,然後问:「还需要知道什么吗?」 「没有了,谢谢。」克拉克告诉这名分析师。 「不会,长官。」分析师说完後便走出办公室,搭电梯回到他位於地下室的工作地点。 「有什么收获?」弗利问道,他对丛林几乎是一无所知,不过他知道克拉克非常有经验。 「嗯,我们知道了他们的位置,也知道那边有多少人。」 「有什么计画,约翰?」 「我还不确定,艾德。」他说的是实话,不过已开始在思考了。 C—十七在特拉维斯空军基地降落的过程并不怎么顺利,而查维斯和他的同伴也都因为这长途旅程而有些晕头转向,不过至少走下飞机後会有凉爽的空气迎接他们。查维斯拿出行动电话拨回赫里福,得知克拉克已经回到兰格利後,便又马上拨到兰格利。 「局长办公室。」 「我是多明戈.查维斯,请约翰.克拉克听电话。」 「稍等。」弗利的秘书回答道。 「你现在在哪里,丁?」克拉克一接电话就问。 「特拉维斯空军基地,在佛利斯哥北方;我们现在该往哪里去?」 「在DV航站大楼那边应该有架空军VC—二0在等著你们。」 「好的,我会去找。我们身上什么也没带,约翰,匆忙中我们把装备都留在澳洲了。」 「这我会处理,你赶快给我回到华盛顿,听到没?」 「是的,长官。」丁回应道。 「你的客人,叫什么来著——基林?」 「没错,努南大部份时间都坐在他身边,他说起话还真像是在唱歌。约翰,他们所计画要做的事,还真不是乱掰的——乖乖隆的咚。」 「我知道,丁,顺便告诉你,他们已经作鸟兽散了。」 「知道他们跑哪去了吗?」 「巴西,我们有他们的确切地点。我已经要艾尔把部队拉回布雷格堡,你到安德鲁去,然後组织一下。」 「知道了,约翰。先让我去找飞机吧。结束。」查维斯关掉电话後招手要蓝色的空军专车带他们到贵宾室,找到了正在等他们的飞行组员。很快的,他们便搭上这架VC—二0—空军版的湾流式喷射机。一上飞机,就有餐点在等著他们;查维斯从食物得知现在是早上,因此问了士官正确时间,然後调整自己的手表。 第三十九章 和谐 对努南来说,和一名承认预谋屠杀他人的罪犯共乘一架飞机,却又没给对方戴上手铐脚镣的,实在有些不习惯。不过以实际情况来看,这个人什么也不能做。他能逃到什么地方? 是有可能打开门跳出去,不过基林不会冒著生命危险和一名联邦调查局干员正面冲突,而努南也十分确定这家伙不可能劫机飞往古巴。所以提姆.努南只是盯著他,想著自己是在半个地球之外逮捕到这个犯人。虽然他曾在十或十一年前於东地中海参与符德.尤尼斯的追捕行动,不过他想,这次大概是联邦调查局有史以来最远的逮捕行动。几乎有一万两千哩。天啊,这代价就是长长的空中旅程,加上全身酸痛;他实在需要动一动身子。他已经改了手表时间的设定,但他怀疑这是不是还是同一天——不过在问了空服员时间之後,若再问今天是几号就像个白痴一样。也许回到美国後,他可以从《今日美国》上看到日期。努南想著想著,顺势把椅子放倒,然後把视线固定在基林的後脑勺上。这时他才想到:到了华盛顿之後是不是该把人犯交出去?但是交给谁?又是谁来负责呢? 「好了。」克拉克说道,「他们会在两个小时内到达安德鲁空军基地,然後我们再搭直升机到波普基地,并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约翰,你是不是已经胸有成竹了?」弗利盯著他看,他认识克拉克够久了,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出那种表情。 「艾德,这个案子是不是交由我负责?」他问中情局局长。 「在合理的范围内,约翰,你可不要引起核子大战啊。」 「艾德,这个案子会被送上法庭吗?如果布莱林已经下令销毁所有证据呢?这并不难吧?天啊,我们在谈什么啊?几罐生化垃圾和一些电脑资料,有些商用程式可以把档案完全杀掉,而且还救不回来,对吧?」 「是啊。但可能会有某个人把东西列印出来,而且仔细地搜查——」 「然後我们能拿到什么?当人们知道这家生化科技公司的阴谋时,他们会陷入恐慌;这有什么好处?」 「再加上一位资深总统顾问违反了保密协定。老天,这对杰克可是一点帮助也没有,对吧。」弗利暂停了一会儿,「不过,我们不能谋杀这些人,约翰!他们是美国公民,记得吗?他们也是有权利的。」 「我知道,艾德。但我们不能让他们跑掉,而我们大概地无法对他们提出控诉,不是吗?最後的结果会是什么?」克拉克停顿了一下,「我要试试不同的作法。」 「什么?」 约翰.克拉克解释了他的想法:「如果他们反击的话,那事情不就简单多了?」 「二十个人对抗约五十人?」 「用我的二十人——其实只有十五人——去对抗那些软脚虾?算了吧,艾德,这和谋杀没什么两样,而且也不合法。」 弗利紧皱著眉头,担心这件事如果见报不知道会有什么後果,但又没什么特殊原因让他们坚信一定不能这么做。特种作战领域里的所有事情都是保密的,如果真的公诸於世,那可就糟了。「约翰。」他终於开口。 「如何,艾德?」 「你确定不会被抓?」 「这事还没有发生过,艾德。」虹彩六号提醒他。 「我答应你。」中情局局长说道,同时心想自己该怎么跟美国总统开口谈这件事。 「好,我可以用我的旧办公室吗?」克拉克得打几通电话。 「当然。」 「这是你要的东西?」山姆.威尔森将军问道。 「是的,将军,这样就够了。」 「我可以问这是要做什么吗?」 「某件秘密任务。」他听到克拉克的回答。 「你就只肯说这么多?」 「对不起,山姆。如果你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艾德.弗利。」 「我会的。」将军咕哝了几声。 「爱怎么样随便你,长官。」克拉克特意加强了长官这两个字的发音,带点嘲讽的意味。 不过威尔森并没有介意,因为他是个专家,他知道规则:「好,我来打几通电话。」 第一通电话是打到肯塔基的坎贝尔堡,这是第一六0特种任务航空团的基地,他们的指挥官上校当场就表示反对,不过照惯例是抗议无效,於是这位上校只好拿起电话,命令一架MH—五九K夜鹰特战直升机飞往波普空军基地,还带著一组维修人员和备用零件。第二通电话则是打给一名空军军官;这名军官服从地记下笔记,然後说声:「是的,长官。」 查维斯心想,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他大概绕了地球的四分之三,最後却降落在他只到过一次的机场。这些年来他已经学会尽量不去想自己为国家做了多少事,还有他每年只赚那八万多块美金,是一位中情局里的中阶主管这些事。但他很想知道这些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为他们有资格玩这种游戏?也许这就是布希总统所曾经提过的世界新秩序;如果真是如此,那对这位第二小队的指挥官来说,还真是难以理解。政府是由大部份人民选出来的,所以要向人民负责,而企业则是向——如果真的有的话——股东负责。这两件事并不相同,企业应该受到国家、政府的管制,但这个世界正在转变。是私人企业发展出全世界人们使用的工具,而快速变迁的科技则赋与了小组织巨大的力量,但现在他已开妍怀疑这是不是件好事;不过,如果人们只靠政府求进步,那他们现在就可能还在靠骑马和乘坐蒸汽船环游世界。 查维斯心想,在世界新秩序下,管制的力量变小了,这是人们该好好思考的事。这时飞机在安德鲁空军基地的停机坪停下,有一部蓝色空军巴士慢慢驶近,准备载他们离开。 「你是在累积飞行哩数吗?多明戈?」克拉克问道。 「我想是吧。我就快要有翅膀了吗?」查维斯满脸倦容。 「再坐一趟直升机就好了。」 「到哪儿?」 「布雷格。」 「那就走吧。如果非这样不可,那还有什么话说。」他是需要刮刮胡子和冲个澡,不过这也得等到了布雷格堡後再说。很快的,他们搭上另一架空军的短程直升机,朝西南方飞。 这趟航程很短,终点站是波普空军基地,这里是布雷格堡第八十二空降师的基地,也是三角洲部队和其他特战部队的家。 努南这时才知道,总算有人想到要怎么处理威尔森.基林。宪兵把他押往基地的看守所,而其他人则来到了单身军官的宿舍。 查维斯不知道他脱掉的衣服是否还能穿,不过他还是去冲了澡,刮了刮一整天下来累积在脸上的胡渣。冲澡完毕,他走出浴室找衣服穿。 「我要基地的人准备了这个。」 「谢了,约翰。」查维斯穿上了这边的白色浴袍@和衬衫,然後选了一套丛林式的战斗服,另外还有袜子和靴子。 「这真是漫长的一天。」 「真是狗屎,约翰,简直就像一个月那么长。」他躺在床上,「接下来要去哪里?」 「巴西。」 「怎么会?」 「他们全到那里去了。这是我们追踪到的结果,还有他们营地的卫星照片。」 「所以我们要去会会这些人?」 「是的。」 「约翰,我们要去做什么?」 「把事情一次搞定,多明戈。」 「我也想,但这合法吗?」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担心法律问题的?」 「我结婚了,约翰,记得吗?我还是个父亲呢。我现在得负责,老大。」 「绝对合法,丁。」岳父跟这位年轻女婿保证道。 「好,你说了算。现在要做什么?」 「你先打个盹,部队的其他人会在半个小时内到达。」 「部队的其他人?」 「每个能动能射击的人,小子。」 「我的天啊。」查维斯说道,同时闭上了眼睛。 英国航空的七三七—七00客机尽可能缩短它在地面上的时间,在从一辆空军加油车上取得燃油後,便再度起飞前往华盛顿市郊的社勒斯国际机场。在那里,这架飞机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之後虹彩部队的成员就又被巴士载往一处秘密的地点。 克拉克和亚利司特在联合特战指挥部的一间房间里见面,这是一栋门前有小型停车场的普通建筑。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问话的是威廉,拜伦上校,他的绰号叫「小威利」,这是他的同僚帮他取的,不过这个绰号和他极不相衬。他身高足足有六尺四寸,体重近两百三十磅,是联合特战指挥郚里块头最大的。这个绰号的由来可以追溯到西点军校时代,在那里经过四年的洗礼後,他长高了六寸和多了三十磅的肉,也成了以三十五比十的比数击败海军的美式足球线卫。虽然他已在哈佛商学院取得了管理硕士学位,但口音仍透露出浓浓的南乔治亚风味。 「我们要来趟旅行。」克拉克告诉他,然後把一张卫星照片递给他,「我们需要一架直升机和一些设备。」 「这个鸟地方是哪里?」 「巴西,玛瑙斯西方,在内格罗河畔。」 「看来像是某种营区。」拜伦看了看,戴上了他讨厌的眼镜,「是谁建的?谁在那里?」 「一群想要干掉全世界所有人的坏蛋。」克拉克回应道,然後拨了行动电话。「我是克拉克。」他说道。 「艾德.弗利。约翰,样本已经送往迪特里克堡作试验。」 「然後?」 「然後根据他们说,这是某种伊波拉病毒;改造过的——他们用的词汇是『工程化』—里面似乎加了一段癌症的基因;他们说这会让这个小恶魔更强悍。而且,这些病毒是被包在一种微胶囊里,以便让它们能在空气中存活得久一点。换句话说,约翰,你的俄罗斯朋友所说的话看来已经得到完全的证实。」 「你要怎么处理迪米区?」虹彩六号问道。 「温彻斯特的一间安全房子。」中情局局长回答道,那是中情局经常用来安置接受保护的外国人的地方。「噢,联邦调查局告诉我,堪萨斯警局正在找他,准备告他谋杀,大概是因为他杀了那位蒙大拿的福斯特.胡尼卡特。」 「为什么你不让调查局去跟堪萨斯警方说他没杀人?他一直跟我在一起。」克拉克建议道。他们得照顾这个人,不是吗?约翰心里早已原谅了波卜夫。工作归工作,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有一位国安会官员成了最有价值的朋友。 「好,这我可以去办。」弗利也同意。这是个无伤大雅的谎言,为了对抗背後更大的阴谋,说点小谎并无大碍。弗利站在兰格利的办公室里,心想自己的手怎么不会发抖。这些疯子不只是想杀掉全世界的人,而且还真有能力办到;中情局得花时间好好研究一下这最新的发展才行。 「好的,谢谢,艾德。」克拉克关掉电话,然後看著房里的其他人,「我们刚才已经检测出容器里的东西:他们制造出改良型的伊波拉病毒,并且准备用来散播。」 「什么?」拜伦上校问道,然後在克拉克对他作了十分钟解释之後又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为了这次的主要攻击行动,」克拉克回答道,「他们雇用迪米区.波卜夫去跟恐怖份子接洽,策画了一系列欧洲地区的恐怖行动,使全世界对恐怖主义有所警惕,然後让全球保全顺利取得了雪梨奥运的顾问合约,而且——」 「比尔.亨利克森?」拜伦上校问道:「天啊,我认识这家伙。」 「是吗?他的手下打算透过雪梨运动场上的喷雾系统传布病毒。这个威尔森,基林带著一罐东西来到控制室,正好被丁逮个正著,而罐子里的东西经过迪特里克堡的分析後已证实是病毒。联邦调查局的人几乎可以拿这些证据来定某些人的罪。」 「所以你去那里做什么?」 「和他们聊天,威利。」克拉克以此作为结束。「飞机准备好了吗?」 拜伦看了看表:「应该好了。」 「那就出动吧。」 「好的,我为你们所有人都准备了战斗服,约翰。你确定不需要其他的帮忙?」 「没有,威利。我很感谢你提供的帮助,但我们要保持低调,对吧?」 「我想也是。」拜伦站起身,「请跟我来,各位。对了,你们要见的人是在巴西吗?」 「怎么了?」克拉克说。 「帮联合特战指挥部跟他们说声『嗨』。」 「是的,长官。」约翰保证道,「我们会的。」 停在波普空军基地停机坪上的大飞机是一架空军的C—五B银河式运输机,机身上的所有官方印记都已被移除,而原本有美国空军徽记的地方则已换上地平线公司的标志,甚至连尾翼上的号码也不见踪影。最先抵达的是克拉克和史丹利,而其他人则随後搭巴士到达,然後爬进机翼後方的乘客舱。接著飞行组员进到驾驶舱,开始了一般的发动程序。在他们这一趟的飞行中,将会有一架KC—十加油机在牙买加男方为他们加油。 「好,事情就是这样了。」约翰.布莱林告诉那些聚集在视听中心的人,他可以看见他们脸上的失望表情,但也有如释重负的神色——嗯,即使是最热诚的信徒,心中还是有点良知;这真是太糟了,他深深觉得。 「约翰,我们在这里要做什么?」史提夫.伯格问道。他是「计画」里的资深科学家之一,也是A疫苗和B疫苗的发明人,更可说是地平线公司里最杰出的人之一。 「我们来研究雨林。我们已经销毁了所有证据,﹃湿婆』和疫苗都已不复存在,而所有在电脑里的记录也已销毁。现在『计画』唯一剩下的就是你们脑袋里的东西;换句话说,如果有任何人想对我们提出控诉,只要我们紧守口风,就没人能奈何得了我们,比尔?」约翰.布莱林向亨利克森比了比,亨利克森便走上讲台。 「各位,你们知道我曾经在联邦调查局待过,我了解他们的办案方式,这次他们是很难将我们入罪的。联邦调查局会照规则行事,而且是很严格的规则。他们必须宣读你的权利,其中一条就是在问案时必须有律师在旁,而你所要说的就是:﹃好的,我希望我的律师陪同在场。』只要说了这句咒语,他们连问你一句现在几点都不行。接下来你只要打电话给我们,我们就会帮你找位律师,然後律师会告诉你,你什么都不必说,一切都交给他。如果他们还想让你开口,那他们就违反了法律和最高法院的判例。这意味著他们有了麻烦,而你可能说溜嘴的东西将无法作为证供,一点用处都没有。」 「其次,」亨利克森继缤说,「我们会花时间看看这四周丰饶的生态系统,然後编个故事,这可能要花些时间——」 「等等,如果我们可以拒绝回答他们的问题,那么——」 「为何还要杜撰个掩饰的故事?这道理很简单;我们的律师会跟联邦检察官谈,而且如果我们能编个合理的故事,那我们就可以轻易地把他们打发掉。如果警方知道不可能打赢官司,就不会试图和我们对抗。所以,我们可以说,没错,我们是在研究伊波拉病毒,因为它是个可恶的小坏蛋,而这世界需要解药。然後,也许啦,某位丧心病狂的雇员决定要全世界一起毁灭——不过这和我们无关。至於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主要是想藉由此地丰富的动植物资源来作生化医学研究。这是合法的吧?」许多人都点头。「好,我们得花时间编一个完美的故事,所有人都要记下来,这样才能有一致的说词。各位,如果我们对外口径一致,就不会输。相信我,如果用用脑袋,我们就不会输,了解吗?」 「而我们也可以再为『计画二』努力。」布莱林回到讲台上说道,「你们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我们对最终目标的承诺始终未变。我们可能会待在这里一年左右,而这正好给了我们研究自然的机会,并且学习该学的东西;这一年也将是我们为如何完成毕生心愿找出新方法的最佳时光。」他可以看见台下的人纷纷点头,心里对如何另辟蹊径已大致有个谱。他仍旧是世界最大的生化科技公司的总裁,也拥有一群世界上最优秀的工作伙伴,只要找出其他替代方案,他们仍有资源和时间来完成拯救地球的心愿。 「好,」布莱林脸上带著微笑说,「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让我们先睡个觉,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将深入丛林,看看这个我们要学习的环境。」响起的掌声让他颇受感动。是的,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关心这个世界,和他理念一致,而且谁知道呢,说不定「计画二」的未来就在这里。 比尔.亨利克森走向约翰和卡洛,陪他们一起回房。「还有个潜在问题。」 「是什么?」 「如果他们派出一支类似军队的部队来这里的话。」 「你是说像陆军之类的?」卡洛.布莱林问道。 「没错。」 「那我们就和他们战斗。」约翰回答道,「我们这里有枪,不是吗?」他们的确有,在「计画」第二营区的军械库里,有超过一百枝的德制G—三军用突击步枪,它们是真正作战用的武器,能够全自动射击,而这里也有不少人知道如何射击。 「那好,总之他们是无法合法逮捕我们的——不过如果他们真的想围捕我们,把我们带回美国,那法院也不会介意这个逮捕是否合法。这就是美国法律的重点——只要站在法庭之前,一切都交由法庭裁决。所以如果有人来抓我们,我们,想办法让他们知难而退,我认为——」 「瞧这些混蛋对『计画』做了什么!我们的人绝对是会奋战到底的。」 「这我同意,但我们必须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该死的,我真希望能在这里装上雷达。」 「什么?」约翰问道。 「一定会有人来抓我们,而如果他们来的话,一定是用直升机,因为要穿越森林用走路的太远了,而船又太慢。」 「但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哪里?我们离开的速度这么快——」 「他们可以问那些飞行员把我们送到哪里去了,而且他们也必须送出到玛瑙斯的飞行计画,这不就把搜索范围给缩小了?」 「他们不会说的,我们可是给了他们不少钱。」约翰反驳道,「他们要花多久时间才能理出头绪?」 「噢,最快是几天,最慢则是两个星期。我想应该训练我们的人如何防御,而且明天就可以开始了。」亨利克森提议。 「就这样放手去做吧。」约翰.布莱林同意道,「我打个电话回去,看是不是有人找我们的飞行员谈话。」 第二营区在很多方面都非常优越,比方说主要营房就有自己的通讯室。通讯室和位在发电机旁的天线阵列连线,不但有自己的卫星电话系统,还可以用电子邮件和网路与地平线公司的巨大内部网路连线。布莱林回到主营房後,就立即拨电话到堪萨斯;飞行员们多半已在回家的路上,所以他留了指示要他们在有人向他询问最近海外飞行的情况时,赶紧跟他连络。接下来布莱林就冲了个澡,然後走进卧室,发现妻子已在房里。 「真令人感伤。」卡洛隐身在黑暗中说道。 「的确令人生气。」约翰同意道,「就差那么一点!」 「是那里出差错了呢?」 「我不确定,不过我认为我们的朋友波卜夫知道了我们的事,所以他杀了告诉他这件事的人,然後一走了之,并把资讯提供给警方,害基林在雪梨被捕。妈的,只差几个小时就可以启动第一期了!」他愤愤不平地说道。 「嗯,下一次我们一定要更加小心。」卡洛叹道,伸手去拉约翰。不管成功与否,能跟他同床共枕真是太好了。「威尔森要怎么办?」 「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不过我会帮他找最好的律师。」约翰承诺,「要他闭嘴。」 基林不再说话,也许是因为回到了美国使他想起了公民权和案件调查的程序。他就坐在C—五的後座,机上的军人大多鄱在打瞌睡,而他则是往後看著空荡荡的巨大机尾货舱。其中有两名军人是醒著的,虽然他们正不时地交谈著,但是眼光却始终不曾离开他的身上。基林看见他们全部都是全副武装,货舱里有的是武器。他们打算去哪里?没有人告诉他。克拉克、查维斯和史丹利聚在这部大飞机的飞行甲板後舱,而飞行组员们则始终跟他们保持著距离。这些飞行组员都是正规的军人,他们的上级曾经警告过他们不要多嘴,而飞机特殊的涂装又是另一个警示。他们现在算是老百姓吗?虽说他们穿的是平民服装,看起来像是一般的平民,但有哪家公司拥有银河式运输机呢? 「这看起来很简单。」查维斯缓缓说道,「问题是他们会反抗吗?」 「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克拉克回应道。 「他们有多少人?」 「总共是四架湾流式,每架最多十六人,多明戈,一共有六十四人。」 「武器呢?」 「在丛林生活能少得了它们吗?」克拉克问道,这答案其实并不怎么让他喜欢。 「但是他们有受过训练吗?」第二小队的指挥官坚持要说明白。 「不太可能。这些人都是科学家之类的,不过应该还是会有人了解丛林,知道如何在丛林中生存。我猜我们得试试努南的新玩具,看是不是跟他说的一样好。」 「希望如此。」查维斯同意道。好消息是他的手下全都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战士,而不管攻击行动在白天或夜晚进行,情势都对他们极为有利。「我猜你将全程指挥?」 「你说得没错,多明戈。」虹彩六号回答道。当飞机开始晃动时,他们就停止交谈,因为他们正飞近KC—十的尾部乱流中,准备进行空中加油。克拉克不想观看这个过程,因为两架大飞机在空中相会,可说是全世界最不自然的举动。 马洛伊坐在後面的位子上,正和哈里森中尉一起看著卫星照片。 「看起来不难。」这位低阶军官说道。 一没错,除非他们对我们射击,否则是没什么难的。」他对副机师说道。 「我们的飞机负载差一点就过重了。」哈里森警告道。 「小子,所以它才会有两具发动机。」这位海军陆战队老兵回答道。 外面现在是一片漆黑,从KC—十那里加满了燃油之後,C—五的飞行员瞧了面;下面只有零星灯光,大概是其他商用客机的的指示灯。自动驾驶仪会自己辨别位置和目的地的方向,只要算好检查点,千哩之外的玛瑙斯机场就会知道他们的到来。一架来自美国的特殊航空货运班机,需要停在机场一天左右,还要进行加油——这些资讯早先就已传真到玛瑙斯机场。 当他们看见跑道灯光时,天尚未全亮。飞行员竖直椅背,开始减速准备地目视进场。在副驾驶报告高度和速度声中,他让机鼻仰起,将C—五B对准跑道,然後一阵轻微的晃动,告诉机上人员飞机已经著地。正驾驶有一份机场配置图,所以他知道把飞机滑向停机坪较远的角落;接著他停下飞机,通知装载人员该登场工作了。 大概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让一切就绪,然後就看到巨大的後舱门缓缓开启,那架MH— 六0K夜鹰式直升机被拖入了黎明前的黑暗中。南斯把M—六0机枪安置好,然後告诉马洛伊中校说飞机已经备妥,而马洛伊和哈里森则在对直升机作了飞行前的检查後用无线电通知克拉克。 最後下C—五B的人是虹彩部队的成员,他们身穿迷彩战斗服,脸上则涂著绿褐交错的伪装油彩。基林殿後,他头上套著一个袋子,所以看不见任何东西。 由於不可能让每个人都上直升机,因此维加和其他四名队员就只好留在当地。在第一道曙光照耀下目送直升机离开。一闪一闪的飞行警示灯朝著西北方腾空而去,留守的军人则抱怨著得站在运输机旁潮湿的空气中。同一时间,一部汽车驶近了运输机,带来了一些表格要飞行组员们填写。让在场的人惊讶的是,飞机型号栏居然是空白一片,而飞机的涂装则显示这是架大型私人运输机;不过反正纸上该填的都填了,他们也不想去深究真伪。 克拉克心想,这里跟越南很像,使他不禁又陷入以往那种乘著直升机在绿色树端上飞行的感觉当中,不过他这次搭的不是休伊式直升机,而且距他参加第一次作战任务也已经有三十年之久;他不记得当时自己是否曾感到害怕或紧张,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则觉得这对他真是影响深远。他那时手上握著一把装有消音器的MP—十,乘著直升机加入作战,那真是一段年轻的岁月啊。这时他回头一看,才发觉周围的同伴看起来都非常年轻,不过他随即提醒自己,这些人其实都已年过三十,而他之所以会觉得他们年轻,正是自己已经老了的象徵。 他暂时把这不快的想法丢到一边,然後略过南斯中士看向舱外。天空已经亮了起来,他想知道这里的天气如何,因为此地位於赤道附近,底下又丛林密布,想必是又湿又热。 「马洛伊,状况如何?」约翰透过机内通话系统问道。 「随时都会看到营地——在那里,看前面那边的灯光!」 「看到了。」克拉克挥手要他身後的部队作准备,「照计画进行,马洛伊中校。」 「知道了,六号。」他保持著固定的航道和速度,方位二九六,海平面上七百尺,速度一百二十节。在这里看到灯光似乎有点错乱的感觉,但那的确是灯光,就和导航系统与卫星照片所显示的一样。很快的,光源逐渐分散成好几个。 「好了,基林。」克拉克在後面说,「我们让你去跟你的老板说。」 「噢?」这位犯人透过套在头上的黑布套发出疑问。 「没错,」约翰肯定地说道,「你负责传送讯息。如果他愿意投降,就没有人会受伤,但如果他不愿意,那他麻烦就大了。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无条件投降,这样你了解吗?」 「是的。」基林点了点头。 在营区跑道西端靠丛林处盘旋的夜鹰式直升机把机鼻稍稍仰起。然後快速降落,不过机轮并没有著地——这是标准的裎序,以防地上有地雷。此时基林被推出机外,而直升机则随即又腾空朝跑道东端飞去。 基林把头上的布套拿掉,试图分辨方向,随即看见第二营区的灯光。他知道有这地方,但从未来过;他甩了甩头,毫不回头地向灯光处前进。 在东边的夜鹰依旧在离地一尺高的地方盘旋,待虹彩部队的队员纷纷跃出之後,才又立刻朝玛瑙斯飞回去,刚好迎向阳光。马洛伊和哈里森都戴上墨镜,保持航向,同时注意油料的状况。 努南是第一个作好准备的,接著所有人都快速地躲进一处离水泥跑道不到一百码远的大型掩蔽物後,接著朝西前进;他们心里都在想,基林是否注意到他们已经落地。他们花了大约半个小时,才走到跑道的另一端。对此,克拉克觉得时机正好,而这也让他记起了那种身处丛林的恼人感受——空气似乎是活的,彷佛会吸人血,让你觉得浑身不舒服,而时间却又慢得令人不耐。他到底是怎么度过在越南的那十九个月的?待在这里十分钟就已经让他想走人了。围绕在他四周的是巨大的乔木,高耸入云近三百尺,而第二层树木的高度则约为乔木的三分之一,接著在五十尺的地方又百第三层;脚边则是矮灌木和其他植物。他可以听见移动的声音,但无法确定是来自同伴还是其他动物;他知道这个环境里充满了各式生物,而且多数对人类并不友善。他的手下正往北散布,大多数人都采下树枝绑在头盔四周,藉以掩饰不自然的线条,降低被瞧见的机率。 ** * 基林发现营区的前门并没有上锁,颇感惊讶。他走到一处看似住宅大楼的建筑物前,搭电梯上到五楼,打开一扇双重门,拨亮电灯,看见老板的套房。卧室的门是开著的,他就这样走了进去。 约翰.布莱林被起居室亮起的灯光给唤醒,一撑开双眼就看见—— 「威尔森?你怎么会在这里?」 「约翰,是他们带我来的。」 「谁?」 「在雪梨逮捕我的人。」基林解释道。 「什么?」在这么早的清晨,听到这种事实在是令人难以想像。布莱林站起身穿上睡袍。 「约翰,怎么了?」卡洛在床上问道。 「没事,亲爱的,放轻松。」约翰走到起居室,顺手关起卧室的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威尔森?」 「他们来到这里了,约翰。」 「谁到这里了?」 「反恐怖部队的人,这些人在澳洲逮捕了我,约翰,现在他们来到这里了。」 基林告诉他,同时看了看房子四周;由於长途飞行,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晕头转向,不太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哪里?在建筑物里吗?」 「不是。」基林摇了摇头,「他们把我从直升机上放下来,他们的头头——是一位叫克拉克的人——要我告诉你,叫你马上投降——无条件投降,约翰。」 「不然呢?」布莱林要他说明白。 「不然他们就会闯进来逮捕我们。」 「真的?」这下他是真的清醒了。布莱林花了两亿美金建造这处营区——巴西的工资很便宜——这里对他来说就像是座碉堡,而且是一处需要个把月才能找到位置的碉堡。但现在却有一支武装部队已经来到这里,而且要他投降?这是怎么回事? 好吧,他想道。於是他先打电话叫比尔.亨利克森上楼来,然後开启电脑——没有邮件告诉他飞行组员曾被人约谈过,那这些人是怎么发现他们的?他们又是些什么人?想要什么?他们竟然派个他认识的人来要他投降,这简直就像电影情节一样不真实。 「怎么了,约翰?」亨利克森问道,然後看见了房里的另一个人,「威尔森?你是怎么来的?」 布莱林举手示意要他安静,并在基林和亨利克森交换意见时拚命思考著。他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光,从大窗户往外看,看是否能瞧见一点动静,不过什么都没有。 「有多少人?」比尔问道。 「十或十五名军人。」基林说道。「你打算向他们投降吗?」这位前上校问道。 「妈的,不!」约翰.布莱林骂道。「比尔,他们打算做什么?这合法吗?」 「不,我不认为这合法。」 「那好,把我们的人叫起来,准备作战。」 「好。」这名安全主管的回答有些含糊。他来到大厅,那里有一套全营区的广播系统。 「噢,宝贝,快跟我说话吧。」努南说道。最新一版的DKL寻人系统已开始启动;在三百尺外有两具接收器,可以把讯息传回他的笔记型电脑。 DKL系统会追踪人类心脏跳动所产生的电磁场,而且根据研究指出,这个讯号会随因人而异。最初版本仅能指出接收信号的方向,不过这具新的设备则配备了抛物形天线,能够增加有效测距达一千五百公尺,而且利用三角定位法,可以给出相当准确的位置——误差只有二到四公尺。克拉克正看著电脑萤幕,上面显示出平均散布在总部/住宅大楼房里的人。 「好家伙,这简直跟千里眼一样好用。」约翰赞叹道。每一位虹彩部队成员的无线电上都内建有全球定位系统定位器,能够把位置回报给电脑,所以努南和克拉克可以知道自己队友的正确位置,同时也能分辨出建筑物内对方的位置。 「没错,所以拿到这家伙,我不知道有多兴奋。」这位联邦调查局干员说道,「你看,他们开始移动了,我猜是有人把他们叫醒了。」 「指挥官,这里是熊。」克拉克的无线电响起。 「熊,这里是指挥官,你在哪里?」 「五分钟行程外。你要我把货送到哪儿?」 「和以前一样的地方。请保持在火线外。告诉维加和其他人,我们在跑道北方。我的指挥位置是树际线北方一百公尺,我会在这里坐镇指挥。」 「知道了,指挥官,结束。」 「这一定是电梯。」努南指著萤幕说。有六个点在同一个地方闪动,待在一起约有三十秒,然後分散开。又有一些光点聚在某个地方,可能是大厅之类的。然後他们往北移动,最後又聚在一起。 「我喜欢这个。」戴夫.道森说道,手上拿著一把G—三步枪——这把黑色的德制武器有著均衡的质感和优秀的照门——他在堪萨斯曾是营区的安全主任,他讨厌被带回美国坐监,更不想把後半生浪费在联邦监狱里,不过他对堪萨斯也没什么好感。 「我们要做什么,比尔?」 「好,我们两人一组,每个人都拿一个这个。」亨利克森开始分发手持无线电,「用头脑,除非下令射击,否则不要轻举妄动。」 「是的,比尔。让这些混蛋知道猎人的厉害。」基尔格平静地说道,他也喜欢这把步枪,而且和科克.麦克林分在一组。 「还有这些。」亨利克森开了另一扇门,把迷彩夹克和长裤分给他们。 「我们要怎么保护自己,比尔?」史提夫.伯格问道。 「杀了那些坏蛋!」基尔格抢著回答,「他们不是警察,他们没权利逮捕我们,对吧,比尔?」 「嗯,是的,他们还没表明身份,所以法律——其实,各位,法律对此并没有明确说法。」 「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是在外国,所以这些人一定是违法来到这里。如果有人拿枪攻击我们,我们就能自卫反击,对吧?」班.法默问道。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伯格问法默。 「宝贝,我以前可是海军陆战队的,告诉你,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法默看起来很有自信,而且跟其他人一样,对於计画被搞砸十分懊恼。 「好了,各位,我是指挥官,可以吗?」亨利克森告诉他们;他现在有三十名武装人员,这应该已经够了。「我们让他们进来,如果你看见有人带著武器向你冲来,就把他干掉。 但是要有耐心,先让他们靠近,别浪费子弹。看我们是不是能击退他们;没有补给他们是撑不久的,他们只有一架直升机——」 「看!」麦克林说道。约一哩半外,有一架黑色的直升机降落在跑道远端,然後有三到四个人冲进了丛林。 「好了,各位请小心。」 「大干一场吧。」基尔格积极地说道,同时要麦克林跟著他走出门外。 「他们离开了建筑物。」努南说道,「看起来有三十人。」他抬头起来看,弄清楚地形方位,「他们正走向树林——像是要作埋伏。」 「我们去查查。第二小队,这是指挥官。」克拉克透过战术无线电说道。 「第二小队队长在此,指挥官。」查维斯答道,「我看见有人跑出建筑物,肩上似乎挂著武器。」 「知道了。好,丁,我们照计画进行。」 「了解,指挥官。我们开始组织。」除了朱立欧.维加还没到之外,第二小队几乎全员到齐,而朱立欧刚才才随第二架次的直升机来到这里。查维斯透过无线电把他的手下分组分派,能把防线向北拉长到树林里,而他自己则待在防线南端的关键位置。第一小队的人将作为作战後备,直接由克拉克指挥调动。 努南从萤幕上看著第二小队的射手们移动,每个己方的光点都会有个名字字母标示。 「约翰,」他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自由射击?」 「有点耐心,提姆。」六号回答道。 努南半跪在潮湿的土地上,而他的笔记型电脑则搁在一截倒下来的树干上;电池应该可以撑上五个小时,而他背包里还有两颗备用电池。 皮尔斯和罗斯理负责打头阵,深入丛林有半公里。这种任务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了;麦克.皮尔斯曾在秘鲁出过两次任务,而罗斯理则分别到过非洲三次。不过对於环境的熟悉并不代表就会感觉舒适,现在这两个人就必须同时担心地上的蛇和朝他们而来的武装人员,而且可以确定的是,这林子到处都是会咬他们的生物或是恨不得把他们生吞活剥的人。温度正在上升,汗水滴过脸上的油彩。十分钟後,他们找到了一处绝佳的目击点,那是一棵大树,旁边倒卧著一棵因火烧而枯死的树。 「他们有无线电。」努南说道,「要把它们作废掉吗?」他已经让干扰器在一旁待命。 克拉克摇了头:「还不要,我们先听听他们在做什么。」 「知道了。」联邦调查局干员拨动了无线电扫描仪,同时接上扩音器。 「这地方真是壮观。」一个声音说道,「老兄,你看那些树。」 「哇,真是高大,对吧?」 「这是什么树?」第三个声音说道。 「这是那种人家可以躲在里面,然後射你屁股一枪的树!」另一个较严肃的声音传来,「基尔格,麦克林,再往北移动半哩,找个地方,然後坐在那里不要动。」 「好啦,好啦,比尔。」第三个声音说道。 「给我听著,各位。」那个名叫比尔的声音说,「别玩那些无线电。我呼叫你们时再向我报告,或者看到什么重要东西才用无线电通知我。不然就给我闭嘴!」 「是。」 「好啦。」 「你说了算,比尔。」 「知道了。」 「我连个鸟都没看到。」第五个声音说道。 「那就找个地方坐著!」另一个较和善的声音说道。 「他们是两人一组,大部份人都靠在一起移动。」努南紧盯著萤幕说道,「有一组正朝著麦克和罗斯理的方向走去。」 克拉克也看著萤幕。「皮尔斯和罗斯理,这里是指挥官。你们有两个目标物正从南方接近,距离约二五0公尺。」 「知道了,指挥官,皮尔斯回答。」 皮尔斯士官站定位置往南看,然後作九十度的扫视。六尺外的罗斯理也正做著同样的事;他们两人的心情原本都很放松,但随著敌人的接近就开始紧张了起来。 ** * 约翰.基尔格医生了解森林,也知道如何打猎。他小心地缓缓移动,每一步都轻轻踩下以避免制造声响,然後举目四望,寻找敌人的身影。他想这些人要来抓我们,所以他和麦克林应该先找个良好的射击点,就像猎麋鹿一样躲在阴影里,把自己隐藏起来,等猎物出现。 他估计,大概再走个一百码就会是好位置了。 三百公尺外,克拉克利用电脑萤幕和无线电指挥他的部下移动位置;这种新设备的功能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就像雷达一样,它可以让你提早看见对方,绝对是每位士兵梦寐以求的好东西。 「开始了。」努南小声说道,就好像高尔夫球赛的评论员轻敲著萤幕。 「皮尔斯和罗斯理,这里是指挥官,东南方有两个目标正向你们接近,大约在两百公尺外。」 「知道了,指挥官,我们可以应战吗?」皮尔斯问道。 「可以。」克拉克回答道,「虹彩,这里是六号,自由使用武器,重复一遍,现在自由使用武器。」 「知道了,我可以自由使用武器。」皮尔斯确认道。 「等他们两人靠近再说。」皮尔斯低声说道。 「没问题。」罗斯理士官同意。这两人盯著南方,睁大了眼,竖直了耳,准备给敌人一个惊喜。 这不坏嘛,基尔格想道,他曾在更糟更吵的乡野里打过猎。这里没有松树的针叶制造出会让猎物在半哩外就听到的沙沙声,而且有很多阴影,少有阳光直射;如果没有虫子,他会觉得更舒服,他心想,下次再来一定要带著驱虫剂。医生慢慢地移动;前方有一丛灌木,他用手拨开,以免制造出噪音。 麦克林觉得骑在马背上要比在这里走舒服多了;他尽其所能地模仿基尔格前进的样子,不过要保持安静又不脱队实在是很难两全其美。他跨过了一根突起的树根,结果摔倒在地,制造出不小的噪音,然後他就边骂边站起身来。 「早安!」罗斯理对自己轻声说道,刚才的那阵噪音似乎激起了一道光芒。不管怎样,罗斯理士官现在看见有个人影隐身在阴影中,大约是在一百五十公尺外。「麦克?」他轻声道,指了指他发现的目标。 「好的,罗斯理。」皮尔斯回应道,「等他们再靠近一点。」 「是。」 这两人端起了MP—十,不过目标离他们还是有点远。 基尔格心想,这里应该会有比昆虫大的东西吧,不过他什么都听不见。这座丛林照理说应该会有豹的存在;这种大型猫科动物的皮毛可以做成不错的地毯,而七点六二公釐的北约标准弹头应该不会破坏它的完整;或许它们是夜猎者吧。那水豚(编注:Capybara,南美洲产的一种大而无尾的小老鼠)呢?这世界上最大的老鼠——它们应该是在白天出没的吧?这里有太多东西要看,足以让他眼花撩乱,一时还真难以适应。好吧,或许他该找个地方坐定,让眼睛适应光与暗的模式,找出不属於此地的东西。那里有个好地方,他心想,一棵倒了的树和一棵耸立的树…… 「再过来一点吧,甜心。」皮尔斯喃喃自语道。他想,一百码的距离应该就够近了。他得把枪瞄得高一点,对准目标的脸,这样子弹的自然下坠才会刚好让弹著点落在胸部。最好是能来个致命一击,但这样的距离有点远,他希望能更有把握再出手。 基尔格吹了口哨并向麦克林挥手,然後指向前方。科克点头表示同意。他对这份工作的最初热情已经逐渐消退;这座丛林并不像他所想像的那样,即使里面藏著一群想攻击他的人也没使它变得更吸引人。奇怪的是,他发觉自己开始想念纽约的单身酒吧——昏黄的灯光和嘈杂的音乐……还有他在那里找的女人。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事实在是太不幸了,真的,毕竟她们也是人;而且最糟的是,她们的死还一点意义都没有。如果「计画」顺利推动,那她们的牺牲或许还有价值,但是……但是现在这不过是个失败的计画,而他则在这座该死的丛林里,抱著一把上膛的枪,试图找到那些想杀他们的人…… 「罗斯理,看到你的目标了吗?」 「是的!」 「好,动手!」皮尔斯以鋀促的声音说道;他握紧了手中的MP—十,对准目标轻轻扣下扳机。结果是三声轻柔的噗—噗—噗,接著就是三发子弹命中目标。他看见那个人嘴巴张开,然後倒了下去。他的左方也传来了相同的声响;之後皮尔斯便枪口朝上,离开射击点往前跑,而罗斯理则紧跟在後。 基尔格根本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感觉到胸口的撞击力道;现在他望著树端蓝白相间的天空,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呼吸不太顺畅;侧头望夫,旁边竟空无一人。科克呢? 他不知道,不过却发觉自己已无法移动身体——他被击中了?疼痛的感觉像是飘浮在远方,他低头只见胸前血淋淋的一片—— ——那个穿著迷彩装的人是谁?他的脸还涂著绿褐色的颜料? 你又是谁?皮尔斯士官想道。他的三发子弹散布在对方的胸口,不过没有击中心脏,只是撕裂了上肺部和主动脉,对方的眼睛仍旧张大著,努力地想把焦距紧在他的脸上。 「你来错地方了,兄弟。」皮尔斯温和地说道。生命的光采已逐渐从对方的眼中散去,他弯下腰拾起对方的武器,并注意到这是把好枪。他把枪挂在肩上,而在他左边的罗斯理也拿了把和他一样的枪,并用手比了一个在喉咙上一横的动作;看来他的目标也一样血溅当场了。 「喂,你看,谁被杀了都看得出来。」努南说道。只要心脏停了,DKL仪所追踪的讯号就会跟著消失。真是酷啊,提姆想道。 「皮尔斯和罗斯理,这里是指挥官,我们知道你们已经干掉了两个目标。」 「正确。」皮尔斯回答,「还有任何人向我们靠近吗?」 「皮尔斯?」努南回膺道,「在你目前位置往南约两百公尺的地方有两个目标。这一组目标目前还在缓慢地向东移动,他们正朝著麦泰勒和帕特森的方向走去。」 「皮尔斯,这里是指挥官,保持紧密队形。」克拉克下令。 「知道了,指挥官。」接著皮尔斯便拾起地上的无线电,并把它打开。趁著空档,他在地上这个人的裤袋里找到了证件,上面写的名字是约翰.基尔格,纽约宾汉顿大学医学士。 你究竟是谁?他很想问,不过这个基尔格再地无法回答他任何问题了;不过就算能,答案会有意义吗? 「好,各位,每个人都向我报到。」从努南的监视器传来了对方无线电的这道命令。 亨利克森刚走进树林,心里就暗祷这些人能够聪明点,找个好位置就坐定。如果入侵的这些人真是军人,那他还真有些担心,因为「计画」里的人都有些热心过头。却又不怎么机伶。这时他的无线电陆续传来确认命令的声音,唯独漏了两个人。 「基尔格和麦克林,请报到。」无声无息。「约翰,科克,你们在哪里?」 「这两人就是刚才被击倒的家伙。」皮尔斯呼叫挥挥官,「要让他知道吗?」 「不要,皮尔斯,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克拉克有些生气地说。 「我们老板还真是没幽默感。」罗斯理在一旁扮了个鬼脸。 「谁最靠近他们?」无线电上的声音问道。 「我和道森。」另一个声音回答。 「好,伯格和道森,同北移动,慢慢来,看能看到什么,可以吗?」 「好的,比尔。」另一个声音说道。 「看来有更多生意上门了,罗斯理。」皮尔斯说道。 「哇!」罗斯理同意,「你看那棵树,麦克。」它的根郚直径想必有三公尺,光靠这棵树就足够盖栋房子,而且是栋大房子,皮尔斯心想。 「皮尔斯和罗斯理,这里是指挥官。有两个目标正朝你们移动中,大约在正南方,他们紧靠在一起。」 戴夫.道森曾於十五年前在美国陆军受过训,对於情况的了解让他很担心眼前的状况。 他要伯格紧靠在他身後,自己则在前方领路。 「指挥官,这是帕特森,在我正前方有东西在动,约两百公尺远。」 「差不多。」努南说道,「他们正直直地往麦克和罗斯理走去。」 「帕特森,这里是指挥官,让他们过去。」 「知道。」汉克.帕特森确认了命令。 「这实在不公平。」努南平静地说道,眼睛还是盯著他的战术显示图。 「提姆,我认为『公平』就是让我的手下好好地回家,管其他人去死!」克拉克回答道。 「你说了算,老板。」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也同意。他们两人继续看著电脑萤幕;两个光点持续往标示著罗斯理和皮尔斯的点前进,五分钟後,这两个光点消失了。 「约翰,我们的人又宰了两个目标。」 「啧啧,这东西环真是神啊!」在皮尔斯和罗斯理向克拉克报告仪器上已经显示的事实时,克拉克不禁赞叹道。 「查维斯呼叫指挥官。」 「好,丁,说吧。」克拉克回应道。 「我们可以用这套仪器直接去找他们吗?」 「我也在想。提姆,我们可以指引我们的人去追捕他们吗?」 「当然,我可以看见所有人的位置,只不过在包围他们之前要小心别泄漏行踪。」 「多明戈,努南说可以,但要花些时间,而且你们这些人也该多用用脑子。」 「我们会尽力的,老爹。」查维斯说道。 亨利克森试著呼叫道森和伯格,不过在过了二十分钟之後,却仍然没有得到回音。那边一定有事发生,不过他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道森曾经是个军人,而伯格则是一个有经验且技巧纯熟的猎人——但这两人却全都消失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错,是有军人在那里,但他们不可能如此厉害。不过现在除了继续要他的人待在丛林里之外,已别无选择。 帕特森和史考提朝西北西移动了二百公尺,然後转向南方,安静且缓慢地通过这块林地中的少数空地。史提夫.林肯和乔治.汤林森则是另一队,他们绕著两个敌人的光点移动到北边,出现在两个敌人的背後。 「我们看见目标了。」麦泰勒以他的苏格兰腔说道。在努南的萤幕上,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百公尺。 「干掉他们。」克拉克下令道。 两个人都面朝东方——前方都没有虹彩部队的军人——一人躲在树後,另一人则倒卧在地上。 站著的是马克.瓦特豪斯;帕特森仔细地瞄准,轻轻一扣就送出三发子弹。撞击力把他推向树干,使他手上的枪落到地上。而倒卧的那个人则紧张地转头看发生了什么事。同时也把枪握得更紧;结果当他被击中时,手指的放松动作扣动了扳机,使得全自动步枪的子弹一下子就被清光。 「噢,妈的。」帕特森透过无线电说,「是我的目标,这家伙的枪一定是设定在全自动,指挥官。」 「那是什么?是什么?——谁在射击?」亨利克森透过无线电呼叫。 ** * 对汤林森和林肯来说,事情变得更容易了。他们两人的目标跳了起来朝左方看,结果成了明显的标靶。一瞬间,两人都倒了下去。几分钟後,敌方的指挥官又再度透过无线电检查状况;现在已经少了八个人。 就在这时,有更多虹彩部队的成员潜入亨利克森手下的後方,并透过努南的三角定位仪准确地进入适当位置。 「你能让我进入他们的无线电频道吗?」克拉克问努南。 「小事一桩。」努南边回答边拨动开关,然後插入一具麦克风,「这里。」 「嗨,各位。」克拉克在敌方的频道上说话,「你们有八个人倒了。」 「是谁?」 「你是亨利克森?」约翰接著问。 「你到底是谁?」对方急切地想知道。 「我是那个宰了你们的人的家伙。我们已经干掉了八个,看来你们还有二十来个;希望我再多杀几个吗?」 「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我的名字是约翰.克拉克,你是谁?」 「比尔.亨利克森!」对方几乎是用吼的。 「噢,原来你就是那位前联邦调查局干员。我想你今天早上一定见过威尔森.基林吧。」克拉克停了一下,「我只说一次,放下武器走到空地投降,我们就不会再对你们射击,否则我们是不会留下活口的,比尔。」 接著是一阵长长的沈默,克拉克很想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一分钟後,对方做了一件克拉克期待发生的事。 「所有人听著,现在撤回主建筑物!每个人都给我回来!」 「虹彩,这里是六号,现在他们要撤回营区,自由射击!」他在无线电上说。 亨利克森在无线电上所显露出的恐慌就像是传染病一般,引起了一阵在树林中奔跑的声响,什么保持安静的守则早就被抛在脑後。 对荷马.强士顿来说,这样工作就更轻松了。一名身穿绿色夹克的人从树丛间冲出来,跑到了跑道边的草地上,成了强士顿的目标。强士顿扣下扳机;一枚子枪贯穿了那人的胸膛,使得对方刹时一个踉跄便扑倒在地。「这里是步枪两么,在跑道北边干掉一个。」这名狙击手报告道。 查维斯这边的情况也很顺利。丁就躲在一处灌木丛後,听到了他一直在追踪的那两人所制造出来的声音;当他察觉对方只离他不到五十公尺的时候便跳出树丛,正好瞧见那两人往另一个方向移动。查维斯再往左移了一步,把MP—十顶在肩窝;在奔跑的那人看见了他,试图举枪射击,不过还来不及扣下扳机就已经倒地,而另一个则在倒地那人身後停了下来,转身看见查维斯。 「把枪放下!」丁对他吼叫,不过那人不知道是不听,还是没听到,仍然准备举起步枪,只是他的命运也和他的同伴一样。「这里是查维斯,我刚才毙掉两个。」此刻的他已被兴奋的心情冲昏头,忘了这根本就是屠杀。 对克拉克来说,这就好像一场一面倒的球赛,己方的投篮几乎是百发百中。努南电脑上的不知名光点一个个消失。几分钟内,原本有三十个的光点现在只剩下四个能跑回建筑物。 「天啊,比尔,发生了什么事?」布莱林在入口处要亨利克森告诉他。 「他们宰我们就像烹牛宰羊一般;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这里是约翰.克拉克,呼叫比尔.亨利克森。」无线电在这时响起。 「喂?」 「这是最後一次,现在就投降,不然我们就要来抓你们了。」 「来抓我们呀!你这该死的混蛋!」亨利克森吼了回去。 「维加,准备轰开缺口。」克拉克冷静地下令。 「知道了,指挥官。」大熊回答道。他举起了挂在肩上的M—六0机枪,开始朝建筑物二楼扫射。子弹从右列在横飞;曳光弹所到之处,只见碎裂的玻璃四处乱舞。 「皮尔斯和罗斯理,你们和康诺利朝西北方进入另一栋建筑物,准备除掉其他人。」 「知道了,指挥官。」皮尔斯回答道。 从森林舞会中历劫归来的幸存者试著反击,但多数都只是射到了空气中,徒然在大厅中制造出噪音。卡洛.布莱林吓得不断尖叫,而楼上窗户的玻璃则如瀑布般地飞泻而下。 「叫他们停止。」卡洛哭叫得很大声。 「给我无线电。」布莱林说道,亨利克森马上给了他一部。 「停火,我是约翰.布莱林,停火,各位。克拉克,可以吗?」 几秒钟後炮火暂歇。这停火令对大熊来说很容易,因为虹彩部队就这么一挺机枪在使用,反而是「计画」这边的反应慢了些。 「布莱林,我是克拉克,你能听见吗?」约翰手中的无线电再次发出声音。 「是的,克拉克,我听到了。」 「现在就把所有人带到空地上,记得把武器丢掉。」这个陌生的声音命令道,「现在就出来,不然就让你们吃不完兜著走。」 「别听他的。」比尔.亨利克森要求道,虽然他知道再抗拒也没用,但他害怕投降,宁可死的时候有把枪在手上。 「那他们现在就可以把我们给杀了不是吗?」卡洛问道,「我们还有什么选择?」 「你说得没错。」她的丈夫说道,然後走到柜台,透过内部广播系统要每个人到大厅集合,然後拿起无线电,「好,好,等会儿我们就出来,先让我们准备一下。」 「没问题,我们就等一会儿。」克拉克回答道。 「这样做是错的,约翰。」亨利克森告诉他的老板。 「这整件事都是错的,比尔!」约翰平静地回答道,同时心里不停地想著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这时他看见那架黑色的直升机就降落在跑道中央。 巴迪.康诺利现在在油库,那里有个矗立於地上,标明著二号柴油的油槽,大概是供发电机使用的。再也没有别的事此炸掉油槽更过瘾了;皮尔斯和罗斯理在一旁看著这名炸药高手把十磅炸药安置在油槽离发电机较远的这一侧。康诺利心想,这里面的油大概有八千加仑,足以供这些发电机跑好长一段时间。 「呼叫指挥官,这是康诺利。」 「康诺利,这里是指挥官。」 「我需要更多我带来的东西。」他报告道。 「就在直升机上,巴迪,等一下。」 「了解。」 ** * 克拉克已经前进到树林边缘,距离建筑物不到二百公尺。在他身後,维加仍旧拿著那挺重型机枪;除了康诺利和跟在他旁边的两名射手之外,其他部队成员也都在附近。原本的兴高采烈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悲惨的感觉,因为取人性命本来就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更何况他们今天的工作比起以往更像是大屠杀。 「目标走出来了。」查维斯说道,并作了快速的计数,「总共有二十六个人。」 「差不多。」克拉克说,「给我。」他从多明戈手中拿过望远镜,看是不是能认出其中的人。令人惊讶的是,第一张他能认得的脸居然是其中唯一的一名女性——卡洛.布莱林,总统的科学顾问。克拉克猜想在她身旁的那名男子应该就是她的前夫——约翰.布莱林。他们走了出来,来到跑到上的停机坪。「往前走,离开建筑物。」克拉克透过无线电命令道。 「好了,丁,带一支小队去搜查那栋建筑。动作,小伙子们,不过要小心。」 「你放心,C先生。」查维斯比手势要他的手下跟著他一起冲进那栋房子。 克拉克再次拿起望远镜;他并没有看见有人携带武器,因此认为现在出去应该是安全的。他终於跟布莱林面对面了。 「我猜这里就是你的地盘罗。」 「在你毁掉它之前。」 「迪特里克堡的人已经分析出那罐由基林先生带去雪梨的东西,布莱林先生。如果你正打算乞求我的同情,那你就打错算盘了,老兄。」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他才间完这个问题,就看见直升机起飞往发电机那边飞去,看来是送康诺利的炸药过去。 「我已经想到了。」 「你杀了我们的人!」卡洛.布莱林怒叱道,好像这是件非常严重的事。 「谁叫那些人带著武器走进交战区;而且,如果他们有机会的话,一定也会射杀我的下——不过我们不是傻蛋。」 「他们都是好人,好人——」 「这些人打算屠杀自己的同类——那又是为了什么?」克拉克问道。 「拯救地球!」卡洛.布莱林反击道。 「这位女士,这是你的看法,但你不觉得你们用的方式太吓人了吗?」他礼貌地问道。 克拉克心想,反正礼貌一点也不会掉块肉。也许该让他们畅所欲言,这样才可以更了解这些人。 「我不认为你会懂。」 「那你是说我不够聪明罗?」 「是。」她说道,「你是不够聪明。」 「好,那就让我把话说个明白。你们打算用病毒杀光这星球上的所有人,这样你们就可以紧紧地拥抱这些树,对吗?」 「这样我们才能拯救地球!」约翰.布莱林不断地重复此一声明。 「好。」克拉克耸耸肩,「那我想,希特勒屠杀犹太人也有他自己的一套理由。你们这些人给我坐著别动。」他离开一下,拿起无线电;看来这些人根本不可理喻。 康诺利的动作很快,不过也不是奇迹制造者。他离开了发电机房,借了部悍马,载了两罐油开进主建筑物里——没时间考虑乾净俐落了;他把车直接撞进玻璃墙,而同一时间,马洛伊则先行载运了一半的部队成员回玛瑙斯,加了油再回到这边。这一切工作共花了三个小时,而被集体监管的犯人们则坐在宛如被烧烤得通红的平底锅的跑道上,什么也没说,甚至连水都没要。这些克拉克都不在意——最好别去想他们是否还有人性。对克拉克来说,最奇怪是这些人全都受过良好的教育,是受人尊敬的人。终於,康诺利拿著一个遥控器来到他身旁;克拉克点了点头,然後接通他的无线电。 「熊,这里是指挥官。」 「熊听见了。」 「中校,可以准备走人了。」 「知道了,熊上路了。」克拉克可以看见夜鹰的螺旋桨开始转动。之後他走回犯人们坐著的地方。 「我们不打算杀你们,也不会带你们回美国。」他告诉他们;这些人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什么,那?」 「你认为我们应该和自然和谐地相处,对吧?」 「如果要让地球活下去,就要这样没错!」约翰.布莱林说道。他妻子的眼神始终充满了鄙视和不屑,不过这时候也不得不好奇这家伙到底打算作什么。 「那好。」克拉克点了点头,「站起来!把衣服脱光。所有的人都一样,把衣服给我放在这边。」他指著跑到的一个角落。 「但是——」 「少废话!」克拉克对著他们大吼,「不然我就拿枪当场毙了你们!」 有些人很快就脱下衣服,有的则慢条斯理,但最後还是一个个地都把衣服堆放在跑道中央。奇怪的是,卡洛.布莱林还不是其中最温吞的一个。 「现在你要我们怎么样?」她问道。 「好,就让我来告诉你们。你们想跟大自然和谐地生活在一起,那我就成全你们。如果受不了,最近的都市是玛瑙斯,离这里约九十八哩,在那个方向——」他用手比了比,然後转身说:「巴迪,给我点火。」 康诺利什么也没说,就开始拨动他手中遥控器的开关。第一个爆炸的是油库,两个炸药包分别在油库两边炸穿了一个洞,结果引燃了柴由,把整个油库炸向了不到五十公尺外的发电机房,使二号柴油燃一遍了整个机房。 他们没看见主机房的冷冻库是怎么爆炸的,不过柴油罐的爆炸把整个冷冻库的墙壁都给撕裂,瞬间让这栋建筑物的半边成了断垣残壁。另外的建筑物也一个个地烧了起来,包括卫星通讯天线。总部所在的那栋大楼是最後一个——它那混凝土浇灌的墙壁能够抵挡住炸药的破坏——不过在几秒钟的摇晃之後,也塌陷了下来,并牵动其他建筑物纷纷倒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所有支援此地生活的器材就都完全被摧毁了。 「你要我们走进丛林,却连一把刀也不给?」亨利克森近乎恳求地说。 「可以找些锋利的石头,自己做一把啊。」克拉克建议道,这时夜鹰已降落在附近。 「我们人类在五十万年前就学会了如何制作石器;你们既然想跟大自然和谐地生活在一起,那就去吧。」说完,他便转身上了直升机,而马洛伊也随即让直升机升空。 克拉克永远记得自己在第三特战大队时的景况。有的人总是会义无反顾地跳出休伊式直升机,冲进灌木丛中;有的人则老是巴望著直升机赶快离开。他一直是属於前者,因为他知到工作在哪里,而其他人则只想著要回家,不想被直升机抛弃。他最後一次往地上看,看见了地上那群人正盯著直升机朝东离开。 「他们也许可以存活一个星期,C先生?」丁从克拉克脸上看出了答案。就算是丁这位从美国陆军游骑兵学校出身的军人,都不敢想像自己是否能在这个地方存活这么久。 「如果他们运气好的话。」虹彩六号回答道。 终曲 新闻 在每日例行的晨间运动之後,查维斯拿起桌上的《国际论坛报》,舒服地躺回床上。在赫里福的生活开始变得有些无聊;他们依旧在接受训练和练习作战技巧,不过打从六个月前从南美回来之後,就再也没有任务指派了。 今天有一则以「洛矶山脉发现金矿」作为标题的头条新闻这样写著:在蒙大拿的某处地方,一位俄罗斯侨民发现了该地有著丰富的金矿蕴藏。迪米区.波卜夫这位俄国来的企业家买下此地牧场作为投资兼休闲之用,没想到竟意外发现了金矿。这篇报导还说,探勘作业将会在下个月展开,当地的环保人士曾经群起反对,并且试图透过法院加以阻止,不过联邦地方法院判决,自十九世纪以来的矿业探勘和采集权一直是合法的保障权益,所以抗议不成立。 「你看到了吗?」查维斯问克拉克。 「贪心的混蛋。」克拉克回答道,同时看了看丁桌上那张他外孙的最新照片,「是啦,我看到了。他花了五十万美金从福斯特.胡尼卡特名下买下那片牧场。我猜那家伙听到的不只是布莱林的计画。」 「我想也是。」查维斯继续看报导。在工商报导方面,他看到地平线公司因为推出了抗心脏疾病的新药,股价开始回升,也从前主席约翰.布莱林於六个月前失踪的打击中,逐渐恢复过来。该篇报导的记者也说,布莱林的失踪仍旧是不解之谜。而新药名称叫作卡克利,在药检局的研究中被证实能有效地把心脏疾病的复发率降低到百分之五十六。这篇文章最後说,地平线公司目前也致力於研究如何延长人类寿命和治疗癌症的新药。 「约翰,有任何人回到巴西去——」 「就我所知是没有。卫星照片显示,没有人在割机场跑道边的草。」 「所以你认为他们在丛林中是活不了的?」 「大自然并非真的如此多情,多明戈,她根本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的确。」查维斯心想,虽然即使连恐怖份子都可以分辨敌友,但大自然却不行。所以人类真正的敌人是谁?查维斯认为多半还是人类自己。他放下报纸,再次看著约翰.康诺.查维斯的照片,他现在才开始要学坐和微笑。他的儿子将在一个全新的世界里成长,而他的父亲是保护世界安全的人之一——不过对他儿子来说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应该还是学会走路和说话吧。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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