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爱国者游戏 作者:汤姆·克兰西 内容简介 本书讲述美国海军陆战队退役中尉兼史学工作者杰克瑞安在伦敦度假时无意中卷入了北爱尔兰恐怖组织绑架英国王室成员的事件,凭其前海军陆战队队员的训练背景,瑞安击毙了恐怖分子中的两人,另一人也被英国警方逮捕。为此,恐怖组织来到美国对瑞安一家进行了报复追杀,全家人险遭不测。后来瑞安重返中情局,而恐怖组织再次策划了袭击瑞安家和绑架英国王室成员的阴谋。英美警方与恐怖组织展开了生死大搏斗,最后靠着瑞安和其好友的大智大勇,恐怖分子的阴谋被彻底粉碎。 第一章 伦敦市区: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半小时里瑞安差点儿送了两次命。离目的地还隔着一两个街区,他就下了出租车。这天天气不错,风清日丽。蔚蓝色的晴空,太阳已经西斜。瑞安在那些木靠椅里接连坐了好几个小时,他想走动走动,活活筋骨。街上车辆不多,人行道上也行人寥寥。他颇有些惊讶,原以为傍晚会是交通的高峰期呢。这些街道设计的时候显然没有想到过行驶汽车,他敢肯定,嘈杂拥挤的程度一定极为可观。杰克对伦敦的第一印象:就是觉得在这个城里溜达溜达还不错。于是,他照着海军陆战队里养成的习惯,象平常那样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前走去,只是书夹在腿边磕磕碰碰,不知不觉减慢了步速。 走到离路口不远的地方,看看没有过往车辆,他便想早点儿穿过街道。他本能地望望左边,望望右边,再望望左边——从孩子时候起就这样——然后,跨过路边石…… 一辆红色的两层公共汽车呼啸而过,离他不到两英尺,差点儿把他碾成肉酱。 “对不起,先生。”瑞安转身一看,是位警官,从头到脚,全副警装。他想起来了,他们这儿叫警察,“我要是您的话,我就会根据交通信号灯的指示过街,而且还得注意路标的颜色,根据颜色的不同来决定该瞧右边还是左边。我们可不希望看到太多的游客出交通事故。”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旅游的?”现在警察只要听瑞安的口音就知道了。 警察微微一笑,耐心说道:“先生,因为您刚才横穿街道的方法不对,另外,您这身穿戴象个美国人。请当心,先生。再见。”警察友好地点点头走了。瑞安楞在那儿,不知道怎么能从这身簇新的三件头套装看出他是美国人。 吃一堑,长一智。他走到路口,沥青路面上漆着字,“往右看”,还为不识字的人标出了箭头。他小心翼翼地站在白线内,等着红灯变绿灯。他想起在星期五租车外出的时候,要特别小心车辆。世界上只剩下几个地方还是左侧行车的,而英国正好是其中之一,要习惯它肯定得花点儿时间呢。 除了左侧行车之外,英国人别的事情都干得很好,他宽慰地想。他这是首次来英国,但已从一天的广泛观察中得出了结论。瑞安是个老练的观察家,往往能够根据粗略几眼所看到的情况得出很多结论。这一带是商业区。路上的行人同美国相比穿着要讲究一些——但那些头发染成桔黄色和紫红色的流里流气的家伙除外,他想。这儿建筑物的式样,各朝各代,错落陈杂,大多显得古朴典雅,既有奥古斯都时代的古典式样,也有密斯尔范?德?罗厄式的现代风格,大多数建筑物还是呈现出一种古朴的韵味,而在华盛顿和巴尔的摩,这样的建筑早已绝迹,被代之以一排排崭新的大楼,玻璃盒子似的,缺乏个性。这个城市的优点与不足同他所受到的礼遇巧妙地融和在一起。对于瑞安来说,这是一次带有工作任务的休假的,然而,第一印象告诉他,这个假期会过得很愉快。 但也还有些不协调的地方。许多人好象都随身带着雨伞。瑞安出来收集资料前,注意过天气预报。预报明确说是天气晴好——其实是炎热,就是这么说的,尽管气温才刚过华氏60度。每年这时候天气固然是暖融融的,但怎么谈得上炎热呢?瑞安不知道他们这儿是否就把这种天气当成了印度的夏天。似乎不会吧。那么为什么要带雨伞呢?难道不相信当地的气象台?是否因为我没带雨伞,警察就看出我是美国人呢? 还有一件事情他本该预料到的,那就是街上劳斯莱斯牌轿车多得不得了。这种牌子的轿车他这辈子没见过几辆。虽不能说满街都是这种高级轿车,但为数确也不少。他自己用的是一辆西德大众汽车公司生产的拉比特牌,已经开了五年了。瑞安在一个报刊亭前站住脚,买了一份《经济学家》周刊。他在出租车的找头里粗手笨脚地翻弄了半天,才付了钱。卖报的看他是美国人,自然也特别殷勤耐心。他一边翻阅刊物,一边沿街信步走去,不久便发现自己迷了路。瑞安停下来,回想他离开旅馆前看过的市区地图。他虽然记不清街道名称,但对地图却有照相机般的记忆。他走到这个街区的尽头,向左转弯,又往前走两个街区,再向右转弯,便认定是到了圣詹姆斯公园。瑞安看看表,提前了15分钟。这一段是下坡路,他走过那座某位约克公爵的纪念碑,在一幢用白色大理石建造的长方形古典建筑旁边穿过街道。 伦敦是一个绿草如茵的城市。詹姆斯公园看来很大,而且草坪养护得很精心。整个秋天肯定异乎寻常地暖和,因为园内的树木依然绿荫如盖,然而游人稀少。对了,他耸耸肩膀,今天是星期三,并非周末。孩子要上学,大人要上班。这样更好,他想。他是故意错过了旅游季节来英国的。瑞安不喜欢人挤人。这也是在海军陆战队里养成的习惯。 “爸爸!”瑞安立即转过身,看见可爱的女儿从一棵树后象往日那样不顾一切地朝他跑来。萨莉跑到个子高高的父亲身边,象往日那样咚咚地用小拳头打他。凯茜?瑞安也象平时那样跟在女儿后面。她从来就赶不上他们这位白色的小旋风。杰克的妻子看来可真象游客。每次度假,她肩头总要挎一架佳能牌的135 相机,相机盒子还能当大钱包用。 “事情办得怎么样,杰克?” 瑞安吻了吻妻子。或许英国人在公共场所不是这样的,他想,“好极啦,宝贝。他们对我很殷勤,好像我是那儿的主人似的。笔记全在这儿啦。”他拍拍书写夹,“你没买点儿什么?”凯茜笑了。 “这儿的商店是代客送货的。”她笑的样子表明她已经把打算购买东西的钱用得差不多了,“我们给萨莉买到些真正的好东西。” “噢?”杰克俯下身子,望着女儿的眼睛,“买了些什么呢?” “要让你大吃一惊,爸爸。”小姑娘扭着身子,咯咯地笑个不停,真是个四岁的孩子。她指着公园说:“爸爸,他们那期里有天鹅和鹕鹈!” “是鹈鹕,不叫鹕鹈。”杰克纠正她的叫法。 “一个个好大好白呀!”萨莉喜欢叫鹕鹈。 “嗨——哟,”瑞安应道。他抬头问妻子:“拍了好照片吗?” 凯茜拍拍相机,“哦,当然。伦敦全在相机里啦——难道你还情愿我们整天逛商店买东西?”摄影是凯茜唯一的嗜好,而且她的技术不错。 “嗨!”瑞安望望街道。这儿的人行道是红颜色的,不是黑色的沥青。路两旁的树看来象山毛榉,枝叶交错。这就是伦敦圣詹姆斯公园的林荫大道?他记不清了,也不想问来过伦敦多次的妻子。王宫比他想象中的要宏伟壮观,但看上去阴郁冷峻,它就在三百码外,隐在一座大理石纪念碑似的东西后面。这儿来往的车辆稍多一些,但都行驶得很快,“晚饭怎么办?” “喊辆出租车回旅馆?”她看看表,“要不就走着回去。” “旅馆里应该有高级餐厅。不过时间还早呢。这种高雅的地方要到八九点钟才开始营业呢。”他又看见一辆劳斯莱斯牌轿车朝王宫方向驶去。他想去吃晚饭,但又不想带萨莉去。四岁的孩子和四星级的餐厅可不太协调。左边方向传来嘎嘎的刹车尖叫声。他不知旅馆里是否有照看小孩的—— 嘭! 爆炸声离他们不到30码,惊得瑞安一跳。手榴弹?他心中念头一闪。他感到弹片在空中划过,发出啸音,随即,又听见自动武器射击的嗒嗒声。他转过身,看见那辆劳斯莱斯轿车歪在街道上。车头看来塌了下去。一辆黑色轿车挡在它前面。有个男人手持苏制AK47型冲锋枪,正站在车前的右侧挡泥板旁边,向车里开枪,还有个人朝着车的左后方跑去。 “卧倒!”瑞安抓住女儿的肩膀,把她按倒在一棵树后,又猛地把妻子揿倒在女儿身边。十几辆汽车乱七八糟地堵在劳斯莱斯轿车后面50英尺外的地方,这倒掩护了他全家免遭枪弹的射击。另一侧的交通让那辆黑色轿车阻塞了。端冲锋枪的家伙正朝着劳斯莱斯轿车狂扫猛射。 “狗娘养的!”瑞安抬起头,几乎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这是***爱尔兰共和军,他们正在杀人呢……”瑞安稍稍往左边挪了挪,环顾四周,但见街道上人人目瞪口呆,惶惶不知所措。真的干上了!他想,在我眼皮底下,就这么干上了,跟一部芝加哥匪徒的电影一模一样。此时此地,两个杂种就在搞谋杀!“婊子养的!” 瑞安依靠一辆停着的汽车作掩护,又往左边挪了几步。他从这辆汽车的前挡泥板下望出去,看见劳斯莱斯轿车的左后方站着一个人。那个人一动不动地站着,伸出手枪,象是在等着谁从车的后座钻出来。他的身体挡住了弯腰端冲锋枪的家伙。离得近的那个枪手背对着瑞安,离他还不到50英尺。那家伙一动也不动,全神贯注地盯着车门。瑞安不假思索便做出了决定。 他飞快地绕过停着的汽车,迅速地低头伏身,加速奔跑,眼睛却紧叮着目标——那人的后背——就象在中学里玩橄榄球时候学的那样。瑞安全神贯注,唯求那人木然不动,只要几秒钟的工夫,他便可到那人身后了。还有五英尺时,他紧收双臂,跃起双腿,扑了过去。这是当年教练最赞赏的一手。他出其不备,一个擒抱,正中要害。那枪手的背弯得象张弓。瑞安只听见骨头啪地一响,那人朝前倒了下去。噗通一声撞在汽车保险杠上,随后便倒在人行道上。瑞安紧张地喘了口气,立即爬起来,在那人身边蹲下。他的枪已经掉在地上,瑞安一把抓了过来。这是支 9毫米口径的自动手枪。他从来没有用过,看来是东欧集团的军火。枪已上膛,保险也打开了。他右手小心翼翼地提着枪——左手似乎不太得劲,但已无暇顾及。他低头看看那个人,朝他屁股开了一枪,然后平端着枪;挪到劳斯莱斯轿车的右后方,悄悄蹲下,贴着车身打量四周。 另一个枪手已将冲锋枪撂到地上,正举着手枪朝车里开火,另一只手还握着个什么东西。瑞安深深地吸了口气,从车后窜出来,平端着手枪直指他的胸膛。那个枪手先是回过头来,后又旋转身,抽回手枪。两人同时开了枪。瑞安觉得左肩火烧似地挨了一下,却看见自己那一枪打中了对方的胸脯。 9毫米口径的子弹像一记重拳似的将那人打得踉跄直退,往后倒下去。瑞安让枪反冲了一下,又放低枪口补了一枪。第二枪打在那人的下颌,把那人的头脸炸得一片血肉模糊。枪手象木偶被切断了牵绳,直挺挺地倒在人行道上。瑞安的枪始终对着那人的胸口,直到看清他的头已经炸烂,才放下枪。 “噢,天哪!”紧张的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待到平复过来,瑞安便觉得自己突然头晕眼花,他大张着嘴喘气,刚才支撑着他的那股力量好象消失了,身体发虚,濒临崩溃。那辆黑色轿车倒退了几码,加速从他身边驶过,顺着街道往左拐进一条岔路。瑞安没有想到去记车号,他被闪电般的事情弄昏了头,大脑还来不及反应。 挨了两枪的那个人显然死了。他睁着眼睛,似乎还在惊叹命运多舛。头部流出的血淌了一大摊。看见他戴手套的左手握的是一颗手榴弹,瑞安心里一阵发紧。他弯下腰,看清后盖还在木把上,没有揭开,才慢慢直起腰,去查看那辆劳斯莱斯轿车。 第一颗手榴弹已将车前部炸得破烂不堪。车子瘫在沥青路面上。司机死了,前座还蜷曲着另一具尸体。厚厚的防风玻璃炸成了碎片。司机的脸血肉模糊,百孔千疮。司机座同乘客室之间的玻璃隔板血污一片。瑞安绕到车的后部,只见一个男人伏在车厢里,身下露出一角女人的衣裙。瑞安用枪柄敲敲玻璃,那个人动弹了一下,又不动了。看来至少他还活着。 瑞安看看手枪。子弹已经打光了,枪栓干巴巴地咯嗒一声弹了回来。现在他呼吸急促起来,两腿哆嗦,两手痉挛,受伤的肩膀阵阵剧痛。他四下一望,便又忘了疼痛。他看到——有个士兵朝他跑来,后面几码远还跟着个警察。是王宫卫士,瑞安心想。那士兵头上戴的熊皮高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但手里却还握着一支自动步枪,枪口上着半尺长的纯钢刺刀。枪里有子弹没有?瑞安很快想到,但又觉得这么想或许可能得付出很高的代价。他也站过岗,在第一流的团队受过专门训练,因为能说会吹,就被送去进修。这是一名卫兵,一名精锐部队的正规军,专门培养成机器人似地装样子吓唬游客。但也跟海军陆战队士兵那样出色能干,“你刚才怎么这么快就赶到了?”他问自己。 瑞安慢慢而又小心翼翼地伸直手臂,举起枪,拇指一揿弹匣开关,弹匣哗啦啦落到街道上。然后他调转枪柄,让那士兵看清枪是空的。接着他把枪放到人行道上,走开几步。他想把手举起来,但左手已不听使唤。这期间,那卫兵昂着头,迅捷地跑过来,目光左右探索,但始终不离瑞安。跑到离瑞安10英尺远的地方,他停住脚步,平端步枪,刺刀尖直对着瑞安的喉咙,动作完全符合操典规定。那士兵胸脯起伏不止,但脸上却毫无表情。警察还没有赶到这儿,他在那边红涨着脸朝一架小型步话机喊叫着。 “别紧张,当兵的。”瑞安尽量使口气硬点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撂倒了两个歹徒,我可是好人。” 卫兵不动声色。毫无疑问,这小子是个行家。瑞安猜得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给这目标穿个透心凉可真容易。杰克一点儿也没做出躲避的样子。 “爸爸!爸爸!爸爸!”瑞安回头看见他的小女儿绕过那些抛了锚的汽车朝他跑来。四岁的小家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住了,害怕地睁大了眼睛。她跑过来,双手搂住她父亲的腿,朝卫兵哇哇喊叫:“不准伤害我爸爸!” 卫兵惊讶地看看父亲,又看看女儿。这时候凯茜敞着两只手,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士兵,”她用职业性的命令口吻说道:“我是医生,现在我要处置这个伤员了。你把枪放下,马上放下!” 那个警察抓住卫兵的肩头,不知说了些什么,卫兵稍稍松弛了一些,步枪的角度也略微移动了几分。瑞安看见又有许多警察朝现场跑来,一辆白色小车鸣着凄厉的警笛声也赶到了。不管怎么说,局势已经控制住了。 “你这神经病。”凯茜一面冷静地察看伤口,一面道。瑞安新上衣的肩头有一块暗红色的血迹,把灰白色的衣服染成了紫红色。现在,他全身发颤,站立不稳,想尽量避开萨莉吊在他腿上的重量。凯茜挟住他的右臂,让他背靠轿车坐在人行道上。她揭开伤口处的衣服,轻轻地触摸他的肩膀,但瑞安却不觉得轻柔。她从他的后背裤兜里找到一条手帕,扎紧伤口。 “这不会好受的。”她自言自语道。 “爸爸,你全是血!”萨莉站在一步之外,两手不安地甩动,象雏鸟的两只翅膀。杰克想朝她伸出手去,想告诉她一切都很好,但咫尺天涯——而且肩膀也在告诉他,现在情况肯定不妙。 现在轿车旁边大概有了十个警察,多数都是气喘吁吁的。其中有三个拔出了手枪,正扫视着聚集起来的人群。从西面又来了两个穿红制服的士兵。一名巡警走到跟前。不等他开口,凯茜就抬起头来大声命令:“马上喊一辆救护车来!” “已经在路上了,夫人。”巡警的态度好得出人意料,“您为什么不让我来料理呢?” “我是医生。”她敷衍道:“有小刀吗?” 巡警转身从第一个卫兵的步枪上卸下刺刀,弯下腰来帮忙。凯茜抓住瑞安的外衣和背心,让他割开。然后两人又割开瑞安肩膀处的衬衣。她扔掉手帕,那上面已经浸透鲜血。杰克开始呻吟。 “闭嘴,杰克。”她看看巡警,朝萨莉努努嘴,“把她弄到别处去。” 巡警打手势叫过来一个卫兵。那卫兵双手抱起萨莉,把她带开几步,搂在胸前轻轻地摇。杰克看见他那小女儿哭得可怜巴巴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似乎都非常遥远,都很模糊。他觉得皮肉湿漉漉地直发冷——“休克了吗?”他想。 “见鬼。”凯茜粗鲁地喊着。巡警递给她一块厚厚的绷带。她把绷带盖到伤口上,还没等她扎好,鲜血有浸了出来。瑞安呻吟了一声,觉得好象是谁给了他肩膀一斧子。 “杰克,刚才你到底搞他妈的什么名堂?”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扎绷带,—边从牙缝里迸出这几个字来问。 瑞安咆哮着回敬了一句。突然间一发火,倒有助于止疼,“我可不想——可他妈的不知怎样就干上了!”这么一说话,耗去了他一半气力。 “嗬——嗐,”凯茜抱怨道:“你象头猪似地流着血呢。行啦,杰克。” 从另外方向又来了许多人。不计其数的警车集中到了现场。有些人穿制服,有些人没穿。一个穿制服的警察,肩章比别人漂亮,他开始对其他人下命令。那情景可真够动人的了。瑞安将他们分门别类地记在脑子里,看走了神。他靠着劳斯莱斯轿车坐着,鲜血好似从大水罐里倒出来,浸透了衬衣。凯茜满手是丈夫的血,还在尽力想法把绷带扎紧。他的女儿在一个结实的年轻士兵怀里哭叫,那士兵好象在用一种杰克不懂的语言对她唱歌。萨莉的眼睛紧盯着他,伤心得什么也不顾了。他冷静地想着,发现这一切都非常逗乐。但又一阵剧痛终于再次把他拉回到现实中来。 那位警官显然是负责人,他检查完周围的情况,便朝他们走来,“巡警,把他移到旁边去。” 凯茜抬起头来怒喝道:“开另一边的车门,他妈的,我这儿有个人在流血呢!” “那边的车门挤住了,夫人,我来帮您。”他们弯腰抬他的时候,瑞安听见了另一种警报器的鸣叫声。他们三个人把他往旁边移了一英尺多远,那位高级警官便要去开车门。他们没把他往远挪,车门荡开,撞到了瑞安的肩膀。他在失去知觉以前最后听到的声音就是自己大叫一声。 瑞安慢慢地睁开眼睛,对时间和空间已经能做出模糊的反应。有一阵子,他觉得是在一辆车子里,车子奔驰时颠得他胸部阵阵作痛。他觉得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可怕的不成调的声音,其实那声音一点也不远,他好象看到了两张脸,似曾相识,凯茜也在那儿,不是她——不;是些穿绿衣服的人。除了肩膀和胸口火灼般地疼痛,别的都显得缥缈模糊,等他一睁眼睛,便都消失了。他又到了另一个地方。 最初天花板看上去雪白一片,说不上有什么特征。瑞安或多或少懂得这是麻药在起作用。他有知觉,但想不起为什么会在这儿。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慢吞吞地辨别出天花板是白色的隔音瓷砖镶在白色的金属框架上做成的。有几块瓷砖沾了水污,他认出来了。别的是半透明的塑料板,罩在柔和的荧光灯上。鼻子下面接着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感到一股凉气钻进鼻孔——氧气吗?与此同时,其他的感官也开始一个一个来报到了。这些感觉由大脑呈放射状扩展,向身体各部位伸展,并且勉勉强强地反映到大脑里。胸口系着一些东西,他看不见,然而能感觉到这些东西在拽他胸前的毛。凯茜喝醉了酒常喜欢这么干。他的左肩……一点感觉都没有。整个身体很沉重,动一动都不行。 好几分钟后,他才明白这儿是医院,“我为什么在医院里?”杰克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想起来。这个时候,也就算他从麻药的保护下活了过来。 “我也中弹了,是吗?”瑞安慢慢地把头转到右边,一瓶静脉注射液吊在床边的金属架上,橡皮管拖下来,伸进床单底下,连着他的手臂。他想感觉一下插入右臂肘部的输液管的针头的刺疼,但感觉不到。嘴干得象嚼了一团棉花。对了,我并没有被击中右边……接着他设法把头转向左边。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牢牢地裹着左臂,瑞安无法探究明白。他对自己的处境都没搞清楚呢。由于某种原因,他周围的环境要比他本身更使他感兴趣。笔直地往上看,是一架类似电视机的仪器,还有一些别的电子仪器,但他的头动弹不了,从一个固定角度望去,根本说不出是些什么名堂。心电图扫描器?他认定是,反正是诸如此类的仪器。这全得凭想象。他是在一问外科康复病房里,身上象宇航员似地缠满了线,人们在看他是否能救活。药物使得他从不可思议的客观角度去考虑问题,得出了这些结论。 “噢,您醒过来啦。”这不象是从有线广播系统里传出来的声音。 端安压低下巴,看见了一位50岁左右的护士。她的脸是贝特?戴维斯型的,但因长年皱着眉头而布满了皱纹。他想同她说话,但嘴好象粘住了,发出的声音既象是磨刀,又象乌鸦叫。他正想着这声音到底象什么,那护士不见了。 大约过了一分钟,来了个男人,也有50多岁,高个子,精瘦,穿着外科医生的绿色手术服。脖子上挂着个听诊器,手里好象还拿着什么,瑞安没看清。他看上去疲惫不堪,脸上却露出满意的微笑。 “嗯,您醒过来啦。感觉怎么样?”医生——?——朝那护士打个手势。那护士走过来,让瑞安用麦管从杯子里吸水。 “谢谢。”水沾湿了嘴唇。大口喝都嫌不过瘾呢。两片嘴唇似乎一下子就把水吸干了,“这是什么地方?” “圣托马斯医院的外科康复部。您的左上臂和左肩动了手术,正在恢复中间。我是您的外科医生,查尔斯?斯科特,我的医疗小组和我已经对您的抢救已经持续了,呃,大约六个小时,看来您能活下来。”他很有见识地补充了一句,似乎把瑞安当成了一个成功的病例。 瑞安心里迟疑地想道,英国式的幽默在别的场合可能妙趣横生、令人赞赏,但此时此刻却显得枯燥无味。他正想着该如何回答,看见凯茜进来了。脸型象贝特?戴维斯的护士走过去示意她回避。 “请原谅,瑞安夫人,只准医务人员……” “我是医生。”她举起塑料身份证。那个男人接了过去。 “威尔默眼科学院,琼斯?霍普金斯医院。”外科医生伸出手去,朝凯茜友好地同事般地笑笑,“您好,医生!我是查尔斯?斯科特。” “这就对啦。”瑞安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她是外科医生,我是历史学‘医生’。”然而似乎没人注意到这句玩笑。 “称呼您查尔斯?斯科特爵士,还是斯科特教授?” “都一样。”他宽厚地一笑。瑞安望着他的背影,心想:每个人都喜欢给人认出来跟他打招呼。 “我的一位导师认识您——他是诺尔斯教授。” “噢,丹尼斯,他现在好吗?” “很好,博士。他现在是矫形外科的副教授了。”凯茜不露声色地转了话题,回到医疗上来,“您这儿有 X光片吗?” “您看。”斯科特拿起一个吕宋纸的信封,抽出一张很大的底片,把它举到一个亮着照明板前,“这是我们手术前拍的。” “真要命。”凯茜皱皱鼻子,戴上工作用的半边镜。每当她要看得仔细些,就戴上这副眼镜。瑞安就讨厌这副眼镜。他看着她的头慢慢地转来转去,“我不知道有这么严重。” 斯科特教授点点头,“是的,我们认为他遭枪击前锁骨已经断了,然后子弹从这儿打进来,造成伤害——刚好没碰到上臂的神经丛,所以我们认为不会出现严重的神经损伤。”他拿一支铅笔在底片上比划,瑞安在床上无法看清,“然后子弹穿过肱骨上部,留在这儿,刚好在皮下。 9毫米口径,力量很大。您能看到,损伤范围很大。我们很费了劲儿才找到所有的碎片,复合对位,忙得不亦乐乎,但——我们办到了。”斯科特把第二张底片举到第一张旁边。好一阵子,凯茜默不作声,只是来回转着头看。 “干得真不错,博士!” 斯科特爵士笑意更浓了,“是啊,听到琼斯?霍普金斯医院的外科医生这么说,我想我会接受的。恐怕这两颗钉得长期留在那儿了,这只螺栓也是。我想,其他的地方都会很快恢复的。就象您所见到的,大的碎块全部复位了,我们有充足的理由指望完全康复。” “会有什么样的后遗症?”一个纯客观的问题。凯茜在工作时丝毫不动感情有时真让人气得发疯。 “还不能确定。”斯科特慢吞吞地说:“或许有点儿,但绝不会太严重。我们不能保证功能完全恢复——损伤范围实在太大了。” “给我讲讲您不介意吧?”瑞安想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但却没有成功。 “瑞安先生,我的意思是说,您的手臂功能可能会有一些永久性的损失——要精确地说损失多少,我们还办不到——从现在起,那手臂就象一个永久性的晴雨计,只要天气一变坏,您就比别人先知道。” “这样固定不动得需要多久?”凯茜想知道。 “至少一个月。”外科医生显得很抱歉,“这很别扭,我知道。但肩膀至少得完全固定这么长时间。然后我们必须重新估计伤害程度,才谈得上一般性恢复的治疗,那还得需要,呃,一个多月吧,我想。我看他会恢复得很好的,不会出现恶性反应。他看来健康状况良好,体格相当棒。” “杰克体格不错,就是脑子缺根弦。”凯茜点点头,不耐烦地说,“他常跑步,除了豚草以外对什么也不过敏,而且恢复得很快的。” “对呀!”瑞安承认,“她咬我的牙齿印常常不到一个星期就消退了。”他觉得这话挺逗,可没人笑。 “您可以完全放心。”查尔斯爵士说:“博士,您看到了,您丈夫是在有经验的人手里。我给你们俩五分钟时间。然后,我想他该休息了,您看来好象也该休息一下。”外科医生走了,“贝特?戴维斯”也跟在后面走了。 凯茜凑近他身边,又从处事冷静的医生变成了温柔体贴的妻子。瑞安大概对自己说过上万次,他得到了这个姑娘有多幸运。凯茜生就一张可爱的圆脸,淡黄色头发剪得短短的,而且有一双世界上最美的蓝眼睛。那双眼睛显示出她的才智至少同他一样。他极尽丈夫之道去爱她。他一直没有弄清他是怎么赢得她芳心的。瑞安知道,就算他最好看的时候,也是长条脸,满脸胡子,相貌平常,活象神山上主持正义的神——黑头发的达忒利。她装作猫叫,笑他的说话声象乌鸦叫。杰克想伸出手去拉她,但手被吊带扯住了。凯茜伸手过来拉住他的手。 “我爱你,宝贝儿。”他温柔地说。 “啊,杰克。”凯茜想搂紧他,但他无法看见的石膏筒妨碍了她,“杰克,你究竞为什么要这么干?” 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还活着,不是吗?萨莉好吗?” “她总算睡着了。她同一个警察在楼下。”看来凯茜真的累了,“杰克,你想她会怎么样,天啊,她还以为你被打死了呢。你把我们都吓了个半死。”杰克看见她那青瓷般的眼眶发红,头发也一团糟。对了,她从来不修饰头发,外科手术帽总把她的头发搞得一塌糊涂。 “是嘛,看起来这一阵我是啥事儿也不做不成了。”这话把她逗乐了,看见她笑就好了。 “很好,你得保养保养了。或许这是对你的教训——别跟我说旅馆里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床全都给浪费了。”她握紧他的手,笑得有点儿调皮,“过几个星期我们或许能干出点名堂呢。我看上去好吗?” “象个鬼。”杰克平静地笑道:“我想那个医生有点不简单吧。” 他看见妻子轻松了一些,“可以这么说,查尔斯?斯科特爵士是世界上最好的矫形医生之一,他曾是诺尔斯教授的导师——他给你做的手术漂亮极了。你很走运,这条手臂算保住了。你知道——天啊!” “别紧张,宝贝儿。我会活下去的,不是吗?” “我知道,我知道。” “手臂要疼的,是吗?” 她又笑了,“不会疼得很厉害。行啦,我要去安顿萨莉了。我明天再来。”她弯下腰来吻了吻他。他身上涂满了药,插着氧气管,还有嘴唇也是干燥的。尽管如此,感觉却很好。天哪,他想,天哪,我多爱这女人。凯茜又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然后走了。 酷似贝特?戴维斯的护士回来了。这行道可确实不怎么令人满意。 “知道吗?我也是瑞安‘医生’?”杰克小心翼翼地说。 “很好,‘医生’,现在您该休息了。我通宵在这儿看护您。现在睡吧,瑞安‘医生’。” 听到这令人高兴的语气,杰克闭上了眼睛。他敢肯定,明天她就要对他严加看管了。以后就一直会是这样了。 第二章 警察与王室 瑞安醒来的时候是6 点30分,有人在他右边把收音机调到最低音量。瑞安转过头去,看到了他自己的肩膀——“就是为了这个肩膀我才在这儿的,”他想。但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原先的那个房间了。天花板泥灰平整,刚油漆过。房间很暗,只有床边的桌子上有一盏灯,发出朦胧的光,大概凑着看书还将就。墙上好象挂了一幅画——墙本来就不白,但至少有一块长方形要比墙的颜色更深一些。瑞安故意不光去看左臂,而是把这些看了个够。他慢慢地把头转向左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左臂,已经弯成角度,用石膏和玻璃纤维包裹着,一直裹到手的部位,手指头多余似地露在外面,象裹手臂的石膏纱布一样苍白。手腕上套着个金属圈,圈上有个钩,钩上的链条连着一个金属框架,那框架成弓形装在床上。 最最紧要的是活动手指。过了好几秒钟,手指头才肯听从中枢神经系统的指挥。瑞安长吁了口气:闭上眼睛,感谢上帝。大约在他手肘的部位,有根往下弯曲的金属棒,同石膏连在一起。他后来知道,石膏一直从颈部上到腰部,使得他的手臂支出来,整个人看上去象半座桥。胸部的石膏上得不根紧,但布满了全胸,他觉得有些发痒,但又抓搔不到。外科医生说过肩膀不能动,瑞安郁郁不乐地想道,这不是糊弄他。肩膀在隐隐作痛,看来还要加剧。嘴里一股臊臭,身体的其他部位也紧绷绷的,一碰就痛。他把头转向另一边。 “那儿有人吗?”他轻声问道。 “噢,您好!”床边露出一张脸来。瘦瘦的,比瑞安年轻,大约 25 、6 岁。穿着很随便,领带松弛着,衣服里面露出挂在腋下的手枪套,“您觉得怎么样,先生?” 瑞安尽力笑了笑,但不知笑的效果如何,“可能的话,说说我的模样。我这是在哪儿?您是谁?——最要紧的,这地方能弄怀水喝吗?” 那个警察拿起一只塑料杯,从一个塑料水壶里倒了些冰水。瑞安伸出右手去接,这才注意到右手没有象上次醒来时候那样被捆住。现在可以摸到原来插静脉输液管的地方了。杰克贪婪地从麦管里吸水。虽然是水,但那滋味比在园子里干了一天活后喝啤酒还带劲,“多谢了,伙计。” “我叫安东尼?威尔逊。是被派来照顾您的。这儿是圣托马斯医院的高级病房。您还记得您是怎么进来的吗,先生?” “是,我想还记得吧。”瑞安点点头,“能帮我去掉这玩艺儿吗?我得去方便一下。”他指的是静脉输液管。 “我揿铃叫护士小姐——这儿。”威尔逊揿了揿装在瑞安枕头旁边的按钮。 不到15秒钟,有个护士推门进来,啪嗒开亮吸顶灯。灯光晃得瑞安眼睛一阵发花,随后他才看出是另一个护士了。不是“贝特?戴维斯”,这个又年轻又漂亮,热切切地想保护他,象个护士样。瑞安以前见到过这种护士样子,但并不喜欢。 “噢,您醒啦。”她快活地说:“觉得怎么样?” “很好。”瑞安闷声闷气地说:“你能把这给我去掉吗?我得上厕所。” “不能去掉,瑞安博士。我去给您拿样东西来。”她不等他表示异议,便走了出去。威尔逊用评头品足的目光看着她离开。这些警察和护士啊,瑞安想道。他父亲娶过一个护士。他送一个遭枪击的人进急诊室的时候与他相遇的。 那护士——她的姓名牌上写的是凯蒂微克——不到一分钟就回来了,无价宝似地端来一个不锈钢尿盆。她拉开床上的被单,这时瑞安突然醒悟到自己的病服并没有真正穿上,更糟糕的是,那护士眼看就要为他使用尿盆而做一些必要的调整了。瑞安的右手闪电般地从被单下伸了过去,从她的手夺过尿盆。 “呃,请你出去一下,好吗?”瑞安一定要姑娘离开房间。她理解地笑了笑,走了出去。他一直等到门完全关上,才敢行动。为了不使威尔逊难堪,他憋着没敢松口气。凯蒂微克数完六十下就进屋里来了。 “谢谢。”瑞安把尿盆送给她,她又出去了。但不等门关上又进来了。这次她往他嘴里塞了支温度计,又握住他的手腕测脉搏。温度计是新式的,电子型的。这两件事情只用了15秒钟。瑞安问结果,她报以一笑。她往病历上做记录,脸上仍然挂着笑。随后,她又笑着把床单掖好。这丫头准不会给人好日子过的。 “您还需要什么吗,瑞安博士?”她问。棕色的眼睛同麦黄色的头发相映成趣。她很逗人爱。看上去似春花带露。对漂亮女人瑞安可无法生气,总不能因为她们漂亮就讨厌她们。 “能来杯咖啡吗?”饱满怀希望地问。 “早饭还要再过一个小时。我给您端杯茶来好吗?” “很好。”其实他并不想喝茶,但这样就能把她支走,自由一会儿。护土凯蒂微克带着天真的微笑轻风般走出门去。 “要命的医院!”她一走瑞安就咆哮起来。 “哦,我不明白您发火干什么。”威尔逊说,护士凯蒂微克的影子还在他脑海中浮现。 “没人给你换尿布,你当然可以说漂亮话啦。”瑞安闷声闷气说道,往枕头上一靠。他知道反抗是没用的,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他以前经历过两次了。两次都是跟年轻漂亮的护士打交道。你越是发脾气,她们越是有耐心,弄得你毫无办法。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以示让步。不值得为此费精力,“那么,你是警察,对吧?特殊部门的?” “不,先生,我属于C-13,反恐怖部门的。” “昨天发生的事情能不能对我说说?有几个地方我还没弄清楚。” “您还记得多少,博士?”威尔逊把椅子往前挪了挪。瑞安注意到他半边脸冲着门,而且始终空着右手。 “我看见——噢,听见一声爆炸,是手榴弹,我想——等我扭头去看,只见两个家伙在拼命地朝一辆劳斯莱斯轿车开枪。我猜想是爱尔兰共和军。我撂倒了两个,还有一个开着小轿车跑了。后来卫兵赶到了,我昏了过去,等到醒来,已经在这儿了。” “不是爱尔兰共和军,是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中的极左派。一帮下流畜生。您打死的那个叫约翰?迈克尔?麦克罗里,是伦敦德里的一个坏蛋——去年七月从梅兹监狱越狱逃出来的。这是他逃出来后第一次露面,也是最后一次。”威尔逊冷冷一笑,“我们还不知道另外一个家伙是谁,三个小时前我来值班的时候还没弄清。” “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瑞安耸耸肩膀。他记得听到过这个名称,尽管他对此知之甚少,“我打死的——打死的那家伙有一支冲锋枪,但我挨近轿车的时候他用的却是手枪。怎么回事?” “这笨蛋的枪卡壳了。他有两个压得满满的弹匣,就象您在电影里通常见到的,弹匣的两端捆在一起,我们断定是他猛地撞了一下,可能是钻出汽车的时候,第二个弹匣的顶端撞弯了——没法把子弹送进枪膛。您看,您他妈的真走运。您知道您追的这家伙手持卡拉希尼科夫冲锋枪吗?”威尔逊仔细审视瑞安的脸色。 瑞安点点头,“做得不太聪明,是吗?” “您这傻瓜太不顾死活了。”威尔逊说到这里,凯蒂微克端着茶盘推门进来。护士不满地使劲瞪了警察一眼,把茶盘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推了点过去。凯蒂微克办事就是这样,她体贴周到地给瑞安倒了一杯,而威尔逊则只好自己动手。 “那么,车里到底是谁?”瑞安问道。他看出他们的反应:有些异乎寻常。 “您当时不知道?”凯蒂微克楞住了。 “没那么多时间去弄清这个。”瑞安往杯子里放了两块红糖。听到威尔逊的回答,他突然停止了搅动。 “是威尔士亲王和王妃,还有他们刚出世的婴儿。” 瑞安猛地回头,“什么?” “您当时真的不知道?”护士问道。 “你没开玩笑吧?”瑞安冷静地说。他们不会拿这个开玩笑,是吧? “千真万确,我不开玩笑。”威尔逊接着往下说,声调平稳,只是斟字酌句,使人看出这件事扰得他心神不宁,“要不是您,他们三个全都得死。您真是个了不起的英雄,瑞安博士。”威尔逊一口一口地吸着茶,还取出一支烟。 瑞安放下杯子,“你是说,你们让他们坐着车到处乱跑而有不派警察和特工人员护送?” “很可能这是一次没有排入日程的外出。对王室的安全保卫不属我这部门管。但是,我也在想,那个部门得重新考虑一些问题了。”威尔逊评论道。 “他们没受伤?” “没有,但他们的司机被打死了,他们的保安人员——从外事保卫分队调来的查理?温斯顿也被打死了。我认识查理。他有妻子,还有四个孩子,都长大了。” 瑞安认为劳斯莱斯轿车应该有防弹玻璃。 威尔逊诉苦道:“是有防弹玻璃,那其实是一种碳酸盐为主的合成塑胶材料。不幸的是,看来没人读过包装盒上的说明。保险期只有一年。后来才知道,太阳光使得这种材料发生了化学变化,变得同普通的防风玻璃一样了。麦克罗里那家伙朝它打了三十发子弹,它简直成了粉末。司机当即死了。感谢上帝,车内的隔板没在阳光下暴晒过,还完整无损,是查理撤下按钮,把隔板升起来的。或许这也是他们得救的原因——但没给查理带来什么好处。他有足够的时间抽出了自动手枪,但看来一枪也没来得及放。” 瑞安回想起来,劳斯莱斯轿车里面全是血——不光是血,那司机的脑袋炸开了,脑浆星星点点地溅进乘座室。想着这些,杰克不寒而栗。那个警卫可能不顾自己,探身过去揿按钮……啊,杰克想道,他们就为此送了命,他妈的要谋生可多不容易。 “幸好您是半路杀出来的。您知道,他们俩都有手榴弹呢。” “是的,我看见过一枚。”瑞安喝光杯子里的剩茶,“那时候我他妈的不知是怎么想的。”你根本没想,杰克,该想的都没想。 凯蒂微克看瑞安脸色发白,便问:“您感觉好吗?” “我想是吧。”瑞安说,“看我傻的,我当然觉得好极了——我本应是没命的了。” “行啦,再严重的事情在这儿也不会发生了。”她拍拍他的手,“您需要什么请按铃叫我。”她又微微一笑,走了。 瑞安还在摇头,“还有一个跑啦?” 威尔逊点点头,“我们在离现场几个街区的地铁车站发现了那辆小轿车。不用说,那车是偷来的。他毫无疑问没影了。乘上地铁。或许去了希思罗机场,换乘飞机到欧洲大陆——比如说布鲁塞尔——然后再乘飞机回北爱尔兰或者爱尔兰,剩下的就是坐一辆小轿车回家了。这是一条路线,还有别的路线,不可能都去找。昨晚他很可能在最喜欢去的酒吧里,一边喝啤酒,一边看电视上的新闻报道。您仔细看他了吗?” “没有,只看到一个轮廓,我连车牌号都没想到去看——真笨。随后那红衣卫兵就朝我跑来了。”瑞安又不寒而栗了,“哎呀,我想他会用刺刀捅我呢。我看得出来,就那么一瞬间——我应付对了,随后来了个好伙计,事情解决了。” 威尔逊哈哈大笑,“您不知道您有多幸运。目前的警卫部队是从威尔士禁卫团中选拔的。” “是吗?” “那可以说是亲王殿下自己的团队。他是他们的上校团长。您手里有支手枪——还指望他做出什么反应呢?”威尔逊捻熄了烟头,“运气好还有一条,是您妻子和女儿跑了过去。那卫兵决定等一下,别把她们也掺和进去。随后我们的伙计赶到,叫他冷静些。再往后,又有许多伙计很快赶来了。博士,我希望您能理解,我们面对的是三个死的,两个伤的,还有,亲王和王妃看上去也象挨了枪子儿似的——顺便告诉您,救护车还没到,您妻子在现场给他们作了检查,断定他们没事——再加上一个婴儿,许许多多证人又各说各的目击经过。您这个美国人浑身都是血——而且又是个爱尔兰血统的美国佬——您妻子却嚷嚷您是好人。”威尔逊又大笑起来,“全乱了套!第一道命令当然是把王室成员护送到安全的地方。警察和卫兵处理这件事,他们那时很可能希望有人闹点事儿。他们说自己的人情绪很恶劣比在上次音乐会爆炸事件之后还要愤怒。这不难理解。您妻子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您,直到您来这儿,受到了医生的护理。他们告诉我,她很强硬。” “凯茜是外科医生。”瑞安解释说:“她治疗病人的时候,总是自行其事。外科医生总这样。” “等她放心后,我们开车把她带到伦敦警察厅。同时,我们有幸查证了您的身份。他们给美国大使馆的司法专员打了电话。他通过联邦调查局搞到了一份证明,还通过海军陆战队弄了一张补充证明。”瑞安从威尔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威尔逊用气体打火机帮他点着。瑞安是戒了烟的,但现在他需要抽烟了。他知道,凯茜要为此骂他一顿,但这次另当别论,“您听着。我们从没真的认为您是他们一伙的。带着妻子和孩子来赶这种事可真是个疯子。但总得小心为上。” 瑞安点点头表示同意。烟弄得他有点昏头胀脑。他们怎么知道到海军陆战队去查证的呢……嗅,是我那张海军陆战队协会的证件…… “不管怎么说,事情很快就弄清楚了。您的政府正在把我们需要的东西送来——实际上现在恐怕已经送到了。”威尔逊看了看表。 “我妻子和孩子都好吗?” 威尔逊笑得有点古怪,“瑞安博士,她们会得到很好照料的。您可以相信我的话。” “我叫杰克。” “好极了。我的朋友叫我托尼。”他们终于想到要握握手,“就象我说的,您是位了不起的英雄。想看看报纸都说了些什么吗?”他递给瑞安一份《每日镜报》和一份《泰晤士报》。 “我的天哪!” 一幅他本人的彩色照片几乎占据了《每日镜报》的整个头版版面。照片中他昏迷不醒地靠坐在劳斯莱斯轿车旁,胸口一片鲜红——报道是这样写的: 匪徒袭击亲王殿下 海军陆战队员赶到相救 今天,在白金汉宫附近,一位美国游客见义勇为,挫败了一次图谋行刺威尔士亲王和王妃殿下的不轨行动,历史学者约翰?帕特里克?瑞安原是美国海军陆战队少尉。他赤手空举冲进发生在詹姆斯公园林荫道的酣战之中。百余名伦敦市民亲眼目睹这一情景,不由得目瞪口呆。瑞安今年31岁,家住马里兰州安纳波利斯。他一举打伤一个带抢的匪徒,夺过武器,打死了又一个匪徒。混战中他自己也身受重伤。他已被救护车送往圣托马斯医院,由查尔斯?斯科特博士为他成功地施行了急救手术。 据报告,还有一个恐怖主义分子已经逃离现场,沿着公园林荫道向东逃窜,后又往北拐进马尔巴勒路。 警方高级人士一致认为:如果不是瑞安见义勇为,拔刀相助,殿下夫妇将身遭不测。 瑞安翻过一版,还看见另一幅自己的彩色照片。那是他从匡蒂科毕业时候拍的,那时他身着高领蓝色军装,佩带两道闪闪发光的肩章,腰悬古剑,真是荣光焕发,威风凛凛。他拍的好照片不多,这是其中一张。他不由得冲着自己笑了笑。 “他们从哪儿搞到的?” “噢,您在海军陆战队的伙伴们帮了很大的忙。事实上,你们有艘军舰——航空母舰还是什么——眼下正在普茨茅斯港。我知道您原来的同事现在正在痛饮免费啤酒呢。” 瑞安对此大笑了起来。他拿起《泰晤士报》。它的标题未作渲染。 今天下午,威尔士亲王和王妃死里逃生。三名或者四名恐怖主义分子携带手榴弹和冲锋枪,伏击了他们的座车。只是由于J ?P ?瑞安的英勇干预,才打破了他们精心策划的方案。瑞安原是美国海军陆战队少尉,现为历史学家…… 瑞安有信手翻到社论版。有出版商签名的社论一面强烈要求进行复仇,一面赞扬瑞安,赞扬美国,赞扬美国海军陆战队并感谢伟大的上帝对亲王全家的护祐,文章语气庄重,词藻华丽,与罗马教皇的教谕相比也毫不逊色。 “在看关于您的报道?”瑞安抬起头来,查尔斯?斯科特博士拿着一个病历夹,站在他床头。 “这是我第一次上报纸。”瑞安放下报纸。 “应该上报纸。看来睡一觉对您大有好处。感觉怎么样?” “就事论事说,现在反而不好。您看呢?”瑞安问道。 “脉搏和体温正常——差不多正常,脸色也不错。运气好的话也不会出现术后感染。当然,对此不应麻痹大意。”医生说:“疼得厉害吗?” “疼,但死不了。”端安小心翼翼回答。 “您是两小时前用的药,我希望您不会是那种拒绝用止痛药的笨蛋吧?” “可我不愿用止痛药。”瑞安接着又慢吞吞地说:“博士,我已用了两次了。第一次,他们给的剂量太大,结果——差点儿醒不过来。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瑞安在海军陆战队里只呆过短短的三个月。在一次飞行训练中,由于那架直升飞机撞上了格兰特海岸,结果他背部受伤,送进了华盛顿郊外的贝塞斯达海军治疗中心。那儿的医生用止痛药太大方,于是瑞安多住了两个星期医院。他可不想再来这么一次。 查尔斯?斯科特博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想是的。总而言之,手臂是您的。”他在那只病历夹上做了些记录。护士进来了,“把床摇高一点。” 瑞安刚才没注意,拴住他手臂的架子是圆的。床头一抬起,他的手臂便落下来,形成一个很舒适的角度。医生从眼镜上面看了看瑞安的手指。 “您活动活动手指看,行吗?”瑞安照他说的做了,“好。非常好。我想神经一点儿也没有损坏。瑞安博士,我开的药药性较温和,只是为了别让它疼得太厉害。但我要求您服用我开的药。”斯科特的脸转过来,直对着瑞安,“我还从来没让病人对麻醉剂上过癌,也不打算让您破例。别钻牛角尖:伤痛和不适会阻碍您康复——除非您是想在这医院里多呆上几个月?” “我明白了!查尔斯博士。” “行啦!”外科医生微笑道:“要是您觉得需要用药性强一些的药,我整天在这儿,只要按铃招呼凯蒂微克护士就行。”那姑娘微微一笑。 “能弄点吃的吗?” “您看您吃得下吗?” 要是吃不下,凯蒂微克大概也会乐意帮他倒掉的,“医生,都36个小时了,我只吃过一点少得可怜的早餐和一顿简单的中餐。” “好吧,吃点容易消化的东西试试。”他又往病历夹上记了一笔,却飞快地看了凯蒂微克一眼,意思是说:照看一下他。她点了点头。 斯科特严厉地看了瑞安一眼,“我不是预先唬您,不适将会延缓您康复。照我说的办,我们一星期就可以让您下床,两星期就能让您出院——或许。但您必须严格照我说的办。” “明白了,先生。多谢您啦。凯茜说过,您给我这条手臂做的手术相当成功。” 斯科特耸耸肩膀,想要他别这么说,结果却微微一笑道:“好好接待来客。我今天傍晚再来,看您有何好转。”他离开病房,边走边叽哩咕噜地对护士下医嘱。 8 点30分,来了三位警官,级别都很高,瑞安想道。从威尔逊嚓地打个立正,又匆匆地跑来跑去替他们放好椅子,然后恭恭敬敬离开房间上的样子,就可看得出来。 詹姆斯?欧文斯看来级别最高,他询问了瑞安的病情,态度非常客气,也许不是故意装的。他使瑞安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从他那双节骨突出的大手便可断定他巡逻街道,辛辛苦苦执法多年才挣得了这份中校官衔。 威廉?泰勒警长大约40岁,比他的反恐怖部门的同事年轻一些,也穿得整洁一些。这两个高级警察穿得都很好,但都因彻夜工作而眼圈发红。 戴维?阿什利是三个人中最年轻的,也穿得最讲究。身高体重和瑞安差不多,或许比瑞安大五岁。他说自已是内务部的代表,看来比那两位要能说会道得多。 “您能和我们谈谈吗?”泰勒问道。 瑞安耸耸肩膀,“开始吧。” 欧文斯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只盒式录音机,放在床头柜上,插上两只麦克风,一只朝瑞安,一只朝警官。他按下录音键,报了日期、时间和地点。 “瑞安博士,”欧文斯正式发问,“您知道这次谈话是要录音的吗?” “知道,先生。” “您对此有何异议?” “没有,先生。我可以提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欧文斯回答。 “是否要对我提出起诉?要是这样的话,我希望同我的大使馆取得联系,并且要有一名律师……”瑞安对自己受到警方高级人士如此多的重视深感不安,但他的话被阿什利的笑声打断了。 “瑞安博士,您或许刚好把事情弄颠倒了。先生,录音并不是要对您提出什么起诉。要是我们对您提出起诉的话,我们马上就会砸掉饭碗了。” 瑞安点点头,看起来还是不放心。他对此没把握,他只知道法律未必都讲得通。欧文斯开始读一本黄色拍纸簿上记的问题。 “能告诉我们您的姓名和住址吗?” “约翰?帕特里克?瑞安。我们的邮政地址是:马里兰州安纳波利斯。我们家住在佩里格林海岬,从交纳波利斯往南10英里,在切萨比克湾。” “职业?”欧文斯在拍纸簿上做了个查讫的记号。 “我想,或许可以说我有两三个工作。我是安纳波利斯美国海军学院的历史讲师,有时候我也在纽波特的海军军事学院上课,同时我还兼做一些咨询工作。” “就这些?”阿什利友好地笑着问——是不是友好?瑞安寻思。杰克不知道他们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多长?大约十五个小时——对他了解了多少一—他也不知道阿什利在暗示什么。瑞安想,这家伙不是警察,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必须坚持刚才那套说法,即自己是迈特尔公司的兼职咨询顾问。 “您来这个国家的目的?”欧文斯继续问。 “度假兼调查。我正在为写一本新书收集资料。凯茜需要轻松一下。萨莉还没到上学的年龄,所以我们决定错开旅游旺季到这儿来。”瑞安从威尔逊留下的烟盒里取了支烟,阿什利用一只镀金的打火机帮他点着,“在我的外衣里——外衣不知在哪儿了——能找到给你们海军部和达特茅斯皇家海军学院开的介绍信。” “我们拿到了介绍信。”欧文斯答道:“但看不清楚了,我想,恐怕您那上衣也全报废了——被血污染了,再加上您妻子和我们的巡警用刀割破过。您什么时候到英国来的?” “现在还是星期四,对吗?呃,我们星期二夜里从华盛顿郊外的杜勒斯国际机场上的飞机。大约 7点30分到的,到旅馆大约是 9点30分左右。吃完一份快餐,就去睡觉了。乘飞机总弄得我疲惫不堪——可能是时差反应吧,我累坏了。”这并不全是真的,但瑞安认为他们没有必要什么都知道。 欧文斯点点头。他们已经知道瑞安为什么讨厌坐飞机,“昨天呢?” “我大约 7点起的床,我想。吃了早餐,看了报,这就懒洋洋地磨蹭到了 8点半。我安排好同凯茜和萨莉四点在公园碰头,便坐了出租汽车夫了海军部大楼——很近,事后我知道步行就可以。我说过,我有一封给海军上将亚历山大?伍德森爵士的介绍信。他管你们的海军档案——事实上他退休了。他领我一层一层往下走,到了一间发霉的地下室,我要的材料他都给我准备好了。” “我远涉重洋是来看一些通讯汇编。海军部保存的伦敦和海军上将詹姆斯?萨默维尔爵士之间的通讯联系。他在1942年初是你们印度洋舰队的司令。这是我正在写的一件事情。接下去的三个小时,我在看那些退了色的油墨印的海军通讯集,并且做了笔记。” “用这个东西?”阿什利举起瑞安的书写夹。瑞安一把从他手里抓过来。 “感谢上帝!”瑞安喊道:“我以为它肯定丢了呢。”他把它打开,支在床头柜上,然后打了几行字,“嗨,还能用!”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阿什利想要知道,三个人都起身离座来看。 “这是我的宝贝。”瑞安咧着嘴笑。他打开书写夹,露出一个打字机形状的键盘和一个黄色透明的液晶二极管显示器。从外表看,它有一英寸厚,皮革包裹,象是昂贵的书写夹,“这是一架剑桥资料部用的三型便携式电脑。我的一个朋友造的。有一个MC-68000微处理机,还有一个两兆字节的磁泡存贮器。” “能不能解释一下?”泰勒问道。 “很抱歉。这是便携式计算机,实际工作的是微处理机,两兆字节就是说能存贮两百万个字符——足够记一本书的——而且带有磁泡存贮器,不用的时候也不会失去信号。同我一块儿上学的一个伙计成立了一个公司,专门生产这可爱的玩艺儿。公司开张时需要一笔资金,所以想到了我。” “我们知道是一种计算机,但我们的伙伴们不会用。”阿什利说。 “那是因为有安全装置。第一次使用时候输入使用者的代码,启动闭锁器,此后,不显示密码便无法使用。” “真的?”阿什利说:“如何防止操作错误?” “您得去问福兰特,或者查阅有关磁泡存贮器的资料。我不懂计算机的工作原理,只会用。”瑞安解释道:“不管怎么说,我的笔记在这儿啦。” “回到您昨天的活动上来吧。”欧文斯说,冷冷地望了阿什利一眼,“那我们得打扰您到中午了。” “没事。我错过了午餐,一层楼有个伙计指点我去——一个酒吧,我想,隔着两个街区。我记不住店名了。我一边打这玩艺儿,一边吃了块三明治,喝了杯啤酒,花了大约半小时。我又在海军部大楼呆了一个小时才搞完。离开的时候大约是两点一刻。我谢过伍德森上将——非常好的一个人,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不记得地址了,地址写在我的一封介绍信上——摄政王公园北边,找海军上将罗杰?德?维尔爵士。他在萨默维尔手下干过。他不在。管家说他因为有个亲戚去世而突然离开了本市。所以我留了口信,说我去过了。然后叫了辆出租车回商业区,还隔着几个衔区,我决定早些下车步行走完了余下的路程。” “为什么?”泰勒问道。 “主要是因为我坐得人都发硬了——在海军部大楼,飞机上,出租车上,我都坐着。我需要伸展伸展。我每天都要练习慢跑的,要是一停下来就会坐立不安。” “您在哪儿下的车?”欧文斯问道。 “我不知道那条街名。要是您给我看地图,我大概指得出。”欧文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总之,一辆双层公共汽车差点从我身上压过去。你们有个穿制服的警察要我别违反交通规则……”欧文斯听到这里,显得有些掠讶,便做了些记录。或许他们不知道这个遭遇,“我在街上的报刊亭买了一份杂志,大约,呃, 3点40分左右碰到了凯茜。她们也提前到了。” “她这一天是怎么过的?”阿什利问道。瑞安肯定他们已经了解过了。 “主要是买东西。凯茜来过这儿几次了,她喜欢在伦敦买东西。她上次来这儿是三年前,来参加一次外科医术的会议。但我没同行。” “把小家伙留给您看管了?”阿什利又淡淡一笑。瑞安觉得欧文斯有点烦他了。 “留给外祖父外祖母管了。那时候凯茜的妈妈还没去世。我正在乔奇镇忙我的博士论文,脱不出身。我在两年半的时间里得到了博士学位。去年在大学和国际战略研究中心的研究班里花了不少心血。这次是度个假。”瑞安装出一副苦相,“我们自从蜜月后,这还是第一次度假。” “袭击发生的时候您在干什么?”欧文斯把话题拉回来,三个提问者似乎都往前倾了倾身子,等待着他的答复。 “正在看路,我们正说着晚餐怎么办,突然手榴弹响了。” “您当时知道这是手榴弹?”泰勒问道。 瑞安点点头,“是的,声音很清楚。我讨厌这鬼东西。但在匡蒂科,海军陆战队就训练我用这种小玩艺儿,还有自动步枪。在匡蒂科我们接触东欧集团的武器装备。我学会了用AK47型冲锋枪。那声音同我们的两样。学会后在战斗中的确有用。但他们怎么不是一人一支冲锋枪呢?” “我们只能这么断定,”欧文斯说:“您打伤的那个人用枪榴弹炸坏了轿车。法庭证据指出了这一点。所以,他的枪可能是一种新改装的AK47型冲锋枪,小口径的,适合发射榴弹。很明显,他来不及拉掉装在枪上的榴弹发射器,才决定用手枪,他还有一枚手榴弹,您是知道的。”瑞安没听说过枪榴弹,但他见到过的木柄手榴弹的形状浮现在脑海中。 “反坦克型的?”瑞安问。 “这您听说过,是吗?”阿什利接话。 “我以前在海军陆战队呆过,知道吗?这东西大概叫火箭发射枪,是不是?轻装甲车一炸就是一个洞,汽车更不用说了。” “接着呢?”欧文斯问。 “首先我把妻子和孩子按倒在地上。交通立即中断了。然后我抬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去看?”泰勒问道。 “不知道。”瑞安慢吞吞地答道:“或许是受过训练的缘故。我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它是愚蠢的好奇心吧。我看见一个家伙朝着劳斯莱斯轿车狂扫猛射,还有个家伙急急忙忙绕到轿车后面,象是要截住从车里逃出来的人。我看到,要是我往左边过去,就可以挨得更近一些。停下来的那些车辆正好隐蔽了我。一瞬间我已经越过了50英尺左右。拿冲锋枪的人挡在劳斯莱斯轿车后面,而拿手枪的那个人正背对着我。我明白这是个机会。我想我得利用这个机会。” “为什么?”这次是欧文斯发问,问得很平淡。 “问得好,可我说不清,真的不知道。”瑞安沉默了半分钟,“那情景把我给气坏了。到那时候为止,我在这儿碰到的人都是很好的,突然间我看见这两个狗娘养的在我眼前就他妈的搞谋杀,可真气疯了。” “您想过他们是谁吗?”泰勒问道。 “来不及想那么多,是不?我连尿也急出来了。我想这是——气的。或许打仗时候就凭这激励人。”瑞安想了一会儿,“是得想想了。但是,象我刚才说的,我看见了机会,而且抓住不放。” “这很容易——我也很幸运。”听到瑞安措辞谨慎,欧文斯双眉一扬,“那个拿手枪的家伙够笨的,他该看看背后,然而他始终只盯着他要杀的目标——真够笨的。眼观六路,却把我漏了。”瑞安咧嘴笑了一笑,“我那动作真够漂亮——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但我想我太使劲了。医生说我打他的时候这儿挫伤了。他象一团稀泥似地例下了。我拿过他的枪,朝他打去——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 “是的。”欧文斯说。 “我不想让他爬起来。” “他失去了知觉一两小时后才醒过来,醒来以后也是严重的脑震荡。” 要是我知道他有那枚手榴弹,就不是朝他开枪的问题了,“我怎么知道呢?”瑞安理由十足地反问,“我正要去对付一个手拿轻机枪的家伙,可不愿意身后有个坏蛋。所以我得叫他不能动弹。本可以让子弹穿过他的后脑勺,把他放倒——在匡蒂科,说‘不能动弹’,那意思就是杀掉。我父亲是警察。我对警察的行为有所了解,大多是看电视得来的。我知道大多数是错的。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他从背后袭击我。不能说我对此特别自豪,但那时候这主意看来很好。 “我绕到轿车的右后方,四下一看,只见那家伙用的是一支手枪。你们的威尔逊对我解释过了——也真是运气好。我真还没有狂热到拿一把小得可怜的手枪去对付一支冲锋枪。他看见我过去,我们同时开枪——只不过我打得更准一些,我想。” 瑞安停住不说了。他原来并不想这么讲。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是你都不知道,还有谁知道?瑞安曾经经历过危难,才学得这一招。时间压缩了,又膨胀了——表面看上去却是同时。你的记忆也弄糊涂了,是不是?我还可能做什么呢?他摇摇头。 “我不知道,”他接着说:“我或许该用别的办法,或许我该说‘放下武器’!或者‘别动’!就象电影里演的——但那时刻不容缓,一切都是千钧一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明白我的意思吗?你不……不可能在瞬间作出决定的时候想得那么周全。我想你们也是凭着日常训练和本能行动的。我只受过海军陆战队的训练。他们不教你如何捕人——上帝保佑,我不想杀人,我只是他妈的没有选择的余地。”瑞安喘了口气。 “他为什么不——停止开枪,逃跑,或者干些别的!他看见我冲他过去,他一定知道我会狠狠对付他。”端安仰身靠到枕头上,所发生的一切回忆起来历历在目,十分清晰生动。杰克,因为你的缘故一个人死了。他也有他的本能,不是吗?但你于得比他强——为什么要觉得不好受呢? “瑞安博士,”欧文斯平静地说:“我们已经单独了解过六个人,他们全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事情经过。从他们告诉我们的情况来看,您已经把事情的原委向我们叙述得非常清楚了。我——我们——看不出您有其他选择的余地。碰上此类事情,您肯定以为这么做是对的。您的第二枪没起到任何作用,要是您为此不安的话。您的第一枪就穿透了他的心脏。” 杰克点点头,“是嘛,这我明白。第二枪完全是下意识的,我的手不用指挥就打出去了。枪一抖就打出去了!想都没想……我也许会拼命再打出一颗子弹的,但枪已经打空了。” “海军陆战队在射击方面确实把您训练得很好。”泰勒评论道。 瑞安摇摇头,“我父亲教的。我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就教我了。海军陆战队不太注重手枪,那是装样子的。要是敌人离得近,一点没用。我用过一支步枪,敌人只能离我15英尺远。”欧文斯又做了一些记录。 “那辆车转眼间就开走了。我没看清司机。可能是个男的,也可能是女的。是个白人。我就看见这些。车是突然启动的,顺街开去,又拐了弯,我最后就看见这些。” “这是一辆伦敦的出租车—一您注意到了吗?”泰勒问。 瑞安眨眨眼睛,“呃,您说对啦,我真没想到过——多笨!嗨,你们这鬼玩艺儿多得不计其数。毫无疑问他们用的就是出租车。” “8679辆,确切地说。”欧文斯说:“其中5919辆是黑色的。” 瑞安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告诉我,这是一次暗杀,还是绑架?” “还不能肯定。您或许有兴趣知道,新芬党——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的政治机构——发表了一个声明,完全否认和这一事件有任何关系。” “您相信这个?”瑞安问道。由于止痛药还在起作用,他不能充分察觉出泰勒对这个问题回避得很巧妙。 “是的,我们倾向于这么认为。临时派也不会这么狂热。您知道,这种事情在政治上付出的代价太大。他们从谋杀蒙巴顿勋爵中已经学到了不少——不光是干那件事的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而且连爱尔兰民族解放阵线也知道,毫无价值,到花去他们的美国同情者不少钱。”泰勒说。 “我从报上看到,你们的公民……” “臣民。”阿什利纠正道。 “不管怎么称呼,你们的人民受了很大的刺激。” “确实如此,瑞安博士。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恐怖分子看来总是能找到机会来打搅我们的。他们会怎么干,是非常值得注意的。”欧文斯做着记录,说话口气很内行,但瑞安感觉到这个反恐怖主义部门的头头愿意赤手空拳去揪下那残存的恐怖分子的脑袋。这双手看上去强壮有力,完全干得了这种事,“那么接下去呢?” “我确信我打的那家伙——第二个——死了,我就检查轿车。司机——噢,这你们知道了,还有保安人员。这是你们的人吧,欧文斯先生?” “查理是我的朋友,他负责王室的保安工作已经三年了……”欧文斯说话的口气象是那人还活着。瑞安心想,不知他们是否真在一起工作过。警察之间友谊特别深。 “行啦,以后的事情你们全知道。我希望表彰那个卫兵。感谢上帝,他用了点时间动了动脑子——这点儿时间够你们的人赶来制止了他。要是他的刺刀把我捅个透心凉,是不是大家都很尴尬?” 欧文斯嗯了一声表示同意,“确实。” “枪里上了子弹没有?” “要是上了子弹,他为什么不开枪?”阿什利答道。 “人群拥挤的街道不宜用威力很大的步枪,就是目标确定了也不行。”瑞安答道:“枪弹上了膛,是吗?” “我们不讨论这件事。”欧文斯说。 我知道枪是上了子弹的,瑞安心里说,“他到底是从哪个鬼地方钻出来的?王宫离那儿有一段路呢。” “从克拉伦斯厅来的——就是圣詹姆斯宫隔壁的那幢白楼。这次攻击,恐怖分子时间没选好——可能地点也没选好。那幢大楼的西南角有个岗亭,卫兵每两小时换一次岗。攻击开始时候刚好在换岗。这意味着那时候有四个卫兵,而不是一个。在王宫值勤的警察听到了爆炸声和自动枪的射击声。带队的警长跑到门口看发生了什么事,还喊了一个卫兵跟着。” “就是报警的那个警察,对吗?那么其他人也就因为听到警报才来得这么快的?” “那是查理?温斯顿干的。”欧文斯说:“劳斯莱斯轿车装有电动报警装置——您不必同别人说。它向总部报警。普赖斯警长的行动完全是自发的。正巧,那卫兵是个跨栏选手——小伙子是搞田径的一跳过了那儿的栅栏。普赖斯也想这么跨,却跌了一跤,摔坏了鼻子。他一面追一面用自己随身携带的无线电传话器报警,真够他呛的。” “噢,我真高兴他赶到了。那当兵的吓得我灵魂出窍。我希望你们那警长也能受到奖励。” “感谢女王陛下,她给最先发现情况的人颁发了警察勋章。”阿什利说,“瑞安博士,有件事情我们弄不清楚,您是因为身体残废离开军队的,但昨天却一点看不出来。” “我离开海军陆战队后,当了商业经纪人,干出了点儿名声。凯茜的父亲来同我谈生意。我就认识了凯茜。我和凯茜性情相投,打消了搬到纽约去的念头。很快我们就顺理成章地订婚了。那时候我穿一件护背服,因为背常疼。订婚不久,背又痛了,凯茜带我到霍普金斯医院去找她的一位导师给我检查。那是斯坦利?拉比诺维茨,神经外科的教授。他给我彻底检查了三天,说他能使我恢复完好。 “原来,贝塞斯达的医生把我的脊髓 X线相弄错了。这不怪他们。他们还是很年轻有为的。但斯坦利大约是那儿最强的,话也说得硬气。那个星期五他给我开了刀,两个月后我的背几乎完好如初。”瑞安说道:“然而这说到底不过是瑞安的背的故事。我碰巧爱上了一位正在学习外科的漂亮姑娘。” “您妻子确实是个最多才多艺又有能力的女人。”欧文斯表示称赞。 “您也能发现她很难对付。”瑞安说。 “不,瑞安博士,处在压力下的人永远不可能表现得完美无缺。您妻子还在现场给亲王殿下他们检查了身体。这对我们很有帮助。在您还未置于妥善的医护之前,她拒绝离开您,我们似乎不能为此挑剔她。我想,她的确发现我们查验身份的程序啰哩啰唆太冗长了。她自然要为您十分担忧。我们办事或许该利落些……” “不用道歉,先生。我父亲是警察,我懂。我理解您验证我们身份时候遇到的麻烦。” “您看,只用了三个多小时——时间凑得还算巧的。我们从您上衣里找到签证和驾驶执照,很高兴。那上面有您的照片。我们第一次询问你们的司法专员,刚好是在五点以前。那时候美国是中午午餐时候。他给联邦调查局的巴尔的摩办公室挂了电话,后者又给安纳波利斯的办公室打电话;查证工作进行得很顺利——首先他们得找到您在海军学校的伙伴,能知道您的身份,什么时候走的等等。然后他们找到旅游部门给您预订机票和旅馆的办事员,有个办事员到您的摩托车登记处去了一次。这批人大都没吃上午餐。这加起来用去一个小时左右。同时,他——那位专员——又询问了您所在的海军陆战队。三个小时里,我们便有了一份有关您的非常完整的履历材料——包括指纹。我们从您的旅行文件和旅馆登记处弄到了您的指纹,当然同您兵役记录上的一致。” “三个小时,咹?”瑞安对他们的工作效率感到有点惊讶。 “一边进行这些,一边找您妻子谈了几次,并让她把所见到的一切都说了……” “而她每次对你们说的都一样,对吗?”瑞安问道。 “是这样。”欧文斯说罢笑了,“这很了不起,您知道。” 瑞安咧嘴一笑,“只有凯茜才做得到。有些事情,特别是药品,她那记性可真象机器一样精确。我很惊奇她没交给你们一卷胶卷。” “她自己说了。”欧文斯答道:“报上的照片是从一个日本旅游者那里搞到的——那是纸型翻铸的铅版,是不是?——它是隔着半个街区用望远镜头拍的。顺便说说,您大约有兴趣知道您的海军陆战队对您的评价吧,相当高。”欧文斯查了查记录,“在匡蒂科,您是班上第一名。体格表上也都是优。” “所以你们确信我是好人啦?” “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这么认为的。”泰勒说。 “不管怎么说,重大案件每个人都要彻底审查,而这次案件显然又更复杂。” “有件事情搅得我心神不宁。”杰克说。其实不止一件,但他的大脑运转得太慢了,不可能将它们归类分别开来。 “什么事?”欧文斯问。 “他们——王室,你们是这么叫的吧——只带一个警卫到街上来到底干什么?——等一等。”瑞安脑袋一歪。他又接着说,说得很慢,尽力要理清自己的思路,“那次伏击决不是一场偶然的遭遇战,而是事先策划好的,那帮混蛋得在一个特定的地点袭击一辆特定的轿车,有人把这辆车来的时间算好了,还有人同这件事有瓜葛,是吧?”一阵沉闷,这正是他需要的回答,“有人用无线报话器……这些人必须知道他们出来了,知道他们所经的路线,还要准确地知道他们进入了谋杀地段。光这些还不行,因为还有来往交通问题……” “是从历史学者的角度考虑的吗,瑞安博士?”阿什利问道。 “海军陆战队教过我们如何打伏击。要是想伏击一个特定目标……首先,得有情报;其次,选择地点;第三、派出自己的秘密人员,查明目标何时到达——这都是最基本的要求。为什么在这儿——为什么在圣詹姆斯公园的林荫道上?”恐怖分子有政治目的,选择目标和地点都考虑了政治影响,瑞安心里说,“你们刚才没回答我的问题,这是暗杀还是绑架?” “我们还不敢完全肯定。”欧文斯回答。 瑞安看了看他的客人,这显然是一个微妙的问题。他们用枪榴弹摧毁了轿车,而且两个人还都有手榴弹。要是他们只是为了杀人……榴弹就可以穿透轿车的防护板,为什么还要用枪呢?不,要是这仅仅是一次暗杀,不用费这么多时间,是吧?欧文斯先生,您对我撒了个小小的谎。这毫无疑问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而且这点您心里很清楚。 那么为什么车里只有一个保安人员?托尼是怎么说的来着?一次临时安排的外出活动?成功伏击的首要条件就是准确的情报……不能这样推想下去,你们应该对你们的人保护得更好一些,太可怕了! “行啦,我想我们已把急需了解的情况全弄清了,也许我们明天会再来。”欧文斯替瑞安解决了这道难题。 “那些恐怖分子怎么样了——我指被我打伤的那个。” “他还不肯合作。一点儿也不说,连姓名也不告诉我们——老花招。几小时前我们刚查证过他的身份,没有前科——只在两件小案中有嫌疑,仅此而已。他恢复得很好,再过三个星期左右吧!”泰勒冷冷地说:”他将被送到最高法院,在12人的陪审团面前被证明有罪;他将到严严实实的监狱里过完余生。” “只用三个星期?”瑞安问道。 “案件很清楚。”欧文斯说:“我们从日本朋友那里得到的三张照片表明,这小子拿着枪站在车后。另外还有九名证人。这可不是同他开玩笑。” “我要去出庭吗?”瑞安说。 “当然啰,您是我们最重要的证人,瑞安博士。正式的,必不可少的证人。这小子没有精神病,同想要谋杀你们总统的那家伙不同。他大学毕业,是优等生,家庭出身也很好。” 瑞安摇摇头,“这真可怕?不过大多数真正的坏家伙都这样,不是吗?” “您了解恐怖分子吗?”阿什利问。 “只不过读过一些材料。”瑞安立即回答,“威尔逊警官说北爱尔兰解放阵线是些极左分子。” “是的。”泰勒说。 “真够狂热的。嗨,我家里人怎么样?” 阿什利笑了,“博士,问得正是时候。我们总不能把她们放心大胆留在旅馆里,是吧?已经给她们安排到了一个非常妥当的地方。” “您不用操心。”欧文斯附和道:“她们平安无事,相信我好了。” “到底在哪儿?”瑞安想知道。 “保密,我想。”阿什利说。他们三个嘻嘻哈哈乐了一阵。欧文斯看看表,朝另两位瞟了一眼。 “行啦!”欧文斯说。他关上盒式录音机,“手术后的第一天,我们不想再多打忧您了。我们回去大概得核对一些细节。先生,我们代表伦敦警察厅谢谢您的帮助。” “威尔逊先生还得在这儿陪我多久?” “说不准。北爱尔兰解放阵线好象对您有点恼火。”欧文斯说:“万一他们发现您没有人保护而袭击了您,这将使我们十分为难。我们认为这不一定会发生,但还是小心为妙。” “我接受。”瑞安同意了。 “报界想见见您。”泰勒说。 “我有点紧张。”我正需要呢,瑞安心想,“能把他们挡开吗?” “很容易。”欧文斯答应了,“就说目前您的治疗状况不允许。但您应该习惯这个,现在您是个新闻人物呢。’“见鬼!”瑞安哼哼鼻子,“我不喜欢引人注意。” “一个人不能总是躺在暗处不露面,瑞安博士。”阿什利说著,站起身来,其他两位也跟着站起来。 他们告辞走了——瑞安现在认定阿什利是搞情报的或者是反问谍的。威尔逊回到房间,后面跟着凯蒂微克。 “他们把您折腾累了吧。”护士问道。 “我想关系不大。”瑞安承认了。凯蒂微克把一支体温计放进他嘴里,看看是不是真的。 警官们走后的40分钟里,瑞安一直高高兴兴地在用那架玩具似的计算机打字、修改笔记和誊写草稿。凯茜?瑞安通常对丈夫最不满意的,便是当他看书的时候,或者写东西的时候——那就更糟了。就是地球停止转动,他也不会注意的。这并不全对。威尔逊一跳起来立正,杰克眼睛的余光就往意到了,但他直到搞完了一个段落才抬头。他一抬头,便见新来的客人是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女王陛下和她的丈夫爱丁堡公爵。他产生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在心里咒骂怎么没人预先告诉他一声。第二个念头,是觉得自己张大了嘴那样子一定非常滑稽可笑。 “早安,瑞安博士。”女王很谦和地说:“您感觉好吗?” “呃,很好,谢谢。呃,陛下。您肯,呃,赏光坐下吗?”瑞安想在床上坐直身子,但肩头一阵剧痛,只得作罢。这倒使他敛息凝神,想起药效快过去了。 “我们不希望给打扰您的休息。”她说。瑞安意识到她或许不想马上就离开,瞬息间便做出了反应。 “陛下,一位国家元首来访怎么可以说是打扰呢,我十分荣幸您来看望我。”威尔逊急忙搬来两把椅子,待他们坐下,然后便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女王穿一身桃红色的装束,优雅而质朴,光是那时装费用,就得很大一笔吧。公爵穿的那套深蓝色西服,总算让瑞安明白了为什么他妻子要他在这儿买几件衣服。 “瑞安博士,”她按照礼仪致意,“我们代表英国王室,也代表人民,向您昨天的行为表示最深切的感谢。我们非常感谢您。” 瑞安稳重地点点头。他不知道自己看上去有多狼狈,“从我这方面说,夫人,我很高兴能够效劳——但事实上我真没做什么。任何人都会这么做的。我只是碰巧离得最近而已。” “警察可不是这么说的。”公爵说:“我经过实地察看,倾向于同意他们的说法。我想您是位英雄,不管您自己是不是愿意。”端安想起来了,这个人曾是一位职业的海军军官,他身上仍有一种军人的气质。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瑞安博士?”女王问道,她仔细端详他的脸色。 瑞安迅速作出推测,“请原谅,夫人,您是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冒这风险呢,或者为什么一个爱尔兰血统的美国人为什么要冒这风险?”杰克仍想把自己的思路整理出个头绪来,仍在检查自己的记忆。 “陛下,我无法对您讲爱尔兰的问题。我是美国公民,不用去管别的国家,我自己国家的问题就够多的了。我来的那个地方,我们——是指爱尔兰血统的美国人——都出息得不错。我们从事务种职业,包括商界和政界,但典型的爱尔兰传统的美国人却还是警官和消防队员。征服了西部的骑兵中有三分之一是爱尔兰人,而且事实上我们中间仍有很大一部分仍穿着军装——特别是当海军陆战队员。当地联邦调查局的办事人员中有一半同我是老邻居,他们都取了塔利、沙利文、奥康纳和墨菲这样的名字。我父亲当了半辈子警官,而教育我的牧师和修女中则绝大多数可能都是爱尔兰人。” “您知道我的意思吗,陛下?在美国,我们是维护秩序的力量,是维系整个社会的力量——那么,发生了什么呢?” “今天,世界上最出名的爱尔兰人是在停着的汽车里放炸弹的疯子,和为了某种政治目而滥杀无辜的歹徒。我不喜欢这样。我知道我父亲也不喜欢这样。他一生干的整个工作就是把这样的畜生从街上抓走,关进他们该去的笼子里。我们经过了艰苦奋斗才有了今天,我们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恐怖分子的亲戚。”杰克笑笑,“我想我理解意大利人对黑手党做何感想。无论如何,我不能说所有这些想法昨天都涌进了我的脑海,但我想过发生的是什么事。我不能象个傻子似地坐在那儿,让谋杀在我眼前得逞而不采取行动。所以我看到了我的机会,并且抓住了这个机会。” 女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带着热情友善的微笑,看了瑞安一会儿,然后朝她丈夫转过头去。两人无声地交换了看法。他们结婚很久了,才能达到这种境地,瑞安心想。等她回过身来,他看出已经作出了一个决定。 “我们该怎么奖励您呢?” “奖励?”瑞安摇摇头,“非常感谢,但完全没有必要。我很高兴能帮上忙,这就够了。” “不,瑞安博士,这不够。作为女王,较为有利的便是有权对卓越的行为予以认可,并给予合适的奖励。君王不能忘恩负义。”她目光炯炯地说了这句非正式的笑话。瑞安觉得自己被这女人的仁爱所倾倒。他以前看过一些书,说有人认为她缺少才智。他已经知道他们所说的与事实相去甚远。在那双眼睛后面,有一副机灵的大脑和敏捷的智慧,“按照惯例,已经决定您将被授予维多利亚高级爵士勋章。” “什么——请再说一遍,陛下。”瑞安有好大一会儿楞不过神来。 “维多利亚勋章近来打算用来奖励那些对君王作出个人贡献的人们。您无疑是受之无愧的。许多年来,一位王位继承人被人从绝境中救出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您作为一个历史学者,或许会有兴趣知道,我们自己的学者们将来将如何去考证眼下我们所开创的这一先例——不管怎么样,从此您将被称为约翰?瑞安爵士。” 端安再一次想象自己张大嘴的样子一定非常滑稽可笑。 “陛下,美国的法律……” “我们知道。”她平静地打断话头,“今天晚些时候,首相将会同你们的总统讨论这个问题。我们相信,鉴于此事的特殊性并为了英美两国关系的发展,事情将会妥善解决的。” “历史上也不乏先例。”公爵接着说:“二次大战以后,有一批美国军官也曾接受过类似的勋位。例如:你们海军的五星上将尼米兹就得了巴斯高级爵士勋章。还有艾森豪维尔将军,布雷德利将军、巴顿将军和一批别的人。” “从美国法律的目的来说,也许可能被认为是纪念性的——但在我们看来,却是实实在在的。” “好吧。”瑞安拙嘴笨舌地说道:“陛下,既然这不和我国的法律相抵触,我将十分荣幸地接受。”女王微微一笑。 “就这么定了。现在您感觉怎样——真正的感觉?” “我觉得更糟,夫人。我不是诉苦——我只希望好得快一点。” 公爵笑了,“这一受伤使您显得更英勇了——这可不是戏剧效果。” 尤其是当负伤的是别人的肩膀的时候,我的公爵殿下。瑞安脑海中涌现出一个小念头,“请原谅,这爵士的称号,是不是意味着我妻子将被称为……” “瑞安爵士夫人,好吗?”女王又一次闪现出普施恩泽的笑容。 杰克笑得张大了嘴,“你们知道,我离开梅里尔?林奇的时候,凯茜的父亲比她更火——他对我很生气,说我写历史书是搞不出什么名堂的。这次我得了勋章,他或许得改变看法了。”他相信凯茜不会反对这个头衔的——瑞安爵士夫人。不,她一点儿都不会反对的。 “总之,这不是什么坏事吧?” “不坏。先生。要是我有过这种表示,请原谅。我恐怕你们刚才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了。”瑞安摇摇头,“我可以问个问题吗,先生?” “当然可以。” “警察不告诉我他们把我的家里人安置在哪儿了。”这引起了一阵开心的笑声。女王答道:“这是警方的意见,说或许存在着对您和您的家人报复的可能。于是决定把她们转移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认为把她们转移到白金汉宫是最合适的——这是我们所能做的最微不足道的事情。我们来的时候,您妻子和女儿睡得正香。我们严格要求不要惊动她们。” “白金汉宫?” “我向您保证,我们有许多供客人住的房间。”女王答道。 “噢,天哪!”瑞安喃喃道。 “您不赞成吗?”公爵问。 “我那小女儿,她……” “您说奥莉维亚?”女王说,显得十分惊讶,“她是个可爱的孩子。我们昨晚去看她,她正睡得象个天使。” “她叫萨莉。”——奥莉维亚是她外婆的名字,本想和凯茜家里和解提出来的,可惜没起作用,“萨莉睡着的时候象天使,醒来了却象小旋风,而且她非常好打破东西,特别是贵重的东西。” “说得多可怕呀!”女王假装吃惊,“这可爱的小姑娘。警察告诉我,说她昨晚把所有苏格兰场的人心都哭碎了呢。我恐怕您言过其实了吧,瑞安爵士。” “是的,夫人。”同女王可是没什么好争辩的。 第三章 鲜花和亲人 威尔逊估计失误。伦敦警察厅里谁也没想到罪犯会逃得这么远。一架比利时的班机正在六百英里外的爱尔兰港口城市科克郊外降落。在波音七三七机上,23排D座的乘客一点儿也不惹人注目。他黄中带红的头发理得不长不短,穿一套干净的西装,但有些皱,象个中等企业的经理,给人的感觉是工作了一整天,没顾得上睡一会儿,就赶着乘飞机回家了。他手里拎只飞行包,一看就知道是老乘飞机的。要是有人问起来,他使用爱尔兰西南部的口音,令人信服地说他是做渔业批发生意的。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变换口音,就象许多人换件衬衣那么容易。既然播送电视新闻的伙计们已经使得全世界都能辨别出他家乡贝尔法斯特的方言,这一手就很管用了。他在飞机上看了《泰晤士报》,他那排座位的谈论话题,同飞机上其他人一样,说的都是登在报纸头版的事。 “这事儿真可怕。”他同意23排E座的看法。那位是比利时商人,搞机械工具买卖的,可能还没听说过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呢。 几个月的策划,不辞劳苦地收集情报,在英国人鼻子底下演习,还有三条撤退路线和无线电通讯人员的安排——全泡汤了,就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多管闲事的家伙。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头版的照片。 美国人,你是谁?他心里捉摸。约翰?帕特里克?瑞安,历史学者——一个不合情理的学究!原先是海军陆战队员——真是条改了行的狗,拿耗子管闲事的狗!对不?妈的,约翰尼就是你给报销了……可怜的约翰尼。他是个好人,热爱他的枪,忠于我们的事业。 飞机终于停住了。空中小姐打开机舱门,乘客们站起来,从头顶的行李架上拿下各自的包。他拿了自己的包,跟着往前慢慢走动。他尽力镇定自若。这些年来,他作为一个“参加者”,已经看出这次行动由于最荒唐的原因而失败了。但这次行动太重要了。筹划了这么久。他把报纸夹在腋下,摇了摇头。我们得再试一次,只好这样了。我们有足够的耐心,他心里说。在重大的事情上,一次失败不算什么。这次对方走运了,但我们只要走运一次就够了。搁在砧板上的肉跑不到哪儿去。 肖恩怎么样了?带他去是个错误。他一开始就帮着筹划行动,肖恩对有关组织的事知道得太多了。他走下飞机,就把忧虑扔到一边。肖恩永远不会说的。肖恩不会的,不然伙计们一颗流弹,他五年前就跟着他那位姑娘进坟墓了。 当然,没有人接他。参加行动的其他人已经回来了,装备扔进了垃圾箱,指纹也抹去了。只有他有暴露的危险。但他确信这个叫瑞安的家伙没看清他的脸。这美国人一瞬间看不清什么——不然,一张凭印象合成的照片早就会登在报纸上了,连乱蓬蓬的假发和用来伪装的眼镜都不会漏下。 他走出候机厅,来到停车场,飞行包就挂在肩头,伸手到衣兜里摸那串钥匙。这是他在布鲁塞尔为了通过机场的金属检查机而藏起来的——多可笑的事情。快一整天了,他还是第一次露出笑容。天空晴朗,在爱尔兰这可是个灿烂的秋天。他驾驶着那辆才开了一年的宝马牌轿车——不管怎么说,以商业为掩护,就得有足够的行头——来到一个安全的处所。他已经又在筹划两个行动,都需要很多时间,但时间他有的是,无穷无尽。 什么时候需要再用止痛药,很容易知道。瑞安露在石膏筒外面的左手不知不觉地屈起关节。—这并不能减少疼痛,但肌肉和筋腱稍稍一动,看来确实可以使疼痛有所转移。当需要再用止痛药的时候,他每呼吸一次,便能感觉到每一块碎骨头都在互相磨擦,甚至轻轻地用右手手指击打键盘也会阵阵牵动他的身体,传到痛的中心点,后来他只好停下来,去看墙上的钟——他第一次需要凯蒂微克拿着药品出现。 后来他感到胆怯了。他脊背上的疼痛使得他在贝塞斯达的第一个星期象是在地狱里似的。他强迫自己去想止痛药已经基本上止住了他背部的疼痛……只是医生们给他配的药剂量太大。瑞安更怕吗啡。这样持续了一个星期,他似乎觉得到了最绝望的境地、内心极为孤独,只好接受用药……瑞安摇了摇头。左臂和肩头阵阵作痛,而他却硬挺着。我再也不愿吃这种苦头了,永远不吃了。 门开了。不是凯蒂微克——还得过十四分钟才用药。门开之前,瑞安已经注意到外面有个穿制服的人。现在真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军官走了进来,手里拿一束插花,他后面跟着个人,也拿着一把插花。第一束花上系着一条深红泛金色的缎带,是海军陆战队送来的,后一束是美国大使馆送的。 “还有不少呢,先生。”穿制服的人说。 “房间没这么大,你能把花束上的名片留下,把花分送给别人吗?我想这儿会有人喜欢的。” 凯蒂微克来了。她飞快地瞟了一眼鲜花,便给瑞安用药,然后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出去。瑞安五分钟以后才明白原因。 下一个来访者是威尔士亲王。威尔逊又猛地一碰脚跟跳起来,杰克不知道这小伙子的膝盖是否对此厌烦了。药性已经在起作用,肩膀不知不觉地轻松起来,但随之而来的是有些头晕,好象喝了两杯烈性酒似的。或许接着发生的事情,部分原因就在于此。 “您好,”瑞安笑着说道:“怎么样,先生?” “很好,谢谢,”亲王显得疲惫不堪,瘦削的脸拉得更长了,眼里露出一种淡淡的悲哀。他穿着一件式样古板的灰色上装,双肩向下耷拉着。 “您为什么不坐下呢,先生?”瑞安邀请道:“看来好象您那一夜比我还难熬。” “是的,谢谢您,瑞安博士。”亲王想笑一笑,但笑不出来,“您感觉如何?” “相当好,殿下。您妻子怎么样——请原谅——王妃怎么样?” 亲王难于启口,他坐在椅子里心神不宁地看着瑞安。 “她不能同我一起来,对此我俩都很抱歉。她还有些惊恐——我想是受了惊吓的缘故。她受了一次……磨难。” 脑浆溅到她脸上,我想你说的磨难就是这个吧,“我知道。感谢上帝,您俩的身体都没有受伤。我猜想孩子也无恙吧?” “是的,多亏您了,博士。” 瑞安试着耸耸肩膀。这次不太痛,“很高兴能帮上忙,先生——我只希望在此过程中没挨枪子儿。”他想煞住这句风凉话。他用不合时宜的方式说了不合时宜的话。亲王非常好奇地看了杰克一会儿,随后眼光又复乎静。 “要不是您,我们都已被杀死了——谨代表全家和我自己,谢谢您。光这么说说是不够的……”殿下想接着说下去,却又踌躇了,尽力在斟酌词句,“但我只能做这些。昨天我干得不好,就这样。”他说完了,静静地注视着床脚。 亲王站起来,转身要走。 “先生,您为什么不坐下来,我们一起谈谈这件事呢?好吗?” 亲王回转身。他有一阵子似乎想说什么,但拉长的脸又变了神色,转了过去。 “殿下,我真的想……”没有反应。我不能让他这样离开这里。得啦,要是心平气和不行的话——杰克的声音变得尖锐了。 “听着!”亲王惊讶万分,回过身来,“坐下,该死的!”瑞安指指椅子。现在我至少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知他们是否会收回授予他爵士勋章的诺言…… 这时候亲王稍稍涨红了脸,那倒给他的脸添了生气。他犹豫不决了一会儿,然后勉强顺从地坐了下来。 “我想我知道是什么在折磨着您,”瑞安说道:“您心里难受是因为您昨天没能扮演一个约翰?韦恩似的角色,只身一人把那帮歹徒给解决了,对吗?” 亲王没点头,也没有什么主动的反应,但眉梢眼角的痛苦表情说明这一下打中了要害。 “嗬,废物!”瑞安哼哼鼻子。托尼?威尔逊在角落里,脸色惨白得象个鬼。瑞安不是骂他。 “你应该有更健全的思维……先生。”瑞安急忙补充说:“你进过军事院校,对吧?你受过飞行员的训练,从飞机上跳过伞,还指挥过自己的船只?”他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现在是火候了,“那么你不能得到宽恕。你这该死的不应这么去想。你真的没那么傻,是吧?” “您到底是什么意思?”要发怒了。瑞安心想这下可好了。 “用用脑子。你受过解决这种问题的训练,是不是?我们再判定一下这次战术演习吧。回顾一下昨天的作战环境。你被关在一辆给炸坏的汽车里,外面是两个或者三个拿着自动武器的歹徒。汽车是装甲板的,但你给困住了。怎么办?我看你有三种选择:“一,可以不动,只管坐在那儿,吓得裤裆稀湿。嗯,大多数普通人都会这样,惊呆了。这可能是普遍现象,但你没这样。 “二,可以设法跑到汽车外面采取点什么行动,是吧?” “是的,我本应这样。” “错了!”瑞安断然摇头,“请原谅,先生,但这不是好主意。被我摔倒的那家伙正等你这样做呢。他可以在你脚还未—踏到人行道前就给你头上来一颗九毫米的子弹。你看上去象是一点儿也没伤着,你可能动作很快——但没人逃得出子弹,先生!这种可能或许会让你被杀,接着你的家里人也被杀。 “三,最后的选择,硬挺,祈求及时来一帮人。你知道你离家很近。你知道周围有警察和军队。所以你知道时间对你有利,只要能坚持几分钟不死的话。在此同时,你尽力保护家里人。你把他们按倒在车厢底,伏在他们身上。这样恐怖分子要杀死他们就得先杀死你,而这——我的朋友——才是你所做的。”瑞安停了一会儿,让他凝神细想。 “你的行为正好做对了,该死的!”瑞安朝前一倾身,但肩膀疼褐他直喘着气靠回去。这同止痛药无关,“天哪,这么疼!看吧,先生,你如果出来——下策。但你动了脑子,采取了最好的办法。从我的角度看,你不可能做得再好了。所以,没有什么——重复一遍,没什么值得你感到不好受的。要是不相信我,就问威尔逊。他是警察。”亲王把头转向威尔逊。 反恐怖部门的警官清清嗓子说:“请原谅,殿下,瑞安博士说得很对。昨天我们讨论了这个——这个问题。我们的结论是一致的,不谋而合。” 瑞安望着警察,“托尼,你们想到这个主意用了多长时间了?” “大约十分钟。”威尔逊回答。 “那就是六百秒,殿下。你从思考到行动共用了多少时间?五秒?或许三秒?在生死关头没有许多时间去做决定吧?先生。我说你干得真他妈棒,全都按照训练中学来的干。要是换了你在评论别人,你一定会象托尼和他的朋友们那样说的。” “但是报界……” “噢,去他妈的报界……”瑞安怒气冲冲地顶了回去,不知是否太过分了,“记者们懂什么?他们什么都不会干,只会大声喊,只会报道别人是怎么干的。你会开飞机,曾经从飞机里跳过伞——要我可就吓得灵魂出窍了,我连想都不敢想——还会指挥船只航行,再加上你会骑马,一直想做最难的事情,而且你还是一位父亲,你有个自己的孩子,是吧?难道这还不足以向人们证明你颇有本领吗?你不是什么笨家伙,先生,你是训练有素的。振作起来。” 杰克看得出来,对方正在捉摸他说的话。殿下现在坐得稍微挺了一些,开始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但至少表现出几分自信。 “我还不习惯人们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那么把我的脑袋揪下来。”瑞安咧着嘴笑了,“你看来象是需要振作一点儿——但我必须先引起你的注意,是不是?我不向你道歉了,先生。你为什么不去那儿照照镜子,我敢打赌,现在镜子里的你看着可要比今天早晨刮胡子时候好多了。” “您真的象您说的那么想的吗?” “当然。你该从外部来看当时的形势。你昨天面临的难题可比我在匡蒂科经过的任何训练都要严峻,但你。挺过来了。听着,我给你讲个故事:“我到匡蒂科的第一天,碰到的就是军官课程。他们要我们排好队,我们认识了领我们操练的教官——射击教练威利?金军士。他是个黑人。他从头到脚打量我们一番,说‘道,‘女娃娃们,我要说说好听的,也要说说不好听的。‘好’听的就是,要是你们通过了这门课程,证实是好样儿的,那么你们这辈子就用不着再证实什么了。’他停了几秒钟,“不好听的就是,你们必须给我证实它!” “您是班上最好的?”亲王说。他说话也很简洁。 “这个课程我是第三名。后来初级军官课程我得了个第一,是的,我干得不错。那可真是要命。一天训练下来,就想睡觉,到时候你倒下就能睡熟。但是威利?金说得不错,是那么回事儿。 “要是你在匡蒂科过了关,你就会知道你确实干得不错,此后就剩下一件事还需要我去证实,那同海军陆战队不相干。”瑞安顿了顿,“就是生下萨莉。先生,不管怎么说,你和家里人都活着,这就行啦。我帮了忙——但你也这么干了。要是有内行的记者说三道四,你还是你,不是吗?我还记得去年报纸上有篇文章说到你妻子。妈的,要是有谁这样议论凯茜,我就得让他变变腔调。” “变变腔调?”殿下问道。 “给点厉害他瞧瞧!”瑞安大笑,“我想有个问题可能有关系——那就是你无法回击。这太糟了。平常人遇到这种事情,可以采取一些措施,而你则只好忍气吞声。” “那么您会采取什么姿态呢,瑞安爵士?”现在亲王是真的笑了。 “我犯了个最大的过错,亲王殿下,是你把我逼到这一步的。” “还是那句话,要不是您,我们不会在这儿了。” “我不能袖手旁观看着有人遭谋杀。要是事情倒过来,我敢打赌你也会象我这么做的。” “您真这么想?”殿下惊喜地问道。 “先生,你还是小孩子吗?蠢得能跳出飞机的人也蠢得能干任何事情。” 亲王站起来,走到墙上挂着的镜子前面。他照了照镜子,显然很高兴,“好啦。”他对着镜子喃喃自语。他转过身,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要是您处在我的情况呢?” “我可能会吓得尿湿裤子。”瑞安答道:“先生,你已经胜过了我。这类问题怎么处理,你已经考虑了好几年,对吗?你实际上就这么长大的,你经过基本训练——可能也受过皇家海军陆战队的那种训练吧?” “是的,受过这种训练。” 瑞安点点头,“对了,所以你事先就做出了抉择,对吗?他们对你搞突然袭击,你能应付显然是往常的训练起了作用。你做得真好,真的。坐吧,托尼会给我们倒些咖啡的。” 威尔逊倒了咖啡,尽管他同王位继承人在一起显得很不自在。威尔士亲王呷了口咖啡,而瑞安却点了一支威尔逊的烟。殿下一旁看着,似乎不赞成。 “这对您没好处。”他说。 端安只是吃吃地笑,“殿下,自从我来到这个国家,差点儿被一辆双层公共汽车压死,几乎让一个该死的极左分子弄掉脑袋,接着又险些在你的一个士兵手里送命。”瑞安在空中晃了晃卷烟,“这是我到这儿以后做的最他妈安全的事!一个假期成了什么样儿。” “昨天我有幸见到了您的妻子和女儿,那时候您还昏迷不醒。我想您妻子是个出色的医生,您那女儿非常逗人。”亲王说道。 “谢谢。你喜不喜欢当爸爸。” “第一次抱着婴儿……” “是吧。”杰克说:“先生,这就是一切。”他突然停住了。 这是一种赌博游戏,瑞安心想。一个才四个月的婴儿。要是他们绑架亲王和王妃,得啦,没有一个政府会对恐怖主义屈服。官方和警方对此一定已经有应急措施,是不是?他们将一寸一寸地搜索这个城市,而不会——不能——搞任何交易。这对大人就已经够受了,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婴儿……见鬼,多了一个筹码!是些什么样的人啊——“狗娘养的。”瑞安小声对自己说。威尔逊的脸色唰地一下子又白了,但亲王这次却猜到杰克在想什么。 “您说什么?” “他们并不是要杀死你。见鬼,我敢打赌,连你也不是真正的目标……”瑞安慢慢地点着头,在脑海中搜寻着他所看过的有关爱尔兰解放阵线的材料。材料不多——因为这不是他研究的范围——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零星情报材料,而且掺杂了许多纯粹的猜测,“他们根本不是要杀死你,我敢打赌,你扑在妻子和孩子身上的时候,就已经摧毁了他们的计划……可能,或者你可能只是——抛给了他们一个曲线球,延缓了他们的动作。” “您说的是什么意思?”亲王问。 “该死的止痛药把脑子搞迟钝了。”瑞安说:“警方同你说过恐怖分子的目的是什么吗?” 殿下坐直身子,“我不能……” “你没必要告诉我。”瑞安打断他的话,“他们告诉过你,你的行动无疑救了你们全家吗?” “没有。但是……” “托尼,对你说过没有?” “他们对我说过,您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杰克。”威尔逊说:“我想我不便过多评论。殿下,瑞安博士的估计可能是对的。” “什么估计?”亲王迷惑不解。 瑞安做了解释。这要不了几分钟。 “您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杰克?” 瑞安仍在脑子里反复地想着这种假设,“殿下,我是一位历史学家,我的任务就是解决历史上遗留下来的难题。在这之前我是一位证券经纪人——工作的性质也差不多。只要你认真想一想,这一切其实并不难。首先找到那些明显地不合逻辑的地方。然后再想想他们为什么不合逻辑。”他最后说道:“这全是我单方面的推测,但我愿意打赌,托尼的同事正在循着这条线搞。”威尔逊一句话不说,只是清了清嗓子——这就够了。 亲王盯着杯里的咖啡,他的脸色表明他已经从害怕和耻辱中恢复过来了。现在他沉思默想着那件事情,不由得怒从中来。 “那么,他们就是想这么办的,是不是?” “是的,先生。我想他们要是再试一次,手段会更厉害。托尼,对吗?” “我很怀疑他们是否会再试一次。”威尔逊答道:“通过这次事件,我们将开发利用一些相当重要的情报。爱尔兰解放阵线已经跨越了一条看不见的界线。从政治上说,成功可能会抬高他们的地位,但他们没成功,是不是?这样就对他们不利,影响到人们对他们的支持。” 他们会从这件事中吸取教训吗?瑞安心想。要是会的话,吸取什么教训呢?这是个问题。瑞按知道只可能有两个答案,而这两个答案是截然相反的。他在心里记了一下,打算回家以后再琢磨琢磨。这问题现在已不仅是学术性的了,他肩膀上的弹孔就是证明。 亲王站了起来,“务必请您原谅,杰克,我想今天我有得忙哩。” “出去露面,嗯?” “要是我躲起来,他们就赢了。现在我比来这儿的时候更明白事情的真相了。为此我还得谢谢您。” “你迟早会理出头绪的。早一点更好,不是吗?” “我们应该多见面。” “我很乐意,先生。但我恐怕在这儿呆不长。” “我们很快也要出国旅行——后天吧。是对新西兰和所罗门群岛进行国事访问。等我们回来您可能已经走了。” “你妻子也去吗,殿下?” “我想是的,医生说换换环境好。昨天她经历了一番苦难,但是……”他微微一笑——“我想我经受到的比她厉害。” “嗨,她肯定他妈的知道你爱她,先生。” “我是爱她。”亲王一本正经地说。 “这就是结婚的一般理由,先生。”杰克说道:“连我们老百姓也这样。” “您说话太不讲究礼仪了,杰克。” “十分抱歉。”瑞安咧嘴笑笑。亲王也咧嘴笑笑。 “不,别道歉。”殿下伸出手来,“谢谢您,瑞安爵士,为了这么多事情。” 瑞安目送他脚步轻快、背脊笔挺地离去。 “托尼,你知道他和我之间有什么不同吗?我可以说我过去是个海军陆战队员,这就够了。但这个可怜的家伙却得他妈的每天向他碰见的人证实他是亲王。我想一天到晚在公众场合露面就得这样。”杰克摇摇头,“他们就是肯付大钱要我去当亲王,也他妈的没门儿。” “他生来就要这样的。”威尔逊说。 瑞安想了想,“这是你们国家和我们国家的一个区别。你们认为人生来就要干什么,而我们却知道这只能走着瞧。这不是一回事,托尼。” “得啦,现在您也有点儿这样啦,杰克。” “我想我得去。”戴维?阿什利看着手中的电报说。麻烦的是他被点名邀请。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是这个案件的安全事务长官。他们到底怎么知道的呢? “我同意。”詹姆斯?欧文斯说:“假如他们这么急于同我们对话,那么他们一定是急于要告诉我们一些有用的事情。当然,也有冒险的因素,你可以带个人去。” 这次会晤阿什利想过了。要绑架他有的是机会,但……奇怪的是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有一条处理问题的惯例。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他们是守信用的。虽然他们肆无忌惮搞暗杀,但他们从不贩毒。他们的炸弹会夺取孩子的性命,但决不绑架小孩。阿什利摇了摇头。 “不用了,处里的一些人以前见过他们,从未出问题。我一个人去。”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爸爸!”萨莉跑进房间,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心里琢磨想找个办法爬上去吻她的父亲。她抓住床边的横档像小猴子一样往上攀登,瑞安把她拉了上来。 “你好,爸爸。”萨莉吻了吻他的面颊。 “你今天好吗?” “很好,那是什么,爸爸?”她问道。 “那叫石膏模子,”凯茜?瑞安答道:“我刚才还以为你要去盥洗室哩。” “好吧。”萨莉从床上跳了下来。 凯茜走到床前,检查了杰克床上的装置。 瑞安看见有个人跟在他的妻子和孩子后面进了房间。这人20多岁,非常强壮,当然啰,穿得很好,长得也很好看。这是谁呢。 “下午好,瑞安博士。”这人说:“我是威廉?格雷维尔。” 杰克猜了猜,“哪个团的?” “22团,先生。” “特别空勤团?”格雷维尔点点头,嘴角露出自豪而又拘束的微笑。 “是你送她们来的?”杰克咕哝道:“就你一个人?” “还有个司机,迈克尔森军士,还有外事保卫部门的一个警察。” “为什么派的是你,而不是警察呢?” “我知道您妻子想要到城郊逛一逛。我父亲对各式各样的城堡很在行。女王陛下想您妻子可能会希望有一位,呃,熟悉城堡景色的护卫。我父亲带我到过英国几乎所有的古老建筑,就这样。” “护卫”这词用得洽当,瑞安心想,他想起了“特别空勤团”是干什么的。他们同飞机的联系只是跳出飞机——要不就是炸掉飞机。 格雷维尔继续说:“我的团长也指示我邀请你们。” 瑞安挥了挥悬着的手臂,“多谢。但大概得过一段时间。” “我们理解。没问题,先生。我们将非常高兴地接您去吃饭。我们想提前邀请,您知道。”格雷维尔咧嘴笑笑,“总之,您干的事原是该我们干的。好啦,我是来发邀请的。您要见的是您的家里人,而不是我。” “好好照顾她们……中尉?” “少校。”格雷维尔纠正道:“我们一定办到,先生。”瑞安目送年轻军官离去的时候,凯茜和萨莉从洗澡间出来了。 “你认为他怎么样?”凯茜问道。 “他爸爸是个伯爵,爸爸!”萨莉大声宣布:“他可好了。” “什么?” “他父亲大概是个子爵什么的吧。”他妻子边解释边走过来,“你看上去气色好多啦。” “你也是,宝贝儿。”杰克伸着脖子去迎接妻子的吻。 “杰克,你一直在抽烟。”结婚前凯茜就威吓他,迫使他戒了烟。 她的嗅觉真灵,杰克想。 “行行好吧,我这一天过得不容易。” “没用的家伙!”她不客气地说。 瑞安望着天花板。我在整个世界上是英雄,但抽了三五支烟,对凯茜来说就成了没用的家伙。他得出结论这世界并不很公平。 “让我破破戒,亲爱的,有一个警察在这儿保护我——他刚上卫生间去了。” 凯茜四下里看,想找到那讨厌的烟盒,揉扁它。杰克已经把它藏到了枕头底下。凯茜?瑞安坐了下来,萨莉爬上她的膝头。 “你感觉怎么样?” “就是疼,但能挺得住。昨晚你们怎么过的?” “你知道我们现在住哪儿?” “我听说了。” “真象灰姑娘进王宫。”凯茜咧着嘴笑。 瑞安伸屈了一下左手的手指,“你们就要按我们原先的计划去旅行了。多好。” “你不介意?” “度假的一半理由就是让你离开医院,凯茜,还记得吗?把胶卷原封不动地带回家才没意思呢,是吗?” “跟你在一起要有趣得多。” 瑞安点点头。他也一直想去看看单子上有名的城堡。 “你喜欢王宫吗?比旅馆好?” “你该去看看——不,你该去住一住。”她笑道:“我想那儿的殷勤款待是一门国技。他们的学校一定教这个,而且还得每季度考试。猜猜看,我们今晚要同谁吃饭?” “我用不着猜。” “杰克,他们太好啦。” “我注意到了。看来你真的享受到了最重要人物的待遇。” “特别空勤团是干什么的——是一种飞行员?” “有点类似。”杰克说得含含糊糊。凯茜坐在一个必须带枪的男人身边,或许会觉得不自在,尤其那男人久经训练,用起枪来几乎就象狼用牙一样若无其事,“你没问我感觉怎样。” “我进来的时候看了你的病历。”凯茜解释说。 “怎么样?” “你正在好起来,杰克。我看见你能活动手指,我原先就担心这点。” “怎么回事?” “手臂上的神经丛——这是往里连接肩膀的神经,子弹离开它只有一英寸半。这就是你还能动手指头的原因。看你流血的样子,我以为手臂的动脉断了,动脉紧挨着神经,这样你的手臂就终身残废了,但……”她笑了——“你好运气,只是断了骨头。这很痛,但可以愈合。” 杰克闭上眼睛,摇摇头。他觉得凯茜握住了他的手,便又睁开眼睛。 “杰克,我真为你自豪。” “嫁给一个英雄不错吧。” “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个英雄。” “真的?”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一个历史学者,怎么称得上英雄呢?凯茜不知道他干的其他事情,但那也不是特别英勇的。 凯茜摸摸他的脸,“今天早晨用什么刮的脸?生了锈的钉子吗?” “是吗——我需要剃刀,也许还有笔记,行吗?” “我会带来的,或者托人捎来。”她抬起头来,威尔逊回来了。 “托尼,这是凯茜,我妻子,还有萨莉,我女儿。凯茜,这是托尼?威尔逊,他就是陪伴我的警察。” “昨晚我不是见到过您吗?”凯茜见人就不忘——用杰克的话说,她从来不忘事。 “可能见过,但没说话——那时候我们都很忙。您好吗,瑞安爵士夫人?” “请原谅。”凯茜问道:“怎么叫我爵士夫人?” “他们没告诉你?”杰克咯咯地笑着说。 “告诉我什么?” 杰克说:“你觉得嫁给一位爵士怎么样?” “这么说你得骑马了,爸爸?”萨莉满怀希望问道:“我能骑吗?” “这合法吗,杰克?” “他们对我说,今天首相会和总统商量的。” “我的天哪。”瑞安爵士夫人悄悄说。过了一会儿,她开始笑意盈盈。 “搂住我,孩子。”杰克大笑。 “爸爸,马的事怎么办?”萨莉坚持要骑。 “我还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他打了个哈欠。瑞安只知道马的用途是比赛——或许还得租个马棚。 “爸爸要睡一觉了。”凯茜说:“我也得去为今晚的晚餐买点东西。” “噢,天哪!”瑞安哼道:“又是一整套新行头。” 凯西咧嘴笑道:“谁的过错,约翰爵士?” 他们在都柏林的福兰纳根牛排馆会面。这家饭馆坐落在奥康纳尔大街,由于离一家麦克唐纳快餐馆太近,游客很少来光顾,但生意仍很兴盛。阿什利正慢慢地呷着一杯威士忌,有人走到他桌子旁边。另外有两个人占据了对面的火车座,眼睛四下巡视着。阿什利是一个人来的。这种会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都柏林在多数情况下都被当作中立地带。火车座那边的两个人是在望风,他们在注意有没有加达——即爱尔兰共和国的警察-到这儿来。 “欢迎您到都柏林来,阿什利先生。”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的代表说。 “谢谢,墨菲先生。我们档案材料里的照片对您不太公道。” “我年轻时很傻,爱虚荣,那时我不大刮胡子。”墨菲解释道。他拿起桌上的菜单,“这儿的牛肉好极了,蔬菜也总是新鲜的。这地方夏天挤满了该死的游客——那些人不喜欢法国式的油炸食品——总是把价钱指高。感谢上帝,现在他们统统回美国去了,把这么多钱留给了这个贫穷的国家。” “您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消息?” “消息?” “是您要求会面的,墨菲先生。”阿什利指出。 “会面的目的是向你们保证,昨天那血淋淋的惨败没我们的份。” “我可能已经在报纸上看到了——事实上是看到了。” “您要是觉得这是私人声明倒更合适些,阿什利先生。”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您呢?”阿什利啜了一口威士忌,问道。两人的声音都很低,都很冷静,尽管双方都一点儿也不怀疑自己对对方的看法。 “因为我们还没那么疯狂。”墨菲答道。侍者进来,两人都点了菜。阿什利要了红酒,是一种很有名的法国波尔多地区产的葡萄酒,饭费算在他帐上。他从伦敦的凯特韦克机场起飞,刚下飞机40分钟。会面的要求是天亮前用电话打给英国驻都柏林大使的。 “真的?”侍者离开后,阿什利说。他紧盯着桌子对面那双冷冰冰的蓝眼睛。 “王室成员不在我们袭击的目标之列,尽管他们全都是绝妙的政治目标,”——墨菲微微一笑——“我们早就知道袭击他们就会受到相应的报复。” “真的?”阿什利说这话的腔调,只有英国人才有,墨菲对这种优雅的侮辱气得满脸通红。 “阿什利先生,我们是敌人。我宁可杀死您,也不愿同您一起用晚餐。但是,即使是对头也能谈判吧。现在我们还能不能谈下去?” “说下去。” “这事没我们的份,我把话说在这里。” “这是马克思主义者的保证?”阿什利笑着问。 “您倒是很会刺激人的,阿什利先生。”墨菲鼓起劲儿笑了笑,“但今天不是。我是为了求得和平和谅解到这儿来的。” 阿什利差点要放声大笑,但控制住了自己,咧着嘴喝了口酒。 “墨菲先生,要是我们的小伙子抓住了您,我一滴眼泪也不会流的。我要说,您真是个好对手,也是个可爱的家伙。” 哈,这就是光明磊落的英国风度,墨菲心想。我们最后就赢在这儿,阿什利先生。 不,你们赢不了。阿什利以前见到过这种神态。 “我要怎样才能使您相信呢?”墨菲通情达理地问道。 “姓名和住址。”阿什利心平气和地答道。 “不,这种事我们从来不干,这您知道。” “要是您希望与我们达成某种默契的话,就得这么办。” 墨非叹了口气,“您肯定知道我们是怎么组织起来的。您认为我们会内讧,会交出花名册?我们甚至自己也不能肯定他们是些什么人。有些人,他们只不过离队了。许多人到南方来,失踪了,与其说是怕你们,还不如说是怕我们。他们是——有理由的。”墨菲接着说:“有一个你们已经抓到了。肖恩?米勒——我们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么凯文?奥唐纳呢?” “是的,他可能是头。四年前就不知去向了,这您知道得很清楚,往后——呃,这事儿您同我一样清楚。” 凯文?约瑟夫?奥唐纳,阿什和想起来了。34岁,身高 6英尺,体重 160磅,未婚——这些资料都是以前的,因此并不一定可靠。作为“特别目标”组织中的佼佼者,凯文是这个组织中最残忍的安全事务头目,事后表明,他利用了手中反间谍头目的权利,清洗了组织中他的政敌。等共和军头头发觉,大约已消除了十个或者十五个对手?阿什利认为最奇怪的是他居然死里逃生了。但墨菲在一件事上错了,阿什利并不知道共和军上层是怎么得到有关奥唐纳不法行为的情报的。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保护他和他那一帮人。”他知道为什么,但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刺刺他? “要是我们‘转向’,向官方告密,整个组织不就完了吗?”墨菲问道。 “那不是我关心的问题,墨菲先生,但我懂您的意思。还是那句话,要是您想让我们相信您……” “阿什利先生,您说的是我们之间的基础,是不是?要是您的国家同爱尔兰彼此信任,我们也就不会在这儿了,是吧?” 情报官陷入了沉思。根本不用多想,他曾多次考察过纠纷的历史渊源。某些深思熟虑的政策行为,同历史事件纠缠在一起——有谁会知道爆发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危机突然产生,妨碍了《国内法规》的颁布。那本是保守党用来最后击败自由党的铁锤——现在去责备谁呢?他们全都死了,被人忘却了。是否有办法从这该死的泥沼中拔足而出呢?他不知道。阿什利摇摇头。这不是他管的事,是政治家们管的。同样,他也提醒自己,无论谁惹下什么麻烦,也都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我就告诉您这些,阿什利先生……”侍者来上菜了。这儿的服务这么快速倒令人惊讶。侍者姿态优美地拔去酒瓶的木塞,让阿什利闻了闻木塞,又倒了点酒在杯子里尝尝。这英国人对这家饭馆的酒窖质量很吃惊。 “这就是您要告诉我的……”阿什利等待者走后说。 “他们的情报网很好,好得您都不相信。他们的情报来自爱尔兰海你们那边,阿什利先生。我们不知道情报员是谁,也不知道情报是怎么传递的。发现的人四年前死了。”墨菲尝了尝花茎甘蓝,“来,我说过这儿蔬菜新鲜。” “四年前?” 墨菲抬头看了看,“您不知道这情况,嗯?这倒奇怪了,阿什利先生。是的,那人叫米基?贝尔德。他在凯文身边干活,是个——呃,您能猜到。他从德里打电话给我,说凯文有个很好的新的情报来源。第二天他就死了。再过了一天,凯文提前一个小时设法从我们手中逃跑了。此后我们再没见到过他。要是我们找到了凯文,阿什利先生,我们会替你们干的,把尸体留给你们的刺客去收拾,这够公平了吧?我们的确不能把消息通报给对手,但他也是在我们名单上的,要是您设法找到了这小子,又不想独吞,那我们会替您解决的——很奇怪是吧,当然啰,你们不得干涉干这活儿的人。这一点我们能否达成协议?” “我报上去。”阿什利说:“要是我自己就能批准的话,我会同意的。墨菲先生,我想我们在这个问题上能相信您。” “谢谢,阿什利先生。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是那样痛苦,是吧?”晚餐的味道真是好极了。 第四章 玩火者 当电视台工作人员布置灯光的时候,瑞安尽力闭上眼睛,躲开眼边闪亮的蓝色光斑。报纸的摄影记者为什么不能等电视台的强光灯?他不懂,也不想问。每个人都客客气气地问他感觉如何——但除非他停止呼吸,否则是哪怕要他们离开房间一步也不可能。 当然,事情本来会更糟。幸好斯科特博士已经非常强硬地告诉过新闻界,说他的病人需要休息以便尽快恢复,护士凯蒂微克也站在那儿怒气冲冲地盯着他们,所以接近瑞安的报界人士受到了限制,只进去几个为数不多的人。其中包括电视台的人。这是杰克所能争取得到的最好条件了。摄影师和和录音师把原本属于一些更爱打听的新闻记者的位置给占据了。 各家晨报都刊登了报道,说瑞安曾经(现在)受雇于中央情报局,这事严格讲是不准确的,而且杰克也没料到会泄露出去。他不由得记起了兰利的人所讲的关于泄密的话,心里不禁生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知道这是记者们将会大肆渲染的问题。 “这儿都准备好啦。”管灯光的说。过了一会儿,他打开三只弧光灯,证明他说得不错。杰克眯起眼睛,泪水都流出来了。 “灯太亮了,是不是?”有个记者同情地说,然而摄影记者却仍然继续用装了闪光灯的尼康牌照相机噼哩啪啦地拍个不停。 “可以这么说。”杰克答道。一个双头话筒一直伸到他面前。 “说几句,好吗?”管录音的人问。 管录像和录音的都准备好了。 “瑞安博士,美国和英国的报纸上有消息,说您是中央情报局雇佣的,对此您想说点什么吗?” “今天早上我看到了。无论是对大家,还是对我,这都令人惊诧。”瑞安微微一笑,“有人搞错了。凭我的长相还够不上当间谍。” “那么您否定这篇报道啰?”《每日镜报》的记者发问。 “是的。报道完全失实。我在安纳波利斯的海军学校教历史。这很容易查证。上星期我刚进行了考试,你们可以问我的学生。”杰克又朝着镜头挥了挥左手。 “报道的消息来源于某个高级别的渠道。”《邮报》的记者说。 “要是您多少读过点历史,就会知道居于高位的人常常因为出错而闻名。我想就是这么回事。我教书,著书,做学术报告——对了,我的确在中央情报局做过一次学术报告,但那内容我在海军军事学院讲过,在另一个座谈会上也讲过,谈不上是机密。可能报道的就是这件事。象我说的,调查一下。我的办公室在海军学校的里海楼。我想是有人搞错了吧。” “成为一个新闻人物,您觉得怎样?”美国电视台的一个人问。 多亏换了话题,“我想,不引人注目的人也能生活。我不是电影明星,也不是——再说一遍,长相也够不上标准。” “您可是谦虚过分了,瑞安博士。”一位女记者说。 “请注意您说的话,我妻子可能在看转播呢。”这句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我想,对她来说我够好看的了。这就够啊。女士们,先生们,我虽然对诸位的关注深表感激。但就愿望而言,我完全高兴回到不引人注目的地位。” “您认为我们对那个恐怖分子—一肖恩?米勒应该如何处置?”《泰晤士报》记者问。 “这得由法官和陪审团决定,不需要问我。” “您认为我们应当恢复死刑吗?” “我生活的那个国家是有死刑的。在你们国家,这个问题应该去问你们选出的代表。我们都是民主国家,对吧?你们选出的人必须按照选民的要求去做。” “那么您认为应该有死刑啰?”《泰晤士报》的记者盯住不放。 “在适当的案子里,从严格的司法观点而言是这样。现在您问的是这件案子,对吗?这是可以讨论的。然而,我不是刑事诉讼法方面的专家。我父亲是个警察,但我只是个历史学者。” “作为一个有爱尔兰血统的美国人,在北爱尔兰纠纷问题上您持什么观点?”《电讯报》记者想知道。 “在美国,我们自己的问题就够多的啦,不用再从你们这儿找麻烦了。” “那么,您是说我们应该解决啰?” “您认为应该怎么办?这难道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吗?” “您肯定有您的看法,大多数美国人都有的。” “我想我教我的历史,让别人去提看法吧。”瑞安笑笑,“我等人们做出决定后再去评论。这不是说我今天就知道该怎么做。” “但星期二那天您却知道该怎么做。”《泰晤士报》记者说。瑞安耸耸肩膀。 “是嘛,我想是这样吧。”瑞安在电视屏幕上说。 “这个聪明的杂种。”凯文?约瑟夫?奥唐纳嘟哝着,喝了一杯几内斯牌浓啤酒。他的预备基地离边界很远,不可能被人怀疑。爱尔兰只是一块弹丸之地,距离远近无关紧要,本身应是相对的概念——对于那些拥有现代交通工具的人更是如此。他以前的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的同事为了从各个方向都能很快地越境,沿着边界建立了许多庇护所。但这些不是为奥唐纳准备的。其中有许多实际原因。英国人在那儿有自己的告密者和情报员,总是来窥探。特别空勤团的袭击者们不太情愿立即抓获——或者悄悄杀死那些因为出了差错而变得太出名的人。边界对任何一方都是有利的。更严重的威吓来自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本身。他们总是密切地注视边界。他的脸经过一些小外科手术改了容,头发颜色也变了,但还是有可能被原来的同事认出来。然而在这儿他却无须过分忧虑,再说,在一个方圆不足三百哩的国家里,无论从哪儿驱车去边界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他从索尼牌电视机前转身走开,透过推开的玻璃窗望出去,看着黑沉沉的大海。海面上风平浪静,水天相接的苍穹上繁星点点。一艘商船向着不知名的港口驶去。这儿的景色总是很美的。甚至在大海起风暴能见度很低的情况下也能看见灰色的浪头拍击着峭壁,领略到大自然的无穷魅力。这幢雄伟的建筑,原来属于一个英国贵族,这使得奥唐纳很高兴。他更高兴的是,他能通过一个皮包公司把它买下来。只要你有金钱,再找一个受人尊敬的律师,一切都不成问题了。这个社会真是不堪一击。他们是那么浅薄,那么缺乏政治头脑。你得时时刻刻记住谁是你的敌人。奥唐纳每天至少要这样提醒自己十次,可他的敌人并不是这个“民主”社会,而是组成这个社会的形形色色的人们。 笨蛋,他们都是自掘坟墓,自取灭亡的笨蛋。 总有一天他们会全部从地球上消失,就像那些消失在地平线上的船只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历史是一门不以人们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科学。奥唐纳对这一点坚信不移。他又转身去看了看电视。 他看见那个叫瑞安的家伙还在那儿同新闻界的白痴们友好地交谈着。该死的英雄。为什么你要多管闲事?装模作样,说得象是回事,奥唐纳认定是这样。该死的多管闲事的笨蛋。 美国人啊。临时派的蠢蛋们仍旧喜欢同你这样的人说话,谎言连篇,装出他们代表爱尔兰的样子。你们美国人知道个什么?但是,“临时派”还在说,美国人可得罪不起啊。该死的美国人,连同他们所有的钱财和傲慢,所有不管是对还是错的主意,以及他们对爱尔兰幼稚的幻想,统统滚蛋吧!你们就像一群第一次领圣餐的孩子,那么纯洁,那么天真。再说你们的那点钱对爱尔兰的革命运动只不过是杯水车薪,——奥唐纳知道三年来共和军从美国募集来的资金还不足一百万。所有的美国人只是从电影上了解爱尔兰,大约有一半美国人还记得圣爱尔兰人节。可他们知道北爱尔兰的生活吗?知道帝国主义的压迫吗?他们到底知道点什么?但不能触犯美国。这位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领导人喝光啤酒,把杯子放到茶几上。 于事业并不需要许多东西,真的。一个明确的思想目标,一些能干的人,一些朋友,真正的朋友,真正有人力财力的朋友,这就够了。为什么要跟该死的美国人纠缠不清?一个公开的政治派别——辛恩?法因要人民选择议会道路,真可笑!他们一直等着,希望被英帝国主义分子选中。真是荒唐,这些爱尔兰独立分子多年来工作毫无进展当然就不足为奇了,他们的指导思想混乱,不中用的人太多。只要英国佬捕获到他们中的几个,其中就肯定有人叛变。干这种工作需要的是极少数精英人物。奥唐纳就有这批精英。还需要正确的计划,他微笑着对自己说。奥唐纳的计划本来周密的无懈可击。这个瑞安还没有改变一切,他提醒自己。 “这该死的狗娘养的对自己还很得意,是不是?” 奥唐纳转过身,看见有人递过来一瓶新鲜的几内斯牌啤酒。他接过来,重新倒满酒杯,“肖恩应当看看背后,那么这该死的英雄就会变成腐烂的尸体了。”他们的行动也就成功了,该死! “先生,我们还可以干。” 奥唐纳摇摇头,“我们不要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精力。‘临时派’这样干了十年,看看他们到了什么地步。” “假如他是中央情报局的,怎么办?要是我们被人渗透,而他又在那儿……” “别做该死的傻瓜啦。”奥唐纳咬着牙说:“要是他们得到了消息,伦敦的所有警察都会穿着便衣在那儿等我们的。”而且我会预先知道,这句话他没说出来。组织里只有另外一个人知道他的情报来源,而此人在伦敦,“这是命运。他们好了,我们就倒霉。只不过是运气。上回那次我们走运,不是吗,迈克利?”同所有的爱尔兰人一样,他们相信运气,意识形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年纪较轻的那个人想起自己在朗凯西监狱度过的十八个月的铁窗生涯,便不做声了。电视里换了个节目,奥唐纳耸耸肩膀。运气,就这样。某个爱管闲事的美国人运气极佳。任何偶然事件,诸如刺破了一个轮胎,收音机里报废了一节电池,或者一场暴雨突然降临,也都会使行动计划遭到失败。同对方相比,他的有利之处在于他们必须不断地交好运才能逃脱厄运,而他奥唐纳则只要运气一次就行了。他考虑了刚才在电视上看到的情况,觉得不值得对瑞安花力气。 不要触犯美国人,他心里又想了一遍。这次却大吃一惊。为什么不要触犯他们?难道他们不也是敌人?帕特里克,我真要成小孩了,现在这想法就象那些共和军“临时派”里的白痴。对真正的革命者来说,耐心是最重要的。必须等到合适的时机——然后决定性地一击。 他等着下一份情报。 那家珍本书店在波林顿拱廊街。那里同皮卡得利最时髦的地段格格不入,街道两旁全是一个世纪以来在英国享有盛名的百年老店。书店象三明治一样夹在一家高档服装店和一家珠宝店之间——这家服装店主要迎合那些把拱廊街当作遮风避雨处的游客。书店里有一股霉臭味,那是从发黄的纸张以及干巴巴的皮革封面里散发出来的,但它却如同花的芳香在吸引蜜蜂一样吸引了藏书者。店主兼经营者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轻,穿一件肩头沾满灰尘的西装。书店具有一种他很喜欢的气氛。生意虽然不多,但获利却颇丰。主顾中游客极少,依靠的是一定数量的伦敦上层社会中的名流。店主叫丹尼斯?库利,常常外出。只要看到一则短短的广告,便会乘飞机去参加一次某破产绅士的图书拍卖,而把店铺留给一个年轻小姐照料。这位小姐要是对此稍微勤快一些,倒也不失为可爱的姑娘。比阿特丽克斯今天就没上班。 库利先生有一张老式的柚木书桌,这书桌显示出书店的基本色调。他甚至还有一把没有座垫的旋转椅,以此向顾客证明店铺里没有一样东西是时髦的,一切都是古色古香,这里没有电子计算机。一个破旧不堪的账本已有半个世纪的历史,上面记载着书店卖出去的上千册珍本,书店的藏书目录卡按字母顺序编号装在一排排小小的木盒子里。卡片上所有的文字说明都是由人用一支金笔工工整整填写的,一个“禁止吸烟”的标牌是店里唯一带有现代气息的东西。书店的信笺上印有四位王室成员“规定的”纹饰。从白金汉宫到拱廊街,只要走十分钟的上坡路。玻璃门的上端吊着一只用了许多年的银铃。银铃叮当地响起来了。 “早上好,库利先生。” “早上好,先生。”丹尼斯一边站起来,一边回答他的一位老顾客。他的口音一点特色也没有,以致顾客们把他的老家说成三个不同的地方,“我有笛福的初版书。这星期初您打电话来要过,昨天刚进的货。” “是您说过的科克那套选集之一吗?” “不,先生,我认为它原来是约翰?克拉杰特爵士的藏书。大约是他当斯维夫翰修道院长期间的收藏品。我在剑桥的霍斯坦特书店找到的。” “第一版?” “肯定是的,先生。”店主的反应中没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暗语分固定和变化的两种。库利常到爱尔兰去,走南闯北,在破产的收藏家的藏书中和乡村的书贩子手里买书。当顾客提及爱尔兰共和国的任何一个郡,那就是在暗示把情报送往哪儿;当他问及书的版本时,实际是在暗示情报的重要程度。库利把书从书架上抽出来,放在书桌上。顾客小心翼翼地打开书,手指抚摸着扉页。 “在这个平装本和简装书满天飞的时代……。 “确实如此。”库利点点头。两人对这个珍本精美装帧的都完全出自内心,书的封面伪装得很逼真,“皮革的外形非常平整。”顾客咕哝着表示同意。 “我买下了,多少钱?” 店主不答话,却从盒子里拿出书卡,交给顾客,他只粗略地看了看卡片。 “好的。”顾客坐到书店里仅有的另外一张椅子里,打开公文包,“还有件事要麻烦您。这是一本早年出版的《威克菲尔德的牧师》,上个月我在康沃尔的一家小书店弄来的。”他把书递过去。库利只瞧了一眼就看出书已破败不堪了。 “真可惜,不象样子了。” “您能找人把它修复吗?” “说不上……”封皮残破了,有些书页折了角,而且装帧磨损得几乎散页了。 “我想他们是在一个漏雨的顶楼上找到的。”顾客漫不经心地说。 “噢?”这情报那么重要吗?库利抬起头来,“灾难性的损失,真是对艺术的亵渎。” “您还能再说什么呢?”那人耸耸肩。 “我看看该怎么办。您知道,我不是个能工巧匠。”真有这么重要? “我理解,但还是请您尽力想想办法。”对的,就那么重要。 “当然,先生。”库利拉开书桌的抽屉,取出钱盒。 这位顾客总是付现金的。他从西装大衣的衣兜里掏出皮夹,数出几张五十英镑面额的钞票。库利点了点数,然后把书放进一只结实的纸板盒,用线绳扎起来。这家书店不用塑料袋。卖主和买主握握手,银货两讫,情报移交已经完毕。顾客往南朝皮卡得利走去,然后往右拐,朝西走到格林公园,接着一路下坡到白金汉宫。 库利拿出藏在那本书里的信封,放进一个抽屉里。他记完帐,然后打电话给他的旅行代理人,订了一张去科克的机票。他要在那儿见一位卖珍本书的同行,然后在“老桥饭店”吃午餐,再乘飞机回家。比阿特丽克斯明天会来照料店铺的。他从来不打开信封看。那不是他的工作。要是他被捕,知道得越少越不受责难。库利经过良好的训练,灌输进他脑子里的第一条规则便是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不必知道。他经营情报活动,需要知道的是如何去做,一般说来,不需要知道他收集的情报的具体内容。 “您好,瑞安博士。”这是个美国人的声音,带有南部港湾波士顿的口音,使杰克回想起他的学生时代。声音很好听。那人40多岁,瘦长结实的运动员体型,黑头发已开始谢顶。他夹着个花盒。不管他是谁,反正门外的警察已经替他开了门。 “您好,您是谁呀?” “丹?墨里。大使馆的司法专员,联邦调查局的。”他解释说:“很抱歉,我没能早点来看您,事情太忙。”墨里朝陪瑞安坐着的警察亮了亮证件——托尼?威尔逊休班。警察向他道了歉便出去了,他便坐了下来宾 。 “看上去气色不错,很好嘛。” “您最好把花放在总台那儿才好。”瑞安指着满屋子的鲜花说。确实,他这间病房差点成了玫瑰园。 “是嘛?我来解决这个问题。伙食怎么样?” “医院的饭菜终究是医院的饭菜。” “那么来解决这个吧。”墨里解开红绸带,打开盒子,“来一大袋油炸食品怎么样?还有香草冰激淋和巧克力冰激琳。” 杰克笑了——然后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我来这儿三年啦。”墨里说,“常常要到快餐店去回顾回顾美国风味。您会讨厌羔羊肉的,但本地产的啤酒可相当好。我该带几瓶来,但——得了,您知道。” “就算没有啤酒,您也救了一个朋友的命,墨里先生。” “叫我丹好了。” “我叫杰克。”瑞安真想一口把那个三明治吞下肚,他惟恐哪个护士闯进来把它们没收了。无论如何,他想,我得把这个先吃完。拿起香草冰激淋,“他们说你证明我身份的时候打破了记录。” “不是什么麻烦事儿。”墨里往巧克力冰霜里插进一根吸管,“我顺便带来了大使对你的慰问——他原打算来,但今晚有个大型招待会。另外,地下室里我的那批朋友也请我向你致意。” “地下室里都是谁呀?” “你没替他们工作过。”这个联帮调查局的代理人扬了扬眉毛。 “噢。”杰克咽下一口油炸食物,“到底是谁把事情捅出去的?” “华盛顿的那帮人。有位记者同某人的助手共进午餐——谁的助手无关紧要,是吧?——他们都说得太多了。他偶然想起了你在最后那篇报告上的签名,嘴又刹不住闸了。兰利方面表示了歉意,他们要我告诉你。我看了电视节目,你搪塞得很好。” “我说的是事实——公开的事实。我核对的材料都来自米特公司,类似记录的东西是由米特公司承办查阅的。” “话虽这么说,我知道你在兰利干了些什么。” “是嘛,在三楼有个舒适的小天地,里面有张书桌,有个计算机终端,还有一本便笺簿。去过那儿吗?” “去过一两次。”墨里微微一笑,“我也在忙恐怖主义的事情。局里有个伪装房间装饰的高手,帮忙建立了一个摄影侦察部门,你知道吗?”墨里模仿伦敦口音说道:“我见过一份报告。真不错。你弄它花了多少时间?” “搞了很久。其实并不难,我不过是换了一个新的角度。” “已经传给英国人了——我是说,两个月前这份报告送到这儿的秘密情报部门。我知道他们很喜欢这份报告。” “所以他们的警察都知道了。” “那倒不一定——噢,现在他们可能知道了。这件事欧文斯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么阿什利也知道了。” “他还有点不够级别。不过真***机灵。他是‘五处’的。” “什么?”瑞安不明白。 “他在军事情报部门五处。我们就称为五处。”墨里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我估计他就是干这个的。另外两位是从巡警干上来的。看得出来。” “有人就碰得这么巧——写《间谍和间谍机构》的人卷进了一次恐怖行动。阿什利也是如此。”墨里摇摇头,“谁也不会相信这种巧合的。比如你和我。” “我知道你是新英格兰的——噢,别说,是波士顿大学毕业的?” “嗨,我以前一直想当联邦调查局的专员。既有钱,又有势。”墨里咧嘴笑笑。 “有关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事,你知道多少?”杰克问道:“我在兰利没看过多少材料。” “说到底也没多少。老板是个名叫凯文?奥唐纳的家伙,过去是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的。他从街道上扔石头开始,可能一步一步爬到了领导反情报工作的位置。‘临时派’对情报工作很精通。应当这么看。英国人总是往他们的组织渗透。据说他在整肃队伍的时候略有些过头,当他们要搞他的时候他便干脆设法逃走了。然后便无端失踪,至今没人看见过他。据粗略的报告说,他好象在利比亚呆了些时候,还说他好象经过整容又回到了北爱尔兰,说他好象有的是钱,随意乱花——这得考虑考虑从哪儿来的。我们知道得最准确的一点是:他是个恶毒的私生子。” “关于他的组织,”墨里放下冰激淋,“很小,可能不到三十人。我们认为去年夏天从朗凯西监狱逃走的那些人有的到了他那里。一共逃出去十一名‘临时派’的骨干。两天后北爱尔兰皇家警察抓获了其中一个,据他说,十一人中有六个往南到爱尔兰去了,可能会到凯文手下。这个人不愿意跟凯文干。他们想回北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但有人劝他们别回去。那都是些极坏的家伙——一共有十五个杀手。你杀死的那个是至今为止唯一暴露出来的。” “他们那么能干?”瑞安问道。 “嗨,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恐怖分子,除了黎巴嫩,那是家族式的团体。这么说可真要命,是不是?但他们确实是最厉害的。组织严密,训练有素,而且有信仰,我指的是这些方面。他们真正看重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些人对事业的献身精神你要看到了才相信。” “你亲身体验过?” “看到过一点儿。我参与了几次审讯——我是坐在两面镜后看的。有个家伙整整一个星期连一句话都不说——姓名也不说。就那么坐着,象是叫你猜哑谜。哎,我跟踪过抢银行的强盗,绑匪,暴徒,间谍,随你说吧。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的那些家伙才是真家伙。他们大约五百人左右,还赶不上纽约一个黑手党家族人多。但是爱尔兰皇家警察部队一年里能证明他们有五六个犯了罪,就算好运气了。他们就象过去的西西里人,很规矩。警察至少得掌握这帮家伙是些什么人才好行动呀!至于北爱尔兰解放阵线——我们只弄到几个姓名,几张照片,就这些。几乎象穆斯林圣战时候那批沉湎于运动而不顾家业的人。你要了解他们,只要看看他们的行为就够了。” “他们的行为和共和军‘临时派’有什么不同?”瑞安问。 “看来他们专门进行一些风险极大、影响也极大的勾当。我们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弄清楚它确实是个独立存在的组织,我们以前还以为它是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的一支别动队。它和一般的搞恐怖分子差别很大,从不为自己的组织做宣传,也不为自己的行为争取舆论支持。神出鬼没,每进行一次恐怖活动都可以令人难以置信地销声匿迹。这就是说他们有足够的人力和物力。已经可以肯定,有九件事情是他们干的。另外可能还有两件,也是他们干的。根据记录,他们有三次搞砸了。在伦敦德里,刺杀一位高级法官失败,因为炸弹失效——但法官的保镖还是送了命。去年二月,他们打算袭击一个警察署,有人看见他们出发了,便打电话报了警——但这帮家伙肯定监听了警方的电话,等摩托部队赶到,他们早已溜之大吉。警察发现了一门八十二毫米口径的迫击炮和一箱弹药——准确地说,是高爆炸药和白磷。最后一次失败就是你碰上的这次。” “这批笨蛋胆子极大。”墨里说:“但我们现在总算抓到了一个。” “我们?”瑞安好奇地问,“这不关我们的事。” “杰克,我们谈的是恐怖分子。大家都要抓他们。我们每天同伦敦警察局交换情报。不管怎么说,这帮家伙现在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他们要在他身上大做文章。用他做钓饵。北爱尔兰解放阵线是个被遗弃的组织,他将要成为一个被社会遗弃的人,这他知道。他的同事,不管是北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的、还是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都不会围着他转了。他将被送到一个最安全的监狱,可能就是怀特岛上的那座监狱,同一些货真价实的坏蛋住在一起。那些犯人不全是政治犯,可能是一般的强盗和杀人犯——啊哈,说这些家伙爱国可真滑稽。就说那些间谍吧,大概就象小孩子搞恶作剧一样可笑。这儿人人都热爱王室成员,而这家伙却去追杀他们。我们说的是这小子会有一段苦日子过的。他将尝到一整套新的‘体育运动’滋味。这就叫生活。等他尝够滋味,再同他谈,那小子迟早会决定他该怎么办的。他得受点儿挫折,磨掉点锐气。不管怎么说,我们就要这么干。坏蛋们有奋斗精神,而我们有组织机构和处置办法。” 瑞安点点头,“是的,全靠情报。” “对啦。没有正确的情报:我们就变成了瘸子。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勤奋工作,寻找缺口。只要给我们提供一个有力的证据,我们就能够打他们一闷棍。好比推倒一堵砖墙,再坚固的地方只要有一块砖头松动就好办多了。” “我们从哪儿去搞他们的情报?” “他们告诉我,说你在这点上显得很内行。”墨里微笑着说。 “我不认为这次袭击是一次偶然的事件,一定有人暗中通知了他们。他们袭击的可是事先没有安排的外出,而且又是流动目标。”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专员问道。 “随便说说而已。这无关紧要,是吧?有谁知道亲王他们要到白金汉宫来?” “这个问题正在引起重视。有意思的是他们来白金汉宫干什么。当然,这也可能是巧合。亲王同女王一样,可以得到有关国家政治和安全事务方面的情况摘要。爱尔兰的形势有了变化,伦敦和都柏林之间在谈判。亲王是到白金汉宫听取这些谈判的结果的。我就知道这些。” “嗨,既然你调查过我,就该知道我在多大程度上值得信赖。”瑞安哼了哼鼻子。 墨里咧开嘴笑了,“说得好,得分。要不是看了你的档案,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么多。再说,我们现在对这件事也仍然没有搞清。像我刚才所说的,这完全有可能只是巧合。可你刚才问得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这是一件事先没有安排的外出,有人给伏击者传了话。事情只能是这样。瑞安博士,你知道这些都是机密,不能讲给第三个人听的。”墨里和蔼可亲,但对工作也非常严肃。 杰克点头表示同意,“没问题。这是一次绑架行动、是不是?” 联邦调查局的专员做了个鬼脸摇摇头,“我处理过六七件绑架案,每一件都结了案。我们只死过一个人质——他们第一天就杀了那小伙子。有两个人被正法了,我看着执行的。”墨里冷冰冰地说:“绑架是一种高层次的模式化罪行。他们得到一个指定的地方去拿钱——常常就是在那儿抓住他们的。我们用一种你难以相信的方法跟踪罪犯,然后在关键的一刻把他们一网打尽。可在这种政治绑架案中,他们用人质交换的不是金钱——显然是要求公开释放一些政治犯。但迹象又不明显,除非这些人从来没干过这行当。逃跑的程序太多复杂,但这些北爱尔兰解放阵线分子总是预先计划好逃跑路线的。我倾向于你所说的那样有内线通风报信,可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还说不清楚。欧文斯和泰勒也拿不准,而我们的朋友也没有发布消息,真怪啊?” “你说他们还没有公开发表过声明?这是不是可以看成是他们的一个重要转机呢?他们的第一份公开声明,也可能要一鸣惊人。”瑞安边想边说。 “这是个好主意。”墨里点点头,“这么一来他们肯定能打响头炮。我说过,关于这些家伙的情报我们少得可怜,都是从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那里搞来的第二手材料——正因为此,我们认为他们是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中的一部分。我们还没有确切弄明白他们想干些什么。这次事件想造成的政治影响似乎不是对着我们的,但这从根本上说不通——不这么看也说不通。”专员抱怨道:“要想对恐怖分子进行精神分析,可真不容易。” “他们会对我进行报复吗?或者……” 墨里否定地摇摇头,“不会吧,而且保卫工作很严密。你知道谁在你妻子和孩子身边?” “特别空勤团的——我问过了。” “那年轻人是他们奥林匹克射击队的,我听说他有些实际经验,不是纸上谈兵。担任警卫的助手也是最棒的。他们不管到哪儿,都有一辆车跟着。对你的保卫工作也非常周到。你的安全头等重要。你尽可以放心。等你回到家,一切都过去了。这些组织还没有在美国采取过行动。我们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无援助’的意思是说对他们的援助是精神多于钱财。他们飞到波士顿,就像游子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人们把他们敬若上宾,连啤酒都给他们买好,以为他们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仁人志士。如果他们在我们那儿也搞这些花招,不——我觉得他们还不敢让自己在波士顿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等组织的根本弱点就在于此,可不幸的是我们并没能充分利用他们这一弱点来打垮他们。我们基本上截断了他们的军火运输线,但是见鬼,他们的绝大多数装备现在是从别的地方搞来的。或者是自己造的。比如炸药,只要一袋氨肥就能做一个很不错的炸弹。总不能因为一个农场主开的卡车里有肥料就逮捕他,是吧?至于枪和重型武器,无论谁都能搞到AK47型冲锋枪和子弹,到处都有。不,他们还会要求我们在道义上的支持,而且我们那儿愿意支持他们的也不乏其人,有的甚至是国会议员。还记得对引渡条例的争论吗?真不可思议,他们竟愿意为一群杀人狂提供蔽荫。” “这儿的新教狂热分子也和恐怖主义分子一样坏,”墨里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只要共和军临时派稍有行动,北爱尔兰自愿军会立即闯到天主教会区里见人就杀。现在大部分死者都死得糊里糊涂,大约有三分之一被杀的人只是偶尔走到他们的射击范围以内罢了。这种滥杀越演越烈,就像六十年代的密西西比地区,”墨里又摇了摇头,“真不可思议。我在两周以前刚去了北爱尔兰,那些人士气很高,我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把手下人弄得那么狂热的——真是不明白。他们有他们的使命感。也许有一天他们会清醒过来,会觉得自己现在干的事有多荒谬,但这无疑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有时我在想,我们真得感谢上帝,美国没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样,局长?”詹姆斯?格里尔上将关上摇控开关,因为海底电缆传来的电视节目调换了别的内容。这位中央情报局的头头在雕花玻璃制的烟灰缸上轻轻地弹了弹雪茄。 “我们知道他机灵,詹姆斯。而且看来他懂得如何同记者打交道,但他办事太鲁莽。”贾奇?阿瑟?穆尔局长说。 “得了吧,局长。他鲁莽是因为他太年轻气盛。我这儿正要一个有创新意识的。你是不是要对我说你不喜欢他的报告?初次出手,他就于得那么出色!” 穆尔局长边抽雪茄边笑。这是在七楼的中央情报局副局长办公室里,窗外正下着蒙蒙细雨。波多马克河谷起伏的山峦挡住了他的视线,看不见河,但能看见大约一英里外的山峦,这里的风景比停车场的那面美多了。 “背景调查了吗?” “我们还没深入进行,但我同你打赌——一瓶你喜欢的波旁威士忌,他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可不和你打赌,詹姆斯!”穆尔已经看过杰克在海军陆战队里的服务档案。另外,瑞安自己并没有想来情报局的打算。他们曾找过他,但他拒绝了他们的第一次要求,“你想他能胜任,嗯?” “局长,你真该见见这位小伙子。去年七月,他来这儿才十分钟我就看出来了。” “那么你是故意走漏这一消息的?” “我?走漏消息?”格里尔笑了起来,“不过,看到他对这种场面能应付自如倒是令人感到高兴,不是吗?他回答问题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而且……”格里尔拿起伦敦来的电报——“他提出的问题也显示出他是个有头脑的人。埃米尔说他的手下人墨里对他的印象也很好。让他去教历史真***是天大的浪费。” “甚至在你的母校也不行?” 格里尔微微一笑,“是呀,这样说对母校确实有点不恭。我要他,阿瑟。我要教导他,训练他。他是我们这一类的人。” “可他自己似乎并不这么想。” “他一后会这样想的。”格里尔十分自信。 “好吧,詹姆斯。你准备怎么接近他?” “别忙。我先得进行非常彻底的背景调查——谁知道?也许他会来找我们的吧。” “绝不可能。”局长冷笑道。 “他会到我们这儿来询问有关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情报。”格里尔说。 局长想了想。穆尔知道,詹姆斯?格里尔有一种能力,他看人看事有一种非凡的洞察力,“这倒很有可能。” “可以打赌。这得过一阵子——大使馆说审判期间他得呆在那儿——但等他回来两个星期后,就会到这间办公室来,要求有个调查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机会。要是他来了,我就主动提出来——当然得你同意,阿瑟。我也得同联邦调查局的埃米尔?雅各布斯谈一谈,对照一下有关这些北爱尔兰解放阵线分子的材料。” “好的。” 他们接下去又淡别的事情了。 第五章 奇遇 瑞安出院了,那天是他一生中最高兴的日子,至少也是四年前萨莉在琼斯?霍普金斯医院降生以来最高兴的一天。晚上六点敲过。他总算自己穿好了衣服——手臂上了石膏可真麻烦——噗通一声坐到轮椅里。杰克本不愿坐轮椅,但英国的医院也象美国的一样,有一条显然不容违反的规定,不准病人走着出院——否则就有人会以为他们痊愈了。一个穿制服的警察推着他出了病房,来到大厅。瑞安眼睛一直望着前面。 实际上整个楼层的工作人员都在大厅里列了队,其中还有许多瑞安上个星期见到过的病人,那些病人有一半是他沿着单调的走廊来回练习走路时候认识的。鼓掌和欢呼闹得瑞安满脸通红,人们同他握手的时候,他的脸就更红了。 护士凯蒂微克稍微讲了几句话,说他是个模范病人,护理他很愉快,也很光荣……她说完后,献给他一束花,她说这是给他妻子的,瑞安的脸又红了。然后她代表所有的人吻了他一下。杰克也吻了她。杰克又同十来个人握了手,随后警察把他推进了电梯。 到了门厅,电梯门打开。门厅里只有爱丁堡公爵和一群保卫人员,他心里真是谢天谢地。 “晚上好,阁下。”瑞安想站起来,身体一晃,又坐下了。 “您好,杰克?感觉怎么样?”他们握了握手。一时,他怕公爵亲自推着轮椅出门。那可承受不起。幸好仍是那个警察推,公爵并步前行。杰克朝前面指了指。 “先生,一过那道门,我至少好了一半。” “饿吗?” “您指吃过医院的伙食之后?我大概吃得下一匹您用来打马球的马。” 公爵咧开嘴笑了,“我们设法搞得比这更好些。” 瑞安看到门厅里有七个保卫人员,门口停着一辆劳斯莱斯牌轿车……此外至少还有四辆别的小轿车,车旁站着些人,看来不象普通的过路人。天太黑,看不清是否还有人在房顶上巡视,但一定是有的。得啦,瑞安心想,他们已经在保卫工作上得了教训。尽管如此,还是会丢人,这意味着恐怖分子赢了。警察直接把他推到劳斯莱斯轿车跟前。 “现在我可以站起来了吧?”石膏很重,他难以平衡身体,起身又太快了一点,险些一头栽进车里。但没等别人扶他,他便生气地一甩头,自己稳住了。 “舒服吗?” “行——我得当心别让这鬼东西把车窗玻璃撞碎。”瑞安往后一靠,闭起眼睛笑着摇了摇头。 “您是真的高兴出院?” “阁下,这一点您可以用一座城堡打赌。这是我第三次进医院啦。我受够了。”公爵打个手势,叫司机开车。车队缓缓地驶入街道,两辆小轿车开道,两辆小轿车断后,簇拥着劳斯莱斯轿车,“先生,今晚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真的。为您举行个小聚会,只来几位亲近的朋友。” 杰克不知道“几位亲近的朋友”是什么意思,二十位?五十位?还是一百位?“先生,您待我们太好啦。” “真是废话。这只是表示我们的谢意——杰克,这确实不是一般的人情,除这之外,认识一些新朋友也是很值得的呀。星期天晚上我看完了您写的书,我认为写得好极了。您下一本书出版的时候,一定要送我一本。另外,女王同您妻子相处得很融洽——您真是个有福之人,有这么一位妻子——还有这么个小淘气的女儿。她可讨人喜欢啦,杰克,她真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 瑞安点点头。他经常这么想,不知他干了些什么,竟会这么幸运,“凯茜说她参观了国内几乎所有的城堡,多谢您派人陪她。有他们跑前跑后,我放心多了。” 公爵挥挥手,这不值一提,“您那本新作的材料调查得怎么样啦?” “很顺利,先生。”他住医院的这段时间,一个可喜的成果便是有时间做了一番具体全面的研究,那架计算机里又多了两百页笔记,存贮在透明的集成电路块里,而且,瑞安在判断别人的行动上又有了一个新的观点,“我想,我从这次小小的越轨行动中学会了一件事。坐在计算机的键盘前同对着一支枪的枪口可不是一码事。” 公爵拍拍他的膝盖;“我认为没人会指责您的行动。” “可能是的。但事实是我的决定纯粹出自本能。要是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是我干错了又是出自什么本能呢?”他望望车窗外面,“就算我是一个海军史的专家,对处在压力之下如何做出决定这个问题有独到的分析,也还是不会对自己满意的。真见鬼。”杰克心平气和地下结论说:“先生,杀了人是不会忘的,也忘不了的。” “您别去细想,杰克。” “好吧,先生。”瑞安收回目光。公爵正看着他,那样子就象许多年前他父亲在看着他,“良心表现为道德,而道德表现为文明。父亲过去常说许多罪犯是因为没有良心,根本没有一点儿感情。我想我同他们的区别就在这里。” “对极了。您的反省根本上说是健康的,但别过头。杰克,过去了就算啦。我对美国人的印象,觉得你们宁可往前看而不往后看。要是因为职业的关系您做不到这一点的话,那么,为了自己的关系您也至少应该做到这一点。” “明白了,先生。谢谢您。” 轿车往左拐上了威斯敏斯特桥。杰克不知道医院的确切位置,只知道它离一个火车站很近,离威斯敏斯特教堂也不远,因为他能听见议会大楼的钟塔鸣钟报时。他仰头去看那哥特式建筑的石雕,“您知道,我除了调查之外,确实想看看你们的国家,先生。可惜时间不多了。” “杰克,您真的以为我们不让您体验一下英国的殷勤好客就让您回美国?”公爵大吃一惊,“我们对自己的殷勤好客十分自豪,当然,恐怖分子是不会来这儿看这些的。” “噢。” 瑞安得想一想才辨认得出他们到了哪儿,来之前看过的地图给了他提示。这叫伯特凯奇路——离他被枪击的地方才三百码……那是萨莉喜欢的湖。越过坐在前排左边的保卫人员的头,他看到了白金汉宫。尽管他知道是去白金汉宫,但现在王宫隐隐约约一出现,仍激起他感情的波澜。 他们通过东北方向的大门来到王宫前。杰克以前只是远远地看过王宫。四周的防卫看来并不引人注目,但中间空空的方阵设计几乎把一切都隐蔽起来了,在外面是看不到什么的。里面很容易设置一个连的部队——有谁猜得出来? 天太黑了,看不清更多的细节。劳斯莱斯轿车驶过一条拱道,开进王宫内院,来到一座挑棚前。站在那儿的卫兵按照英国人常用的干脆利落的三步分解动作,嚓地敬了一个持枪礼。车一停下,便有个穿号衣的男仆过来拉开车门。 瑞安逆时针方向转身,往后退一步,拉出手臂。男仆扶住他的手臂,杰克本不愿意有人帮忙,但这时候是不好拒绝的。 “您还需要练习几次。”公爵说。 “我想是的,先生。”瑞安跟他朝门走去,门口又有一个仆人在尽其职责。 瑞安曾经想过,王宫也许不会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尽管如此,他还是为之倾倒。几个世纪以来,王室接受的世界各地所送的礼物,所到之处,都能看到宽敞的回廊里装饰着数不胜数的油画和雕塑之精品。墙上贴的大多是象牙色的用金银线织成的浮花锦缎。深红色的地毯显然是为了代表帝国的庄严,铺在大理石地面和硬木拼花的地板上。杰克曾经理过财,他想估算一下这一切的价值,但算了十秒钟就算不清了。单油画一项就够了,只要你想卖掉,就会使得世界高级艺术品市场如痴如狂。他几乎跟不上了,便想法控制使自己的书呆子气,同年纪比他大的公爵保持同样速度。瑞安越来越狼狈。对公爵来说,这就是家——可能这么大的家也有点麻烦,但总归是家呀,习惯了。墙上挂着的鲁宾斯的那些风景画,他熟悉得就象自己的办公桌上放着的妻子儿女的照片一样。对瑞安来说,所到之处都给他造成了一种影响——财富和权势可以摧毁一切——这种影响要把他压缩成为可有可无的东西。在街道上能抓住时机——说到底是海军陆战队训练的结果——但现在…… “到了。”公爵说着便往右拐,走进一道敞开的门,“这是音乐室。” 音乐室同瑞安家的卧室兼书房差不多大小,到此为止,这是他见到的唯一同他花了三十万美元在佩里格林克利夫置办的家可以同日而语的地方。天花板很高,点缀着全叶形的装饰。屋里大约有三十来人,他们一走进去,便都安静下来,转过身来看瑞安——杰克认为他们已经同公爵照面过了。他很想偷偷溜走。他得喝杯酒壮壮胆。 “要是您能原谅的话,杰克,我得离开一下!很快就回来。” 谢天谢地,瑞安边想边客气地点点头。现在该怎么办呢? “晚上好,瑞安爵士。”一位身穿皇家海军中将服的人朋他打招呼。瑞安尽量不显出拘谨之态。显然,这又是一个保护人。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第一次来王宫。当他们想到这是在王宫里的时候,便都想找点儿依靠。他们握手时,杰克仔细端详这个人。似曾相识,“我叫巴兹尔?查尔斯顿。”他说。 啊!“晚上好,先生。”他到兰利后的第一个星期就见过这个人。据给他当警卫的中央情报局的人说,他是英国秘密情报局军情六处的首脑。他到这儿来干什么呢? “您一定渴了吧?”又有一个人拿着一杯香摈走过来,“您好,我叫比尔?霍姆斯。” “你们两位在一起工作?”瑞安喝着泛泡沫的酒问道。 “穆尔局长告诉过我,说您很机灵。”查尔斯顿说。 “请原谅,您在说谁呀?” “干得好,瑞安博士。”霍姆斯笑着喝完了杯里的酒,“我知道您过去玩过足球——当然是美国式的足球。您在乙级队呆过,是吧?” “甲级队和乙级队都呆过,那只是在中学,我还够不上大学队的水平。”瑞安说,想要掩饰慌乱之态,“乙级队”是虚构的说法,实际是以此为幌子将他叫到中央情报局去商议事情。 “有人写过一本《间谍和间谍机构》,您是否碰巧知道他?”查尔斯顿笑着说。杰克僵住了。 “将军,我设法说,没有……” “编号十六的那一本就放在我的办公桌上。那位好局长要我告诉您,关于‘无意义的文字分析器’,您可以随便谈。” 瑞安松了口气。这个说法一定是从詹姆斯?格里尔那里听来的。当瑞安向中央情报局副局长提出“金丝雀笼”的建议时,詹姆斯?格里尔上将开了个玩笑,用的就是这句话。瑞安可以随便谈。可能是的。他在中央情报局受到的安全训练的确没说过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请原谅,先生。从来没人告诉过我,说我可以随便谈这些事情。” 查尔斯顿立即由愉快的逗笑转为严肃的谈话:“不用道歉,小伙子。每个人都应该严格地执行分级保密制度。您写的那份东西对侦探工作很有用。我们碰到的问题,诚如有人告诉过您的,是接到了这么多情报,现在怎样来条分缕析。要开挖这堆垃圾,找出闪光的金子,可不容易呀。您的报告是第一流的。在这方面还是第一次。我不清楚的是局长为什么称它为‘金丝雀笼’。他说您能解释得比他清楚。”查尔斯顿招招手又要了一杯香槟。一个男仆端着盘子过来,“当然啰,您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是的,将军。去年七月我在局里看到过您。那时您正好从七楼的电梯出来,而我则从办公室出来,有人告诉过我您是谁。” “好。现在您知道我们是一家人了。这‘金丝雀笼’到底是什么鬼名堂?” “您当然知道中央情报局泄密的那些问题哆。我完成报告初稿时,想到了一个主意,每个问题都搞它个出奇不意。” “他们这么做已经好几年了。”霍姆斯说,“只要故意弄点小差错。这是世界上最简便的方法。要是报界的人笨得可以,刊登文件的照片,我们就能识别出泄密与否。” “是的,先生,但公布泄密消息的记者们也懂得这点。他们学会了不刊登从各种渠道搞到的文件的照片,是吧?”瑞安答道:“我想到的是一种新的编排方法。《间谍和间谍机构》分四个部分。每部分都有一段小结,每个小结都用非常惹人注目的形式来写。” “噢,我注意到了。”查尔斯顿说:“读来一点也不象中央情报局的文件,倒象是我们写的文件。您知道,我们的报告是由人写的,而不用计算机。请说下去。” “每段小结有六种不同的提法。把这些段落合起来,按照文件的编号不同,每本都有其独特之处。这样就超过了一千种排列,但是只有编号第九十六的那本是真正的文件。小结的段落——呃,如此渲染,我想——其原因就是诱使记者逐字逐句引用在公开的宣传品上。他只要摘引了两三个段落中的某些文句,我们就知道他看的是哪一本了。这样就知道是谁泄密的了。他们现在已经搞出一种更加精致的方法来设圈套。可以用计算机。用词典的程序把问义词调来换去,这样每一本文件都有独特之处。” “他们是否对您说过这办法已经采用了?”霍姆斯问。 “没有,先生。我同局里的安全部门没关系。”真得为此多谢上帝。 “噢,使用过了。”巴兹尔爵士停了一会儿,接着说:“这主意真简单——又真高明!然而又保存了文件的真面目。您的报告几乎所有细节都同我们去年的一次调查相符,他们告诉过您吗?” “没有,先生,他们没告诉过我。就我所知,我写的所有文件,材料都来源于我们自己。” “那么您完全是自己搞出来的啰?了不起。” “我有什么地方弄糟了吗?”瑞安问将军。 “您应当对那个南非人多留点神。当然,这是我们管的,可能您也没有充足的情报去搞。目前我们正密切注意他的行动。” 瑞安喝干了酒,心里想着这件事。关于这个马丁斯先生,已经有许多情报……有什么地方疏忽了?他无法打听,现在不能打听。但他可以问问——“南非人是否……” “我想他们同我们的合作现在不如以前了,而依立克?马丁斯先生对他们是相当有价值的。您知道,他不责备他们,而且的确有办法搞到他们所需要的军事装备,这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他的政府想施加给他的压力。”霍姆斯指出了这一点,“还要考虑到以色列同他们的联系。他们常常偏离轨道,但我们——秘密情报局和中央情报局——为了更多的共同利益要去大大地搞一家伙。”瑞安点点头。以色列的保安部门命令尽可能多地获得收益,这偶尔会和同盟者的愿望背道而驰。我记得马丁斯的各方面联系,但我肯定疏忽了某些重要的……是什么呢? “请别把这当成批评。”查尔斯顿说:“作为首创,您的报告很好。中央情报局肯定要让您回去。象这样使我睡不着的报告太少啦。要是投别的事,您大概还可以教他们的分析员如何写报告。他们肯定问过您愿不愿意留下吧?” “问过的,先生。我认为对我来说这并不好。” “请再考虑一下。”巴兹尔爵士温和地建议道:“这个乙级队也是个好主意,那形式就象七十年代的 B代表队。我们也这么做的——把外面的一些会员吸收进来——对来自正常途径的大量材料进行新的分析。你们的新任局长穆尔是个真正呼吸自由空气的人。干才。非常精通业务,但他丢得太久了,少了些新点子。瑞安博士,您应该是他们当中的一员。您属于这个事业,年轻人。” “我不太敢肯定,先生。我的专业是历史和……” “我也一样。”霍姆斯说:“什么专业无关紧要。在情报业务中我们看思路是否正确!您表现出了这一点。噢,对了,我们不能对您强求,是吧?要是阿瑟和詹姆斯不再劝您,我将会感到遗憾。一定要再考虑一下。” 我会的,但瑞安没说出来。他沉思着点点头,顺着自己的思路去想。我喜欢教历史。 “当代的英雄!”另外有个人来到他们中间。 “晚上好,乔弗。”查尔斯顿说:“瑞安博士,这位是外交部的乔弗?瓦特金斯。” “就象内政部的戴维特?阿希利?”瑞安同那人握手。 “事实上我大部分时间是在这儿。”瓦特金斯说。 “他是外交部和王官的联络官,处理简报,涉猎外交议定书,一般来说,给自己弄点麻烦事儿。”霍姆斯笑着说:“这样有多久了,乔弗?” 瓦特金斯皱起眉头想了想,“刚满四年,我想。看来倒还象是刚开始干。这不象别人想的那么充满魅力。我主要是想拿着装公文急件的盒子,躲到角落里去。”瑞安笑了笑,他想象得出来。 “瞎说。”查尔斯顿表示不同意,“外交部里脑子最好使的就有你一个,要不他们也不会留你在这儿啦。” 瓦特金斯做了个为难的手势。‘够我忙的。” “这倒是的。”霍姆斯说:“你好几个月没去网球俱乐部了。” “瑞安博士,王宫的工作人员要我代表他们向您表示感谢。”他懒洋洋地说了一阵子。瓦特金斯比瑞安矮一英寸,近四十岁,黑头发修剪得很整齐,两鬓微霜,皮肤白得象许久不见阳光。他一看就象个外交家。笑起来完美无缺,一定是对着镜子练习过的。这种微笑表示各种意思,也可能什么都不表示。 “乔弗可是位分析北爱尔兰形势的专家。”霍姆斯说。 “谈不上专家。”瓦特金斯摇摇头说:“我是一九六九年开始在那儿的,那时我还在军队里,是个副官——呃,现在那活儿可难干啰,是不是?瑞安博士,您认为我们应该如何解决英国和爱尔兰之间的问题?” “三个星期来,大家一直在问我这个问题,瓦特金斯先生。我***怎么知道呢?” “还在寻找解决办法,乔弗?”霍姆斯问。 “正确的解决办法来自爱尔兰以外的地方?”瓦特金斯说。眼睛望着瑞安。 “我可没有主意。”瑞安说:“即使别人有,您怎么会知道呢?记住,我是教历史的,不管这个。” “如果只是位历史教师,这两位肯屈尊俯就?” “我们想知道他是否如报界所说,替中央情报局工作。”查尔斯顿答道。 杰克得到了暗示,瓦特金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该知道他过去同中央情报局的关系——这样他自己是无法弄明白的,瑞安提醒自己。不管怎么说,规矩就是规矩。瑞安想起来了,我为什么要拒绝格里尔,原因就在这里。这些愚蠢的规矩,这个那个的都不能对外人讲,连妻子也不能告诉。安全,安全,安全……废话!是的,有些事情应该保密,但要是连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去发挥其作用呢——而不能发挥作用的秘密又有什么用? “您知道,回安纳波利斯该多好,至少学生们相信我是教师。” “说得对。”瓦特金斯点点头。秘密情报局的头子在问你有关特拉法加广场的事呢,你到底是干什么的,瑞安?自从一九七二年离开军队到了外交部,瓦特金斯常常玩外交人员玩的游戏:捉摸谁是暗探。从瑞安这里得到的信号是混杂的,这使得游戏更有意思了。瓦特金斯爱玩游戏,各种各样游戏都爱玩。 “乔弗,你现在忙些什么?”霍姆斯问。 “是指业余时间吧?我尽量设法看些消遣的书。刚开始第二遍看《佛兰德的女人》” “真的?”霍姆斯问道:“前几天我刚开始看《鲁滨孙漂流记》,轻松脑子的好办法是去看名著。” “瑞安博士,您看名著吗?”瓦特金斯问。 “过去常看。这是耶酥会的教义,还记得吗?他们要你读陈年皇历。” “‘陈年皇历’,这可真可怕!”瓦特金斯大笑起来。 “您过去看过弗吉尔的原著吗?”瑞安问。 “乔弗和我一起在温切斯特公学念过书。”霍姆斯说。这两个公学毕业生抿着嘴乐个不停。 “啦,我的拉丁文成绩倒不错,可是都忘了。”瑞安只好采取守势。 “又一个殖民地的庸人。”瓦特金斯说道。 瑞安认定自己不喜欢瓦特金斯先生。这位外交官对他故意挑衅,而瑞安对这种游戏久已厌倦。瑞安喜欢直露,不需要故作姿态来保护自己的个性。 查尔斯顿的目光突然转了开去。瑞安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但很快就明白了。查尔斯顿和霍姆斯开始各自走开,而瓦特金斯却早溜走了。杰克刚转过身来,便看见女王走过一个佣人的身边,出现在门口。 公爵同她在一起。凯茜跟在他们后面,中间隔开一段外交上规定的距离。女王先朝他走过来。 “您看上去好多了。” 瑞安想鞠躬——他认为应该这样——石膏又不会危及女王的生命。他学过直着身子鞠躬。石膏的重量使得他向左一斜,挪了一步方才保持住平衡。 “谢谢女王陛下,我觉得好多了。晚上好,先生。” 那边还有公爵,还得同他握手,“您好,杰克,请随便一些,这完全是非正式场合,不用按照接待规矩,也用不着外交礼仪。请随便些。” “呃,是香摈喝多了。” “好极了。”女王说:“我想,得让您和卡罗琳叙叙别情。”她和公爵走了开去。 “杰克,酒宴上放松一些。”凯茜容光焕发,穿了一件白色的鸡尾酒夜礼服,那么可爱,看得瑞安忘了去想这衣服得花多少钱。她的头发做得很好,还化了妆,这两件事可是她的职业所不允许的。归根到底,她还是凯茜?瑞安。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快地吻了妻子一下。 “这么多人……” “别管他们。”杰克平静地说:“我那宝贝女儿怎么样?” 她两眼闪着灼灼的光采,却用平淡的口吻台诉了他一个消息。 “我怀孕啦。” “真的——什么时候?” “我敢肯定,亲爱的。首先,我是医生;其次,超过两个星期没来例假。什么时候呢,杰克,记得我们刚到这儿,一把萨莉放上床就……杰克。”她握住他的手,“每次都是在旅馆里。” 杰克没什么好说的。他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搂住她的肩头,尽可能谨慎周到地紧紧搂住她。超过两个星期没来——呃,他知道凯茜的例假准得象瑞士表。我要当爸爸了——又要当了。 “这次我们得要个男孩了。”她说。 “这不重要,宝贝。” “我看您已经告诉他了。”女王轻捷得象只猫似地悄悄走了过来。杰克看见公爵正在同查尔斯顿将军说话。说什么呢?他想,“恭喜您了,瑞安爵士。” “谢谢,女王陛下。许多事情都得谢您。我们永远也无法报答您的仁慈。” 女王又微微一笑,“该我们报答您。从卡罗琳的言谈中知道,您现在至少是又一次在明确地提醒说您要参观我们的国家。” “是这样,夫人,提醒了不止一次。”瑞安在学着玩游戏。 “卡罗琳,他总是这样献殷勤的吗?” “事实上,夫人,他不献殷勤。我们这是碰上了他软的时候。”凯茜说:“或许也可能他是在这儿受到了文明的教化。” “经历了这么多讨厌的事情之后,他还在谈您的小女儿,听了真让人高兴。您知道吗?道晚安时您的女儿不吻我就不肯去睡觉。这么个可爱怜俐的小天使。” 杰克叹了口气。不难想象,在这种环境里生活了三个星期之后,萨莉可能学会了西方文明中最逗人的请安动作。 女王目光灼灼,十分开心,“我得让您知道,几年之内我们就会看到,您的女儿将是个最出色的女骑手。” “您说什么?” “她在上骑术课。”凯茜解释说。 “您是说骑马?” “不是骑马还能骑什么?”女王问道。 “萨莉骑马?”瑞安看看妻子,他不太愿意让萨莉骑马。 “骑得很棒。”女王出来保护凯茜,“很安全,约翰爵士,“骑术是孩子应该学的一项有用技能,能培养孩子的纪律性、协调性和责任心。” 却不说她折断了可爱的小脖颈的惨状,瑞安想道。他又想到同女王是不能争辩的,尤其是在她自己的家里。 “您自己也可以试试嘛。”女王说:“您妻子也骑。” “杰克,我们有块很大的空地。”凯茜说:“你会爱上骑马的。” “我会摔下来的。”瑞安冷冰冰地答道。 “那么您就再爬上去,一直到学会为止。”凯茜身后那位骑马骑了五十多年的女人说道。 只要不摔下来,这同骑自行车一样,要摔下来可就不一样了,而萨莉连骑自行车都还嫌小呢,瑞安心里说。上帝,她太小了,连马都觉不出她是否骑在上面。凯茜看出了他的心思。 “孩子总要长大的,你不可能事事守着她。” “是这样,亲爱的。我知道。”说什么也不能让她骑,是我的事。 过了一会儿,大家走出房间去用餐。瑞安发觉他走进了天蓝色的画室,那是个令人赞叹的大厅,用柱子装饰的。他们穿过装了镜子的双道门,走进国宴厅。 从令人目瞪口呆的蓝色大厅来到用深红色墙布装饰的令人心情振奋的大厅,感受上的差别是惊人的。头顶上是象牙色和金色的弯形天花板。雪白的壁炉上方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谁?瑞安捉摸。当然一定是位国王,可能是十八、十九世纪的。这从他穿着白色的……紧身短裤还是什么,系着袜带就可以判断出来。他们进来的那扇门对面,是维多利亚女王住过的房间。 “您坐在我右边。”女王说。 瑞安朝餐桌飞快地一瞥。餐桌很宽敞,不用担心左臂碰着女王陛下。绝对碰不着。 瑞安永远也想不起来,晚餐中最糟糕的事情是什么——他太自尊了,不想问凯茜。一只手吃饭他己练习过多次,但从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而现在瑞安敢肯定大家都在看他。其实,他是个美国人,就是没有手臂的麻烦,也会让人觉得好奇的。他不断提醒自己要谨慎,要从容不迫地喝酒,要留心自己的言语。他偶尔看一眼凯茜。她坐在桌子那头公爵的旁边,显得怡然自得。这使得她丈夫略为不快。她要比他轻松得多呢。要是有头猪进了马槽,那我就是猪。瑞安一边想一边嚼,嘴里嚼的是什么却很快就忘了。 “觉得好吗,杰克?”女王问道。 “很好,夫人,请原谅。对此我恐怕得有一个适应过程。” “杰克,”她平静地说:“您知道,每个人——包括我们——喜欢您的理由就是因为您的身份和工作。请想法记住这一点。” 这恐怕是他听到的最仁慈的话了,瑞安感到心头一震。可能贵族只是一种心理状态而不是一种制度。他岳父学过这些,他想。他岳父知道许多东西呢。 三个小时后,杰克跟着他的妻子走进他们住的房间。靠右边是起居室。床已经铺好了。他拉松领带,解开衣扣,然后长长地吁了口气。 “你说成了大亨,这倒不是自嘲。” “我知道。”他妻子说。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光线暗淡的灯,他妻子把这盏灯也关了。只剩下了朦胧的光,是远处的街灯透过厚厚的窗帘射进来的。她穿白色礼服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她避开光影,脸上只留下双唇弯曲的弧线和双眼灼灼的闪光。她丈夫的脑海里却能浮现出她的完整形象。杰克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搂住妻子,当他搂紧的时候,便咒骂裹住他左半边身体的奇形怪状的石膏筒。她的头靠在他完好的那个肩膀上。他俯下脸颊,轻轻触碰她那细软的金发。好一会儿,谁也不说话。两个人单独在这静静的黑暗中,这就足够了。 “爱你,宝贝儿。” “杰克,你觉得怎么样?”这可不只是询问身体。 “不错,休息得很好。肩膀不很疼了。用阿斯匹林止的疼。”这有些言过其词,但杰克对不舒服已经习惯了。 “噢,我看看怎么样啦。”凯茜把手伸进他的外衣左边。裁缝在衣服里装了按扣,这样穿好衣服后能露出石膏筒。他妻子很快地拉开按扣,把外衣拉了下来。接着又脱他的衬衣。 “我自己能脱。” “闭嘴,杰克。我可不想整个晚上等你脱衣服。”接着他听见长拉链嗞地一下全被拉开。 “要我帮忙吗?” 黑暗中传来笑声,“我可能还要穿这件衣服呢。另外当心你那条手臂。” 等他在床边坐下,别的就好办了。凯茜坐在他后面,他能感觉到她,清凉柔滑,空气中弥漫着香水的暗香。他摸到她的肩膀,顺着摸下去,挨到她柔软的腹部。 现在它就在孕育。我们坐着,而它却在成长,“你要给我生孩子了。”杰克温柔地说。这真是上帝保佑,真是不可思议。 她伸手摸他的脸,“是的。过了今晚我就不能再喝酒了一但今晚我要享受一番。” “我真的非常非常爱你。” “我知道。”她说:“躺下。” 第六章 审讯和烦恼 初次听证大约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这段时间瑞安坐在伦敦中央刑事法院第二审判庭外面的大理石长椅里。他想用计算机干点事,但显得心不在焉,目光在打量这幢有一百六十年历史的建筑物。 这里戒备森严。高等法院外面,很显眼地站着一大批军警,个个枪不离手。在纽格特街对面的建筑物上,也站着穿制服的和穿便服的军警,颇象注视着兔子的猎鹰。只要兔子不拿机枪和火箭筒,还是可以出入的,瑞安心想。进入大楼的人都要经过金属探查器的探查,连香烟盒里的锡箔也查得出来。 几乎所有的人都要搜身,连瑞安也未能免除。他十分惊讶地对警察说,今生今世还是第一次碰到。大厅里的人都是同王国政府对米勒的诉讼案有关的,无关的不准进入,不太紧要的审判都挪到大楼的第十九审判庭去了。 瑞安以前从未上过法庭,连行车超速罚款单都从来没有收到过。他的生活平淡无奇。这一点他自己也觉得好笑。杰克周围还有六七个证人。杰克没同他们说话。有人特别告诫过他,互相之间不能交谈,哪怕有一丁点表示,都会引起辩护律师怀疑证人是否都串通好了。起诉方面尽了最大努力要把这件案子当成正确执行法律程序的范例。 对这个案子的审理是在矛盾的背景上进行的。伏击发生后才过了四个星期,而审讯已经着手进行——就英国风格来说,其速度之快实在罕见。安全工作亦无懈可击。严格控制了旁听人数(他们从大楼的那头进来)。但与此同时,案子被严格地掌握为刑事犯罪。没有提到“北爱尔兰解放阵线”这个名称,检察官也一次都没有使用过恐怖分子这个词语。在公开场合,警方回避案子的政治性。两个人死了,这就是一级谋杀——其他没什么可说的。甚至连报纸也持合作态度,渲染被告为单纯的犯罪,而不列为政治犯。瑞安不知道这样一来,同案件有关的政治和情报活动会如何对待。然而没有人提到这些,而且辩护律师说,要是他的委托人是恐怖集团成员的话,他就不辩护了。无论从宣传舆论角度,还是从法庭角度,这都是一起谋杀案。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但人人都心照不宣。瑞安精通法律,他知道律师们是很少关心事实的。裁决更为重要。因此,不必涉及王室,官方就已经对犯罪的动机深信不疑;根本不必也无法去查证活着的同谋,由此也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证词可言。 这不要紧。从报纸的报道看,十分清楚,审讯安排得滴水不漏。整个审讯过程不摄像,而且凯茜不出席作证。加上前天作了证的法医专家,王国政府共有八名证人。瑞安是第二个。此案预定最多审理四天。就象欧文斯在医院对他说的,同那小子没什么好扯的。 “瑞安博士,请随我来。”一位穿短袖衣服系领带的法警走过来,领他从边门走进法庭。一位警察开门后,接过他的计算机,“要亮相了。”瑞安悄悄地对自己说。 伦敦中央刑事法院二号审判庭保持着十九世纪的木结构式样,十分豪华。宽敞的房间里镶嵌了许多坚硬的橡木。在美国,用这么多树木去建造一个房间,会引起山林俱乐部的抗议。然而楼面的实际使用面积却出乎意外地小,简直同他家的餐厅那么一点点,更使他惊讶的是,房间当中也象餐厅似地放着一张桌子。审判席挨着证人席,木头堡垒似地占据了房间中的主要地位,后面有五张高背椅,尊敬的法官先生惠勒坐在其中。他身穿深红色的长袍,挂着深红色的绶带,马鬃制的假长发披散在窄窄的肩头,看上去光彩夺目,象是另一个时代的人。陪审席在瑞安的左边,八位妇女和四位男子坐成两排,脸上都充满期待的神情。瑞安的右边,隔开点距离,便是律师坐的地方。律师身穿黑色长袍,系十八世纪式样的领带,假发稍短一些。这一切形成了一种模模糊糊的宗教气氛,以致当瑞安宣誓的时候,心中稍觉不安。 起诉人是王室的法律顾问威廉?理查兹。他同瑞安差不多年纪,身材高矮胖瘦也差不多。他先问了一些通常要问的事情:诸如姓名,住所,职业,何时到伦敦,来干什么,等等。理查兹显然有一种表演才能,问着问着,就引到枪击问题上去了。瑞安不用去看,就能感觉到听众脸上的兴奋期待之情。 “瑞安博士,您能亲口描述一下接下去发生的事吗?” 杰克不歇气地足足讲了一分钟,脸始终半对着陪审席,他尽量不去看陪审员们的脸色。瑞安感觉到,这个看来古里古怪的地方,登台讲话是让人觉得胆怯。叙述事情经过的时候,他的目光越过陪审员的头顶,盯着橡木镶板。一切都象更新经历了一遍,叙述完后他觉得心跳加快。 “瑞安博士,您能否为我们确认一下您首先攻击的那个人?” “可以,先生。”瑞安手一指,“就是被告,先生。” 这是瑞安第一次仔细端详他。他名叫肖恩?米勒——照瑞安想来,这个爱尔兰名字毫无特别之处。二十六岁,矮子,纤细,西装领带穿着整齐。瑞安指认的时候,他正朝着旁听席上的某个人,可能是个亲属,在微笑哩。接着他扭过头来了,瑞安第一次仔细端详了他。瑞安曾经猜测了好几个星期,什么样的人才能筹划和实施这种罪行?他身上缺点儿什么?或者说他身上多了些什么有教养的人所庆幸没有的可怕东西?那张瘦削的、粉刺斑驳的脸完全是普普通通的。米勒完全可以在梅里尔?林奇公司或者其他财团接受行政管理训练。杰克的父亲已经同罪犯打了一辈子交道,但令瑞安困惑不解的是罪犯仍然存在。你为什么与众不同?是什么使你变成了现在这种样子?瑞安想问一问,尽管他知道即使能得到答复,这个问题也仍然存在。然后他盯着米勒的眼睛。他想寻找……诸如生命的火花和人性之类能表明他确实是人的东西。只不过盯了短短的两秒钟,但瑞安却觉得似乎有好几分钟,他看到,那双灰白茫然的眼睛里…… 什么也没有。空白一片。杰克开始有点懂了。 “记录在案。”法官大人拖着长音对书记员说道:“证人,确认了被告肖恩?米勒。” “谢谢,阁下。”理查兹结束了盘问。 瑞安抓紧机会擤了擤鼻子,上星期末他感冒了。 “您不舒服吗,瑞安博士?”法官问道。瑞安这才意识到。 他一直依在木栏杆上。 “请原谅,您——阁下,这石膏筒有点儿麻烦。” “法警,给证人搬个凳子。”法官命令道。 辩护律师风度翩翩地站了起来,好象胸有成竹。他叫查尔斯?阿特金森,大家都叫他“红色的查理”,是个嗜好处理激进事件、打暴力官司的律师。据说直到最近他进议会之前,他一直都是为工党效力的,而工党却对他大伤脑筋。“阁下,可以开始了吗?”他一本正经地对法官说。随后,手拿一页写了字的纸,慢慢地朝瑞安走来。 “瑞安博士——或者得称呼瑞安爵士吧?” 杰克挥挥手,“随您的便,先生。”他满不在乎地说。他们已经提醒过他,说阿特金森是个聪明的家伙。在商业经纪人中,瑞安认识不少聪明的家伙。 “我想,您曾经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尉官吧?” “是的,先生,您说得对。” 阿特金低头看看手里的笔记,又看看陪审团,“美国海军陆战队可是一帮嗜血成性的家伙啊。”他咕哝道。 “您说什么,先生?嗜血成性?”瑞安问道:“不,先生。据我所知,大多数海军陆战队员是喝啤酒的。” 旁听席上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阿特金森朝瑞安刻薄地、不怀好意地微微一笑。 “请原谅,约翰爵士。这是一种形象的说法。我的意思是说美国海军陆战队以惹是生非而闻名。这肯定是真的吧?” “海军陆战队是轻步兵部队,专门用来水陆两栖袭击。我们受过良好的训练,但要是彻底了解的话,就会知道它同其他士兵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我们在特别艰苦的环境中进行了专门化的训练而已。”瑞安答道,希望打他个措手不及。 “是袭击部队?” “是的,先生。大致是这样。” “那么,您指挥过袭击部队啰。” “是的,先生。” “别太谦虚啦,瑞安爵士。什么样的人才被挑选去率领这种部队。敢做敢为?果断的?勇敢的?比起一般士兵来,他当然更加具备这些素质啰。” “事实上,先生,依照《海军陆战队军官指南》的说法,认为军官的首要品质是诚实正直。”瑞安又笑了笑。 阿特金森皱起眉头,事情没朝他想的方向发展。 “那么,他们怎么训练你们的?”阿特金森追问着,不知是生气了还是假装生气了。 理查兹抬头看看瑞安,眼里透出警告的味道。他强调过几次,认为杰克不该同“红查理”争斗。 “不错,有过一些基本的指挥技能训练,教我们如何在战场上带兵打仗。”瑞安答道:“给你一个战术形势,要求你作出反应,如何使用排里的武器,以及如何在较小的范围内配置一个连的火力,如何请求炮火和空中力量的支援……” “做出反应?” “是的,先生,这是一部分训练内容。”瑞安注意保持语调的平稳、友好。他象提供消息似的,一面拖长回答,一面想着如何摆脱开去,“我从未经历过任何格斗场面——当然,除了我们现在正在说的那件事——但是我们的指导教师非常清楚地告诉过我们,枪子儿乱飞的时候,是没有思考余地的。你该知道怎么干,而且还得快干——否则你自己的人就要死在你手里。” “妙极啦,约翰爵士。您受过对突发性刺激作出快速反应的训练,对吧?” “是这样,先生。”瑞安认为他看见了逼近的伏兵。 “那么,在那次不幸事件中,当爆炸刚开始的时候,您刚才说过您正望着别的方向?” “是这样,我望的不是爆炸的方向,先生。” “过了多久您才看见发生的事情的?” “噢,先生,我刚才说过,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妻子和女儿隐藏起来,然后我再抬头去看。您问这花了多少时间吗?”他翘起头想了想,“至少一秒钟,可能有三秒钟。很抱歉,但如我刚才说的,要回忆这种事情可不容易——我的意思是说,谁也不会随手操着秒表。” “所以当您最终抬头看时,并没看清直接发生的事情?” “是的,先生。”好,查理,接着问吧。 “这就是说,您没看见我的委托人在用手枪射击,也没看见他扔手榴弹。” 漂亮,瑞安心想,很奇怪他玩了这么一手。好,他还得玩下去,“不,先生,我刚看见他的时候,他正跑着绕过小轿车,从另外那个人那儿跑过来,从那个已经死了的人那儿——就是拿冲锋枪的那个。转眼问他就跑到了劳斯莱斯轿车的右后方,背对着我,右手拿着手枪,比划着,好象……” “从您的角度假设,”阿特金森插嘴说:“好象要干什么这会有好几种可能。到底是哪些可能呢?您怎么知道他在那里干什么呢?您没看见他从那辆后来开走了的汽车里出来。您所知道的不过是他可能象您似的,也是个跑去营救的过路人,是吗?” 这么说,杰克有些发楞了。 “假设?不,我认为应称之为判断。要是如您所说,他是跑去营救的话,他就得穿过街道。我怀疑有谁能不论场合如此快速地做出反应,何况那儿还有个端冲锋枪的家伙得让你再考虑考虑哩。另外,我看见他是从那个拿AK47型冲锋枪的人那儿跑过来的。如果他是去营救,为什么反倒从那个家伙身边跑开呢?如果他有枪,为什么又不打他呢?当时我来不及想到这种可能性,现在看来也没有这种可能性,先生。” “又是一个推论,约翰爵士。”阿特金森象是在对一个智力低下的小孩说话。 “先生,您问我问题,我尽量回答,而且要说明我的理由。” “您希望我们相信您这瞬息间的闪念?”阿特金森转过身来看陪审团。 “是的,先生,事情就是这样。”瑞安十分肯定地说:“我的回答就是——事情就是如此。” “我的委托人从未被拘捕过,也没被指控犯过罪,我想投人告诉过您吧? ” “我想这次是他初犯。” “这得由陪审团来决定。”律师反咬一口,“您没看见他开枪,是吗?” “没有,先生。但他的自动手枪应该有八颗子弹,却只见三颗。等我打了第三枪,枪就空了。” “这能说明什么呢?您也该知道可能有别人用过这支枪。您没看见他打,是吗?” “没看见,先生。” “那么这支枪可能是小轿车里的谁掉下来的。我的委托人可能捡了起来,我重复一遍,他干的事情是同您一样的——这可能是真的,但您却不知道,是吧?” “没看见的事我不能作证,先生。不管怎么说,我看见了街道,看见了来往的车辆和别的过路人。要是您的委托人的所作所为如您所说,那么他是从哪儿来的?” “严格地说——您不知道,是不是?”阿特金森大声问道。 “先生,我看见您的委托人时,他正从停着的汽车那个方向来。”杰克在证人桌上比划着,“他要是走下人行道,捡起枪,再出现在我看见他的地方——除非他是个奥林匹克级的短跑运动员。” “得啦,您这么一口咬定,我们永远也说不清,是吧?您突如其来地做出了反应,是不是?您也没有停下来估计一下形势,就象在美国海军陆战队里受训一样做出了反应。您十分轻率地冲进纠葛之中;攻击我的委托人,把他打昏,还想杀死他。” “不,先生,我不想杀死您的委托人,我已经……” “那么为什么朝一个失去知觉的、无能为力的人开枪?” “法官阁下,”起诉人站起来说:“我们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 “证人可以更深入地回答这个问题。”惠勒法官拖着长声说。没人会说这样有失公正。 “先生,我不知道他失去了知觉,而且我不知道他过多久就会站起来,所以我开枪要把他打得不能动弹。我只是想让他躺一会儿。” “我敢肯定这是海军陆战队的口气。” “不是,阿特金森先生。”瑞安反击道。 律师朝瑞安笑笑,“我想你们这帮人在隐瞒事实上受过良好的训练。真的,或许您本人就受过诸如此类的训练……” “不,先生,没有过。”他在激你发火呢,杰克。他掏出手帕又擤擤鼻子,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请原谅,我想这儿的天气让我有点着凉了。您刚才说什么——要是海军陆战队在这方面训练人的话,报纸早就在头版渲染了。不,道义上的问题暂且不说,海军陆战队对公共关系也是较为注意的,阿特金森先生。” “真的?”辩护人耸耸肩膀,“那么中央情报局又如何呢?” “请再说一遍?” “报界报道说您为中央情报局工作,该做如何解释?” “先生,我只受美国政府雇佣。”杰克说,小心翼翼地选择用词,“领的是海军部的薪金,先是当海军陆战队员,后来,一直到现在,是在美国海军学校当?讲师,从未被其他政。府机构雇佣过,就这些。” “那么您不是中央情报局的间谍啰?我提醒您,您是发过誓的。” “不,先生。我不是间谍,也从来没当过间谍——除非您把经纪人也当成间谍。我没有为中央情报局工作过。” “那么报纸的报道如何解释?” “我想您得去问那些记者了。我不知道流言从何而来。我教历史,我的办公室在海军学校的里海楼。那儿离兰利远着呐。” “兰利?这么说您知道中央情报局在哪儿啰?” “是的,先生。我在那儿做过一次学术报告,这是有据可查的。这个报告我几个月前在罗德岛新港的海军军事学院讲过,内容是遇到突变如何做出决定。我从未为中央情报局工作过,除了在那里做过一次学术报告。或许那些报道由此而起。” “我想您是在撒谎,瑞安爵士。”阿特金森说。 “您怎么想我管不着,先生。我只能如实回答您的问题。” “您没给政府写过一份报告吗?题目是《间谍和间谍机构》。” “先生,去年——我说的是去年夏天,学期结束的时候,我应邀给一家私人公司当临时顾问。这家公司进行一些同政府有关的工作。这家公司叫米特协会。我临时担当一些顾问工作,替他们同美国政府订一项契约。工作涉及的是学术问题,显然同本案无关。” “阿特金森先生,”惠勒法官厌烦地说:“您是否在建议法庭,说证人从事的这项工作同本案有直接关系?” “我认为我们或许应该证实这件事,法官阁下。我认为证人在欺骗法庭。” “好吧。”法官转过身来,“瑞安博土,您所做的那项工作是否有什么地方同一件发生在伦敦的谋杀案有关?或者是否有人牵涉到本案?” “没有,先生。” “您能肯定?” “是的,先生。” “您目前,或者过去是否被美国政府的任何情报机构或者安全机构雇佣过?” “除了海军陆战队,没有过,先生。” “我提醒您,您是起过誓不说假话的——完全要说真话。您欺骗了法庭没有,瑞安博士?” “没有,先生,一点儿也没有。” “谢谢,瑞安博士。我认为这个问题可以到此为止了。”惠勒法官转向右边,“提下一个问题,阿特金森先生。” 辩护人对此一定十分恼火,瑞安想,但他脸上没表露出来。他想是否有人已经关照过法官。 “您说您朝我的委托人开枪仅仅是希望他爬不起来?” 理查兹站起来,“法官阁下,证人已经……” “要是法官阁下允许我再问一个问题,事情就更清楚了。”阿特金森心平气和地打断他的话。 “继续提问。” “瑞安博士,您刚才说,朝我的委托人开枪,是希望他站不起来。美国海军陆战队告诉你们是把人打成无力还击呢,还是打死?” “打死,先生。” “那么您是在告诉我们,您违反了您受到的训练啰?” “是的,先生。这很清楚,我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一个城市的街道上。我从来不想杀死您的委托人。” “这么说来,您插手林荫道上的纠纷时,是按照受过的训练做出的反应,但一会儿工夫,您又违背了您所受的训练啰?您认为这么说得通吗?我们会相信吗?” 阿特金森终于成功地搞乱了瑞安的思路,杰克一点也不知道下一步会怎么样。 “我不是这么想的,先生,但是,您说得对,是这样。”杰克承认说:“经过就是这样。” “接着您偷偷地爬到汽车拐角处,看见了您先前见到的第二个人,不发警告就开枪打死了他。您这样做,显然又回到海军陆战队对您的训练上来了。您不认为这是反复无常吗?” 杰克摇摇头,“一点也不是反复无常。我每次用的都是必要手段——依我看,这是必须用的。” “我认为您错了,约翰爵士,我认为您的反应从头到尾象个热昏了头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军官。您没有了解清楚就搅了进去,攻击了一个无辜的人,当他孤立无援失去知觉躺在街道上时,还企图杀死他。接着您又冷酷地开枪打倒了一个人,根本没想过解除他的武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那时候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是吗?” “不,先生,我认为事情根本不是这样。我对第二个人到底该怎么办?” 阿特金森发现了缺口,便抓住不放,“您刚才对法庭说,您只希望不让我的委托人爬起来——而事实上您是想杀死他。您第一次就不是和平解决的,怎么还能让我们相信您第二次的行为呢?” “先生,我刚看见第二个人麦克罗里时,他手里有一支AK47型的冲锋枪,似乎在用一支手枪去对付一挺轻机枪……” “但后来您看见他没有拿冲锋枪,是吧?” “是的,先生,是这样。要是他还拿着冲锋枪——可能我不会绕着汽车过去,这就是说,我或许会伏在汽车后面的力落里朝他开枪,我也说不清楚。” “噢,我知道了!”阿特金森叫道:“所以您就用了正宗牛仔的方法去对付他,并且杀了他。”他双手往空中一举,“林荫道成了屠宰场。” “我希望您告诉我,您认为该怎么干。”杰克有些激愤。 “对一枪就能打中对方心脏的人来说,为什么不把对方的枪打掉呢,瑞安爵士?” 阿特金森恰恰出了差错。瑞安摇摇头笑道:“噢,我懂了,我想您可得拿定了主意。” “怎么?”律师一惊。 “阿特金森先生,刚才您说我想杀死您的委托人。我和他相距一臂,但没打死他,所以我枪打得挺糟糕。可是您却希望我能打中一个远在十五到二十英尺外的人的手。这是不可能的,先生。我不可能同时是个好射手又是个坏射手,先生,那是不可能的。另外,把枪打飞,那是电视里的玩艺儿。在电视里好人都能这样,但电视不是真的。拿起手枪,您总得瞄准目标中心。我就是这样的。我从车后出来,干干脆脆地打了一枪,就是瞄准了的。要是麦克罗里不转过枪来对着我——我说不准,但可能我不会开枪。可是他转过枪口开了火,这您可以看我的肩膀——于是我就回击了。说得不错,我或许可以用另外方式。不幸的是,我没有多少时间。我干得好极了。那个人死了,我很抱歉,但这也是他自找的。他看见我枪口对准了他,但他调转枪口开火——是他先打的,先生。” “但您一句话也没说,是吗?” “没说,我想没说。”杰克承认。 “您不希望用别的方法吗?” “阿特金森先生,四个星期以来,我对此想了又想,这么说您是否会觉得好受些。要是当时我有时间想的话,可能会做出别的举动。但我说不清,因为当时我没时间多想。”杰克停了一停,又说下去,“我想,要是什么都没发生,这是最好不过的。但事情不是我引起的,先生。是他引起的。”杰克又看了看米勒。 米勒坐在一把直背木椅里,双臂抱在胸前,头微微向左偏着。他的嘴角漾起一丝笑意,稍纵即逝,难以觉察。这是笑给瑞安一个人看的……也可能不是冲我一个人,瑞安想道。当他们隔着三十英尺喋喋不休地谈论他的时候,他那双灰色的眼睛熟视无睹——他一定练习过。瑞安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不露声色。法庭书记员在记录杰克的证言记录?头顶上,旁听者在交头接耳的议论;这当口,瑞安和米勒都是孤零零的,互相在较量意志。那双眼睛后面是什么?杰克又一次想道。肯定不是软弱无能。这是一场游戏——米勒以前玩熟了的游戏,瑞安敢肯定。那里面有力量,就象突然遇到一只野兽时可能会感到的力量。但没有东西可以发泄这种力量。那里面完全没有软纳编的道德和良心,只有力量和意志。 然而说到底,这不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野兽。米勒受过教育,有智力。他能思考,能筹划,如同常人,但当他决定行动时,却又不受人类感情的控制。杰克为中央情报局所做的对恐怖分子的理论研究,把他们抽象化了,行为举止象机器人似的,没有了个性。他从来没想到会碰上一个真的恐怖分子,而且居然还是在这种场合,这样看着他。他不知道杰克只是在尽公民的义务吗? 瑞安有点害怕,他以前还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过了一会儿他又提醒自己:有四个警察围着米勒,陪审团会找出他的罪证,他将被判处在监狱里度过他的余生,而且监狱生活会改造他,会改造那双苍白暗淡的眼睛后面活动着的东西。 而且我曾经是一名海军陆战队员,杰克心里说。我不怕你。我能制服你,流氓。杰克象看完了动物园里的展品似的,转过了头。他不知道米勒是否看穿了他的平静是虚张声势的。 “没有问题了。”阿特金森说。 “证人可以退下。”法官惠勒先生说。 杰克站起来,转身走出法庭。他边走边最后久久地望了米勒一眼,看见他仍是那副神态,那种笑意。 杰克回到大厅,别的证人走进法庭。他看见丹?墨里正在等他。 “不错。”联邦调查局的专员说:“同律师纠缠可得小心。他差点儿让你出岔子。” “这要紧吗?” 墨里摇摇头,“没事儿。审判只是走定形式,这案子已经铁板钉钉了。” “会怎么判?” “无期徒刑。这在正常情况下,无期徒刑也象美国国内似的——关上六年到八年就完了。但对这小子,无期徒刑就意味着终身监禁。噢,吉米,你来啦?” 欧文斯穿过回廊,来到他们身边。 “我们的小伙子表现得怎么样?” “得不了奥斯卡奖,但陪审团很喜欢他。”墨里说。 “你怎么知道?” “对啦,你以前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是不是?他们坐得笔直,屏息静气地听你说。你说的他们都信,特别是你心里怎么想的、怎么担忧的那部分。你象是一个忠厚的人偶然碰上了那件事。” “就是嘛。”瑞安说:“怎么?” “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的。”欧文斯说:“而陪审团成员特别擅长注意这些。当然是指有的时候。” “那小子是个胆小鬼,是不是?”瑞安说。他要听听行家的意见。 “你注意到了,咹?”墨里说:“欢迎你到国际恐怖分子的神奇世界里来。是嘛,说对了,他是个小杂种。恐怖分子大多是这号货。” “从现在起,一年以后他就得变变样子啦。他是个顽固分子,思想顽固,但顽固的往往顽而不固。”欧文斯说:“他们有时候瞎蹦乱跳。我们可有的是时间磨他们,杰克。就算他不变,也不会有人担心的。” “是位很沉着的证人。”电视新闻评论员说:“瑞安博士挡住了辩护律师查尔斯?阿特金森的决定性进攻,在伦敦中央刑事法院第二审判庭审判林荫道谋杀案的第二天,十分肯定地指认了被告肖恩?米勒。”画面显示出瑞安走出法院,在两个人陪同下顺下坡路走去。这个美国人正打着手势说话,然后便笑着走过电视新闻录像机的镜头。 “我们的老朋友欧文斯。还有一个是谁?”奥唐纳问道。 “丹尼尔?墨里,联邦调查局的代表。”他的情报官答谨。 “噢,以前没见过。原来他是这个样子的。去弄瓶酒来,我要打赌。为这位英雄和这两位袖手旁观者。可惜我们没在那儿派个人带门大炮……”他们已经侦察过欧文斯一次,想要找个机会刺杀他。但他的车来去勿勿,没有固定的路线。他的房子又总有人看守。杀倒是能杀的,就是退路太危险,而奥唐纳又不想派他的人去送命,“瑞安明天或者后天就要回国了。” “啊?”情报官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这些特别情报凯文是从哪儿得来的呢? “太糟糕了,是不是?装在棺材里送他回国是不是很壮观,迈克尔?” “您说过他不值得干。”迈克?麦肯尼说。 “哼,他太狂啦,是不是?同我们的朋友查理唇枪舌剑,神气十足地走出法院,还喝了一品脱啤酒。该死的美国佬,那么自信。”最好……凯文?奥唐纳摇了摇头,“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筹划,约翰爵士能等,我们也能等。” “我简直得用枪逼着谁去干。”墨里转过头来说。这位联邦调查局的专员驾驶着他的私人汽车,车前排的左边坐了一位外事保卫部门的警卫。后面紧跟着一辆坐满侦探的警车。 眼睛盯着该死的路,瑞安最最希望的是这个。他对伦敦交通情况的了解实在太少了,直到现在才知道司机们对这个城市的车速限制不屑一顾,就是开过了街道中心线也无妨。 “真***遗憾,你以前看得不多。” “嗯,肖恩看了,我在电视里也看了不少。” “你看什么啦?” 杰克笑道:“我看了许多场重播的板球锦标赛。” “规则弄懂了吗?”墨里又回过头问。 “还有规则?”杰克不相信,“有了规则不是反而更扫兴吗?” “他们说得有规则,我可他妈的从来没弄懂。但我们现在不热衷板球了。” “行啦,我们要到了。”汽车拐了弯,顺下坡路朝河驶去时墨里踩了刹车。杰克发现好象路线错了,将车开到了一条单行道上,但至少现在墨里放慢了车速。汽车终于停了下来。天色已经昏暗。一年之中这季节太阳落得早。 “到了让你大吃一惊的地方。”墨里跳出去,拉开车门,让瑞安再一次象招潮蟹似地从车里退出来,“嗨,到这儿来,汤姆!” 过来两个人,都穿着红蓝相间的都铎王朝时代的制服。打头的那位快六十岁了,径直走到瑞安面前。 “约翰爵士,瑞安爵士夫人,欢迎你们光临陛下的伦敦塔。我是汤姆?休斯,他是约瑟夫?埃文斯。我准时把你们送到了。”互相握握手。 “是呀,差点儿把车颠破。要让我大吃一惊的是些什么呀?” “说来也没什么稀奇的。”休斯说:“我原希望亲自陪你们走走,但有件事得我去办。乔先陪你们,我一会儿就来。”门警头儿跟着墨里走了。 “你们以前来过伦敦塔吗?”埃文斯问道。杰克摇摇头。 “我来过,还是九岁的时候。”凯茜说:“已经记不清了。” 埃文斯要他们跟着他走,“好吧,这次我们想法能记得扎实些。” “你们都是士兵,对吗?” “当然哆,约翰爵士,我们以前全是军士长,呃,有两个还是准尉呢。我退伍的时候是第一伞兵团的军士长。等了四年才被这儿接收。你们能想象得出,这工作很有意思。竞争很激烈呢。” “那么,你过去当过班长啰?” “是的,我想是吧。” 瑞安飞快地瞥了一眼埃文斯衣服上挂的勋章——那衣服看上去象裙子,但他一点不想穿。这些绶带并不意味着埃文斯十全十美。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样的人才能担当此项工作。埃文斯走路的时候,以当兵三十年才有的那种自豪感迈着正步。 “先生,您的手臂很不好受吧?” “我叫杰克,手臂不碍事了。” “你还继续跳伞。” “当然啰。”埃文斯停住脚步,“到了,这幢庄严的大建筑物就是中央塔。” “护城河是重修的吧?” “噢,是的,真是让人扫兴。原设计河水是流通的,这样可以保持河水清洁。不幸的是建筑师没有算准确,河水进来就流不出去了。再加上住在这儿的人什么东西都自然而然地往护城河里扔——沉在河里,发臭了。我想这样倒也达到了战术目的,单那气味就可以赶跑进犯城堡的人。一八四三年它终于干枯了,而现在倒真有用了——孩子们在这儿踢足球哩。那儿是秋千架和儿童攀爬器具。你们有孩子吗?” “一个零点儿。”凯茜答道。 “真的?”埃文斯在暮色中笑了笑,“妙极啦!我想这个美国佬身上永远有英国味儿——至少有一点儿吧。莫伊拉和我有两个孩子,都是生在国外的。这是守护塔。” “这些守护塔以前全有吊桥吧?”杰克问道。 “是的,狮子塔和中央塔以前是岛,周围有二十来英尺宽的臭水沟。你们还能看到通向里面的小路上有个往右拐的角度,其目的当然是为了让带着攻城槌的进犯者难以活命。” 当他们走进塔里去的时候,杰克看了看护城河的宽度和围墙的高度,“以前没人来进攻这儿?” 埃文斯摇了摇头,“过去一直没有遇到过厉害的进攻,不过如今我可不敢打包票。” “是呀。”瑞安表示同意,“你担心有人来炸这地方?” “发生过这类事情,十年以前,在白塔就发生过——恐怖分子干的。现在安全措施加强了一些。”埃文斯说。 “当然,这里过去曾派过很多用场。当过皇家监狱,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鲁道夫?赫斯就关在这儿。你们知道吗,英国王后中谁第一个在这儿被处决?” “安妮?博林。”凯茜答道。 “对极啦。美国也教我们的历史?”埃文斯问。 “戏剧里说的。”凯茜解释说:“我看过电视。” “噢,那么您知道私刑是用斧头砍的啰——她的除外。亨利国王有个非同一般的刽子手,从法国带来的,他用剑而不用斧头。” “他不想让她身首两处?”凯茜勉强笑道:“他倒好。” “是呀,他想得周全,是吧?这是叛国者之门。原来叫水门,你们大概会感到有趣吧。” 瑞安放声大笑,“你们这帮家伙也很走运,嗯?” 绿塔看来赏心悦目,简直不可能是刑场的遗址。连那禁止人们践踏草坪的牌子上写的也是“敬请”字样。两厢当然是都铎王朝式样的屋子,但北头就是高耸的断头台——用来处决上层人物的刑场。埃文斯详尽地介绍了处决的全过程,包括被处决者预先给刽子手钱——希望他干得利索些。 埃文斯接着说:“在这儿被处死的最后一个女人是简?罗奇福特子爵夫人,那是一五四二年二月十三日。” “她怎么啦?”凯茜问道。 “说实在的,她什么也没干。只是轻率地告诉了亨利八世国王,说他的第五个妻子凯瑟琳?霍华德,呃,情意绵绵地同别人接洽。”埃文斯说得很含蓄。 “那真是个历史性的时刻。”杰克哈哈大笑,“从此之后女人就不用把嘴闭上了。” 凯茜朝丈夫笑笑,“杰克,要我弄断你那只好手臂吗?” “那萨莉会怎么说?” “她会理解的。”妻子向他担保。 “军士长,女人这么难相处,是不是令人莫名其妙?” “我当了三十一年兵,还没有傻到卷进家庭纠纷里去。”埃文斯说。 在十四世纪的石头建筑物里,仪仗卫士们自己偷偷地搞起了酒吧。墙上挂着英国军队各个团队的徽章——也可能是别人送的。埃文斯把他们托付给另一个人。丹?墨里拿着一杯酒出来了。 “杰克,凯茜,这是鲍勃?哈尔斯顿。” “你们一定渴了吧。”那人说。 “我正想喝杯啤酒。”杰克承认,“凯茜,你要什么?” “来点软性饮料。” “是吗?”哈尔斯顿问道。 “我不是戒酒,只是怀了孕不能喝。”凯茜解释说。 “恭喜啦!”哈尔斯顿大步走到酒柜前,转身送给杰克一杯啤酒,送给他妻子一杯饮料,看来象姜麦酒,“为你们的健康,为你们宝宝的健康,干杯!” 凯茜眉开眼笑。孕妇真不可思议,杰克想道。他妻子不光是漂亮,而且全身散发出光彩。他不知道这是否只是为了他的缘故。 “我想您是个医生?” “眼外科医生。” “而您教历史,先生?” “对啦,我想你也是在这儿工作的?” “对。我们一共三十九个人,是君主的礼仪守护者。您干了我们的活儿,所以我们请你们来,谢谢你们,请你们一起参加一个我们递交钥匙的仪式。” “从一二四○年开始的仪式。”墨里说 “一二四○年?”凯茜问道。 “是呀,这不是他们炮制出来唬游客的。这是真的。”墨里说。 “那么,这个递交钥匙的仪式是怎么回事呢?” “嗅,早在一二四○年,晚上管关门的那个家伙受到了一些恶棍的煽动。于是,没有武装护卫,他便拒绝干这活儿。从此以后每天晚上,门警头儿关好了三道主要的门,就把钥匙送到绿塔的王后宫中,从来没有间断过。这中间有个小仪式。我们想您和您妻子喜欢看的。”哈尔斯顿喝了口啤酒,“我知道今天您上了法庭,事情怎么样啦?” “事情完啦,我很高兴。丹说我干得不错。”瑞安耸耸肩膀,“埃文斯先生指给我们看断头台的时候,我想不知它是否还能用。” “您说什么?” “说米勒这小子。你不把他带到那上面去剃剃头,可真是耻辱。” 哈尔斯顿冷笑道:“我敢肯定这儿的人都会赞同您的。我们甚至还可以找到志愿报名挥斧头的人。” “那你就得抽签啦,鲍勃。”墨里又递给瑞安一杯酒,“杰克,你还在担心?” “我以前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的人。” “他关在监狱里了,杰克。”凯茜说。 “是啊,我知道。”那你为什么还在想他?杰克问自己。见他的鬼。让他见鬼去吧,“这啤酒真好,军士长。” “这就是他们申请这个工作的真正理由。”墨里咯咯笑道。 “是理由之一。”哈尔斯顿喝完杯里的酒,“时间快到了。” 杰克一饮而尽,喝完了第二杯啤酒。埃文斯穿着上街穿的服装,又来了。他领他们定出酒吧,来到冷冽的夜色中。夜清朗宁静,月亮快圆了,淡淡的月光投射在石头城垛上。五六支手电筒的光拄显得格外明亮。在一个城市的中心,竟然能象在切萨比克自己的家里那样宁静,杰克不禁感到诧异。当埃文斯领着他们向西朝塔里走去时,他不知不觉拉住了妻子的手。已经有几个人站在叛国者门那里,一个卫士要求他们尽量保持安静。 “就要开始了。”墨里悄声说。 杰克听到前面有扇门关上了。夜色太浓看不清楚,那亮着的几盏灯反而减弱了他夜间的视觉。他先听见钥匙叮当响,象一串小铃铛,合着一个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随后他看见了一点灯火。走近了方知是门警头儿汤姆?休斯擎着一盏四方形的灯,灯里燃着一枝蜡烛。他越走越近,那整齐均匀的脚步声,有如敲打的节拍。由于长年累月的训练,他身体挺得笔直。过了一会儿,那四名士兵把他围在中间,迈着正步走进了漆黑的夜色之中,只听见音乐似的钥匙声和钉了铁钉的鞋子踏在人行道上的昧瞄味喀声逐渐远去,塔里只剩下了哨兵。 杰克没听见关大门的声音,但几分钟之后,又响起了钥匙的叮挡声,在变幻的光影中,他隐隐约约看见卫兵们往回走。这情景可真浪漫。瑞安伸手紧紧搂住妻子的腰。她抬头看了看他。 “我爱你。”当钥匙声又在耳边响起时,他动了动嘴唇,说道。她用眼睛做了回答。 在他们右边,那哨兵猛喝一声:“站住!谁在那儿?”他的声音在古老的石头长廊里回响。 走着的人立即站住,汤姆?休斯答道:“钥匙!” “谁的钥匙?”哨兵问道。 “安妮王后的钥匙!” “安妮王后的钥匙,可以通行!”哨兵举枪致敬。 士兵们把休斯围在中间,继续往前走,向左一转,路上了通往绿塔的上坡路。瑞安和妻子紧跟在后面。上坡路尽头的台阶上正有一小队持枪的人等着。休斯和他的卫士停住脚步。那一小队人举枪致敬。门警头儿正了正帽子。 “上帝保佑安妮王后!” “阿门!”士兵们答道。 他们后面有个号手,吹起了号。号音在石头建筑中间回响,意味着一天结束了,必要的时候,也意味着生命结束了。那最后一个悲怆的音符,就象石子扔进水里泛起的圈圈涟漪,久久回荡,最后消逝在静寂中。瑞安弯下腰去吻妻子。这是奇妙无比的时刻,他们久久不能忘怀。 门警头儿继续走上台阶,去把钥匙放好,别的人退了下来。 “一二四○年以来,每天晚上都这样吗?”杰克问道。 “在大规模空袭的时候曾经中断过。那次正在举行仪式,一枚德国炸弹落到城堡的庭院里,门卫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倒,灯里的蜡烛熄灭了。他只好重新点燃蜡烛,再继续进行下去。”埃文斯说,“我们回酒吧去吧?” “我们国内没有这种事情。”凯茜平静地说。 “噢,美国历史不长,是吗?” “要是我们在邦克山或者在麦克亨利堡也搞这种事情,那就好啦。”杰克平静地说。 墨里点头表示赞同,“有些事情可以使我们想起传统。” “传统是重要的。”埃文斯说:“对一名士兵来说,当有许多理由不让你行动的时候,传统却是支配你行动的理由。它比你自己,比你的同伴,更能说服你——这不仅对战士是这样,对吗?对职业社会来说,也是这样,或者将要这样。” “是的。”凯茜说:“凡是好的医学院都对你深打这种烙印。霍普金斯医院就是这样做的。” “海军陆战队也这样。”杰克同意这种说法,“但我们说得不象你刚才说的那么好。” “我们不过是多说多练罢了。”埃文斯打开酒吧的门,“最好用啤酒来帮助我们想这个问题吧。” “要是你们的伙计能适当地学学怎样当伦敦塔的守门人……”杰克对墨里说。 “正在这么办呢,专家。”联邦调查局专员哈哈笑道。 “请海军陆战队的弟兄再干一杯。”另外有个守门人递给瑞安一杯酒,“现在得喝酒啦。” “伯特就是我对您说过的两个海军陆战队员里的一个。”埃文斯解释道。 “对买酒的人我从来不说坏话。”瑞安对伯特说。 “这种态度理智得出奇。您以前真的只是少尉吗?” “只当了三个月。”杰克说了直升飞机出事的情况。 “真是运气不好。该死的训练事故。”埃文斯说:“比打仗还危险。” “这得看各人的观点。”另外一个守门人说:“即便如此,从您在林荫道上的举动来判断,您还可以干得更好些。” “这我可弄不懂了,伯特。你是不同尉官加英雄这种人相处的。他们干的都是最该死的事情。但我想,一个人死里逃生,又肯学,是能象你说的干得更好些的。瑞安少尉,您说说;您学到了点什么?” “别让他打中。下次我得从隐蔽处开枪。” “好极了。”鲍勃?哈尔斯顿也加入到谈话中来了,“而且别留活口。”他又补充说。特别空勤团遇到事情是不留活口肋。 凯茜不喜欢这种交谈,“先生们,你们不能这样杀人。” “夫人,少尉那次可是天赐良机,碰上这种机会谁也不会躲开的。要是还能第二次碰上——当然,是不会碰上了,但要是能碰上,可以象——个士兵那么干,也可以象一个警察那么干,但不要既当警察又当士兵。您能活下来是很幸运的,年轻人。这只手臂会告诉您,您正巧碰上了好运气。少尉,勇敢是好事,但机灵些就更好了,就能少吃不少苦头。”埃文斯说。他看看啤酒,“上帝啊,我这话说过多少次了呀!” “我们一共说过了多少次?”伯特平静地说:“可惜他们那么多人都不听。够啦。这位漂亮女士不愿听退休的老家伙唠叨。鲍勃对我说您在期待婴儿降生。再过两个月,我也要开始当祖父啦。” “是呀,他等不及地要给我们看照片呢。”埃文斯哈哈大笑,“这次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喜欢,是男是女都一样。”通常都是这么回答的。瑞安喝完了第三杯酒。这种啤酒很冲,他脑袋嗡嗡作响,“先生们,要是你们有人去美国,碰巧到华盛顿附近的话,我想得告诉我们一声。” “下次您来伦敦,这酒吧照开不误。”汤姆?休斯说。这位守门人的头儿穿着普通服装,却拿着三四个世纪以前式样的帽子,“或许您家里会有地方放它的,约翰爵士,这是我们大家的一片心意。” “我会好好保存的。”瑞安接过帽子,但没有戴到头上。他还没有赢得这种权利。 “现在我很遗憾地对你们说,要是现在不走,就得整夜呆在这儿了。所有的门在半夜都要关上的,就这样。” 杰克和凯茜转圈儿握了手,然后跟着休斯和墨里走出了门。 里墙和外墙之间的路十分清静;空气凉爽,杰克察觉到自己在想夜间是否有鬼会在城堡的庭院里走动。这简直是“那是什么?”他指指城堡的外塔。一个鬼怪似的影子在那儿走动。 “哨兵。”休斯说:“交钥匙的仪式完毕后,卫兵们仍穿原来的服装。” “那些枪支现在锁起来了,是吗?”杰克问道。 “要不也没有什么用处,是不是。这儿很安全。”休斯答道。 知道几个这样的地方该多好,瑞安想道。现在我为什么要想这个呢? 第七章 飞鸟归巢 要是杰克对飞行不感觉到那么紧张的话,希思罗空港第四候机厅的高级休息室本可以说是非常舒适的。隔着落地的大玻璃窗,他望见过一会儿就要乘坐回家的协和式飞机。凭着设计师们的创造力,它宛如一只灰色的大鸟,尽管冷漠但栩栩如生,漂亮而又令人心悸。它停在进口通道的尽头,竖起了高高的起落架,匕首似的机头毫无表情地冲着瑞安。 “我真希望局里允许我坐这个宝贝来回跑。”墨里说。 “真漂亮!”萨莉?瑞安说。 杰克知道飞机在空中飞,是靠一种推力,靠一种看不见的东西。他记得,在格兰特岛,就是因为这个原理或是这种效应出了纸漏,差点儿叫他丧了命。他还记得,十九个月后,又由于同样的原因,他的父母在芝加哥奥汉国际机场跑道的五千英尺上空丧生。 但我恨坐飞机,瑞安对自己说。 “协和式飞机从来没出过事。”墨里说:“而且吉米?欧文斯的人马已经彻底检查了飞机。”在这漂亮的大灰鸟上放颗炸弹倒是可能的。反恐怖部门的爆破专家们这天早晨足足花了一个小时,认定确实没有问题,现在警察又换上了英国航空公司地勤人员的服装,围着这架班机。杰克担心的倒不是炸弹,狗也能找出炸弹。 “我知道。”杰克无力地笑着说道:“我只是缺乏勇气罢了。” “要是你不走,才是缺乏勇气呢,专家。”墨里指出。他奇怪瑞安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尽管外表装得没事儿似的。墨里喜欢坐飞机。还在大学念书的时候,有次空军招募新兵,他差点被说服去当飞行员。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起飞?”萨莉问。 “一点钟。”凯茜告诉女儿,“别去打搅爸爸。” 起飞,杰克笑了笑,心里想道。该死的,根本没什么好害怕的,这你知道!瑞安摇摇头,从免费酒吧里拿了杯酒喝。他数了数,休息室里有四个保安人员,都装得极不惹人注目。瑞安在英国的最后一天,欧文斯一直没露面。休息室里别的就都是英国航空公司的工作人贝了。瑞安甚至没付机票的附加费。他不知道这兆头是好还是坏。 一个女人用动人的声音宣告飞机就要起飞。杰克喝完酒站了起来。 “多谢你了,丹。” “我们现在就走吗,爸爸?”萨莉兴高采烈地问。凯茜拉住了女儿的手。 “等一等!”墨里弯下腰对萨莉说:“不让我抱抱吻你一下吗?” “好的。”萨莉高兴地同意了,“再见,墨里先生。” “照顾好我们的英雄。”这位联邦调查局的人对凯茜说。 “放心好啦。”她向他担保。 “专家,好好欣赏欣赏足球!”墨里快把杰克的手捏碎了,“我想的就是这件事。” “我把录像带给你寄去。” “看录像毕竟不一样。回去还教历史,呃?” “我干的就是这个。”瑞安说。 “走着瞧吧。”墨里意味深长地说:“你这样走路方便吗?” “别扭透啦。”瑞安咯咯笑道:“我想医生在里面溜了铅吧,要不就是把手术器械留在里面了。行啦,我们走了。”他们来到了登机口。 “当心被人拐骗。”墨里笑着退到一旁。 “约翰爵士,欢迎您乘坐这次航班。”一位空中小姐对他说:“我们给您安排在一排 D座。您以前坐过协和式飞机吗?” “没有。”杰克鼓足勇气才说出来。凯茜在他前面回过头来笑了笑。隧道般的圆筒形通道真象坟墓的进口。 “噢,您进去了会兴奋一辈子的!”空中小姐郑重地对他说。 多谢啦!瑞安气得几乎举止失措。他想起自己没法用一只手扼死她。接着他便放声大笑。此外他还能干什么呢。 进舱门的时候,他低下了头,免得撞上。里面很小,只有八九英尺宽。他飞快地往前面一瞥,看见机组人员挤在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落里——要挤到靠左边的驾驶员的位置,就得象穿长统靴一样费劲。一切都显得那么狭窄。有位空中小姐正在挂大衣。他只好等着。后来她看见了他,侧身往边上靠了靠,他才伸着裹了石膏的手臂,走进了座舱。 “就是这儿。”空中小姐对他说。 杰克坐到第一排左边靠窗的位于上。凯茜和萨莉已经坐到另外一边去了。杰克上了石膏的手臂搁在第一排 C座上,倒很合适。那儿不能坐人。英国航空公司没有多收费,一定是得到了额外加座的命令。他想立即扣上安全带,但一只手不方便。空中小姐正等着呢,就帮了他的忙。 “您觉得很舒服吧?” “是的。”杰克撤了个谎。我很害怕呢。 “很好。这是供您阅览的。”她指指一只灰白色的聚乙烯材料袋,“要本杂志看看吗?” “不,谢谢,我衣兜里有本书。” “好啦,起飞以后我就来。您需要什么,请按铃。” 杰克绷紧了安全带,探身望着左前方的舱门。门还没关。他还能够逃走。但他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做的。他往后一靠。座椅也是灰白色的,稍有点窄,但很舒适。坐在前排,有的是空间可以伸腿。飞机里面的舱壁不够白,他有个窗子可以朝外看。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机长奈杰尔?希金斯,欢迎大家乘坐英国航空公司的189 次班机。本次航班抵达哥伦比亚特区的华盛顿和佛罗里达州的迈阿密。大约再过五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第一个停靠点是华盛顿,杜勒斯国际机场天气很好,晴到少云,气温华氏56度。到达那里需要飞行三小时二十五分钟。请注意不要吸烟的信号,坐到位子上的乘客请系好安全带。谢谢。”简短的介绍结束了。 这时候瑞安看见舱门关上了,不免有些失望。这下可好,唯一可以逃跑的路已经堵死了。他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吧。坐在前头好处是除了凯茜别人看不到他的表情——萨莉是靠窗坐的——而他妻子理解他,至少也是在装着理解他。接着机组人员示范怎样穿塞在座位底下的救生衣,怎样给救生衣充气。杰克毫无兴致地看着。 喷气轮机开始轰鸣,激起了杰克胃里的酸液。他又闭上眼睛。你跑不掉啦。他强制自己呼吸平稳,尽量放松。这居然容易得出奇。杰克坐飞机还从来没捏过一把汗,只不过是身体软得没有气力而已。 飞机在跑道尽头拐了个大大的弯,停了一停, 鼻轮一颤,启动了。 “准备起飞。”机内通讯装置里传出命令。机组人员把自己系到折叠式座位上。杰克坐在一排 D座,象是在等着上电刑。他现在睁开了眼睛,望着窗外。 发动机的声音明显增大,飞鸟开始咆哮。几秒钟后,发动机的声音更响了,瑞安被一股压力推着贴到纤维和聚乙烯制成的坐椅上。见鬼,他想。加速度很厉害,是他以前坐飞机时的两倍。他没法测量,只感到一只无形的手把他向后拽,而另一只无形的手则推在他上了石膏的手臂上,要将他掀到一边。空中小姐说得不错。真是兴奋。草地贴着机窗跑,随后机头高高翘起。主轮一颠意味着离开了地面。杰克听见主轮缩进了机架,但起飞的冲力又把它甩了出来。他们至少已经在一千英尺的高空了,而飞机还在以难以令人置信的角度往上冲。他望望妻子。哦,凯茜朝他撇撇嘴。萨莉鼻子贴着塑料玻璃的机窗正往外看哩。 往高爬的角度稍稍缓了一些。空中小姐们推着一辆饮料小车已经开始工作。杰克要了一杯香槟,他并没有庆贺的心情,但冒泡沫的酒总能够让他快点儿高兴起来。有一次凯茜主动建议他喝点酒消除坐飞机的烦躁。瑞安对麻醉药深恶痛绝。但酒可就不一样了,他心里说。他望着窗外他们还在往高升。飞机非常乎稳,并不比在铺了沥青的高速公路上驶车颠多少。 他从衣兜里摸出那本平装书,开始看起来。他认为坐飞机看书倒是一种消磨时间的方法。他往右边一歪,脑袋紧紧地挤进座位和白色塑料舱壁之间的空当。他可以把左臂搁到靠过道的座位上,使得石膏筒重压着腰部减轻些分量。他右臂肘支在扶手上,身子靠着坚硬的机身,开始聚精会神地看书。这本书选得正好,是阿利斯泰尔?霍恩写的,有关法德斗争的事。但他很快就发现那石膏筒太气人。一只手翻书页十分困难。他得放下书才能去翻。 一股短暂的冲力表明协和式飞机的奥林匹斯牌发动机的第一对补燃器开始运转,接着第二对也开始运转。他感觉到一股新的加速度,飞机又开始爬高。航空公司命名这种飞机为“飞鸟”,就是这个意思。杰克望望窗外——他们正在飞越大海。他看了看表,用不了三个小时就到杜勒斯机场了。你能熬三个小时,是吗? 熬总能熬的。他注意到一盏灯。我刚才怎么没看到呢?他头顶的隔板上有一个数字显示器。现在显示的数字是1024,最后的那个数飞快地往上增长。 雪白蓬松的云团在机身下面几英里的地方飘浮,以感觉得出的速度朝后滑去。阳光在浪尖闪烁,而波浪象蓝色的垄沟,光彩耀眼。从上面看下去,世界原来是这样的。有件事使杰克很恼火,他既怕坐飞机,却又对这景色神魂颠倒。他又去看书,看到这么一段话:当蒸汽机火车头成了人类技术的尖端,旅行就占据了一个人活动的三十分之一。这或许可怕,但至少你能到一个个地方去走定了。 过了一会儿,晚餐开出来了。瑞安发觉香槟增进了他的食欲。杰克坐飞机很少觉得肚子饿,但这次却叫他大吃一惊。虽然菜单仍令人为难;英国人习惯用法文书写菜名,似乎语言对胃口也有作用,但杰克很快就发现胃口好,什么都吃得下。没有鲑鱼,要了牛排——这东西英国人是弄不好的——这次味道却令人叫绝,还要了一份象样的色拉,餐后吃的是草莓冰激淋,外加一小碟干酪。没喝香槟,是用佳酿红葡萄酒代替的,瑞安觉得四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用不着两个小时就到家了。 杰克又看了看表,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了。机长的声音在说,飞行方向的右面是加拿大新斯科舍省的哈利法克斯。杰克望了望,只见北方的地平线上有一条模模糊糊的黑带。我们到北美洲啦。真是个好消息。象往常一样,那绷得紧紧的神经同班机的座位一起,使得他脊背僵硬,而且那石膏筒也不好受。他觉得需要站起来走动走动,但又不愿意在飞机上这么干。空中小姐又往他的杯里斟满了红葡萄酒,而杰克注意的却是透过机窗射进来的阳光从离开伦敦以来角度一直没变过。飞机向西飞同地球的自转保持同一速度,他们似乎是停在原地一样。机长说过,他们大约在中午抵达杜勒斯机场。杰克又一次看表,还有四十分钟。他伸伸腿,又看起书来了。 接下去是机组人员来打搅他了,发给他海关手续表和出入境签证。他收起护照的时候,看到妻子去登记所有买的衣服了。萨莉还在睡,身体踡缩成一团,脸色宁静得象天使。过了新泽西州的海岸,飞机便开始降低高度,往西飞到宾夕法尼亚州又调头向南飞。现在飞得低多啦。他并未感觉到减速,但云团比在海上时候要浓厚得多。好啦,希金斯机长,让这飞鸟完整结实地飞回大地吧。他找到一个镀银的行李标签,显然想要保存下来。其实他已经决定保存所有的包装用品,其中包括一张证明他坐过协和式飞机的凭证——我是老乘客啦,他想得很幽默。我乘过英国航空公司的协和式飞机,却幸免于难。 现在飞机低得能看清道路了。飞机失事大多是在降落的时候,但瑞安不这么认为。他们快到家了,他的害怕也快到头了。他看到机窗外的波托马克河谷,就象听到了好消息。协和式飞机终于又高高地仰起机头,平稳地向地面降落。威风凛凛,真够快的,杰克想道。接着他看见了机场周围的栅栏。飞机的主轮重重地颠了几下。他们落地了。他们平安无事了。现在发生的事情都属于车辆性质,而不属于飞机性质了,他想。瑞安觉得坐汽车是保险的这主要是因为汽车是他驾驶的。然而他想起来了,今天得凯茜开车了。 飞机停稳后亮起了解安全带的信号,前面的舱门也打开了。到家啦。瑞安站起来,伸了伸身子,稳稳当当地站着可真好。凯茜抱着女儿,在替她梳头,而萨莉正揉着睡意矇眬的眼睛。 “到家了吗?”萨莉问道。 父亲向她郑重宣告,他们到家了。杰克朝前走去,领他登机的空中小姐问他是否觉得很好,他实实在在地回答,是的。现在一切全过去了。他在运送乘客的车上找了个座位,妻子和女儿同他坐在一起。 “下次我们去欧洲,就乘这种飞机。”瑞安平静地说。 “怎么?你不是不喜欢吗?”凯茜很惊讶。 “你最好认为我喜欢这种飞机。到那儿只要花一半时间呀。”杰克大笑起来,主要是笑自己。他以前每次乘飞机,活着回到地面就感到高兴。而这次他显然经历了不寻常的行动,却心情舒畅地活着回到了家里,自己就觉得有一种淡淡的兴奋感。乘客们下飞机总要比上飞机快活。运送乘客的车离开了飞机。当他们坐着车转弯朝候机厅去的时候,那协和式飞机看上去真是漂亮极了。 乘坐协和式飞机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同体积大的飞机相比,乘客少,取行李很方便。杰克把行李包拎回来时,凯茜已经弄到了一辆推车——萨莉一定要由她来推。最后一道麻烦是海关手续,凯茜买的东西罚了他们三百多美元。下飞机不到三十分钟,杰克就帮萨莉推着行李车出了候机厅的门。 “杰克!”一个个子高大的男人喊道。他比杰克六英尺一英寸的个头还要高,肩膀也比杰克宽。他走路不方便,一条腿是假的,因为一个酒后驾车的司机压掉了他的左膝盖以下部位。他的左脚是一个四方形的铝圈,而不是假肢。奥列弗?温德尔?泰勒发观这样走起路来舒服自在。他的手尽管相当大,却完全是正常的。他抓住瑞安的手紧紧握着,“欢迎你们回来,伙计!” “你好吗,泰勒!”杰克从原橄榄球进攻手的紧握之中挣出手来,暗暗地数了数自己的手指头。 “很好。啊,凯茜。”泰勒吻了吻她,“萨莉好吗?” “好的。”萨莉举起双手,让他顺心顺意地把自己举起来。但很快就扭着身子下来,站到行李车旁边。 “你在这儿干什么?”杰克问道。噢,一定是凯茜打了电话…… “别担心车。”泰勒博土说:“琼和我给你取回来了,放在家里;我们决定让你们坐我们的车——有的是地方。她现在正在准备呢。” “请了一天假,嗯?” “就算是吧。没什么,杰克。比林斯替你代了几个星期课,我怎么不能请一下午假呢?”走过来一个搬运工,泰勒挥挥手叫他走开了。 “琼好吗?”凯茜问道。 “怀孕六个多星期了。” “比我们的稍微多几天。”凯茜说。 “真的?”泰勒脸带笑容,“妙极啦!” 秋高气爽,阳光灿烂,他们离开了候机厅。琼?泰勒已经发动了泰勒家的大面包车。她黑黑的头发,苗条颀长,正怀着他们的第三第四个孩子。瑞安到英国去之前,超声波已经查明她怀的是双胞胎。她纤细的体型挺着个大肚子想来怪可笑的,但脸上却是容光焕发。她一从汽车里钻出来,凯茜就朝她走去,同她说上了话。杰克马上就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因为她们立刻就紧紧地搂抱在一起了。泰勒拧开车尾放行李的门,扔纸似的把他们的行李扔了进去。 “我真佩服你会挑时间,杰克。快放圣诞节假了,你就回来了。”大家坐到车里的时候,泰勒说。 “我可没那么计划。”杰克争辩说。 “肩膀怎么样啦?” “比以前好多了,伙计。” “这我相信。”泰勒笑着开车离开候机厅,“我很奇怪他们会让你乘协和式飞机。怎么样?” “快多啦。” “是嘛,大家都这么说。” 泰勒是在安纳波利斯毕业的,当潜水员之前,曾是全美橄榄球队的后备进攻选手。三年前,正当他春风得意的时候,一个喝醉了酒的司机压断了他的半条腿。令人惊奇的是他并没有消沉,从麻省理工学院拿到工程学博士的学位后,他加入了安纳波利斯行业工会,在那儿为橄榄球运动物色运动员搞点儿训练。杰克不知道现在琼是否开心点儿了。她曾经是个可爱的姑娘,当过法律秘书,泰勒当不成潜水员了,她肯定表示过不满。现在她有他相伴——显然他不常远出家门,看来琼总是怀孕——两人很少分开。就是上街买东西,也是手拉着手。要是有人对此开玩笑,泰勒也泰然处之。 他们驶进哥伦比亚特区的环形公路,“我们到琼的父母家里去——这是双胞胎出世前她最后一次外出了。比林斯教授说有工作等着你呢。”泰勒说道。 是有点儿工作,瑞安想道。至少得干两个月。 “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工作?” “起码得等石膏拆掉。”凯茜替杰克回答,“我明天带杰克到巴尔的摩去看看,让霍利教授检查一下。” “伤得这样不用着急上班。”泰勒认为。他自己在这方面经验足够多了,“罗比向你问好。他不能来。他今天驾驶着飞行模拟机到帕克斯河去了,又想重学飞行啦。罗比和西茜干得不错,他们前天晚上才搬的家。你挑的这日子天气也不错,上星期总下雨。” 家,杰克边听边想。总算回到了尘世间,那日复一日的吹牛撤谎弄得伤心烦意乱——除非有人帮你解脱。回到这里可真好,下雨就算是最大的烦恼了,一天就是起床,工作,吃饭,睡觉。要知道事请就看电视,看橄榄球赛。看看每天报纸上的连环画版面,帮帮妻子洗洗涮涮,等萨莉上床后,就蜷成一团看本书,喝杯酒。杰克向自己保证,他再也不会认为这样是枯燥无味的了。他刚在快车道上过了一个月日子,现在幸好把它抛在三千英里之外了。 “晚上好,库利先生。”凯文?奥唐纳从菜单上抬起头来。 “您好,詹姆森先生,见到您真高兴。”书店主人装出十分惊讶的样子答道。 “和我一起吃吧?” “啊,行啊,谢谢。” “您进城来干什么?” “办点公事。我得和几个朋友在科夫逗留一个晚上。”这是真的,也是告诉奥唐纳——当地人叫他迈克尔?詹姆森——他给他带来了最新消息。 “您看看菜单吗?”奥唐纳把菜单递过去。库利略略一看,合上递了回来。没人看得出菜单里夹了东西,“詹姆森”让夹在里面的小信封落到怀里。接着他们漫无边际地闲扯了一个小时,说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玩笑话。隔壁的火车座里坐着四个爱尔兰警察,在任何情况下,库利先生都不会去关心与己无关的事情。他的工作是情报联络。派不了什么用场的人,奥唐纳想道,尽管他从来对人这么说过。库利的素质不足以参与真正的行动,他比较适合搞情报。这不仅因为他从不多嘴多舌,而且还因为他是受过良好训练的一个小人物。 他思维健全,但奥唐纳总认为他机灵中掺杂着软弱的性格。这不要紧。库利在警察局没有任何记录,甚至从来没有朝伊斯兰教徒扔过一块卵石,哪怕一根鸡毛也没扔过。他宁愿看看,让仇恨积聚起来而不外露。安静,书生气,谦逊,丹尼斯做这工作十分理想。奥唐纳心想,非常理想他有自己的小“希姆莱”——或者说“捷尔任斯基”更合适。是呀,捷尔任斯基就是这样狠毒有力的不起眼的家伙。只有那圆圆的胖脸使他想起纳粹的希姆莱——而人不能选择长相,是不是?库利在组织里是有前途的,一旦时机成熟,他们将需要一个真正的捷尔任斯基。 吃完饭喝过咖啡,他们谈够了话。库利拿起帐单,坚持要付帐。生意很好嘛。奥唐纳把信封放进衣兜离开了餐馆。他耐着性子不去看情报。奥唐纳是个不太有耐心的人,但考虑到后果,他强迫自己耐心。他知道,由于缺乏耐心,英国军队的许多次行动都失败了。他早年同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一起的经历也给了他教训。他驾驶着宝马牌轿车,以法定限速穿过破旧的街道,离开城区,驶上乡间小路,回到他那坐落在满岬上的家。他没有直接往家开车,而且还不时地留心看看反光镜。奥唐纳知道他的安全工作做得很好。他也知道这靠的是时时留神。他那昂贵的轿车是以公司总部的名义在邓多克登记注册的。那家公司真的做生意,有九艘深海拖网渔船在不列颠群岛周围冰冷的北方海域里拉大型袋网捕鱼,还有一位很出色的总经理,从来不介入他们的事,其经营手段使得奥唐纳足以在遥远的南方过一个乡绅的生活。 一个小时后,轿车驶进了有一对石柱标志的私人车道,又驶了五分钟,到了高踞于海面之上的屋子前。象普通人一样,奥唐纳把轿车停在空地里。庄园里的汽车房被当地的一个承包商强占去当办公室了。他立即走进书房。麦肯尼正坐着等他,一边在看一本最近出版的耶茨诗集。又是个书生气十足的小伙子,虽然不象库利那样讨厌见到血。他那冷静的训练有素的举动中隐藏着一种爆炸性的能量。迈克尔很象奥唐纳。象奥唐纳十年或十二年前的样子,年轻气盛,需要锻炼,因此让他当管情报的头儿,这样他就可以懂得深思熟虑的价值,学会在行动前先尽可能地获取情报。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从来不这样。他们使用策略上的情报,从不用战略上的——这是最好的解释,奥唐纳想,他们在总体战略上毫无头脑。这是他离开他们的另一个理由——但他要回到他们的行列中去的。或者更可能是他们归顺他。这样他就有了武装。他已经制订了计划,虽然这连他最亲密的战友们也不知道——至少不全知道。 奥唐纳坐到书桌后面的皮椅子里,从大衣兜里摸出信封。麦肯尼细致周到地走到墙角的酒柜前,给他的上级倒了一杯威士忌。威士忌加冰块,这口味是奥唐纳几年前在较热的地区养成的。他把杯子放到书桌上。奥唐纳拿起来,默默地喝了一口。 情报一共有六页,奥唐纳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打字纸,边看边想,就象麦肯尼刚才看耶茨的诗句一样。那位年轻人对他的耐心感到惊诧。作为出名的北爱兰解放阵线的首领,一个能干出残忍举动的战士,一个看来常常是铁石心肠的人,其收集和处理资料的方法竟然会这样细致。象一架计算机,但却是一架邪恶的计算机。六页纸他足足看了二十分仲。 “行啦,我们的朋友瑞安回他该去的美国啦,乘的是协和式飞机,他妻子设法通知了一个朋友在机场接他们。我想下星期一他就回海军学校教那帮年纪轻轻的好男女了。”奥唐纳对自己说的话颇感幽默,微微一笑,“殿下和他可爱的新娘两天后回来。看来他们的飞机发动机出了毛病,得从英国千里迢迢地送一块新的仪表去——或许这是公开的说法,其实他们是喜欢上了新西兰,想要多有点时间享受一下幽静的生活吧。有关他们抵达的保卫工作将特别加强。照这么看,似乎他们下几个月的保卫工作至少是无懈可击的了。” 麦肯尼哼了一声,“无懈可击的保卫工作是不存在的。我们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迈克尔,我们不想杀死他们。这随便哪个傻瓜都办得到。”他耐心地说:“我们的目的是要弄活的。” “但……” “别说‘但是但是’了,迈克尔。如果我要杀他们,他们早就死了,连瑞安那个讨厌鬼也一起死了。要杀是容易的,但达不到我们的目的。” “是的,先生。”麦肯尼谦恭地点点头,“肖恩怎么啦?” “他们还得让他在布列克斯顿监狱关两个来星期,眼下反恐怖十三处还用得着他。” “这是不是说肖恩……” “不象。”奥唐纳订断他的话头,“我仍然认为肖恩是组织里不可缺少的,你说呢?” “但我们怎么知道他呢?” “有许多高级阶层的人关心我们的同志。”奥唐纳解释了一半。 麦肯尼边想边点头。领导人不把情报来源告诉自己的情报负责人,对此他颇为不快,但忍住了。麦肯尼知道这情报很有价值,但它来自何处却是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最高机密。年轻人耸耸肩膀想抖去不快。他有自己的情报来源,而且他利用情报的本领日臻完善。总这么漫长地等待行动时机,不免使他焦躁,但他心里承认——先是很勉强,但越来越确信——几种方案都做充分准备方才完美。他曾参加过一次行动,因为准备得不怎么好,结果他被锁进了朗凯茜监狱。经过那次失败,他认识到革命需要更多强有力的手段。于是他更加憎恨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领导集团的无能,甚至胜过恨英国军队。革命者往往伯朋友甚于怕敌人。 “我们的同事那儿有消息吗?”奥唐纳问道。 “有的。”麦肯尼愉快地说,“我们的同事”是指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贝尔法斯特旅的一个据点后天就要公开了。近来北爱尔兰志愿军的伙计们在使用这个据点——他们不太聪明,是不是?” “我认为我们可以随它去。”奥唐纳判断说。当然,这可能成为一枚炸弹,会造成很多人的死,有些还是北爱尔兰志愿军的人,但他认为北爱尔兰志愿军是占据统治地位的资产阶级的反动力量——他们既然没有思想,就只能是一帮暴徒而已。死一些北爱尔兰志愿军倒是好事,那就真的会一触即发,别的北爱尔兰志愿军的枪手就会偷偷溜进天主教徒的居住区,或者在街上杀一两个人。接着北爱尔兰皇家警察部队刑侦部门的侦探就会同以往一样,展开调查,也同以往一样,没人会说看见了些什么,于是天主教徒居住区的人对革命仍会保持三心二意的状态。仇恨可真是个有用的宝贝,比恐惧更有用,仇恨维持了事业,“还有吗?” “造炸弹的德怀尔又失踪了。”麦肯尼接着说。 “上次发生在……英国,是不是?还有什么?” “别的就不知道了。我们的人正在查,我关照他小心行事。” “很好。”奥唐纳得想想这件事。德怀尔是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中最会造炸弹的人,是个制造定时引信的天才,是伦敦警察厅反恐怖十三处最想抓获的人。德怀尔的被捕对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的领导集团将造成一系列严重打击…… 麦肯尼得到了消息,对方说得又响又清楚。有关德怀尔的事情已经够糟的啦,但那位同事又扯上了别的,“贝尔法斯特的旅长怎么办?” “不知道。”领导人摇摇头。 “但他会再一次滑过去的。我们需要一个月时间去……” “不,迈克尔。掌握时机——记住掌握时机的重要性。行动是个有机的整体,而不单纯是各类事件的集合。”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的贝尔法斯特旅,说是旅,却不足二百人,奥唐纳想,这一定是在唬人。那位旅长是北爱尔兰你争我抢的人物。尽管欧文斯中校当时不得己,只好让英国人把他抓起来,各派却仍然想把他弄到手。这太糟糕了!约翰尼?多伊尔,你把我赶了出去,我得向你讨还这笔帐,这可以用我的脑袋发誓。但这个问题我也必须要有耐性。总而言之,你给我脑袋也还不清,“你还得牢牢记住,我们的人需要保护自己。掌握时机的重要性就在于我们筹划的事只能一次见效。这就是我们必须耐心的原因。我们必须等时机真正来临。” 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时机呢?什么计划呢?麦肯尼想知道。仅仅几个星期前,奥唐纳就说过“时机”已经在手,只是事到临头从伦敦来了个电话,又说事先搁一搁。这事肖恩?米勒知道,还有一两个人也知道,但麦肯尼却连哪些伙计享有知道的特权都不清楚。如果说领导者信赖什么的话,那就是安全。这位情报负责人承认安全是重要的,但他只知道事情关系重大,却不知道发生的是什么事,便不免要年轻气盛、焦躁起来。 “要做到耐心很困难,是不是,迈克?” “是的,先生。”麦肯尼笑着承认。 “只要牢牢记住我们吃过不够耐心的苦头就够了。”他的头儿认真地说道。 第八章 情报 “我想这事儿别声张,吉米。摸到了这家伙的行踪,局里要我谢谢你们。” “我真不敢相信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旅游者,丹。”欧文斯答道。这个旅游者是佛罗里达州人,他从奥兰多的一家银行里贪污了三百万美元,在前往另一个欧洲国家的途中,很不明智地在英国停了一下,而英国银行的金钱往来方法同别的国家略有不同,于是他露出了马脚,“我想下次我们得让他先在邦德街买点东西,然后再逮捕他。你就算他付的是小费——逮捕他的小费好了。” “嘿!”联邦调查局的代表合上最后一个文件夹。这时是当地时间六点。丹?墨里往椅背上一靠。在他身后,街对面那幢砖结构的乔治王朝时代的建筑在暮色中现出灰白的轮廓。有人在那房顶上小心谨慎地巡逻,格罗斯维纳广场的所有建筑物上都有人巡逻。美国大使馆并不算是戒备森严的,过去的六年中,恐怖主义分子来来往往,恫吓警告,已发生过多起。大使馆坐落在北奥特立街,楼前有穿制服的警官站岗,整条街不准车辆通行。人行道上装饰着混凝土制的“花盆”,这种障碍物连坦克也无法越过。大楼四周有一道混凝土的斜坡,用来阻止装有炸弹的小轿车靠近。使馆内部配有防弹玻璃,一名海军陆战队的下士佩带零点三七五口径的大号左轮手枪,背靠一堵墙,万元一失地站在防弹玻璃后面守卫着。真见鬼,墨里心想。真是见了鬼。这里成了国际恐怖分子大显身手的地方。墨里讨厌在一幢看来好似马其诺防线的大楼里办公,他不愿去想是否会有一些来自伊朗、巴勒斯坦、利比亚等国家的恐怖主义疯子,手执火箭筒,藏在他办公室对面的街那边的大楼里。这倒不是怕丢命。墨里不止一次地身临过险境。他恨的是有人把暗杀他的伙伴当成某种政治手段的一部分,这是对他的职业的不公正和侮辱。但这些人不是疯子,对吧?行为科学的专家们说他们不是疯子,倒是浪漫主义者——是有信仰的人。人们愿意把自己托付给一种理想,并且为了实现这种理想而去犯罪。真是伟大的浪漫主义者! “吉米,还记得过去的好时光吗?有一回我们追捕抢银行的匪徒,他们正在忙着分赃哩。” “我从来没于过这些事情。我以前主要是抓普通的贼、后来才派我去对付杀人犯。但恐怖主义确实使人怀念过去那些对付普通暴徒的日子,我甚至还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弃邪归正的。”欧文斯又往杯子里倒了些红葡萄酒。对于伦敦警察厅来说,逐渐突出的一个问题,便是使用武器犯罪的情况越来越多,据晚报报道,在英国的恐怖活动中,这种情况也已较普遍。伦敦的世风正在变化,欧文斯对此一点儿也不喜欢。 电话铃响了。墨里的秘书刚下班,他便自己拿起话筒。 “我是墨里。嗨,鲍勃。是嘛,他正好在这儿。吉米,鲍勃?哈莱德找你。”他把话筒逐过去。 “我是欧文斯中校。”他饮了口葡萄酒,突然放下杯子,招手要了铅笔和拍纸簿,“到底在哪儿?你已经。好,干得不错。我这就去。” “什么事?”墨里马上问。 “我们刚得到一个秘密消息,同那个德怀尔有关。在杜立街的一座公寓里发现了制造炸弹的工厂。” “是不是就在流经伦敦塔的那条河对面?” “就是那儿,我走了。”欧文斯站起来,一把抓过大衣。 “我跟你去行吗?” “丹,你必须记住……” “不插手。”墨里也站了起来。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左胯部,他的左轮手枪在那儿,而他在外国是不能带枪的。欧文斯从不佩枪。墨里心想,当了警察怎么能不带武器呢。他们一起离开了墨里的办公室,快步走到回廊上,往左一拐去乘电梯。两分钟后就到了大使馆的地下停车场。已经有两名警察坐在车里了,而中校的司机则跟着他们跑了出来。 墨里坐进后座,车一开到街上,欧文斯就拿起了无线话筒。 “你还有人吗?”墨里问道。 “有。鲍勃会带一队人很快赶到那儿的。德怀尔,感谢上帝!说得一丝不差!”欧文斯越想遮掩他的情绪,便越是激动得象个圣诞节早晨看见了礼物的孩子。 “谁暗中通知你们的?”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匿名者。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是望进窗子里,看见在装导线,还看见一些小包装的东西。” “绝啦!自己偷看来的东西还偷偷告诉警察——大概怕他老婆知道他在干什么吧。行啦,你算捉住扳头了。”墨里咧嘴笑笑。象这样渺茫的事情,他碰到好几次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黄昏时分,交通拥挤,再拉警报器也没用。到杜立街才五英里路,足足用了二十分钟,这么长一段时间,什么都要落空了。欧文斯听着无线电话,知道他的部下已经到达那幢可疑的公寓,便伸出拳头轻轻击打着汽车前门的扶手。汽车终于驶过了伦敦塔桥,往右拐去。司机把车停在人行道边,向另外两辆警车停在一起。 这是一幢三层楼的房子,坐落在工人住宅区,砖头灰黄,很脏。隔壁是一家小酒吧,每日菜单胡乱写在一块黑板上。有几个人站在酒吧门口,手握酒瓶,望着警察。大部分人站在街道对面。欧文斯朝门口跑去,有个便衣侦探正站在那儿等他。 “全妥啦,先生。我们拘留了嫌疑犯。在后面的顶层。” 中校一路小跑,奔上楼去,墨里紧随其后。在顶层的楼梯口又碰见一个侦探。欧文斯脑上挂着严厉而满意的微笑,走完了最后的三十英尺。 “全利索了,先生。”哈莱德说:“这就是嫌疑犯。” 莫林?德怀尔赤身露体,平展展地躺在地板上。身体周围是一摊水,一溜湿脚印从旁边的浴室里一直伸到她躺的地方。 “她正在洗澡。”哈莱德解释说,“手枪搁在厨房的桌子上,没碰到什么麻烦。” “你叫女侦探了吗?” “叫了,先生,奇怪的是她还没到。” “交通糟透了。”欧文斯说。 “有其他迹象吗?” “没有,先生。一点也没有。只有这些。”哈莱德答道。 简陋的房间里仅有的那张写字台的最下面一个抽屉放在地板上。里面有几块东西看来象是可塑炸药,有几个雷管,还有一些可能是电子定时器。有个侦探已经在填写清单,另一个正忙着用相机和闪光灯给整个房间拍照,还有一个在收集物证。房间里搜出来的东西都要贴上标签,装进一只干净的塑料袋里存放起来,以备中央刑事法院下一次审判恐怖分子时作证用。全是满意的微笑——除了莫林?德怀尔,她的脸贴着地板。两个侦探守在她身边,看管着这位赤裸裸、湿淋淋的姑娘。他们左轮手枪上了膛,插在枪套里,脸上毫无同情之色。 墨里站在门口,没有介入,而眼睛却看着欧文斯的侦探们处理现场。没什么可挑剔的。嫌疑犯抓住了,现场清理完了,物证也收集了,每样东西都进行了登记。他看到嫌疑犯一动不动地躺着。一名女警察会对她进行彻底的搜身,看看她是否“窝藏”了可能有危险的东西。这将使德怀尔小姐的风范颇为难堪,但墨里认为法官是不会提出抗议的。莫林?德怀尔是尽人皆知的炸弹制造者,这已经至少有三年了。九个月前,有人看见她在贝尔法斯特的某个地方,等她离开后几分钟,那里便呈现出一副惨景,四个人丧命,三个人重伤。 不,对德怀尔小姐不会有那么多同情之心的。又过了几分钟,一个侦探揭下床单,盖到她身上,嫌疑犯动也不动。她呼吸急促,却无声息。 “这很有趣。”有个人说。他从床下拉出了一只箱子,检查一下,看没有起爆装置,便打了开来,拿出一个演剧用的化妆箱和四套假发。 “天啊,这东西我也能用。”女侦探一阵风似地走过墨里身边,来到欧文斯跟前,“我尽快赶来啦,中校。” “干吧。”欧文斯笑笑。他太高兴了,不会对这种小事情恼火的。 “分开,宝贝儿。这你是弄惯了的。”女侦探戴上胶皮手套,开始检查。墨里没看。他对这种事情总是觉得恶心。几秒钟后,女侦探啪的一声脱下手套。有个侦探给了德怀尔几种衣服,要她穿上。墨里看着嫌疑犯,只见她毫不害羞地穿着衣服,好象这儿只有她自己——不,他想,如果是独自一人的话,她就会显得富有感情了。咔嗒一声,一个警察又给她戴上了纯钢手铐。同美国警察的做法没什么大区别,那人对德怀尔讲了她应有的权利。她一句话也不说,上下打量着那个警察,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甚至也没有生气的表示。 她被带了出去。 这妞儿真是冷酷无情,墨里心里想。她头发还是湿的,也没化妆,够漂亮的,他想。气质极佳。减轻个十磅八磅体形也照样优美,就是穿上好看的衣服对她来说也不过如此。要是在街上,你会特意走过她身边,要是在酒吧,你会挨着她坐下,主动提出给她买一杯饮料,但你却从来不会怀疑她的皮包里有两磅高效炸药。感谢上帝,我们国内可没这种事……他不知道联邦调查局对付这种威胁有多大本事。即使竭尽财力,竭尽科学上的和法律上的专家来支持这方面的特别情报人员,这种案子也是不容易处理的。对警察来说,所谓游戏就是等着倒霉的家伙出差错。你只好钻空子,就象橄榄球队在比赛中等待转机。问题在于恶棍们越干越绝,一直在错误中吸取教训。这也同竞赛一样。双方都变得更加狡猾世故。但犯罪的一方总是主动的。警察总是在后边赶。 “喂,丹,有何指教?够得上联邦调查局的标准吗?”欧文斯问道,稍有些沾沾自喜。 “别给我戴高帽,吉米!”墨里咧嘴笑道。现在完事啦,侦探们全都忙着给物证编目,满以为他们已经掌握了犯罪的铁证,“我得说你们干得太狠了。你们不象我们国家有《非法搜捕条例》,真是幸运。”更不用提我们的一些法官啦。 “拍完了。”管拍照的侦探说。 “很好。”鲍勃?哈莱德警官答道。他在现场忙来忙去。 “鲍勃,你怎么到得这么快?”墨里想知道究竟,“乘的地铁吗?” “你怎么会想不到呢?”哈莱德大声笑道:“我们没碰到交通阻塞。十一分钟就赶到了这里。没过多久你们也到了。我们用靴子踢开门,加上拘捕德怀尔,总共不过五秒钟。这么容易是不是出人意外——只要你掌握了用得着的情报就行!” “现在我能进去了吗?” “当然啰。”欧文斯挥手让他走进房间。 墨里径直朝放炸药的写字台抽屉走去。他是个爆破器材专家。他和欧文斯在那堆东西旁边蹲了下来。 “看上去象捷克货。”墨里嘟哝道。 “是的。”另外有个侦探说:“是斯科达工厂产的,看包装就知道了。但这些是美国货。加利福尼亚州的31型电动起爆雷管。”他从塑料袋里拿了一个扔给墨里。 “妈的!这玩艺儿到处都是——一年半以前,有人劫了一船这种小玩艺儿。是在运往委内瑞拉一个油田的途中,一出加拉加斯就被劫走了。”墨里解释说。他仔细看了看,“油田的伙计们喜欢用这种雷管。安全,可靠,笨蛋也会用。质量同军队用的那种一样。外观也好看。” “还在哪儿出现过?”欧文斯问。 “我们确切知道的就有三四个地方。问题在于这玩艺儿太小,不可能从爆炸的遗留物中辨认出来。一次是在波多黎各的一家银行,一次是在秘鲁的一个警察局——这是为了政治目的。还有一次——可能两次——则同贩卖麻醉品有关。到目前为止,还都发生在大西洋彼岸。据我所知,在这几出现还是第一次。这种雷管有许多种型号。你得从劫去的那只船查起。我今晚拍个电报,一小时内给你回音。” “谢谢你,丹。” 墨里数了数,一公斤重的炸药有五块。捷克产的可塑炸药质量很好,就象美国军队用的烈性炸药一样。一块炸药,只要放置得当,就能炸毁一幢大楼。配上加利福尼亚州的定时雷管,德怀尔小姐就能在五个地方放上炸弹,定时起爆——定时可长达一个月——起爆时她早就走得远远的了。 “今晚你救了许多人的命,先生。好样的。”墨里抬起头来看了看。那房间有一扇朝后面开的窗。窗上装了百叶,是放下来的,还有肮脏的廉价窗帘。墨里不知道这个公寓租金多少,肯定不会很贵。气温升高,房间有点闷热,“我开窗透透空气不会有人反对吧?” “好的,丹。”欧文斯说。 “让我来,先生。”一个侦探戴上手套,拉起百页,推开窗子。房间里的一切东西都得取指痕,但开窗并无妨碍。一阵风吹来,立刻凉爽起来。 “这样好一些。”联邦调查局的代表深深吸了口气,稍稍闻到了伦敦出租汽车排出的废气味道。…… 事情不对头呀。 墨里心中一惊。事情不对头。什么事情?他望望窗外。左边——可能是个仓库,一堵四层楼高的墙,什么也没有。再看右边,能望到伦敦塔的轮廓,耸立在泰晤士河上。就这些。他回过头来看欧文斯,他也两眼直瞪着窗外。反恐怖十三处的中校脸上也露出疑惑的神色,转过头来看墨里。 “嗯。”欧文斯说。 “那家伙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墨里嘟哝道。 欧文斯一摆头,“是呀,哈莱德警官?” “在这儿,中校。” “电话里的声音到底说了些什么?到底是什么口音?”欧文斯仍望着窗外。 “那声音……是英国中部地区的口音,我想。是个男人的声音。他说透过窗子,看见了炸药和导线。我当然全录了音。” 墨里把手伸到窗外,用手指划了一下玻璃的外侧。手指弄脏了,“肯定不是窗户清洁工打的电话。”他探身出去,也不见有防火安全梯。 “可能有人上了仓库的顶——不。”欧文斯立刻说:“角度不对,除非她把这些东西都摊在地板上。这可怪啦。” “小偷闯了进来?或许有人进了这儿,看见这堆东西,决定象个安分守已的公民似地打电话报警?”墨里问道:“这不大说得通。” 欧文斯耸耸肩膀,“难说,是不是?可能是她抛弃的男朋友——丹,我想目前我们还可算是满意的。五个炸弹不能伤人了。我们先给华盛顿打个电报再说。哈莱德警官,先生,你干得可真不赖!真得祝贺你们啊。继续干吧。” 欧文斯和墨里默默地离开了公寓。他们看见有一小群人被十来个穿制服的警察拦在楼外。一个电视台的采访小组在现场点亮了灯,灯光映得他们根本看不清街对面的情况。这个街区有三家小酒吧。有一家酒吧门口站着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人。他手里拿着一瓶苦啤酒,脸上毫无表情。他望着街道这边,声色不露地默记着他所看见的人。他就是丹尼斯?库利。 墨里和欧文斯驾车来到伦敦警察厅总部,墨里往华盛顿发了电报。他们没有讨论案情意外发展的反常现象,墨里让欧文斯去处理自己的事了。反恐怖十三处还破获了另一起爆炸案——干得很出色,没出一点事故。这意味着欧文斯同他的手下将通宵伏案工作,为内务部的官僚机构准备报告,为舰队街的伦敦新闻界准备通讯稿,但这事情他们乐意干。 瑞安回学校工作的第一天,比他想象的要轻松。由于他延长了假期,使得历史系只好重新安排他的课程。而且毕竟又快到圣诞节了,全体学生几乎都盼着回家过节。教学常规略有些放松,连一年级的学生也喘了口气,暂时摆脱了高年级学生效仿军队风气对他们的压迫。瑞安书桌上的公文格里,堆积了相当多的信件和文件,他忙着处理,平平静静地过了一天。他是早上七点半到办公室的,干到下午四点四十五分,已经清理完了大部分文案工作。他觉得实实在在地干了一整天。他正出着期末考试的试题时,闻到了一股廉价雪茄的气味、听见了熟悉的说话声。 “假期过得好吗,小伙子?”少校罗伯特?杰斐逊,杰克逊靠着门框问道。 “很有点儿意思,罗比。忙完啦?” “妈的没个完!”杰斐逊把他那顶白色的帽子放在瑞安的公文柜上,随随便便地坐在他朋友书桌对面的皮椅子里。 瑞安收拾起试题草稿,塞进抽屉。他办公室里有个私人的小电冰箱。他拉开冰箱门,拿出装在一个两公升大的瓶子里的低度酒,还拿出一只空的加拿大产的姜汁酒瓶,然后又从书桌里翻出一瓶成士忌。罗比从门边的桌子上拿来两只酒杯,递给杰克。瑞安把两种酒掺合成接近姜汁酒的颜色。在办公室里喝酒是违反校纪的,但喝姜汁酒却没事——瑞安认为这稀奇可笑,是海军制度的故作姿态。此外,大家也都看到,军官和教授俱乐部就在近旁。杰克递过去一杯酒,把别的东西都收拾好,只留下空的姜汁酒瓶。 “欢迎你回来,伙计!”罗比举起杯子。 “回来了真不错。”两人碰了碰杯。 “杰克,你这么干我们很高兴。但也急坏我们了。手臂怎么样?”杰斐逊举着杯子做了个手势。 “比以前好多啦。你真该看看我开始时候敷的石膏筒。上星期五在霍普金斯医院拆掉了。我今天学会了一件事,用一只手轮流扳操纵杆驶过了安纳被利斯,这可真别扭。” “我敢打赌,”罗比咯咯笑道:“你这小伙子是***疯啦。” 瑞安点点头表示同意。今年三月,在一次全校性的茶会上他认识的杰斐逊。那时罗比戴着一副海军飞行员的金色肩章。他曾被分配到马里兰州,在一所海军航空兵测试中心当教员。后来,在一个晴朗美好的早晨,他飞行的时候,一个意外事故使他受了伤,不能再当喷气式飞机的教练员了。事故突如其来,他的腿伤得很重,只好取消飞行资格六个月。于是海军分配他暂时到安纳波利斯当一名教员,目前在管理系。杰斐逊认为这种安排只比在大木船上当桨手稍高一等。 杰斐逊个子比瑞安矮,也比瑞安黑。他是亚拉巴马州南部一位浸礼会牧师的第四个儿子。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还上着石膏,他问瑞安是否要试试手劲。日本的击剑运动是用竹棒代替刀剑的,瑞安从来没有试过,但在海军陆战队里他,用过棍棒,估计竹棒也不会有什么两样。他想想自己与人交手常占决定性优势,而且杰克逊上了石膏也不够灵活,便接受了邀请。后来他明白了罗比的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那竹捧象响尾蛇一样缠住人不放。等到青肿消退,他们成了忠实的朋友。 从他这方面来说,他介绍飞行员知道了好的爱尔兰威士忌具有浓烈的滋味。他们已经逐渐形成了习惯,每天下午在杰克的办公室里偷偷地喝上一两杯。 “学校里有什么消息?”瑞安问。 “就是教书呗。”杰斐逊舒舒服服地说。 “你开始走运啦?” “还说不准。我的腿终于回到待命出发的阶段了。我一直在派克斯河上空消磨周末,以此证明我仍然知道怎么驾驶飞机。你可是搅了个满城风雨啊。” “我挨枪击那时候吗?” “就是嘛。电话打来的时候我在校长那儿。我们听联邦调查局的伙计问,是否有个楞头青在伦敦玩警察捉强盗。我说,肯定的,我知道这傻瓜。但他们要历史系的人来回答——他们主要是想知道给你办旅行手续的代理人的名字,我想。但是大家都去吃午饭了。我只好跑到军官俱乐部找来比林斯教授,校长为此也跑了一大圈。你差点儿让老板同州长打不成高尔夫球。” “妈的,我差点儿给毁了。” “就象他们报纸上说的?” “大概是吧。英国的报纸说得很直截了当。” 杰斐逊点点头,一边在烟次缸里弹了弹雪茄,“你很走运,没当包裹邮回来,小伙子。”他说。 “罗比,说这话的多啦。要再有人说我是英雄,我放平了他。” “英雄?嘿,不是!要是你们白人都这么蠢,我的祖先就贩卖你们啦。”飞行员摇摇头加强语气说:“没人告诉过你吗?短兵相接是危险的。” “要是换了你,我敢打赌你也会这么干……” “没门!全能之神,你说是不是还有比海军陆战队员更笨的人了?这种肉搏战,衣服沾血,鞋子损坏。没门!小伙子。我要干,就用机关炮和导弹——你知道,这是富有教养的方法。”杰斐逊咧开嘴一笑,“是安全的方法。” “那可不象驾驶飞机,事先也不警告就一阵风似地把你甩了出来。”瑞安挖苦他。 “是的,就怪我的腿没好,谁要想给我一颗子弹,伙计,随他的便,但他得付出代价。” 瑞安摇摇头。大谈安全的人碰巧干的就是最危险的事儿一—他是一名航空母舰上的飞行员和飞行教官。 “凯茜和萨莉好吗?”罗比一本正经地问,“我们本想星期天去看她们的,但突然得到费城去一趟。” “对她们来说这也是一次磨难,但她们挺过来啦。” “杰克,你得操心你的家。”杰克逊指出,“把营救人这种事情交给专门于这种活儿的人去干吧。” “事情全过去啦,罗比。下次再也不会发生了。” “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要不我还同谁一起喝酒?你在那儿过得怎么样?” “我没逛多少地方,但凯茜可玩够啦,一切都很顺心。我想她看了那个国家的所有城堡——另外我们还结识了许多新朋友。” “那一定很有意思吧。”罗比咯咯地笑着,揿灭了雪茄烟头。 “他们也喜欢萨莉。他们开始教她骑马。”杰克愁眉不展地说。 “响,是吗?他们怎么样?” “你会喜欢他们的。”瑞安担保。 杰斐逊笑了,“是嘛,我想会的。亲王过去驾驶过鬼怪式飞机,那么他为人一定忠实可靠,他父亲可能也在战场上滚过。我听说你是坐协和式飞机回来的。怎么样?” “是的。”瑞安说道。 “你不喜欢它,是吗?”罗比觉得他的朋友对坐飞机采取的态度很有趣。 “为什么大家都要为这事儿难为我呢?”瑞安抬头问天花板。 “因为这太滑稽啦,杰克。世界上怕坐飞机的就你一个。” “嗨,罗比,我坐了,不是吗?我出国,登上飞机,坐了。” “我知道。我很抱歉。”杰克逊不再笑他,“说这话只是因为这容易刺激你——我是说,朋友间逗逗。你干得漂亮,杰克。我们为你骄傲。但为了过好圣诞节,小心点,好吗?乱说大话反遭杀身之祸。” “我听你的。” “凯茜怀孕了可是真的?”罗比问。 “是真的。我拆石膏的那天医生确诊的。” “好吸啦。我说,为这就得再来一杯——少来点儿。”罗比伸过杯子,瑞安斟上酒,“看来这瓶也快喝完啦。” “他们要你回去开飞机?” “下星期一他们叫我回去开开雄猫式战斗机。”杰克逊答道:“他们答应我,来年夏天让我回去。” “接到命令啦?” “是呀,看来有希望当第四十一战斗机中队的主任参谋。”罗比举起杯子。 “这很好,罗比!” “是呀,想想过去七个月的处境,这不错。” “我们会想你和西茜的。” “啊,我们要到夏天才离开呢——他们要我教完这一学年——而且弗击尼亚湾离这儿也不算太远。常来玩,有事就说。你不用坐飞机,杰克,开车来就行。”杰克逊指出。 “行啦,我们可能得围着新生婴儿转呢。” “好。”杰克逊喝干了酒。 “你和西茜圣诞节有地方去吗?” “这我可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假日我大多去练习飞行。” “说好了,来我们家吃晚饭——三点钟左右。” “凯茜的父母家不……” “没有安排。”瑞安说着便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回原处。罗比摇摇头。 “只是有的人会不理解的。”飞行员说。 “得啦,你知道什么。我再也不住万能的金钱堆里钻啦。” “但你还在想法小打小闹呀。” 杰克咧开嘴笑了,“是嘛,可以这么说。” “我倒想起来了。波士顿郊外有家小公司,是值得去捞它一把的。” “嗬?”瑞安竖起了耳朵。 “这家公司叫霍洛韦尔有限公司,供应战斗机上的计算机软件——货色是挺不错,整理数据象变魔术似的,比一般速度快三分之一。这家公司在帕克斯顿设了家商店,出售模拟器,海军部门很快就要去买了。” “谁说的?” 杰克逊笑着拿起自己的东西,“这家公司还不知道这件事。帕克斯顿的史蒂文斯上尉刚从来自托普根的那帮人那儿听来的。比尔?梅一个月前到那儿采购了第一批货——我过去同比尔一起开过飞机,他很中意那玩艺儿,几乎想要五角大楼的人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砍掉,光买那儿的货。这件事搁浅了,但现在海军航空兵的作战豁副部长又在办,他们说伦德尔上将很热心。再过三十多天,这家小公司就发啦。”罗比说:“股票肯定要大涨。就为了***这个,我今天上午查阅了报纸,证实确定无疑,他们已经在美国证券交易所挂了号。你可以查查看。” “你准备怎么办?” 飞行员摇摇头,“我不搞这种买卖,但你还俊乎乎地在干,是吧?” “干点儿。”杰克说。 “我要走啦,西茜弄到了今晚的音乐会票子。” “再见,罗比。” “别声张,慢慢来,杰克。”罗比关上门走了。杰克靠在椅背上想了一会儿,他独个儿笑了笑,然后把几份报纸塞进了公文包。 “是呀,得让他看看我仍旧知道该怎么干。”他心里想道。 瑞安穿好大衣,离开大楼,顺着下坡路经过普雷布尔纪念碑。他的汽车停在德凯特路。杰克开的是一辆驾驶了五年的西德大众汽车公司出产的拉比特牌汽车。这辆车在安纳波利斯狭窄的街道上很实用。他妻子往返巴尔的摩用的是一辆波西牌轿车,他不要这种车。他对妻子说过多次,两个人用三辆车太可笑。拉比特归他用,九一一型的波西归她用,还有一辆客货两用车归全家用,多可笑。凯茜建议他卖掉拉比特,开客货两用车,这当然是不能接受的。那小马达起动快,就是噪音太大,他得检查一下消音罩。杰克把车开出去,往右一拐,穿过学校围墙的三号门,象平时一样驶上玛丽兰德大街。一位海军陆战队卫兵向他敬了礼。他有点奇怪一他们以前从没这么过。 开车可不容易。换档时,瑞安把左手伸进吊带抓住方向盘,右手扳动变速档。正碰上交通高峰期,真够麻烦的了。几千名工作人员从许多政府办公大楼里出来,拥挤的街道使得瑞安不时地停车,再重新启动。他的拉比特共有五档,包括倒车在内,等他开到中央大街红绿灯处,他问自己为什么不给拉比特装一个自动装置。关键在于燃料的效益——每加仑汽油多开两英里,值得吗?瑞安自嘲一番,掉头朝东往切萨比克湾驶去,然后又右转弯开上了福肯特的内斯特路。 这儿车辆稀少,从瑞安住的地方往里去,要不了多远便是这条路的尽头,而路的另一侧又是几个农场,初冬季节正是农闲。残存的麦秸成排地躺在坚硬的褐土地上。他往左拐进了自己家的车道。瑞安家占地三十英亩。离他家最近的邻居,是个名叫阿尔特?帕尔默的工程师,到他家也得走上半英里路。杰克家所在的切萨比克湾西边的峭壁大约有五十英尺高——而且越往南越高——都是易碎的沙岩。 不妙的是有人说峭壁在风化。他的房子离峭壁边缘一百英尺,他女儿屁股挨了两巴掌,被严令不准到峭壁边上去。为了保护峭壁的面貌,国家环境保护人员劝瑞安和他的邻居们种上葛藤。这是美洲南部一种长果实的草。这种草彻底稳入了峭壁的面貌,但现在开始向附近的树林进攻了。杰克隔一段时间就得用除草机清除一次,免得它窒息树林。但每年这时候不存在这个问题。 瑞安的宅地半是土地半是树林。靠路的一半以前曾是农场,但因地不平,很难安全地开拖拉机,耕种起来不方便。他驶近房子,便开始看到树木了。他开到停车场,发现凯茜已到家了,她的波西和家里的客货两用车停在那儿。他只好把拉比特停在空地上。 “爸爸!”萨莉猛地拉开门,没穿上衣就跑出来迎接父亲。 “外面太冷。”杰克对女儿说。 “不,不冷。”萨莉答道。她抓过他的公文包,两只手拎着,气喘吁叮地登上三级台阶进了屋子。 瑞安脱下大衣,挂在门边的壁橱里。别的事情用一只手做还困难,他就乐得清闲。开汽车的时候,他开始在用左手,但十分小心地避免肩膀因为紧张而脱臼。现在痛是不痛了,但瑞安认定要是他笨手笨脚地去做事情,很快又会痛的。另外,凯茜也会朝他大喊大叫的。他发现妻子在厨房里,正对着食品贮藏室皱眉头。 “你好,宝贝儿。” “你好,杰克。你回来晚啦。” “你也晚啦。”瑞安吻了吻妻子。凯茜闻到他喷出的酒缩了缩鼻子。 “罗比怎么样啦?” “很好——我刚才喝了两杯。” “噢——嗐。”她又去看贮藏室,“晚上吃什么?” “好好来一顿。”杰克建议。 “你可真会支使人!应该叫你做顿饭。” “还轮不到我,忘啦?” “我知道就该我操心。”凯茜抱怨道。 “工作怎么样?” “只有一个手术。我帮伯尼做了个角膜移植,然后就得领着住院医生来回走。一天都没劲儿。明天会好些。伯尼问你好。吃香肠和青豆怎么样?” 杰克笑了。自从他们回到家,就主要是美国特色的伙食了,而且也谈不上换花式。 “好的。我去换件衣服,用计算机查点资料。” “当心手臂,杰克。” 一天警告五次。杰克叹了口气。千万别娶医生。杰克家的房子象一个舱面船室。起居室兼餐厅的天花板象大教堂似的,离铺了地毯的地板有十六英尺高,是用一根巨大的木柱支撑的。胡海湾的那面墙上开着三扇一组的窗户,玻璃拉门外面有一个很大的平台。瑞安急匆匆地登上楼梯。家里有很多大壁橱。他挑了件家常衣服,完成了用一只手换衣服的恼人仪式。他还在试验阶段,想找一个效率高一些的换衣服办法。 换完衣服,他下楼顺着楼梯到了藏书室。这是个大房间。杰克看的书很多,也买那些他没时间看的书贮存起来,等到有空就看。朝海湾的那一面,窗前放了张很大的书桌,桌上放着他用的计算机——苹果机——和一些附加的备用品。瑞安轻轻击打键盘,开始输入指令。接着又接通调制调解器,往计算机中心发话。每天这时候很容易接通。 一分钟以后他就看到了霍洛韦尔有限公司过去三年中的股票情况。行情并不令人欣然,在两美元到六美元之间涨落不定,但是近两年又退了回去——看来这家公司原来信誉很好,但后来投资者失去了信心。杰克做了记录,然后又进行下一项,查看公司证券和交易委员会的档案以及去年的年度报表。很好,瑞安心里说。公司是赚钱的,虽然赚得不多。这家公司尽管有些不稳,但已找到了一点活动范围,而且准备大胆试一试。瑞安心里估算了一下海军方面会订多大价值的合同,并且把它同公司的总收益作了比较…… “好啊!”瑞安不等关机,便在心里说。然后他给他的经纪人打电话。瑞安是通过贴现经纪商行干这种事的,这种商行任何时候都有人值班。瑞安固定同一个人打交道。 “你好,莫特,我是杰克。家里好吗?” “您好,瑞安博士。我们一切都很好。今晚要我干点什么事?” “有家霍洛韦尔公司,是搞技术开发的,在波士顿郊外一二八号高速公路上。股票在美国证券交易所挂号的。” “好的。”瑞安听到有人在用计算机,键盘上一阵啪啪声,“找到了。收益不算太好……至今为止。上个月有了些活力。” “什么方面的?”瑞安问。这是个值得注意的迹象。 “噢,我看看。公司买进了一些自己的股票。不太多,但他们买的是自己散在外面的股票。” 瞧!瑞安暗自一笑。谢谢你了,罗比。你给了我个值钱的消息。瑞安心里捉摸这算不算内部情报促成的交易。他最初的消息来源是内部情报,但他决定买进股票的行动却是建立在法律认可的基础上的,是建立在他当过股票经纪人的经验上的,好,这是合法的。他干什么都行。 “你认为可以给我买进多少?” “这股票不太叫人放心。” “我什么时候失算过,莫特?” “您要多少?” “至少两万,要是有多,能搞到的都要。”他毫无疑问得抓到一万五千份,但他立即决定抓得越多越好。要是失误了,不过就是钱而已。一年前他也这么来过一大宗。要是他们得到了海军方面的合同。股票价值就会上涨十倍。公司也一定得到了消息。要是瑞安猜得不错的话!公司在财力不足的情况下买进他们自己的股票,其资产将戏剧性地增长,就可以迅速地发展起来了。霍洛韦尔公司前景可望,规模可待。 电话那头静默了五秒钟。 “您听说什么了,杰克?”经纪人终于问道。 “我有预感。” “好的……两万份……明天十点我给您打电话。您认为我……” “这是掷骰子,但我认为这一掷必是好运。” “谢谢。还有事吗?” “没有啦。我得去吃饭了。再见,莫特。” “再见。”两个人都挂上了电话。电话线那头的经纪人决定他也弄个一千份。瑞安很少出错,他要弄准了,就非常准。 “就定在圣诞节。”奥唐纳平静地说,“很好。” “那一天他们要转移肖恩吗?”麦肯尼问道。 “他早晨四点乘囚车离开伦敦。这真是个好消息。我本来担心他们用直升飞机。路上他们毫无疑问要……”他接着说:“但圣诞节早上八点半他们得带他在莱明顿渡口过海。好时机,你想想看。这么早交通还不拥挤。大家都在看圣诞礼物,打扮好了准备去教堂。甚至有可能囚车单独登上渡轮过海呢——谁想得到会在圣诞节转移犯人?” “这么说,我们就在那时候救出肖恩啰?” “麦肯尼,我们的人关在里面对我们没汁么好处,是吧?你明天早上和我坐飞机去一趟。我想我们得到莱明顿去看看渡口。” 第九章 圣诞节 “上帝,两只胳膊都能动弹该多好。”瑞安说。 “再等两个星期,也许还得三个星期,才会好。”凯茜提醒丈夫,“把手放回绷带里去!” “好的,亲爱的。” 大约凌晨两点了,现在工作进行得不太顺利——也好。瑞安家有个传统,一个只有三年历史的传统——待小萨莉睡着后,两口子下到地下室的储藏室,就是用挂锁锁着的那间,把玩具搬上楼来组合布置。前两年每逢这个时候,他们还带上几瓶香槟,喝得半醉摆弄玩具确实妙不可言,他们喜欢这件欢度圣诞之夜。 在此之前一切都挺好。杰克带女儿去了圣玛丽教堂,参加了七点钟为孩子举行的弥撒,九点多钟就叫她睡了,方才小萨莉头蹭着炉壁朦朦胧胧时,杰克一咋呼,她就搂着那只会说话的玩具熊回卧室睡了。午夜时分两口子肯定她睡实了,稍微发出点响动也不打紧了,正如妻子所说的,玩具旅行开始了。他俩脱掉鞋,不让硬木楼梯发出响声,来到楼下,杰克忘了拿钥匙,只得又回卧室去找,五分钟后才打开了门,一个人搬了四趟,在圣诞树旁堆起了一大堆彩色盒,子,还有杰克的一套工具。 “凯茜,你知道英语中最肮脏的是哪两个词?”过了将近两小时后丈夫问道。 “装配线生产。”妻子吃吃地笑着回答,“宝贝,我去年就说过了。” “小经济学家。”杰克伸过手去,妻子象递手术器械似地把螺丝刀啪地放到他手上。两人都坐在地毯上,离八英尺高的圣诞树有十五英尺远,周围月牙形地摊满了玩具,有的还在盒子里,有的已经组装起来了。装着装着,瑞安有点恼火了。 “洋娃娃干吗要房子?”杰克沮丧地问,“我是说这个劳什子洋娃娃已经进房间里了,我说得不对吗?” “够受的吧,自高自大的家伙。什么都不懂还要逞能。”凯茜同情地说:“我想男人除了棒球棍以外什么都不懂。” 杰克开始摆弄那个洋娃娃的房子。 “来帮个忙。” 凯茜看了看表,“比我预想的时间多用了四十分钟。” “我一定是愈干愈慢了。” “可怜的宝贝儿,干吗要把所有的香槟都喝完。”她吻了下他的前额,“螺丝刀。” 她递了过去。凯茜很快地瞥了一眼说明书,“怪不得,俊瓜、要用长的螺丝刀,你却用了短的。” “我老是忘记自己娶了个技术高超的机械师老婆。” “那才真有圣诞节的意思呢,杰克。”她把螺丝拧上去时咧开嘴笑了。 “一个非常漂亮、能干、可爱的高级技师。”他用指头抚着她的后脖颈。 “那样更舒服。” “用一只手使用工具的话,谁能比得上我?” 妻子转过脸来,露出了笑容,那是专门留给心爱的丈夫看的,“再给找一颗螺丝,杰克,我原谅你。” “你不觉得应该先把洋娃娃的房子造好吗?” “螺丝,该死的!”他递了过去,“你不要一厢情愿,再原谅你这一次。” “谢谢,但是如果房子装不好的话我还准备了别的东西。” “啊,圣诞老人也有礼物给我吗?” “还不清楚,持会儿再说。” “一般来讲,你于得还不赖。”妻子说,装完了桔黄色的屋顶,“是这样吧?” “好了。”杰克认可了,“谢谢你的帮助,宝贝儿。” “那件事我对你说过没有?不,没有。一位等候就诊的女士。但我从未没搞清楚那些女人究竟在那儿等候什么。不管怎么说吧,这位伯爵夫人……活脱脱就是《飘》这本小说中的人物。”凯茜吃吃地笑着说:“她问我会不会做针线。” 不该向我妻子提这样的问题。杰克朝着窗户笑了,“那么你怎样回答……” “会做,不过只在眼球上做。”她给了他一个甜蜜而淘气的笑。 “噢……。我希塑那不是将近吃午饭的时候。” “杰克!你该了解我。她很可亲,钢琴弹得很好。” “有你那样好?” “不。”妻子笑着看看丈夫。杰克伸出手去捏捏她的鼻尖。 “卡罗琳?瑞安,医学博士,独立女性,眼外科主治医生,世界著名的古典音乐钢琴演奏家,妻子和母亲,不依赖任何人。” “除了丈夫。” 杰克吻着妻子迎上来的嘴唇,“你说说有多少人结婚这么久还这样甜蜜地相爱着。” “只有那些幸运儿吧。真是乱弹琴,难道我们结婚就那么久了!” 杰克又吻了吻妻子,站了起来。他仔细地绕过遍地的玩具来到圣诞树旁,拿回来一只用绿色的圣诞纸包着的小盒子,肩并肩地坐在妻子的身边,让盒子落到她的腿上。 她象小孩似地贪婪地急着要打开盒子,但却非常小心地用指甲划开封皮,露出一只白色的纸板盒,里面有件用毛毡盖着的东西,她慢慢地把它揭开。 这是条纯金的项链,有四分之一英寸宽,能紧贴住脖颈,看做工和重量,就能猜出是非常贵重的。凯茜?瑞安倒抽了口气。丈夫屏住气息,担心没有摸准女人的审美心理。他曾经向西茜?杰克逊和珠宝店里那个耐心的店员讨教过。 “游泳时还是不带的好。” “盥洗时倒不必一定要拿下来。”杰克说:“试试吧。”他把项链拿出盒子围到妻子脖子上,用一只手一次就扣上了。 “你练习过。”妻子用手探着项链,深情地望着杰克的眼睛,“你一定练习过,这样就可以亲手给我戴上,是吗?” “在办公室里练了一个星期。”杰克点头答道:“包项链也很费事。” “太棒了!呵,杰克!”凯茜猛地用双臂接着丈夫的脖子。杰克吻着她的脖根。 “谢谢,宝贝,谢谢你嫁给我,谢谢你给我生了孩子,还谢谢你让我爱你。” 凯茜眼里噙着泪水,泪水使她的蓝眼睛熠熠发光。杰克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我顺路买来的。”杰克信口胡扯了一句。他花了九个小时,跑了三个商场,看了七家珠宝店才找到这条项链,“它看到我就说:‘我是为凯茜定做的。” “杰克,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别说了,早晨醒来有个人在我身边,就是世上最珍贵的礼物。” “你就象有本小说中那个好感伤的冒失鬼——我可不在意。” “你真的喜欢这根项链?”他小心翼翼地问。 “傻瓜——我喜欢!”他们又亲吻了。杰克的父母多年前就故去了,姐姐侄儿在西雅图,大多数亲戚都住在芝加哥,他珍爱的一切都在这所房子里:妻子,孩子——包括将要出世的另一个孩子。他在圣诞节让妻子感到幸福,他的家庭史上又留下了成功的一页。 就在瑞安动手组装洋娃娃屋子的时候,四辆完全相同的、车厢漆成蓝色的车以五分钟的间隔开出布列克斯顿监狱。最初三十分钟,车子行驶在伦敦市郊的小街上。每辆车上都坐着两个警察,他们从车后门的小窗子向外注视,看是否有汽车跟踪。 他们算捡上了好日子。这是一个典型的英格兰的冬日,警车在一片片雾蔼和冷雨中穿行,暴风雨从海峡刮过来,天很暗,在英格兰北部还得过几小时才能看到太阳,深蓝色的警车在清晨使人无法看清。保安措施非常严密,反恐怖活动处的警察鲍勃?哈莱德不知道他们是乘第三辆警车离开监狱的,但他却很清楚自己就坐在离肖恩?米勒只有几米远的地方,他们的目的地是莱明顿港。要到怀特岛去可供选择的港口有三个,过渡的方式也有三种:渡轮、气垫船和水翼舱,还可以动用库斯普特驻地的皇家海军直升飞机。但是哈莱德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就排除了这种可能性,不是好办法,他心想。而且安全措施已经是万无一失的了,只有三十个左右的人知道米勒今天早晨要转移,米勒本人三小时前才知道,但并不知道要去哪个监狱,上了岛后他才会知道。 许多年来,一些旧的监狱,类似在康瓦尔的达尔塔摩这样荒僻地带的监狱越狱变得非常容易,这已经成为英国监狱体制的耻辱。因此,在怀特岛建立了两所保安措施非常严密的新监狱艾尔伯尼和帕克赫斯特。这样做有许多好处。岛屿本身就易于警戒,怀特岛又只有四个入口,更重要的是,即使以英格兰的标准来衡量,怀特岛也是个排外情绪特强的地方。陌生人在外闲逛起码会受人注意,甚至会受到盘问。新监狱比起上世纪造的监狱来要舒服得多了,这是附带的好处,哈莱德并不反对。伴随着囚犯生活条件改善的同时,现代化的保安设施使得越狱非常困难——当然,不可逾越的监狱是没有的。新监狱配备的电视摄像机监视着每一寸围墙,似乎最不可能的地方都给装上了电子报警器,警卫们配备了自动武器。 “没发现任何人注意我们。”一名警察鼻子贴着后门上的长方形小玻璃窗说:“街上车很少,没有跟踪的。” “无可抱怨。”哈莱德说。转过身来看看米勒。 犯人一直都坐在左边的长凳上,手上上着手拷,一条链子连着手铐和脚铐。有人帮一把的话,他或许能象婴孩似地向前挪动,但绝对赶不上一个两岁的小孩,米勒就坐在那里,头靠着车厢,眼睛闭着,任凭警车一路上颠颠簸簸,几乎象是睡着了。但哈莱德知道他又缩回到他的内心深处,他—在沉思默想着什么。 你在想些什么呢,米勒先生?警察想问他。他不是没问过米勒。从林荫道事件以来,哈莱德和其他几个警察几乎每天都隔着张铺了毡毯的木桌和这个年轻人相对而坐,想扯起话题。哈莱德承认,米勒是个意志坚强的人。直到九天前他才吐了个不相干的字。一个意气用事的看守借口米勒狱室的管道出了毛病,让他暂时搬到另一间牢房。那间房里住着两个刑事犯,其中一个在街上干过许多起行凶抢劫案,正在等候判决,另一个因开枪杀害了肯辛顿的一位店主而被捕。这两个家伙对反恐怖活动处这类机构抓来的政治犯极端仇视。 他们已经知道米勒是什么人,因此对他恨之入骨,正好用这个小个子的年轻人为自己赎罪。说实话,他们才不在乎他们自己的罪行呢。当哈莱德来带米勒去进行另一次毫无意义的传讯时,看到米勒脸朝下躺在牢房的地板上,裤子被褪下来,抢劫犯正在毫无人性地鸡奸他。警察确实有点可怜这个恐怖分子。 在哈莱德的喝令下,两个刑事犯退开了。打开牢门后,哈莱德上前把米勒扶起来,并扶他去了医护室。只是在那儿,他才象对同类一样地开了口,喘息着说了一个句:“谢谢。” 哈莱德对米勒的同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对看守却还在生气。这和他的职业道德相违背。看守的做法显然是不对的。这样做的问题在于会导致毒刑拷打重新抬头。制订法律主要不是用来保护社会惩罚罪犯的。从深刻的意义上来看是保护社会免受法律的侵犯。这条真理甚至警察也不是都能充分理解的。这是哈莱德在反恐怖活动处服务五年后唯一的收获。当你了解了恐怖分子的所作所为后,你不能不接受这个严峻的现实。 米勒脸上还有疤痕。由于年轻,他好得很快。他成了受害者,遭到了摧残,但只是短暂的几分钟。现在他又成了野兽。哈莱德竭力把他看成同类,一个人——但那只是他职业的要求,即使对米勒这样的人也不能例外。警察又转过头来从后窗向外看。 旅途枯燥乏味,不能听收音机,也不能谈话,只有高度戒备的紧张心理。但危险似乎并不存在。哈莱德但愿他的热水壶里放了咖啡而不是茶。警车开出了霍肯,经过艾尔特肖,现在已经来到南英格兰的领地。四下都是马场主人的漂亮别墅和佣工住的不那么漂亮的房子。可指天太暗,哈莱德想,否则倒是一次愉快的旅行。但是现在,冷雾笼罩着无数劝山谷,雨噼噼叭叭地打进警车的铁顶栅上。司机得特别小心地通过英格兰乡间那种狭窄蜿蜒的公路。唯一的好处是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偶尔能见到远处房屋零星的灯光,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一小时后,警车顺着二十七号公路绕过南埃伯顿,然后向南沿着一条二级公路开往莱明顿。每隔几英里就碰到个小村庄。四处开始呈现出生机,几个面包房前都停着小轿车,面包师们在装运新鲜的热面包。清晨的早祷已经开始。但是要到太阳升起大多数人才会出门。现在离日出还有两个多小时,天气却越来越坏。风以每小时三十英里的速度刮过来,吹散了雾,带来了冰冷刺骨的滂沱大雨,车子越发颠簸起来。 “真倒霉,得在这样的鬼天气里乘船。”坐在后面的警察说。 “大概只要三十分钟就够了。”哈莱德说。想到乘船,他的肚子已经开始折腾起来。虽然出生在一个海员的家庭,鲍勃?哈莱德怕的就是乘船。 “这样的天气乘船,可能得乘一个小时。”另一个警察开始哼《波峰浪谷中的一生》这首歌。哈莱德却在懊悔家里那顿饭吃得太多了。 今天的事不顺当,他心想,我们得把年轻的米勒先生交待给监狱后,才能回家过圣诞节,虽然另外还能有额外的两天假期,可是赚到这些真不容易啊。三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莱明顿。 哈莱德已经来过这儿十次,但现在看到的己不是记忆中的印象了。西南风从海面上吹来,风速足有四十英里。他记得地图上标明去怀特岛的航线都在内海,虽然那只是相比较而言,但总给人带来些安慰感。撒拉克号渡轮在码头上等他们。船长在半小时前接到通知说有一位特殊的旅客已经上路了,为此渡轮上多了四位全副武装的警察,他们或坐或站地四处警戒着,执行着一般保安勤务。 莱明顿到亚马斯的渡轮八点三十分准时启航。哈莱德和他的同伴仍旧呆在警车里,司机和坐在驾驶室里的一名武装警察已经在车外站着。还得乘一个小时的渡轮,哈莱德想,然后再得花几分钟把米勒交待给监狱,才能宽心地回伦敦。回去路上也许还可以小睡一会儿。圣诞节的晚餐下午四点开始——可是他的遗想突然被打断了。 撒拉克号进入了怀特岛和英格兰本土之间的苏伦特海峡——如果把这也叫做内海的话,哈莱德根本不敢想象外海又是什么样子。渡轮并不大,船上缺乏远洋轮配备的抗风设备。船右舷那面洋面宽阔,风也咆哮得更放肆,船体已经成十五度倾斜。 “见鬼。”警察对自己说。他看看米勒,这个家伙的姿态一点都没有变,就象一尊塑像似地坐在那儿,头依旧靠着车厢,眼睛闭着,平放在大腿上。哈莱德也想学他。紧盯着后面的车窗已经毫无意义了,再也不必担心后面有汽车跟踪了。他把身体向后一仰,脚搁在左边的板凳上。他在什么地方看过一篇文章,上面说闭上眼睛是对付晕船的一种有效方法。他也无须提防米勒了,因为他身上没带枪,犯人镣铐的钥匙又在司机那儿。所以他真的闭上眼睛放松自己,让整个身心随着渡轮在风尖浪谷里起伏挣扎,以免由于凝视着车厢内的静物而感到晕眩。他感到稍微好些了。很快他的胃却由于不适应又折腾起来,但还能勉强忍住。 不一会儿,自动武器的射击声位他猛地抬起了头。传来了妇女和儿童的尖叫、男人粗重的吼声,还有辆小轿车的喇叭开始不停的鸣叫。枪声越来越紧了,哈莱德听到了密探的自动手枪的短促的叭叭声——立刻被有节奏的手提机枪的声音压住了。不到一分钟,撒拉克号的喇叭开始发出短促而震耳的吼声,几秒钟后又停了。小轿车喇叭还在叫着,妇女和儿童的尖叫声消失了。受惊而颤抖的叫声已经变成了被压服了的深沉的呻吟声。又响起几梭子的机枪的扫射声,突然静了下来。哈莱德更怕这种不祥的寂静。他向窗外看,只看到一辆灰色的小轿车和后面灰暗的海水。但是应该还有什么,他也知道会是什么。他徒劳地把手伸进上衣里去掏那没带来的手枪。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动的——这些混蛋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儿! 传来了更多的叫喊声,那是些没有人敢不服从的命令声——如果还想活过这个圣诞节的话。哈莱德的手捏成了拳头。他转身看着米勒,这个家伙也在凝视着他。警官宁愿看到一张狰狞的笑脸,也不愿看到这张毫无表情、毫无怜悯之情的年轻的脸。这时,铁皮车门被手掌砸得哗哗直响。 “快把这该死的门打开,不然我们就砸了。” “怎么办?”另一个警察问。 “把门打开。” “但是……” “但是什么?等他们把枪顶到头上再开?他们赢了。”哈菜德扭开门把,两扇门都被狠狠地甩开了。 外面站着三个人,滑雪面罩遮着面部,手握着自动枪。 “交出你们的武器。”高个子说。哈荣德注意到他的爱尔兰口音,但并不觉得奇怪。 “我们没带武器。”警察回答。举起了双手。 “出来,一个个下来,躺在甲板上。”声音里甚至没有威胁的味道。 哈莱德下了警车,跪了下来,被面朝下踢倒在地。他感到另一个警察也躺倒在旁边。 “你好,肖恩。”又一个人说,“你以为我们把你忘了,是吗?” 米勒仍然一声不吭。哈莱德真感到奇怪。他听到米勒蹒跚地走出车厢时链条发出的沉闷的咔嚓声。他看到一双男人的靴子跨上了门,也许是在帮助米勒下来。 哈莱德听到了开镣铐的声音。司机一定被打死了,他想,他们拿来了他的钥匙。有人扶着米勒站起来。米勒搓搓手腕,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表情,他冲着甲板笑了笑,再看看警察。 再看这个恐怖分子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哈莱德看到周围至少有三具尸体。有个穿黑衣服的家伙把一颗打碎的头从小轿车的方向盘上搬开,喇叭声终于停了。二十英尺外,一个男人捂着血淋淋的腹部呻吟着;有个女人——也许是他的妻子——在设法缓和他的痛楚。其余的人一小堆一小堆地躺:在甲板上,双手背在脑后,每堆旁边都有人看守着。哈莱德注意到这些家伙没有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响声,显得训练有素。嘈杂声都来自平民百姓。孩子在哭,父母们表现得比没孩子的人冷静,他们得挺身保护自己的孩子,而那些独身的—人担心的是保不住命,有人在油泣。 “你是鲍勃?哈莱德?”高个子平静地问道:“有名的反恐怖活动处的警察哈莱德?” “不错。”警察回答。他知道自己就要被处死。死在圣诞节也太倒霉了,但如果肯定会死,也就不值得怕了。他不会求饶。 “你是谁?” “当然是肖恩的朋友。你们真地以为我们已经抛弃了他,让他由你们这些家伙摆布吗?”这个高个子尽管话语不多,听起来却是受过教育的,“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哈莱德想说点什么,但他明白说什么也没有用。他甚至不想诅咒他们——他忽然觉得能够理解米勒了。意识到这一点使他感到震惊,忘了恐惧。现在他明白米勒为什么不开口了。 “再忍耐一会儿,准备回老家去吧。” 哈莱德仅仅能看到高个子的眼睛,他感到遗憾的是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为此他感到很恼火。现在是必死无疑了,他却为不相干的事生气。高个子从皮带里抽出支自动手枪送给米勒。 “这个归你解决,肖恩。” 肖恩左手握着枪最后扫了哈莱德一眼。 “当时我该让你呆在那间牢房里。”哈莱德说。现在他的声音也毫无感情了。 米勒想了会儿,拿枪的手垂到了胯边,在寻找一个恰当的回答。某个大人物的格言闪过他的脑海,他举起枪,“只有狗才感恩,哈莱德先生。”从十五英尺外他连开了两枪。 “来吧。”奥唐纳招呼米勒,脸上还戴着面具。又一个黑衣人出现在甲板上,疾步向头头走来。 “两台引擎都坏了。” 奥唐纳看了看表。一切进展顺利。计划得十分周密——只是没想到天气会这么坏、能见度不到一英里,而且——“好了,上船尾来。”有人叫道。 “别着急,小伙子。”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倒在他们脚边的警察问。 奥唐纳打了个连发作答,补上了这个疏忽。枪声又激起了一阵惊叫,然后很快地消失在狂风的啸声中。奥唐纳从绒衣里拿出个哨子吹了一下,突击队就站在他前面了。一共有七个人,还有肖恩。奥唐纳很满意,他们的训练奏效了。突击队员一个个都围着他站着,脸朝外,手握枪,准备随时干掉那些胆敢妄动的人。船长站在六十英尺外的舷梯上,显然是在忧虑着接踵而至的危险,怎样在风暴中使一艘失去动力的渡轮脱险。奥唐纳曾经考虑过把船上所有的人都干掉,再把船沉了。后来觉得这种做法意义不大而没有采用。还是让这些幸存者留下来替他做宣传好,否则那些英国佬也许不会知道他的胜利。 “准备!”船尾上的人通知。 突击队员们一个接一个地向船尾走去,尽管海面上有八英尺左右的海浪,史贡斯岬外的风浪会更大,但奥唐纳对危险比撒拉克号的船长要有准备得多。 “下!”他发出命令。 第一个队员跳进了十米长的佐第亚型橡皮艇。舵手用艇上的两台马达把艇控制在渡轮的背风面,紧靠着渡轮。队员们都在三尺左右的海浪中训练过,尽管现在风浪大得多,上艇还是挺顺利的。一个个跳上小艇就奔右舷,给后面的人留出空位,他们只花了一分钟多点的时间就都登上了小艇。奥唐纳和米勒最后上的艇,他们一踏上橡皮甲板,小艇就向下风处驶去,油门开到最大马力,驶离了大船的挡风面,朝西南方向开往英吉利海峡!奥唐纳回头看看撒拉克号,看到有六、七个人在看着他们离去,他向他们挥了挥手。 “欢迎你重新归队,肖恩。”奥唐纳朝他喊着。 “我什么都没说。”米勒回答。 “我知道。”奥唐纳递给年轻人一瓶威士忌。米勒拿过酒瓶就吞了一大口。他都快忘了威士忌的味道了,阵阵的冷雨使得酒味更浓。 橡皮艇在两台一百马力引擎的牵引下飞驰在浪尖上,就象只气垫船。舵手站在艇中,屈着膝盖迎着翻滚的波浪,斩风劈雨驶向会合地。舵手来自拖网船队,奥唐纳的拖网船队使他能挑选优秀的海员,他已经多次让他们参加行动了。一个队员正匍匐着分发救生衣。现在即使有人发现他们的话,也会以为他们是皇家海军陆战队特别舰艇部队的一个分队,正在圣诞节早晨进行演习。奥唐纳在部署行动时总是严格保密,总是计划得非常周密。米汤的被捕是他第一次失手,现在他又挽回了他的不败记录。队员们在用塑料袋包裹武器以防生锈,有几个在谈话,他们的谈话声披风声和马达的轰鸣声淹没了。 米勒刚才在艇上重重地撞了一下,现在他正在揉背上的痛处。 “该死的鸡奸犯!”他咆哮着。他又可以痛快地讲话了。 “怎么回事?”奥唐纳的声音压过了噪声。米勒简短地解释了几句。他确信那是哈莱德的诡计,想让他软化,让他感激。所以刚才他两枪都打在哈莱德腹部,他觉得没有必要让他死得那么痛快。但是米勒没有告诉头头,他知道这样做违反纪律,会遭到奥唐纳的反对。 “瑞安那个混蛋在哪儿?”肖恩问。 “回美国去了。”奥唐纳甭看表,减去六小时的时差,“我敢打赌,他正在睡觉。” “他使我们的计划至少推迟了一年,凯文。”米勒指出,“整整一年。” “我知道你会这样想的。以后再说吧,肖恩。” 年轻人点点头,又灌了口威士忌,“我们去哪儿?” “到暖和的地方去。” 撒拉克号直随风漂着。当最后一个恐怖分子一离开船,船长就派人下到舱里搜寻定时炸弹。结果没找到炸弹。船长认为那仅仅说明炸弹藏得很好,他知道要在船里藏点东西真是太容易了。机械师和一名水手正在尽力修复一台德塞尔马达。另外三名水手正在把锚从船尾下到波涛翻腾汹涌的海里,想让渡轮稳定些。船被风吹得离岸更近了。近海风浪虽然小了些,但船在这样的气候里触礁的话,舶上的人都难以生还。船长想过放救生艇,但他知道这样做风险也很大,他祈祷,但愿能幸免。 船长站进驾驶舱里看发报机——都被彻底毁坏了。他本来可以用发报机呼救,可以和拖轮、商船以及任何能用缆绳把渡轮拖到安全处的船只联系。但是他的三台发报机都被一梭子机枪子弹给报销了。 为什么这些无赖还让我们活着?他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地想着。这时机械师来到了驾驶舱。 “我们无法修好,没有必需的工具。这些家伙对破坏很在行。” “他们确实很内行。你们就算了吧。”船长说。 “我们到亚马斯码头的时间已经过了,也许……” “他们也许以为我们是被坏天气耽搁了。等他们发觉再来找我们时,船早就触礁了。”船长转身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支信号枪和一塑料盆子弹,“每两分钟打一发。我得去看看乘客的情况。如果在……四十分钟内没转机的话,我们就上救生艇。” “伤员会死的,如果真要把他们……” “不这样做的话就全部完蛋!”船长下了驾驶舱。 船上有五名伤员。有位乘客是兽医,他正在一位船员的帮助下,尽力抢救伤员。甲板上又湿又嘈杂,渡轮的摇晃已经达到二十度。有扇窗户被海浪碰破了。船长看到一名甲板水手正在竭力地用帆布塞破洞,船长看他就要成功了,就向伤员走去。 “伤员怎么样?” 兽医抬起头来,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一个伤员就要死了,另外四人…… “待会儿,我们也许得把他们拾到救生艇上去。” “伤员会死的,我……” “发报机。”一个伤员忍着痛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 “发报机砸了。”医生说。 “发报机。”伤员一再说。他用手紧紧地按着腹部的绷带,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忍住剧痛不叫出声来。 “坏蛋捣毁了发报机。”船长解释,“请原谅,我们没有发报机了。” “面包车——倒霉的面包车上有台对话讥。” “什么?” “警察。”哈莱德喘息着,“警车……送犯人的……对讲机……。” “耶稣圣灵!”他看看管伞——对讲机在警车内效果可能不够好。他回到驾驶舱通知机械师。 机械师看后觉得很容易。他用工具把警车上的超高频对讲机拆下来,把它接到渡轮的天线上,五分钟后就能通话了。 “你是谁?”警察署的话务员问。 “这儿是撒拉克号,笨蛋。船上的发报机不能用了,马达也坏了,船在漂流。现在的位置是在拉索尔?科特以南三海里,要求紧急救援。” “噢,好,等等。”莱明顿的警察对海并不陌生。他拿起话筒,一边用手指查着紧急电话号码表。两分钟后他又和渡轮通话了。 “有艘拖轮马上要开来了,请再确定一下船位,拉索尔?科特以南三海里。” “对,但船在向东北方向漂。船上的雷达还能工作,可以给拖轮导航。看在上帝的份上,叫他们快点,船上有伤员。” 警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再说一遍——请把最后那句话重复一遍。” 既然营救的船只已经开来了,船长也就尽可能简洁地讲了一下船上的情况。岸上,警察立即和上级联系,报告了地区长官,然后和伦敦直接通话。十五分钟后,库斯普特机场的一个皇家海军飞行机组已经在发动一架海王式救援直升飞机了。他们先飞到普次茅斯的海军医院接来了一名医生和卫生员。然后调转航向顶着暴风雨飞来。驾驶员竭力使飞机在风暴中保持稳定,副驾驶员在空对地雷达的荧光屏上收到的海面图像上努力辨认渡轮的轮廓。经过二十分钟的艰苦搜索才找到了渡轮。现在他们还只是完成了营救任务中最容易的部分。 驾驶员得始终保持每小时四十里左右的速度才能把飞机控制在渡轮的上空——由于风向和风速老是在变,他不得不一会儿调整一下方向,一会儿调整一下速度,同时他还得竭力保持住直升飞机的升力。机舱里,机长先给医生系上了救生绳,扶他到了舱口,在接到对讲机里传来的驾驶员的通知后才让医生下去。好在下面的目标相当的大。渡轮的顶甲板上,两个水手正在等着接应医生,他们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显然直升飞机上的机组人员比他们有经验得多。医生迅速下降到离颠簸的甲板十英尺的空中,再往下降就容易些了。医生在甲板上着陆时被水手抱住了,并替他解开了绳圈。接着卫生员也下来了,一边降一边诅咒着命运和天气,他也安全地上了渡轮。然后直升飞机迅速地爬高,远离了危险的海面。 “外科医生迪尔克海军上尉奉命来到,医生。” “欢迎你。不过恐怕我得告诉你,平时我是只给狗啊马啊看病的。”兽医马上说:“一个伤员胸部中弹,其余三人全是腹部负伤,还有一个已经死了——我尽了一切努力,但是……”他没词了,“可恶的刽子手!”德塞尔马达的汽笛声通报了拖轮的到来。船长和水手们接住了拖轮抛过来的引绳,再用引绳把缆索拖上了渡轮。迪尔克医生却无暇旁顾。两个医生都在给伤员注射吗啡,设法使他们的伤势稳定下来。 直升飞机正向西南飞去,执行一件更危险的任务,他们在用雷达和肉眼搜索那条十米长的黑色橡皮艇。另一架载着海军陆战队的直升飞机也从库斯普特机场起飞了。这次内务部行动之快是前所未有的。命令特种部队找到目标并把它消灭。 “雷达完全失效。”副驾驶员通过对讲机报告。 飞行员点头同意他的看法。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找到橡皮艇并不难,但是在波涛翻滚、浪花汹涌的雷达图像中辨别出一条橡皮艇却根本不可能。 “我想他们不会走得太远,从上面看下去视野还不算太坏,我们就分片搜索,用肉眼来寻找这些坏蛋吧。” “从哪儿开始搜索呢?” “先从外边的尼德尔兹开始,再搜里面的克利斯基湾,有必要的话再到西面找找看。我们会在他们登陆前找到他们,再由海军陆战队干掉他们。你知道命令是怎么说的。” “就这么办。”副驾驶员开启了战术导航雷达来确定航线。九十分钟过去了,他们在搜索区里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们感到又惊奇又纳闷,一无所获地回到库斯普特机场。飞行员进了报话室,看到两位级别很高的警官。”情况怎么样?” “我们从尼德尔兹一直搜索到普尔湾——我们搜得很彻底。”飞行员在海图上指出了航线,“这种橡皮艇在这样的天气里也许能达到时速二十海里——最多二十海里,而且得由经验丰富的水手驾驶。按理说我们不会找不到他们的。”飞行员从茶缸里喂了口茶,凝视着海图,不相信地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有两架直升飞机同时进贸搜索。” “你想过他们会进入公海吗?他们如果向南去了呢?” “向南能到哪儿去呢?即使他们带的燃料够他们越过海峡。这一点根本不可能,除非他们是疯子才会这么做。外海有二十英尺高的浪,而且风越刮越猛,向南开等于自杀。”飞行员下结论说。 “呃,我们都知道他们没有疯,而且非常精明强干。不可能摆脱你们的追捕先上岸,是吗?” “没有这种可能,没有。”飞行员强调说。 “那他们现在在哪儿呢?” “对不起,先生,我也不知道。也许他们已经淹死了。” “你相信吗?”警官问。 “不,先生。” 詹姆斯?欧文斯处长转过身向窗外看去。飞行员说得对,风越刮越凶了。这时响起了电话铃。 “我是欧文斯,什么?”他的神色从痛苦变为愤怒,然后又恢复常态,“谢谢,请继续保持联系。医院来的电话,又有一个伤员死了。哈莱德警察正在动手术。子弹打伤了他的脊椎。我想,这样总共有九人死亡。先生们,还能提些什么看法吗?真想请个吉普赛星相师来帮忙。” “也许他们先从尼德尔兹向南,然后往东绕到怀特岛登陆。” 欧文斯摇摇头,“我们在那儿已经布置了人,没发现他们。” “那么他们也许是去和某艘轮船会合了。就象平时一样今天也有许多船只通过海峡。” “有办法检查这些船只吗?” 飞行员摇摇头,“没办法检查。在多弗海峡倒有监察雷达统计船的数量,但是这儿没有。总不可能登上每一艘船只搜索吧?” “很好,先生们,谢谢你们的努力。特别是你们及时地把外科医生送到现场,挽救了好几个人的性命。”欧文斯处长走出了大楼。留在后面的人对他的自我控制能力很是钦佩。到了外面,这位保安部的高级官员抬头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心里诅咒着倒霉的运气。他的血液已经愤恨得凝固了。欧文斯习惯于深藏他的感情。他常常告诫部下说在警察工作中不允许感情用事。当然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就象许多警察一样,欧文斯只是把他的愤怒藏在内心深处。但这样做使得他总得在上衣口袋里带些胃痛药,使他的妻子也习惯了他回家时那种经常的沉默寡言。他伸手到衬衫口袋里掏香烟,没有。他冲自己哼了一声——怎样改掉这个坏习惯呢,吉米?他独自在停车场站了会儿,想让冷雨平息他心头之恨,但他只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使他无法挺下去。他得就这次事件回答问题,得向首都的警察局总监和内务部汇报。某个倒霉蛋——幸亏不是我,感谢上帝——将不得不报告女王。 他输给了他们,他已经输了两次,这种想法啃啮着他的心灵。他未能察觉和阻止圣?詹姆斯林荫道上的袭击。那次事件没酿成悲剧完全是由于那个美国人侥幸的干预。现在,当一切都顺利进行时,又出了这件意外。过去从未发生过这类事情。欧文斯对此负有责任。是他亲自抓这次行动的。他亲自制订了转移计划,定下方案,他布置的安全措施,挑的日子,选的路线,他决定的人选——除了鲍勃?哈莱德外,都被打死了。 他们怎么会知道的?欧文斯问自己。他们准确地知道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他们究竟怎么会知道的呢?好吧,他心里说,就从这里着手调查吧。欧文斯知道有哪几个人知道这次行动。不管怎么说,消息走漏了。 “回伦敦去。”他吩咐司机。 “好天气,杰克。”罗比坐在沙发上说。 “挺不错。”瑞安赞同地说。当然啰,房间里看起来就象遭到了核战争的玩具世界…… 在他们跟前,萨莉正在玩她的新玩具。瑞安看到女儿特别喜欢那所洋娃娃的房子,很高兴。早上七点钟小萨莉叫醒了父母后,就下楼来了。一小时前杰克想到达对怀孕的妻子来讲可够累的,所以他和罗比收拾了碗碟,正放在厨房的洗碟机里洗着呢。男人们啜着白兰地,妻子们坐在另—张沙发里聊天。 “明天不飞?” 杰克逊摇摇头,“飞机有点震动,还需要修理一两天。再说,过圣诞节能不喝上等白兰地吗?明天我要上模拟机训练,我想条例上没说上模拟机前不许喝酒,而且我要在明天下午三点以后才上机,到那时我应该很清楚了。”罗比平时吃饭时只喝一杯酒,而且只喝汉诺西酒。 “上帝,我得歇会儿。”杰克起身招呼罗比上楼。 “你们昨晚多迟才睡的,伙计?” “我想大概两点多才沾着枕头的。” 罗比看看萨莉,确信她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就说:“做圣诞老人可够受的,是吗?要把这些玩具都组装起来的话,也许就得让你到我的破飞机里去放松放松。” “等我的两只胳膊都能动弹后,你再等着瞧吧。”他们下楼梯到了书房那一层。杰克一面走一面把伤臂从吊带里抽出来转了几圈。 “凯茜会怎么说?” “还不是医生的老调——去他的。如果病人好得快,他们就没钱可赚了!”他摇了摇手腕,“你不会知道伤筋是什么滋味的。” “伤怎么样?” “好得很快。我想会彻底好的,至少到现在为止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杰克看了看表,“要看新闻吗?” “好。” 瑞安打开书桌上的小电视机,调到了新闻台。能够随时看到国际和国内新闻,真是一种享受。杰克坐在自己那张转椅上,罗比坐在房间角落里的另一张转椅里,再过几分钟就是一小时一次的重要新闻重播了。杰克把音量调低了。 “书写得怎么样?” “还在写,资料终于备齐了。”杰克笑了。但当他看到电视上的图像后,笑容马上没了,“就是他——怎么回事……”他把音量调高了。 “……被杀,其中五人是警察。恐怖分子救走了一名被判了罪的同伙。当时他正要被转移到怀特岛的一所英国监狱去。严密的陆海空立体搜捕正在进行。肖恩?米勒在三个星期前被判有罪,他被指控在白金汉宫附近袭击威尔士亲王和王妃。那次袭击被来自马里兰州安纳波利斯的美国游客瑞安所阻止,两名警察和一名恐怖分子被打死。” 画面变了,屏幕上出现了海峡上空的天气情况和一架皇家海军的直升飞机,飞机显然在进行搜索。画面又变为米勒被带出伦敦中央刑事法院的存档录像片。他在上警车前回头看了下镜头。即使已经过去了几个星期,他的目光也一直射进约翰?帕特里克?瑞安的心里。 “呵,我的上帝……”杰克喃喃地说道。 第十章 阴谋与威胁 “别老责备自己了,吉米。”墨里说:“鲍勃会好的,这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当然啰。”欧文斯苦涩地嘲讽道:“他甚至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可以重新学习走路哩。可是其他的人又怎么办呢,丹?五个好样的警察被打死了,四个平民也同时遭了毒手。” “也许恐怖分子中也有被打死的。”墨里补充了一句。 “你和我一样都不相信会有那种事。” 纯粹出于巧合,一艘皇家海军扫雷艇在英吉利海峡用声纳搜索时在海底发现了个可疑的物体。他们立即放下录像机去确认是个什么东西。录像上显示出一只十米长的佐提亚克型的充气小艇的残骸,上面有两台一百马力的引擎。显然是由于油箱附近发生爆炸而导致小艇下沉的。但是艇上没有乘过这搜小艇的人留下的痕迹,也没有武器。艇长觉得这个发现很重要,立即报告了上司。现在一支打捞队已经准备出发把它打捞上来。 “我想有可能是他们中有人不慎引起了爆炸,结果这帮坏蛋都葬身海底了……。” “尸体呢?” “让鱼吃了。”墨里得意地笑了笑,“这个结局不坏吧?” “你想得太美了,丹。你愿意出多少钱押在你的这个动人的设想上呢?”欧文斯现在没有幽默的劲头。墨里看得出这个反恐怖活动处的头头仍旧把这次失败完全看成是他个人的失误。 “我可没那么多钱来打这个赌。”这位联邦调查局的代表承认,“那末你认为有艘船把他们接走了?” “这是唯一合乎逻辑的解释;当时那附近有九条商船,都有参与这个事件的可能。我们有这些船只的名单。” 墨里也有这张单子。而且他已经把这张单子呈报到华盛顿了。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将对这些船只进行调查,“他们为什么不把小艇也带走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万一他们在收回小艇时被我们的直升飞机发现,难道就不怕吗?也可能当时天气太坏,收回小艇太困难。也可能仅仅是为了省事。反正他们有的是钱,对吗?” “海军准备什么时候把小艇捞起来?” “天气不变的话,后天动手。”欧文斯回答。这倒是个好消息。小艇就是一个物证。一般来讲世界上的商品都有商标和产品序号,在某个地方还能找到买卖凭证。许多成功的案例就是从这儿开始的——往往一张普通的发票给最危险的罪犯定下了罪。从录像上看得出小艇上的引擎很象美国产的麦克利型。联邦调查局已经接到命令,一等引擎号码搞到手,立即顺藤模瓜追查到底。墨里已经作了调查,了解到麦克利引擎在世界各地都很畅销。这样一来,调查难度就更大。但这总归是条有价值的线索,比没有强得多。伦敦警察厅和联邦调查局积累的资料就是为这种调查提供服务的。 “关于泄密事件调查有进展吗?”墨里问。这是个很敏感的问题。 “他最好保佑我们找不到他。”欧文斯不动声色地说。当时确实没估计到会泄密。一共有三十一个人知道囚犯转移的时间和路线,其中五人已经死了——包括警车司机,他事先也不知道。这样一来还剩下二十六个人。包括反恐怖活动处的几名工作人员,伦敦警察厅的两位高级官员,内务部的十名官员,军情五处,安全局和其他几个机构里,还有几个人。他们都经过审查,有权接触最高机密。倒不是不相信这种审查,欧文斯想,但是这些人当中肯定有个混蛋泄漏了机密。 而且这次情况更特殊。这是背叛——比背叛还要可恶——直到上星期欧文斯还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出卖这项机密的人一定也参与了袭击王室成员的那次阴谋。把关系到国家安危的机密出卖给外国人已经是罪恶滔天了,而蓄意谋害王室成员简直使欧文斯不可理解。这种背叛并不是精神病患者的无知行为,而是某个有知识善于伪装的人干的。这个人出卖了他的人格和国格。在英国历史上,这样的人曾经被酷刑处死。欧文斯并不以此自豪,但现在他明白了当时人们为什么会这样做。对叛徒的痛恨很容易使人们采取激烈的行动。英国王室在很多场合下是联合王国的象征,受到人民衷心地爱戴。但是某个坏蛋,也许是个非常接近王室的人,很愿意把他们出卖给一小撮恐怖分子。欧文斯要抓住这个家伙,要将他处以死刑,要亲眼目睹处死这个坏蛋。对这样的坏蛋还能有别的惩罚吗? 欧文斯痛快淋漓地想了一会儿。职业的使命感又使他回到现实中来。巴望这个坏蛋死掉并不能帮助他识破这个叛徒。抓到这个家伙才是他的工作——需要进行辛勤、细致、周密的侦查。欧文斯知道该怎么干。他和他的能干的部下们不获胜利是决不罢休的,对此他们毫不怀疑。 “现在有两个突破口,吉米。”墨里看出了朋友的心事。他俩很容易互相理解。他们都办过很棘手的案子。其实世界各国干警察这一行的都差不多。 “确实如此。”欧文斯说,几乎要笑了,“他们不该迫不及待地要情报。他们应该努力保住内线。现在我们可以把知道那天下午亲王行车路线的人的名单和知道年轻的米勒先生要转移到莱明顿去的人的名单进行比较。” “还得包括有关的电话接线员,”墨里提醒道:“那些偶然听到的秘书与同事,以及在泛泛的谈话中可能打听到这件事的男朋友或女朋友。” “丹,感谢你的理解和支持,人在这种时候特别需要帮助。”欧文斯走到墨里的柜子那儿看到了一瓶威士忌——这还是圣诞节的礼物,除夕之夜没打开喝过。 欧文斯倒了两杯酒。高兴地看到这个美国人终于象英国人那样得体地喝咸士忌了。一年来欧文斯尽力使墨里改掉喝什么都要加冰的习惯。在纯麦芽酿造的苏格兰成士忌里加冰太没有男子汉气魄了。他又皱起眉头想起另一件事,‘他们为什么这样不借一切地营救肖恩?米勒呢?” 墨里伸展了一下手臂,“也许他们有我们还没想到的重要的理由?也许是害怕我们从他嘴里掏出口供?也许只是为了保持他们的常胜纪录?但是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呢?” 欧文斯点点头。除了伦敦警察厅和联邦调查局工作上的密切配合外,欧文斯还很欣赏墨里的个人见解。尽管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警官,但墨里总有自己独到之处。 欧文斯盯着手里的酒杯,又皱起了眉头,“鲍勃是个精明的小伙子,上帝,希望能把他医好,让他重返岗位。” “如果医不好的话,可以让他在办公室里工作。”欧文斯断然地说:“他干这一行很会动脑筋——失去他太可惜了。嗯,我得走了。丹,除夕之夜,我们为了什么干杯呢?” “这还用说吗,祝侦查工作圆满成功。你会抓住他们的内线的,吉米。他会供出你需要的情报。”墨里举起酒杯,“祝破案成功。” “干杯。”两人一起干了杯。 “吉米,你得注意身体,好好休息一晚。让脑袋放一放假,明天会更好使。” 欧文斯笑了笑。‘我尽力而为。”他拿起外套向门口走去,“还有件事,那天从那儿回来时想到的。这些北爱尔兰解放阵线什么禁令都不放在眼里,是吗?” “确实是这样。”墨里回答,锁好了文件。 他们相互握手道贺,“也祝你新年快乐,欧文斯,向艾米莉问好。” 丹送他到了门口,关上了门。转身检查了一下所有的机密文件是否都已锁好。现在是六点差一刻——他看了看表——外面已经漆黑了。 “吉米,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呢?”他朝着黑暗问道。他坐回到转椅里。迄今为止,爱尔兰的恐怖组织从未在美国活动过。的确,他们在波士顿和纽约的爱尔兰人居住区和会馆筹集经费,作关于想象中的自由统一的爱尔兰的蛊惑人心的演说——只字不提他们是左翼极端分子,想把爱尔兰变成又一个古巴。因为他们知道爱尔兰籍的美国人对此并不欣赏。他们还走私军火,不过这大多已是过去的事了。因为目前,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和爱尔兰民族解放阵线可以在公开的国际市场买到大部分需要武器。有的报告认为他们的一些成员在苏联的训练营受过训——但从卫星转播的照片上无法辨认一个人的国籍,也看不出容貌。由于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就无法把这些情况透露给新闻界。利比亚、叙利亚和黎巴嫩的一些训练营地的情况也是如此。只知道有些白人在那儿受训——但到底是些什么人呢?情报部门也确定不下来。而且欧洲的恐怖分子有他们的特点。被捕的阿拉伯人比较容易招供。但是要让被捕的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爱尔兰民族解放阵线、西德的红军派。法国的直接行动组织的成员开口却非常困难。这是两种文化的差异。欧洲的恐怖分子确信抓他们的人不愿意——或者是不能够——用目前在中东盛行的那种方法来审讯他们。因为他们是在民主制度下长大的,清楚地知道他们想推翻的这种制度的弱点。 但是说到底爱尔兰共和军相时派和爱尔兰民族解放阵线并没有在美国搞过恐怖活动,一次也没有,从来没有道。 但北爱尔兰解放阵线在打破禁令方面是毫无顾忌的。其他人都把王室看做神圣而不可亵渎的,他们却策划了那次袭击。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墨里问出了声。谁都不知道。 墨里知道,吉米就是为这个问题在烦恼,想要搞清其中的原因。恐怖分子尽管肆无忌惮,但按他们自己的逻辑来讲却是合理的。尽管局外人觉得他们的逻辑是多么荒谬。临时派和民族解放阵线就是这样的。他们甚至公开宣布了他们的准则。而且事实上,他们的宣言和行动确实是一致的。他们要搅得北爱尔兰无法统治,最终使不列颠人由于无法忍受而不得不离开爱尔兰。他们的目标是维持一种低水准的、搅混水的冲突,直到英国人离开。这种逻辑从理论上来看,并非毫无道理。 但是北爱尔兰解放阵线从来不暴露他们的目的。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连自己想实现的目标都要保密?真见鬼,这个恐怖组织存在的原因竟然是个秘密——而且它是个正在活动的组织。它又是怎样掩盖住它的目的呢?没有理由是不可能的,墨里提醒自己。北爱尔兰解放阵线不可能一方面卓有成效地搞恐怖活动,一方面却是无目标的盲目行动。 “真该死!”答案似乎近在咫尺,墨里隐约地感到它的存在,却又若即若离。他希望欧文斯还没走,他们可以一起探讨,也许就能得出个合乎逻辑的答案。不,不是也许,他们会找到答案的。它就在那里,伸手可及了。 我敢打赌欧文斯已经知道答案了,墨里想。 “真是个鬼地方。”肖恩?米勒说。日落的景色非常壮丽,象在海上一样。天空格外的明净,沙丘在远处勾画出一条波浪形的地平线,夕阳正从地平线上滑下去。这里的气温变化非常大,中午达到华氏九十二度,当地人说这还算是凉快的。现在太阳下山了,吹起了凉风,气温很快地降到了冰点。因为沙存不住热量,在干燥的空气中,热量很快地辐射到星空中去了。 米勒感到很累。他在这儿重新接受训练。他已经有两个月没碰过武器了。反应迟钝了,枪法生疏了,身体状况也差了。令人吃惊的是,监狱的伙食反而使他的体重增加了几磅。但是不出一个星期这几磅肉又会掉了的,沙漠是减肥的好地方。象大多数生长在高纬度的人一样,米勒也受不了这儿的气候。训练使他口干舌燥,天气太热又吃不下饭,他只有靠喝水和消耗体内的脂肪来维持。在这儿他比在任何地方都消瘦和结实,但他并不因此而喜欢这个地方。 他们还有四个人在这儿。营救组的其他人很快就乘飞机经由罗马和布鲁塞尔回国了。他们的旅游护照会添上一大串出入境的印章。 “这儿不象爱尔兰。”奥唐纳也说,皱着鼻子闻着尘土和身上汗污的气息。这儿不象他的家乡,没有飘浮在泥煤田上空的雾气,没有炉边的炭火味和当地小酒馆的醇香。 这儿还有件叫人头疼的事:没有酒。安拉又降灾祸给这片土地,因此主人决定即使是他们国际革命中的战友也不能违背安拉的意志。真***讨厌。 这是个不很正规的训练营。有六幢建筑物,其中一幢是个车库。一个没有开始使用的直升飞机停机坪,一条被最近的风沙盖住了一半的公路。一口深水井和一个射击场,没有别的了。有段时间,这儿曾经有五十多个人参加训练,现在不了。这是北爱尔兰解放陈线自己的营地,和其他组织的营地相距甚远。这儿人人都知道保密的重要性。一号房的一块黑板上写着美国侦察卫星经过当地上空的时刻表,这是他们的一些白皮肤的朋友提供的。人人都知道什么时候不能暴露在外面,营地的汽车都藏在隐蔽部里。 两盏车灯出现在地平线上,朝营地开来。奥唐纳看到了,但没说什么。地平线还远得很。他把手笼进袖子里来抵御愈来愈浓的寒意,眼睛盯着左右移动的灯光。圆柱形的灯光在沙丘上游弋,奥唐纳看得出来司机并不急于赶路,因为灯光不怎么颠簸。这里的气候使人难于竭尽全力。今天做不好还有明天,这是神的意志,赞美安拉,有个阿拉伯朋友曾经这样说——用不着急嘛。 这是一辆日本产的小轿车,这种车在许多地方已经取代了英国造的吉普车。司机直接把车开进了车库才出来。奥唐纳看了看表,离卫星经过还有半小时,时间扣得真够紧的了。他站起来进了三号房,米勒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向刚来的人招了招手。担任营地警卫的一个穿制服的士兵关上了车库的门,没有答理他们。 “很高兴看到你脱险了,肖恩。”来访者说,手里拿着个小帆布包。 “谢谢你,谢默斯。” 奥唐纳猛地把门打开,他并不是个很拘于礼节的人。 “谢谢你,凯文。” “正好赶上吃饭。”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头头说。 “呃,人并不是事事走运的。”谢默斯?派特里格?康奈尼说。他向室内看了看,“附近没有阿拉伯佬?” “这儿没有。”奥唐纳让他放心。 “好。”康奈尼打开帆布包拿出了两瓶酒,“我想你们要来点烈性的吧。” “我已经听说了这条新法令,所以我对他们说这是一支枪。”他们都笑了。米勒拿来了冰和三只玻璃杯,这儿的生活离不开冰。 “你该在什么时候到达营地?”奥唐纳指的是四十英里外临时派的营地。 “我就说汽车出了毛病,在我们穿制服的朋友的营地里住了一宵。不幸的是我带的威士忌也被他们没收了。” “该死的异教徒。”米勒笑着说。三人互相碰杯喝酒。 “监狱的味道怎么样?”康奈尼问道。他们已经干了第一杯酒。 “不能再坏了。凯文营救我的前一个星期,我吃了几个罪犯的亏。当然这是警察故意安排的,他们可得意了。该死的鸡奸犯。除此以外,嚄,坐在那儿听那些警察象老太婆似地唠唠叨叨倒是蛮有趣的。” “你当然不会怀疑肖恩会招供,对吗?”奥唐纳带着点责备的口气问。笑容掩盖了他的表情——他们当然都为米勒被捕担过心。他们更怕在监狱里的临时派和民族解放阵线的人抓住肖恩,那就很难预料会发生什么事了。 “好样的!”康奈尼又斟满了酒杯。 “那末,贝尔法斯特有什么消息?” “约翰尼?多伊尔对损失了莫林很不高兴。那儿的人有点乱——当然,不算太乱,但是有议论。你们在伦敦的行动,肖恩,如果你还不知道的话,使整个北爱尔兰都举杯庆贺。”事实上北爱尔兰绝大多数居民,无论是天主教徒还是新教徒,对这次恐怖活动都深恶痛绝。但这丝毫影响不了康奈尼的看法。对他来讲,他那个革命者的小圈子就是整个世界。 “人们不会为庆祝失败而举杯的。”米勒恨恨地答道。瑞安这个畜生! “那一次你们干得挺漂亮。很明显,你们的失败只能怪运气不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 奥唐纳皱起了眉头。对于他来讲,客人过于咬文嚼字了。尽管康奈尼常常标榜说伟大人物也喜欢写诗。 “他们会设法保释莫林吗?” 康奈尼笑了,“在你们救出肖恩以后?根本不可能。你们怎么救出肖恩的?” “当然有办法。”奥唐纳不再回答了。他的内线接到严格命令在两个月之内不进行任何活动。就他所知,丹尼斯的书店已经关门了。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启用丹尼斯来搞营救的情报。多年前老师的教导一直深深地铭刻在他的心中。情报越有价值,提供情报人的危险就越大。这是一对矛盾。最有价值的情报常常为了避免暴露内线而不敢使用,然而,不能使用的情报又有什么价值呢? “呵,你们已经引起了人们广泛的注意。我到这儿来就是向那边营地的人介绍你们的行动。” “真的吗?”凯文笑了,“多伊尔先生对我们有什么看法?” 谢默斯夸张地勾起一只手指责备道:“你们是反革命势力,你们的目的是破坏革命。圣詹姆士公园林荫道上的袭击在大西洋彼岸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我们要——对不起,他们要在下个月派人到波士顿去洗刷他们自己,告诉美国佬他们和这起行动毫无关系。”康奈尼说。 “钱——我们不需要美国佬的臭钱!”米勒气愤地说:“他们可以收起他们那道义上的支持。” “没必要得罪美国人。”康奈尼指出。 奥唐纳举起酒杯:“愿魔鬼和美国佬同在。” 米勒干了第二杯酒后,眼睛猛地瞪圆了。 “在北爱尔兰也没事可干。”奥唐纳沉思着回答,“现在是潜伏时期,我们要集中精力搞训练,等待时机再行动。” “谢默斯,多伊尔的人在波士顿能让美国人相信他们的清白吗?” 康奈尼耸耸肩:“美国佬喝得醉醺醺时,不管讲什么他们都信。于是就又会象往常那样往帽子里扔钱。” 米勒笑了一阵,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当另两个人在谈话时,米勒开始在心里酝酿一个新计划。 墨里在联邦调查局多年的服务期间担任过许多职务,当过追捕抢劫银行歹徒的低级探员,也当过联邦调查局设在弗吉尼亚魁迪克的警察学院的侦缉教官。在教室里,他常常对年轻的学员反复强调直感的重要性。墨里觉得,这主要是个经验问题。怎样把线索串起来,怎样体验目标来判断他的下搽。但是要取得成功的话,除了经验还需要直觉。关键在于同时运用经验和直觉,逐渐使这两种本领在头脑中融为一体。 运用直觉的难度很大,墨里从大使馆开车回家时想,如果得不到足够的证据,直觉很容易出事。 墨里的本能一直在无声地敲着警钟。他已经感到,这里有好几件互相关联的事纠缠在一起,就象是三维立体的纵横字谜。他不知道空格的号码,也没有任何提示,但他却大体上知道理顺头绪的方法。这一点很重要,如果时间充裕的话,这也许就够了,但是…… “妈的!”他的手抓紧了方向盘,刚才的幽默感已经被烦躁挤走了。他可以在明天和欧文斯商讨这件事,但脑袋里的,钟声警告他不能再拖延了。 为什么我有这样一种紧迫感?现在不是还没有任何证据值得大惊小怪吗? 第一个事实,北爱尔兰解放阵线无视任何法规禁令。事实二,还没有任何北爱尔兰恐怖组织在美国搞过恐怖活动。现有的材料仅此而已。如果他们在美国采取行动的话……当然,他们对瑞安恨之入骨,但他们却没有在英国进行报复。当然在这儿报复要比到美国去搞容易得多。如果米勒是他们的指挥员,他们又会采取什么行动呢——不,墨里想,恐怖分子通常不会让个人恩怨决定他们的行动的。他们不是普通百姓,而是职业恐怖分子。如果他们真的要到美国搞行动的话,他们得有更重要的理由。 你不知道这样的理由并不能说明他们就没有,丹?墨里想。他有点怀疑自己的直觉随着年龄的增大而成了狂想症。会不会是因为一些更大错综复杂的理由呢? 墨里向左拐离开了肯辛领路,进了上流社会的住宅区。他的官邸就在那儿。在这儿停车是个大问题。当年他在纽约反问谍机构任职时停车也没这么难。他找了个空位,大约比他的车只长两英尺,花了快五分钟才停好车。 墨里把外套挂在门边的衣钩上,径直进了起居室。妻子见他在拨电话号码,脸色很难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几秒钟后,国际长途电话接通了要找的办公室。 “比尔,我是丹?墨里……我们很好。”妻子听到他这么说着,“我想请你做件事,你知道有个叫杰克?瑞安的人吗?对,就是他,告诉他——见鬼,该怎么说呢?告诉他要提高警惕……我知道,比尔……我感到很不安,但是又讲不清——就是这么回事,对……我知道他们没在美国搞过恐怖活动,比尔,但我仍然感到很不安……不,我没有证据,是吉米?欧文斯先提出这个问题的。我也被搅得心神不安了。哦,你已经接到报告了?好,那么你懂我的意思了。” 墨里向后一靠,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把它叫做直觉也好,本能也好——随你怎么说吧,我感到很担心。我想得派人采取措施……好家伙。家里人都好吗?啊,是吗?太好了!那么,我想你们一定会过个快活年的。好吧,当心,再见。”他放下话筒,“嘿,这一来轻松多了。”他轻轻地对自己说。 “宴会九点钟开始。”妻子说。她已经习惯他把工作带回家来,丈夫也习惯了妻子提醒他参加社交活动。 “那么,我想我得穿衣服了。”墨里站起来,吻了吻妻子。他确实感到愉快得多了。他已经采取了对策——也许只是让联邦调查局总部的人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一来他可以安心了,“比尔的大女儿订婚了。他将把她嫁给华盛顿特区的一个年轻的警官。” “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新来的。” “我们得赶紧去了。” “好,好。”他进了卧室,换衣服准备参加大使馆举办的盛大宴会。 第十一章 警告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知道,纳尔逊在这个战例上所作的决策,具有着深远的意义,它结束了英国皇家海军一直来的死板而荒谬的战术思想。”瑞安合上了讲义夹,“再没有比一个决定性的胜利更能给人教益的了。还有问题吗?” 今天是瑞安重登讲台的第一天。教室里有四十个学生,都是海军学校的三年级生(包括六名女学员),或者说是普通大学的二年级生。今天的课是介绍海军史。没有人提问,他感到惊奇。杰克知道自己课上得不错,但还不至于所有的问题都讲到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学生站了起来,他叫乔治?温顿,匹茨堡人,是校足球队员。 “瑞安博士,”他拘谨地说,“我受班级委托赠给您一件礼品。” “哦……”杰克后退半步,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全班学生,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殊荣。 海军三年级生温顿走上前来,从身后拿出一只小盒子。盒子上有张打了字的纸片。年轻人一个立正。 “请受勋。由于您在旅游期间立下的功劳——比有些粗心的海军陆战队员还要尽职——全班决定授于约翰?瑞安博士紫心勋章。希望您再接再厉,不但做个好历史老师,而且成为谱写历史的人。” 温顿打开盒子,拿出一条三英寸宽的紫色缓带,上面印着“向我开火”几个金字,下面连着同样大小的一个铜十字环,他把勋章别在瑞安的肩膀上,铜十字环几乎盖住了他的枪伤伤疤。当瑞安和班级代表握手时,全班起立鼓掌。 杰克摸了摸他的“勋章”,然后抬起头来望着他的学生:“是我妻子让你们干的?”学员哄闹起来。 “哪儿的话啊!博士!”一个雄心勃勃的潜艇驾驶员说。 瑞安伸出双手。他已经习惯左臂不动了。现在他一伸臂,肩膀就痛起来。霍普金斯的外科医生说过,这种感觉会逐渐消失。今后左肩留下的实质性损伤不会超过百分之五。 “谢谢同学们,可是下星期的考试还得照常进行。” 学员们哄堂大笑起来,一边排队离开教室去上下节课。这节课是杰克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他整理好课本讲义离开了教室,沿着上坡路回到他在里海楼的办公室。 杰克进了装着暖气的里海楼,大步跨上通向他的办公室的楼梯。那个勋章在他肩上晃荡着,他觉得很好笑。进了办公室,看见罗比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对面。 “那是什么鬼东西?”飞行员问他。杰克一边放下书,一边讲了刚才发生的事。罗比听了哈哈大笑。 “我很想让孩子们轻松一下,即使要考试了,也得有放松的时候。有什么新闻吗?”杰克问他的朋友?“唔,我又要飞雄猫式战斗机了。”飞行员说:“两个月后,我又会成为一名数一数二的飞行员了。” “要那么久吗,罗比?” “飞这种飞机并不容易,否则他们不会叫我这样级别的人来飞了。”杰克逊认真地说。 “你能这样谦虚真不简单。” 不等罗比回嘴,有人敲了下过道的门,接着伸进头来看了看,“瑞安博士?” “我就是,请进。” “我叫比尔?肖,联邦调查局的。”来访者径直走到瑞安身边出示了他的证件,“丹?墨里叫我来找你。” 瑞安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这位是杰克逊少校。” “您好。”罗比也和他握了手。 “我希望没有打搅您们。” “哪儿的话——今天我们都没课了。有什么事吗?” 肖看看杰克逊,没有说话。 “嗯,如果你们有事要谈的话,我可以到军官俱乐部去……” “别急,罗比。肖,都是朋友嘛。喝点什么吗?” “不,谢谢。”这位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从门边拉过一张直背的椅子坐下,“我在联邦调查局反恐怖活动处工作。丹叫我——唔,您知道,北爱尔兰解放阵线从警察手里劫走了米勒。” 瑞安立即认真起来,“对——我在电视上看到的。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肖摇摇头,“不知去向。” “他们计划得很周密。”罗比在一旁插言,说了自己的看法,“他们是从海上逃脱的,对吗?也许有艘船把他们接走了,对不对?”他的话引来了肖锐利的目光,“看到我的制服了吧?我是靠海洋吃饭的。” “说不准,但是有这种可能性。” “当时在那个海区有些什么船?”杰克逊继续发挥自己的观点。对于他来说,这不是维护法律尊严的问题,而是在研讨一个海军战例。 “正在进行调查。” 杰克逊和瑞安交换了一下眼色。 “上星期我接到丹的一个电话。他有点儿——我再强调一下,仅仅是有点儿——担心。北爱尔兰解放阵线可能会……唔,他们没有理由喜欢您,瑞安博士。” “可是,丹说过迄今还没有任何爱尔兰恐怖组织在美国搞过恐怖活动。”瑞安小心地说。 “完全正确。”肖点点头,“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我想丹也对您解释过其中的原因。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能不断地从这儿搞到钱,很遗憾,虽然不太多,但是总能够搞到一些。他们还能从这儿搞到一些武器,甚至有理由相信他们还拥有地对空导弹……” “真他妈见鬼!”杰克逊猛地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肖继续说:“如果他们真的准备在这儿搞恐怖活动的话,今后他们能从这儿搞到的金钱和武器将会大大减少。临时派明白这一点,有理由相信北爱尔兰解放阵线也不会不知道。” “没错。”杰克说:“他们是没在这儿搞过恐怖活动,但墨里为什么叫你到这儿来警告我呢?” “无可奉告。如果不是丹,而是任何其他人打电话来的话,我就不会上这儿来找您了。但丹是个非常有经验的特工人员。他有点担心,他希望您能知道他的——这甚至还谈不上是一种怀疑,瑞安博士,就叫求保险的心理吧,就象出远门时总得检查一下轮胎。” “那么你究竟想对我说些什么呢?”瑞安探究地问道。 “北爱尔兰解放阵线不知去向了——当然这并不说明什么问题。他们实施了一次大胆的袭击,然后……”他捻了个响指,“缩回到他们的乌龟壳里面去了。” “情报。”瑞安喃喃地说。 “什么?”肖问。 “第二次了。我在伦敦遭遇到的那次袭击说明他们的情报准确极了。这次也是这样,对吗?转移米勒是一次秘密行动,囚车被劫说明他们的内部肯定有奸细,你说是吗?” “我确实不知道事情的底细,但我得说您的想法很有道理。” 杰克右手拿了支铅笔转着,“你知道我会碰上什么麻烦吗?” “他们是职业恐怖分子。对英国人或北爱尔兰皇家警察来讲,是件坏事,然而对您却是件好事。” “为什么?”罗比问。 “他们和瑞安博士的矛盾主要是个人之间的恩怨,所以,对他进行报复是违反他们纪律的。” “那末,”杰克往椅背上一靠,“我该怎么办呢?” “对付恐怖分子最有效的方法是——根据安全学校给公司经理编的教材所说的——避免一成不变的生活和工作规律。例如,每天上班的路线稍稍改动一下,出门的时间提早或推迟几分钟,开车时注意一下反光镜。如果连续三四天看到同一辆车的话,记下车牌号码告诉我。我很乐意通过电脑核查一下这个号码——很省事。也许根本不必担心,警觉一点就行了。从好处想的话,过几天或者过几个星期我们就会通知您,让您把这件事远远地抛在脑后。我几乎可以肯定这次来通知您是多此一举。但是您也知道,宁可小心谨慎,免得吃后悔药,对吗?” “如果你们得到他们要来稿恐怖活动的情报,打算怎么办?” “五分钟后就打电话告诉您。联邦调查局并不喜欢看到恐怖分子到这儿来活动。我们已经在尽一切努力来防止这类事情发生。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努力还是有成效的。” “多少还是靠运气的吧?”罗比问。 “还不至于有那么多运气。”肖回答,“嗯,瑞安博士,很抱歉,可能让您虚惊一场。请收下我的名片,需要帮忙的话,只管打电话给我。” ““谢谢您,肖。”杰克收下了名片,目送着他定了。沉默了几秒钟后,他打开电话簿,拨了011-44-1 -499 -9000。几秒钟后,国际长途就接通了。 “我是美国大使馆。”接通后话务员立即回答。 “请接法律事务专员。” “谢谢,请等会儿。”十五秒钟后又传来了话务员的声音,“没人接电话,墨里先生今天已经回家了——不,对不起,他到外度周末去了。要捎个口信给他吗?” 杰克皱着眉头想了会儿,“不,谢谢。我下个星期再打,吧。” 罗比在一旁看着他挂上了电话。杰克用指头在电话机上敲着点子。他又想起了肖恩?米勒在法庭上的那种神态。 “我想,我还没对你讲起过那个人吧……我在伦敦抓住的那个。” “就是他们救走的那个人?是那天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人吧?” “罗比,你见过他——我该怎么说呢?你有没有见到过那种使你不自觉地感到害怕的人?” “我想我能够理解你。”罗比回避了瑞安的问题。因为他不知该怎样回答。作为飞行员,他经常会感到害怕,但他可以通过训练和经验来克服这种情感。但说实话,他还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人。 “在法庭上,看着他,我就感到……” “他是个恐怖分子,他杀人,我也会感到不安的。”杰克逊站起身来向窗外看去,“上帝,搞恐怖活动也配称做一种职业!我算是个职业飞行员,我有自己的是非标准,我参加训练,参加飞行,遵守法纪。” “他们也是他们那一行的专家。”杰克平静地说:“所以他们的危害性很大。但是北爱尔兰解放阵线那伙人行动却非常古怪。这是丹?墨里说的。”杰克逊从窗前转过身来。 “我们去找个人。” “谁?” “跟我来吧,老弟。”杰克逊有时候讲起话来有点命令的味道。 他们下了楼梯向东走去,经过了礼拜堂和庞大的、监狱似的拜克拉夫特大楼。罗比一边一声不吭大步流星地走,一边雄纠纠地回着礼。瑞安竭力在后面跟着,他似乎感觉得到罗比的脑子象风车似地呼呼地转个不停。五分钟后他们到了海尔赛体育馆对面新造的拉谢纳综合楼。 他们在大楼底层迢上了一群穿着运动衣的学员。罗比带着杰克下了楼梯进入地下室。杰克逊还从来没到这儿来过。在一条块石砌成的灯光昏暗的走廊里,瑞安似乎听到了小口径手枪的射击声。待杰克逊打开一扇沉重的铁门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听错。这是学院新建的一个手枪射击场。有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中间那条靶道上,伸得笔直的手上稳稳地举着一支零点二二口径的自动手枪。 准尉诺亚?布兰克里奇是海军士官生尊敬的偶像。身高六英尺三,体重二百磅,他身上除了午饭时吃的热狗里的油脂以外,没有一点脂肪,上身穿着一件短袖卡其衬衫。布兰克里奇在学校里很有名气。瑞安也见过他,但还没有被介绍认识过。布兰克里奇服役二十八年,跟着海军陆战队到过任何地方,接受过海军陆战队士兵应该担任的任何任务。他的勋章绶带排成了整整齐齐的五排。最上面的是海军十字勋章,那是他在越南战场上当狙击兵时获得的,其他的绶带下都是射击荣誉奖章,最低级别的也是表彰“射击大师”的“铁射手”奖章。他精通许多武器。每年都到俄亥俄州的坎伯?布雷参加全国锦标赛。最近五年来在零点四五英寸自动手枪射击比赛中他两次获得总统杯。他的皮鞋油光锃亮,得低头细看才能断定是双黑色的皮鞋,军装上的铜纽扣象不锈钢似地闪闪发光,头发理得短短的,即使有白头发,不仔细看也难以发现。入伍时他是个普通的步兵,后来参加了海军陆战队,在大使馆和舰艇上服务过,再以后他在狙击学校当过射击教官,在佩雷斯岛当过训练教官,在匡蒂科当过教官。 布兰克里奇到学校后,担任拉谢纳营区的士官长。他被调到海军学校来任职并不是偶然的。当他出现在校园时,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那些未来的海军军官的无声挑战,在你具备充分的能力指挥这样一个人以前,不要奢望当一名海军军官。面对着这样的挑战大多数学员都跃跃欲试。 瑞安和杰克逊看到准尉又从纸板箱里拿出一支手枪,装上了子弹夹,打了两发,用观察镜看了看靶子,皱了皱眉头,从衬衣口袋里调出把小螺丝刀校了校准星,又打了两发,查靶子,校准星,然后再打了两发,完全校准了,把枪放回包装箱。 “干得怎么样,士官长?”罗比问。 “下午好,少校。”布兰克里奇愉快地说,他那密西西比南部的口音在光秃秃的水泥地板上余音不绝,“今天觉得怎么样,先生?” “没什么可抱怨的。我想让你认识个人。这位是杰克?瑞安。” “很高兴见到你。我认识在匡蒂科教过你的老师。” 瑞安笑着说:“他好吗?” “威利已经退休了,在罗奈克开了一家体育用品商店。他还记得你,他说你读书很聪明。我想你还记得许多他教给你的东西吧。”布兰克里奇慈祥地看着杰克,眼里流露出一种说不尽的满意神情,似乎杰克在伦敦的举动又一次证明了海军陆战队的赫赫功绩,杰克对意外事件的果敢处理更加深了他对特种部队的信念,而他也正是为了这个事业贡献了他的一生,“如果报上没有夸大的话,你确实干得不错,少尉。” “没有象报上说得那么好,准尉……” “士官长。”布兰克里奇纠正道:“大家都叫我士官长。” “那次事件后,”瑞安继续说:“我象筛糠似地直发抖。” 布兰克里奇听得笑了起来,“嚄,先生,我们也会发抖的。问题在于你阻止了他们的阴谋,事后你不管有什么感觉都无关紧要。好吧,能为你效力吗?用小口径手枪来几发怎么样?” 杰克逊把联邦调查局通知的情况讲了一下。士官长的脸阴沉了下来,牙齿咬得格格响,过了会儿,他摇摇头。 “害怕了吗,唔?别以为我是在责怪你,少尉,恐怖分子,”他咆哮着说:“恐怖分子是拿着机关枪的脓包,就是这句话,张牙舞爪的脓包蛋。向人背后开枪或者在候机室里扫射乘客能算是什么东西?这么说,少尉,你在想法防范他们,是吗?也许在你家里也得采取些防范措施。” “我不知道……我来是想向你请教的。”其实原来瑞安根本没想到这些,但他明白罗比肯定是这样想的。 “你在匡蒂科用过什么武装?” “我会使用零点四五英寸自动手枪和M-16自动步枪,不算太出色,但马马虎虎还能对付。” “现在还在练习射击吗,先生?”布兰克里奇皱着眉头问。他是个非常顶真的人,刚刚及格的标准对他来讲是太低了。 “每年我都去打打野鸭,但是今年却错过了季节。”瑞安回答。 “你也上山打猎吗?” “九月份我有两个下午出去打野鸽子。我打鸟还是打得挺准的。用的是一支一千一百毫米长、十二毫米口径的雷明顿式猎枪。” 布兰克里奇点点头,“这就好,在家里就用这支枪。近距离内除了火焰喷射器外就数这种大口径猎枪威力最大了。”准尉笑着说,“你有散弹枪吗?没有?你得搞一支这种大口径的枪。它有二十英寸左右那么长,圆管枪筒,准星和步枪一样,弹夹里可以压五发子弹。现在多数人喜欢双筒猎枪,而我却喜欢四号霰弹枪。这种枪弹丸多,射程远,可以打中八、九十码外的目标。其实打那么远也就够了。更重要的是,被霰弹击中的目标就会倒下——就倒下那么一阵子。”他顿了顿,“说实在的,也许我还能为你搞到些尖弹丸的霰弹。” “你说什么?”瑞安问。 “那是他们在匡蒂科闹着玩的。准备给宪兵或大使馆的警卫用的。里面装的不是铅丸,而是六十来枚飞标,合起来有枪管的三倍那么粗,发射出去就象一些小箭,没看见真不敢相信,厉害极了。家里有这些枪就行了。你想搞支手枪随身带吧?” 瑞安考虑了一会儿,得搞张枪照,他可以到州警察局去申请……也许可以到某个联邦机构去搞吧。其实,他一直在心里想着这个问题。 “也许是吧。”最后他答道。 “那好,我们就来试试看。”布兰克里奇进了靶场办公室,一分钟后,带回来一只纸板盒子。 “少尉,这是支高级竞赛手枪。零点二二英寸口径,按零点四五英寸手枪的大小制作的。”准尉把枪递给瑞安。杰克接过手枪取出弹夹,拉开枪机检查了一下枪膛里有没有子弹。布兰克里奇在一旁赞许地点点头。杰克在二十年前就跟父亲学会怎样在靶场上安全使用枪支了。 他把枪拿在手里掂了掂,对着靶子瞄了瞄,习惯一下靶场。他知道每支枪都不是完全一样的。这支比赛用枪重心平稳,准星非常清晰。 “挺顺手的。”瑞安说:“虽然比科尔特手枪略微轻些。” “装上弹夹就差不多了。”布兰克里奇送给他一只装子弹的弹夹。 “一共五发。装上弹夹,先别上膛,我会通知你的。”准尉习惯于向军官发命令,并且知道怎样才能有礼貌地发命令,“进入四号靶台,放松。那天你去詹姆士公园时天气很好,是吗?” “不错,都是由于那个好天气今天才会上这儿来。”瑞安苦笑着回答。 准尉走到总开关那儿,关掉了靶场里大多数的灯。 “好了,少尉,如果你愿意的话,请把枪朝靶子方向伸出去,枪口朝地,第一发子弹上膛,尽量放松。” 杰克拉动枪机,让子弹滑上膛,他没有转身,心里说着放松一点,打着玩玩的,他听到了打火机的咔嚓声,也许是罗比在点雪茄。 突然一串爆竹在瑞安脚下炸响,冷不防惊得他差点蹦上天花板去。他刚想转身,却听到了布兰克里奇的厉声命令:“快,快,目标出现了。” 一盏灯啪地亮了,照亮了五十英尺外的一个半身靶。瑞安似乎记得这是射击练习——但他已经顾不及想那么多了。零点二二英寸手枪似乎自己伸向前去,瞄准靶子,不到三秒钟五发子弹就打完了。靶场内枪声的余音未尽,杰克发抖的手已经把枪放了回去。 “上帝啊,准尉!”瑞安几乎尖叫起来。 灯又重新亮了,场内充满了火药味,地上狼藉着爆竹的碎片。杰克看到,罗比安详地站在办公室门口,布兰克里奇就站在身后,如果他当时吓懵了的话,士官长随时准备夺下他的枪。 “我还在安纳波利斯市警察局兼任射击教练。你知道,要制订出符合实战要求的训练计划是件头痛的事。刚才的训练也是其中的一个项目。好了,我们来检查一下靶子吧。”布兰克里奇揿下了一只按纽,什么地方有只电动机带动了四号靶台的滑轮。 “他妈的!”瑞安看了靶子后骂了一句。 “还不赖。”布兰克里奇作了评价,“四发子弹落在靶子上,两发打在空白处,击中的两发都打在半身靶的胸部。目标已经倒在地上了。少尉,他已经受了重伤。” “五发子弹只命中两发——一定是最后那两发。我在打最后两发时多瞄了些时间。” “我已经看到了。”布兰克里奇点点头,“第一发子弹打高了,而且偏左,脱靶了。后面两发的落点是这儿和这儿。最后两发准确地击中了人像。还不错,少尉。” “我在伦敦那次打得也要比这次好得多。”瑞安不服气地说。他感到半身像外的那两个枪眼和那发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的子弹都在嘲笑他。 “如果电视新闻属实的话,在伦敦时你还能有一两秒钟时间判断该怎么办。”士官长说。 “那倒是的。”瑞安承认。 布兰克里奇招呼杰克进了他的办公室,重重地坐在一张并不考究的转椅上。他和杰克逊一样是抽雪茄的。他点起了雪茄,气味比杰克逊抽的那种要好闻些,但仍旧给房间带来刺鼻的烟味。 “你该做两件事。第一,这个月每天都得来这儿练习射击,打一盒零点二二英寸的子弹。少尉,你得提高射击的推确性。打枪就象打高尔夫球一样,要想打得漂亮就得天天练。你需要有人指导。”士官长笑着说:“这不成问题,我会教你的。第二件事,如果那些家伙真的来找你的话,你得想办法争取时间。” “联邦调查局的人叫他象大使馆人员那样开车。”杰克逊插嘴道。 “对,这是最基本的要求。还有你,得象那些大经理一样,——避免按一成不变的时间表行事。但是,如果他们到你家里去,你准备怎么办呢?” “他住的地方很冷清,土官长。”罗比说。 “你家里装了报警器吗?”布兰克里奇问瑞安。 “没装,但是装一个倒很便当。”瑞安说。 “这是个好办法。我不知道你们家房子的格局如何,但是只要能争取到几秒钟的时间,再加上那支大口径的猎枪,少尉,够那些混蛋受的。至少你可以抵挡一阵子,坚持到警察赶到,就象刚才我说的,他们的阴谋就破产了。你家庭的情况怎么样?” “我妻子是个医生,她已经怀孕了。我女儿——呢,我想称在电视上已经见过她了。” “你妻子会打枪吗?” “我想这辈子她还没有碰过枪吧。” “我同时还在给妇女上武装安全使用常识课,这也是我在警察局的一个兼职。” 瑞安不知道妻子会怎样想,也就故意把话头岔开,“你说我该用哪种手枪?” “明天来的话,挑几种枪给你试试。枪一定要称手,随身带还是不要用零点四四英寸的麦克伦手枪,你说是吗?我还是喜欢自动手枪,这种枪的弹簧抵消了一部分后坐力,用起来比较好服。我想你也总会要使用起来舒服的枪,不会要那种震得手和手腕发痛的枪。所以我偏爱零点四五英寸的科尔特手枪,我用这种小家伙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布兰克里奇抓住瑞安的右手重重地来回摆了几下,“我想先让你试试九毫米的勃朗宁手枪。你的手看上去够大了,能够握得很舒服——勃朗宁手枪的弹夹能装十三发子弹,手大才能把握住。枪上的保险使用起来很安全,如果家里有孩子的话,少尉,还得考虑安全问题,对吗?” “那倒没问题。”瑞安说:“我可以把枪放到她够不着的地方——我们有只大壁柜,我可以把武器放在那儿,离地板有七英尺高。” “大口径手枪可以在这儿练习吗?” 准尉笑了,“靶子后面的挡板原来是重巡洋舰上的装甲,这里主要练习零点二二英寸口径的手枪,但是警卫队一直都在这儿练习零点四五英寸的手枪。听你说起来你对猎枪很内行,如果再能精通手枪的话,什么枪都难不倒你了。这一点你可以相信我,先生,这是我的本行。” “什么时候来练习呢?” “下午四点行吗?” 瑞安点点头,“好吧。” “再谈谈你的夫人吧——这样好吗,挑个星期六带她来,我会让她坐下来,然后再谈打枪的事。有许多女人,她们只是怕听枪炮声——又被电视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吓坏了。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可以选教她使用猎枪。” 瑞安摇摇头,要是他随身带手枪的话,凯茜能理解他吗?凯茜会怎样对待这种可能存在的威胁呢?如果那些坏蛋也要把魔爪伸向他的妻子、女儿,该怎么办呢……? “联邦调查局的人也是这么说的。” 我该不该就拿定主意呢?杰克转身看看杰克逊,下了决心。打他从英国回来后,他一直想回避这个问题。那个电话号码还放在他的抽屉里。 布兰克里奇送他们到门口,“明天十六点整来,少尉。你怎么样,杰克逊少校?” “我有我的导弹和机关炮,士官长,我还是那样安全些。晚安。” “晚安,先生们。” 罗比陪杰克回到办公室。他们象往常一样一起干了几杯。杰克逊先走了,他回家路上还得去买些东西。朋友走后,杰克朝电话机看了几分钟。尽管他很想知道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动向。但几个星期以来却一直克制住自己不打这个电话。现在这已经不再是个好奇心的问题了。他打开电话簿翻到 G页。他可以和华盛顿特区直接通话,尽管他一边拨一边还在犹豫不决。 “我是卡明斯夫人。”电话一通杰克就听到了回答。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好,南希,我是瑞安博士。头头在吗?” “我找找看,请等一会儿。” “行。” 他们还没装上新式的音乐候话器,瑞安想。耳机里传来的是刺激神经的电流讯号声。这个决心下得对不对?他问自己。不知道。 “杰克?”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您好,海军上将。” “家里人好吗?” “很好,谢谢您。” “她们没受惊吧?” “没有,先生。” “听说你妻子又怀孕了,祝贺你。” “谢谢您,先生。” “有事吗?” “上将,我……”杰克犹豫了。‘我想要研究一下北受尔兰解放阵线这个组织。” “可以,我知道你会这样做的。现在办公桌上就有一份联邦调查局反恐怖活动处关于这个组织的一份材料。最近我们正在和英国秘密情报处联合采取行动。很高兴你能再上我们这儿来,杰克。也许你可以在这儿工作得更长久些。上次谈话后,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建议?”格里尔开门见山地问。 “是的,先生,我想过了。但是……我在这里的合同是签到学期结束的。”杰克在拖延时问。他不想马上做出选择。如果硬要回答的话,他只能拒绝,这就会断绝了他和中央情报局的联系。 “我理解你的处境。再考虑一段时间吧。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早上来可以吗?明天下午两点我有课。” “没问题。明天早上八点到正门来,有人在那里等你。再见。” “再见,先生。”杰克挂上了电话。 呵,太好了,简直太容易了,杰克想。格里尔在打什么算盘呢?杰克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想要看看中央情报局有些什么材料。他们也许掌握着一些联邦调查局没有的材料。至少他可以多了解些情况。杰克就是想更多地了解一些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情况。 然而,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他的情绪又变坏了。他猛然发现自己又和往常一样:在同一时间,沿着同一条路线离开学校。更糟糕的是,当他从反光镜向后看时,确实看到了平时见到过的那些小轿车。如果出现新的小轿车该怎么办呢?你能认出哪一个是恐怖分子吗?不大可能,他想。尽管米勒一脸的冷酷神情?但穿上西服结起领带后还是很普通的人,就象个州政府的职员,沿着二号公路到安纳波利斯上班…… “妄想症,十足的妄想症。”瑞安喃喃地说。今后他就得在上车前先检查一下后座,看是否有人拿着手枪或是套索埋伏在那里,就象电视里放的那样?应该让凯茜知道这件事吗?如果根本是没影儿的事,又何必呢? 如果真是那么回事该怎么办呢? 明天得到兰利去。瑞安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他们在八点三十分让萨莉去睡了。 “今天工作得怎么样?”妻子问。 “学员们奖给我一枚勋章。”他说,把事情讲了一遍。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了那枚“紫心勋章”。凯茜听得很开心。但当杰克提到联邦调查局的肖来访时,凯茜不笑了。杰克仔细地讲了整个经过情况,尽量做到一字不漏地重复肖的每一句话。 “那么,他并不是真的认为会出问题,对吗?”凯茜抱着希望问。 “我们不能麻痹。” 凯茜别过脸去。碰到这样的情况,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么你准备怎么办呢?”最后她问。 “首先我要打电话给报警设备公司,并且叫人把屋子用铁丝网围起来。第二件事,我已经把猎枪装配好了,并且压上了子弹……” “不,杰克,不要把枪放在房间里,萨莉在家里。”凯茜立刻说。 “我把它放在壁柜的最上格。枪确实是压上了子弹,但没有上膛,萨莉根本够不着的,就是垫上凳子也够不到的。枪里必须压上子弹,凯茜。我还得用它来练习射击。也许我还得搞支手枪。而且……”他犹豫了一会儿,“——我想你也得学会射击。” “不!我是医生,杰克,我不想学会打枪。” “枪不会咬你的。”杰克耐心地说服着,“我想带你去见个人,他在教女人学习射击,去见见他吧。” “不。”凯茜毫无商量的余地。杰克深深地吸了口气。 “那么明天早上你要打电话给警报设备公司吗?”她问。 “我得到别的地方去。” “去哪儿?明天下午你才有课嘛。” 瑞安又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要到兰利去。” “兰利的什么地方?” “中央情报局。”杰克简短地回答。 “什么?” “还记得去年夏天的事吗?我从米特公司得到了一笔咨询费,想得起来吗?” “记得。” “当时的工作地点就在中央情报局的总部。” “但是——你在英国说从来没有……” “他们是问我在哪儿拿的工资,为谁工作的,而中央情报局只是当时工作的地点。” “你说谎了?”凯茜惊呆了,“你在法庭上撒谎?” “没有说谎。我说我不是中央情报局的雇员,事实上我也的确不是。” “但是你从来没对我讲过这件事。” “你不需要知道。”杰克回答,他知道自己没有回答好。 “我是你的妻子,岂有此理!你在那儿干些什么?” “我是他们聘请的一组大学教师当中一员。每隔几年他们请一些外界人士来查看他们汇集的一些资料,作为对他们正式雇员的工作鉴定。我并没有做过间谍之类的事。我一直都呆在三楼的一个小房间里的一张小写字台旁工作。我给他们写了份报告,就是这些。”再解释下去就没有意思了。 “关干什么的报告?” “……” “杰克!”她火了。 “听我说,宝贝,我们有协定,决不能和没经过保密审查的任何人谈及我在那儿的工作——我不能食言,凯茜。”这使她平静了一点。她知道丈夫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这也是她爱他的一个原因。 “那么为什么又要回到那儿去呢?” “我想了解他们掌握的一些情况,你应该明白我想知道些什么。” “就是那些关于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事吧?” “嗯。” “你真的在担心那些北爱尔兰解放阵线吗?”终于,她也担心起来。 “我想是的。” “但是为什么呢?你不是说联邦调查局的人认为他们不……” “我不知道——唉,不,我知道,就是米勒那个混蛋,法庭上的那个家伙。他想杀了我。”瑞安低头看着地板,他终于开始吐出心底的话。 “你怎么知道他想杀你?” “我看到了他那种神色,凯茜,我看得出来。我感到害怕——不光是为我自己。” “还为萨莉和我……” “你以为他会在乎吗?”瑞安怒冲冲地说:“他们连不认识的人都杀。几乎是以杀人为乐。他们要按照他们的愿望来改变这个世界,他们根本不管谁将成为他们的牺牲品,根本不在乎。” “那为什么就得到中央情报局去呢?我的意思是,他们能保护你——保护我们吗……?” “我想对他们的意图了解得更清楚一点。” “联邦调查局不也掌握着他们的材料吗?” “我想亲自去看看那些材料。我在那里于得很不错,他们甚至要我,嗯,正式到那里工作,我拒绝了。” “你可从来没对我说过。”凯茜又生气了。 “现在你不是知道了。”杰克花了几分钟谈了下肖的想法。要凯茜在开车上下班时提高警惕。 妻子终于又笑了。她开的是辆六气缸的波西911 型跑车,她从十六岁就开始开这种波西型车。杰克很佩服她的开车本领——快得使他抓紧车身不敢松手,就象一条绿色的闪电似地划过乡间的公路。瑞安想,这对凯茜来说也许比带枪更安全。 “真抱歉让你们也卷进了危险的漩涡。我绝没有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也许当时我还是袖手旁观的好。” 凯茜勾住丈夫的脖颈,“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也许联邦调查局的人是多此一举吧,就象刚才所说的,只是神经过敏罢了。” “也许是吧。” 第十二章 中央情报局之行 中央情报局坐落在俯视波多麦克河的小山后面。停车场里有个警察,是个女的——她招呼他来到一个窗口,检查了他的驾驶证,然后叫他开向一个有顶棚的大门。前面就是中央情报局的白石砌墙的七层大楼。也许是白色的水泥砌块吧,他还没仔细察看过;一进楼,一种阴森森的气氛迎面袭来。八个保安警察,穿着便服,敞着上衣,看来随身带着短枪,手上拿着对讲机。杰克确信带枪的警卫就在很近的什么地方。 “瑞安博士。”一个人走上前来,看上去有点面熟,但杰克记不起他的名字了,“我叫马丁?坎特,我在楼上工作。” 握手时杰克记起来了,坎特是格里尔上将的副手,耶鲁大学科班出身。他递给杰克一张通行证。 坎特带他来到第一个检查证件的卡子,他从挂在脖子上的一根细链条上拿下通行证,把它塞进一条槽内,一扇桔红和黄色条子的小门——就象汽车房的那种门——唰地升了上去,人一进去,门马上又关上了。杰克也塞入了他的通行证,地下室里的电子计算机查验了通行证上的电子密码,确认无误后,门又升了起来。杰克在这儿感到很不舒服。他过去也有这样的感觉,就象下了监狱似的——不,监狱里的保安设施也无法和这儿的相比。这里总有些什么东西使他感到神经过敏。 为什么我要上这儿来呢? 杰克竭力摆脱掉这个念头。他们进了电梯,坎特按了上七楼的按纽。中央情报局头头的办公室在一条独立的走廊上,上面铺着地毯。和往常一样,这儿到处是保安人员。他们检查了瑞安和他的通行证,没说什么,对此杰克感到够满意的了。坎特径直朝一个办公室定去,打开了门。 海军上将詹姆士?格里尔象往常一样穿着便服,舒适地坐在一张高背转椅上,吸着咖啡,看着文件。杰克每次看到他都是这个样子。他大概六十五、六岁,高个子,一副贵族派头。格里尔是瑞安碰到的最聪明也是诡计最多的人。他相信这个灰白头发的绅士能看出你肚子里在想些什么。当然,这也是对中央情报局的情报副局长职业上的要求。上将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你好,瑞安博士。”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向杰克走去,“你来得很准时嘛。” “是的,先生,我还记得去年夏天路上有多挤。” “手臂怎样啦?小伙子?”上将问。 “差不多好了,先生,但是逢到下雨天,我还能预报天气。他们说这种胀痛最后也会消失,有点象关节炎。” “你妻子怎么样?” 他有意在绕圈子,杰克心里嘀咕。但他有对策,“她有点担心,先生。昨晚我把事情都告诉她了,她显然没有理由高兴,我也是一样。” “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格里尔从一个愉快慈祥的老先生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老牌情报官员。 “先生,我知道提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我确实想看看中央情报局所掌握的所有有关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档案。” “没那么多材料。”坎特哼了声,“这些家伙象有经验的特工似的不露一丝行迹。他们的经济来源很充裕——尽管这只是我们的推判,但肯定是事实。” “你们是从哪儿弄到这些情报的?” 坎特朝格里尔那边看了看,得到了他的点头应允,“博士,在进一步谈下去之前,我们得谈谈保密问题。” 杰克只得听天由命了,“好吧,我得答应什么条件?” “在你离开之前我们会给你办好手续的。你将看到我们掌握的所有材料。你应该知道这些档案的保密度是属于特别密码级的。” “嗯,那并不奇怪。”瑞安叹了口气。特别密码级的保密度高于最高机密保密度。接触这些材料的人要进行严格的审查。材料是按密码词编号的,密码词本身就是机密。这类敏感的材料他只接触过两次。现在他们要对我公开所有这些材料了。杰克看着坎特,心里在想。格里尔一定是急于要我回来研究这些材料,“那么,我才已经问过了,这些材料是从哪儿得到的?” “有些是从英国人那儿得到的——准确地说是从英国人手中的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那儿得来的。一些新的材料是从意大利人那儿……” “意大利人?”瑞安楞了会儿才理解了其中的含义,“呵,对了,在那些沙漠国家里有许多意大利人,对吗?” “上个星期有个意大利人认出了你的朋友米勒。当时他正队一艘轮船上下来。那条轮船在圣诞节那天奇迹般地出现在英吉利海峡。”格里尔说。 “但是我们却不知道现在他在哪儿,对吗?” “他和数目不祥的一批同伙到南边去了。”坎特笑着说:“当然那个国家整个儿都位于地中海的南边,所以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我们掌握的材料英国人和联邦调查局都有。”格里尔说:“新的材料不多,我们有个小组专门研究这些材料。” “谢谢您允许我看这些材料,上将。” “我们这样并不是为了做善事,瑞安博士。”上将指出,“我们希望您能从中发现一些有用的东西,而且这对你自己也?有好处。如果你愿意的话,中央情报局今天就可以雇佣你。我们甚至可以为你办理一张由联邦政府签署的枪证。” “你怎么知道我要枪……” “这是职业的本能,小伙子。”老头儿咧开嘴笑了。瑞安丝毫不觉得可笑,继续问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 “你的时间表是怎样安排的?” “我可以立即工作。”杰克小心地回答。 “每个星期二的上午可以到这儿来。也许每个星期能有一个整天,再加上两个半天,都是上午。我的课大多都在下午。假期快到了,到那时,我可以在这里连续工作一个星期。” “很好,详细情况你和马丁谈吧。把这些材料好好研究一下。很高兴又见到你,杰克。” 杰克和他再一次握手,“谢谢您,先生。” 格里尔等门关上后才回到书桌边。等了几秒钟,估计瑞安和坎特离开了走廊,才走出办公室来到拐角处的中央情报局局长的办公室。 “情况怎么样?” “已经把他搞来了。”格里尔回答。 “审查怎么进行?” “他是清白的。几年前他做股票生意时手段有些太狠了。但是,去他的,人就得精明强干。” “有没有违法行为?”穆尔局长问。中央情报局不能雇佣有可能受到证券交易委员会审查的人。格里尔摇摇头。 “不,只不过是非常精明而已。” “好吧,但是在审查结束以前,除了关于这些恐怖分子的材料以外,其他的不能看。” “行,阿瑟!” “我也不想老让副局长去做招募人员的工作。”局长又说。 “你也太小气了,一瓶咸士忌就让你破财了吗?” 局长笑了。米勒从英国人手中逃出来后的第二天,格里尔就打下了这个绅士式的赌:瑞安一定会来。穆尔不喜欢输———他在当局长以前做过律师——但他很高兴能有一个有先见之明的情报副局长。 “我还叫坎特给他弄了张枪证。”格里尔补充道。 “你能肯定这样做是个好主意?” “我想是的。” “那么,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米勒不动声色地问。 奥唐纳朝年轻人那边看去。他知道这项计划是怎样制定出来的。计划本身确实不错,他也承认,是个行之有效的计划,大胆中包含着智慧。但是肖恩让个人感情来支配自己就不那么好了。 他转脸看窗外,飞机下面三千英尺处是法国的乡村。米勒他们搭乘的是一架莱德?昂型客机。机上几乎没有什么乘客。空中小姐坐在机尾的座位上打盹。没有人会听到他们在谈些什么,喷气马达的轰鸣声使得任何电子监听装置都会失效。他们一直都在非常巧妙地掩盖他们的行踪。先飞往布加勒斯特,然后到布拉格、巴黎,现在正飞回爱尔兰。而在他们的护照上却只有法国的入境关防印。奥唐纳是个小心谨慎的人,甚至带了伪造的在法国洽谈生意的记录。他们能顺利地通过海关,奥唐纳对此很有把握。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这个航次的飞机到达后,检查护照的职员就可以回家了。 肖恩带着张新的护照,上面当然盖着必要的关防印。由于戴着隐形眼镜,他的眼睛看上去是棕色的了。他的头发的颜色和发型也都改变了。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大胡子改变了他的脸型。肖恩不喜欢留大胡子。 肖恩没再说什么,假装在看从座位口袋里找到的那本杂志。这种假装的从容不迫是从奥唐纳那里学来的。年轻人憋着一股劲完成了他的训练课目( 奥唐纳总是用军事术语来称呼这类事情) ,减轻了体重,重新熟悉了武器的性能,和来自白肤色国家的情报官员一起讨论了这次伦敦行动的得失,听取了他们的批评。这些“朋友”不同意用“运气”来解释他们的失败。他们指出,那次袭击为了确保成功,得多增派一辆小轿车及必要的人员。整个讨论中肖恩都显得很平静,有礼貌地听取他们的批评意见。同样,现在他也在耐心地等待着对他的建议的回答。也许他确实是在英国监狱里学到了一些东西。 “已经定了。”奥唐纳终于答道。 瑞安在表格上签了名,认可收到了一车材料。他又来到了去年夏天呆过的那间斗室。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在中央情报局主楼的第三层,只有储藏室那么大。 待信使把文件堆在办公桌的一角,又把车子推走后,杰克就开始工作。他掀掉从拐角亭子里买来的那杯咖啡上面的盖子,把一盒奶油和两包糖都倒了进去,象往常那样用铅笔搅着。妻子最讨厌他的这个习惯。 他打开了卷宗。这是中央情报局关于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第一份正式报告,至今还只有一年之久。 “北爱尔兰解放阵线,一个怪物的起源,”报告的题目这样写着。 “怪物”。瑞安记得这是墨里讲过的。报告的第一页就坦率地承认下面的三十页文稿大多数都是推测,而不一定是事实。杰克在去年研究时了解到“临时派”的组织非常严密,单线联系,小组行动。它的组织方式就象情报局一样,除了很少几个头头以外,每次活动的详细经过均是严格保密的。只让必要的人知道:“严守机密”是任何情报机关的座右铭。 爱尔兰民族解放阵线是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的主要竞争对手,组织得没有“临时派”那么好。就是这帮家伙杀了蒙巴顿勋爵。这两个组织的竞争常常发展到恶意的程度。然而一般地说“民族解放阵线”不是个专业组织,内部不够统一,远没有“临时派”干得那么出色。 北爱尔兰解放阵线发展到今天这样的规模还不到一年。他们开始活动时,英国人还认为他们是“临时派”的一个特别行动队,一个突击队。然而当一个被捕的“临时派”分子激烈地否认参加了事实上是由北爱尔兰解放阵线搞的恐怖活动后,这个假定站不住脚了。报告的作者又考察了怀疑是北爱尔兰解放阵线所干的一些恐怖活动,试图找出他们的行动模式。瑞安发现,在这方面和事实十分一致。例如,一般地说,他们在每次行动中投入的人数超过“临时派”。 每次行动让更多的人参加,瑞安点起了一支焦油含量低的香烟,这是违反一般的保密原则的。参加的人愈多,泄密的可能性愈大。这又说明了什么问题呢?瑞安细细地查阅了这几次行动,想找出其中的规律。 经过十分钟的研究对照,问题清楚了。北爱尔兰解放阵线比“临时派”更军事化。他们不是组成典型的城市游击队的独立小组,而是一种更加正规的军事组织形式,“临时派”往往依靠西部“牛仔式”的刺客,不大以行动组为单位活动。瑞安知道很多这样的例子。一个“特定的刺客”——中央情报局去年的流行说法——用自己的枪,去杀一个特定的目标。他们常常象猎人似地守候着,一等就是几天。而北爱尔兰解放阵线则不同。例如他们一般不规定特定的目标。而且他们似乎有侦察组和行动组,两者配合密切。当他们发起一次行动时,脱身干净利落。显然他们是预先计划并掌握了情报的。 典型的军事行动。这表明北爱尔兰解放阵线对它的成员以及保密措施非常有信心。杰克作了些笔记。报告中事实很少——他数过只有六个——但是分析却非常有趣。北爱尔兰解放阵线在订计划和付诸实施方面非常在行。甚至胜过“临时派”。而“临时派”已经是够出色的了。对他们所使用的武器的专门鉴定表明,他们所使用的武器是清一色的,而不象“临时派”的职业杀手们个个都有不同的武器。这种清一色也很有趣。 他们受过军事训练?瑞安记下了这一点。怎样进行的?在哪儿进行的?经费从哪儿来的?他开始看第二份报告。这份报告的日期比《起源》晚几个月,而且表现出更大的职业兴趣。中央情报局开始密切地注意起北爱尔兰解放阵线来了。报告至今还只有七个月。就在我离开这儿时搞好的,真是巧合。 这份报告集中介绍了凯文?奥唐纳。他被认为是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头头。瑞安先看到的是英国情报机构搞到的一张照片。照片是几年前照的。他的个子很高,其他方面很一般。下面还讲到奥唐纳已经做过几次整容手术来改变外貌。尽管如此,杰克还是仔细地端详了这张照片。当时奥唐纳正在参加一个被爱尔兰卫戍团打死的临时派分子的葬礼。他的表情很严肃,眼睛里透着冷酷的光芒。瑞安并不觉得从这样一个场面的照片上能发现多少东西。他放下照片,开始看奥唐纳的履历。 奥唐纳出身于工人家庭,父亲是个卡车司机。九岁时妈妈就死了。他上的当然是天主教学校。他在大学时的成绩复印件说明他相当聪明。他以优异的成绩从大学毕业,获得了政治学学位。他学习了学校开设的全部有关马列主义的课程。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时,他参加了人权运动的外围组织。他的行动引起了北爱尔兰皇家警察和英国情报局的注意。毕业后,有于年之久不见他的行踪。一九七二年,当英国伞兵部队失去控制,向示威者开枪,杀死了十四名赤手空拳者的那个血腥的星期天后,他又露面了。 “真是巧合。”瑞安轻轻地自言自语。伞兵一直坚持人群少有人先向他们开的枪。他们是被迫自卫的。英国的官方调查也支持这种观点——当然,除此以外他们还能怎么说呢?瑞安耸耸肩,也许事情确是象他们所说的那样。英国人错就错在派军队进驻北爱尔兰。他们应该选派能干的警察去保护法律和秩序,而不是军事占领。但当时北爱尔兰皇家警察已失去控制,加上有人蓄意制造政治事件,确实也无计可施了。结果军队被派到那儿,面对那种他们在训练中从未经历过的场面……根本经不起挑衅。 瑞安心里一动。 主修政治学科,偏重马克思主义,然后不明去向。过了一年,在“血腥的星期天”惨案后突然出现。据内线报告,此后不久他就被任命为临时派的内务部长。不会是由于他在大学里功课好而被委此重任的吧,他得干给他们看才能得到这种信任。搞恐怖活动,也象其他行业一样,得有个过程。而奥唐纳已经通过某种途径获得了这种资格。他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呢?他就是那次流血事件的“导演”吗?如果是的话,他又是怎样学会这一套的?失踪的那一年和这又是什么关系呢?当时他在参加城市游击战的训练吗……是在克里米亚吗?…… 他又看到奥唐纳第二次失踪的那部分。这部分的情报英国人搞得很完整。奥唐纳是个称职的内务部长。他清除的人中有一半左右以某种方式做过内线。这对于于这一行的人来讲已经相当不错了。这份报告最后增添的那几页材料是戴维?阿什利几个月前才从都柏林搞来的……奥唐纳有点忘乎所以了……他利用职权消灭和他政治观点不一致的临时派成员。事情败露后,他又销声匿迹了。下面又是推测,奥唐纳去了某个地方。这和墨里在伦敦告诉他的情况对得起头来。 显然他到那里是去说服某些人为他提供财政、军事训练等方面的支持的。新组织的成员是从哪儿来的呢?打奥唐纳从北爱尔兰第二次消失后到出现第一次带有北爱尔兰解放阵线印记的恐怖活动,这之间有两年的间隔。在这两年里,英国人的情报认为奥唐纳做了整容手术。手术是在哪儿做的呢?谁付的手术费呢?在第三世界国家是绝对不可能做这种手术的。瑞安不知道凯茜能不能向在霍普金斯的同事那里打听哪儿能找到好的整容师。奥唐纳在两年之中做了整容手术,获得了金钱上的支持,拉起队伍,建立了训练营,并且开始行动扩大影响……不坏,瑞安不无妒忌地想,两年内干了那么多事。 打那时起一年后,这个组织开始崭露头角了…… 第十三章 不速之客 两个人俯伏在放大的地图上,旁边有几张放大的照片。 “这样做的话困难很多。”亚历克斯说:“采用这个方案的话我们帮不上多少忙。” “到底是些什么困难。”肖恩也已经看出问题来了。但他还是想问一下,了解一下新伙伴的能力。他从来没和黑人共过事。尽管去年已经见过亚历克斯和他那伙人,但并不了解他们,至少是没有在一起行动过。 “他总是从三号门出来,就在这儿。这条街,你看,是条死街。他必须笔直向西,或者向北转弯才能出来。这两条路他都走过。这条街相当宽,可以从汽车里直接下手。但是这条街——太窄了,而且方向不对。这一来,唯一合适又不会错过他的地点是在这儿,拐角的地方。交通信号灯是在这儿,还有这儿。”亚历克斯一边指一边说:“这两条街都很窄,两边老有汽车停着。这幢楼是座公寓。这些是房子——有钱人住的房子。奇怪的是,这里行人很少。偶尔会走过个把人。两个以上的行人,呀……”他摇摇头,“这儿是白人区,黑人在这里出现显得很触目。因此,你的人不得不单独行动,同志,而且他得步行。也许最好是藏在这个门内,但他得非常警觉,否则让目标过去了还不知道。” “完成任务后他怎样撤出来呢?”肖恩问。 “我可以在拐角上,或者这儿,停一辆车。时间倒没问题,我们可以整天呆在那儿,等待合适的机会。撤退的路线有好几条,也不成问题。行车高峰时期街道上很拥挤,那样更有利,警察会碰到很多麻烦。我们可以开辆不显眼的车去,就象一般用的那种公车。警察不能让所有的车都停下来检查,所以脱身的问题不大。关键是你的人必须呆在这儿。” “为什么不能换个地方用车子兜住他呢?” 亚历克斯摇摇头,“太难办了。路上车太多,要找到他很不容易。即使我找到他也很容易让他跑掉。你看到路上的车流了吧,肖恩,而且他从来不连续两次走同一条路线。如果你愿意采纳我的意见的话,还是把这次行动分为几个步骤,一步一步来。” “不。”米勒很固执,“计划不能更改。” “好吧,老弟。不过我得告诉你,他已经警觉了。” 米勒想了一会儿。最后他笑着说:“我有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计划的另一部分准备怎么办?” 亚历克斯换了张地图,“问题不大。不管目标走哪条路,都得在准四点四十五分到达这儿。两个星期来我们观察了六次,前后相差不超过五分钟。我们就在这儿动手,在桥的附近。这个目标谁都对付得了。我们甚至可以给你演习一遍。”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行吗?”亚历克斯笑着说。 “好吧。撤退的路线呢?” “我们到那里再指给你看,可以来个实地演习。” “好极了。”米勒很高兴。到美国来并不困难,但是相当麻烦,得换乘两架飞机。 他们得在下午定下方案。可行的话,他就把队伍拉来。他们将在……四天后到达。武器已经准备好了。 瑞安拿起厚达六十页的一叠文稿,“这些是我的分析,至于它的价值吗——很有限。”杰克承认,“没有发现什么新东西。原来的报告就相当出色。剩下的部分得让事实来填补了。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确实是个奇怪的组织,一方面似乎看不出他们的行动有什么目的——一方面他们却干得那么干净利索……他们太内行了。不可能没有目的的,这些狗娘养的!” “确实如此。”坎特说。谈话是在他的办公室里进行的。对面隔着厅室便是情报副局长的办公室。格里尔上将出去了,“你觉得有些什么收获吗?” “我对他们作案的时间和地点进行了研究,看不出有什么规律。但他们采取的方式和行动过程还是有一致的地方的。但那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他们喜欢袭击地位显赫的人,但是——去他的,恐怖分子哪有不这样的?这就是他们的目的,搞大人物,引起轰动,不是吗?” “奥唐纳很善于一下子销声匿迹,似乎他的那帮人以及他们进行的活动突然从地球上消失了似的。整整三年我们对他一无所知,包括‘血腥的星期天’以前的那一年和‘临时派’打算干掉他后的那两年。这三年时间对我们来说是一片空白。我向妻子问起过整容的事……” “什么?”坎特显然不满意。 “我没对她说为什么要问这件事。让我讲完,马丁。我妻子是个外科医生,你记得吗?她有个同学是个整容医生。我让凯茜问她什么地方能做整容手术。使我感到吃惊的是,能够做整容手术的地方并不多。我这儿有张名单,其中有两所医院是在铁幕后面。我这才知道二次大战前莫斯科在整容术的某些领域上就已居于领先地位。霍普金斯的人去过那家医院——这家医院是以人名命名的,名字记不得了——他们在那儿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 “什么事?” “有两层楼不能上去。安妮特?迪莎维——凯茜的同学——两年前去过那历医院。通顶的那两层另装了一部电梯。楼梯上也装了门禁止通行。医院于吗要这样?我觉得这个情况很有趣,也许这是为某些人专门准备的。” 坎特点点头。他对这个特别医院也有所了解,但并不知道有两层楼是隔绝的,真是巧极了,他想,新情报就这样无意中得到了。他对允许霍普金斯的外科小组到那家医院去这件事感到奇怪。他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准备核实一下。 “凯茜说整容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改变容貌,而是要修补外伤造成的伤痕。例如车祸造成的外伤。这个学科主要是进行修复,而不是改变。他们甚至能不露痕迹地改变下颌和颧骨。但是如果改变太大的话会留下疤痕。安妮特说,莫斯科那家医院在这方面相当出色,和霍普金斯医院甚至加利福尼亚大学也不相上下。”杰克解释说:“总之,我们这里讲的整容并不是指鼻子、脸部的一些小手术。大的整容手术要分几次进行,得好几个月;奥唐纳在失踪的两年中,有不少时间得呆在医院里。” “噢。”坎特明白了,“他办事的速度倒很快的,是吗?” 杰克笑了,“这个问题很值得注意。他失踪了两年,其中起码有六个月得呆在某个医院里。在余下的十八个月中,他招募队伍,建立训练营,开始搜集情报并采取了第一次行动。” “是很快的。”坎特沉思着回答。 “对。所以他只能从‘临时派’里拉队伍。而这些人又肯定能向他提供一些情报。我敢打赌,他最初搞的那些行动就是‘临时派’曾经想过要干的,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放弃了没干。难怪起初英国人把他们当成了‘临时派’的某个下属组织,马丁。” “你还说没发现什么重要情况。”坎特说:“我觉得你的这些分析很有价值。” “也许是吧。不过我只是把已经掌握的材料重新整理了一下,没什么新东西。我也回答不了自己的问题,没搞清楚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瑞安刷刷地翻动文稿,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温怒。杰克还没有失败过。 “他们和美国有联系吗?” “没有——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根本不可能有。因此我感到安心得多了。还没有迹象表明他们和美国的一些组织有过接触,他们也有理由不那样做。奥唐纳非常狡猾,他不会和‘临时派’的老关系取得联系的。” “那么他从‘临时派’内拉队伍又怎么解释呢……”坎特不同意地说。杰克打断了他的话。 “我只是就在美国的关系说的。作为‘临时派’的保卫部门的头头,他知道贝尔法斯特和伦敦许多人的底细。但是他们的美国伙伴都是由辛恩?法因——‘临时派’的政治组织联络的。奥唐纳除非发疯了才会相信他们。还记得吗,他费尽心机地想要改变‘临时派’的政治倾向,但是失败了。” “你知道‘临时派’——当然是辛恩?法因——后天有个代表团要来吗?” “来干什么?” “伦敦事件在波士顿和纽约引起了对‘临时派’不利的反响,尽管他们否认参与这起事件都已上百遍了。这次他们特地派人来,准备在这儿呆上几个星期,当面向当地的爱尔兰裔美国人作解释。” “哼,这些无赖!”瑞安怒吼着,“为什么不禁止这些家伙入境?” “没那么容易。来的人并不在通缉的名单之内,而且他们过去来过美国。从法律上来讲,他们是清白的。我们国家是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家,杰克。” 瑞安无可奈何地笑了。外界的人认为中央情报局是一伙醉生梦死的法西斯分子,是对自由的威胁,是一些卑劣无能的阴谋家,是介于黑手党和左翼极端分子之间的什么东西。但实际上,瑞安觉得他们在政治上相当温和——起码比他温和。如果把这种观点拿到报上发表的话,新闻界一定认为是一个阴谋。即使他本人也会觉得不可信。 “我希望会有人监视他们。”杰克说。 “联邦调查局会派人到每个酒馆去。联邦调查局在这方面是行家。他们已经基本上查禁了走私军火。据说,——有六个人因为偷运枪支和爆炸品被判了刑。” “嗯,我的看法都在这儿了,马丁。除非再有新的情报,否则我是无能为力了。”杰克把报告扔到坎特的膝盖上。 “我看一遍后再还给你。仍旧回去教历史吗?” “是的。”瑞安站起身,从椅背上拿起外套,停了停,“如果别的部门得到关于这些家伙的情报,你们是怎样处理的呢?” “你有权看情报的范围局限于这个部门,杰克……” “我知道。我想问的是这个部门是怎样工作的。你们怎样把别的部门得到的情报汇集到这里来的呢?” “我们建立了高级顾问小组,用计算机储存资料。”坎特回答。 “如果得到新的情报……” “我们互通情报。”坎特说:“联邦调查局和我们这儿。如果发现那些家伙有任何动作,当天就会通知你。” “很好。”瑞安到走廊上去之前先把通行证挂到显眼的地方,“谢谢你——还请你代我向上将表示感谢。因为你们并没有让我看这些机密材料的义务。谢谢你们的好意。” “我们会通知你的。”坎特向他许诺。 瑞安点点头,走出了门。他们会通知他的,不错。他们还会建议他到他们那里工作的。而他也会再一次地拒绝——当然,内心是非常矛盾的。事实上,他认为他那份六十页的报告已经把他们提供的关于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材料出色地进行了系统整理。他已经对得起他们,不欠他们什么了。 凯茜把生活安排得非常有规律。她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每次做手术,她总是喜欢和她的老搭档们——医生、护士和仪器操作技师一起干。他们了解她的习惯,包括手术器械该怎么放。眼科专家们特别爱吹毛求疵。她的老搭档们却总是容忍她。因为在她这个年龄的眼科医生中,她是个佼佼者,而且她很讨人喜欢。她很少发脾气,而且和护士们相处得很好——这对女医生来讲是很不容易的。现在她正怀着孕,这给她接触手术室中某些化学药品带来了一些限制。隆起的肚皮开始改变她在手术台前的姿势——眼科医生通常是坐着的,但外科手术的做法总是差不多的。凯茜?瑞安现在得探过身去做手术。她常常因此而嘲笑自己。 她那种严格的规律性也表现在私生活上。她驾驶那辆波西车象操作仪器一样精确,总是在规定的转速时换档,转弯时的弧线就象经过公式计算似的。她做起事情来绝对精确。她并不认为那是单纯的重复,而看成是对完美的追求。 她对目前的境况感到很别扭。按不同的路线去上班倒没什么——问题在于这样做会打乱她的时间表。她不想让这件事扰乱她的生活规律。往常她上下班花的时间从来没超过五十七分钟,也不会少于四十八分钟(除非是在周末,那时的交通规则有所不同)。她总是在五点差一刻时去接萨莉。在巴尔的摩经常变换行车路线可能会改变她的时刻表,不过她的波西911 型跑车常常能帮她的忙。 那天她先沿着州立三号公路开,然后弯进了一条二级公路,出了这条路就是里奇路,离吉昂特?斯坦帕幼儿园还有六英里。这时正碰上向右的信号灯,她以二档转过弯,然后很快地推上三档、四档。六缸引擎猛烈急剧的吼声通过消音器变为轻柔的颤动声。凯茜?瑞安喜欢波西牌汽车。她一直都是开的波西车,直到结婚以后去买东西或者全家一起出门时才开过轻便旅行车。伤脑筋的是她还不知道第二个孩子降生后该开什么车好。她吸了口气。这确实是件麻烦事,还得看带孩子的人住在哪儿才能决定。也许她能说服杰克雇个保姆。在这个问题上,丈夫有点太无产阶级化了。以前他甚至反对雇个兼职女佣来料理家务——杰克的这种态度显得特别荒谬,因为凯茜知道丈夫被宠惯了,连自己的衣服都懒得挂好。雇了女佣后他大有进步。现在,女佣要来上班的那些晚上,杰克匆匆忙忙地把东西整理一下,不给她留下个邋邋遢遢的印象。杰克真有趣。对,凯茜想,我们要雇个保姆。她换了条行车道以三档猛地超过了一辆垃圾车。开波西车超车真是轻而易举。 两分钟后车子拐入了吉昂特?斯坦帕停车场,颠颠簸簸地驶入平时经常停的位置。这辆波西车已经有六个年头了,保养得很好,还是她在霍普金斯医院实习期满时得到的礼物。这辆绿色的英国跑车的车身上还没有一条划痕,只有一块霍普金斯医院的存车牌大煞风景地装在闪闪发光的镀铬的保险杠上。 “妈妈!”萨莉在门口迎接她。 凯茜弯下腰来抱萨莉。弯腰越来越困难了,脖子上挂着萨莉站起来就更吃力了。她希望女儿别因为婴儿的降生而产生一种失宠的感觉。她知道有的孩子会产生这种恐惧感,因此她对女儿解释了即将发生的事。萨莉似乎对有个弟弟或妹妹很感兴趣。 “我的大姑娘今天干了些什么呀?”瑞安医生问。萨莉喜欢人家叫她“大”姑娘,这也是凯茜的小计策,使将来的“小”男孩或“小”女孩的诞生不致于激化兄弟姐妹之间的竞争。 萨莉扭动着下了地,递给妈妈一张手指画。这幅面象计算机用的阔幅纸那么大,毫无疑问这是一幅紫色和桔黄色混合的抽象派作品。母亲和萨莉一起进去拿了她的外套和午餐盒子。凯茜替女儿拉上了外套拉链,戴上了斗篷帽——外面已接近零度了。从凯茜停车起到从幼儿园出来走回小轿车,足足要花五分钟。 凯茜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精确的生活节奏。她打开车门,把萨莉抱进座位,系好保险带,关好门,来到汽车左边。 她匆匆地抬头一看,隔着里奇路有个小购物中心,一家杂货店,一家干洗店,一家录像机店和一家五金店。她发现杂物店前还停着一辆蓝色的面包车。上个星期她已经两次看到过这辆车了。凯茜耸耸肩就没再理会。这家杂货店设在路边比较方便,许多人回家路上都在这儿停一下。 “你好,瑞安爵士夫人。”米勒在面包车里说。面包车的后门上有两扇窗——他想起了押解他的那辆警车,不由得感到好笑——窗玻璃是镀色的,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亚历克斯在店里买了一袋六罐包装的可口可乐。两个星期来他一直准时到这儿来买可乐。 米勒看了看表,她是在四点四十六分到达,四点五十二分离开的。他的身边还有个人拿着照相机在拍照。米勒举起了望远镜。这辆绿色的波西牌车很容易辨认,而且车上还有块特别的牌照。亚历克斯对他说过马里兰州的牌照可以根据个人的职业、姓名等特征来定制。 亚历克斯上了车,发动了引擎。面包车紧跟着波西车离开了停车的地方。亚历克斯亲自开车。他上了里奇路后先朗北,然后打了个360 度的大转弯,往南直追下去,跟上了波西牌跑车。米勒也坐进了驾驶室的右座。 “她沿着这条路开上五十号公路,越过塞万桥后再转二号公路。我们将在她上二号公路前动手,然后继续朗前开,按原定的通道离开二号公路,再在我指给你看过的地方换车。太可惜了,”亚历克斯说:“我开始喜欢起这辆面包车来了。” “我们会给钱让你买辆新车。” 亚历克斯的黑脸上绽开了笑容,“是的,我希望能如此。现在的小轿车,车内的装备比过去好得多。”他打了个急转弯,沿着一条通道上了五十号公路。这是一条分向多车道公路,路上的汽车有时不那么多,有时却很多。亚历克斯说这儿平常都是这样的。 “在这儿动手把握最大。”他要米勒放心。 “好极了。”米勒同意他的看法,“考虑得很周密,亚历克期,即使你有张大嘴巴也可以原谅。” 把萨莉接上车子,凯茜开车仔细多了。小女孩俯在仪表盘上伸着脖子向外看,手指习惯地拨弄着安全带上的襻扣。今天不算太忙,她做了两个手术。明天还有两个手术要做。她热爱自己的工作。由于她的高超技术,许多人保住或恢复了视力。这种乐趣是难以言喻的,就是杰克也不一定能理解,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不停的工作。她喜欢开波西911 型车的主要原因也在于此。当车子高速前进挤压空气时,当车子挂着二档以二十五英里的时速打小转弯时,能使她把压抑着的精力向外发泄,然后当她回到家后,心里便感到十分舒畅。今晚就更惬意了,因为是轮到杰克做晚饭。小轿车有灵性的话,就会发现一开上通向二号公路的岔道,油门和刹车上的压力就减小了。它也似乎娇惯起来,就象一匹忠诚的骏马刚刚跃过了所有的障碍似的。 “怎么样?”亚历克斯问,一边沿着五号公路朗西向华盛顿开去。 坐在后排的那个人递给米勒一个书写夹,上面注明了新的时间。一共有七次记录,除了最后一次外其他都附有照片。肖恩看了看这些数字。她的行踪非常准时。 “很好。”他看完后说。 “袭击的地点无法定得太死——路上的交通状况可能会带来某些意外的情况。我的看法还是在桥的东侧比较好。” “可以。” 十五分钟后,凯茜?瑞安回到家里。她给萨莉拉开了外套上的拉链,看着她的“大”姑娘从袖子里挣扎出来——这是她刚从幼儿园里学来的。凯茜拿过女儿的外套挂好,才开始脱自己的外衣。凯茜和女儿向厨房里走去时,听到了丈夫在准备晚餐的那种嗜杂声和麦克尼尔电视新闻节目的播放声。 “爸爸,看我的作业!”萨莉抢着说。 “啊,了不起!”杰克拿起图画非常认真地看着,“我想,得把它挂起来。” “你好,宝贝儿。”杰克吻了妻子,“今天怎么样?” “做了两个角膜移植手术。伯尼协助我做的第二个手术,患者是个警察。明天,我要做个晶状体手术。顺便提一下,伯尼向你问好。” “他的孩子怎么啦?”杰克问。 “是阑尾炎。下个星期要动手术。”凯茜一边回答一边看了下厨房。 萨莉离开了厨房,坐到一只不在放新闻的电视机前看起来。 “好消息。”杰克说。 “哦?” “中央情报局的活儿今天干完了。” “可你那么高兴又是为什么呢?” “材料中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担忧的东西。”杰克解释了几分钟,尽量不涉及机密,“他们从来没有在美国搞过恐怖活动。就材料上看来他们与这儿也没有什么联系。更重要的是我们不会是他们攻击的好目标。” “为什么?” “我们的职业政治色彩不浓。他们打击的目标是士兵、警察、法官、市长等等诸如此类的人。” “所以更不用说那个脾气古怪的亲王了。”凯茜说。 “对,喂,我不属于上面说的那些人,是吗?” “那么你要对我说什么呢?” “他们是一伙可怕的家伙。米勒这个家伙——嘿,我们已经谈起过了。在英国人把他抓回监狱里去之前,我是不会安心的。但他们是些职业恐怖分子,他们不会为报私仇到三千英里以外来搞恐怖活动的。” 凯茜抓住他的手问道:“你有把握吗?” “相当有把握。情报工作不象数学那样精确无误,但还可以通过掌握对方的习性,判断出他们准备干些什么的。恐怖分子杀人是为了达到政治目的,但我们却不属于他们的政治炮灰之列。” 凯茜温柔地看着丈夫笑了,“那么我可以放心了?” “我想是吧。但是还得要注意,后面有没有盯梢的车子。” “那么你也不用随身带枪了?”她满怀希望地问。 “宝贝儿,我喜欢射击。过去曾经喜欢得入了迷。今后我也还会在学校里练习射击的。但是,不会再随身带枪了。” “那么猎枪呢?” “猎枪怎么啦?” “我不喜欢枪,杰克。至少你得把子弹退出来,好吗?”说着,她进卧室换衣服去了。 “行,”那倒没什么。他可以把枪和子弹一起放进壁柜的最上一格。萨莉是够不到的,就是凯茜也得跳远脚来才够得着。放在那里肯定安全。杰克回想起过去三个多星期来发生的一切,觉得逐是值得的。事实也确实如此。屋子里已经装上了报警系统,那支崭新的九毫米口径勃朗宁手枪也很合他的意。现在他已经打得相当准了,如果他坚持努力一年的话,也许能够不辜负布兰克里奇对他的期望。 第十四章 一箭双雕 应该颁布一条取消星期一的法令,瑞安想。这一天开始得再糟也没有了。他看着左手上的断鞋带。那半截鞋带在哪儿呢?他没法去问凯茜,因为十分钟前凯茜和女儿已经前往吉昂特?斯坦帕幼儿园和霍普金斯医院了。***。在五斗柜的抽屉里乱翻了一气,没有。他越来越烦躁了。又折腾了几分钟,他才找到两很差不多的鞋带。 而后,他还得系一根合适的领带。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妻子不在,没人会说他挑得不相配。他穿了一套灰色的西装,配上一条深蓝色的带红条子的领带。里面还是穿着白色的、扣好扣子的棉布衬衫。他笑着在镜子中端详自己——真是风度翩翩!——然后才下了楼。他的公文包放在休息室的桌子上,里面装满了考卷,准备今天考查学生用的。瑞安从壁柜里拿出外套,挨了模裤袋里的钥匙,拿起公文包,出了门。 “吓——!”他打开门,接好防盗警报器,才走出门去。 布兰克里奇巡视着排成两列的海军陆战队员。他那久经考验的眼睛什么都没放过。有个士兵的蓝色水手服里露出了亚麻布的衣领,另一个的皮靴擦得不够亮,还有两个士兵该去理发了。布兰克里奇不喜欢训人,只是稍微点了一下。他的口吻象是慈祥的父亲,却具有无上的权威。集队训话完毕,警卫分队就解散了。有几位士兵来到了大门的哨位上,其余的士兵便乘着轻型汽车到较远的哨位去,要赶在八点整换岗。他们都穿着蓝色的制服,挎着白色的武装带。他们的手枪留在岗亭里,没有装子弹。因为这是在和平环境里执勤。但是装满子弹的弹夹就放在一边。他们终究是特种部队。 我真的在盼望这一天早一点来吗?瑞安精疲力竭地想着。他已经找不到任何借口了。在伦敦由于受了伤,也就不提了。刚回来那几个星期,伤口没有长好,也可以推诱。后来又得每天一早赶到中央情报局去。那已经是最后的借口了。现在再也没有推托的理由了。 前面就是里科弗大楼,他想,到里科弗大楼再停下来。然而他不得不马上就停下来。呼吸着从河上吹来的寒风就象吞咽刀子似的,鼻子和口腔象是被粗硕的砂子磨着,心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杰克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跑步了,现在他可尝到偷懒的味了。 几百码外的里科弗大楼似乎远在天边。去年七月他还能绕着校园跑三圈,出身汗就没事了。可现在只跑了半圈就挺不住了。他的腿在发颤,步子迈不出去了,人也觉得晃晃荡荡的。显然,他已经很累了。 再跑一百码,再坚持二十五秒钟,他想。现在报应来了。谁叫他在病床上躺了那么久,谁叫他老坐着不动,谁叫他在中央情报局偷偷抽烟。 “没事吧,博士?”一个学员停了下来——他的双腿还在不停地来回倒腾——打量着杰克。杰克真嫉妒他的青春和力量,,但是鼓不起劲来了。 “还好,好久没锻炼了。”杰克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你得慢慢地增加运动量,先生。”这个二十上下的小伙子说完,一溜烟跑开了,把历史老师不客气地甩在后面。 他转身离开了防波堤,路也走不稳了。现在走路对他来说都得尽最大的努力。他拿下脖子上的毛巾擦去脸上的汗水,以免受凉。然后抓紧毛巾向上做伸展运动。现在呼吸才均匀起来。他感到热血又回到躯体和四肢,难受的感觉大都消失了。他知道,再过一会儿腿部的颤动也会消失。十分钟后他就会很怪意了。明天他还要多饱些路。杰克已经过了三十,下一个站就是四十岁了。 凯茜身上穿着绿色的手术衣,在手术室外的专用盥洗盆里洗手。 “该开始了。”她安详地对自己说。就象电影里放的那样两手举得高高的,用臂肘碰开了门上的开关。负责输液的护士勃妮斯已经拿着她的手套在等她了。凯茜把手伸进去,橡皮手套的筒子一直套到小臂的上部。 “肚子里的宝宝怎么样?”勃妮斯问。她有三个孩子。 “正在学习跑步。”凯茜藏了口罩笑着回答,“也许是在举重。” “多漂亮的项链。” “是杰克给我的圣诞礼物。”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医生?”凯茜问住院部的医生,“那么好吧,各位,看我们能不能保住这位女士的眼睛吧。”她看了看钟,“八点四十一分开始。” 米勒慢悠悠地组装着手提机枪。他有的是时间。昨天晚上他已经在华盛顿以北二十英里处的一座采石场里试过这支枪了,并且在试过后把枪擦干净上了油。这支枪将归他用。他觉得很满意。枪的性能良好,轻巧,但杀伤力很大。他推上了枪栓,慢慢地扣动扳机,潜心体会撞针在什么时候出发。而后又掂了掂分量。大约有十二磅——很好,轻重适宜。米勒装上一只可以压三十发九毫米子弹的弹夹,合上了枪的折叠部分,用枪带上的勾子把枪挂在大衣里面。这支手提机枪,藏在身上也不会被人发现。也许这次行动并不需要把它藏起来。但是米勒宁肯小心以防意外。他已经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奈特?” “什么事,肖恩?”这个被称做奈特的人名叫伊蒙?克拉克。来美国后他一直在研究他要去的那一带的地图和照片。他是去年北爱尔兰解放阵线从朗凯茜监狱中营救出来的一个,是爱尔兰的一个经验丰富的刺客,一个英俊的青年。昨天他已经去过海军学校。带着照相机,好象他已经拍摄过泰克姆萨的浮雕似的……他还仔细地察看了三号大门。瑞安总是把车直接开上山的,这样他就有十五秒钟的准备时间。但是这将要求他时刻保持警觉,好在他是有这个耐心的。此外,他们还知道瑞安的课程表。瑞安的最后一节课是下午三点下课,然后他准时经过大门。亚历克斯计划把撤退用的汽车部署在金?乔治街上。克拉克不信任他们,但并不表露出来。是肖恩?米勒策划的劫狱使他获得了自由,克拉克觉得应该报答他们。这也是他第一次参加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行动。 房外停着三辆车:一辆面包车和两辆轻型旅行车。面包车是用作二号行动的,轻型旅行车将在行动结束后把他们都送到机场去。 米勒坐在一张座垫厚厚的椅子上,脑子里重温着整个计划。象往常一样,他闭起眼睛,想着每一个细节。然后再考虑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如果路上车特别多或特别少该怎么办?如果…… 亚历克斯手下的一个人从前门进来,扔给米勒一张照片。 “准时到的吗?”肖恩?米勒问。 “没错,老兄。” 照片上凯茜?瑞安牵着女儿进了——叫什么来着?呵,对了,吉昂特?斯坦帕幼儿园。米勒笑了。今天他们将前进一大步。米勒又靠到椅背上,闭起了眼睛,反复地推敲行动计划。 “好了。”凯茜把口罩拉到脖子上,从凳子上站起身耙伸了伸双臂,“手术做得很成功,伙伴们。” “瑞安医生。”扬声器里有人在呼叫,“卡罗琳?瑞安医生。” 凯茜来到护士办公室拿起了话筒,“我是瑞安医生。” “凯茜,我是急诊室的基恩。这里有个严重的眼外伤病人。一个十岁的黑男孩。他骑着自行车搐到商店的橱窗上去了。”基恩急切地说:“他的左眼伤得很重。” “把他送到六号手术室来。”凯茜挂上电话。 医生们进了手术室。他们不露声色地看着两个护理员把孩子固定在手术台上。你怎么不在念书呢?凯茜想。孩子的左颊血肉模糊,还得做整容手术,但现在先得保住眼睛。孩子想尽量表现得勇敢些。但是这种痛楚不是孩子能受得住的。特里先动手麻醉,两个护理员按住孩子的手。过了一会儿,凯茜和伯尼弯下身去看伤口。 “伤得很厉害。”凯茨医生说,看了看输液护士,“下午一点钟我还有个手术,看来不得不改期了。这个手术要花很长时间。” “准备就绪。”清洗护士说。 亚历克斯和肖恩?米勒最后又沿着预定的行动路线开了一趟。他们小心谨慎地不超过最高限速。州警察局的雷达测速车不知什么原因出来巡逻了。亚历克斯告诉米勒四点三十分左右雷达测速车要回去,因为高峰时间路上车辆太多,再要严格执行限速是不可能的。面包车的后座上还坐着两个人,都带着武器。 “我想,行动地点就定在这儿。”米勒说。 “对,这个地点最理想。”亚历克斯同意。 “开始撤退。”肖恩撤下了秒表。 “好。”亚历克斯换了条车道继续向西开,“还得估计到晚上车要开得慢些。” 米勒点点头。他心里象以往行动前一样有点忐忑不安。他坐在面包车前面的右边位置上,脑子里联想着整个计划以及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 一旦行动得手后,不到十分钟他们就能换乘上接应的车子了。他们已经测算过撤离所需要的时间。奈特?克拉克会等他们的。米勒把一切都想仔细后,对计划觉得很满意。尽管决定得很仓促,却还切实可行。 “来得挺早。”布兰克里奇说。 “是的,嗯,下午有几个学员要来商量一下他们的学期论文。你很忙吗?”瑞安从公文包中拿出他的勃朗宁手枪。 他走到三号射击台,从枪套里抽出枪,取出弹夹,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枪管里有没有异物。他当然知道手枪保养得根精心,但在这里他得按照布兰克里奇的条例办事,马虎?是绝对不允许的,即便是校长来也得照办。 “好了,土宫长。” “我想今天我们来练习一下快速射击。”准尉选了张合适的靶纸夹在靶牌上,电动滑轮把靶子送到五十英尺处。瑞安往弹夹里上了五发子弹。 “把耳朵扪住,少尉。”布兰克里奇丢给他护耳器。瑞安戴上护耳器,装上弹夹,揿下滑动保险,做好了射击准备。然后他把枪伸向靶子的方向,等待着。一会儿,靶子上方的灯亮了。杰克举起了枪,把准星的亮光对准靶的中心,扣动了扳机。速射的规则是一秒一发。对瑞安来讲,这段时间也不算短了。就象其他许多人那样,打第一发子弹用的时间稍微长了点。待弹壳退出后,他又继续瞄准,全副精神都集中到准星和靶子上。当他数到第五响,枪栓再打开时,枪膛里已经空了。杰克拉掉了护耳器。 “打中了,少尉。”布兰克里奇一边看着观察镜一边说,“都落在黑环内,一个九环,四个十环。有一发子弹击中了‘红心’。再来一次。” 瑞安微笑着又装上子弹。他一度中断过射击,放弃了这一大乐趣。射击是一种纯技能,就象玩高尔夫球似的,准确地一击能给人带来无比的喜悦。命中目标会给人带来一种情感上的满足,没打过枪的人是很难理解的。第二轮的五发子弹都命中十环。他采用的是双手握枪的姿势,五发中有四发命中了“红心”。 “作为一个老百姓来说,枪法达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布兰克里奇说:“来杯咖啡吗?” “谢谢,士官长。”瑞安接过咖啡。 “瑞安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对吗?”欧文斯把一份材料还给了墨里。 “材料里没什么新的内容。”丹承认,“但他对旧的材料进行的系统的整理很能说明问题,这些正是你们所需要的。” “嗯,我们的朋友又到波士顿去了。派迪?奥尼尔到那里去干什么?”欧文斯很生气。派迪?奥尼尔的存在是对英国议会制度的亵渎。这位当选议员是爱尔兰共和军的喉舌。然而,在长达十年的努力之后,欧文斯的反恐怖活动处和北爱尔兰皇家警察还是没能发现他和非法活动有任何瓜葛。 “他就象以往—样,灌下了许多啤酒,发表了不少谈话,募集到了一些钱。”墨里喝了一口浓葡萄酒,“我们的侦探一直跟着他。当然,他也知道有人在跟踪他。只要他在人行道上吐口痰,就会被抓进附近的拘留所。他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从来不触犯刑律。就连他的司机也是戒酒会的会员。尽管不愿意,吉米,可我得说这个家伙是清白的,并且精于诡辩。” “哦,不错,派迪很有魅力。”欧文斯翻过一页,仔细地看着,“让我再看看瑞安整理的材料。” “准备给你的那份第五处的人正在看,我想明天就会交给你的。” 欧文斯含混地答应着,一边翻看着材料最后面的结论部分,“好极了……基督显灵!” “两者的联系,妈的,就在这儿!” “你到底想说什么,吉米,这份材料我也看过两遍了。” “北爱尔兰解放阵线几乎都是由‘临时派’中的极端分子组成的这个事实,”欧文斯念道:“有着比简单地根据这个事实得出的推论更深的意义。那些尚未暴露的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成员继续留在‘临时派’内部,为他们所真正效忠的组织提供情报,‘策划搞恐怖活动’。”欧文斯平静地说:“我们一直都认为奥唐纳只是想保护自身的安全……但他完全可能还有别的意图。” “可他们于吗这样做呢?”墨里问道:“这样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他们可以使‘临时派’的头头威信扫地。还可以破坏,临时派’的行动计划。” “但是北爱尔兰解放阵线又得到了什么实际的好处呢?奥唐纳是搞政治的,他不会只是为了让他的老朋友倒面子而一意孤行吧!但爱尔兰民族解放阵线也许会那样做。但他们是些头脑简单的家伙。北爱尔兰解放阵线很老练谨慎,不至于会干这么无聊的事。” “我们可以拿这些问题去问问年轻的德怀尔小姐,对吗?” “喂,我是瑞安博士。” “我是霍普金斯医院的伯尼斯?成尔逊。你妻子叫我告诉你她有个急诊手术,今晚要迟半个小时回家。” “知道了,谢谢。”杰克放下电话。倒霉的星期一,他想。又继续和他的两个学员讨论期末论文。写字台上的钟已经指到下午四点了。咳,用不着着急,对吗? 三号大门的警卫换岗了。来换岗的那个国民警卫队员名叫鲍勃?里格兹。退休前是海军的一个船长,五十几岁。他没有注意到有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来到对过的一个拐角上,消失在一个门廊里。海军陆战队的哨兵汤姆?卡明斯军士也没有看见那个年轻人。 卡明斯军士看完值班记录后走出了哨所。这时他才发现门廓里的那个男人。卡明斯估计他正在等什么人。呆在门廊里是想躲避刺骨的寒风。所以没怎么在意。他看了看表,四点四十五分。 凯茜来到绿色的跑车旁边,打开车门,把提包扔到后座,坐进了驾驶座。引擎立刻发动起来,转速计指针摆到空档处。待引擎加热了一分钟左右,她便扣上保险带放松了刹车。马达压抑的隆隆声在停车场的水泥墙之间回响。待温度计的指针一摆动,她马上挂上倒档,随后挨到一档开上了布鲁斯街。当她看到仪表盘上的钟后,不由得焦急起来——更让人焦心的是,路上还得到一家商店去一下。嘿,她真的要开着她的跑车去赛一次车了。 “目标已经离开医院。”停车场的三楼,有人用对讲机报告说。消息又用电话送到了亚历克斯的据点,再通过对讲机向外传送。 “XXX,到现在才来。”几分钟后米勒接到消息,气得哇哇直叫,“她怎么会迟到的?”最后那个小时他已经恼羞成怒了。开始三十分钟,他还希望她能准时,超过时间后又等的那三十分钟里,他迫使自己放宽心,心想她总得到幼儿园去接孩子的。” “她是个医生,会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要处理,老兄。”亚历克斯说,“我们出发吧。” 轻型旅行车先开,面包车也随后开出来。三十分钟后这辆福特牌面包车准定能到达吉昂特?斯坦帕幼儿园对面的杂货店。 “他一定是在等某个漂亮女人。”里格兹回到岗亭后说。 “他还在那里?”卡明斯吃了一惊。三个星期前布兰克里奇对海军陆战队警卫分队讲过瑞安博土可能会遇到危险。卡明斯知道历史老师总是从这个门出去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耽搁了。他的办公室的灯光还亮着。尽管这里的差使非常乏味,卡明斯还是很认真的。呆在贝鲁特的那三个月教给了他许多东西。他走出岗亭来到路的对面。 卡明斯看着汽车一辆辆地开出大门。开车的人大多数不是军人。如果是海军军官的话,卡明斯照例向他们敬礼。卡明斯一次都没朝住宅楼的方向看过,装作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人。天渐渐黑了,要看见里面的人也不容易,但那里肯定有人。 “跑得真快。”轻型旅行车的司机说。他看了看表,比她平时最快时所花的时间还提前了五分钟。妈的,他想,能搞到这样一辆车倒不坏。他看看车牌:CR-SRGN。对,就是这台车。他拿起了对讲机。 “你好,妈妈,我到家了。”他说。 “是回家的时候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回答。面包车离这儿有半英里远,停在约翰斯路,里奇路西面。 还不到两分钟,这女人就走出了幼儿园。急急忙忙的。 “来了。” “知道了。” “快,萨莉,我们已经晚了。扣上保险带。”凯茜?瑞安最恨迟到。她重新发动了引擎。这一个多月来她还没这么晚过。不过如果抓紧的话,还是能比杰克早到家。 现在路上正是行车的高峰时间。但是波西车身小,又快又灵活。从停车场起动一分钟后,就达到每小时六十五英里的速度了。小车象黛托纳汽车大赛中的赛车似的在车流中穿梭前进。 作了那么长时间的准备,亚历克斯还是差点儿错过凯茜的车。就在一辆十八个轮子的超长拖车正在右车道上费力地爬坡时,那辆显眼的绿色跑车在另一条车道上一驰而过。亚历克斯把油门一踩到底,面包车猛地冲上里奇路,吓得那辆载重拖车一个急煞车,拼命地按喇叭。亚历克斯头也不回地朝前开去。米勒离开了右前座,来到了滑动车门的窗子那儿。 “呵……,这位女士今晚是火烧屁股啦!” “追得上吗?”米勒问。 亚历克斯笑了笑,“看我的吧。” “***,看那辆波西车!”州警察局的一级警士萨姆?韦弗里开着J-30号车刚刚在五十号国家公路上结束了一下午功雷达追踪车速检查。他和J-19号车的莱里?冯特纳已经下班了,准备回到位于罗?波勒瓦路边的安纳波利斯州警察局去。这时他看到一辆绿色的跑车顺着环道下了里奇路。两辆警车都以六十五英里的速度开着,这是警察的特权。但是两辆车都没有挂警车的识别标志。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用雷达测量汽车的车速,也来不及把它拦住了。他们通常是结对轮流执行任务的。一个用雷达测速,另一个在四分之一英里外招呼超速车停下来,向他们发罚款单。 “又是一辆!”冯特纳在对讲机上讲。一辆面包车突然冲到公路的左车道上,迫使一辆拖车猛地刹住,“抓住他们。”他俩都很年轻小而且也不象人们所说的,州警察局限制警察开罚款单的张数。众所周知,警察签发的罚款单越多,就越能够得到提升、交通也更安全,而这也正是警察的职责。说实在话他俩并不喜欢开罚款单,但他们更不愿意处理恶性事故。 “好,我去追那辆波西车。” “好事都给你占去了。”冯特纳说。他刚才一眼瞥见了那辆波西车的司机。 他们的工作比人们想象的要困难得多。首先得给超速率计时,算出他们比限速超出多少——超得越多,罚金当然越高。然后他们得亮出警灯赶上他们。现在那两辆车都跑在警车前面二百多码处。 凯茜又看了看钟。这一路来,她已经设法追回了十分钟。她又向反光镜看看是否有警车跟着。她不想拿罚款单。看来后面没有警车,只是些普通的卡车和小轿车。快到塞万?里弗大桥时,路上的汽车拥挤起来。她不得不放慢速度。她想开到左车道上去,但有些犹豫不决。因为有时候很难及时回到右车道上,再岔上二号公路的通道。萨莉在她旁边,象平时一样趴在操纵仪表盘上,探头看着外面,一边玩着保险带上的襻扣。凯茜这回没说什么,一边注意地看着路上的车辆,一边放松了脚下的油门。 米勒转动了车门把手,把门向后移动了一英寸。另一个人把门稳住。米勒跪了下来,打开了枪上的保险。 警察韦弗里气恼地发现他已经无法罚她超速行车了。在测出她的车速前她已经减速了。现在距离她只有一百码。但冯特纳仍旧可以向面包车出具罚款单,因为它违章变换车道。两辆车中能抓住一辆,还算不错。韦弗里看了看反光镜,J-19已经赶上来快和他的J-30并排了。那辆蓝色的面包车有点古怪,他发现……边门有点不对劲。 “到!”亚历克斯叫道。 凯茜?瑞安发觉左边有辆面包车赶了上来。她不在意地看了看,发现面包车的车门拉开了一条缝,有个人跪在那儿,握着个什么东西。她冷丁感到不对劲,就在看到一条白光前那么一瞬间,她猛地踩下了刹车。 “怎么!”韦弗里看到一英尺长的火焰从面包车旁边喷射出来。波西车的挡风玻璃被震得布满裂痕。车突然转弯,离开行车道,以每小时五十多英里的速度冲向桥边的水泥护栏。两条道上的车都虽然停住。只有面包车还在继续向前开。 “莱里,枪声——面包车里有人开枪。波西车被打中了。”韦弗里打开警灯,整个人都压在刹车上。警车猛地一顿,向右边一弹,差一点蹦上人行道,撞上那辆损坏的波西车,“迟上面包车,迫上那辆面包车!” “我去追。”冯特纳答道。他猛然省悟过来,刚才看到的那道火焰是一串机枪子弹,“狗杂种。”他喃喃地诅咒着。 韦弗里仔细地看着那辆波西车。蒸气从车后部的引擎仓里涌了出来,“我是J-30。安纳波利斯,向你报告发生枪击事件——象是自动武器——出事地点在五十号公路塞万?里弗桥西面的车道上。看来是一起谋杀事件。J-19正在追踪一辆面包车,要求增援。” “留在现场。”值日官回答。 韦弗里拿出车上的灭火器跑到撞坏的波西车旁边。只见玻璃和金属的碎片四面狼藉。感谢上帝,马达还没有起火。他又看了看驾驶室。 “啊,上帝!”他跑回警车,“我是J-30。安纳波利斯,请通知救火队,并要求直升飞机救援。在这起谋杀中,两人受重伤。一个白人成年女性和一个白种女儿童。复述一遍。五十号公路的塞万?里弗桥西面的车道上发生一起谋杀。要求宜升飞机救援。” “我是J-19。安纳波利斯。”冯特纳接着报告,“我在追赶一辆深颜色的面包车。车牌号码是亨利6 -7 -7 -2 。在我五十号公路塞万?里弗桥西面西向的车道上。面包车里刚才有人开枪。要求增援。”他冷静地报告着。他决定现在不开警灯。 狗杂种! “打中了吗?”亚历克斯回头问道。 米勒沉重地喘着气。他没把握——不知道是否打中了。因为就在刚才扣扳机的一瞬间,波面车突然减速。但他看到汽车撞到桥上,然后象玩具似的跳了起来。他可以肯定车上。的人难逃劫数。 “是的。” “好吧,我们得准备脱身了。”亚历克斯没让他的情感表现出来。这次行动能为他的人搞到武器和钱。那个女人和孩子真倒霉。但并不是他要和她们过不去。 安纳波利斯州警察局的值日官已经通过超高频发报机和局里的直升飞机联络上了。州警察局的一号直升机,一架贝尔?杰特里奇II型直升机刚刚在巴尔的摩-华盛顿国际机场的加油站加完油后起飞了。 “我是州警察局的一号机。J-30,我们正向你飞来,预计四分钟到达。” 韦弗里没有回答。他正在和两个志愿帮忙的公民用剥轮胎的铁棍橇驾驶室门上的玻璃。车上的女人和孩子都已经不省人事。车内鲜血淋漓。看着那个女人,韦弗里想,她也许很漂亮。但现在她的头上是一片殷红的血。孩子倒在那儿,象个摔破了的洋娃娃,半倚着座位,半靠在车底板上。韦弗里的心抨抨地跳着,浑身发冷。孩子要死了,他想,上帝,别再让孩子遭殃了。 “我是州警察局的二号直升机。安纳波利斯。”值日官又接到报告。 “我是安纳波利斯。二号机,你在哪儿?” “我们在梅约海滨上空,航向正北。收到了紧急救护呼叫。机上乘坐着州长和总检查长。需要支援吗?完了。” 值日官立刻作出决断。三分钟后一号机就能到达出事地点。现在J-19迫切需要支援。真是巧极了。他已经命令州警察局的六辆警车向这一带集中。接到命令的还有安尼?阿兰多县警署的两辆警车。 “二号机,请和J-19保持联系。” 目标根容易找到。驾驶二号机的军士看到一号机在出事地点盘旋。从出事地点往西一直到罗?玻拉瓦特路的这一段五十号公路上几乎没有任何车辆。警车和那辆面包车已经来到奔泻的车流尾部。 “什么事?”坐在后面的州长问。坐在驾驶室左边位置上的医护员把情况讲了讲。驾驶员继续在空中搜索……看到了!等着瞧吧,兔崽子…… “J-19,我是二号机。看到你和目标了。”驾驶员把高度降到五百英尺,“我是二号机。安纳波利斯,看到他们了。一辆黑色也许是蓝色的面包车,正在五十号公路朝西的车道上。后面有辆没开警灯的车在追赶。” 亚历克斯在想这是辆什么车。没有识别标志。象是辆便宜货。油漆的颜色不鲜艳。噢——。 “后面有辆警车!”他叫了起来。米勒手下的一个人向窗外看了看。是辆没有标志的车。这在他们那儿根本不希罕。 “干掉它!”亚历克斯嗷嗷叫着。 冯特纳使自己同面包车保持五十码的距离。他想,这样的距离对保护自己的安全已经足够了。对讲机里传来了一阵阵的对话声。其它的警车接到命今后在纷纷回答,他们正向这里靠拢。这使他稍微分了分心。这时面包车的车门突然打开了。冯特纳脸色煞白,猛踩刹车。可是已经晚了一秒钟。 这次是米勒亲自动的手。车门一打开,他就端着手提机枪对着警车扫射。他看到司机竭力想刹住车。车头往下一顿,车身猛地横了过来,然后翻了个身。他激动得有些麻木了,想笑却没能笑出来,心里感到惬意极了。车门又重新关上。亚历克斯马上换了条车道。 冯特纳在子弹击中胸部后才感到挡风玻璃的碎片落了一身。他的右臂突然向下一滑,车子猛地一个右转弯。煞住了的后胎使整辆车向旁边冲去,一只轮胎炸了。车子翻了个身,汽车的项板也撞得皱了起来。冯特纳奇怪地发现世界围着他翻了个身。象许多警察一样,他从来不扣保险带。他摔了个头朝地,破车顶撞折了他的颈椎骨。这没给他带来多少痛苦。一辆跟在后面的汽车撞上了警车的残骸,结束了米勒用机枪开始的工作。 “狗杂种!”二号机的驾驶员诅咒着,“我是二号机。安纳波利斯。J-19在五十号公路转入二号公路通道以西的路段上被击中撞毁。其他警车在哪儿?” “二号机,请报告J-19现在的情况。” “他死了,老兄——我就在那婊子养的面包车上面!***那些增援的警车都上哪儿去了?” “二号机。接到报告有十一辆车正向这儿集中。五十号公路的斯沃斯?汉弗路口已经设下路障。有三辆车已经到了五十号公路的西行线上,离目标约半英里。还有两辆在东行线上,就要通过詹纳路了。” “明白,我盯着面包车。” “快,亚历克斯。”米勒叫道。 “就要到了,老兄。”黑人说。换到右车道上。他看到东行线上一英里外有两辆打着红蓝闪光灯的警车迎面开来。但这一带没有进西行线的通道。运气不佳,免崽子们。对于干掉波西车他并不那么感到高兴,但是打死个警察却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再见了!” “安纳波利斯,我是二号机。”驾驶员呼叫着,“目标离开五十号公路向西北转弯了。”值日官停顿了一会儿才作出反应,“呵,糟糕!”他很快发出命令。东行线上警车减速了,然后想冲过中间的草地带进入西行线。由于第二次大事故又塞住了车流,西行线上没有一辆车。但是中间的草地带坎坷不乎,一辆警车陷入草和泥浆中,另一辆警车冲上了行人道,但是朝西行道入口相反的方向驶去。 亚历克期正好赶上绿灯,穿过韦斯特街继续朝北开。他的眼角扫了一下,发现右边两百码外有辆警车陷在车流中。尽管它拉着警笛开着警灯,但也无济于事。太晚了。猪猡。 他继续向前开了二百码,然后向左拐弯。 驾驶二号机的军士开始咒骂起来,忘了后面还坐着州长和总检察长。他眼睁睁地看着面包车开进了围绕着安纳波利斯商场的占地一百多平方英亩的停车场。当三辆警车拐出韦斯特街追上来时,面包车已经开进了停车场的内圈。 “狗娘养的!”他一推操纵杆向停车场扎下去。 亚历克斯的车开进了停车位置。车才停下,车里的人就下了车。他们从容不迫地向商场的入口走去。亚历克斯听到直升飞机马达的隆隆声和旋翼的瑟瑟声,惊奇地抬头看了看。直升飞机就悬在一百英尺高的空中。他摸了摸头上,确信戴着帽子后,就在进商场时朝上面招了招手。 直升机驾驶员看了看左边座位上的医务员。医务员咬牙切齿地抓着武装带的左轮手枪。驾驶员现在两只手都不能放开操纵杆。 “他们逃走了。”医务员对着对讲机慢慢吐出了这几个字;“你怎么说他们逃走了?”州检察长问道。 在他们下面,一辆县警察署和一辆州警察局的警车嘎地停在商场的入口处。但是里面有三千多顾客。警察又不知道这些罪犯的外貌。他们站在那里,手枪握在手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亚历克斯他们来到了一个公共休息室。另有两个同伙拿着购物袋在等他们,递给面包车上下来的人一入一件新外套。他们两个两个地出了休息室,向西面的出口处走去。他们显得不慌不忙。因为他们没有必要着忙。 “他竟然还向我们招手。”州长说:“得赶紧采取措施。” “什么?”驾驶员问,“你要我们怎么办?我们去抓谁?他们溜掉了。如果他们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上加利福尼亚去。” 州长已经够迟钝的了。但比总检察长还稍微强些。后者还在那里抹眼泪呢。他们原计划到马里兰东海岸的萨拉斯伯雷参加政界的例会,结果此行变成一场激动人心的追捕。但结局却是最让人痛心的。他亲眼看到部下的一名警察被杀死了,他和他的人却束手无策。最后州长也骂起娘来了。如果他的选民听到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 一号机在塞万?里弗桥上盘旋。它的旋翼飞转着保持高度,以免碰到桥上的钢筋水泥结构。医务员、韦弗里和一个志愿者——正巧是个义务消防员——正在把两个伤员放到担架上,准备用直升飞机送定。另一个志愿帮忙的人靠在警车旁,已经恶心得吐了一大摊。一辆消防车已经开到现场。两名州警察局的警察已经做好准备,一旦直升机飞走,他们就开始疏导车流。公路上的汽车起码已经排了四英里长。当警察开始指挥车辆通过时,对讲机通报了J-19的厄运。警察们交换了一下眼色,没有说话,他们将去谋杀现场。 作为到达现场的第一名警察,韦弗里找到了开车女人的钱包,设法从中找出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他得填许多关于出事情况的表格。钱包里面有一张手指画。他抬头看见小女孩的担架被搁在直升机客舱的最上层,医务员也跟着上了飞机。不到三十秒钟,直升机的旋翼加速了。韦弗里的脸被卷起的砂砾打得很痛。他注视着直升机升到空中,轻声地为这个画了头蓝色母牛的小女孩祈祷。得集中精力来工作了。钱包里有一本红面小地址本。他查了查驾驶证找到了她的姓氏,然后在地址本上找和这个姓的第一个字母相同的姓。有个叫杰克的人,后面没写上姓,有一个工作地点的电话号码。也许是她丈夫的电话号码。得有人打电话通知他。 “我是一号机,正在接近巴尔的摩。飞往巴尔的摩执行紧急救护任务。” “明白,一号机。飞行路线畅通,请往左飞三四七航线,保持高度。”巴尔的摩-华盛顿机场的调度员回答。5101识别讯号明显地出现在他的屏幕上。紧急救护飞机在飞行中有无条件的优先权。 “霍普金斯医院急救室,我是州警察局的一号直升机。正在运送一个在事故中受伤的白人女孩向你飞来。” “一号机,我是霍普金斯。请飞往霍普金斯大学。我们这儿没有床位。” “明白。霍普金斯大学,听到我的呼叫了吗?完了。” “一号机,我是大学。知道了。准备接受。” “明白。预计五分钟到达。完了。” “士官长,我是三号门的卡明斯。”军士在电话里报告。 “什么事,军士?”布兰克里奇问。 “这儿有个人,站在街对面的拐角里已经有大约四十五分钟了。我感到有点古怪,明白吗?他没有进入禁区,但有点不正常。” “要叫警察吗?”准尉问。 “凭什么呢?”卡明斯问得很合乎逻辑,“我甚至没看到他乱吐口水。” “好吧,我就来。”布兰克里奇站了起来。他正好感到有些厌烦。他戴上帽子走出大楼,穿过校园朝北定去。路上走了五分钟。向六个军官行了礼,向一大群学员回了礼。他不喜欢冷天。童年时在密西西比的一个农庄时从来没这么冷过。但是春天就要来临了。当他穿过街道时,尽量使自己不向大门的左右张望。 他在哨所里找到了卡明斯。这是个优秀的青年军人,代表着特种部队的新一代。布兰克里奇把这个年轻人编到他的座下,传授了一些重要的经验给他。准尉知道,不久以后,他本人将成为海军陆战队的过去,而卡明斯则是它的将来。 他对这个将来挺满意。 “你好,士官长。”军士向他问好。 “那家伙在门廓里?” “四点多一点他就在那里了。他不是住在这儿的。”卡明斯顿了顿。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下士,臂章上没有一条杠,而布兰克里奇却是将军都非常尊重的人,“我感到不对劲。” “嗯,再等几分钟看看。” “上帝,我最恨批考卷了。” “这样可以不得罪学生们。”罗比吃吃地笑着说。 “象你那样吗?”瑞安问道。 “我教的课难懂,技术性又强,不测验不行。” 电话铃响了。杰克拿起听筒,“我是瑞安博士。是的谁?”他的脸色变了,声音也立刻绷紧了。 “是的,对。”罗比看到朋友僵在椅子上了,“肯定没搞错?她们现在在哪儿?好——哦,好吧,谢谢……我,唔,谢谢。”杰克看着话筒楞了一会儿才挂回去。 “怎么啦,杰克?”罗比问。 他怔怔地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警察局的电话,出了事。” “她们现在在哪儿?”罗比立刻问。 “已经用直升机把她送到——送到巴尔的摩。”杰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得到她们那儿去。”他看着朋友,“天哪,罗比……” 杰克逊立刻跳起身来,“快,我送你去。” “不,我自己……” “别多说了,杰克。我来开车。”罗比取来了自己的外套,把杰克的外套扔到他面前的办公桌上,“穿上,老弟!” “他们用直升飞机把她们送别……” “送到哪儿?上哪儿去,杰克?” “霍普金斯大学。” “别想得太坏,杰克。”罗比抓住他的胳膊,“冷静点。”飞行员带着朋友下了楼梯,出了大楼。他那红色的科尔维特牌轿车停在一百码远的地方。 “还呆在那儿。”国民警卫队门卫回来报告说。 “好。”布兰克里奇说着,站起身来,看了看挂在屋角的皮手枪匣,决定还是不带,“我们该动手了。” 奈特?克拉克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任务。肖恩太急于求成了。但他没有说出来。是肖恩策划了那次使他获得自由的劫狱行动。而且,一般来说,克拉克是忠于他们的事业的。但是,在这儿受冻并不是件愉快的事。他在调查中发现海军学校的警卫并不严格。他们没带武器,而且禁区外就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了。 但时间拖得太久了。目标已经迟到了三十分钟。他没有吸烟,不做任何可能引起怀疑的事。躲在门廊里不容易被发现。这座陈旧的住宅楼的门廊里没有路灯——亚历克斯手下的一个人昨晚带着支小口径枪已经到这儿来查看过了。 放弃这次行动算了,克拉克想。但他没有这样做。他不愿意失信于肖恩。他看到两个人出了大门。两个海军陆战队员。这些该死的家伙穿着他们参加检阅的制服,没带武器,看上去很帅。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干掉他们。 “因此那个上尉说,”那个大个子处着大嗓门说着,“叫那个该死的东方人滚开,不然我就宰了他。”另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真滑稽!” “来几杯啤酒吗?”大个子又说。他俩穿过街道向他这边走来。 “我带着钱,士官长,干吗要你来买?” “这次不是该我付了吗?我去拿点钱。”大个子把手伸进口袋象是在掏门钥匙,一边转过身来,“对不起,先生,你有什么事吗?”他的手里并没有拿着钥匙。 克拉克很快就作出反应,但已经晚了。他放在大衣里面的手想抬起来,但是布兰克里奇的手已经象老虎钳似地把它攥住了。 “我问你有什么事,先生?”准尉愉快地说:“手里拿着什么?”克拉克想挣扎,但是大个子把他抵到砖墙边。 “小心,汤姆。”布兰克里奇警告他的同伴。 卡明斯从上往下搜,摸到了硬邦邦的手枪,“枪。”他尖声叫道。 “最好别乱动。”士官长对克拉克说。左臂勒着他的咽喉,“让他把事干完。小子,放老实点。满意吗?” 克拉克没想到自己会那么笨。竟然让他俩走得那么近。他竭力转过头来向街上望去。那个用小轿车接应他的人还在拐角那边。他还没想出对付的办法,这个黑人军士已经缴掉了他的枪。接着搜口袋时,又拿走了他的刀子。 “我们谈谈吧。”布兰克里奇说。克拉克不啃一声。布兰克里奇的右臂勒紧了些,“请你说话,先生。” “该死的,把手放开!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 “你从哪里来的,老弟?”布兰克里奇不理会他的暴怒。把他的手臂从衣袋里扭到背后,“好吧,小子,我们进门再说。你给我乖乖地坐到那儿去。我们就去叫警察。敢不老实的话,就把你的胳膊拧下来揍你的屁股。走,小子!” 一直等着克拉克的那个人出现在拐角上。看到了发生的情况后立刻回到他的车边。两分钟后,车子就开过了好几条街。 卡明斯把这个人拷在椅子上。布兰克里奇发现他没带任何证件——除了一支自动手枪。这也算一种证件吧。他先打电话报告上尉,再打电话给安纳波利斯警察局。士官长却不知道,尽管下午的戏是从这里开场的,却不是在这儿落幕的。 第十五章 在急救中心 假如瑞安真的怀疑过罗比?杰克逊是个战斗机驾驶员的话,那么现在他不再怀疑了。杰克逊的私人小轿车是辆用过两年的雪弗利?科尔维特牌轿车,车身漆的是苹果红。他驾驶技术娴熟,得心应手,自信无往不利。飞行员全速驶出校园的西大门,向左拐弯,驶往罗?布利瓦德。第五十大街西头出现交通阻塞,他就改道向东,全速驶过塞万桥。瑞安由于过于全神贯注,反而没有发现什么情况,而罗比却看到了在大街的另一侧似乎有一辆波西脾轿车的残骸。当杰克逊把脸转开时,他变得冷酷无情。他摒弃一切杂念,集中思想开车,科尔维特车的时速加快到了超过八十英里。 在他的右边,瑞安只是朝着正前方怔怔地看着,却什么也没看到。他本能地退缩了一下,当时罗比在两辆并排行驶的拖拉车挂车后面稍停了一下,又驶车挤进两车之间的极小的余隙而去。飞快的科尔维特轿车开到前面去了,那两辆挂车的柴油发动机的喷怒的尖叫声在后面毫不相于地消失了,瑞安又回复到头脑中一片空虚的状态。 布兰克里奇打算要他的上级迈克?彼得斯上尉来掌握全局。军士长认为,他是一位很优秀的军官,他按照常规让他的军士处理一切事务。他已设法比安纳波利斯市的警察早一二分钟到达警卫室,于是布兰克里奇和卡明斯还来得及向他介绍情况。 那位负责的警官问:“情况怎么样,先生?”彼得斯上尉点头示意布兰克里奇讲话。 “先生,卡明斯军士注意到了在马路对面拐角上的那个人,他不象是个本地人,所以我们就监视着他。最后,我和卡明斯走过去跟他搭话,问他是否需要我们帮忙。他想拔出手枪来,——这时军士长亮出了手枪,小心地防止把手枪原有的指纹印搞混——他还把这把刀藏在他的口袋里。携带私藏武器是违犯地方法规的,因此,我和卡明斯以公民身份自行对犯法者予以逮捕,并打电话向你报告。此人随身没带有任何身份证明,他还拒绝跟我们说话。” “这是一支什么样的枪?”警察问。 “是一种九毫米口径的枪。”布兰克里奇回答,“这种枪和大功率的勃朗宁手枪是同样的,只是商标不同,弹盒可装十三发子弹。枪是上了膛的,弹膛里有一发实弹。保险也打开了。那把刀是件不值钱的鳖脚货。派不了什么用场。” 警察忍不住笑了。他知道,布兰克里奇是搞射击训练的老资格了。 “我想知道尊姓大名,行吗?”警察跟伊蒙?克拉克说。那“嫌疑犯”正盯着他,“先生,根据宪法,你有许多合法的权利,我将一一宣读给你听。但是,法律不允许你隐瞒你的身份,你必须将你的名字告诉我。” 警察又凝视了克拉克一会儿。最后,他不满地耸了耸肩膀,并从他的纸板夹子里撕下一张卡片,“先生,你有权利保持缄默……”他读了卡片上的条文,“你理解这些权利吗?” 克拉克仍一言不发。警官生气了。他转向房间里其余的三个人,“诸位先生,你们愿意证实我已经对他读过他个人应有的权利吗?” “是的,先生,我们当然愿意。”彼得斯上尉说。 “如果允许我提个建议,警官,”布兰克里奇说:“你不妨通过联邦调查局把这家伙调查一下。” “为什么呢?” “他口音古怪。”军士长解释说:“他是外地人。” “巧极了——一天出了两件大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布兰克里奇问。 “就在刚才,一辆汽车在第五十大街遭到机关枪的袭击。几分钟后,一个州警察被这伙人枪杀。这帮坏人立即逃走了。”警察低头看着克拉克的面孔,“你还是开口说话吧,先生。今晚这个城市里警察的情绪都不高。老兄,我现在告诉你,我们没有必要为无谓的事浪费时问,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克拉克不理解警察的话。在爱尔兰,携带和私藏武器是一种严重犯罪行为。在美国则没有那么严重,因为美国许多公民都拥有私人枪支。假如他撒个谎说自己是在等候某一个人,因为怕路上有坏人才随身带了一文枪,那么他可能早就在大街上了,也就摆脱被彻底盘问身份的手续了。现在恰恰相反,他越是倔强,就越是激怒了警察,并促使警察决心要在传讯他以前一定要把他的身份弄个水落石出。 彼得斯上尉和军士长布兰克里奇意味深长地互相使了一个眼色。 “警官,”上尉说:“我强烈要求请你将此人的身份跟联邦调查局核实一下。我们曾获得一次例行的警告说,数星期前有过恐怖分子的活动。当然此事仍属你的权力范围内的事,因为他是在本城被捕的,但是……” “我考虑你的意见,上尉。”警察说。考虑了几分钟后,他断定,眼前所看到的这些后面还有更多的情况,“假如你们诸位愿意跟我到警察分局去一趟,我们就会知道这位不开口的先生到底是谁。” 瑞安冲过休克-外伤急救中心的入口处,将他的身份告诉接待处的人。接待人员要他到候诊室等着。她肯定地说,一旦有什么报告,就马上通知他。生龙活虎的家里人突然躺在血泊中动弹不得,把瑞安弄得手足无措。他在候诊室入口处站了几分钟,内心在跟残酷的现实搏斗,但他完全茫然不知所措。罗比停好汽车来到时,发现他的朋友坐在一张破人造革的旧沙发里,机械地翻阅着一本小册子。小册子的硬纸板封面己被弄得象鹿皮一样柔软,凡是到过这座房子的所有病人的双亲、配偶、朋友的无数双手都翻阅过这本小册子。 他失去了时间观念,呆呆地等待着,不敢看表,害怕去思索时间飞逝的意义。他处在一种封闭的境况中,他孤独,彻底孤独地呆在那儿。他想起,上帝赐给他比他自己的生命更可贵的一个爱妻和一个爱女,作为丈夫和父亲,他的首要责任是保护她们不受侵犯。但他却没能做到;他想起,由于他的过失,他们的生命被掌握在陌生人的手里。他自己的全部知识、全部技术,现在都派不上用场。他要是个软弱无能的人,倒反更好些,而现在他的脑袋里有某种魔力反复捉弄他,迫使他屈服,这时他己被迫退却到了沉默无言的程度。有好几个小时,他时而对着地板,时而朝着墙壁,目不转睛地痴望着,当他心里想寻找慰藉的时候,他甚至不会做祈祷。 杰克逊坐在他朋友的身边,一声不响,心中有他自己的盘算。作为一个海军飞行员,他亲眼目睹他的亲密战友们由于操作上的轻微错误,或者由于机械上的故障,或者似乎简直找不出什么原因,就突然离开了人世。就在不到一年之前,他已感觉到死神的一只冰冷的手曾掠过他的肩膀。但是,对于一个已经随意选择了一种危险职业的、已成熟的人来说,这倒并不是什么危险。现在的问题在于一位年轻的妻子和一个无知的孩子的生命正在危险之中。他不能儿戏般地说让老朋友听凭命运安排。他完全不知道说些什么,除了端坐不动以外,他没有给他的朋友任何安慰,也没有要安慰的样子,罗比断定,瑞安知道他的朋友就在身边。 两小时后,杰克逊离开候诊室给他的妻子打了个电话,谨慎地来到桌边查阅病人情况,接待人员费力地寻找病人的名字,找到的情况如下:女性,白肤金发碧眼,年龄约三十岁,头部受伤;另一个女性,白肤金发碧眼,年龄约四岁,胸部重伤。那飞机驾驶员想要掐死这位对他表情冷漠的接待员,但他的纪律观念约束他只得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了。片刻之后,杰克逊回到瑞安这儿。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一起对着墙壁凝视。外边开始下雨,是一阵冷雨,这完全跟他们两人此时此刻的感觉相称。 特工人员肖正跨进他在切维查斯的家门,电话铃响了。他的十几岁的女儿接过话筒马上递给了他。这样的事已经司空见惯了。 “我是肖。” “肖先生,我是尼克?卡皮坦诺,是在安纳波利斯市政厅里给你打电话,这里市督察局拘留了一个带有一支手枪、一把刀、但没有身份证的人。他完全拒绝说话,不过早些时候,他曾跟两个海军陆战队士兵说过话,他口音特别。” “这很好,他口音特别。哪一种口音?”肖烦躁地问。 “或许是爱尔兰口音。”卡皮坦诺回答,“他是在海军大学第三大门外面被捕的。这里有个海军陆战队士兵,他说,有个在该校工作过的名叫瑞安的教员,曾接到过反恐怖局的警告。” “你检验过那嫌疑犯的身份没有?” “没有,先生。当地警察只打下了他的指纹印,他们将指纹印的拷贝和他的照片已电传图像给上级局。嫌疑犯拒绝开口说话。他简直一句话也不肯透露,先生。” “行,”肖恩考片刻,“三十分钟以内,我回到我的办公室来。派人将此人的面部照片和指纹印的拷贝送去。你守候在那儿,再派人找到瑞安博士并绊着不要离开他。” “好的。” 肖挂断了电话,又拨电话到总局他的办公室,“戴夫,我是比尔。请打电话到伦敦,告诉丹?墨里,我想请他在半小时内到办公室等我电话。我们这里可能发生了情况。” “再见!爸爸。”他的女儿向他问候。肖甚至还没来得及脱掉外衣呢。 他在书桌旁坐了二十七分钟之久。先给安纳波利斯市的尼克?卡皮坦诺挂了个电话。 “有新情况吗?” “没有,先生。安纳波利斯市的安全分遣队找不到瑞安。他的汽车停在海军大学校园附近的场地上,他们已派人在寻我他。我已要求安尼?阿兰多县的警察局派一辆汽车到他的家里去了。此刻,这里还有点杂乱,没有找到目标。就在这个带枪的歹徒被逮住的同时、还发生了一件古怪事情。一辆被机关枪击中的汽车则翻倒在城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州警察局正在处理此案。我们还没有接到他们的命令。”卡皮坦诺解释说。 “派个人到那里去!”肖立即说。一个秘书走进办公室来,递给他一个文件夹。夹子里是一份嫌疑犯的面部照片的传真拷贝。传真显示了正面和侧面像。 “拿着!”办公室的门还没有关上,他一把抓住秘书,“我要将此件立即图像传真到伦敦去,“”好的,先生。” 肖接着就拨驻伦敦大使馆的直通电话。 “我正要睡觉。”电话铃响后丹?墨里说。 “嗨,丹,我晚饭还没来得及吃呢。这是个难以对付的大案。我正在把一张照片电传给你。”肖把发生过的事给墨里讲了一遍。 “唉,我的上帝。”墨里吞下咖啡,“瑞安在哪里?” “我们不知道。也可能正在什么地方游荡。他的汽车仍停在安纳波利斯市——我的意思是在海军大学的校园附近。安全工作人员正在找他,他必定还是好好的,丹。假如我理解得对的话,在安纳波利斯市的嫌疑犯等候着的正是他。” 伊蒙?克拉克的照片已经电传到大使馆。总局的通讯小组在用调查局使用的同一个卫星通讯网络。大使馆的通讯官员实际上就是国家安全局的雇用人员,他们昼夜值班。传真连同一只优先快递电讯箱已经到达,通讯员拿着奔向使馆司法专员办公室。但办公室的门锁着。墨里不得不放下电话去开门。 墨里打开文件夹。照片经两次分解为电子粒并经播送,已有所损伤,但即使如此,还是能辨认得出,“此人有点面熟。我叫不出他的名字,但他确是个坏人。” “你检验他的身份要多长时间?” “我可以赶紧打电话给吉米?欧文斯。你在你的办公室等吗?” “是的。”肖回答。 “我马上再给你回电话。”墨里在电话机上调换了按纽。 “你找谁?没有打错吧?” “嗨,欧文斯,我是好。”现在墨里的声音实在轻快,“我找到你要的东西了。” 欧文斯还不知是什么事情,“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 “我们抓到了一个你感兴趣的人。” “是谁?”欧文斯问。 “我有一张照片,但没有名字。他被捕的地点是安纳波利斯市,在海军大学的外边……” “是去找瑞安的?” “可能是的。”墨里忧心仲仲。 “伦敦警察厅见。”欧文斯说。 “就来。”墨里下楼朝他的汽车走去。 当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人员墨里到达时,欧文斯已喝了一杯茶。他又倒了两杯。 “此人看来有点熟识?”墨里把相片翻过来。欧文斯的双眼张得大大的。 “奈特?克拉克。”他低声说,“你说是在美国?” “我也认为他有点面熟。他是在安纳波利斯市被捕的。” “他是从朗凯茜越狱的年轻人中的一个,是个很坏的家伙。他的名下有好几件谋杀案。谢谢你了,墨里先生。” “感谢那两位海军陆战队士兵。”墨里抓紧喝了一杯茶。他实在很需要咖啡因,“我可以打一次电话吗?”不一会儿,他接通了联邦调查局总部。桌子上的电话和外接通话线相连,因此欧文斯可以听得到。 “比尔,嫌疑犯是奈特?克拉克,是个判了罪的凶杀犯。去年,他从牢狱里潜逃。他过去是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的一个主要杀手。” “我得到了坏消息,丹。”肖回答,“有迹象表明有人袭击了瑞安的一家子。州警察正在调查研究,这个案件看来是用机关枪袭击了医学博士卡罗琳?瑞安的汽车。嫌疑犯杀死了一名州警察后巧妙地逃脱了。” “杰克?瑞安现在在哪儿?”墨里问。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人们看到他坐了一辆朋友的汽车离开海军大学的校园。一批州警察正在搜索那辆汽车。” “他的家人怎样?”这次是欧文斯发问。 “他们被空运到巴尔的摩的休克-外伤急救中心。已通知当地警察监视这急救中心,不过,这里通常总是有保卫人员守卫的。一找到瑞安,我会派人跟着他的。到明天早晨我会把克拉克这小子以政府名义加以拘留。我期望欧文斯先生会把他要回去。” “瑞安先生?”发话的是个医生。他三十岁开外,面容阴郁,精疲力竭。从外衣的标名上可以知道他是,巴里?夏皮罗博士,急救外科副主任。瑞安想站起来,但他发现两腿不听使唤。医生挥手叫他坐着别动,他慢慢地走过来,坐到沙发旁的椅子里。 “我是巴里?夏皮罗,我一直在为你的女儿做手术。”他说得很快,瑞安注意到他的口音有点古怪,但他没有把它当作一回事,“你的妻子没有问题。她的左上臂被挫伤骨折,头部被严重划破。直升飞机的空降医生看到她头部受伤——头部流血很多——就把她送到这里来,采取紧急措施。我们为她进行了头部的全面检查,她是健全的。只是受了轻微脑震荡,但不必担心。她会恢复健康的。 “她有身孕。会……” “我们已注意到了。”夏皮罗微笑说,“不会有问题。身孕决没有受到损害。” “她是个外科医生。那会留下永久性的后遗症吗?” “哦?这我倒不清楚。我们并不十分留心病人的身份。”夏皮罗解释说,“不,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她臀部损伤的范围,是大的,但还未超出常例,应该完全可以治愈的。” 瑞安点点头,不敢再问下去。 “你的女儿伤势严重。” 杰克几乎下气不接上气。按住他腹部的一只铁一般的拳头稍稍放松了一点。 “显然,她没有系上安全带。撞车时,她被向前她撞,撞得很厉害。”瑞安点点头,萨莉喜欢玩弄车座上安全带的扣子,“两腿的胫骨和韧带跟左股骨一起,全都折断了。左边肋骨全部骨折,右边的六根肋骨——典型的胸部受压伤。她不能自主地呼吸,但她在使用受控制的人工呼吸器。她到达时有大面积的内伤和内出血,肝、脾、大肠均严重挫伤。她刚到达这里时心脏停止跳动,或许——几乎可以肯定——是由于大量失血所致。我们马上设法使心脏重又跳动,并立即开始补偿性输血。”夏皮罗很快地说:“手术后我们还有不少事情要做。金特医生和我一直为她进行手术,将近五个小时。我们必须切除脾脏——手术顺利,人没有脾脏照常能生存。”夏皮罗没有说明脾脏是人体防御疾病感染的一个重要器官;“肝脏已有相当大的星状破裂,并损伤了供血营养肝脏的主动脉。我们必须切除四分之一肝脏——手术也做得没有问题——我认为我们已修复了受损的动脉,而且我认为修复得有效。肝脏是至关重要的。它对制造血液和人体的生化平衡起很大作用。没有它,人就不能活命。假如肝功能能维持发挥作用……她或许能恢复肝的功能。肠子损伤是容易修复的。我们切除了大约三十公分。双腿用夹板固定起来了,我们准备晚些时候再修复。那些肋骨——那是使人很痛苦的,但无生命威胁。颅骨不太严重,无生命危险。我想,她的胸部冲撞得最厉害。她患有脑震荡,但没有颅内出血的症状。”夏皮罗的双手擦着他那浓须密布的脸庞。 “整个情况要看肝功能如何而定。假如肝继续保持其功能,她或许会完全康复。我们正在密切观察她的血液的组成成分及其化学性质,我们将会予以识别诊断,哦,大约还得要八九个小时。” “在你们识别之前呢?”瑞安的面孔因极度痛苦而扭歪成一堆。他的拳头仍握得紧紧的。 “瑞安先生,”夏皮罗慢吞吞地说:“我懂得你目前很难受。要是没有直升飞机把你的女儿送到这儿来,那么现在我早已可以告诉你她已经死了。再迟到五分钟,或许不需那么久——那她也没有必要抢救了。这是多么侥幸,她现在毕竟是活着,我向你保证,我们将全力以赴保全她的生命。我们对所有的人都抢救。只要有办法,我们一定设法抢救。” “我能看望她们吗?” “不能。”夏皮罗摇摇头,“她俩目前都在急救康复病房。那儿的清洁程度要保持得象国立实验室一样,即使最细微的感染都能致外伤病人于死地。对不起了,不过这对她们确实是太危险了。我们的工作人员始终在看护她们。一个护士——一个有经验的治疗外伤护士——每时每刻每个病人身边都有护士,离开三十英尺处还有一个由几名医生护士组成的班子。” “行。”他几乎是气吁吁,地吐出这个字。瑞安把头后仰,紧靠墙壁,闭上眼睛。 夏皮罗走了,杰克逊在他的后面跟上去,在电梯旁,他一把抓住他。 “医生,不能让杰克看一下他的小女孩?她……” “没有可能。”夏皮罗被抓得半倚着墙壁,吐了一口长长的气,“看,小女孩正在——她到底叫啥名字?” “萨莉。” “对啦,眼下她正躺在床上,完全赤裸裸的,四根输液管子同时插入她的双臂和一条腿上。她的一些头发被剃掉了,金属丝捆着她的身子,连接在六只监护示波器上,我们用恩格斯特隆呼吸器为她人工呼吸。她的双腿都被包裹起来——你所能看到的一切只是从她的臀部到头顶部的一个大青肿体。” 夏皮罗轻蔑地望着飞机驾驶员。他疲倦极了,再也打不起精神来,“瞧,她有死的可能。我现在认为还说不上死,但我们也没有办法可以断定是死是活。在看到肝脏损坏病人的血液生化分析报告之前,我们不可能告诉你病情如何,即使是你也是同样办不到的。假如她死了,难道要你的朋友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吗?难道要你的朋友在他今后的生活中回忆起她是现在这副样子吗?” “我想不是这样。”杰克逊平静地说,突然地感到他多么想要这小女孩能保留她的生命。他的妻子不可能有孩子了,萨莉不知怎地已变成他们自己的孩子一样,“她活的可能性如何?” “我不是靠打赌过活的人。我不能报价赌注是多是少。数字的多少不能说明这女孩的病情。对不起,但她要么死,要么活,两者必居其一。她在这里比别的地方都再好不过了。” 夏皮罗两跟注视着杰克逊的胸部。他用一个手指戳在金黄色的空军徽章上,“你是一位飞机驾驶员?” “是的。驾驶战斗机的。” “鬼怪式飞机?” “不,是F-14雄猫。” “我也会驾驶飞机。”夏皮罗微笑,“我曾经在空军里当过飞行外科医生。去年我搞到一架轻滑翔机;在这种飞机上飞行舒服安全极了;每当我能摆脱这个吵闹杂乱的地方,我每次总争取上天飞一下。那儿没有电话来往。没有激战。只有我和云朵。”医生更象是在自言自语。杰克逊将他的手放在外科医生的臂上。 “医生!告诉你什么呢——你现在抢救小孩要紧,我将来带你去乘一种能随意拦截导弹的飞机。你飞过T-38吗?”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飞机?”夏皮罗过于疲劳,记不起以前曾见过这号飞机。 “是一种漂亮而小巧的超音速训练机。双座,双重操纵;驾驶起来会使你飘飘然神魂颠倒!我能把你打扮成我们的人,使你上天,毫不费力。不知你是否曾超一倍音速飞行过?” “不曾。你会特技飞行表演吗?”夏皮罗笑得象个累了的小孩子。 “当然会,医生。”杰克逊咧着嘴笑道。 “我将尽量按你的意见办。我们对每个病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但我将无论如何尽量按你的意见办。请密切注意一下你的朋友,他看起来有几分呆若木鸡。这也是人之常情。碰上这样突然的伤害事故,家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并不亚于受伤害者本人。” “至于凯茜的手臂,她是个眼外科医生,她要做许多细巧的手术,你知道吗?你能断定,她的手臂没有问题吗?” 夏皮罗摇摇头,“没有什么了不起。肱骨有个光洁的裂口。这肯定是一颗头上有套的子弹。子弹干净利落地穿进去又穿出来。实在是运气好。” 当电梯到达时,罗比的手把医生的臂部夹得紧紧的。 “是子弹?” “我不是说过是吗?天哪,我感到格外的疲惫不堪。是的,这是子弹击伤的,但伤口很光洁。见鬼,我真希望全都干干净净地连伤口也没有多好啊。伤口大小,一个有九毫米,一个或许有38毫米,我必须回去工作了。”医生走进电梯。 “运气。”杰克逊面对墙壁说。他转过身来时听到一个用英国口音说话的人——再看一下,是两个人——接待人员招呼他们到候诊室去了。杰克逊跟随他们进去。 那高个子向瑞安走近,并问:“是约翰爵士吗?我叫杰弗里?贝内特。是英国大使馆的代办。”他从衣袋里出示一封信,并将信送给瑞安,“我受女王陛下的指示,将此信亲自交到你的手上,并等候你们的回音。” 杰克眨了眨眼睛,然后拆开信封,取出一纸黄色的电文打印件。电文中慰问的词句写得简要、亲切、中肯。 瑞安闭上眼睛,对自己说,该是重新面对人生的时候了。他有流不尽的泪,还往肚子里吞咽了好几次,他还没有站起来,在脸上擦着他的双手。 “请奉告女王陛下,对她的关怀,我不胜感激。我的妻子有希望能完全康复,但我的女儿还在抢救中,还要等待八九个小时以后才有结果,现在还生死末卜。请告诉女王陛下……对她的关怀我深为感动,我们大家由衷地感激她的深情厚意。” “谢谢,约翰爵士。”贝内特作了摘记,“我一定立即将你的回答打电报给女王陛下,假如你没有反对意见,我决定留下一名使馆人员陪伴你。”杰克点点头,感到迷惑,这时,贝内特离去了。 杰克逊看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皱起了双眉,他还有一打没有问出来的问题闷在肚子里。这个家伙又是谁?他自我介绍叫爱德华?韦桑,拣了个朝门口的角落里的座位。他打量了杰克逊一番。他们两人的视线稍稍一触,都想对对方作出评价。韦桑生就一双冷漠的、不动感情的眼睛,嘴巴的两角带点儿微笑;杰克逊仔细地观察了他一下。他的左臂下面有点儿鼓起来。韦桑假装着看一本平装小说,他的左手拿着书,但他的眼睛每隔几秒钟总是闪闪烁烁望一下门口,他的右手随随便便地放在膝上。他偶然接触到杰克逊的目光,就点点头。这样,杰克逊使得出结论:此人是个暗探,至少是个安全部门的官员,那么真相大白了。了解真情好比吹来一股寒风。飞机驾驶员屈起双手,他正在想象那个处心积虑杀害一个妇女及其孩子的人的模样。 过了五分钟,三个州警察姗姗来迟。他们跟瑞安谈了十分钟话。杰克逊关心地观察着,看到他的朋友的脸色因发火而变得灰白,因为他结结巴巴地回答了许多问题。书桑始终只是听着而不看一眼。 “你是正确的,吉米。”墨里说。他站在窗口,看着清早交通车辆顺利地拐过百老汇和维多利亚大街的街角。 欧文斯说:“我们的朋友奥唐纳决心要找他们的麻烦。我们还未能了解清楚,丹。嫌疑不是证据,这你是懂得的。事实上并没有根据可向他们发出警告。而你已警告了他们,丹。” “她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她们乘飞机回家之前,她让我拥抱亲吻了一下。”墨里又看了看他的表,拨慢了五个小时“十五年之前,我们逮捕过的一个家伙,因为他追求少年,小男孩。我审问他。桑活象个金丝雀,他再高兴也没有了。他承认作过六次案,坦白了全部细节;面带使人恶心的笑容。当对刚好在最高法院通过废除一切死刑的法律,因而他知道他会安享天年的。你知道后来我是怎样结束的……”在往下讲之前他停顿了一下,“我们太讲究文明了。” “丹,废除死刑反而保护了他们。” “我知道确是如此,吉米,但我至今还是不喜欢实施死刑。” 外科医生夏皮罗看了好几遍血液化验小组刚打印出来的数据报告,随即交还给护理医生。她把化验单子粘在孩子的病历记录表上,又坐到原来的位置上,理了一下氧气面罩外面孩子的肮脏的头发。 “她的父亲在楼下。这里情况缓解,下去告诉他。我要上楼吸一支烟。”夏皮罗离开了急救康复小组。 第十六章 目标和爱国者 他得到萨莉脱离危险的消息,如释重负,他现在正要找机会去看一下他的妻子,她马上就可转移到普通病房里去了。离他们几英尺远处,英国安全部的官员韦桑以明显的蔑视态度注视着一群记者,当记者问他的名字时他甚至拒绝告诉记者。州警察局的警员未能使记者离开,而医院的工作人员倒是坦率地拒绝让电视摄像机放在门口,并坚持要记者离开。一遍又一遍重复的问题是:这案子是谁干的?杰克说不知道,虽然他想他是知道的。或许他们就是那些他觉得不需要再提防的人。 本来可能会更糟,他跟自己说。现在萨莉至少可以活到周末,尽管他判断失误,他的女儿却侥幸没有死。这是一点慰藉。 “瑞安先生吗?”新的来访者之一问。 “是?”杰克已精疲力尽得连头也抬不起来了。现在仅仅是因为他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而没有睡着。虽然他非常需要睡眠,但他的神经太不协调,使他无法入睡。 “我是特工人员,名叫埃迪?多诺霍,属于联邦调查局波士顿地区办公室。我这儿有位奥尼尔先生想跟你谈些事儿。” “瑞安先生,”奥尼尔带着同情的语调说:“我知道你孩子的情况一直处在危险之中。我希望我的祝愿有助于她的早日康复,还有……” 瑞安十多秒钟后才认出此人的面孔,是几天前在电视里见到过的。他张大眼睛,嘴巴也慢慢地张开。由于某种原因他没有听见这人所说的话。虽然字字都灌进他的耳中,但好象是一种听不横的语言似的,他的脑子没有能把这些字组成句子。他所看到的只是此人的喉咙,在窝他五英尺远的地方。仅是五英尺左右,这是他的脑子所能告诉他的一切。 在房间的另一头,当杰克逊看到他的朋友的脸刹时变得棉布衬衫上的领子一样苍白。杰克移动脚步,当他倚着沙发站起时,他的双脚在他的身子下面僵直地滑动着。 当瑞安离开沙发,双手伸向奥尼尔的颈部时,杰克逊挤过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人员冲上前去。杰克逊的肩膀挡住了他朋友的胸脯,当三名摄影记者要将他拍入镜头时,飞行员将瑞安紧紧地抱住并立即把他往后一推。瑞安一声不晌,但杰克逊非常清楚他要做些什么。杰克逊有力量保护他,将他推到了沙发上后,他又迅速转过身来。 “把那蠢货撵出去,否则我就要他的命!”杰克逊比那爱尔兰人矮四英寸,但他的恼怒不亚于瑞安“把那恐怖主义坏家伙撵出去!” “警官!”特工人员多诺霍指着一名州警察,他抓住奥尼尔,并立即将他从房间里拖出去。由于某种理由记者们跟在奥尼尔的后面出去了,而他在大声抗议说他是无罪的。 杰克逊在瑞安身边坐下,这时瑞安一面双眼盯着地板,一面象马在赛马结束时那样气喘不停。多诺霍在另一边坐下。 “瑞安先生,我无法阻止他不来。很抱歉,但是我们没办法。他想告诉你——这个败类,从乘飞机到这儿一路上他告诉我,他们那一伙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他还跟我说你的妻子女儿遭受了大灾难。我猜想,他要来向你们表示他的同情之意。”这名特工怨恨自己把话说漏了嘴,即使事实是这样。 “我可以保证,他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你得保证做到。”罗比说。 杰克现在已有二十四小时投合眼了。假如他当时想到这一点的话,他会对他仍旧醒着而且还能活动这一事实大为吃惊,尽管凡是看到过他走路的人对他的身体功能是否正常持怀疑态度。他现在只有一个人在那儿。罗比不在,他去干别的什么事他已记不起来了。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孤独一人。二十分钟前,凯茜已被转移到大学附属医院的综合大楼,杰克一定得去看她。他好象上刑场似的走过一条装有玻璃的砖砌的黄褐色走廊。他拐过一个弯,看见了那是个什么样的病房。有两名州警察站在那儿。他们看到他走过来,杰克从他们的眼神中察觉出来,他们知道这完全是由于他的过错,他们也知道他的妻子和女儿几乎死掉是由于他的判断失误。杰克有生以来还没经历过失败的事,而这一次吞下的苦果使他认为;他自己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会同样地瞧他不起。 在他们感觉中,似乎不是他在走向房门——而是房门在走向他,他眼前出现的门比原来的门要大得多。门的后面就是他钟爱的女人。由于他的自信,他钟爱的人几乎送命。她会对他说些什么呢?他敢不敢去找她?杰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两名警察尽量不看他。杰克认为,他们也许同情他,觉得他不应该承受这么多痛苦。当他进入房间时,他摸到门上的金属把手是冰冷而无情的。 凯茜躺在单人病房里。她的手臂上了石膏。她右边的面孔上有一个巨大的紫色肿块,纱布绷带益住了她的半个前额。她的眼睛睁着,但呆滞无神,凝视着一台关着的电视机。杰克慢慢向她走近,仿佛她睡着似的。护士在她床边放了一张椅子。他坐在椅子里,当他要想找点什么话儿跟他的妻子说而没有想出来的时候,他拉起他妻子的一只手。她的脸向他转过来。眼圈发黑,充满了泪水。 “对不起,杰克。”她低声说。 “你说什么?” “我知道她在玩安全带,但我没有设法阻止她,因为我措手不及——接着卡车撞过来,我已没有时间去——要是当时安全带是接着的话,萨莉该会好得多。” “她会好起来的,宝贝儿。”瑞安想出这句话跟她说,他被刚才她说的话弄借了。他将凯茜的手举到自己的面前吻了一下,“你也正在好起来。这是目前唯一最要紧的事。” “但是……”她注视着那一头的墙壁。 “别说‘但是,但是’了。” 她的脸转回去。凯茜想微笑但泪珠夺眶而出,“我和霍布金斯医院的埃林斯顿随生谈过——他来这里看过萨莉。他说——她将会好起来的。他还说夏皮罗医生救了她的命。” “我知道。” “我甚至没来得及看她——我只记得看到那座桥,然后在两小时前才清醒过来,而——噢,杰克!”她的手如爪子似的紧紧攀住他的手,他凑上去想吻她,但是他们的嘴唇还没碰在一起,两个人都哭起来了。 “现在没问题啦,凯茜。”杰克说,他开始相信真的没问题了,或者至少很快就会没问题了。他这一辈子还没有走到尽头,着实还没有呢。 但这不是他的想法,瑞安心里说。这种想法静悄悄地、隐隐约约地发自他的内心深处。尽管现实挡住了他的视线,但他的内心已经在指望将来。他看到有人害得他的妻子泪流满面,便激起他的一腔怒火,非得有什么人之死才能缓和他的愤怒。 悲伤的时刻已告一段落,悲伤是用他自己的眼泪带走的。即使在这以前,瑞安已开始理智地想到在这种时刻他的情绪要镇静——他要控制住各种情感,但有一种情感不会淡忘。他要控制住它,但这种情绪也要控制他。除非能够彻底摆脱它,他才会觉得自己是个完人。 一个人只能哭那么长的时间;正好象每一滴眼泪带走了一定数量的悲痛的情绪似的。凯茜首先停下来不哭了。她用她的手揩她丈夫的脸,她现在真的笑了一笑。 杰克没有刮脸,脸粗糙得象一张砂纸。 “什么时候了?” “十点半。”杰克没有必要去看表。 “你需要睡觉,杰克。”她说:“你也必须保重身体。” “是的。”杰克揉揉眼睛。 “嗨,凯茜,”罗比进门说:“我要把他从你身边带走了。” “好吧。” “我们已登记好住到隆巴德大街的假日旅馆去。” “我们?罗比,你不……” “去吧,杰克。”罗比说,“你好吗?凯茜?” “你们不会相信我的头有多疼。” “看到你笑真让人高兴。”罗比温柔地说:“西茜午饭后会来这儿,她能给你帮点什么忙吗?” “现在不需要。多谢。” “暂时让他离开一下,医生。”罗比拉起杰克的臂膀拖着他就走,“今天过些时候我会将他送回来的。” 二十分钟以后,罗比带着杰克来到他们的旅馆房间里。他从口袋早拿出一瓶丸药,“医生说,你必须服一粒。” “我不要服药丸。” “你只要服一粒,一粒小东西。—粒漂亮的黄色药丸。这不是请求,杰克,这是命令。你需要睡觉。药在这儿。”罗比将药丸倒出来给他并看着他吞下去。不到十分钟瑞安入睡了。杰克逊在另一张床上躺下以前检查了房门是否关好。飞行员在睡梦中看到了做这些坏事的家伙,他们坐在一架飞机里。他四次用导弹打中他们的飞机,看着他们的躯体从孔洞里散落下来,这样在他们坠入海里以前他能及时用机关炮毁灭他们。 爱国者俱乐部设在波士顿南部的爱尔兰领地之一、百老汇车站E 内一条大街对面的一家酒吧里。它的名字并不使人回亿起十八世纪七十年代的革命,而是引起人们对酒吧问老板本人形象的注意。约翰?多诺霍曾在美国第一海军陆战队师服过役,参加过从长津湖艰苦撤退的战斗。虽然受伤两次,但他在天又冷路又远的征途中从未离开过队伍。他现在走起路来还是一颠一跛的,因为他右脚的四个脚趾在那次征途中冻坏了。他以此为荣,胜于他挂在酒吧后边海军陆战队军放下面装在框子里面的那几枚勋章。凡是穿着海军陆战队制服的人进入这家酒吧,第一杯酒总是免费招待的,同时还可以听一二个老陆战队员的故事,美国海军陆战队退役下士约翰?多诺霍十八岁时曾在这个陆战队服役过。 他也是个民族情绪强烈的爱尔兰人。他每年从波士顿的洛根国际机场乘机返回故乡省亲;并重新温习他的祖国语言,同时还带回各种各样美国从未大量进口的优质威士忌样品。多诺霍也要尽力赶上他称之为“六个郡”的北爱尔兰事变的潮流,以便跟那些为从英国人的枷锁下解放他们的同胞而勇敢斗争的反叛者取得精神上的联系。在他的酒吧间里,已筹集了很多款子支援北爱尔兰的反叛者,许多人在这里为他们的健康和他们的事业举杯祝福。 “哈啰,约翰尼!”帕迪?奥尼尔在门口叫他。 “晚上好,帕迪!”多诺霍看到他的侄子跟着奥尼尔进门时他手里已经打开一瓶啤酒。埃迪是他的己故兄弟的独生子,是个好孩子,曾在神学院上过学,他是那儿足球队的第二队队员,后来他加入了联邦调查局。约翰叔叔认为做特工人员没有当海军陆战队战士那样光荣,但他知道那里待遇高得多。他听说埃迪围着奥尼尔周旋,但真正看到事实确是这样时,他则颇有伤感。或许是为了保护帕迪免遭英国人的暗杀吧,酒吧老板这样自圆其说。 在帕迪到后面房间里等候的那伙人那儿去之前,约翰和帕迪一起喝啤酒。他的侄子独自呆在酒吧一隅,在那里喝了一杯咖啡并监视着一切。十分钟后,奥尼尔到后屋去谈话;多诺霍走过去跟他的侄子打招呼。 “嗨,约翰叔叔,”埃迪欢迎他说。 “日期你确定下来没有,现在吗?”约翰问,当奥尼尔在场时他老是爱用爱尔兰口音。 “可能在明年九月份。”年轻人这样打算。 “你跟那女孩子住在一起快一年了,你的教父有意见吗?还有神学院里的那些好教士呢?” “他们或许同样会说你在募集经费支援恐怖主义分子。”年轻的特工回答。埃迪最讨厌别人告诉他应该怎样生活。 “在我的店里,我不希望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他以前也已听到过这样的话。 “奥尼尔就是这样做的,约翰叔叔。” “他们是自由战士。我知道他们时常曲解我们的某些法律,但是他们违犯英国法律跟我或跟你都没有关系。”约翰?多诺霍坚定地说。 “你看电视吗?”特工没有必要回答叔叔的问题。在对面角落有一台用来看棒球比赛和足球比赛的阔屏幕电视机。这家酒肥间的店名也偶尔招来新英格兰爱国者足球队员在此聚谈喝酒交际。约翰叔叔希电视的兴趣只限于“爱国者”、“红色萨克斯”、“克尔特人”、“熊先生”等队的球赛。他的政治兴趣完全等于零。他每隔六年投一次票都赞成特迪?肯尼迪,他认为自己是个增强国防力量的忠实支持者,“我现在给你看几张照片。” 他把第一张放在柜台上,“这是个小女孩,名叫萨莉?瑞安。她住在安纳波利斯。” 他的叔父拿起照片一看,笑了,“我记得,我的凯思林那时也是这么个样儿。” “她父亲是海军学校助教师,军衔是海军陆战队上尉,他曾在波士顿大学读过书。他的父亲过去是一名警察。” “听起来象是个优秀的爱尔兰人。是你的朋友吗?” “完全不是的。”埃迪说:“我和帕迪今天早些时候才碰见他。然后他的女儿又成了这副样子。”第二张照片又放在柜台上。 “天哪,我的老天哪!”在那么多医疗器械下的孩子简直辨认不出来。她的双脚从笨重的捆扎筒里伸出来。直径一英寸宽的塑料导管含在嘴里,露在外面可看到的身躯部分是一堆可怕的变色的东西。摄影的人能将这东西拍出来是有点高超技巧的。 “她的运气好,约翰叔叔。小女孩的母亲也在这儿。”又是两张照片放到柜台上。 “出了什么事,是车祸——你叫我看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约翰?多诺霍问。他真的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她是个外科医生——她还怀了孕,这在照片上看不出来。昨天她的汽车就在马里兰州安纳被利斯市郊外被机枪击中。几分钟后,他们又杀死了一名州警察。”他又放下另一张照片。 “什么?谁干的?”多诺霍问道。 “这是小女孩的父亲,杰克?瑞安。”这是伦敦报纸上登过的一张照片,杰克在匡蒂科毕业的照片。埃迪知道他叔父看到海军陆战队穿的蓝色制服总是怀有自豪之情。 “我以前在哪儿见过他……” “是的。几个月前他在伦敦制止了一起恐怖主义分子的暗杀事件。这样他就好象触犯了恐怖主义分子,于是他们就跟踪他和他的家人。联邦调查局正在处理此事。” “是谁干的?” 最后一张照片落在柜台上。照片上显示瑞安的双手离帕迪?奥尼尔还不到一英尺,而有个黑人把他抓了回去。 “抓住他的那家伙是谁?”约翰问。他的侄子几乎发脾气了。 “见鬼,约翰叔叔!这人是个海军的战斗机驾驶员。” “喔。”约翰有点窘。他不喜欢美国黑人,虽然穿着海军陆战队制服的黑人进入他的酒吧间第一杯酒也是给予免费的。不是所有穿同样制服的人都是一样的,他心里想。他仔细地格将其余的照片看了一会儿,“那么照你说来帕迪跟这个人有点什么关系?” “我好几年来一直告诉你这家伙反对的是谁。你如不信,也不妨问一下这位瑞安先生。奥尼尔每次来这里总是要侮辱我们整个国家,真是坏透了。他的朋友昨天几乎把这一家子全都杀死。我们抓获了其中一人,是海军学校的两名海军陆战队士兵抓住的。当时他正在预备行刺瑞安。他的名字叫伊蒙?克拉克,我们知道他经常为爱尔兰共和军的临时派效劳——我们知道这个组织,约翰叔叔,他是个已被判过刑的有罪的暗杀犯。他们抓住他时在他的口袋里按出了一支上了膛的手枪。你还认为他们是好人吗?该死的,他们现在跟踪起美国人来了!要是你不相信我,请相信这件事!”埃迪?多诺霍将照片在木头柜面上重又排列了一下,“这个小女孩和她的母亲,以及还有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昨天几乎全被枪杀。那位州警察己被杀死。他身后留下了妻子和孩子。在后面房间里你的朋友在筹集资金购买枪支,他跟干这件事的人有牵连。” “为什么?” “我已说过,小女孩的父亲在伦敦碰上了一起谋杀案。我猜想被他阻拦了的那个人想要将他打死——不仅是他,虽然他是目标,他们还袭击他的家人。”特工人员慢慢解释。 “小女孩没有惹……” “该死的。”埃迪又一次咒骂,“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被人们称为恐怖主义分子!”总算完了。他看出他终于把这个新闻讲清楚了。 “你确信帕迪是他们的同伙?”他的叔父问。 “据我们所知他从来没有运送过一支枪。他是他们的代言人,他到这里,筹集经费,这样使他们能方便地干这种事。喔,他的双手从未沾有血迹。他这样做很聪明。他只要花钱可以让别人去干。我们对此确信无疑。而现在他们正在这里玩弄他们的花招。”特工多诺霍知道筹集经费和其来访的心理动机比起来显得次要些,但现在不是叙述详情的时候。他看着他的叔叔在盯看看那几张小女孩的照片。他的表情显得有点迷惘,这种迷惘的表情总是伴随着一种全新的想法。 “你有把握吗?真是这样?” “约翰叔叔,我们现在已有三十多个特工人员在办这个案子,还有地方警察协助。你可以确信我们是有把握的。我们将要抓获他们。局长对此案已有指示。我们需要抓到他们。不管代价多大,我们要抓获这批秀种。”爱德华?迈克尔?小多诺霍以使人心寒的决心说。 约翰?多诺霍看着他的侄子,他第一次明白他已是个成年人。埃迪的联邦调查局的职务是他自鸣得意的原因,但约翰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已不再是个孩子了。他已是个有工作的成年人,对他的工作他是非常认真严肃的。除了照片以外,这对整个事件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约翰必须承认自己已经老了。 爱国者俱乐部的店主笔直地站了起来,从柜台走到滑动拉门那里。他拉开门向后间走去,他的侄子跟在后面一起走了进去。 “但是我们的战士正在回击。”奥尼尔正在告诉房间里的那十五个人,“每天他们都在回击——坐下来吗,约翰?” “出去。”多诺霍镇静地说。 “什么——我不明白,约翰。”奥尼尔说,他真的给搞糊涂了。 “你一定认为我是很愚蠢的。我想我过去或许是愚蠢的。离开这儿。”说话的声音现在更加有力;而且也不用爱尔兰口音了,“离开我的俱乐部,而且永远不要回来。” “但是,约翰——你说到哪儿去了?” 多诺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并把他从椅子里拖起来。奥尼尔被一直推到前门,他不断提出抗议,埃迪跟着他的被保护的人走出屋子来到大街上,他向他的叔父挥手示意。 “这是怎么回事?”后面房间里有人问。他们当中有一个是《波士顿环球报》的记者,当他终于听懂酒吧店老板结结巴巴说出的话时,便立即将他的话记了下来。 到此刻为止,警方还没有把此事同任何怖恐主义分子时小组挂钩,事实上特工多诺霍也没有这样做。在这方面华盛顿给他的命令都是很有分寸的,而他也是很小心地执行的。但是经过约翰叔叔和新闻记者的解释相转写,事实有点被窜改了——这倒毫不使人惊奇——不出几个小时,美联社的无线电传出一条新闻说,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袭击了杰克?瑞安和他的一家。 肖恩?米勒在美国的任务已由美国政府的一个机构全部完成了。 米勒和他的同伙回到家里。象以前干这种行当的许多人一样,肖恩很欣赏快速国际航空旅行的价值。在这个案件中,快速航空旅行从华盛顿的杜勒斯国际机场出发先飞往墨西哥,从那儿再飞往荷属安的列斯群岛。再搭荷兰皇家航空公司的班机到达斯希普霍尔国际机场,从那里飞回爱尔兰。只需要带有符合要求的旅行证件和少量现款就可以办到。有关的旅行证件业已销毁,现款也无法辨认。他坐在凯文?奥唐纳的桌子对面,正在喝水以补偿乘飞机带来的脱水。 “伊蒙?克拉克现在的情况怎样?”北爱尔兰解放阵线行动的一条纪律是,不允许从国外打电话到他的家里。 “亚历克斯的人说他已被抓起来。”米勒耸乐耸肩,“我觉得这是一次有价值的冒险。我选择克拉克担任这次任务是因为他很少知道有关我们的事。”他知道奥唐纳不得不同意这一点。克拉克是最近参加这个组织的几个新成员之一,而且与其说是通过正常途径招收的新成员,不如说是完全出于偶然机缘碰上的。他来到南方是因为他同狱的朋友也来到了这里。奥唐纳认为他可能有用处,因为他们还没有单独行刺的经验。但克拉克是个笨蛋。他的动力来自感情,而不是理智。事实上,他是个典型的临时派暴徒,跟爱尔兰志愿军的那些家伙毫无区别,他的用处跟—只驯养的狗的用处差不多,凯文是这样想的。他在这组织内部只记得少数几个人的名字和面孔。大多数人的名字和面孔他都不知道。克拉克象狗一样忠城的特点给人印象很深。他在朗凯茜监狱里没有变节,现在他大概也不至于背叛他们。他是个缺乏想象力的人。 “很好。”凯文?奥唐纳沉思片刻后说。克拉克将成为人们所纪念的一名烈士,他的失败比他获得成功更能获得人们的尊敬,“其余情况如何?” “干得很出色。我看见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死了,而亚历克斯的人使得我们干净利落地撤退了。”米勒高兴地笑了,他又加了点成士忌到他的冰水杯里。 “她们都没有死。肖恩。”奥唐纳说。 “什么? ”米勒在暗杀后不到三个小时就上了飞机,从那以后他还没有看到或听到任何消息。他在听他上司的解释时怀疑地沉默着。 “但这没有关系。”奥唐纳下结论说。他讲了其中的原因。《波士顿邮报》率先刊登的美联社新闻已被都柏林《爱尔兰时报》转载,“这毕竟是个好的计划,肖恩。不管做错了多少,任务已经完成。” 肖恩克制着不作声。他已连续两次在行动计划中犯了错误。在伦敦那次惨败以前他从未失败过。他把那次失败看成是机遇不巧,纯粹的运气不好,不是别的原因。他在这次行动冲根本没有去想上次的惨败。连续两次失败不能说成都是运气不好。他知道凯文将不会容忍他的第三次失败。这位年轻的行动指挥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告诫自己要客观一点。他容许自己把瑞安当作一个私人报复的目标而不是政治上的目标。这是他的第一个错误。虽然凯文没有点明,丧失克拉克又是个严重的错误。米勒重温他的计划,回想行动中的各个细节。在向那妻子和孩子开枪后没有继续跟踪,没有证实一下她们是否被打死;他的专业本领太差了。还有,光是企图行刺瑞安本人也不会造成很大的政治影响,而政治影响是这次行动计划的关键。搞家庭的其他成员——当然是必要的。他的目标定得挺好,但是…… “我本应在这次行动上再多花点时间。”他最后说:“我干得太象儿戏了。也许我们本该再耐心等待一下就好了。” “是的。”他的上司表示赞同,看到肖恩认识了自己的错误也感到高兴。 “我们所能给你的帮助都是你们先提供的。”欧文斯说:“这你是了解的,丹。” “是的,那么,此事已引起了某些高层领导人的兴趣。”墨里接到埃米尔?雅各布斯局长亲自打来的一份电报,“这仅是个时间问题。迟早必定会发生的。”假如我们不将这批费种一网打尽,他想,这种事还会发生。北爱尔兰解放阵线正好证明恐怖主义分子在美国也能够有所作为。这事件引起的震动使墨里吃了一惊。作为这一行的一个专业人员,他知道过去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仅仅是运气好而已。那些国内的荒谬的恐怖主义分子小组曾掷过几次炸弹,暗杀过少数几个人,但联邦调查局有丰富的经验可以置他们于死地。他们还没有抓到过有外国人支持的这类恐怖分子。但现在事情已起了变化。直升飞机驾驶员认出了逃跑的恐怖主义分子中有一个是黑人,而在爱尔兰黑人是很少的。 这是一场新的球赛,即使用上联邦调查局所有的工作经验,墨里仍担心是否能处理好这个案件。雅各布斯局长有一件事是正确的:这是件必须优先完成的任务。比尔?肖将亲自处理此案,而墨里知道他是这一行中最优秀人才之一。最初指派的三十名特工人员在近几天内将增加三倍,然后再增加三倍。保证这种案件不再重演是能证明美国是恐怖主义分子会遇到太多的危险的地方的唯一方式。 联邦调查局有可靠的情报来源,而且这案件也不仅仅涉及联邦调查局一个机构。 第十七章 反诉与判决 杰克和罗比往医院走去。正是探望病人的时间,他们能够直接走进凯茜的病房。 “这不,我们的英雄来了!”乔?马勒是凯茜的父亲。他个子矮小,皮肤黝黑——凯茜的头发和肤色继承了她己故的母亲。现任梅里尔?林奇公司高级副总裁的马勒,是名牌大学毕业生,他是靠证券交易发迹的。虽说他也被征入伍在军队短暂地服役两年,但这段经历早已被他抛诸脑后。他曾为杰克设想过一个步入财界的好计划,而杰克擅自脱离了他们的行业,因此他始终不能原谅他的女婿。马勒为人热情,他知道他在金融界的重要地位。他跟杰克之间三年多来一直没有交换过一句有礼貌的话。现在看来对杰克也没抱什么指望,虽然他的态度好象有了改变。 “你好,乔。”瑞安伸出手来。手伸在那儿有五秒钟,得不到理睬。罗比说声请原谅就退出门外,杰克吻了他的妻子,“看起来好多了,宝贝。” “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呢?”马勒说。 “想要杀我的那个人昨天已被逮捕。现在联邦调查局在调查他。”杰克谨慎地说。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说话时竟那么镇静。 “这是你的过错,你得明白。”马勒咕叽这句话已经好几个小时了。 “我知道是我的过错。”杰克承认这一点。他不清楚他还得怎样让步。 “爸爸……”凯茜想要说。 “没有你的事。”马勒对他的女儿说,这话音对杰克来说有点过于刺耳。 “你要怎么说我,尽管说好了,但不要迁怒于她。”他发出警告。 “噢,你要保护她了,是吗?那么你昨天究竟上哪儿去了呢!” “我在上班,还不是跟你一样。” “你非管别人的闲事不可,是不是?你干吗非要充好汉不可——而你这该死的几乎把全家的命都送掉。”马勒接连不断地把话倒了出来。 “请注意,马勒先生。”杰克在此以前已将这些话跟自己说过。他可以接受自我惩罚。但决不接受岳父的非难,“除非你未卜先知,否则这是无法避免的。我们办得到吗?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协助当局将干坏事的人捉拿归案。” “你事先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切,该死的!” “爸爸,够了!”凯茜又插了进去。 “住嘴——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要是你再对她大叫大嚷,先生,你会后悔的。”杰克需要心灵的平衡。 “冷静点,杰克。”他的妻子不知道她愈劝说事情愈糟糕,但过了一忽儿杰克还是听了她的。马勒则不管一切。 “你现在是名人了,是不是?” 继续进行下去,乔,你会有好戏看的。杰克瞅了一下妻子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请注意;假如你要来跟我大叫大嚷,那很好,让我们自己来吵吧,好吗?——但你的女儿躺在那边,而她或许也需要你。”他转向凯茜,“假如你需要我的话,我在外边呆着。” 瑞安离开病房。在病房门口仍有两名非常严肃的州警察在那儿,还有一个护理在大厅那边站着。杰克提醒自己,一名州警察被害,凯茜便成为他们在现场的唯一见证人。她总算平安无事。罗比从大厅那边向他的朋友招手。 “坐下,老弟。”飞行员建议。 “他真有本领对我大发脾气。”杰克又叹了一口气,然后说。 “我知道他是个蠢货,但他毕竟几乎失去了女儿。你要记住,向他出气无济于事。” “牢记你的劝告也许有用。”杰克考虑了一下他的话后笑着说。 马勒这时刚好从病房里出来。他环视一下,发现了杰克,就走了过来,“别离开,挨着我。”瑞安告诉他的朋友。 “你差一点儿让我的宝贝女儿送命。”乔的情绪没有好转。 杰克没有回话。他已屡次告诫自己不要引起冲突,而且他正开始考虑当时他本人遭受暗杀的可能性。 股票经纪人一边咒骂一边高视阔步地走开了。冲突到此为止,杰克自讨。他但愿不要再这样。他跟乔?马勒的疏远有时候使凯茜很难受。 瑞安跟妻子足足谈了二十分钟,了解了她跟警察所说的一切并且相信他的妻子现在好得多了。他离去时她打盹儿了。接着他穿过大街去了休克外伤急救中心。 他一进入矮树丛就回忆起他以前曾经来过这里一次,就是萨莉诞生的那个夜晚。现在一个护士带他走进急救康复中心,这是三十六小时来他第一次见到他的小女儿,一天半的时间似乎长久得没有止境。这么一场梦境般的经历。幸好他被明确告知她活下去的希望很大,否则他会当场垮掉。受伤的小东西对伤痛和药剂根本没有知觉。呼吸器在帮她呼吸,他仔细地看着和听着。好多瓶子和管子通过她的血管正在给她输送营养。一个医生对他解释说,她的情况其实没有象外表看起来那么吓人。萨莉的肝功能是好的。两三天以内断了的腿。就可以固定住了。 “她会成为跛子吗?”杰克悄悄地问。 “不,我们没有理由担心这一点。小孩的骨头——照我们说,如果骨折碎片都在一块儿,很快就会愈合。事实上没有象看起来那么严重。处理这样的骨折病例在习惯上只要一个小时就可一次完成——象她这样的情况,十二小时左右一次完成。一旦我们使小孩安全度过了开始阶段的危险期,再使内脏系统功能恢复的话,他们会痊愈得很快。一个月以内你可以将她带回家里。两个月以内,她将会跑来跑去如同没有骨折过一样。这听起来挺令人满意的,事实也是这样。小孩骨折治愈最快。她目前虽然伤情严重,但她在渐渐地好起来。嗨,她一到这里我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请问尊姓大名。” “里奇?金特。大部分手术都是巴里?夏皮罗和我做的。真够危险的——上帝,真是千钧一发,但是我们取得了胜利。对吗?我们胜利了。你将要带她回家。” “多谢——太感谢了,医生。”杰克结结巴巴地又说了儿句,对这两位挽救他女儿生命的医生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金特摇摇头,“到一定时候请你再带她回这里来,我们来一个公平交易。每隔几个月我们要举行一次治愈病人的舞会。瑞安先生,当我们看到我们的小病人回来,走着回来时,你简直无法想象我们的感受。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呆在这儿工作的原因,老兄。可以保证,他们一定会回来吃蛋糕和果汁的。等她恢复以后,让她在我们的大腿上跳着玩。” “一言为定。”瑞安想,由于屋子里的人的工作,不知救活了多少人的性命。他可以断定,这个外科医生如果私人开业必定是个大富翁。杰克理解他,理解他为什么在这里工作,而且知道,他的岳父一定是不会理解的。他在萨莉身边坐了片刻,仔细听着机器通过塑料管子在帮她呼吸。照管这病号的护理医生开玩笑说他在病人的面罩周围寻找亲吻的机会。他离开前吻了萨莉受伤的前额。杰克这时才感觉到好受多了,几乎对一切事情都觉得好受多了。但还有一件事还没有解决:是谁对他的小女儿下的毒手! “车上有残疾人用车的标志。”杂货店的店员说:“但那开车的人衣着讲究,看起来不象是跛子或是有其他残疾什么的。” “你记得他的长相吗?”马里兰州警察局来的一位少校和特工人员尼克?卡皮坦诺在询问这位目击者。 “记得,他跟我一样是个黑人。穿着讲究,高高的个儿。他戴着太阳镜,是反光的。他还蓄有胡子。通常至少还有一个穿着讲究的人在同一辆车里,但我从未看清楚他的脸——是个黑人,我所能说的只有这一点。” “他穿什么衣服?” “牛仔裤和棕色皮茄克,我想。你知道吗,象个建筑工人。” “穿的是皮鞋?”少校问。 “没有看到。”店员停了一会儿说。 “有没有带什么珠宝饰物, T恤衫上有什么图案,总之他有没有什么特殊或异样的地方?” “我什么也记不起来。” “他来这里做了什么事?” “他常来买半打装一箱的可口可乐,有一二次还买了点夹心饼干,但他每次都买可乐。” “他的口音怎样?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店员摇摇头,“不,你要知道,我只看到他的衣着讲究,如此而已。” “你认为你还能认得出他来吗?”卡皮坦诺问。 “或许行——经过我这里的人很多,许多是老顾客,也有许多是陌生人,你要知道。” “你愿意仔细辨认几张照片吗?”特工继续向。 “这要跟老板说清楚。我的意思是说我必须在这几工作,然而你们说这个坏蛋企图暗杀一个小女孩——当然,我愿意帮助你们。” “我们会跟老板说清楚的。”少校向她保证,“你替我们做事不会使你的工资受到损失。” “手套。”她说,抬起头想了想,“我忘了说这个。他带的是工作手套。我想是皮手套。”手套,两个人都记在他们的笔记簿上了。 “谢谢你,夫人。今晚我们打电话给你。明早乘我们的车去为我们鉴别几张照片。”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人员说。 “要派车送我去?”店员吃了一惊。 “你放心!”这个案子在人力方面不成问题,特工人员在接她到联邦调查局去后还要带她去哥伦比亚特区。这两个调查者都走了。少校驾驶的是他的没有挂标记的州警察局的汽车。 卡皮坦诺核对他的笔记。第一次口头调查的收获不算太差。少校和另外十五个人整天忙于在里奇公路这五英里长的路段上来来往往访问了所有大店小店里的人。其中有四人认为他们记得起那辆车子,这位店员是第一个看到了车里的——个人并能描述出一点情况的人。这点情况太少了,但这仅仅是开始。他们已经查明了开枪人的身份。凯茜?瑞安已认出肖恩?米勒的面孔——她认为她已认出了他,特工人员自己纠正自己。倘使是米勒的话,他现在是留着胡子的,胡子的颜色棕中带黑,修剪得很整洁。画家会根据描述画出他的肖像的。 二十多名特工人员和侦探在三个当地机场忙了一整天,将一些照片给每一个售票员和守门员看过。他们一无所获,因为当时他们还没有获得米勒特征的描述。他们明天还要努力。计算:机索校正在查验去爱尔兰的班机,以及连接去爱尔兰的外国航空公司班机的国内班机。卡皮坦诺很高兴,这么大量的工作不必由他去做。:那样做得花好几个星期,而由机场工作人员认出米勒的机遇每个小时都在减少。 从联邦调查局的计算机里查出那辆小货车已一天多了。这车是一个月前在纽约市被偷的,已重新喷过漆——有专门技术的人族的,这从外表上可以看出——又装上了新的标牌。换过几次标牌,因为昨天在该车上发现的残废人用车标牌是两天前在一百英里以外马里兰州的黑格斯城一家私立疗养院的车子上偷来的。这起谋杀案从头到尾都是搞恐怖活动的老手精心策划的,在商业中心换车逃跑是个绝妙的主意。卡皮坦诺和少校能控制自己不对此表示赞赏,但他们必须对他们。要追查的目标有个客观的评价。这些人肯定不是一般的暴徒。从邪恶的意念上来说,他们是一批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 “你推测是他们自己偷到车子的?”卡皮坦诺问少校。 州警察局调查人咕哝着说:“在宾夕法尼亚州有那么一伙人,他们偷窃汽车的活动遍及美国东北部,他们偷来以后重新喷漆,改装内部,然后卖掉。你们的人正在追拿他们,记得吗?” “有关此事的调查我已听到过一些,但那不是我管的范围内的事。现在让我们就来查这起案件。据我个人的看法,这是他们自己偷的。他们何必要冒险涉及到另外人呢?” “是的。”少校勉强表示同意。那车子已经被州和联邦的侦破专家查到了。指纹印一个也没有被发现。车辆已彻底冲洗干净,甚至连车窗把手上的球形捏手也擦得锃亮。技术专家没有发现可供他们找到罪犯的任何证据。现在已把用真空吸尘器收集到的车子地毯上的泥垢和衣服纤维屑送往华盛顿进行分析,不过这种线索仅仅在电视剧中才显得那么重要,因为既然他们的聪明脑瓜已经想到把汽车冲洗得干干净净,那么他们必然也会想到把自己穿过的衣服烧掉。不过无论什么事情总能查出来,因为即使是最聪明的人也会犯错误。 他们发现大约二十个九毫米的弹孔和两粒子弹头,都是从波西牌汽车里找到的,还有穿过警察冯特纳的胸部、射入了他的被毁坏的汽车的后座的那发弹头。这些物证都已送往华盛顿联邦调查局实验室进行分析。现在有证据告诉他们暴徒所使用的武器是一支手提式机枪。这他们已知道,但也许这可以告诉他们是什么型号的,这他们还不知道。这些子弹是比利时制造的,是国家军火工厂制造的。他们可能会辨认出这些子弹的批次,但是国家军火工厂每年要制造出数百万盘这种子弹广在世界范围内运过来又运过去,这个线索的价值不怎么大。装运这种货物经常是不见记载的。 “你知道有多少黑人小组跟北爱尔兰解放阵线保持联系?”少校问道。 “一个也没有。”卡皮坦诺回答。”这是我们必须想法知道的。” “好极了。” 瑞安回到家里发现一辆没有标记的汽车和一辆有特殊标记的州警察局巡逻车停在他的车道上。瑞安自己被联邦调查局询问的时间并不长。确认他对暗杀他和他的家人的企图一无所知该一事实不需花多长的时间。 “知道他们现在哪儿吗?”他终于问道。 “我们在各机场检查。”特工人员回答,“如果这些家伙象他们看起来那样聪明,他们早就跑掉了。” “他们是聪明的,没错。”瑞安特别刺耳地提出,“你们抓获了一个人又作何解释呢?” “他现在正在装哑巴。当然,他现在必定请到了律师,而律师会告诉他保持缄默。为了对付他,你也可以依靠律师的帮助。” “那个律师是哪儿来的?” “国家辩护律师办公处。你得记住,有一条法律规定:你抓住一个嫌疑犯,不管你审查他的时间是短是长,他必须要有一个辩护律师。我认为他有律师也没有多大关系。他也许在他的律师面前也没有开口讲话。我们可以依据州的武器违犯条例和联邦的移民法处置他。在他回英国去之前向他提出起诉的文字工作完全可以做好。大概需要两星期或稍多一些时间,这要看我们的律师是否能把事情抢着干在前头。”特工人员合上他的笔记本,“你无法知道,他也许现在己开始讲话,但我们不寄希望于他。我们从英国人那里知道他无论如何不是个真正的聪明人。他是个爱尔兰式的街头恶棍,对武器非常精通,但脑子有点儿迟钝。” “如果他是个傻瓜,他怎么会……” “他怎么会出色地干他所干的事?杀掉一个人得要有多大的聪明?克拉克是个不爱社交的人物。他不表露他的情感。世上确有象他这样的人。他们跟他们周围的人们相处不是真正地以诚相待。他们将人们看作物体一样,因为他们本身就是麻木不仁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都无动于衷。有一次我碰上一位轰动一时的新闻人物,他杀了四个人—一刚好都是我们认识的人——他却泰然处之,我可以这么说;但当我们告诉他,他的猫死了,他却哭得象个小娃娃似的。象这样的人甚至不会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被送进牢狱的;他们真的不理解。”他总结说,“这是些最可怕的人。” “不是的。”瑞安说:“那些最可怕的家伙都是有头脑的人,他们对他们干的事是有信念的。” “我以前还投有遇见过这样的人。”他承认。 “我遇见过。”杰克陪他走到门口,看着他离去。现在杰克的家里空荡荡、静悄悄的,萨莉不在跟前奔来跑去,电视机也没有开,凯茜也不在这儿跟她的霍普金斯医院的朋友讨论医疗工作。杰克无目的地彷徨良久,好象要寻找什么入伙的。他不愿坐下来,因为一坐下来就得承认他完全只有一个人在家了。他走进厨房,着手调制饮料,但他还没有调成,就把手里的东西都倒到洗涤槽里去了。他并不需要喝酒。这样做能更好地保持他的头脑不受损害。最后他举起话筒拨通了电话。 “是我。”电话里说。 “海军上将,我是杰克?瑞安。” “我知道你的女儿即将康复。”詹姆斯?格里尔说,“听到这消息我非常高兴,老弟。” “谢谢您,先生。情报局会参与此案吗?” “这是一条不安全的线路,杰克。”海军上将回答。 “我想参加。”瑞安说。 “明天早晨来这儿。” 瑞安挂断电话,寻找他的公文包。他打开公文包,取出一支勃朗宁自动手枪。他把手枪放在厨房的桌上以后,又找出他的猎枪和一套擦枪用具。接着,他花了一个钟头先把手枪擦净加油,然后把猎枪也擦净加油。当他感到满意后,把两支枪都上了子弹。 第二天早晨五点钟,他离家前往兰利。在他完成起床、盥洗、喝咖啡、进早餐这一系列常规程序之前,他设法使自己多睡了四个小时。清早离家可使他回避交通拥挤的最高峰,虽然乔治?华盛顿大道实际上仍有政府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于那些处于工作或半工作状态的各个机构之伺。他进入中央情报局大楼以后,发觉自己每次到这里来,从来没有发现过格里尔海军上将不在的情况。他跟自己说,这儿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可以依靠的地方。一名保安人员陪他到七楼。 “早晨好,先生。”杰克进房间时说。 “你看起来比我预料的精神得多。”中央情报局分管情报工作的副局长说。 “这先全是表象,但我躲在角落里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对吗?能不能谈谈现在情况怎么样?” “你的爱尔兰朋友己引起了广泛的注意。总统对此要亲自采取行动。国际恐怖主义分子还从来没有在我们国内玩过火——至少报纸上从来没有报道过这类事。”格里尔神秘地说:“这是当前最优先要办的案件。这案件引起了各方面的关注。” “我愿加入办案人员的行列,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瑞安干脆地说。 “你是否认为可能参加某个部门的工作……” “我所了解的情况要全面得多,海军上将。” 格里尔对年轻人笑了,“这是好理解的,老弟。我想你是聪明的。现在你要为我们做些什么?” “我们俩都知道,这些坏家伙是哪个组织的一部分。你给我看的资料是根有限的。显然你们正在对各个组织的材料对比分析,搜寻有关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线索。我或许能给你帮点忙。” “你的教书工作怎么办呢?” “不教书时我可以在这里工作,目前我没有什么家务拖累,先生。” “自身和案件有关的人参加我们的侦察工作是不太恰当的。”格里尔指出。 “这里不是联邦调查局,先生。我不必出去投入战斗。这你刚才已告诉过我。我知道,你要我回到这儿永久干下去,海军上将。如果你真的要我,让我先从对我们俩都具有重要意义的事情开始做起。”杰克停顿了一下,想找个另外的论点,“如果我称职的话,现在就来证明一下吧。” “有的人不喜欢干这种事。” “我碰上了我很不喜欢的事,先生,而我不得不正视它。假如我一点也不予还击,我也只得呆在家里。现在只有你可以提供给我保护我的家人的机会,先生。” 格里尔转身又从放在他桌子后面的注液器里冲了一杯咖啡。他在最初见到杰克时就对他有了好感。这个年轻人习惯于我行我素,虽然他并不自高自大。使他有好感的第一点是:瑞安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但又不过度冲动。他不是个为个人野心所左右的人,这是使他有好感的第二点。最后一点,他具有许多天生的素质可以给予培养、训练、指导。格里尔老是在寻找有才能的人。海军上将又转过身来。 “好的,你就参加专案组吧。马蒂在负责协调情报工作。你直接跟他联系。我希望你在睡觉中也不要吐露一个字,老弟,因为你将要看到,而这件材料是连做梦也不许你梦到的。” “先生,我梦到的只有一件事。” 对丹尼斯?库利来说,他度过了非常忙碌的一个月。在东安格里亚,一位伯爵死去后,他的继承人不得不卖掉大量伪藏书去偿还死者的债务,而库利已耗尽几乎他所有的可用资金,为他的书店弄到手二十一个项目。但这是值得的;这些书中有珍藏的马罗的剧本的首版。更可贵的是,这位已故伯爵保护他的书库一直是勤奋的。这些书本曾多次进行高度冷冻处理以杀死那些亵渎历史上遗留下来的宝贵遗物的蛀虫。马罗的著作除了封面上有些水渍而使一些不那么精明的购买者望而却步外,整部书保存得非常好。库利俯身于他的书桌,阅读《马尔他的犹太人》的第一幕,这时门铃响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本书?”他的来访者立即问。 “正是。”库利以微笑掩饰他的诧异。他已经有些时候没见到过眼前的这位特殊的来访者了,而且使他感到有点不安的是,因为他才刚回到店里,“这本书出版于马罗死后四十年的一六三三年。当然,有部分原文是可疑的,但这是第一版仅存的少数几本之一。” “很可信吗?” “当然。”库利回答,对这个问题稍稍迟疑了一下,“除了在下的拙见外,还有英国博物馆埃德蒙德?格雷爵士的书面鉴定意见为证。” “那是无可争议的了。”顾客表示赞同。 “恐怕这本书的售价我还没有能定下来。” “价钱不论,我理解你自己也很欣赏这本书,然而我必须要买下来。”这位顾客向库利表明他为什么来这儿。他靠过来越过库利的肩头盯着这本书,“太捧了。”他说着将一只小信封塞进书店老板的口袋里。 “也许我们可以定个适当的价格。”库利答道:“或许这需要几个星期时间。”他向窗外看过去。在拱廊的对面有一个人溜达着在看一家珠宝店的橱窗。一会儿以后他直起身子走开了。 “请再早一点。”顾客坚持。 库利叹了口气,“下星期来,我们或许能讨论此事;你知道我还有许多别的顾客。” “但别人中没有比我更重要的,我希望。” 库利眨了两次眼睛,“很好。” 杰弗雷?瓦特金斯继续捌览了几分钟。他挑选了也是来自己故伯爵的遗产的一本济慈的作品,付了六百镑就走了。他离开拱廊时没有注意到外边报摊前有位年轻妇女,因而他无法知道在供廊的另一头还有个人正在等候他。跟踪他的那女人打扮得非常引人注目,她的金黄色头发非常耀眼,好象太阳落山以后,她的头发还会发出荧光似的。她跟着他朝西走了两个街区、当他穿过马路时,她还是笔直走着。另一名警官已经在格林公园那儿走着。 那天晚上,每日监视报告送到了伦敦警察厅的刑事部。象往常一样,报告在这儿都输入了计算机。正在进行的这个行动计划是大都市警察局和以前大家知道的军事情报五处、现在叫安全局合作行动,跟美国的联邦调查局不一样,“五处”的人无权逮捕嫌疑犯,而必须经警察局之手才能定案。这种密切合作不很美满。这意味着詹姆斯?欧文斯必须跟戴维?阿什利密切合作。欧文斯完全赞同他的联邦局同事对这位年轻人的评价:“是个傲慢的家伙。” “好多图像,好多图像,好多图像。”阿什利说,边呷茶边看着计算机打印出来的结果。他们目辨认出共有三十九人,他们都知道,或可能知道,林萌道事件和米勒被劫案的有关情报。其中肯定有人泄露了情报。他们全部被监视起来了。到目前为止。他们发现了一个私下搞同性恋的人,还有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都有不便说的私情。还有一个男人,他最爱在,索霍区(伦敦市中心一个繁华娱乐区,饭店、酒馆、戏院、妓院林立)看色情电影。这些人国内税收的财务记录中没有东西能引起人们的特殊兴趣。他们的生活习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有一般的业余消遗爱好,上戏院看戏,在家里看电视,有几个人有许多朋友。少数几个人一个朋友也没有。调查研究者都感激这些可悲的孤独的人们——许多人的朋友也必须进行审查,而这项调查工作需要好多时间和人力。欧文斯觉得整个工作是必须做的,然而做起来又是乏味的,这事就象是警察在窥探人们的窗子。窃听人们电话里对话的内容——尤其是情人之间的——有时会使他辗转不安。欧文斯认为应当尊重个人有隐私的需要。这样的监视没有人能够忍受。他对自己说,因为其中有个人不属于受尊重的范围之内,所以这种监视非执行不可。 “我看到瓦特金斯先生今天下午去了一家珍本书店。”欧文斯边记录边读出他的计算机输送出来的结果。 “是的,他收集藏书。我也喜欢收集。”阿什利说:“我自己也到那家书店去过一两次。最近有过一次房地产买卖。或许库利搞到了一些瓦特金斯想要的书籍。”安全局官员在心里说要亲自去看一下这家书店,“他在那儿呆了十来分钟,并跟丹尼斯说了话……” “你认得他?”欧文斯抬起头来看了看。 “库利是珍本书店这一行最佳的生意人之一。”阿什利说。他对自己选择生意这个词满意地笑了,“我在两年前的圣诞节买过一本勃朗特的作品送给我的妻子,我记起来了。他是个胖胖的不引入注意的人,但他颇有学识。因而杰弗雷跟他谈了约有十分钟之久,做了一笔生意就离开了。我想他必定是买了什么书。”阿什利擦了擦他的眼睛。他每天严格安排十四小时工作的日子已太久了,他也不愿去记得到底有多少天。 “这是几个星期以来瓦特金斯会见的第一个新的人物。”欧文斯记下来。他对此思考了一会儿。还有比这更有用的线索需要追踪,而他的人力存限。 “现在我们可以处理这个移民问题吗?”国家辩护律师问。 “不可能。”比尔?肖在桌子的对面说。 “你们没有提供给我一点有利的依据。”律师说:“我敢断定我可以击败关于武器的指控,那么你就无法使阴谋罪成立。” “这很好,律师。假如这样做使你觉得更加快活的话,我们可以给他解除拘留,给他买一张飞机票,还可以派人护送他回家。” “关进实行最佳防备措施的牢房。”国家辩护律师合上他的伊蒙?克拉克案的卷宗夹,“你们没有提供任何依据给我处理此案。” “倘若他承认犯有枪杀阴谋罪,倘若他肯协助我们,就可以减轻惩罚,只要蹲几年待遇很好的牢房。但是如果你认为我们会让一个有罪的暗杀犯就这样一走了之,先生,那是你在欺骗自己。你认为你应该怎样处理此案?” “你们可能会感到吃惊的。”律师神秘地说。 “啊,是吗?我敢断定他也没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工人员向年轻律师挑战说,而且密切注视他的反应。比尔?肖也已通过律帅资格考试,不过他将他的法律知识不为罪犯的释放而为社会的安全服务罢了。 “律师和当事人谈话是受法律保护的。”这位年轻律师执行律师业务刚好已有两年半。他对他的工作很大程度上理解为让他的被告免于警察的起诉。原先,克拉克没有跟警察局和联邦调查局说过什么使他感到满意,但是克拉克甚至跟他也不肯说话使他感到吃惊了。他想也许可以和原告做笔交易,不管这位联邦调查局的人对他说过些什么。但是,正如肖刚才对他说的,他现在己没有事情可做。他想等待特工人员的反应,但等了一会儿,除了不动声色的凝视以外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得到。国家辩护律师自认辩护失败。这个案件没有多大希望。 “我的想法也是如此。”肖站起来说,“告诉你的当事人,除非在后天以前坦白,否则他将飞回本国以服无期徒刑了结此案。一定要将这一点明白告诉他。如果他愿意回国后再谈,我们可以派人前往他那里。人们说,他们那儿的啤酒很好,我也愿意亲自飞到那儿去尝一下。”联邦调查局对克拉克唯一可用的法宝是恐吓。他参与的这个任务已得罪了临时派,而年轻的不肯开口的克拉克可能不喜欢他将受到的接待。他蹲美国的监狱比蹲英国的监狱会更安全些,但肖怀疑他是否也了解这一点,否则他无论如何会垮掉的。在他回英国以后,也许事情还可以设法安排。 这个案件进行不顺利;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对这类事情要么一下子敲开,要么拖上几个月——甚至几年。他们要追捕的人是很聪明的,不会轻易留给他们一个可利用的破绽。现在留给他和他一班人的只是日复一日的苦差使。但这就是警察侦察工作的教科书上的定义。肖对此理解颇深;他曾写过一本标准的教科书。 第十八章 线索 下午四点,阿什利走进书店,象一个真正的书籍爱好者。打开门时他在门边稍停,欣赏一下书店的韵味。 “库利先生今天在吗?”他问店员。 “不在,先生。”比阿特丽克斯回答,“他出国做生意去。了,我能为您效劳吗?” “当然。我知道你们新近收集到了一些有价值的藏书。” “啊,对。你听说过马罗的最早版本吗?”比阿特丽克斯看上去非常象一只耗子。她棕色的头发发型正统而又呆板,而且不事修饰。 “马罗的书?”这位军情五处的人问,“你是说第一版?” “是的,先生,从已故的克伦多尔伯爵的收藏中得来的。你一定知道,马罗的剧本实际上直到他去世后四十年才得以付印。”她继续说着,显得极有涵养。阿什利带着尊敬的神情听着。这耗子精通她的业务就象一位牛律大学的导师。 “这东西你们怎么找到的?”她结束她的论述时阿什利问。 她笑了,“丹尼斯先生的嗅觉很灵敏,他总是和其他商人、律师及类似的人们一起旅行、工作,比如他今天就在爱尔兰。他从那里竟然弄到了那么多书,真令人惊异。那些令人厌恶的人倒有着最不可思议的收藏。”比阿特丽克斯并不欣赏爱尔兰人。 “确实。”戴维?阿什利说。他对此全不动声色。尽管他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但至少脸上毫无表露,“唤,这是我们海峡那边的朋友所作的一份贡献。还有几位相当不错的作家,还有威士忌,也是那儿的特产。” “还有扔炸弹的家伙。”比阿特丽克斯说:“我想我本人不宜常去那儿。” “哦,我在那地方度假的回数相当多,在那里钓鱼真是妙极了。” “路易斯?蒙巴顿勋爵也是这样认为的。”店员评论说。 “丹尼斯多长时间去一次?” “至少一个月一次。” “好,谈谈你的这本马罗的第一版吧——我可以看一看吗?”阿什利装作热心地问。 “当然可以。”这个女孩子从书架上取下那卷书,非常小心地打开,“您看,虽然封面很破旧了,其中的张页都保存将非常之好。” 阿什利俯身看这卷书,浏览着翻开的那一页,“确实如此。这本书要多少钱?” “丹尼斯先生还不曾定价,不管怎样,我相信已经有顾客对这书非常感兴趣了。” “你知道是谁吗?” “不,先生,我不知道,而且任何情况下我都无权泄露他的名字。我们尊重顾客的隐私权。”比阿特丽克斯一本正经地说。 “非常对。这样做完全正确。”阿什利赞同说,“所以我想亲自和库利先生淡淡这件事。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明天下午返回。” “届时你也在这里吗?”阿什利带着迷人的微笑问。 “不,我有另外的工作。” “真可惜。好,非常感谢你把书拿给我看。”阿什利向门口走去。 “乐意为您效劳,先生。” 这位安全局的警官步出店旁的走廊,向右拐。他等到车少些时才穿过街道。他决定不坐出租车,步行回伦敦警察厅。他先沿圣詹姆斯街下坡,再左拐,绕大主教邸宅一周到东面,然后顺马尔巴勒路到达圣詹姆斯林萌大道。 那次事件就发生在这里,他想,逃走的那辆汽车就是在这里逃遁的。那次埋伏就离我现在站的位置向西仅一百码之遥。他站在那里看了片刻,回想着。 世界各地安全部门的警官个性都非常相象。他们虽然相信偶然,但不相信巧合。他们对于与他们工作有关的事全无幽默感。这个性出自他们这样的见解,即只有受信任的人才有可能背叛;在出卖他们的国家之前,他们必定先出卖信任他们的人。所以,在他富有魅力的外表之下,阿什利骨子里是个痛恨叛徒甚于一切、怀疑和不相信任何人的人。 十分钟后,阿什利通过伦敦警察厅的安全检查站,乘电梯到了詹姆斯?欧文斯的办公室。 “库利这个家伙。”他说。 “库利?”欧文斯呆了片刻,“哦,瓦特金斯昨天见过那书商,你说的是他吗?” “一个挺不错的小店。他的主人今天在爱尔兰。”阿什利毫无表情地说。 欧文斯中校沉思良久。一句话改变了那份情报的价值。阿什利花了几分钟时间谈了他了解到的情况,那甚至还谈不上是确实的线索,只是一些值得考虑的情况。两个人都说不上这能有多大意义——已经有过许多这样的事情要探究根源,至今为止所有这些线索的追查均以碰壁告终。不少线索的全部细节都经过细致推敲,没有发现问题。调查没有停止,人们仍然在街上奔波,汇集各种情报——但还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情报。现在,这是一个新的起点,仅此而已,但目前来说这也足够了。 这是早晨十一点,在兰利。瑞安没有被允许参加美国中央情报局与美国联邦调查局有关人员关于案件的情报协调会议。马蒂?坎特曾对他解释说,他在那会上出现会使联邦调查局感到别扭。杰克对此并不计较。他己在午饭后得到了这些情报的搞要,眼下这也就足够了。坎特通常很容易受联邦调查局提供的情报以及主要调查者的想法影响。瑞安却不同,他喜欢着眼于原始事实。他的不带偏见的局外人的比较客观地观察事物的方法,一直都很奏效,并且会再次生效,他这样想,也这样希望。 这真是国际恐怖主义者登台亮相的奇妙世界,他想起墨里曾对他说过的话。这算不上奇妙,但是个相当完整的世界,它包括希腊人和罗马人所认为的文明世界的一切。此刻他正从头至尾仔细查看着从空中侦察卫星得到的资料。他手头的这份装订成册的报告,起码有十六页地图,那上面除了标有城市与铁路外,还用红色的小三角形指明了分布在四个国家中的可疑的恐怖分子训练营地。环绕地球运行的空中侦察卫星(杰克未被允许知道它们的编号)几乎照下了它们每日的活动。他把注意力集中到利比亚的那几张图上。他们确实从一个意大利特工人员处得到这样一个报告:发现肖恩?米勒在—班加西港离开一艘货船。这艘货船是塞浦路斯船籍,属于一个有限公司的运输网。这之间的关系够复杂的,而且显得并不重要,因为这船又与另一个这样的运输网有租赁契约。一艘美国驱逐舰曾在西西里海峡的一次似乎是偶然相遇的机会中拍摄下了这条船。这是条旧船,但保养得令人惊异的好,并没有现代雷达和无线电装置。它定期受雇,从东欧港口到利比亚及叙利亚搞货运,并且替东欧集团往地中海各武器购买国运输武器及军用设备,这是人所共知的。这些情况已经归档以备后用。 瑞安发现,中央情报局和国家侦察局已在注意北非沙漠上的一批营地。每张当地的图表都附着注明日期的照片。瑞安在找一个营地,它的话动程度应该在米勒的船进了班加西港后发生明显的变化。他失望地发现,这样的营地有四个。一个营地已知道属于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的——这个事实是一个服罪的爱尔兰共和军成员在审讯时供认的。其余三个就不知道了。那里的人们——除了利比亚武装力量提供的维修人员——从照片上他们白哲的皮肤来看,可确定他们是欧洲人,但仅此而已。杰克失望地看到,从这些照片中不能辨认出面孔来,仅仅只能辨出肤色,如果阳光照在正面的话,还可以看出头发的颜色。也可以确定一辆汽车或者卡车的式样,但看不出它尾部牌号。很奇怪,晚上照的照片清晰度要好些,或许晚上较凉的空气波动不大,不会像白天闪烁的热辐射那样多地干扰照片成像。 有厚叠照片是营地 11 -5 -04、 11 -5 -18和 11 -5 -20,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杰克不知道制图表的人是如何得出这些营地号码的,他对此也不怎么关注。这些营地都相当相象;只是临时营房之间的间隔距离不一样。 杰克用了将近一个小时,仔细查看了这些照片,并得出了结论:这个现代技术的奇迹告诉他的是各种各样的技术性事情,没有一件是与他的意图相干的。任何一个指挥着那些营地的人都知道侦察卫星在头顶上的时候应当保持地面上看不见人——除非是一颗不为人知的侦察卫星。尽管那样,照片上可见的人的数目几乎总是不一样,从而这营地的实际居住人数是不可靠的估计。这真令人异常灰心。 瑞安站直身子,又点燃了一支从下面一层搂的亭子里买来的尼古丁含量较低的烟,香烟加咖啡,对保持头脑清醒很有效。他明白他现在又走进了死胡同。这使他想起了当他倦于写作的时候在家偶尔玩玩的计算机游戏。情报分析很象这些计算机的“智力游戏”。你必须揣测、领会出事情来,但你并不十分清楚你一直领会的是什么,经过推断而得出的模式可能与人们从正常途径推断出来的模式截然不同。这种不同之处也许有很大的意义,或者纯局偶然。 两个被怀疑为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营地离已知的爱尔兰共和军营地不到四十英里,开车的话用不了一小时。杰克想,要是他们知道这一点该多好啊。他很愿意假临时派的手干掉北爱尔兰解放阵线,临时派也很愿意这样做。有迹象表明英国人也正沿着类似的思路在考虑问题。杰克不知道欧文斯先生对此有何想法,他的结论是欧文斯还不知道这个情况。自己现在掌握了某些经验丰富的特工人员所没有的信息,这是一个惊人的想法,他重新研究起这些照片。 其中有一张,摄于米勒在班加西港被人看见后的一星期,那上面显出一辆汽车——看来象一辆丰田牌越野车——离 11 -5 -18营地约一英里,正驶离营地。瑞安想知道它打算去哪儿,他把这日期和时间记在照片下面,并与前面的卫星飞越时间参照表核对。十分钟后他发现了这同一辆汽车,于第二天,在 11 -5 -09号营地,一个离 11 -5 -18号营地四十英里的临时派营地。 杰克对自己说,别太激动了, 11 -5 -18营地可以属于西德的红军派,意大利的红色派,或者任何一个和临时派有关系的组织。但他仍然做了札记。这是一个“事实”一点儿值得搞清楚的信息。 接下去他查看了这个营地使用情况的图表。图上显示出在晚上有人住的建筑物的数目,数字和图表反映出两年多来的情况。他把它和一张己知的北爱尔兰解放阵线活动情况表作了对照,首先发现……没什么。住人的建筑物的数量减少与这个组织已知活动不相关联……但其中必有某些规律可循,他认为。 什么规律呢?杰克问自己。每三个月左右住人的建筑物的数目就多一个。不管住在营地里的人是多还是少,正住潜入的临时小营房的数字每隔三天就增加一个。瑞安诅咒着现实中某些与他发现的规律不相符的地方。两年中有两次数字保持不变,这意味着什么? “你正处在布满弯曲小径的迷宫之中,哪儿看起来都一样。”杰克喃喃地对自己说。那是计算机游戏中的一句台词。认识规律不是他的特长,杰克离开屋子去取一罐可可,但主要是想使他的头脑更清醒些。五分钟后他回到原处。 他抽出描述这三个“不明情况”营地的住人建筑物数量增减曲线图表,和它们各自活动情况相比较。他需要把这些图表复印下来,但关于使用复印机,中央情报局有严格的规定,做这事儿要时间,而这些时间眼下他不想花。其余两个营地没有明显的规律可循,而十八号营地却相当明显。他花了一小时来进行比较,到结束时他已把三张图表都记住了。他必须换个问题调节一下。瑞安把这些图表放回原处,转而去检查这些照片。 关于营地 11 -5 -20,他看到一张照片上显出一个女孩子,至少是有个人在那里,穿着三点式游泳衣。杰克盯着这张照片看了片刻,然后厌恶地转过脸去。他这是在扮演一个偷看下流场面的角色,用这种方法去识别某个可能是恐怖分子的人的轮廓。在四号与十八号营地没有这样的吸引人的发现,对此情况他感到疑惑不解,直到他想起只有一颗卫星会在白昼拍下有人的照片。瑞安记下自己要做的一件事:去研究院图书馆借一本有关轨道力学的书籍核对一下。他确信他需要知道一个单独的卫星一天之内在一个固定点上空经过的次数。 “你正在到处碰壁。”他大声对自己说。 “其他人也一样。”马丁?格特说。瑞安转过身来。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杰克问。 “我想对你说件事,杰克,在你集中注意力的时候你真是全神贯注。我在这里已站了五分钟了。”格特咧开嘴笑着,“我喜欢你的工作热情,但假如你愿意听我的意见的话,你干得太猛了一点,小伙子。” “我会注意的。” “你不过说说而已。”格特半信半疑地说:“你觉得照片怎么样?” “我发现了一些也许有核实价值的事情。”杰克解释着他对十八号营地的猜疑。 “不错。顺便说一下,第二十号营地可能属于‘直接行动’组织,一个不久前才重新组建的法国人的团体。DGSE——法国国外情报机构——认为他们有关于这个团体的一点线索。” “哦。那或许可以解释其中的一张照片了。”瑞安翻动着照片簿找到了需要的那页。 “感谢上帝,俄国人不知道那卫星在干什么。”格特点头表示同意,“哼,我们也许能够由此搞清楚这个营地的面目。” “怎么能够呢?”杰克问道:“你无法辨认出她的脸来。” “你可以大致辨别她头发的长度。你还能知道她乳房的尺寸。”格特咧着嘴无声地笑着。 “什么?” “从事照片翻译的人们是——嗨,他们的工作技术性很强,可以从照片上找到侦查工作的突破口。女孩子的乳房必定是杯状的,至少他们曾经对我这样说过。我不骗你,杰克,有些人最终把这些数学问题算出来了,因为你可以从诸如头发颜色、长度,及胸围尺寸等因素一起加以考虑来鉴别人。‘直接行动’组织有许多女特务。我们的法国同僚也许会对此感兴趣。” “那么十八号营地呢?” “我不知道。我们还从未认真地去查明那个营地的情况,虽然关于汽车的事可能对它很不利。” “记住,我们的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朋友们渗透到临时派里去了。”杰克说。 “你还在想那个问题,噢?好吧,这是件要考虑的事情。”格特让步道:“你谈到的关于营地的事怎么样了?” “我还不曾取得任何可说明问题的东西。”杰克承认。 “让我们来看看这张图表。” 杰克在活页封面的背面摊开图表,“每三个月,多半是这么长时间,住人的建筑物的数目就增加了。” 坎特对着图表皱了会儿眉头,然后他翻遍了这些照片。在这些日期的照片中,他们又找到了一张白昼照下的照片,它说明了一切。每个营地都有一个看来象是打靶场的场地,在坎特挑出的这张照片中,有三个人站在靶场附近。 “你或许看出点什么来了,杰克。” “什么?”瑞安一直在查看照片,但一无所获。 “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特征是什么?” “他们是职业恐怖分子。”瑞安回答。 “你上次关于他们的报告说他们比其他一些组织更军事化。记得吗?他们中每一个人,就我们所知,都能熟练地使用武器。” “是这样。” “想一想吧!”格特加重了语气。瑞安对他投去茫然的一瞥,“或许,还有定期的武器训练?” “噢,我没想到过。那怎么会没有人曾……” “你知道有多少卫星照片照到了这一片地方,确切的数字我说不上来,但有把握说这是个相当大的数目。每月上千次。估计检查每张照片最低限度用五分钟。我们多半对俄国感兴趣——导弹仓库、工厂、军队调动、坦克放置场,你可以确定侦查你所希望知道的一切。大多数分析专家都干那个去了,还是来不及处理收到的大量照片。我们这儿从事这些营地研究的是技术人员,不是分析人员。”格特顿了一顿:“十八号营地看来是够令人感兴趣的,所以不妨想一个方法把它检验一下,看看究竟是谁住在那里。不错。” “他违反了要注意安全的纪律。”凯文?奥唐纳边致意边说。他很满意这喧闹的小酒店中没有人会听到他讲什么。 “或许这是值得的。”库利回答,“有什么指示?”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早晨,头班飞机。” 奥唐纳点头同意。喝完了他的饮料,他离开小酒店径直朝他的车走去。二十分钟后他回到家里,再过了十分钟,他的作战与情报部门的头头已在他的书房里了。 “肖恩,和亚历克斯的组织一起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他们就象我们一样,小而专业化,亚历克斯干活儿非常内行,非常熟练,但也很傲慢,他没有受过很多正规训练。他很机敏,非常机敏,而且,如同那儿的人们所形容的,他有一种强烈的欲望。他要让自己出名。” “好吧,明年夏天他也许又有这样的机会了。”奥唐纳顿了一下,举起库利带来的情给其他人看,“看来似乎明年夏天殿下将访问美国,那次艺术瑰宝展览会如此成功,以致他们打算再举办一次。达?芬奇的作品将近90%在王室手里,他们将把它们送去展出,来为某些慈善事业筹集款项。这次展览会将于明年八月一日在华盛顿开幕,届时威尔士亲王将前往主持开幕式。这件事在七月份以前不会宣布,但这里有他的旅行计划,包括计划的安全防卫措施安排。至今尚未确定他那可爱的新娘是否将陪他同去,但我们必须在假定她同去的设想之下着手进行工作。” “那么孩子呢?”米勒问。 “我想不会去,但我们也必须考虑到去的可能性。”他把信递给约瑟夫?麦肯尼,这个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情报军官匆匆地看了一遍这份情报。 “在官方的盛大集会场合,安全防卫措施将是严密的。美国人已碰到过许多政治性事件,他们已从各个事件中学到了不少东西。”麦肯尼说,象所有的情报官员一样,他把他可能的对手看得过于强大,“但是假如他们照此计划进行的话……” “是的。”奥唐纳说:“我要你们两个共同来干这件事。我们有充裕的时间,而且我们将充分利用这些时间。”他拿回信来重新看了一遍,然后交给米勒。他们离开后,他写了给他们在伦敦的特工人员的指令。 第二天早上,库利在机场看见了指定和他联系的人,然后走进机场的咖啡服务部。按他那趟班机的起飞时间来说,他到得早了点。他是个饱经风霜的旅客,所以他在等待通知登机时要了一杯咖啡,喝完后,他向外走去。他的联络员正好走进来。这两个男人相互擦肩而过,同时信件也传递完毕了,正如世界上每所间谍学校所教的那样。 “他确实是经常到处旅行。”阿什利评论道。欧文斯的侦探们花了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去找到库利的旅行代办商,而且取得了过去三年中他外出旅行的记录。另外两名帧探正在建立他的个人经历档案。这是一项严谨的例行工作。欧文斯和他手下的人是些老手,不至于为一点儿新线索而激动不己。热情很容易使人不太客观。他的汽车——停在盖特威克机场——和车龄相比,计程表上的数目相当大。这可以解释为他驾车四处买书。这是十八个小时内的收获。他们会耐心地等着收集更多的信息。 “他隔多久去一次爱尔兰?” “相当频繁,但他做的是英文书籍生意,而我们欧洲仅有两个讲英语的国家,对吗?”阿什利也能够控制住自己。 “美国隔多久去一次?”欧文斯问。 “看来象是一年一次。我怀疑他是去参加一年一度的书展的。我可以亲自去核对这个情况。” “他们也是讲英语的。” 阿什利咧开嘴笑了,“莎士比亚没在那儿住过,也没在那儿出版过著作。美国不大出版古老的样本来吸引库利这样的人的兴趣。他可能会尽可能买下那些已经飘洋过海流传到大洋彼岸的书,但更可能他是在寻找买主。不,爱尔兰倒十分适合,便于他的隐蔽——要真是那样的话,请原谅。我自己的推销商塞缪尔?皮克特父子,也时常到那里去旅行……但次数没有那样频繁,我是这样想的。”他接着说。 “也许他的个人经历会告诉我一些事情。”欧文斯指出。 “可以这么希望。”阿什利正在这条隧道的末端寻找一线光亮,但他看见的却是另一条隧道。 “现在好了,杰克。”凯茜说。 他点点头。瑞安知道他的妻子是对的。护理医生在他们到达的时候带着自信的微笑向他们报告了新的消息。萨莉将迅速恢复成一个健康的孩子,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理智与感情毕竟是有差别的。萨莉此刻已经清醒了。当然,嘴里含着呼吸器软管,她不能够说活,但是那竭力想要发出来的喃喃之声,表达的始终只能是一个意思:痛啊。尽管理智上他知道孩子身上的伤是会愈合的,但是看上去那些伤口极其可怕的样子并没有显出一点减轻的迹象。甚至也许它们现在的情况似乎是更坏了,因为她现在的神志不时是清醒的,能感觉得到疼痛。这疼痛最终将会消失——但这个小女孩现在是在疼痛之中。凯茜也许会对自己说,只有活着才会感到痛,痛所带来的一切不舒服是一个积极的信号,但杰克不能这样认为。他们在那里一直呆到她又开始打磕睡。他把妻子带到外边。 “你怎么样凯茜”他问她。 “好些了,明天晚上你可以带我回家了。” “你不在,家中空荡荡的,宝贝儿。”片刻后他说。 “她不在,家里会相当冷清。”他妻子回答,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把脸埋进丈夫的肩膀,“她年纪那么小……” “是的。”杰克想起了萨莉的脸,一双小小的蓝眼睛,四周布满累累伤痕。哪儿有伤,哪儿就痛,“她正在逐渐好起来,宝贝儿,我不想再听到‘这是我的错’之类的废话了。” “但这确是我的错!” “不,不是。你知道你们两个都能活下来我是多么幸运吗?凯茜今天我看到了美国联邦调查局的情报。假如你不曾象你所做的那样急刹车,你们俩都会死去。”据推测急刹车使她们偏离了米勒的瞄准点几英寸。至少有两发子弹差一点点没有击中凯茜的头部,法庭的专家后来这样报告说。杰克闭上眼睛逐字逐句地背出这个报告,“由于你的机警,你救了她和你自己的命。” 凯茜停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们是怎样查明那些情况的?” “美国中央情报局正在和警察当局合作,我要求参加,他们也让我参加了。” “可是……” “关于这起事件,很多人正在努力工作,宝贝儿。我是其中的一个。”杰克平静地说:“现在唯一要紧的事是找到他们。” “你认为……” “是的,我确信能找到他们。”迟早而已。 这时比尔?肖还没有抱这么大的希望。他们掌握的最好线索是知道他是个开运货车的黑种男人,这一点正被小心地置于宣传舆论之外。电视台与报纸说所有的嫌疑犯都是白人。美国联邦调查局也不曾对新闻界披露过多少材料,以致他们象经常发生的那样,得出了谬误的结论。或许这样可以免得那个嫌疑犯惊吓和逃窜。唯一面对面看到他的是个杂货店的职员。她用了好几个小时仔细查对了疑为革命团体成员的黑人照片,提出了三个嫌疑分子。据悉其中两个在蹲监狱,一个是由于抢劫银行,一个是因为秘密运送炸药。第三个七年前已销声匿迹。对于联邦调查局来说,他只是一张照片而已。他们所掌握的他的名字是一个化名,而且也没有指纹印。他已经摆脱了他昔日的合伙人——这真是精明的一着,因为他们中大多数已被逮捕,并由于各种各样的犯罪行为被判了刑——并且彻底不见了。最好的设想是,肖对自己说,他现在已是上流社会中的一员,在某地过着正常的生活,过去所做的事对于他仅仅只是一种回忆而已。 这个特工人员再次审阅了卷宗,“康斯坦丁?杜彭斯”,他的化名一直是这样的。他在极少数的会上讲过话,一旦讲话,则显得谈吐优雅,善于辞令。告密的人说他可能受过教育。他出席过联邦调查局很注意的那个团体的会议,但从未成为一名正式成员。卷宗继续表明,他从未参与过一次非法活动,而且当这一小帮人的头头开始谈论要靠抢劫银行、非法贩卖毒品来维持他们的开支时,他不见了。或许他是个社会科学方面的半瓶子醋,肖想,或许是一个激进的学生,闯入了某一个团体,并且看清了这个团体是些什么样的人——照肖的看法:他们是一群无能的傻瓜,一批具有马克思主义的垃圾或冒充希特勒主义的肤浅知识的年轻无赖。 少数偏激的团体偶尔会在某处引爆一颗炸弹,但这种情况很罕见,规模很小,以致美国人民几乎根本不知道它们曾发生过。如果某个团体抢劫了一家银行或者一辆装甲车来提供经费或自卫,公众会觉得这不会是出于政治上的动机,顶多是由于贪心罢了。恐怖事件的发生数从一九八二年的高峰五十一起,大幅度降到一九八五年的七起。联邦调查局以高质量的情报并伴之以快速行动,设法粉碎了许多这样的团体。去年一年就预防了二十多起恐怖事件。十分重要的是,这些疯狂者的小团体被他们自己的业余活动搞垮了。 在这种意义上,联邦调查局是它自己的成功的受害者。他们的工作做得那样出色,以致恐怖活动在美国的一般公众心目中没有被当作一回事儿。甚至瑞安案件——如它现在被人们所称谓的——在美国也不过认为是一种卑鄙的丑事而不是某种新动向。 肖再次回到康斯坦丁?杖彭斯的照片上来。对于一个百货店的服务员来说,要从每天见到的上百张面孔中记起一张面孔,或者至少还记得一些,这要求是太高了一点。她当然尽力协助了,而且同意对她所做的事守口如瓶。他们有关于这个嫌疑犯的服饰的描述——当然都是快烧焦了的——还有那辆小货车。这车他们搞到了,现在正在离肖办公室不远处一片一片地拆卸开来。法庭的专家已确定了使用过的枪的型号。眼下,这就是他们掌握的一切。比尔?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等待实地调查的特工人员提供新的消息。一个受雇的情报员或许会偶尔听到一些东西,或者会找到一件新的证据,或者法庭的专家小组会在小货车里发现某些意外的东西。肖对自己说要耐心。尽管在联邦调查局度过了二十二年生涯,要耐心仍是一桩他必须强迫自己做到的事情。 “唔,我开始象个有络腮胡子的了。”一个同伴说道。 “该死的东西,那么痒。”亚历山大?康斯坦丁?杜彭斯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我要花去一半的时间去搔脸。” “是的,我在潜水艇上的时候也这样。”他的同伴表示同意,“如果你年轻就不同了。” 亚历克斯?康斯坦丁?杜彭斯是巴尔的摩煤气电气公司的一名户外工程师,经常在夜间工作。他是个受人欢迎的小伙子,他不在乎弄脏自己的手,他确实喜欢干体力活,而且许多工程师由于过于要面子而不愿意这么干。人民中的一员,他这样称呼他自己。他的亲工会的态度引起了管理部门的不满,但他是个很好的工程师,而且作为黑人的他也并不感到有伤自尊。一个出色的工程师,为人们所爱戴,而且黑肤色的人是经得起考验的。他招募了不少少数民族工人,招了十几名优秀工人进公司工作。他们中有几个过去不那么清白,但亚历克斯使他们转变了思想。 夜间作业常常是安静的,同往常一样,亚历克斯拿起了刚出版的《巴尔的摩太阳报》,案子已经见诸报纸的第一版,在当地新闻这一栏上也登了。亚历克斯读着报上的消息:美国联邦调查局和州警察局将继续调查这一案件。他仍然感到惊异,那个女人和孩子竟然幸免于难。行了,他下了结论,这样可以了,杀死一个小孩和一个怀孕的女人不是值得自夸的事情。他们已经杀死了州警察,这对他来说就足够了。尽管把那个叫克拉克的小伙子丢给了警察,对这件事社彭斯仍有些愤愤不平。我告诉过这蠢货那里太暴露了,但他不听,他要把全家一起弄死。 杜彭斯从已知所有嫌疑犯均是白人这一官方消息中得到了安慰。向直升飞机挥手致意是他的错误,虚张声势在革命活动中毫无意义。这是他自己学得的教训,但这也不曾损害过任何人。关于手套和帽子,那帮警察已经无法说出个样子来了。真正有趣的是,尽管捅了这么多漏子,行动本身却是一个胜利。那些临时派的废物,或者诸如此类的家伙们,已被踢出了波士顿,夹着尾巴跑了。至少这次行动已经有了政治上的反响,而这,他对自己说,是成功的真正尺度。 从他的观点看,成功意味着他赢得了声誉。他和他的人已为一个新建的革命团体提供了内行而且熟练的帮助。现在他能够指望他的非洲朋友们提供资金了。依他的想法,他们实在不是非洲人,但他们喜欢这样称呼自己。有许多方式可以打击美国和引起公众的注意。他们的方式是任何革命团体还不曾采用过的。举例来说,倘使他能立即使十五个州断电,那会怎么样?亚历克斯?杜彭斯知道怎么干,革命者当然必须懂得怎样去袭击别人的住处,但是,怎样才算是干得更好,更可靠呢?假如他能证实这个腐败的政府甚至不能保证人们家里的电灯亮,那么接下去人们会产生怎样的疑虑呢?他认为美国是一个物质的社会。假如物质得不到保证,那又会怎么样呢?人们然后会想些什么呢?他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是,他知道某些事情会发生变化,而这变化正是他所追求的。 第十九章 障碍与逾越 “他是个古怪的家伙。”欧文斯说。这一叠个人经历的档案材料是三个星期工作的成果。当然,本来可以干得更快些,但如果你不想让被调查者发觉,那么你就不得不更谨慎小心些。 丹尼斯?库利是贝尔法斯特人,出生在一个中产阶级的天主教家庭。虽说是天主教家庭,他已故的双亲却不去教堂做礼拜,在这一个生与死均由宗教来解释的地区显得很古怪。丹尼斯一直去做礼拜——对于一个受教区学校教育的人来说这是必然的——直到大学,然后有一次没有去,而从此就未去过。根本没有犯罪记录。一件都没有。甚至他的受怀疑的同事、朋友的档案中也没有涉及他的地方。作为一个大学生,他曾与几个激进团体的外围成员有过接触,但从未参加进去。在所学的功课中他显然偏爱文学,他以优等成绩从大学毕业。 在他们掌握的有关库利的材料中,有两年只有纳税记录。他曾在他父亲的书店里工作。而对警察来说,他简直不存在。这也是警察工作中的一个问题——只注意犯罪的人。在贝尔法斯特所作的一些非常小心谨慎的调查也没有发现他的任何问题。各种类型的人都去过这家书店,甚至包括英联邦军队的士兵。他们去那里的时候大约是库利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书店的橱窗曾被新教徒的抢劫分子打碎过一二次——这就是原先派军队到那里去的原因——但未发生比这更严重的事情。年轻的丹尼斯不常去本地的小酒店,没有引起过人们的注意。他不属于任何教会组织,不属于任何政治俱乐部,也不属于任何体育团体。 然后,他的双亲在一次车祸中丧生。 叩击着欧文斯心灵的是他们死于非命的方式非常普遍。某个星期天的下午,一辆卡车的刹车失灵,撞上了他们的微型汽车。在北爱尔兰,“正常地”死去几乎是没有的,人们往往死于爆炸,死于恐怖分子的枪击。丹尼斯?库利办完了保险赔偿手续,在本地的教堂举行了一个安静的、参加者很少的葬礼仪式之后,又象以前一样继续经营这家书店。几年以后,他卖掉了它,移居伦敦,首先在爵士桥创建了一家书店,不久又在他书店所在的拱形走廊里盘进了一家商店。 纳税记录显示出他为自己安排了一种舒适的生活。对他公寓的房间的检查结果表明他的生活量入为出。同他有过生意交往的人对他印象很好。比阿特丽克斯,他的雇员之一,显然喜欢在他那里兼职工作。库利没有朋友,仍然不常去当地的小酒店——似乎是根本难得去喝酒——独身生活,没有已知的关于两性方面的偏爱,为业务事宜经常外出旅行。 “他是个非常不起眼的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他的父母怎么样?”欧文斯说。 阿什利回答:“在人们记忆之中他们是本地的共产主义者。不偏激,却是坚定的布尔什维克,这样一直到一九五六年匈牙利暴动发生。那次暴动似乎使他们清醒了过来,以后他们仍坦率地坚持左翼观点。但他们显然不参加政治活动了。他们留给人们的印象,实际上是两位相当文雅的、但有点古怪的人。他们明显地鼓励当地的孩子读书——不用说,这对他们的生意有好处。能准时付清帐单。除此以外,就没什么了。” “那个女孩子比阿特丽克斯呢?” “她是在公立学校中接受的教育。没有上大学,但自学了文学及出版史,和她上了岁数的父亲一起生活——他是退休的英国皇家空军中士。她没有社交生活,晚上的时间可能都花在看电视和品茶上。她相当强烈地厌恶爱尔兰人,但和丹尼斯先生一起工作却不在乎,因为他在那一行中是一位专家。这中间不会有什么事的。” “因此,我们这位从事珍贵书籍交易的商人有一个马克思主义者的家庭,但没有和任何恐怖分子集团发生联系。”欧文斯总结说:“他在大学读书大约是与我们的朋友奥唐纳同一时期,不是吗?” “是的,但没有人记得他们是否相识。事实上,他们的住宅仅隔几条街,也无人记得凯文?奥唐纳是否常去那家书店。”阿什利耸了耸肩。 欧文斯走到他的办公室的一角,倒了一杯茶。一个有马克思主义背景的家伙和奥唐纳在同一时间里上同一所大学。尽管从整体上还缺乏联系,但这已经够值得追根究底了。假如他们能发现某些情况暗示库利与奥唐纳互相认识,那么库利就很可能是瓦特金斯和北爱尔兰解放阵线之间的桥梁。这样想并不意味着已有任何迹象暗示这个联系确实存在,但好几个月以来他们还不曾发现其他这样接近的线索。 “很好,戴维,你打算怎么干?” “我们将把窃所器装入他们书店和家中,当然,还要窃听他所有的电话,如果他外出旅行,还会有人跟踪。” 欧文斯点头表示赞同。从法律上来说,他们这样于是很过分了,但安全局不按伦敦警察厅的规定行事,“怎样监视他的书店?” “不容易,假如你还记得书店坐落在什么地方的话。不过,我们或许仍可争取让一个我们的人受雇于他隔壁的一家商店。” “他书店对面是一家珠宝商店,对不对?” “尼古拉斯?里默父子商店。”阿什利点点头,“有一个店主和两个伙计。” 欧文斯考虑着这个情况,“我可以找一个有经验的反窃密侦探,他在这方面是内行……” “早上好,杰克。”格特说。 “你好。格特。” 瑞安几个星期前已停止研究卫星拍摄的那些照片了。眼下他正在努力寻找恐怖团体的联络关系。哪一个与哪一个有联系?他们的武器从哪里来的?他们是在哪里训练的?谁帮助他俩训练?谁提供资金?旅行凭证的来路?他们经过什么国家安全输送人及武器等等。 这些疑问带来的问题不是情报的缺乏,而是情报的过多。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成千上万的联邦调查局外勤人员和他们的特工人员,加上西方各国情报机构的那些特工人员,正走遍世界各地在搜索着这样的情报。许多特工人员——由情报部门招募与雇佣的外国侨民——有一丁点儿事情就写报告,希望能提供情报揭开阿布?尼德尔、伊斯兰教什叶派或者其他某个引人注目的集团的秘密,从而得到丰厚的奖金。这样,结果便是情报成了堆,其中绝大多数是无价值的垃圾,而且很难把它们和一两件真正有情报价值的原始材料区分开来。杰克还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从事情报分析工作的人都是有才能的,但是他们在开始专门的分析以前,被大量必须加以分类、检对、装订、相互参照的原始情报压得喘不过气来。发现某个恐怖组织的困难程度往往与这个组织的规模成反比,而这些组织有些仅由极少数人组成——极端的情形便是仅由家庭中的成员组成。 “马丁,”杰克说道,目光从他桌上的树料上移开,“这是我碰到的最难办的事了。” “或许是的,但我是来告诉你一个于得不错的结果的。”格特回答。 “什么结果?” “记得卫星摄下的照片上那个穿比基尼游泳衣的女孩吗?法国人认为他们已确定了她的身份:弗兰西斯?德荷。高个子,黑发,身材引人注目,而且在照片拍下来的时候她被认为是在国外。这进一步证实那营地是属于法国‘直接行动’组织的。” “那么这女子是什么人?” “一个刺客。”马丁回答说。他拿给杰克近距离拍摄的照片,“而且是个很出色的刺客。三次杀人的嫌疑犯,两个政治家和一个实业家,全部是用手枪在近距离干的。想象一下那是怎么发生的吧:你是一个中年男子,正沿着街走着;你看见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她向你微笑,或许还向你问路,或者打听其他什么事情;你停下来,而接下去的事儿你知道,她手里拿着枪。再见,查理。” 杰克看着这照片,她看上去并不可伯——倒象个男人们幻想中的女人,“就象我们在大学里读书时常说的,不是那类你会踢下床来的女孩子。上帝,我们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呀。马丁?” “这你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无论如何,要求我们密切注视这个营地。如果我们再发现她在那里,法国人希望我们立即把照片给他们。” “他们打算对她采取行动吗?” “他们没说,但你或许记得法国人在乍得有军队,可能离开那里四百英里。是空军部队,配有直升飞机。” 杰克把照片还给他,“小题大做。” “确实是。”格特把照片及其他材料装回档案袋,“你的这些情报研究进展如何?” “到目前为止,我完全一无所获,专职做这项工作的人们……” “是的,有一阵子他们那儿是连续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工作。我们不得不让他们停下来,他们都快熬垮了。用计算机多少有点儿帮助。有一次,我们一天之内接到了某个恐怖集团头头在六个机场被发现的消息。我们知道这些都是用来施放烟幕的无用的废物,但我们不时也会得到一个有用的情报。结果我们去年三月在贝鲁特附近只差半小时让那家伙给跑掉了。该死的三十分钟。”格特说:“你会习惯的。” “你们会怎么处置他?” “我们不会向他解释他的公民权利。”格特回答,“好了,有什么值得追查的联系吗?” 瑞安摇摇头,“这个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组织该死的是那么小。在爱尔兰共和阵线与其他集团之间我们发现了十六个可疑的联络员,他们中有些可能是我们的人,但是你怎么能辨别得出来呢?报告上没有附照片,而书面的描述可以按到任何一个人头上,即使有个爱尔兰共和阵线的联络员,和一个他不应该联络的团体搭上了钩——比方说就是北爱尔兰解放阵线——那样的话,一,我们的内线情报很可能出错;二,这恐怕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话!马丁,怎么能期望有人从这些垃圾中得出任何见解来呢?” “行了,下次你听见有人问到中央情报局对恐怖主义干了些什么的话——你将无言以对。”格特竟然笑了起来,“我们在寻找的这些人不是笨蛋。他们知道一旦被逮住会怎么样,即便我们自己不动手——我们或许不想干——我们总可以把消息透露给以色列人。恐怖主义分子是难对付的。非常有害的一帮家伙,但他们经不住真正的军队的打击,他们也知道这一点。” “我们没有任何东西!”瑞安暴躁地说。 “我们有东西。所有的东西我们都有……”他挥动着瑞安桌上的文件——“而且还会有许许多多,线索就在这里面,这里就有着答案。” “你真的相信这些情报?” “你有进展。你发现了某些其他人没有发现的情况,你可能还发现了弗兰西斯?德荷。而现在,如果一个法国特工人员发现某些可能对我们有用的情况,他们也许会传过来的。你不知道这些,情报的往来就象老式的以货易货交易。我们给他们情报,他们也给我们,否则我们将不再给他们。如果这事儿办成了,法国人将欠我们一份大人情。他们实在太想抓住那个女孩子了。她开枪打了他们总统的一位密友,而总统把此事视为自己的事。 “无论如何,你得到了海军上将和法国国外情报机构的好评。顺便说一句,头头说你应该干得再从容一点,别太紧张了。” “等找到了那些恶棍,我就从从容容的了。”瑞安回答。 “有时候你必须后退一下。你看来在拼命,你累了。而劳累易出差错。我们不希望出差错。不许再加班了,杰克,这也是格里尔的意思。到六点你就离开这里。”格特走了,没给杰克一个反对的机会。 瑞安转身回到他的桌子旁边,先朝墙凝视了几分钟。格特是对的。他始终干到那么晚回家,这段日子里有一半没驱车到巴尔的摩去看看他的女儿怎么样了。杰克文过饰非地认为,他的妻子每天和女儿在一起,并经常在霍普金斯医院过夜,亲近他们的女儿,他去不去就无关紧要了。 杰克想起自己发现那张照片不过是偶然的事,而马丁却发现了其中真正的联系,但他确实是做了人们期望分析人员做的事,发现了一些稀奇古怪之点并引起了人们对此的注意。他应该为这一切感到高兴。他或许已经找到了一个恐怖分子,但当然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一个。 他的良心想知道假如法国人找到了那个可爱的女孩子,他们会干什么,以及假如知道了他们的处置办法后他会有什么感觉。他决定,或许更应该多想想恐怖分子的险恶,而不该考虑他们的可爱与否,因为他们的受害者照样死去了。他要求自己不要越轨去发现是否有人捉住了她。杰克回过来又埋头于这一堆情报,寻找一份过得硬的信息。他正在搜寻的人就在这堆情报中,他必须发现他们。 “喂,亚历克斯。”米勒跨进汽车时说。 “这趟旅行怎么样?”杜彭斯看见他仍然留着络腮胡子。很好,没有人对他多看上一眼。此次他乘飞机到墨西哥,驱车穿过边境,然后坐上国内班机抵达哥伦比亚特区,在这里,亚历克斯会见了他。 “你们这儿的边境安全防卫措施真是天大的笑话。” “如果他们不这样,会使你高兴吗?”亚历克斯反问,“让我们来谈正事吧。”他口气之粗鲁和无礼令米勒大为吃惊。 凭你参加过一次行动,就显得那么神气,米勒想,“我们还有一件事得请你做。” “上一次的事情你还没有付钱给我呢,老弟。” 米勒递过一本银行存折,“定额存折,巴哈马银行。我相信你会看到那笔金额分文不少。” 亚历克斯把存折放进口袋,“这才象话。行了,我们来谈另外那件工作吧。我希望这一次你们不会象上次那样期望很快地开始行动。” “这次我们有几个月的时间来部署行动。”米勒回答。 “开始讲吧。”亚历克斯坐着听他讲了十分钟有关情况。 “你该死的发疯了么?”叙述结束时杜彭斯问。 “收集我们所需要的这些消息有多大困难?” “这不是问题之所在,肖恩。问题在于让你的手下进进出出。我无法办到这事儿。” “那是我的事。” “胡说!假如我的人卷了进去,那也就是我的事。如果那个无能的克拉克向警察坦白了,那就会危及我们的据点——以及我。” “但是他没有招供,不是吗?这就是我选择他的原因。” “注意,你跟你的人干什么,我不来横加指责。但发生在我的人身上的事,我是要管的。上次我们为你们耍的把戏是部落联盟;肖恩。” 米勒从事情的来龙去脉领悟出“部落联盟”是什么意思,“那次行动政治影响很大,你也知道。也许你忘记了凡是目标总是带有政治色彩。从政治角度上来看,那次行动是一次很大的成功。”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这些!”亚历克斯立刻以他那最具恫吓性的口气回击。米勒是个骄横而无足轻重的小人,亚历克斯相信他能扼住他的脖子,掐掉他的头,“你丢掉一个人是因为你在那次行动中意气用事,而不是从事业出发——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是我们首次大行动,对不对?好,老弟,我想事实证明我们一定倒了霉,不是吗?我预先警告过你,你的人在那儿太暴露。假如当初你能听我的,你的人不会关进去的。我知道你的后台相当硬,但这是我的地盘,我了解这里的情况。” 米勒知道他必须承认这些。他的脸上却始终毫无表情,“亚历克斯,假如我在任何方面有不满足的地方的话,我们就不会回来找你们了。是的,你们确实会一起倒霉。”你这个该死的黑鬼,他没有说出来,“现在,请问你能给我们所需要的情报吗?” “当然,只要价钱适当。你们要我们参加行动吗?” “我们还不知道。”米勒简单地答道。这里唯一的问题当然是钱,该死的美国人。 “如果你要我们参加,我就是计划行动的一方。首先,我要知道你们如何进进出出。我们或许得和你们配合行动。如果你现在把我的话当成废话,我就开步走,并把我的人都带走。” “现在就定下来,早了一点,但我们想那很容易安排……” “你认为你们能充分提供有关的情报?”肖恩从到达这儿。以来第一次得到了亚历克斯的首肯,“第一流的。我提供给你们的那些情报,都会是第一流的。现在,我们来谈谈价钱。” 肖恩把数目写在一张纸上送给亚历克斯:“够公平了吧?” “我可真愿意在你的银行有一个户头,兄弟。” “假如这次行动成功,你会有的。” “当真?” 米勒断然地点点头,“直接记帐存入。训练设备,旅行证件,这些都要。上次在协同我们的行动中你表现出来的技能引起了注意,我们的朋友对美国应有一个活跃的革命基层组织的见解表示赞赏。请问你获得那些情报要多少时间?” “本周末可以了吧?” “你能这么快干完,而且不引起各方的注意?” “这就是我的事儿了。”亚历克斯带着微笑回答。 “你们那方面有什么新情况吗?”欧文斯问。 “不多。”墨里承认道:“我们有许多法庭上的证人,但只有一个目击者清楚地看到过一张面孔,但无法提供我们那人的身份。” “地方上的警察们帮不上忙?” “那样我们就差不多确定那人的身份了。现在没有什么进展。也许他们学了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样,不登宣言,没有声称对此行动负责的声明。我们安插在其他一些激进团体内部的人——就是说,那些仍然存在的团体——什么也没发现。我们仍在继续进行,把许多钱花了上去,但至今还没有什么材料可拿出来。”墨里停了一下,“这种状况总要改变的。比尔?肖是个天才,是我们联邦调查局的智囊。几年前他们把他从反间谍部门调到反恐怖部门,他已做出了给人深刻印象的成绩。你们这边有什么新情况吗?” “细节问题我还不能深谈。”欧文斯说,“但我们也许有了一个小小的突破。我们正在证实。这是好的消息。坏的消息是殿下将于即将来临的夏季出游美国,他的预定行程和计划,已经通知了一些人,而这些人中有六个是我们列在嫌疑表上的。” “你们***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儿,吉米?” “没人预先问过我,丹。”欧文斯恼怒地回答,“在某些场合,要是有些人不曾接到通知,那么就等于是在告诉他们,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你不能简单地不再相信某个人,是不是?至于别的,那就更不用提了。有些秘书未同安全警官磋商,就按常规发布了计划。”这种情况对于他俩来说都不是陌生的了,总有人自行其事。 “妙极了。还是想想别的力法吧。到时候让他患流行性感冒还是怎么办。”墨里提议。 “殿下不会同意这样干的。他对这个问题的态度已变得相当强硬,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允许让一个恐怖分子的威吓来影响他的生活。” 墨里咕哝着说:“你必须钦佩这位年轻人的勇气,但是……” “的确如此。”欧文斯表示同意。他并不怎么介意对方提及他的国家的王位继承人时称其为“年轻人”,他习惯于美国式的表达问题的方式已经很久了,“这并不能使我们的工作容易一点。” “旅行计划确定下来就不变了吗?”墨里问,回到他们她工作上来。 “关于预定行程有几项当然是暂定的,但大多数已敲定不变了。我们的保安人员将在华盛顿和你们会面,他们下周乘飞机来。” “好的,你知道你们将能得到你需要的一切合作,情报局、联邦调查局、当地警察局,以及其他方而,都会行动的。我们将很好地保护他。”墨里向他保证,“他和他的妻子在我们那里很受人崇拜。他们带小孩子一起来吗?” “不带,关于这一点我们有幸说服了他。” “好,我明天打电话给华盛顿,并让各有关方面开始行动。我们的朋友奈特?克拉克有什么情况吗?” “目前为止还没有。他的同伙显然让他吃过不少苦,但是他该死的太蠢了,蠢得无法使他屈服。” 墨里点头表示同意。他了解这类角色。 行了,他们要我早点离开,瑞安想。他决定接受邀请去乔治敦大学听一次讲学。很遗憾,讲座有点儿令人失望。戴维?亨特教授是哥伦比亚大学说话办事均无所顾忌的人,是美国关于东欧政治事务的首席权威。 报告一结束,瑞安立刻去了招待会,为了做到准时来听演讲他已错过了午餐。有一大桌餐前小吃,杰克在乘电梯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去之前尽可能耐心地把小吃装进他的盘子,而不管别人在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围绕亨特教授的话题交谈。正当瑞安吃完了他的快餐时,有人撞了他一下。 “请原谅,博士。”瑞安转过身来,看见一个比他矮的男人。那人脸色红润,穿一套廉价的衣服,他眼睛闪烁着,似乎忍不住想笑。他的发音带有外国腔,“您喜欢这个讲话吗?” “很有趣。”瑞安踌躇着说。 “这样的话,我看资本主义国家跟我们可怜的社会主义国家一样会撒谎。”那人发出了愉快的、不可抗拒的大笑,但杰克确信在他的眼睛里闪烁的除了乐趣之外还有其他东西。那双眼睛打量着人,玩弄着他在英国扮演的另一种把戏。瑞安已经开始厌恶他了。 “我们见过面吗?” “塞奇?普拉托诺夫。”瑞安把他的盘子放在一张桌子上后他们握了握手,“我是苏联大使馆的三秘,也许兰利存有的我的照片不太象我。” 一个俄国人——瑞安尽量做出不太吃惊的样子——他知道我在中央情报局工作。三等秘书很可以意味着他是克格勃,可能是个外交情报名手,或者可能是苏共外交部的成员——虽然这两者好象有所差异。总之,他是一个有外交身份掩护的“合法”情报官员。现在我该怎么办?首先,他知道必须补写一份他们接触的详细报告,明天交给中央情报局,说明他们是如何相遇的以及谈了些什么。他作了努力才继续保持彬彬有礼的姿态。 “您一定认错人了,普拉托诺夫先生。我是个历史教师。我在安纳波利斯的海军学校工作,我应邀参加这次会议是因为我是在这里取得学位的。” “不,不。”那俄国人摇摇头,“我从您著作扉页的照片认出了您。您看,去年夏天我买了十本。” “真的。”杰克再一次感到吃惊,而且对此事也不能再隐瞒了,“我和出版公司都感谢您,先生。” “我们使馆的海军武官被您的著作大大地吸引住了,瑞安博士。他认为应当引起伏龙芝学院的注意,而且,我认为,应当引起列宁格勒的格雷奇科海军学院的注意。”普拉托诺夫施展了献媚功夫。瑞安知道自己的作品如何,但是……“老实说,我本人也约略地拜读了这本著作。写得相当有条理,而且我们的武官说,你认为决断产生于白热化战斗之中的分析方式非常正确。” “哦!”杰克尽量摆脱这种过度的奉承,但很困难。伏龙芝学院是苏联的参谋学院,是培养那些年轻的、被当作将才的校级军官的学院。格雷奇科学院的声望比它只略为相差一点儿。 “塞奇?尼古拉耶维奇。”一个熟悉的声音嗡嗡作响,“引诱年轻作家的虚荣心可不怎么样。”蒂莫西?赖利神父也加入进来。赖利是位矮矮的、胖胖的耶稣会教士,瑞安取得博士学位的时候,他是乔治敦大学历史系的头头,“家里人怎么样了,杰克。” “凯茜已回去上班,神父。他们把萨莉转到了霍普金斯医院。幸运的话我们下周就可以提前领她回家了。” “你的小女儿将完全康复吗?”普拉托诺夫问,“我在报上读到了关于袭击您的家人的消息。” “不错。她除掉失去了脾脏,似乎还没有什么永久性的损害。医生说她正在很好地恢复,凯茜和她一起都在霍普金斯医院,可以每天去看她。”瑞安说的比他感受到的更自信,萨莉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她的腿还未完全治愈,更糟糕的是,他的活跃的小女孩现在成了一个悲哀的小东西了。她已经得到了一个教训,一个瑞安希望至少今后十年之内都不让她知道的教训——这世界是个危险的场所,甚至你有一位母亲和一位父亲在监护你也这样。这对于孩子来说是冷酷无情的,而对父母亲来说就更无情了。霍普金斯医院的医生和护士照管她就如同照管自己的孩子,这是家庭中有一位医生的好处。 “真是可怕的事情。”普拉托诺夫摇着头好象真正厌恶的样子,“毫无理由地攻击无辜的人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无论如何,”俄国人继续说:“我们的海军武官对会见您和讨论您的著作非常感兴趣,我们下月十二日要在大使馆举行一个招待会。这位好神父将来参加,他能看穿人的灵魂。届时您和您的妻子能赏光出席吗?” “今后这几个星期我打算在家和我的家人呆在一起。我的小女儿需要我这么办。” 这个外交官没被搪塞过去,“是的,这个我能理解。另外安排个时间,可以吗?” “当然可以。今年夏天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好极了。现在,请原谅,我想过去跟亨特教授谈谈。”外交官再次握了手,离开他们定向那群正在聆听亨特教授说话的历史学者们。 瑞安转向赖利神父,后者一直在不声不响地注视着他们交谈,一边呷着香摈。 “有趣的家伙,这个塞奇。”赖利说:“你正在受检验,杰克。” “为什么?” “不需要我来回答这个问题。你正在美国中央情报局工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海军上将格里尔要你做他的助手,马丁?格特明年将去德克萨斯大学工作,而你是接替他工作的候选人之一。我不知塞奇是否觉察到了这一点,看来你可能是中选机会最大的候选人。他想摸摸你的底,你看他无时无刻不在这样干。” “格特的工作?可是——没有人跟我说过呀!” “世界上令人惊异的事情多着呢。他们可能还没有完成对你的全部审查,他们不愿在正式决定之前就提出这个提议。我看得出来你现在能接触到的情报还是相当有限的。” “我没法讨论这个问题,神父。” 教士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会那样说的。我看你在那里的工作已经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我掌握的情况确实的话,他们打算把你培养成一名未来的次中量级拳击明星。”赖利拿起另一杯香摈,“假如我对詹姆斯?格里尔了解得不错的话,他早就想把你拉进去了。知道怎么会这样的吗?你看,是由于‘金丝雀计划’。它确实给一些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是怎么了解到这些的?”瑞安问,为他刚听到的一席话所震惊。 “杰克,首先你对你到那里去工作是怎样想的?你认为是谁给你弄到那个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的会员资格的?那里的人们也喜欢你的工作。根据我说的和他们说的,去年夏天马丁认为你值得见一次面,而你做出的成绩比任何人期望的都好。这里有一些尊重我意见的人。” “哦!”瑞安笑了起来。他一直忘记了关于耶稣会的最要紧的事:他们了解每个人,而通过每个人又可以了解到几乎每件事。大学的校长同时属于教会和大学俱乐部,通过它们有直接的机会接触华盛顿的最主要的消息。一个人有时需要关于某个方面的告诫,而又不能跟与他一起工作的人磋商,他也许会想法去和一个教士讨论这个问题。没有人比一个耶稣会教士更胜任这项工作了,他们受过教育,精通世界上各方面的事,而又未被它带坏——大多数情况下都如此。就象任何——个教土一样,他们每一个都善于倾听。耶稣会收集情报是那样有效,以至于联邦政府的密码破译人员有一次曾被派去破译耶稣会自身的密码系统;这一委派曾在“黑色议院”引起过一场小小的风波…… “经过严格的安全审查,杰克。”赖利宽厚地说:“你能想象我们之中有一个是共产党的特工人员吗?所以,你对这工作有兴趣吗?” “我不知道。”瑞安望着他自己在一扇窗户上的影子,“这意味着要顾不上家。今年夏天我们又要有个孩子出世,这你是知道的。” “祝贺你,这是个好消息。我知道你是个有家小的人,杰克。这工作意味着某些牺牲,而你在这方面是不错的。” “你是这样想的吗?” “我宁愿看到象你这样的人而不是其他某些我所了解的人在中央情报局工作,杰克。你的机警和精明都够用,你懂得如何下决心,但更重要的,你这个人相当好。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志向,但你有道德观、价值观。” “他们是相当难对付的,神父。”瑞安过了一会儿说道。 “你们寻找他们的线索己到什么程度?” “还没太找到,在……”杰克制止自己太晚了一点,“你干这一行真不错。” “我并没有这种打算。”蒂莫西神父很真诚地说,“如果没有他们,这个世界会更好。他们想问题的方法一定出了毛病。很难叫人理解一个人怎能蓄意去伤害一个孩子。” “神父,你实在不必去理解他们,你只需了解在哪里可以找到他们。” “那是警察的事,法庭的事,以及陪审团的事。那就是我们为什么要有法律的原因,杰克。”蒂莫西温和地说。 瑞安再一次转向窗户。他打量着自己的影子并对他的所见感到惊异,“神父,你是个出色的人,但你从未有过自己的孩子。或许我可以原谅某些追踪我的人,但决不宽恕任何企图伤害我的小女儿的人。假如我发现了他——见鬼,我决不会宽恕。其实我是该宽恕他的。”杰克对自己的影子说。是的,他的影子表示同意。 “憎恨,不是件好事。它或许会使你干出你会懊悔的事来,能把你变成另外一种人。” 瑞安转过身来,想着他刚刚看过的自己的影子,“也许已经这样了。” 第二十章 证据 这是一盘非常令人厌烦的磁带。欧文斯已经习惯阅读警方的报告、审讯记录,其中最乏味的要算情报文件,但是这个录音甚至比那些东西更令人生厌。保安部门藏在库利书店里的窃听器是非常灵敏的,能够灵敏地捕捉到任何声响。录音中有许多库利哼曲子的声音,这情况使欧文斯对它的剪辑整理水平感到很遗憾。看来负责侦听原始录音的侦探人员剪辑了几分钟可怕的、不成调的声音以让他的上级得知他从头至尾不得不忍受了多少烦躁。最后门铃声终于响了。 欧文斯听见开门和关门的昨晚声,这声音由放音系统很尖锐地发出来,然后是库利转椅刮过地板的刺耳声响。这椅子必定有个轮子坏了,欧文斯想。 “早上好,先生,”这是库利的声音。 “早上好。”第二个声音说,“喂,密尔顿那本书你搞好了吗?” “是的。” “那么价格呢?” 库利没有大声说出来,阿什利曾告诉过欧文斯,那店主从来不张口说价格,他总是将它写在一张价格表上递给他的顾客。欧文斯想,那是避免讨价还价、争论不休的一种方法。 “这很难接受,你知道。”瓦特金斯说道。 “我可以要得更高些,但您是我最好的顾客之一。”库利回答。 从录音上听得见一声叹息,“真好,值这些线。” 交易当即进行,他们能听见点新钞票时的磨擦声。 “我不久或许会从凯里郡的收藏物中得到些新东西。”库利接着说。 “哦?”声音中带着兴趣。 “是的,一本签了名的《远大前程》的初版本。我上次旅行去那里时发现的。您或许对此感兴趣?” “签了名的,哦?” “是的,先生,‘鲍兹’本人的签名。我知道维多利亚时期的作品比您的大多数收藏品时间要近得多,但这作家的签名……” “确实如此。当然,我愿意看到它的。” “我可以设法安排。” “就在这个时候。”欧文斯告诉阿什利,“瓦特金斯俯下身去,从而我们在那家珠宝店负责监视的人无法再看见他。” “所以他有可能传过去一份信件。” “可能。”欧文斯关上录音机。余下的对话没有什么意义。”上一次库利在爱尔兰时,没有去凯里郡。他全部时间都在库克郡。拜访了三个珍本书推销商,在一家旅馆宿夜,并在当地一家小酒店喝了几品脱酒。”阿什利报告。 “一家小酒店?” “是的,他在爱尔兰喝酒,在伦敦却不喝。” “他在那儿和任何人碰过面吗?” “很难说,我们的人离他不够近。给他的命令是小心谨慎,而他做得很好,没有被认出来。”阿什利设法把磁带倒到某一段,这一阵子他没有说话,“这录音我听来好象他买书付的是现金。” “是的,而且这事情也出格了。他也象我们大多数人一样,许多交易都是用支票和信用卡的,但这次却不是。他的银行记录上没有付给这家书店的支票,虽然他有时确实会提取大量的现金。但这些提款或许和他买书有关,或许无关。” “多么古怪。”阿什利想着并说出了声,“每个人——嗯,某些人就会知道他去了那儿。” “因为支票上有日期。”欧文斯指出。 “也许是吧。”阿什利不怎么确信,他已经历了相当多的这一类调查。知道自己从来不能得到一切答案。某些细节总是恳而末决,“昨天晚上我又看了一遍杰弗的军中服役记录。你知道吗,他在爱尔兰时,他指挥的那个排有四个人被杀?” “什么?这使他成为我们侦查的一个很好的对象。”欧文斯并不认为这是好的消息。 “我也这么想。”阿什利同意道:“我手下有一个小伙子在德国——当时他的团曾被派驻莱茵河——他会见了瓦特金斯的一个战友。这家伙是他同连队的一个排长。现在是上校了。他说杰弗曾相当激烈地坚持说过:他们正在错误的地方干着错误的事情,并在这过程中丧失人心。他的抨击相当激烈。事情转了个向,是不是?” “又是一个自作聪明的中尉。”欧文斯轻蔑地哼了一声。 “是的——我们离开,让该死的爱尔兰人自己去解决那些头痛的问题。说实在的,那观点在军队中并不少见,你知道。” 确切地说,那观点在整个英格兰并不少见,欧文斯中校知道:“即便如此,那也算不上是动机,是不是?” “比毫无依据强些。” 这个警察咕吨着表示同意,“那个上校另外还告诉你那小伙子什么了?” “显然,杰弗在贝尔法斯特地区值日勤务相当繁忙,他和他的人经历了许多事。军队受到天主教徒欢迎时,他们在那儿,而局势颠倒过来的时候,他们也在那儿。 这可真不幸啊。阿什利没有必要地加了一句。 “我们现在掌握的材料仍然还不够多。我们知道有个前陆军中尉,现在他是个外交官,他不愿呆在北爱尔兰;他偶尔从一个家伙那里买了珍本书籍,那人是在北爱尔兰长大的,而且现在在伦敦中心地带开着一家完全合法的商店。你知道任何一个律师都会说:纯属巧合。没有一件能够模模糊糊地称得上是证据。每个人的背景都完全足够证明他的圣徒身份。” “这是些我们一直在寻找的人。”阿什利坚持说。 “这我知道。”欧文斯起初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几乎吃了一惊。他的职业要求告诉他,这是一个错误,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正好相反。对于这个反恐怖活动处的指挥官来说,这不是一种陌生的、而是一种老是使他心神不安的感觉。要是他的直觉错了,那么此刻他正在留意着错误的地方、错误的人。但是他的直觉几乎从未出过错,“你知道这场比赛的规则,我甚至不能够去找专员,他会把我踢出办公室,而且这样做他还是对的。我们除了未经证实的怀疑之外什么都没有。”两个人互相凝视了几秒钟。 “我从未想过要当一名警察。”阿什利笑着招摇头。 “我也没有实现我的愿望。六岁的时候我想做一个火车司机,但我父亲说家里在铁路上工作的人够多了,所以我成了一名警察。”他们两个都大笑起来。 “我将加强对库利出国旅行的监视。我认为你那儿得不出更多的结果了。”阿什利最后说。 “我们必须等待他们犯错误,迟早他们都会这样的,你知道。” “但是能来得及吗?”这是一个问题。 “这就是我们要的东西。”亚历克斯说。 “你是怎么弄到的?”米勒惊讶地问。 “日常事务,朋友。电力公司整天都在拍摄他们供电范围内的航空照片,他们帮助我们部署了我们必须干的调查工作。这儿”——他的手伸进公文包——“这是一张地形图,上面有你的目标,老弟。”亚历克斯递给他一只从公司借来的放大镜。 这是张彩色照片,摄于一个阳光灿烂的晴天,你可以辨别出汽车的样式。它必定是去年夏天照的——那上面的草地刚刚被削过…… “这悬崖有多高?” “反正你不会想从那上面跌落下来。它还会突然塌方。我忘记了它是由什么构成的,沙岩或者其他比较松的岩石,但你们对此要小心在意。看见这里的栏杆了吗? 人们知道要远离悬崖的边缘。我们在凯尔文特克利夫的核电厂碰到的也是同样的问题,那儿也是这样的地质结构,许多力量都投入到给这家工厂建立一个牢固的地基上去了。” “只有一条公路可以进去。”米勒注意到了。 “另一头还是不通的。这是一个问题。这里到处遍布溪谷。注意这里的公路上拉出的这条电力线,它穿越这片旷野,看来有一条旧时的农场小道与这条公路相连,但人们让它荒芜了,这将对我们有用。” “怎么用?没有人能利用它。” “等一会儿我再告诉你。星期五,你和我去钓鱼。” “什么?”米勒更吃惊了。 “你想去打量一下那悬崖,对不对?另外,那蓝色的鱼正在轻快地游动。我喜欢蓝色的鱼。” 布兰克里奇最后出示了人像靶。杰克现在已不那么经常上打靶场了,他主要在上午上课前去。不用说,大门外发生的事件己告诉了海军陆战队士兵和国民警卫队的工作是有价值的。两个海军陆战队士兵和一个国民警卫队员也用他们值勤时携带的枪支打了靶。他们现在不只是为通过资格考试而射击了,而是都在为了打出高水平来。杰克按了按钮,拉回了他的靶。他的子弹全都群集在靶的中心。 “相当不错,博士。”准尉站在他身后,“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比赛,我想你现在会有资格得一枚奖章的。” 瑞安摇摇头。在早晨散步之后他仍须去淋浴,“我这不是为了比赛得分,军士长。” “你的小女孩什么时候回家?” “下星期三,我希望。” “很好,先生,谁来照管她?” “凯茜会请几个星期的假。” “如果你们需要什么帮助的话,我的妻子会来帮忙。”布兰克里奇说。 杰克惊讶地转过身来,“西茜——杰克逊少校的妻子——愿意过来给我们帮忙,请替我们谢谢你的妻子,军士长,她真太好了。” “没什么,有幸发现那些坏家伙了吗?”瑞安一天去一趟中央情报局已算不上秘密了。 “还没有。” “早上好,亚历克斯。”野外作业的主管人说:“你呆得稍长了一点。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伯特?格里芬总是到得很早,但他很少见到杜彭斯在早晨七点以前回家。 “我刚刚把这新的威斯汀豪斯变压器说明书从头至尾看了一遍。” “他们消除了设备上的那些缺陷了吗?” “大多数毛病解决了,用来野外测试是足够可以了,我认为。” “好。”格里芬坐到他的椅子里,“给我讲讲情况。” “先生,我主要是为那些旧设备发愁。我们开始更新这些旧设备的时候问题会越来越多,我们上个月那次化学泄漏……” “哦,是的。”格里芬转着眼睛。目前使用的大多数设备都含有 PBB,作为动力变压器内的冷却剂,这对于铁路护路工是有危害的。他们本该穿着防毒衣在变压器上操作,但他们常常不顾公司的规章制度。 PBB对人有严重的危害,更糟的是,公司不得不定期处理这有毒的液体。这样做代价昂贵,而且会有液体溢出的危险。 处理这些事情的文书工作很快会跟处理公司的原子能反应工厂的有关情况一样花费时间。威斯汀豪斯工厂在对变压器进行实验,完全用惰性的化学元素取代 PBB。虽说代价昂贵,但从长远的经济效益来说却有着极大的潜力——而且还能避免环境保护论者指着脊背骂娘,这比省一些钱更有吸引力,“亚历克斯,如果你能扶持起新产品,而且发挥效用的话,我将送你一辆公司的汽车!” “好哇,我愿尽力而为。威斯汀豪斯将免费借给我们一个变压器做试验。” “这确实是个好开端。”格里芬评论道:“但他们确实已消除了机器的缺陷了吗?” “他们是这样说的,除了偶尔有些电压波动之外。他们眼下还不能确定是什么原因,因此想作些野外测试。” “那些电压波动有多厉害?” “勉强够格。”亚历克斯拿出本拍纸簿读开了数据,“原因,看来是个环境问题,好象仅发生在周围空气温度快速变化的时候。假如这是确实的原因,那么这事儿的成功该不会是很困难的。” 格里芬考虑了一下,“好吧,你打算把它装在什么地方?” “我已安排好了一个场地,在安妮阿兰多,安纳被利斯的南面。” “那离这儿有很多路,为什么选在那里?” “那是一条一端不通的电力线路,万一变压器坏了,将不会影响很多的住家。另外,我手下有一组人离那里仅二十英里,我已就设备使用对他们进行了训练。我们装配的测试设备,在最初的几个月中我可以让他们每天检查这些设备。如果试验成功,我们可以在秋季订购设备,明年春天推广使用。” 杜彭斯在格里芬的桌子上摊开地图,“就在这儿。” “豪华的居住区。”这个野外作业的主管人犹豫不决的说。 “啦,得啦,头儿!”亚历充斯大声道:“假如我们所有的实验都在穷人的居住区做,那怎么见报?而且”——他微笑了——“所有那些环境保护论的怪物都是富人,不是吗?” “好了,你可以进行这个试验。什么时候能装配完毕?” “威斯汀豪斯工厂下周末将设备运来,然后在三天内将它装配好并投入运行。 我要我的手下检查电力线路——事实上,我亲自前去安装,假如你不介意的话。” 格里芬点头表示认可,“你才是我中意的工程师,孩子。大多数进我们公司的学生娃现在都伯脏了他们的手。你能随时让我了解这工作进行的情况吗?” “是,先生。” 杜彭斯离开这座大楼,开着他那辆用了两年的公司的普利茅斯车回家。他驶离公路的时候车辆交通的高峰时间还刚开始,所以一小时之内他已在家里了。肖恩?米勒刚醒来,正在喝着茶看电视。亚历克斯不知道人怎么能以喝茶开始一天的生活。 他为自己做了些速溶咖啡。 “一切顺利?”米勒问。 “没问题。”亚历克斯微笑着,接着顿住了。他想到他会失去他的工作。在学院学习时他高谈阔论将权力带给人民,开始在这个公司工作之后,他惊讶地认识到,自己作为一个公共事业机构的工程师,实际上正是在这样做,“来,我们去船上谈谈这件事。” 星期三是个特殊的日子。杰克丢开了他所有的工作。当凯茜用轮椅把女儿推出来时,她一直抱着那只玩具熊。这只熊是海军学校的学员送给他的一件礼物,是个庞然大物,重达六十磅,几乎有五英尺高,头上戴着顶熊皮帽,这项皮帽是一个海军训练指导官送给布兰克里奇和警卫分队的礼物。一个警官为他们打开门。这是三月问有风的日子,家用旅行车就停在外边。凯茜向护士道谢的时候,杰克用双臂捧抱出他的女儿。他确信她已坐稳在她的安全椅上后,亲自扣紧了安全带。那只熊不得不放到后座。 “准备好回家了吗?萨莉?” “是的。”她的声音没精打采。护土介绍说她仍在梦中哭喊。她的腿终于全好了,又能行走了,虽说定得很笨拙,但毕竟能走了。除开失去了她的脾脏之外,她又整个地恢复了原样。她的头发被理得短短的,但不久就会长长的。甚至那伤疤,外科医生说也会消失,而且儿科医生向他保证说几个月之内梦魇的症状也会终止。 杰克转过身来抚摸着她的小脸,努力现出笑容。这不是他惯常所有的笑容。在这笑容后面,瑞安心中又翻滚起强烈的感情波澜、但他告诫自己,这不是时候。萨莉现在需要一个父亲,而不是一个复仇者。 “我们有件会让你吃惊的东西正等待着你。”他说。 “什么东西?”萨莉问。 “假如我告诉了你,那它就不能叫你吃惊了。”父亲说。 “爸爸!”这一瞬间又象原来那个小女孩了。 “等会儿就会知道的。” “那是什么呀?”凯茜踏上车的时候问。 “叫人吃惊的东西。” “什么叫人吃惊的东西?” “看,”杰克对他女儿说:“妈妈也不知道。” “杰克,到底是什么事?” 瑞安答道:“申克医生和我上星期作了一次短短的谈话。”他松开制动闸将车开上了布鲁达路。 “我要我的熊。”萨莉说。 “它在这里放不下,亲爱的。”凯茜回答。 “但你可以戴它的帽子,它说这是可以的。”杰克递过帽子,这项仪仗队的帽子落下来罩住了她的脑袋。 “你谢了那些送给你熊的人了吗?”凯茜问。 “当然。”瑞安一下子笑了,“这学期没有人不及格,但这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杰克打分以铁面无私著称,这学期本也免不了有不及格的,原则真没人情味,他对自己说。他班里的学员不断地送花、玩物、智力玩具和明信片给萨莉,这些都使他的小女儿快活,也给儿科病房的五十多个病孩带来了愉快。大灰熊极吸引人,护士告诉凯茜,那玩艺儿效果特好。这异常庞大的玩具一直带着萨莉对它的依恋,被放在这女孩的床顶上。这行动令人很难领会,但杰克领悟了这一点。威廉?泰勒现在正在家里作最后的安排。 杰克花了不少时间,象带着一车一碰就碎的鸡蛋一样小心地开着车。他最近在中央情报局养成的习惯使他极想抽一支雪茄烟,但他知道现在他不得不停止抽烟了,因为有凯茜整日在家。他小心地避开凯茜那一天所走的路线,那天——想到这里,一如他几个星期以来的那样,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绷紧了。他知道他必须停止这么无休止地去想这些。这已经成了一种摆脱不了的思想感情,而且也无济于事。 自从这……事故,路边的景色也已变了,那光秃秃的树林随着春天的到来,现在吐出了新芽嫩叶。马和牛分散在农场的草地上,一些小牛和小马隐约可见;萨莉看着它们,鼻子压在汽车的玻璃上。年复一年生活都在自我更新,瑞安对自己说。 他的家庭重又完整,而他愿意再继续这样保持下去。最后到了该转上鹰巢路的时候,杰克注意到有些公用事业的卡车仍在这一带停留。当他左转到自己家的车道上去的那一刻,他有点纳闷,这些车在那儿干什么。 “斯基普在吗?”凯茜问道。 “好象在。”杰克忍住笑回答。 “他们回家了。”亚历克斯说。 “是的。”路易斯说。这两个男人都爬在公用事业的电线杆顶端,表面上在为那个实验性的变压器拉供电的动力线,“你知道,那件事干完后的那一天,”这个电力线路工人说:“报上出现过这个女士的照片。有个小女孩撞进了一个橱窗,脸伤得很厉害,这个女人保住了她的眼睛,伙计。” “我记得,路易斯。”亚历克斯举起他的相机摄下了一连串快镜头。 “而且我不喜欢加害于小孩子,伙计。”路易斯说:“当然警察又当别论。” 他防御性地加上一句。他不必说出这孩子的父亲是警察。这是交易。就象亚历克斯,他还尚有一点顾忌,伤害孩子不是他能毫无内疚地去干的事情。 “也许我们都很走运。”客观上亚历克斯知道,对于革命者来说,这样的考虑方式是愚蠢的,在他的使命中无多愁善感可言;多愁善感会影响他的行动,也会拖延任务的完成,而且造成更多的伤亡。他也知道禁止伤害儿童的有关戒律是任何人在创建组织时都有的纲领内容。 “是的。” “现在你看到了什么?” “他们找了个女佣人——当然,是黑人,漂亮的女人,开一辆雷弗牌车。这会儿另外还有个人在那里,是个城里的白人,大个子。他走路样子很可笑。” “好。”亚历克斯记下了前者,略去了后者。这男人可能是这家伙的一个朋友。 “那些警察——州警察——最低限度两个小时返回这里一趟。其中有一个昨天下午问起我们在这里干什么。他们对这一带很关注。有一条外加的电话线通进那小屋——是通一家报警公司的。所以,他们有一个屋内报警器,而且警察们老是在附近。” “知道了,继续观察,但不要太明显了。” “我会做到的。” “到家了。”瑞安吐了一口气,他停住车走出来,转到萨莉那边的车门。他看见这小女孩没有解安全带的扣,就动手给她解开,然后把他的女儿从车中举出来。她的臂搂着他的脖子,顷刻之间生活又变得那么美好。他用双臂把萨莉拥在胸前,抱着她向大门走去。 “欢迎归来。”斯基普已经打开了门。 “让我吃惊的东西在哪里?”萨莉要求知道。 “让你吃惊的东西?”泰勒吃了一惊,“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爸爸!”她的父亲看到了她责备的目光。 “进来。”泰勒说。 哈克特太太也在那里,她已为大家准备好了午餐。作为一个带着两个儿子的单身母亲,她靠努力工作来维持三个人的生活。瑞安放下他的小女孩,孩子向厨房走去。斯基普?泰勒和她父亲注意着她那不灵活的腿走完这段距离。 “上帝,这孩子的痊愈真是不可思议。”泰勒评论说。 “为什么?”杰克很惊讶。 “我有次打球折断了腿——如果我那时候恢复得有这么快,该他妈有多好。继续往前走。”泰勒示意杰克走出门外。他先查看了汽车中那只玩具熊,“我听说过这种玩具熊。这一个必定在芝加哥参加过比赛。” 然后他们走到瑞安屋子北面的树林里,在那里他们找到了让萨莉惊奇的东西,它拴在一棵树上。杰克松开链条让它振作起来。 “谢谢你把它带来。” “嗨!没什么,看到她回来真高兴,朋友。” 这两个男人掉头向屋子走去。杰克在拐角左面偷看萨莉,发现她已快吃完一块花生酱三明治了。 “萨莉……”他说。他妻子正张大了嘴看着他。就在杰克把这小狗牵到地板上的时候,他的小女孩转过脸来。 这是一只黑色的莱勃拉特种狗,刚刚长到能离开它的母亲。这小动物需要单独见面以弄清楚谁是它的主人。它使劲摆着尾巴,蹦着、跳着,挨着墙边跑了过去,萨莉站在地上,急忙抓住了它。一会儿后,小狗舔净了她的脸。 “跟一只小狗玩,她还太小了一点。”凯茜说。 “行啊,今天下午你可以把它带回去。”杰克平静地回答。这番评论使他不快。 小狗开始舔他女儿的鞋后跟,逗得她尖声直叫,“要骑马她还不够大,但我想玩小狗正合适。” “你训练它!” “那不难。这是条纯种狗。莱勃拉特种狗嘴很柔软,而它们喜欢孩子。”杰克继续说:“我已经给它订了训练计划。” “训练计划?”凯茜现在弄糊涂了。 “这个品种叫做莱勃拉特猎犬。”杰克答道。 “它能长多大?” “哦,也许七十磅。” “那比她还大!” “是的,它们还爱好游泳。它可以在游泳池中照管她。” “我们没有游泳池。” “在三个星期之内开工。”杰克又笑了。申克医生也说游泳对这种伤是个好疗法。 “你最近够忙的。”他的妻子评论说。现在她笑了。 “我曾打算要一只纽芬兰种狗,但它们真太大了——一百五十磅。” “好吧,这是你第一件要做的工作。”凯茜指出。杰克拿了一张纸巾去清除瓷砖上的泥水迹。没等他开始干,他的小女孩给了他一个极度猛烈的拥抱,几乎令他窒息。他费了好大劲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他不能不这样。这会儿他若哭起来,萨莉会不理解的。生活又回复到了本来的样子。现在,要是我们能保持这样生活该有多好哇。 “我明天要把照片部拍下来,我要在树林长密之前把这事儿干完。等它们长密了,你就不能从公路上清楚地看清那屋子了。”亚历克斯总结他实地勘察的结果时说。 “报警器怎么办?” 亚历克斯读出记在笔记上的情报。 “你该死的是怎么得到这些情报的?” 杜彭斯砰的一声开了瓶啤酒,心中暗自好笑,“很容易。假如你想知道任何一种防盗报警器的情况,你打电话给制造它的公司,说你为一家保险公司工作,你告诉他们一个保险单号码——当然,是你编造的——他们就给你所有你想要的情报。 瑞安有一个环形防御系统,用控制要冲的办法击退来犯者。这意昧着报警公司知道进入屋子的要冲点。他们在这片地里的某些地方设置了红外线波束!很可能在树旁的树林里。这家伙不蠢,肖恩。” “没关系。” “好吧,我不过告诉你而已。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一回不能伤害那孩子,如果可能做到的话,那妻子也不要伤害。” “伤害他们不是计划的目的。”米勒向他保证。 “那是我的人提出来的。”亚历克斯继续说,没把真相全告诉他,“你必须明白,肖恩,残害儿童在这里被视为罪恶与不道德,这不是我们想要有的形象,你能理解吗?” “你们打算出来和我们一起干吗?” 杜彭斯点点头,”恐怕是必要的。” “我想我们别这样做,因为这样做只意味着还要消灭所有见过你们面的人。” 你这个冷酷的乳臭末干的小人,杜彭斯想。虽然他说得很好听。死人是不会揭人隐私的。 “很好。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事是想办法使安全警卫人员松懈一点。”这个英国人说:“我喜欢避免一味凭蛮力去干。” 几分钟后亚历克斯回他的卧室就寝,留下米勒在电视机前仔细看他给他的材料。 总的来说,这是一次很有益的旅行。计划已初步形成,它需要很多人,但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米勒对亚历克斯的尊敬现在减少了。不错,这个人是有能力的,甚至是才华横溢的,这表现在他拟订的声东击西的计划上——但他那荒谬可笑的同情心除外!并不是米勒十分爱好伤害儿童,但是假如革命需要这样,那么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此外,那还能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它会告诉人们他和他的组织是必须认真对待的。没有亚历克斯去克服那些困难,他就永远不会成功,但现在这已不成为米勒的问题了。行动计划的第一部分他已胸有成竹,第二部分也已在制订。虽已夭折过一次,但这一次不会再失败了,米勒向自己保证。 第二天中午时分,亚历克斯把照片给了他,开车送他到一个远离哥伦比亚特区地铁中心的车站,米勒在那里坐上通往国际机场的地铁,去赶乘回家的四趟班机的头一班。 杰克走进萨莉的卧室时,快要到十一点了。那小狗——他的小女儿已给它取名为厄尼——正不显眼地蜷缩在角落里。这是他所做的最聪明的一件事。萨莉太爱厄尼了,就不去想她的伤口疼痛了。她竭尽那软弱的腿的力量去追逐小狗。这一切足够让她的父亲宽容小狗咀嚼鞋子和多次弄脏屋子的错误了。几个星期之内她就会复原成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离开之前杰克轻轻地掖好萨莉的被子,他回到房里时凯茜已在床上了。 “她好吗?” “睡得象个安琪儿。”杰克说着,溜进她身旁。 “厄尼呢?” “也在那里,我听见它用尾巴拍打墙壁的声音。”他张开双臂搂住了她。 第二十一章 计划 米勒带回了复制好的航空照片;地形图以及从水陆各个角度拍摄的瑞安家的照片,“他这人很细致。”奥唐纳评价说。除了这些图片,还有杜彭斯手下人提供的观察记录和其他被认为是有意义的材料的打印件。 “可惜他让个人感情妨碍了自己的行动。”米勒冷冷地说了一声。 “难道你没有过吗,肖恩?”奥唐纳温和地责备了一句。 “这样的事将再也不会发生了。”他的行动小组组长保证道。 “很好。对于错误,重要的是吸取教训。现在让我们来仔细看看你们制订的行动计划。” 肖恩铺开另外两张地图,花二十分钟时间把自己的设想。讲了一遍。结束时他提到了杜彭斯声东击西的计划。 “我赞成。”奥唐纳转向他的谍报头子,“你看呢,约瑟夫?” “这次的对手是很厉害的,当然,计划已充分考虑了这一点。唯一使我担忧的是该行动计划几乎要动用我们的全部人马。” “看来没有其他别的办法。”米勒解释说,“集中人员倒不成问题,但结束后的撤离恐怕会很困难。时间是个关键问题……” “时间的确紧张,因此一定要行动迅速。”奥唐纳点点头,又问:“对方还可能有什么别的动作吗?” “我看没有了,计划已作了最坏的打算。”麦肯尼应道。 “直升飞机的事考虑了没有?上次差一点毁了我们。”米勒说:“如果我们对此有准备,那是没问题的,但我们必须早就有所准备。” “很好。”奥唐纳接着说:“再谈谈计划的第二部分?” “显然我们得先弄清全部袭击目标,另外你们要我何时动用我的人?”谍报头子的潜伏特工人员已奉命静候了几个星期。 “现在还不是时候。”头头想了一下,“肖恩,关于规定的时间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我们必须坚守到任务全部完成后才能离开。” “对。上次行动就证明这样做是正确的。”头头表示赞成,并问:“这次行动需要多少人?” “至少十五人。我想我们可以请亚历克斯支援三名经过训练的人,包括他本人在内。再多的话——不,我们应该尽可能地限制他的人员。” “我同意。”麦肯尼接了话。 “那么训练问题呢?”奥唐纳又问。 “大部分项目都是我们曾经碰到过的,” “什么时候开始?” “提前一个月。”米勒答道:“时间拖得再长只能是一种浪费。一个月里我可以做许多事情。” “这是行动计划。”墨里说:“你可以将它们放在你的大使馆内,或者我们把它藏进总统府对面的布莱尔宫。” “一切寄希望于你们特工队的人……”外交警卫队的头头觉得不必再说下去。他的责任是保证他们的安全,但除了不得不做的,他不想再向外国人透露得更多。 “是的,我明白。他们将得到特工队所有安全分队的保护,同时协助保卫工作的还有两名联邦调查局的联络员和当地警察局的常规支援力量。另外,我们还有两队始终处于警备状态的直升飞机救援分队人员,一队在哥伦比亚特区,另一支后备队在匡蒂科。” “这事有多少人知道?”阿什利问。 “事先向特工队和联邦调查局的人都下达过简令。在你们的先遣人员来侦查之前,他们已检查了大部分地方。不到万不得已,就不通知当地警察。” “你说的是检查了大部分地区而不是全部?”欧文斯追间了一句。 “难道你希望我们这么早就对一些未公开宣布的地点也进行侦查?” “不。”外交警卫队的头头摇摇头,“现在就暴露政府的介入是很糟糕的。你知道,官方还没有宣布他们的访问。保守秘密是最好约防卫措施。” 欧文斯注视着他的同事,没作任何反应。这位外交警卫队的头目也在欧文斯的怀疑分子名单之中,他己下令不让任何人知道他正在进行的调查的详情。欧文斯思忖着眼前这个人应当是无可怀疑的,可他的侦探们己发现此人私生活中曾有一些不规行为,可不知怎么都逃过了先前所有的侦查网。在确信他不是一个潜在的危险之前,将不让他知道已有几个怀疑对象看过了预定的访问计划。反恐怖活动处的头头向墨里冷冷地眨了眨眼。 “我想你们已经做得过分了,先生们,不过这是你们的事。”联邦调查局的人说着站了起来,“你们的人明天乘飞机去?” “是的。” “那好,特工队的丘克?艾夫里将到杜勒斯机场接你们。叫他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不必客气。你们将得到全面的合作。”他目送欧文斯他们离去。五分钟后,欧文斯又回来了。 “还有什么,吉米?”墨里平静地问道。 “你们打算如何进一步对付袭击瑞安的那伙人?” “在过去的两周中汉什么进展。”墨里承认,“你们呢?”他反问。 “我们这边已经发现了一条线索——确切地说,我们推测这是条线索。” 联邦调查局的人笑了,“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么,他是谁?” “杰弗雷?瓦特金斯。”这句话使对方大吃一惊。 “外事局的那个家伙?该死的!名单上还有其他我认识的人吗?” “刚才你与他谈话的那个家伙也是。阿什利的人发现他对妻子有些不忠。” “是同小伙子还是问姑娘?”墨里从欧文斯刚才说的话中得到了一些暗示,“你认为他本人还不知道,吉米?” “他不知道访问的安排已经泄密,已让一些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瓦特金斯是其中一个,我们这位外交警卫队的朋友也得算进去。” “噢,真是太妙了!访问计划可能已被泄露,而且你还不能告诉安全分队的头头,因为他有可能也是一个……” “这实在不太可能,但我们必须考虑到这种可能性。” “取消殿下的这次旅行,吉米。如果你不得不因此让他感到一点痛苦,但愿他不至于为此而送命。” “我们做不到。他也不愿这样做。前天我和殿下谈话并向他提及这个问题,他拒绝别人以这样的方式安排他的生活。”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墨里眼珠滴溜溜转动地看着他。 “我必须告诉什么人,丹。如果我不能告诉自己的伙伴,那么……”欧文斯挥动着双手喊道。 “你希望我们来帮你取消这次旅行吗?”墨里问道。他知道欧文斯难以回答这个问题,“让我来把这个问题点出来吧。你想让我们的人警惕着一场很可能发生的袭击,而你们的人中可能有一个坏人。” “不错。” “这将不会使我们的人感到怎么高兴。” “我本人也并不十分喜欢这样做,丹。”欧文斯回答说。 “嗯,这倒可以让比尔?肖多操点心。”墨里突然冒出另一个念头,“吉米,这是悬挂在钩上的一件非常值钱的话诱饵。” “坏蛋明白这一点。我们的任务是不让这些残忍的鲨鱼接近,对吗?” 墨里摇摇头。最理想的解决办法是努力取消这次旅行计划,从而这个问题又回到欧文斯和阿什利身上。这样做意味着将国务院也卷入其中。墨里清楚,这个雾谷(即美国国务院)中的年轻人肯定要反对这一想法的。你不可以拒绝接待一位未来的政府首脑,只因为联邦调查局和特工队的人认为他们不能保证他的安全——而如果来访者知道自己的安全得不到美国国务院安全保卫人员的保护时,美国人保证法律实施的好名声也将成为一种笑柄。 “你有关于瓦特金斯的材料吗?”过了一会儿墨里问道。欧文斯简要地讲了他的“证据”。 “就这些么?” “我们还在进一步调查,可到目前为止事实材料就是这些。当然,可能这一切都是一种巧合……” “不,听起来你似乎是对的。”墨里不相信有这么多的巧合,“可是在美国我们还没能找到嫌疑犯。你是否想过拘捕这个嫌疑犯?” “你的意思是对计划日程表做些变更?我们已经做了。可这又怎么样?我们可以这么做,然后盯着瓦特金斯,如果他去商店,就逮住那里的两个人——假如我们能进一步证实发生的事正象我们所预料的话。遗憾的是,这将意味着我们会失去关于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唯一线索,这是以前从未得到过的,丹。此刻,我们正在尽可能地监视库利,他还在旅行途中。如果我们能发现谁是他正在联系的人,那我们很可能就可以把握整个行动。当然,你所说的也是一种选择,但不是最佳方案。你知道,我们还有时间。在我们必须采取这种极端行动之前,我们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墨里点点头,与其说是表示同意不如说是表示听懂了。找到并击败奥唐纳那伙人的迫切愿望,扰得伦敦警察们不得安宁。现在抓获库利只会使计划陷入困境。这显然不是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决定的事。他肯定联邦调查局一定更会这么认为。 “杰克,毫无疑问,我希望你和我一道走。”马丁?格特说:“没问题吧?” “什么?”瑞安问道,看到了对方缉来的责备的目光,“好吧,好吧。”他还是收起了正在翻阅的文件卷宗,将它们锁进了文件柜,然后一把抓起茄克外套。格特领着瑞安进了拐角后的电梯。到一楼后,他们迅速向西走去。进入总部大楼后面的一幢附属建筑物。在这座新楼里,他们通过了五个检查口。这对瑞安来说是空前的顺利。他真不知道是否格特重新编排通行控制计算机上的所有程序而让他得以进入这幢大楼。十分钟后,他们到了四楼一问只标着号码的房门前。 “杰克,这是吉恩-克劳德,我们的法国同事。” 瑞安与一个看上去比他大二十岁光景的男人握了握手。此人脸上明显地带着一种彬彬有礼的冷漠,“怎么回事,马丁?” “瑞安教授,”吉恩-克劳德开了口,“有人告诉我说您就是我们必须感谢的那个人。” “为什么……”瑞安没问下去。法国人领他走到一台电视监视器前。 “杰克,你从未见过这个。”当一幅图像在荧屏上出现时,格特这么说。这一定是卫星照片。从观察角度的缓慢变化中瑞安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他问道。 “昨天晚上,当地时间大约凌晨三点。” “对。”吉恩-克劳德附和了一声。他的双眼仍注视着荧屏。 这是二十号营地,是“直接行动”组织的营地之一,瑞安暗暗想道。营地中每所临时营房之间的间距都差不多。从红外线照片中可以看出其中的三所营房都有加热装置,荡动的热气告诉他地面温度一定极低。营地南侧的一座小沙丘后面,有两辆盖着帆布的车,但看不出究竞是吉普还是小货车。镜头再推近,灰暗的背景下隐隐约约有什么在移动:是人。从他们的行走方式可以推断出,这是士兵。他数了数,共八人,分成两个小队。在一所营房附近有一束亮光。那里出现了一个站着的人。凌晨三点,人体各部位的功能正是最低潮的时候。其中一名营地哨兵开始在岗位上抽烟,不用说是为了不打磕睡。这是个错误,瑞安心想。火柴发出的亮光将破坏他夜里的视觉。噢,那么…… “请看这个。”吉恩—克劳德又说。 八个入侵者中有人闪出一瞬光亮,奇怪的是只见光亮而听不到任何声音。瑞安不知道是不是哨兵被摸了,但他的烟头肯定甩到了大约二英尺之外。在这以后留下两个一动不动的人形。这是一次杀人行动,瑞安暗自说道。上帝啊,我在、看些什么?八个淡淡的人影渐渐接近营地。他们首先进了哨兵的营房——这在任何时候都一样。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出来了。接着、再重新组成两支四人小队,每个小队都朝一所“亮”着的营房走去。 “这些是什么人?”杰克问。 “帕拉斯的人。”吉恩-克劳德简短地回答。 “三十秒钟以后,有几个人重新出现。又过了片刻,其余的也都出来了——瑞安发现,出来的比刚才进去的人要多。有两个人似乎扛着什么东西。又有一些人出现在画面上。突然闪出一道耀眼的光,荧屏上的其余部分都看不见了。接着就出现了一架直升飞机,在红外线照片中可以看到它的引擎在发出火光。下面这部分片子已损坏,镜头又移了回去。另两架直升飞机进入画面。一架停在沙丘后的车辆附近,帆布下的两辆吉普车马上向飞机驶去。第一架直升飞机起飞后,另一架轻轻掠过地面,循着吉普车留下的轨迹溜了几英里,用它向下的气流抚平车轮的痕迹。这时,卫星停止观察,屏幕上所有的人物都不见了。整个行动历时十多分钟。 “干净利落。”马丁舒了一口气。 “你们抓到了她?”杰克忍不住问。 “是的。”吉恩-克劳德应道:“另外还有五个人,其中四人活着。我们将他们全部转移了。那两个营地哨兵,很遗憾,他们恐怕活不过今晚了。”法国人总是以同样的一种漂亮方式来表达他们的遗憾。他脸上现出一种很真切的内疚感。 “你们的人受伤了吗?”格特问道。 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他们都睡着了,你看。这个人睡着了,吊床旁有一把手枪,在他的手根本够不着的地方。” “你们把所有人都转移了,包括营地的哨兵?” “当然,现在他们全在乍得。活着的正在受审。” “你们是怎么安排卫星监视区的?”杰克问他。 “幸运的巧合。”答者以一种法国人的方式不屑地耸了耸肩。 是啊,许许多多的巧合。杰克心中暗自叹道。我刚刚目睹了三、四个人死亡情景的快速重演。是三、四个恐怖分子,他纠正着自己。这几个是营地哨兵,但他们是帮助恐怖分子的。袭击的时间看来不是什么巧合。法国人希望我们觉得他们真的在从事一项反恐怖分子的活动。 “为什么要让我到这里来?” “因为您使这次行动成为可能。”吉恩-克劳德回答说:“向您致以法兰西民族的谢意是极大的荣幸。” “你们将如何处理那些被捕的人?”杰克对此非常关心。 “您知道他们暗杀了多少人,为此他们必须受到应有的惩处。公正,他们将得到公正的对待。” “你希望看到一个完美的结局,杰克,你刚才已经表露了这点。”格特对他说。 瑞安把刚才看到的一幕幕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转移了营地哨兵的尸体意味着他们想如何了结。现在,没有人能推断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不错,留下了一些子弹洞,还有两摊血迹,但汉有尸体。袭击者确实完全掩盖了他们的痕迹。整个行动是“不可思议的”。没有丝毫证据能说这是法国人干的。 我给这些人判了死刑,瑞安最终意识到。可仅仅其中一个就足以使他感到良心不得安宁。他记得他看到过的那张警察偷拍到的照片上她那张脸,以及模模糊糊的卫星照片中身着比基尼泳装的形象。 “她至少暗杀了三个人。”格特一边说,一边捕捉着杰克的脸部表情。 “瑞安教授,她没有良心,没有感情。您千万不要被她的脸蛋所迷惑。”吉恩-克劳德也告诚说:“他们不可能都长得象希特勒。” 可这仅仅是问题的一个方面,瑞安认为。她的脸庞只能更集中地表明这样一点:她,是一个人,一个生命,现在这个生命的期限将要被不合人道地截断了。正象她已经截断了别人的生命一样,杰克又提醒自己一句。 “请原谅。”他开了口,“这确是我的天性罗曼蒂克。” “当然,”法国人表示宽容,“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们自己作了这样的选择,而不是您,教授。您己替许许多多无辜者的生命报了仇,您还拯救了那些您素不相识的人。这是一份正式的感谢信——当然,是保密的——为了您的援助。” “很高兴能够效劳,上校。”格特说。大家握了握手,马丁又领着杰克回到总部大楼。’“我想我再也不愿看到刚才那样的事了。”瑞安在走廊上说:“我是说,我不想看到他们的脸。我是说——唉!我,我真不知道我到底想说什么。也许——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上来看事情就不同了,你明白吗?这太象在电视里观看一场球赛了,然而这不是球赛。唉,不管它。这家伙是什么人?” “吉恩-克劳德是法国国外情报局华盛顿站的头头,他是联络官。我们得到她的第一张新照片才一天半,他们就准备好了行动计划,六小时之内就开始行动了,真够绝的。” “可想而知他们想要留给我们深刻的印象。他们不会把那些人带回国去,是吗?” “没有。我很怀疑这些人会被送回法国去出席审判。还记得上次他们企图对‘直接行动’组织的成员进行公开审判所遇到的麻烦吗?陪审员开始接到一个个半夜电话,结果审判不了了之。也许他们不想再忍受这种持久的混乱了。”格特皱眉蹙额说:“行了,我们没必要为此去做什么。他们的制度和我们不同。我们所做的只是向一个盟国提供情报。” “一个美国法庭会认为这种同谋者也算杀人犯。” “可能的。”格特表示同意。‘就个人来说,我倾向于吉恩-克劳德的观点。” “那你为什么要在八月份离开这儿?”瑞安问他。 格特面背着瑞安,说了声:“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杰克。” 瑞安独自回到办公室,刚才看到的一幕幕怎么都无法从脑中赶走。五千英里之外,法国国外情报局的“行动”人员正在审讯那位姑娘,如果这些也有录像,他们的手段一定是极其野蛮凶残的。他们会怎样对待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瑞安真不愿知道。不过“直接行动”组织的人是罪有应得,瑞安自我安慰着。首先,他们是自觉地选择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的;其次,在前些年扰乱法国法律制度的活动中,他们己给对方提供了一个剥夺他们受任何宪法条款保护的借口……然而难道这真是借口吗? 一辆小吨位货车想径直开上经过胡佛大厦的一条路,可卫兵挥手要它退回去。驾驶人迟迟疑疑地停了下来,又沮丧,又恼怒,因为他有件急事需要弄个明白。眼下繁忙而拥挤的交通使得他束手无策。最后他只好开始绕着街转圈,直到拐入一个公共停车库。停车库管理员对这辆粗俗的小卡车嗤之以鼻——他更习惯于贝克斯牌和卡迪拉克斯牌的车——因此在领他们上弯道就迅速离去,以表示心中的不屑情绪。小货车驾驶人和他的儿子不计较这一些。他们走下了山道,穿过街,来到了刚才不准他们通行的路上。最后,他们来到一度大楼前,走了进去。 正在当班的特工人员看到门口进来了两个衣衫褴褛的人。年长的那位紧紧地夹了一样用皮茄克包着的东西,这立即引起了特工人员的高度注意。举起左手招呼他们,右手去摸别的地方。 “要我帮忙吗,先生?” “是的。”那男人忙答道:“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说着他打开茄克从里面拿出一支冲锋枪。但他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搏得联邦调查局先生们信任的好办法。 值班员一把夺过枪并把它猛地撸下值班桌,同时站起身来掏出了随身佩带的左轮手枪。值班桌下的报警开关已经按响,从好几个房间出来的特工人员迅迅聚集到现场。站在值班桌后的那个人已发现这把枪的枪栓卡在保险位置——这枪没有危险了,而且枪内也没有子弹。 “枪是我发现的!”一起进来的男孩子自豪地宣布。 “你说什么?”刚赶到的一名特工人员问。 “我想是我把它带到这儿来的。”孩子的父亲说。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那位值班的特工人员说。 “让我们看看这支枪。”一位特工头目随后也来了。他从一间监视房出来,里面的电视监视器显示着进口处发生的一切。值班特工又把枪检查了一遍,确信绝对不会出问题,然后才把它递了过去。 这是一支乌兹-九毫米口径的以色列冲锋枪。由于质量上乘,结构合理,而且子弹落点准确,世界各地都有人用它。这把枪富有特色的“廉价金属”外表(它的最大特点是便宜,故制作它的材料也被看成是廉价金属)己盖上一层红褐色的铁锈。水珠从拿抢人的手上滴下来。特工头目拉开枪栓向枪简里瞅。枪曾使用过,用过后也未擦,很难看得出枪是多久以前使用过的;不过在联邦调查局的案子中,牵涉到这种型号的枪支而仍未侦破的案子,也不是没有。 “你们是从哪儿发现的,先生?” “在一个采石场,离这儿大约有三十英里。”父亲回答说。 “是我找到的。”孩子又声明一遍。 “是这样,是他发现的。”父亲证明,“我觉得这儿应该是收下这支枪的地方。” “您想得很对,先生,请你们两位都跟我来一下,好吗?” 值班人员让这两位来访者进去。他和另两位门岗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们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感到莫名其妙。 在大楼的顶层,走廊上有几个人,奇怪地看着这个扛着一支枪走来的男人,但是多管闲事是不符合联邦调查局风格的——扛枪的人的确有联邦调查局的通行证,而且正正当当地扛着枪。当他走进一间办公室,第一位出现在他眼前的秘书立即作出了反应。 “比尔来了吗?”扛枪的那位特工人员问。 “是的,我……”女秘书眼睛没有离开枪。 特工人员挥手叫女秘书离开,示意让来访者跟他到肖的办公室去。门开着, 肖正在和一个人谈话。里查德?阿尔登径直走向肖的办公桌,把枪搁在一些记录册上。 “天哪,是你,里奇!”肖抬头看着特工人员,然后眼光落到这支枪上,“这是什么?” “比尔,这两位刚才进了楼下的大门,交给我们这支枪。我想这也许是件有趣的东西。” 肖看看这两个拿着来访通行证的人,请他们在靠墙的长沙发上坐下。他又叫来两名特工人员,还请来了几名射击实验室的人。在安排这些事情的过程中,秘书为那位父亲送来一杯咖啡,为孩子送来一份饮料。 “可以把你们的名字告诉我吗?” “罗伯特?牛顿,这是我儿子利昂。”说完主动说了他的住址及电话号码。 “你们是在哪里发现这支枪的?”肖问他,旁边的几个人在认真地做着记录。 “在一个叫琼斯采石场的地方,我可以在地图上指给您看。” “你们在那儿干什么?” “我正在抓鱼,枪是我找到的。”利昂又提醒他们。 “我正在砍柴。”父亲补充了一句。 “唔,很好。”肖咧嘴笑了笑,“利昂,你抓到鱼过吗?” “没有,但这次我差点儿就抓到了。”小男孩认真地回答。 “后来怎么样?” 牛顿先生向儿子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的钩子挂上了一件很重的东西,我拉呀,拉呀,拉的。它开始沉下去了,我用上全身的力气,可还是拽不上来。所以我就叫爸爸了。” “我将它‘钓’了上来。”牛顿先生接着说:“当我看清这是一支枪时,我差点儿就要拿不住了。鱼钩正好挂在枪扳机的护圈上。噢,这叫什么枪?” “乌兹。大部分都是以色列产的。”武器专家看了看枪,“它在水中至少已有一个月。” 肖和其他特工人员对这句话交换了一下目光。 “我担心我握得太久了。”牛顿先生说:“但愿我没有搞乱枪把上的各种指纹印。” “不必担心,牛顿先生,在水中浸泡这么久后,已不存在这个问题了。”肖安慰他。 “您是直接拿到这儿来的吗?” “是的,我们只带了这把枪就来了,嗯……”他看看手表——“一个半小时以前。除了处理枪以外,我们什么别的事也没做。枪内本来就没有子弹。” “您懂枪吗?”武器专家问。 “我在越南呆过一年。我是第一七三空运旅的助理电气师。我对M-16型步枪非常熟悉。”牛顿笑了笑,“而且我还常去打打猎,主要是打鸟和野兔。” “请给我们讲讲那采石场。”肖提示他说。 “我估计它距离公路约有3 /4 英里,后面有许多树。许多小轿车到那儿就回头了。您知道,那地方主要是为小伙子们星期天晚上出来玩耍时停车的。” “您是否在那儿听到过射击声?” “没有,除非在狩猎季节。那儿有松鼠,很多松鼠。可难道用得着这种冲锋枪,这不是很奇怪吗?” “您说得是。这种枪是用来杀害一位警官的,而且……” “噢,对了!那位妇女和她的孩子正经过安纳波利斯,是吗?”他停顿了片刻,愤愤地诅咒道:“该死!” 肖瞅着旁边的小男孩。他大约有九岁,一双机警的大眼睛,正在细细观看肖挂在墙上的各种案件和发案现场的大事记,“牛顿先生,您给我们帮了大忙。” “是吗?”利昂接了上来,“你们怎么处理这支枪呢?” “首先,我们要把它擦拭干净并证实它还能安全地使用。然后我们要用它来射击。”武器专家作了回答。他看着肖,说:“你不用指望在上面找到指纹之类的其它证据。采石场的水一定是有化学活性的,这枪被腐蚀得相当厉害。”他又转向利昂,“孩子,如果你从那水里抓到什么鱼,你都不能随便拿去吃,除非你爸爸说行才可以。” “好的。”孩子保证道。 “有纤维附在上面吗?”肖提醒说。 “对,很可能有。别急,如果有的话,一定会找到的。枪管怎么样?” “也可能会发现些什么。”武器专家回答说:“顺便提一下,这把枪来自新加坡。它还相当新。以色列十八个月以前刚准许他们生产枪的部件;现在,M-16型枪的产量已达到与科尔特自动手枪一样的水平了。”接着他说出一串数字,几秒钟后,联邦调查局驻新加坡大使馆法律事务专员将收到这份电报,“我想马上着手这项工作。” “能让我看看吗?”小利昂问;“我一定不妨碍你们。” “听着!孩子。”肖对他说:“我想和你爸爸谈一会儿。我让一个叔叔带你去参观我们的博物馆,怎么样?你会看到我们过去抓到的所有坏蛋的照片。你在外面等一下,会有人来带你去的。” “好极了!” “我们不能向任何人谈起这件事,对吗?”儿子一定牛顿先生就问。 “正是这样,先生。”肖沉默了片刻,“有两个原因决定它非常重要。第一,我们不能让凶手发现我们找到了案子的线索——而且是一条重要的线索;牛顿先生,您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第二个理由就是要保证您和您家庭的安全。被卷入这一事件中的人是很危险的。这样跟您说吧:您知道他们企图杀害一个怀孕的妇女和一个才四岁的小女孩。” 这番话引起了听者的足够重视。罗伯特?牛顿,他有五个孩子,其中三个是女孩,他不希望发生上面说的那种情况。 “对了,您曾在采石场附近看到过什么人吗?”肖问。 “您指的是什么人?” “任何人。” “好象曾有两三个乡下人打柴回来到过那儿。我知道他们的名字——我是说他们的名字,而不是姓。另外,我已经说过,年轻人喜欢在那儿停车。”说着他笑了起来,“有一次我还帮一个家伙推过车。我是说,那儿的路不太好,这个年轻人的车陷进了泥坑,所以……”牛顿的声音突然减弱了,脸色也一下变了,“有一天,那是星期二,因为起重机坏了,我不能工作。您知道吗?我又很不喜欢在家里闲坐,所以我就出去砍柴。我看见一辆带篷的货车正想开上公路,但车子在泥中陷得很深。由于这车把路几乎全堵丁,我不得不等了约十分钟。这辆车看上去歪歪斜斜、松松垮垮的。” “是什么样子的车?” “大致是黑色的,装有滑动拉门——一定是改装过的。窗口还遮着黑色的帘子,明白吗?” 妙极啦!肖激动地在心里喊了起来。 “您看到司机或里面的人了吗?” 牛顿思索了片刻,“对……是一个花花公子模样的黑人。他——对,我记得,他好象正在嚷着什么。我估计因为车子陷下去,他正大为恼火。我是说,我听不清楚他说的,可我告诉您了,他是在大声嚷嚷;他长着胡子,穿一件皮茄克,象我穿着工作的那件一样。” “还有什么关于这辆货车的情况吗?” “我感到车子的噪声很大,好象是一台大功率的V 型8 汽缸引擎。对,是那种小型货车的声音。” 肖望着正在不停记录的部下,兴奋得掩不住脸上的笑容。 “报上说那次事件中所有的坏蛋都是白人。”牛顿忽地冒出这么句话。 “报纸说的并不总是对的。”肖指出。 “那您认为那个杀死警察的家伙是个黑人?”牛顿不喜欢这个结论,因为他是个黑人,“他还想毁了那个家庭……这个恶棍!” “牛顿先生,这是秘密。您能理解我吗?您不能对任何人讲关于那辆车的事,即使您儿子也不可以——他当时在场么?” “不,他在上学。” “好,您决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是为了保证您和您家庭的安全。我们在这里谈的是一些非常危险的人物。” “是,先生。”牛顿盯着桌子看了一会儿,“您的意思是说有些人拿着冲锋枪杀人,在这个地方?不是在黎巴嫩之类的地方,而是在这儿?” “实际情况大致就是这样。” “嗨,先生,我在越南呆了一年,可不是为了在我生活的地方出现这种渣滓的。” 大楼下面几层的地方,两个武器专家已将这把枪仔细地拆卸开了。一把小型吸尘器仔细地清除着各个部位,希望找到一些与货车上的纤维相同的衣物纤维。最后他们再仔细检查了枪的各个部件。长期的浸泡带来的侵蚀,使这把主要由软钢制成的枪的特征变得模糊难辨。只有坚硬耐腐的弹道钢做成的枪管和枪栓,其外形才显得好些。实验室头头亲自把枪装回去,可能是为了向他的技术专家们炫耀他仍然精通技术。他花了不少时间,仔细地为每个零件上了油。最后,拨了拨全部的活动部位,证实这支枪已可以使用了。 “嗯,很好。”他自言自语道。他将枪搁在桌子上,枪机贴近空着的枪膛。然后从一只柜子里拿出一只乌兹枪的弹盒,装进二十发九毫米的子弹。把这个弹盒放进口袋。 在旁观者看来,这种事情似乎很不相称。技术员们象医生一样穿着白色实验大褂,可他们却去点火开枪。实验室头头带上耳朵护罩,从一条狭缝中伸出枪口,射出一发子弹,想证明枪确实可以用。枪响了。他压下扳机,在短短几秒钟内将弹仓内的子弹全打了出去。然后放下弹盒,确定这把枪没有受到什么损害,再送给旁边的助手。 “我先去洗洗手。我们要把这些子弹头检查一下。”武器专家们的头头是个吹毛求疵的人。 他擦干了手,收集了二十颗子弹头。每粒金属弹头上都能看出机枪枪筒留下的来复线的特征。这些子弹头的来复线印记大致都相同,但也有少数不太一样。这是因为枪筒射击多次后发热膨胀所造成的。 他从证据材料中取出一只小盒子。他记得很清楚里面装的这粒子弹头曾经穿过一位警官的躯体。他突然想到,要毁掉一个生命似乎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甚至用不了一盎司的铅和钢。经过这粒小东西的致命的穿越,一切就这么完了。要不去转这些念头是很困难的。他将这粒子弹头放到一架比较显微镜的一例,又去取刚才他射击过的另一颗子弹头。这两颗子弹头……非常象。可以肯定他们使用的是同一种枪……他换了一粒子弹头,更相象了。第三粒子弹头还要象。他十分仔细地转动着子弹头,把它与存放在证据箱里的那一颗作着比较,它就是——“我们找到痕迹完全相同的子弹头了。”他转身离开显微镜,让另一名技术员弯下腰去观察。 “真的,完全一样,百分之百。”看的人叫了起来。 头头命令他的人检查一下其余的子弹头,他自己走向电话。 “我是肖。” “是同一支枪,百分之百的把握。我找到了一颗同杀死那位警察完全相同的子弹头。现在他们正在检查从波西车上弄来的那些弹头。” “干得不错,保尔!” “你可以放心。过会儿我将到你那儿去。” 肖搁下电话,对身旁的人说:“先生们,我们已找到了瑞安案件的突破口。” 第二十二章 步骤 当天晚上罗伯特?牛顿带领特工人员来到采石场。次日拂晓前一整批刑侦专家仔细地检查了现场的每一处污斑。两名潜水员潜入浑暗的水中,十名特工在林间设哨警戒。另一队人留在原处观察牛顿的那些砍柴伙伴。他们还找路边村子里的农户聊天,了解各种情况。专家们收集了这里的泥土标本,以便与从货车上吸下来的尘土作比较。车辙等痕迹也一一拍了照,准备带回去作进一步分衍。 弹药研究人员已对乌兹枪作了进一步的测试。他们将试射得到的弹壳和小货车上发现的子弹壳及凶杀地点找到的子弹壳作了比较,发现它们退壳器留下的印痕及撞针的撞击力都十分相同。现在,这支枪就是用来凶杀的,并且也就是小货车上的枪已经是毫无疑问了。一系列数据已确定它出自新加坡的工厂,他们还将检查有关记录以查明枪是在何处发货的。联邦调查局的计算机中心拥有全世界每一个军火商的名字。 联邦调查局这些常规性鉴定的总体目标,是为了希望通过一些极简单细致的信息去推动整个案件的侦破。这样做就不可能完全避人耳目。亚历克斯?杜彭斯每天驱车上班时都要路过采石场这条路。他看见两辆车子从坑坑洼洼的砾石小道驶上公路。尽管这两辆调查局实验室的车都没有警车的标记,可他们都有联邦政府公车的牌照。这正是他所注意到的东西。 杜彭斯不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他的职业训练使他能把世界看作是一个由小的、具体问题组成的聚合题,其间的每一个问题都有自己的解决方法,当然,还是要一个一个地解决。杜彭斯还是一个十分谨慎周密的人,他所干的每一件事都是一项更大的计划中的一部分。他的作为常常使他手下的人无法理解,但他们难以与他争辩,因为杜彭斯总是成功的。这一点使他赢得了部下的尊敬和服从,而开始时他们往往对亚历克斯安排给他们的任务感到愤愤不平。 杖彭斯想,两辆车子同时从这条路上开出来很不寻常,而两者又都挂着联邦执照更不可能是巧合。因此,他不得不假设联邦调查局的调查员已发现他曾利用采石场组织过射击训练。风声是如何走漏的?他很惊讶。也许是一位狩猎者,一个乡下人为追逐松鼠或鸟走近过那里?或者是一个砍柴的农夫,还是附近农场的小男孩们? 他只带他手下的人在那儿射击过四次,最近一次是那爱尔兰人来的时候。哈,这能说明什么呢?他向着车前面的公路大声自问。那是几个星期前的事了。每次训练都挑在交通的高峰时间,大多是早晨。即使这里远离哥伦比亚特区,早晨及午后路上也挤满了来来往往各种车辆。车子给这块地方带来很大的喧闹声。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肯定任何人都听不到他们的动静。 每次射击时,亚历克斯又总是毫不懈怠地捡起每一粒弹壳。他可以肯定,他们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证明他们曾去过那里的东西,哪怕是一颗烟蒂。当然,他们不可避免地会留下车轮印,但他看中了这个采石场的一个原因是年轻人度周末常常到这里停车——那里有许许多多轮胎印。他清楚地记得,他们确实曾在那儿扔过枪,可谁会发现呢?采石场那片水有八十多英尺深——他曾测量过——而且看起来象一片死气沉沉的水田,灰黑的尘土溶入水中,水面上布满各种浮渣污物。这决不是一个游泳的地方。他们仅仅向水里扔了一支枪,就是那支射击过的枪。然而,正如看起来是绝不可能的一样,他不得不想到他们已发现了这支枪。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现在还不得不先别去想它,最要紧的是必须赶紧处理掉其余的枪,亚历克斯暗自说,你总有办法弄得到新枪的。 警察们到底知道了点什么?他自言自语。他非常精通警察的侦破程序。看来第一个问题是他应首先弄清谁是他的敌人。 那支枪上不可能留有指纹。在水中浸泡后,造成纹印的皮肤油早就褪去了。亚历克斯曾握过并擦过这把枪,可他不必为此担心。 原来的小货车早巳不复存在。首先它是偷来的,其次它已经由亚历克斯伙内的人改装过了。这辆车使用过四套不同的标牌。这些标牌早被埋在安纳阿伦德尔县的一很电线杆下面。如果事情是从那里开始露迹的话,他一定早知道了。那辆车当时也完全清洗过,每一部件都擦得干干净净。从采石场带来的尘土……这倒是值得考虑的一个问题,可这也不能作为证据。他们没有在此地留下任何可以与他们这伙人联系得上的东西。 难道是他自己的什么人说了这件事,或许是那位因为那个孩子差点死去而感到良心不安的人?如真的出了这样的事,那么今天中午他应该被唤醒,出现在他眼前的应是一枚警微和一支枪。所以这也不太可能。况且他早就提醒过他的人,关于这一切千万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莫非是自己曾被人看到了?亚历克斯为自己曾向直升飞机上招过手而再次自责。可是他那时是戴着一顶有檐的帽子,戴着墨镜,蓄着胡子,与现在的他完全判若两人。当时还穿着茄克衫,工装裤,以及那双已穿破了的长筒靴。他还戴着工作手套,那是最普通的一种,可以在任何五金商店买到的。 接着他又把有关细节重新回想了一遍。他甚至觉得自已有点儿过分敏感了。联邦调查局的人可能会侦破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事件,如果他因此去冒不必要的险则是愚蠢的。立即把在采石场用过的一切全都销毁。他列出了所有可能与此相关的东西。今后,他们再也不会到那个地方去了。警察们有一定的办事规律和工作程序,他呢,则毫不含糊地以其矛刺其盾,使他对手的一切都失去作用。看到了眼前这场突降的大祸后,他马上为自己安排了新的行动方式。同伙中几个一直使他感到不安的激进分子已被暗杀了,理由是他们傲慢和愚蠢,以及他们经常发生轻敌行为。一句话,要他们死是因为他们对成功已不再有价值。亚历克斯冷冷地想,胜利只属于那些准备创造它而且能把握它的人。他甚至不想为自己居然发现了联邦调查局的人而向自己道贺。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应有的谨慎,而不是什么天才的发现。他已另有一处可供军事训练的场地。 “埃里克?马顿斯。”瑞安轻声念着,“我们又见面了。” 联邦调查局的所有资料在收到后几小时内就马上转送到情报中心的专家们手中。瑞安看到资料上写道,被发现的乌兹枪——他惊叹这是怎么给找到的?——出自新加坡一家生产M-16型步枪的工厂。他曾在海军陆战队用过这种步枪。这家工厂还生产大量其他军用武器,东方型号西方型号的都有,销往第三世界国家……以及其他对军火有兴趣的人。去年夏天,他从工作中了解到,类似的工厂为数不少,而且有相当一些政府衡量军火商合法性的唯一标准就是看他的商业信用,而不考虑别的因素。正是由于政府的这种政策,外加其他一些变化因素,使得军火生意方面原来就有的不合法现象更为加剧。 马顿斯先生正属于这样一种特殊人物。他是一个在事业上富有能力的人,有着广泛的业务关系,曾在安哥拉与中央情报局扶持下的争取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的反政府力量打过交道。后来,中央情报局建立了一条更加合法、稳定的军火供应渠道,才中止了和他的交易。然而,他的主要资本还在于他能为南非政府提供一些急需品。他最近一次的成功买卖是弄到了制造米兰反坦克导弹的设备和钢模。欧洲各国的禁止贸易令规定这种武器不能卖给南非的白人政府。马顿斯花了三个月时间的创造性努力,使得该政府的军工厂能独立生产这种武器。尽管中央情报局无法查明他究竟得了多少,但毫无疑问,他在这件事上发了一笔大财。他还拥有自己的洲际航程的格鲁曼G -3 型喷气机,用作业务专用机,他可以随心所欲地飞往任何地方。马顿斯还向相当数量的非洲黑人国家供应军火,甚至向阿根廷供应导弹。他可以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找到他的债务国。如果马顿斯出现在华尔街或任何别的交易市场是会引起轰动的。想到这些,瑞安禁不住独自笑了。马顿斯可以和任何人做生意,可以象人们在芝加哥做大麦交易那样买卖军火。 新加坡产的乌兹枪也到了他手中。大家都喜欢这种枪。捷克人甚至已经生产了仿制品,但没有取得经济上的成功。以色列人始终或者说在大部分情况下遵循美国坚持的原则,向那些军事组织和警察武装力量倾销数以万计的武器。瑞安了解到,在新的限制更严的禁运令实行之前,已有相当一部分武器通过各种途径运往南非。 马顿斯以每次五千件——大约二百万美元的批量发货。对他来说这可以收到一笔可观的利润,然而却不必他去花太多的精力。瑞安不知道这样一批货要装一卡车,还是两卡车。货件塞在他的仓库角落里,政府对他只是实行一种法律上的监管。实际上只是马顿斯的私人领地…… 瑞安回想起来,这些情况都是巴兹尔?查尔斯顿爵士在饭桌上告诉他的。你还没有对这位来自南非的家伙给予足够的重视,他提醒自己。那么,英国人认为这个家伙在跟恐怖分子打交道……面对面的?不,他的政府不会允许他这样做。可能会不允许。瑞安又自我更正了一下。枪支总可以通过各种途径到达非洲人国民大会手中。对于他们立誓耍推翻的政府来说,这也许是很糟糕的消息。因此,瑞实现在必须马上找到一位中间人。花了三十分钟,他找到了一份案卷,其间还与马丁?格特通了个电话。 案卷中的内容简直让人绝望。马顿斯有八个公开的以及十五个被认为可能是的代理机构……显然,这些代理人可能在他想推销武器的任何一个国家……瑞安再次拨了格特的电话。 “我想我们从未与马顿斯本人对过话?”瑞安问。 “不,几年前曾有过,他为我们弄了一批枪到安哥拉,可我们不欣赏他的办事方式。” “那是为什么?” “这家伙在一些事情上有点儿耍无赖。”格特说:“虽然这种事在军火生意中也不鲜见。可我们希望尽量绕开他们。在国会取消对安盟的禁运后,我们建立了自己的武器供应渠道。” “我手上已弄了一份二十三个人的名单。”瑞安告诉他。 “好的,我对这方面的情况也较熟悉。去年十一月我们以为他将一些军火运给了一个伊朗人资助的组织,但事实证明这个判断是错的。我们花了两个月时间才弄清这件事。假如我们能早点和他本人面谈一次,事情就简单多了。” “那么英国人了解这些情况吗?”杰克又问。 “他们也插不进去。”马丁说:“每次企图与他谈话时,就有一些傲慢而精明的欧洲血统的非洲士兵出来阻拦,而你又无法责备他们,因为假如欧洲人把他们象贱民一样对待的话,他们就会索性胡来。还得记住一点,被遗弃者总是聚集在一起的。” “所以,我们不知道对这个家伙到底需要了解些什么,也并没打算去了解,是么?” “对此我也说不准。” “那我们是否再派人进去弄清楚一些事情。”端安抱一丝希望地问。 “这个我还是说不准。” “见鬼,马丁?” “杰克,你对实际情况还不够了解。如果你没有注意到的话,请注意,你在案卷中看到的任何档案都不会告诉你它是怎样获得的。” 瑞安已经注意到了这个。的确;搞情报的人并没有标上姓名,也没有注明会见地点,而传递情报的手段也难以猜测,“喂,我们是否能有把握地设想,我们可以通过某种全新的方式,从这位先生身上获取更多的情报。” “你可以相信这种可能性正在考虑之中。” “他也许是我们手头最重要的线索。”杰克指出。 “我知道。” “关于他的问题可能会位人感到很头痛的。”说出了这句话瑞安才感到心里舒服些,“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研究吧。” “对啦,那样才能愉快从容地工作,得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研究。” “什么时候我可以得到马顿斯的材料?”瑞安问。 “一有材料就会让你知道的。”格特应道,并向杰克道了声:“再见。” “好极了。”杰克利用当天剩下的时间和第二天的一部分时间将所有与马顿斯有过业务往来的人的名单统统浏览了一遍。想到两天后他必须回去上课,他才感到一种暂时解脱的宽慰,不过他还是从材料中找到了某种可能的线索。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用过的佐第亚克号橡皮艇上的麦克雷发动机是由一个马尔他商人转手卖掉的——有关文字记录说明发动机是发往欧洲的——而马顿斯从前曾跟此人有过几笔小的生意往来。 厄尼是一条非常聪明的狗,这是这个春天的好消息。它在两周内就懂得了到户外去大便的规矩。女儿告诉他的这些消息,让杰克感到一阵阵轻松与欣慰,“爸-爸-,爸爸,有一个小问-问-问题……”接着总是妻子的这句话;“开心吗,杰克?”事实上,连妻子也承认,这条狗的确很出色。每次要把它与女儿分开时,必须狠狠地拽着它脖子上的皮带才行。现在,除了每隔几小时到房子周围巡逻一次外,它就睡在女儿床上。可在第一眼看到这条狗时,可能会有点让人胆怯——一大团比夜色更黑的东西扑到你脸前仅仅几英寸的地方——厄尼回到萨莉房内保护性地静伏了两个多小时,它似乎认为一切都很正常。它还是一只不到一岁的幼犬,长着不可思议的长腿和粗大有蹼的脚,而且他还喜欢用脑筋。当萨莉的洋娃娃巴比的一条腿被它咬住时,它会遭到主人一场怒斥。直到它带着悔悟的样子去轻轻地舔萨莉的小脸,这场风波才会平息。 萨莉终于恢复正常了。正象医生向他父母保证的,她的双腿一定会痊愈。她现在又能象以前那样到处乱跑了。这一天标志着她回到了童话中所说的“巨人脚步”的时刻。从她边跑边把桌子上的玻璃杯撞下地来的行动中,可以看出一切又好起来了。她的父母为此激动不已,以致根本就无法指责她所做出的这种完全不象女孩儿家的举动。对萨莉来说,她受到了数不清的冲动得反常的拥抱,而这一切她实际上是理解不了的。她曾患了病,现在又好了。她永远不会真正了解历发生的那次可怕的遭遇,杰克很迟才理解到这一点。萨莉偶尔提及那件事时,总是称之为“汽车坏了的那天”。她还需要每隔几星期去大夫那儿检查一下。对此她又讨厌又害怕,好在孩子们对现实变化的适应性要远远胜过父母们。 毕业班的研讨会结束后,便剩下最后两周课程了。接着便是各科的毕业考和军阶委授仪式:这样,又一班海军学校的学生将加入舰队和特种兵的行列。他们不再是拘谨的学生挂了,而终于可以每天在大庭广众之中骄傲地展露一下自己的微笑了。校园里变得非常安静,基本上是杳无人迹,因为冬年级学生都回家度短假去了。之后,他们将随舰队出巡,参加实习,并为新学员夏季入学时那粗犷雄壮的仪式作准备。瑞安心情矛盾地忙着赶学校里的工作已经整整一周了,看完了堆积如山的试卷和文件。无论是学校历史系还是中央情报局,现在对他都不太满意。他原本“一身事二主”的心愿并没有得到完满的实现。他意识到,两种工作在某种程度上是互相干扰的,他知道自己必须两者择一。但尽管接踵而来的事实逼使他快作抉择,他却仍然竭力避免下这个决心。 “嘿,杰克!”罗比走了进来,身上穿着白色便服。 “拿张凳子坐吧,少校,飞得怎么样了?” “没说的,骑手又回到马鞍上了。”杰克逊说着,坐了下来,“上星期你真该和我一起上雄猫战斗机;哦,伙计,我终了得心应手了;我和一个驾着A -4 机扮演入侵一方的家伙干上了,我把他打了个人仰马翅。真是太来劲了。”他咧开嘴笑着,就象一只狮子打量着一只破脚的羚羊,“我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时候出发?” “八月五号报到,估计八月一号就得从这儿出发了。” “在我们请你和西茜吃晚饭以前可千万别走。”杰克翻看了一下他的日程安排说:“七月三十号是星期五,晚上七点你们来好吗?” “当然好,我的先生。” “西茜去那儿后打算干什么?” “哦,诺福克有一个小交响乐团,她打算去那个团里担任第二钢琴独奏,同时兼做她的钢琴教员工作。” “你知道诺福克有个试管婴儿中心,你们俩说不定会在那儿生个孩子呢。” “是的,凯茜已经和她说了那方面的事儿,我们正在考虑之中,但是——你也知道,西茜在这方面失望过许多次。” “那么,再让凯茜多和她讲讲生孩子的事吧。” 罗比想了想说:“好的,凯茜知道该怎么办。凯茜现在怀着身孕觉得怎么样?” “她每天埋怨怀孩子改变了她的体形。”杰克止不住一阵笑容浮上脸来,“为什么她们一点儿都不明白,怀着孩子使她们看上去有多么可爱?” “是啊。”罗比一笑表示同意,心里想西茜如果怀孕了,在他看来是否也会觉得可爱。杰克意识到自己触及了微妙之处,有点不安,赶忙转移了话题。 “顺便问一下那些船是怎么回事?今早我看见一些船只在河边停着。” “那叫‘抛锚’,你这个笨蛋。”罗比纠正了老朋友的说法,“他们要把对岸军港的木桩全换过,估计总要两个月时间。那些老木桩都坏了——防腐剂及诸如此类的东西根本不起作用——你们签约的政府承包商把工程搞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这项工程预定要赶在下学年开始之前完成——当然,能否如期完成与我已经无关了。到那时,伙计,我要回到我那二万五千英尺高的归宿地去度过我的早晨了。你现在打算为哪儿做事?” “什么意思?” “噢,说白了吧,你要么在这儿干下去,要么到兰利去,是吗?” 瑞安转过头去望着窗外,说:“该死的,我也不知该怎么办。罗比,我们马上要添个孩子,还有其他一连串事儿要考虑。” “你还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杰克摇了摇头,“我们认为已经有了突破,但进展不大。这些家伙可都是职业杀手,罗比。” 杰克逊脸上又出现了吃惊的表情,“废话,伙计,你简直在胡说!职业恐怖分子不杀孩子。嘿,他们是想对着士兵和警察开枪。是的,我可以理解这个——尽管它不对,但我能。够理解,是吧?——士兵和警察有枪可以回击,而且他们是经过训练的,所以这是公平的比赛。一边是突然袭击者,而另一边则按军事惯例办事,这样使得双方的交战成为一场公平的较量。但是去追杀那些平民百姓,他们就只不过是些街头的流氓无赖而已。杰克,那些家伙也可能很聪明能干,但***绝对不是职业恐怖分于!职业恐怖分子有他们的目标,他们的行动是为实现他们的目标服务的。” 杰克摇了摇头。罗比错了,但他知道没有办法可以说服他的朋友改变看法。罗比信奉的金科玉律是,作为一个尚武之人,必须按照文明的法则生活、行事。法则的第一条便是:不能蓄意伤害无辜无助的人。如果在意外的情况下发生了那样的事,则将是糟糕透顶;而如果故意为之,则是懦夫的行为,将遭世人唾弃;已经这样于了的人,只有以死重罚之,他们将不齿于人类。 “是啊,是啊,但是在想再去冒险以前,我想邀请你到我们家吃饭。” 杰克逊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答应,不把我的演说带到餐桌上去。到时要穿礼服吗?” “罗比,你看我几时衣冠楚楚过了?” “我告诉他们没必要打扮得衣冠楚楚。”杰克后来说。 “是没必要。”他妻子赞同道。 “我想你也一定会那么说。”他抬起头来打量妻子,她的皮肤在月光下发着微光,“你看上去真美。” “我感到自己现在一点儿也不美丽。” “凯茜,你是在和一个专家说话。”她丈夫宣布道:“在这间屋子里,我是唯一可以评价一个女性是否美丽悦目的人,不论是过去的女性还是现代的女性,我说你是美丽的。这就是定论。” 凯茜?瑞安有她自己的评价。她的腹部布满了密密麻麻四处伸展的胎纹,双乳肿胀疼痛,两只脚包括脚踝都鼓胀着。由于此刻侧身躺着,两条腿就只好叠缠在一起,“杰,你是一帖安慰剂。” 杰克几乎和妻子同时感觉到了胎儿的活动。他——她,或者胎儿——正在肚子里翻着跟斗。杰克非常奇怪一个胎儿在没有任何东西牵拉的情况下怎么会翻跟斗。但是迹象非常明显,他的手感觉到一个肉团在改变位置。这个肉团不是他孩子的脑袋,就是他孩子的屁股。胎儿移动着,活泼泼地生存着,等待着出世。他抬起头来看妻子的脸,她正冲着他微笑,知道他感觉到了什么。 “你真美,我非常非常爱你。不管你爱听不爱听。”他非常惊讶地发现泪水涌上了自己的眼眶。 “我也爱你,杰克。” 第二十三章 行动 “我们昨天晚上把它们洗出来了。”在中央情报局,重点多少有所改变了,瑞安能看出这一点。来人把照片交给了他。这人头发已经开始花白,戴着无边眼镜,打着蝴蝶结领带,衬衫袖口上的带子也系得恰到好处。马丁站在屋子一角,嘴巴始终闭得紧紧的,“我们估计它一定是在三座营地中的一座,对吗?” “是的,其他两座属于谁已经搞清楚了。”瑞安点点头说道。这话引来了重重的一声鼻息。 “小伙子,你这么说?” “对啊,这两座营地已经开始活动起来。一座从上星期起开始活动,一座是两天前开始活动的。” “那么二十号呢,那座‘直接行动’营地呢?”格特问道。 “自从法国人进去以后,它就关闭了。我看过它的录像带。”那头发花白的人开始带着赞美的微笑说:“但不管怎么说,请看这儿。” 这是一张罕见的白天的照片,甚至是彩色的。照片上紧靠着营地的射击场上六个男人站成一排,但拍摄的角度使他们无法看清这六个人手中是否拿着枪。 “这是在进行实弹训练吗?”瑞安小心地问道。 “可能是训练,也可能是在集体撒尿。”这句话说得幽默。 “等一等,你说这些照片是昨天晚上拍的?” “你看看太阳的角度。”那男人带着讥笑的口吻说。 “哦,是清晨。” “大约是我们的午夜时分。拍得很好。”那男人解释道。 “你们从照片上看不到一支枪,但有没有看到这儿这些小小的闪光点,这些闪光点很可能就是太阳光照在打靶后摊在地上的黄铜弹壳的反射点。好吧,这里有六个人,大概都是些北欧人,因为看上去皮肤都很苍白——看看这边被太阳晒黑的这个,他的手臂看上去是不是有点粉红色?六个人显然都是男性,这从他们短短的头发和服装的式样上就可以判别出来。好吧,现在的问题是,这些家伙究竟是干什么的?” “他们不是‘直接行动’组织的。”马蒂说。 “何以见得呢?”瑞安问道。 “‘直接行动’那几个家伙已被逮住,不能再和我们周旋了,他们已经被提交军事法庭审判,两个星期以前就被处决了。” “上帝啊I ”瑞安转过脸去,“我不想知道这些,马丁。” “那些家伙被处决时,有牧师在场。我想那就是我们同事干事情体面的地方。” 他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事实上,法国的法律允许这种非常状态下的审判。所以尽管我和你一样始终感到不安,但这却是符合法律的,这么说你感觉好点吗?” “好点了。”瑞安沉思着承认道。这种处决与暴力主义者的行动没什么大的区别,但前者至少遵循了法律程序,而这也是“文明”的一种解释吧。 “好。这次也象你的,金丝雀’计划一样成功。法国国外情报局在巴黎郊外将另两个成员也已逮捕归案。”——这事儿还没见报——“还查获了一仓房的枪支弹药,‘直接行动’组织不会洗手不于的,但他们已经受了严重的挫折。” “完全正确。”那个打着蝴蝶结领带的男人表示赞同,“这些情况最初是你发现的吗?” “都是因为他要向三百英里以外的仇人报仇。”格特回答。 “怎么会没有别的人先看见呢?”瑞安宁愿这是别的什么人发现的。 “因为我的部门里缺少人手。我已经让上司再给我补充十个人。这十个人我已经选好了。他们都是刚离开空军的,都是经验丰富的人。” “好极了。其他营地情况怎么样?” “看这儿。”又是一张新的照片举到他俩面前,“这一张也照得和前一张一样好。这里可以看见两个人……” “一个是姑娘。”瑞交马上看出来了。 “其中一个看上去是留着披肩发。”照片专家有保留地同意他的判断,他继续说道:“但那并不一定证明这就是个姑娘。”杰克考虑着他的话,仔细审视照片上那个形象的姿势和体态。 “如果我们假定那是个姑娘,那么这张照片告诉了我们什么呢?”他问马丁。 “你说说看。” “我们没有接到情报说北爱尔兰解放阵线里有女性成员,但我们知道临时派里是有的。这就是那个营地——还记得那部从一个地方开到另一个地方的吉普车,最后就是停靠在这个营地的吗?”瑞安在继续往下说以前停顿了一下。哦,这该死的……他一把抓起那张六个人排着射击队列的照片,“就是这个营地。” “您究竟根据什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那个照片专家问道。 “根据一个很强的预感。”瑞安回答道。 “妙极了。下一次我去现场的话,带你一起去,让你给我带点感觉回来,听着,关于这类照片你们应该懂得,你目力所及的就是你能得到的全部情况。假如你要拿着它们横来竖去地研究个没完,你最终会导致错误的结论,大错而特错。你手中的这张照片告诉我们的就是:六个人排着队,有可能在射击。别的情况没有了。” “别的情况一点都没有了?”格特问道。 “我们的卫星还要在晚上当地时间二十二点经过那儿——正是我们的下午。在他们进营地以后,我马上会有几张照片给你的。” “太好了,谢谢你。”格特说道。那男人走出房间回到他心爱的照相室那儿去了。 “我相信你一定会称这种人为经验主义者。”过了好一会儿,瑞安说道。 格特咯咯笑了起来,“有那么一点味道。自从我们的U -2 型飞机开始飞越俄国以后,他就一直在于这一行。他是个真正的专家。他最重要的特点是,除非他确确实实相信了某件事,他一般不轻易下结论。他刚才的观点是对的,因为人们很容易凭想象牵强附会的。” “好,但是你也同意我的看法呀。” “是的。”格特坐到了靠近瑞安的桌子上,拿起一张照片,开始仔细察看照片。 照片上那六个在射界线上站成一排的男人并不十分清晰。即使在清晨,沙漠上蒸腾起来的热空气也已足以干扰照片的清晰度了,这就象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观看远处的海市蜃楼。卫星照相机有速度极高的“快门”——实际上它的光感受器完全是电子操纵的——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形象失真,可是他们现在实际上得到的却是一张对焦拙劣的、高视角的、仅能显示男人轮廓的图像。可以看得出他们都穿着衣服——褐色的短袖衬衫和长裤子——头发的颜色也大致上可以肯定。一个男人手腕上有个闪光点,看上去象是一块表或一根手镯。一个男人的脸比他原有的肤色要暗一些——他那裸露的前臂相当白——那就有可能说明他脸上长着络腮胡子……米勒现在就留着络腮胡子,瑞安提醒自己道。 “见鬼,这张照片假如再清楚那么一点儿就好了……” “是啊。”马丁也这么说:“但是你现在看见的这些照片是三十年来遥控监察技术的成果,只有上帝知道在这上头花了多少钱。如果是冷天的话,它的效果会好一些,但面部是依然设法儿看清的。” “就是这话了,马丁,我们无法要求更好的照片了。我们必须找出些东西来证实我们的判断,或者至少证实些什么。” “别慌。我们的法国同事审问过那些他们抓获的人。得到的回答是,那些营地都是互相隔绝、互不相关的。当各组织会面时,几乎总是在中立地带。他们甚至不十分确切地知道,这儿有个营地。” “这里面就有文章了。” “关于汽车的事,是吗?可能是从军队里来的什么人,你知道。可能是那个指挥各营地卫兵的家伙。开着车从这个营地到临时派的营地去的家伙不一定就是恐怖分子。事实上,有充分的理由可以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互相隔离是个符合逻辑的安全措施。各个营地互相隔开是合乎情理的,这些人懂得安全的重要性,即使他们以前没认识到,现在法国人的行动也该使他们猛醒了。” 瑞安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对“直接行动”营地的突然袭击一定会影响到其他营地,情况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朝自己脚上开枪?” “不,我们送去了一个非常值得送去的信息。据我们所知,目前还没有人知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会被认为是一个对立派别在向‘直接行动’组织寻衅报冤——所有这些营地之间并不都是互相喜欢的,所以,如果没有别的情况发生,我们已经在这些派别之间以及和他们的主人之间播下了某种怀疑情绪。这种局面会使许多情报泄露出来给我们,只要我们肯花时间去找。” “那么,现在我们知道这座营地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一座,那么,我们下一步打算把它怎么样?” “我们将对它继续观察,其余的就无可奉告了。” “好吧。”瑞安用手指了一下他的书桌,“你要来点咖啡吗,马丁?” 格特的脸上显出古怪的神色,“不,我已有一阵子不喝咖啡了。” 格特所不能奉告的是一次大的行动正在安排进行。通常的典型情况总是这样的:只有几个极少数的参与其事者确切地知道某项行动正在进行之中。一支以“萨拉托加”号为旗舰的航空母舰编队准备驶出地中海向西航行,几天以内就将通过西德拉湾的北部。象往常一样,这个编队被苏联的一艘装满了电脑而不是青花鱼的拖网船跟踪着,它会把情报传送给利比亚人。当航空母舰在半夜时分径直通过的黎波里以北时,航空母舰将要进行夜间飞行演习,同时一个受法国人控制的特工组织将切断利比亚的一些雷达设施的电源。预计这件事一定会刺激某些人的神经,尽管航空母舰舰队司令本人没有意识到他所进行的和常规航行有什么不同。目的是让那支袭击了二十号营地的法国突击队能顺利进入十八号营地,马丁不能把这些情况告诉瑞安,但是说明那次摧毁“直接行动”营地的方案十分成功,所以法国人才愿意向美国人提供这样的援助。尽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成功的国际合作范例,但它却是三件确实取得成功的合作家件中的一件。这次行动打算在四天之内开始进行。一个从参谋部来的高级军官甚至正在协助法国伞兵部署这次行动。他报告说,那些伞兵渴望再一次地显示他们的威力。顺利的话,那些敢于冒大不题、在合众国和联合王国犯谋杀罪的恐怖主义者们,将受到另一个国家的部队的狠狠打击。如果这一次获得成功的话,将预示反对恐怖主义的斗争又有了新的和有价值的发展。 丹尼斯?库利正趴在帐本上忙活着,天还早,商店还没有开门营业,这照例是库利盘帐的时间。这并不困难,因为他的商店生意并不兴隆。他独自哼着歌,而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一习惯给另一个人带来了麻烦,那人正在远处收听安装在库利书店里的一只书架后面的窃听器传来的声音。突然他的哼歌声停住了,他的头伸了出去。 有什么事不对劲…… 当闻到一股焦臭味时,他几乎要从椅子里跳出来了。他向屋子四下里察看了好几秒钟。然后拾起头来,那烟是从天花板上安装电灯的地方飘出来的,他冲向墙壁的电灯开关处,用手掌啪的一下关掉开关,一道蓝色的火光从墙上闪出,一股强大的电流狠狠地把他的手推了一下,从手掌一直麻到臂弯。他惊诧地看着自己的手,伸屈着手指关节,再抬头看看天花板上那股烟好象已经开始散去。他不能眼瞅着等它自生自灭,里面屋里有一只灭火器,他进去把它拎了出来,拔掉了安全塞,端起灭火器对着开关就喷。房间里不再有烟了,然后他又站到椅子上,想就近看看天花板的电灯装置,那上头烟几乎已经跑光了。可焦臭的气味仍然停留在房间里。库利在椅子上足足呆了一分钟。在他的重压下,椅子有点晃动起来,他的双膝禁不住颤抖起来。他手举灭火器,考虑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去叫消防队吗?可屋子里一点火星也没有呀?他所有这些值钱的书怎么办……他受过应付各种情况的专业训练,可偏偏没受过消防训练。此刻,他呼吸沉重,几乎惊慌失措。直到最后他判定实在没有什么好害怕时才觉得好过些。他转过身去,发现有三个人正带着好奇的表情透过玻璃窗在看着他。 他满脸尴尬地咧嘴笑了笑,把灭火器放了下去,对旁观者打了个戏剧性的手势。 灯熄了;开关关上了。那火,假如刚才那是火的话,也已经灭了。他应该把管这幢楼房的电工喊来。库利开了门,向隔壁的店主们解释出了什么事。有一个店主嚷嚷道,这条拱廊里的电线老得不知是哪个朝代的了。这倒是库利从没想到过的一件事,电就是电,这玩艺儿一点都马虎不得。你轻轻地弹上开关,马上有蓝光喷出来,事情就那么简单。他很不安,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非常不可靠。一分钟以后,他打电话给这座建筑物的经理,经理答应让一个电工半小时内就到他那儿。 四十分钟以后那电工到了,道歉说因为交通阻塞而迟到。他在屋里站了一会儿,赞赏着店里的书架。 “这气味闻起来象是一根电线被烧坏了。”然后他判断道:“先生,您很幸运,电线烧坏很容易引起一场大火。” “修理一下非常困难吗?” “我估计必须把电线重新换过。这件事几年前就该做了。这种老房子——嗯,用电设施比我的年龄都要大,即使减半也早该换了。”他微笑道。 库利把里屋的配电盒指给他看,那电工开始工作了。丹尼斯不愿开桌上的台灯,当电工操作时,他就坐在半昏半暗的房间里看着他。 电工关掉了室外的总开关,检查着配电盒,那上头还接着当年出厂时的检查合格标签,他擦去上面的灰尘,读出了日期:一九一九年。电工掠讶地摇着头,几乎整整七十个年头过去了!为了够到墙,电工不得不移开一些物件,这时他更为惊讶地发现有一块新的石灰涂在墙上,很象是一个什么东西的进口。此刻他不再打算象刚才计划的那样把墙全敲开,而是用小鎯头和凿子在新的石灰涂面上轻轻钻开了一个洞,一根电线露了出来…… 他想,这不是他要找的那根电线。这根电线是新式的塑料绝缘线,而不是他祖父年代的那种杜仲胶绝缘线了。线路埋的地方好象也不对,奇怪。他往外拉电线,很容易就拉出来了。 “先生,库利先生。”他喊道。一会儿以后,店主进来了,“您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电工问他。 “该死透顶!”在楼上房里负责监听的侦探喊叫着,“糟糕透了!”他带着极度震惊的神情转身对同伙说:“快向欧文斯中校报告。”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他剪下了伸出来的端头,把那东西递了过来。 电工不知道为什么库利先生见了这玩艺儿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库利也从没见过这玩艺儿,但他猜得出这是什么东西。留在墙里的电线的尾端没有什么东西,只看到一小点聚合乙烯基绝缘线的断面,没有一般电线里可以看到的那根铜芯。藏在剪下来的端头里的是一只高度敏感的麦克风。过了好一会儿,店主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而话音仍掩盖不住有几分神经质。 “我也想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你继续干吧。” “是,先生。”电工开始继续寻找电路。 那边库利已经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喂?” “是比阿特丽克斯吗?” “是我,早上好,丹尼斯先生。您今天怎么样?” “你早上能到店里来一下吗?我有件要紧事儿。” “当然可以。”她住的地方离霍洛伟大街地铁站只相隔一个街区,皮卡迪利线地铁几乎直达丹尼斯商店,“我十五分钟以后就可以到您那儿。” “谢谢你,比阿特丽克斯,你真是个可爱的人。”在他挂上电话以前,他加了那么一句。此时,库利先生的脑子转得快似音速。他店里和他家里都没有任何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他又一次拿起了电话,犹豫着。在这样的情境下,他的下意识在指示他去拨一个猛然记起来的号码——但是假如他的商店里装了窃听器,他的电话……他家里的电话……尽管气温很低,库利却开始流汗了。他命令自己放松、镇静。 他从来没有在两个电话中说过任何泄密的话,可究竟有没有说过?凭着他所有的专业训练和严格的纪律约束,库利从没有面临过险境,现在他开始感到恐慌了。这件事使得他集中了全部精力来考虑下一步的行动步骤,这是他学习训练了好几年得来的本事。库利安慰自己,他从来没有违反过情报工作纪律,一次都没有。这点他完全自信。想到这儿,他停止了微微的颤抖。门铃响了。 他看见是比阿特丽克斯来了。他一把抓起了外套。 “您一会儿就回来吗?” “不太好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他迅速夺门而出,撇下他的女店员一脸惊讶地站在那儿。 花了十分钟才找到詹姆斯?欧文斯,他正坐在飞驰在伦敦北部的小轿车里。中校当即指示道:盯住库利,假如他有离开这个国家的企图,马上逮捕他。两个侦探已经看见了库利的车子,随时准备尾随而去。另外几个侦探被派到大楼的拱廊里,可就在他们到达的时候,库利己先他们一步出去了,在大街的左边逆着人流急匆匆地走着。一个人从小车里跳出来紧紧跟着他,以为库利一定会转向走到伯克利大街上去找他的旅行代办商。可是出乎意料,库利身子一闪,进了地铁车站。那侦探明白了自己的疏忽,立即从街的这一头跑下地铁入口。早晨那些长期车票使用者可多了,堵在他的面前,使得这个离他不远的盯梢目标几乎看不见了。大概一分钟不到吧,那个官员确信他的目标已经登上了他根本来不及赶上的火车。库利跑了。 那个侦探又跑回大街,拿出步话机向希思罗机场的警察报警,那个机场正位于地铁的终点——库利一定要去坐飞机的,除非他开着自己的小车——让所有小车出动,去把守皮卡迪利线地铁的每一个站口。但那样做,时间根本来不及了。 库利在下一个站下了火车,这是长期的训练教给他的办法。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滑铁卢车站,在那儿他打了个电话。 “这儿是五五二九。”电话里的声音回答道。 “哦,请原谅,我是想要六六三○,对不起啊!”他联系的那一头听到这个号码后沉默了两秒钟。 “哦……没有关系!”那句话是叫他放心,但那声调却告诉他已出了问题。 库利放回了话筒,向一列火车走去。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回过头去东张西望。 “我是杰弗雷?瓦特金斯。”当他拿起电话时说道。 “哦,请您原谅。”电话里那个声音说:“我是想找泰特斯先生,您是六二九一吗?”这个号码就是告诉他,除非有新的通知来,不要和任何人联系。假如你身陷危难,就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一有可能就会和你联系。 “不,这儿是六二一九。”他回答道。其意思是:明白。瓦特金斯挂上了电话,从窗户里往外看了一下。他感到胃里好象有个冰冷的铅球实实地堵在那儿,他往下咽了两次,然后去拿自己的茶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很难把注意力集中到正在读的那份外交部的白皮书上,他需要来两杯烈酒,使自己安静下来。 中午时分,库利来到多佛,上了横渡海峡的渡船。他万分警觉地坐在上甲板的一个角落里,手中拿着一张报纸浏览着,不时用眼角窥视是否有人在注意他。他刚才差一点儿就要决定登上去加莱的气垫船了,但在最后一刻又把这个决定推翻。他有足够的现金买一张从多佛到敦刻尔克的渡船票,但却买不起昂贵的气垫船票,他不愿使用信用卡而在身后留下便于跟踪的一张纸。不过是两小时一刻钟的时间吧,只要到了法国,他就可以赶上去巴黎的火车,然后坐上飞机。几小时来,他第一次感到有点宽心了,但又能轻而易举地把这种松快的心情抑制使。库利以前从没有经历过这种惊吓。这留给他相当多的回味。几年来一直压在心底的仇恨此刻象强酸一样开始噬咬着他的心房。是他们叫他这样马不停蹄地逃跑,是他们在侦察他!由于他训练有素,保持着勤勉不懈的警惕心和一整套受雇佣的职业技术,库利从来没有严肃地考虑过有朝一日他有被撵赶的可能。他一向认为自己的技巧对付这种事绰绰有余。可今天的事证明他错了。这使他非常恼怒,他生平第一道出现了想狠狠打自己一顿的念头。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书店以及店里所有那些他心爱的书,而他一贯的自信也被该死的英国佬夺走了。夏天的太阳静静地照在头顶,渡船驶进英吉利海峡。他仔细地折好报纸,把它放在膝盖上。他平静地凝视着水面,就象一个诗人正凝视着花团,幻想着鲜血和死亡的图景。 认识欧文斯的人都没有看到过他象今天这样狂怒过:对库利的监视是一件如此容易、如此常规化的工作——他对手下人说,没有什么可原谅的。那个看上去可怜虫似的不起眼的家伙,就象阿什利形容给他听的,竟然象那些在莫斯科中心受过训的人那样从他的监视网下灵巧地脱身溜跑了。现在英国每一个国际机场上都有许多手持库利照片的,假如他用信用卡购买任何一张票,计算机立刻就会通知伦敦警察厅。但欧文斯有个不祥的预感,这个小个子男人已经离开了英国。反恐怖活动处的头头挥挥手叫他的手下人回去。 阿什利也在房间里,他的手下人也同样地不警惕。他脸上的神情和欧文斯一样,愤怒中混杂着绝望。 有个侦探录下了库利失踪一小时内一个打给杰弗雷?瓦特金斯的电话。阿什利把它放了一遍,它持续了二十秒钟之久。电话里不是库利的声音。假如是库利的声音,他们当时当地就可以把“瓦特金斯”抓获。他们尽了一切努力,仍然没法找到关于杰弗雷?瓦特金斯的一丁点儿可以作为凭据的踪迹。 “大楼里住着个泰特斯先生,那声音报给瓦特金斯的号码是正确的。从好处想,也可能仅仅只是那人拨错了号。” “不是,当然不是。”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得到的是预先安排的暗号,它们听起来毫无漏洞。到底是谁训练这些家伙来这一套方法的?书店里怎么样?” “那个叫比阿特丽克斯的姑娘确实什么也不知道。我们的人现在正在搜查书店,可是除了那些老掉牙的书以外,他们至今什么都没搜到。在他公寓里同样也没授到什么东西。”欧文斯站了起来,“那个电工……我们几个月的工作,就因为他拉错了电线而全完了。” “库利马上会被发现的。他不能随身带很多现金,他必然要用他的信用卡。” “他已经离开了英国,别再说他还没出去。假如他象我们所知道的那么聪明的话,他早就……” “是啊。”阿什利勉强地点头同意道:“但是一个人不可能老是占上风的,詹姆斯。” “听你这么说真是太高兴了!”欧文斯气冲冲地回答道:“我们的每一步意图都被这些坏种们猜透了。专员正打算问我,我们不能及时地获得成功,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无法国答这个问题。” “那么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至少我们知道他的长相。我们……我们要把我们知道的告诉美国人,所有的都告诉他们。今天晚上我与墨里约好有次会面。他曾经暗示我说他们将有个行动计划,但他又不能直说,毫无疑问是中央情报局的一个什么行动。” “同意你的判断。在这边行动呢,还是在那边行动?” “那边。”欧文斯停了一下,“我对这儿已经厌倦了。” “头儿,你应该拿自己的成功去和失败比较。”阿什利说:“你是我这么多年在这个办公机构里遇到的最优秀的人。” 欧文斯对阿什利的这句评价只咧嘴一笑作答。他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在他的领导下,反恐怖活动处已经侦破了临时派的许多阴谋活动。但在今天这项工作中,就象在其他许多类似的工作中一样,上司们挂在嘴边的问西是,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昨天已经是过去的历史了。 “瓦特金斯的可厌的联系已经中断了。” 三小时后他向美国人通报道。 “发生什么事了?”墨里半闭着眼睛听欧文斯解释,然后悲哀地摇了摇头,“我们美国也发生过这样的事件。”他在欧文斯说完以后说道:“一个官员背叛了中央情报局,我们已经在监视他的住所,而且把这项监视很好地纳入到常规工作中去了。可是结果呢?——咻!他挣脱了监视网。一星期以后他出现在莫斯科。这类事会发生的,吉米。” “但这样的事不该在我这儿发生。”欧文斯几乎在咆哮了,“至少以前还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 “他长得象什么样子?” 欧文斯把一叠照片递了过去。墨里翻看着照片,“象个老鼠似的小个子,是吗?头发几乎全秃了。”这个联邦调查局的官员考虑了一会儿,拿起了电话听筒拨了四个号码,“是弗雷德吗?我是丹。请你到我的办公室来几分钟好吗?” 一分钟以后,那个人来了。墨里没有介绍他是中央情报局的成员,欧文斯也没有问,他也没有必要问。他递给那人两张相同的库利的照片。 弗雷德——这个从“地下室”来的人——拿过照片看了看,“你们怀疑他是什么人?” 欧文斯简短地解释了一下,最后说:“他目前可能已经出境了。” “好吧,只要他在我们布下网络的任何一个地方出现,我们马上就通知您。”弗雷德允诺道,并且离开了。 “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欧文斯问墨里。 “不知道。我只知道已经发生的一些事。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联合组成了一个特遣队。这是绝密的。我还不急于知道它的全部底细。” “你们联邦调查局的人也参加了对‘直接行动’组织的袭击吗?” “你所说的我真的不知道。”墨里诚挚地说。他心里在嘀咕,见鬼,吉米,你怎么会听说这件事的? “我也这么想。”欧文斯回答道:“丹,我们现在是在为那人的安全担心……” 墨里象一个陷入绝境的人那样举起了双手:“我知道,我知道。这一点你也是对的。我们应该把你们的人安插到这事儿中去。我亲自给局长打电话。” 电话铃响了。是欧文斯的。 “是吗?”反恐怖活动处的头头足足听了一分钟才道了声“谢谢”,挂上听筒,然后他一声长叹:“丹,他确实已经去了法国。他用信用卡买了一张火车票,是从敦刻尔克去巴黎的。三个小时以前。” “法国人逮住他了吗?” “太晚啦。火车二十分钟以前已经到了巴黎。他现在早走得无影无踪了。再说,我们也没有什么理由拘捕他,不是吗?” “瓦特金斯已经接到警告了。” “除非那人确实是拨错了号码,而我对此相当怀疑,但这在法庭上说得清吗?” “是啊,很难说得清。”法官们除了自己的直觉之外,不懂得别人也有类似的直觉。 “别和我说我们赢不了他们那伙人!我们吃着俸禄就是为了粉碎他们的阴谋。”欧文斯低头看着地毯,一会几后他怒气消退了些,“请原谅我刚才说了那样的话。” “啊!”墨里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你已经够苦了,我也是。这种痛苦也是我们所干事业的一部分。象现在这种时候,我们俩需要的是一杯啤酒。下楼去吧,我请你吃牛肉夹饼。” “你什么时候给局长打电话?” “他那儿已经是吃午饭的时候了。他爱在吃午饭时开工作会议。我们要等几个小时再打电话了。” 这天,瑞安和格特一起在中央情报局的自助食堂吃午饭。这食堂同其他任何政府大楼里的食堂一模一样,饭莱实在让人不敢恭维。瑞安决定尝尝烤宽面条,但是马丁仍旧要了水果色拉和蛋糕,这似乎是一种奇怪的食品搭配,但随后杰克便明白了,他看到马丁拿出了一片药,用牛奶把它送下了喉咙。 “是胃溃疡吗,马丁?” “你怎么会想到是胃溃疡?” “你忘了吗,我是和一个医生结的婚,你刚才服了一片甲氰眯胺,那是治胃溃疡的药。” “这种职业不久就会对你产生影响的。”格特解释说:“我的胃是去年开始捣蛋的,一直不见好转。我们全家人都或迟或早地得了这种病。我猜想,一定是可恶的基因在作怪。吃药以后稍微好点儿,但医生说我需要一个压力小一点的环境。”说完他哼了一声。 “你确实老是在连轴转地干。”瑞安说。 “不管怎么说吧,我妻子最近得到了得克萨斯大学提供的一个职位——她是教数学的。为了把事情办妥,他们又为我在政治系找了个位置。那儿的报酬也比这儿高。我已经在这儿待了十二年了。”他平静地说:“漫长的岁月啊!” “那你还有什么可烦恼的?教书好极了。我也热爱这项工作,你一定会于得很漂亮的。你还可以在那儿看到很好的足球赛。” “是啊,唔。我妻子现在已经去那儿了,几个里期以后,我也要离开这儿。我将会想念这儿的。” “你会克服这种情感的。想象一下你从此可以不用经过电脑允许而大摆大摇地走进一幢大楼了。嘿,我却脱离了我最喜欢的职业。” “但这种工作是重要的。”格特喝着牛奶,从桌子那头盯着他说:“你打算干哪方面的工作?” “等婴儿出世后再说吧。”瑞安不想详细回答这个问题。 “中央情报局需要象你这样的人,杰克。你对这里的事情已经基本了解了,也还没受经验和条条框框的约束以致影响你的思考和行动。你心口如一。这幢大楼里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象你那样的。这就是为什么上将喜欢你的原因。” “见鬼了,我还没和他说过话,自从……” “他知道你正在干什么。”格特微笑着说。 “哦。”瑞安懂了,“原来如此。” “对,那老人确实需要你。杰克,你还不知道你发现有问题的那些照片有多重要,是吗?”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把问题告诉你,马丁。”瑞安声明,“而将各种线索联系起来考虑的却是你。” “是啊,你做了你该做的事,尽了一个分析员应尽的职责。这类事看似简单,实际上需要极大的智慧。你有着从事这类工作的天赋,假如你自己看不到达点,我能看到。”格特畏畏缩缩地看了一下瑞安那盘烤宽面条。人怎么能吃这种油腻腻的毒物?“从现在起的两年内,你得准备接替我的工作。” “船到桥头自会直,马丁。”他们结束了谈话。 一个小时以后,瑞安回到了他的办公室。格特走了进来。 “再斗一场嘴吗?”杰克微笑道。 “我们有一张被怀疑是北爱尔兰解放阵线成员的照片,是一个星期前才拍的,两小时之前刚从伦敦发来。” “是丹尼斯?库利嘛。”瑞安仔细看了一下,笑道:“他看上去真象个可怜虫。怎么回事?” 格特解释说:“英国人不走运,不过也许对我们来说是交了好运。你再看一下照片,把一些重要的东西告诉我。” “你意思是——他大部分头发都脱落了。噢!假如他出现在哪一个营地里,我们马上就能够确认这家伙。因为那儿没有别的人是秃头的。” “你说对了。老板正要向你交待一些事情。我们将对十八号营地采取一次行动。” “哪一种行动?” “你以前看见过的那种。你还在为那种事儿感到烦恼吗?” “没有,确实没有。对这些家伙我才不以为然呢。什么时候行动呢?” “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是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那么你为什么让我知道——好你个家伙,马丁。然而,这样不够含蓄吧。上将就那么想让我留下吗?” “你自己去下结论吧。” 一个小时以后,那个照片专家回来了。另一颗卫星在当地时间二十二点零八分经过了那座营地。红外线照片显示出射击场上徘成一行的八个人。明亮的火舌留下了两道明显的弧迹。你们在进行夜间射击,那儿现在至少有八个人。 “发生什么事了?”奥唐纳问道。他到机场去迎接库利。联系中断说明库利已经逃跑,而逃跑的原因却不得不等到现在才能知道。 “我书店里有只‘臭虫’。” “能肯定吗?”奥唐纳问道。 库利把电线递了过去,这段电线已经在他的衣袋里放了三十个小时了。奥唐纳把丰田牌越野车开到路边,仔细察看了电线。 “马可尼公司生产的,用于谍报工作,灵敏度很高。这东西在你店里大概放了多久了?” 库利实在不记得有什么人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走进过他的后屋,“我不知道。” 奥唐纳又发动了车子。他们径直往沙漠驶去。奥唐纳一边开车一边深深地思索着。一定有哪个环节出了毛病,到底是哪个环节呢…… “你曾经觉得有人跟踪过你吗?” “从来没有。” “你是怎样检点自己行为的,丹尼斯?”库利犹豫着。奥唐纳干脆代他作答:“丹尼斯,你违反过行规吗?——有吗?” “没有,凯文,当然没有。那是不可能的——看在上帝的面上,凯文。我与瓦特金斯联系已经有好几个星期了。” “也就是从你最后一次去考克郡回来以后。”奥唐纳在强烈的太阳光下眯起了眼睛。 “是的,对了。当时你派了一个安全人员看着我——有人跟着我吗?” “如果有的话,那个家伙一定很聪明,他没有很靠近你……”当然,奥唐纳正考虑着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库利已经叛变。但是假如他真的已经叛变了,他不可能再来这儿,不是吗?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头儿思考着。他知道我,知道我住的地方,知道麦肯尼,知道肖恩?米勒,知道在邓多克的渔船。奥唐纳意识到库利掌握的情况很多很多。不,如果他已经出卖了自己,他就不会来这儿了。尽管车子望开着空调机,库利还是汗流波背。不,奥唐纳想,丹尼斯没有胆量以这样的方式冒险,他能够看清这一点。 “那么,丹尼斯,你说我们该把你怎么办呢?” 库利的心脏一下子跳得不规则了,但他说话的声音很坚决,“我想参加下一次的行动。” “请原谅,你在说什么?”奥庸纳吃惊地转过了险。 “那些混蛋英国人——凯文,他们正在追我。” “你该知道,那是动真格儿的行动。” “我是非常慎重的。”库利坚持道。 再多一个人不会有什么害处吧,奥唐纳考虑着……“你的体格吃得消吗?” “我会作好准备的。” 头儿作了决定:“你今天下午就动身吧。” “那么,到底是个什么行动呢?” 奥唐纳向他说明了一切。 “看来您的预感是正确的,瑞安博土。”第二天下午那个戴无边眼镜的男人说,“也许我真该带你去现场。” 他站在一座营房外面,身材短小矮胖,光沼溜、汗津津的脑瓜顶反射着太阳光。十八号营地就是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营地了。 “好极了。”格特评价道:“我们的英国朋友真的认准了这家伙。太谢谢你了。”他对照片专家说。 “什么时候行动?”瑞安在专家离开后问道。 “后天清晨。我们的时间……我想是早上八点吧。” “届时我可以来看这次行动的实况吗?” “大概可以吧。” “那是一个很难保守的秘密。”他说。 “大部分的机密都是如此。”格特同意道:“但是……” “是的,我知道。”杰克穿上外衣,锁上了文件夹,“告诉上将,我欠他一笔情。” 当他到家时,看见屋门口停着一辆奇怪的小车。几乎正好停在即将峻工的游泳池的对过。仔细打量一阵后,他发现车上挂着外交部的牌照。他走进屋子,看见三个男人正和他的妻子说着话。他认出了其中的一个,但记不起他的名字。 “您好,瑞安博士。我是英国大使馆的杰弗里?贝内特。我们以前在……” “对了,现在我想起来了。我们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英国王室成员几个星期后将要访问美国。我听说你们会面时您曾邀请过他们。他们想知道这一邀请是否仍有效?” “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他们不是开玩笑,杰克。我已经答应了。”他妻子告诉位。就连厄尼也已经摇起了它的尾巴。 “当然。请您转告他们,我们非常荣幸地欢迎他们光临。他们要在这儿过夜吗?” “大概不会。我们希望他们能在晚上来。” “吃晚饭吗?太好了,哪一天?” “星期五,七月三十号。” “就这样定了吧。” “太好了。下个星期,我们的安全人员——和你们的便衣警察——要在这里进行一次安全搜查,希望您不会介意。” “我必须在场吗?” “我会在家的。杰克。你忘了,我现在已经不上班了。”凯茜说。 “哦,当然好。”贝内特说:“孩子的预产期是几号?” “八月的第一个星期——这倒可能是个麻烦。”凯茜这时才意识到这是个问题。 “您完全可以放心,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情况的话,王室成员是会理解的。还有一点必须请你们严守机密,这次访问贵处是一件私事,不是他们这次旅行的公开活动。” “好吧,就来一顿瑞安式晚餐吧。”杰克说道:“我——哦嗬。” “怎么啦?”贝内特问。 “三十号晚上我们已经邀请客人来吃饭了。” “哦。”凯茜点头道:“是罗比和西茜。” “不能取消吗?” “这是个告别聚会。罗比—一他原是海军战斗机的飞行员,我们俩一块儿在海军学校教书——要改行回到航空母舰去。王室成员会在意吗?” “瑞安博士,亲王殿下……” “亲王是个好小伙子,罗比也是个好人。我们上次见面对,罗比也在场。我不能取消对他的邀请,贝内特先生。他是我的朋友。好在亲王殿下一定会喜欢他的。他过去也驾驶过战斗机,对吗?” “哦,是的,但是——。 “您还记得我们见面的那个晚上吗?假如没有罗比,那天晚上我还不知道会怎样呢。瞧,这家伙是美国海军的少校军官,现在他正在飞一架价值四千万美元的战斗机。他大概不会是个危险分子吧。他的妻子能弹一手漂亮的钢琴。”瑞安见他仍未能说服贝内特,便说:“贝内特先生,到时让您的随员把罗比检查一下,并请示一下亲王殿下的意见,好吗?” “假如他拒绝检查呢?” “不会的,我会跟他打招呼的。他或许是个比您所想象的还要更好些的小伙子呢。”杰克说。 “好吧。”瑞安的这番话使得贝内特不再那么坚持己见了,“我不怀疑您对殿下的忠诚,博士。我将把这一情况通报殿下的办公室。但是我必须坚持这一点:您什么都不能告诉杰克逊少校。” “我向您保证。”杰克强忍住笑说。他简直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罗比听说此事后的面部表情。 第二十四章 联系失而复得 在发起袭击那天,没有得到十八号营地的新照片。卫星掠过的同时,一场沙暴正席卷这个地区,摄像饥无法透视。而后的地球同步气象卫星显示出沙暴已离开该地区。瑞安午饭后得到消息,突击行动按原计划执行。整个下午他都坐立不安,他作了种种预测。对现存照片仔细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是:该营地大约有十二到十八人,显然超过了营地的保安部队。假如十八人的数字确切的话,官方估计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规模也是准确的话,那就意味着营地现有人数已超过该组织成员的一半。瑞安对此有点儿担心。如果法国人派遣的仅是八个伞兵……然而此时此地,他想起了自己在海军陆战队的经历。这些伞兵将在凌晨三点接近目标,对恐怖分子进行袭击。池们的行动有很大的突然性。他们的枪里满装着子弹,对着那些熟睡的人开枪。这文小分队由那些精明强悍的突击队员组成,它就象堪萨斯州的飓风一样猛烈,锋芒所向,锐不可挡。 瑞安想,他们眼下正在直升飞机上哩。他想起了曾在这种蹩脚的、笨拙的飞机上呆过的经历。看吧,装备都齐全了,都是第一流的,武器也准备好了。尽管如此,你们还是象子宫里的胎儿一样脆弱。瑞安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但他推测他们和他服务过的海军陆战队没有什么大区别。所有的人员都是志愿者,既然是志愿的就必须加倍地进行跳伞训练。经再三挑选,一支反恐怖的小分队就组成了。这些志愿者一方面是因为可以得到额外报酬,另一方面是出于一种自豪感——即他们这样的队伍素以短小精悍而著称,就象海军陆战队的侦察兵一样,是一种特殊的威慑力量。然而,他们中大多数人都会认识到:他们的使命是高尚而有价值的。作为一个职业军人应该蔑视那些恐怖分子,每个人都要时刻想到在交锋时务必抓到他们。古代决斗场上那种誓死拼搏的观念在尚武的职业军人脑际是永不消失的。决斗场上的胜败有赖于勇气和武术,有赖于人本身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素质。而驾信如武士道那种精神的职业军人往往倒是可以变成历史上的传奇式的人物。 他们在直升飞机上有些紧张。一些人坐立不安,对参加这件事感到害怕,而另一些人则大肆炫耀他那磨快了的刺刀。还有的在轻松地谈笑逗乐。那些头儿们和参谋人员则会以身作则,镇静地坐着,脑子里仔细地检查着计划。大家都环顾着飞机的周围,暗暗地祈祷,希望不至于落入敌方的圈套。过不多久,杰克就要亲眼看到他们发起攻击了。 “伙计们,祝大家走运。”他对着墙小声说:“祝你们成功。” 时间悄悄地过去了。可瑞安觉得他那数字手表上的指针好象一点也不愿意走动似的。他己不可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工作上。他再一次仔细检查那个营地的照片,数着照片上的人数,察看着地面,估计着如何投入这场战斗。他不知道他们的使命是否是活捉这些恐怖分子。对这个问题他感到捉摸不定。不过,从法律观点上看,他认为不存在什么问题。如果恐怖主义是现代海盗现象——这种类比太贴切了——那么,对北爱尔兰解放阵线,任何国家的武装部队部可以得而诛之。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他们被活捉后,就会受到公审,并将其示众,这样做对其他类似的恐怖组织在心理上或许是一个有力的冲击。即便没有使他们对上帝的惩罚感到恐惧,但至少会使他们吸取教训,位他们不得不考虑到:哪怕在最远最安全的庇护所里也不能高枕无忧。有些人可能会脱禽他们的组织,其中一、两个人可能会招供。这样看来,打挎这帮家伙亦未必需要很多侦探和情报。对此,瑞安早已看得一涪二楚。眼下问题的焦点是急需了解他们在哪儿。弄清这一点你就可以以一个现代国家所拥有的强大兵力,去对付他们的狂妄和暴行,而他们只能作绝望的挣扎。 马丁走进办公室说:“准备复查吗?” “嗯,是啊。”杰克说。 “吃过饭了吗?”马丁说。 “没有。也许迟了。”杰克说。 “是的。”他们俩一起向附属大楼走去。现在走廊上几乎空空荡荡。通常情况下,中央情报局的工作象其他一些地方一样,五点钟,大部分工作人员都下班回家、吃饭,晚上看电视。 “好啦,杰克,这是这次突击的实况转播,任何细节都不能透露出去。”看来格特相当累,杰克想。 “马丁,如果这次军事行动成功的话,我将告诉我的妻子;北爱尔兰解放阵线被打垮了。她有权知道这桩事。” “我明白,可你不能让她知道事情经过的具体细节。” “她对这些事本来就不感兴趣的。”杰克向他证实说。这时他们走进有电视监收装置的房间。吉恩-克劳德也在那儿。 “晚安,格特先生,瑞安教授。”这位法国国外情报局的军官向他们二位打招呼。 “这次行动怎样?”瑞安问。 “他们停止了发报。”上校答道。 “我不明白,他们怎么能用同样的方式两次取得成功呢?”瑞安继续问。 “这是冒险。一项反情报计划正在实施。”吉恩—克劳镕说得很含糊,“另外,你们的航空母舰已经吸引了他们的全部注意。” “萨拉托加号航空母舰要进行一次演习。”马丁解释说,“参加演习的有两个战斗机中队,三个歼击机中队,加上无线电干扰和潜入雷达探测网。眼下,他们已经进入了利比亚海域的‘死亡线’。根据我们的电子监听人员报告,利比亚变得有点发疯。噢,好啦。” “卫星在二十四分钟后要飞临这个地区上空。”高级技师报告说:“当地气候看来不错,我们应该能得到一些清楚的镜头。” 瑞安想抽支烟,以便更耐心地等待,可每次凯茜?瑞安一闻到烟味就要耍态度。就在这个时刻,搜捕部队也许正在爬行通过最后的一千码。瑞安曾受过这种训练。由于沙子擦进伤口,回来时手和膝盖都血糊糊的。面对敌人哨兵,这些战士的行动就更加困难。必须趁他们注意其他方向的时机,抓紧时间向前潜行,还必须不发出声音。他们往往要携带微型设备,防身武器,也许还有手榴弹,几部无线电台,甚至还要沿着老虎等猛兽走过的路潜行,同时要一边观察一边听着周围的动静。 现在每个人都盯着空白的电视监收装置,凭自己的想象来捉摸正在发生的情况。 “好啦。”技师说:“摄像机开始扫描了,飞行的角度和轨道都是自动控制的,编好程序的遥测数据也已收到,九十秒钟后探测到目标。” 电视屏幕亮了,显示出一个调试图像。瑞安多年来没有见过这种图像了。 “得到了一个信号。” 接着,图像出现了。真令人失望,又是红外线辐射图像。不知怎的,瑞安期望的不是这种图像。斜视角度难以显示营地的情况,他们分辨出那儿根本就没有什么动静。技师紧皱眉头,扩大观察区,什么也没见到,甚至连直升飞机都没看见。 观察角度慢慢地改变。真使人难以置信,侦察卫星在以每小时一万八千英里的速度运行。他们终于看到了所有的营房。瑞安眨着眼细看。只有一所营房清晰地显现在红外线画面上。晤——啊,仅有一所房子——是警卫住的——通了暖气。那意味着什么?他们都走了——营地里没人了……突击队也不在那儿。 瑞安冲口说出其他人不想说的话:“事情搞糟了。” “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把发生的情况通报给我们?”格特问。 “总得在几小时后。”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们在马丁的办公室呆着,食物送来了。吉恩-克劳德默不作声,显然,他也感到失望。格特根本就没碰他的饭。这时电话铃响了,是个法国人打来的,说的是法语,对话进行了四或五分钟。吉恩-克劳德挂上电话,转过身来说:“突击队在离营地一百公里处遇到一支正规军,显然是一支机械化部队。当时正在进行演习。这完全是意外。他们从地面上经过,突然发现有情况。他们向直升飞机开了火。突然袭击的机会失去了。直升机不得不转了回来。”吉恩-克劳德无需多加解释,象这样不挥时机的行动,其成功的可能性克其量不会超过50%。”我对这种盲目的行动感到担心。”杰克盯着地板。作为特工人员他知道这种行动是不能重复的。他们在冒极大的危险,企图用同样的方法进行第二次秘密行动。但不会再作第三次尝试了,“你的部下安全吗?” “是的,一架直升飞机被击坏,但设法返回了基地。无人伤亡。”吉恩-克劳德说。 “请代我向你部下所作的努力表示感谢。上校。”格特道了歉,走向他的私人的浴室。他一进去,就呕吐起来。他的溃疡处又在出血了。他尽力坚持着,但感到头晕目眩,顷刻便向房门栽倒下去,头部碰到了硬绝缘体。杰克闻声过去查看。门很难打开,但他终于进去了,看到马丁躺在那儿。瑞安毫不犹豫地要吉恩-克劳德去请医生,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他扶着马丁站了起来回到他的办公室,。把他安置在椅子上。 “出什么事啦?” “他刚才突然出血——快告诉我电话号码……”瑞安说得很严重,并接通了海军上将格里尔的电话。 “马丁病倒了,请派一名医生来这里。” “我会安排的,两分钟后我自己来看他。”将军答道。 杰克走进浴室,弄了一杯水和一些卫生纸,把格特的嘴擦干净,接着举起杯子说:“漱漱嘴吧。” “我好啦。”他拒绝漱口。 “废话。”瑞安说:“你太固执啦,一直工作得这么晚。打算在你离开前把所有材料都搞好,是吗?” “我应该——我应该完成。” “你该做的是,马丁,在你被吃掉之前离开这个鬼门关。”瑞安说。 格特语塞。 杰克心里想,马丁不是开玩笑。战斗也在这儿进行,你本人也成了这场战斗的一位伤员。你和我一样迫切地想取得胜利。 “怎么回事!”格里尔将军亲临房间探望。他的头发看起来有点儿乱蓬蓬的。 “溃疡在折磨他。”杰克解释道:“他一直在吐血。” “啊,愿上帝保佑,马丁!”将军说。 瑞安以前并不知道兰利还有一个医疗所。医护人员随后就赶来了。他立刻检查了格特的病情,然后和一个保安人员把格特抬进轮椅,推了出去。留在后面的三个人互相看着不作声。 “差一点抓住了他们。”墨里说。 “也是袭击法国‘直接行动’组织营她的那支突击队干的吗,嗯?是的,我已听说那是一次组织得很好的行动。情况怎么样?”欧文斯问。 “突击队在七十英里之外被发现,不得不撤回去了。通过对照片的再分析,发现我们的朋友可能已经离开了。” “奇怪。我看我们的运气不会好了。那些家伙去哪儿了,你估计得出吗?” 墨里咕哝着:“我估计的情况和你的设想一样,吉米。” “保护胆小鬼倒是挺容易的,是不是?然而那些勇敢的人却使工作复杂化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会成为你们贤明的君王,如果他活得长的话。”欺里补充道。她想,他不能不喜欢这个年轻人,况且他妻子也受到人们的爱赖,“嗯,他们在美国的保安措施将是非常严密的,就象我们对总统的保护一样。甚至是原班警卫人马。这样你们就更可放心了。” 我能对此感到宽心吗?欧文斯暗自思付,他想起历史上几位美国总统在防范相当严密的情况之下仍旧死于狂人之手,更不用去提约翰?肯尼迪了。当然,北爱尔兰解放阵线可能回他们的老窝了,但他的本能告诉他不是那么回事。墨里是他的亲密战友,他也了解并且尊敬秘密情报局。保卫殿下安全的具体措施是由他们落实的。但是殿下的安全应该是由伦敦警察厅负责的。他不愿意看到这种越俎代庖的现象。欧文斯对秘密情报局很反感,因为他们大动于戈把围观的人赶将老远。但是现在欧文斯对他们比较理解了。 “租金多少?”杜彭斯问。 “一个月四百五十美元。”这个房产代理人答道:“备有家具。” “唔。”亚历克斯看到,屋内陈设并不引人注目。当然他们也不需要什么豪华的东西。 “什么时候我的表兄能搬进来?” “这不是你自己住的?” “不错,是我表兄住。他和我是同行。”亚历克斯解释说:“对这个地方他很陌生。当然,我负责替他付房租,你不是说先付三个月定金吗?” “行。”这房产代理人事先已开好了两个月的房租发票。 “付现金行吗?”杜彭斯问。 “那当然行。我们回办公室去签合同吧。” “恐伯我时间不够了,你没有带合同纸吗? ” 房产代理人点点头,“好,我可以在这儿为你办理。”他从停在外面的车里拿来一块书写板和一份出租合同。他还没有意识到他正在给自己挖掘坟墓,因为办公室里只有他看到过这个租房人的面孔。 “我的信件都寄住一个信箱,我上班要经过那个信箱。”那就代表了他的地址。 “你于的是哪一行?” “我在应用物理实验室工作,是电机工程师。恐怕我不能告诉你更多情况了。我们做的很多都是政府交待的工作,明白吗?”亚历克斯心里隐约地为这人感到遗憾。这是个使人愉快的人,他并没有象某些房地产商人那样对他耍弄市侩哲学。真是太遗憾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生活。 “你总是付现金的吗?” “那是表明我能够承担租金费用的一种方法。”亚历克斯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在这儿签个字,好吗?” “当然喽。”亚历克斯用他训练有素的左手握笔签了字,“给,一千三百五十美元。”他收点了钞票。 “这儿很方便。”代理人边说边递上钥匙和收据。 “定下来了。谢谢,先生。”亚历克斯握着他的手说:“他可能下周搬进来,肯定在下周。” 两人告别后,各自回到车上。亚历克斯记下这位代理人的车尾号码。房产代理人开的是私人的车,不是他们事务所的公车。亚历克斯记下了他的特点,以便转告他的部下,不要杀错人。他高兴的是来的不是一个女代理人。亚历克斯知道他迟早应克服这种偏见,但是此时此地他很高兴能够避免这种纠葛。他跟着代理人绕道几个街区。接着他转个弯,急速返回他的住处。 这所房子并不华丽,但很紧凑。三个小卧室,兼作餐室的厨房很实用。重要的是,这房附设有车库,占地将近一英亩。邻居大都是兼干农活的工人,他们的房子和这座房子相隔五十多英尺。房子四周为稠密的树篱所环抱,这正是一个安全的据点。 屋子安排好后,他旋即驱车到华盛顿国家机场,从那儿飞抵迈阿密。在那儿他停留了三个小时,然后换机到墨西哥城。米勒正在一个约定的旅馆等他。 “你好,肖恩。” “你好,亚历克斯,喝点什么吗?” “你喝什么呢?” “哈,我买了一瓶上等咸士忌,如果你喜欢的话,还能喝些地方特产名酒。我倒是喜欢啤酒,我已经不喝杜松子之类的酒了。” 亚历克斯选择了啤酒,他不用玻璃杯而是拿起瓶子来灌。 “情况怎么样?” 杜彭斯一口气喝干了那瓶啤酒。它确实使人感到痛快,真的够味儿。老是在家里表演可能有点扫兴,“我己物色到了一个据点,是今天上午办好的。对我们这次任务很适宜。你的人怎么样了?” “他们正在路上,将如期到达。” 亚历克斯点头会意,同时,他又干了第二瓶啤酒,“好,让我们来商量一下这次行动计划。” “亚历克斯,从这种意义上说,你出了不少力。”米勒打开公文包,取出各种地图和图表。他们在咖啡桌旁就坐。亚历克斯一下子收敛了笑容。米勒企图将他一军,而检彭斯也不甘示弱。他闭住气听了二十分钟。 “不错。可你必须得修改一些细节。” “什么?”米勒问。他已被杜彭斯的语气激怒了。 “看,老兄,这儿至少会有十五个保安人员。”亚历克斯指点着地图,“你们必须尽快把他们干掉,懂吗?我们说的不是街头警察。这些家伙都受过特种训练,武器精良。况且他们也不那么笨。如果你想获得成功,伙计,你的第一次打击必须狠准有力。你们的时机选择得也不太合适呀。嗯,我们需要把事情抓紧抓妥,肖恩。” “可是他们所处的位置会出现漏洞的。”米勒说。他对亚历克斯的提议很反感,同时,他又尽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以为他们会懈怠吗?没门,老兄!你最好考虑在一开始的十秒钟内将他们引诱出来。嘿,要明白他们的战斗力很强。这是要抢速度的。我们将要面临的是一场真正的战斗。”亚历克斯说。 “如果保安队的警惕性象你说的那么高……”米勒说。 “我有办法,伙计,你没有注意我的安排吗?我可以准时把你们的狙击手送到需要的地点。”亚历克斯说。 “你究竟准备怎么干?”米勒再也不能使自己冷静下来了,亚历克斯的某些方面使他很反感。 “这很容易,老兄。”杜彭斯笑了。他高兴向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讲解事情该如何干,“你要做的一切……” “你真的认为那样就能把他们哄骗住!”米勒在他讲完后反诘道。 “这有何难,这一带输电线路是由我负责的,我可以下达工作指示,你忘了吗?” 米勒内心里斗争了—番。这次叫亚历克斯占了上风。他告诫自己要冷静地考虑亚历克斯的方案,很不情愿地承认他的方法有道理。这位业余的黑人间谍正在告诉他如何实施这次军事行动。事实上,就是说自己订的计划很糟糕。 “嘿,老兄,虽然这不是更好的方案,但容易实施。”亚历克斯作了一点让步。这些骄傲的白人是死要面子的。这个家伙惯于独断专行。他很精明,杜彭斯暗自承认,但他太固执了,一旦他打定了主意,就不想改变。 “让我考虑一下。”米勒说。 “当然可以。就告诉你这些。我要去睡一会儿哆。你想了解的许多情况都可以求助于地图。”亚历克斯说。 “除了保安人员和目标外还有谁?”米勒说。 亚历克斯伸了一下懒腰,“也许他们还会请些人帮忙,见鬼——我不知道。我想他们会叫他们的女仆留下来帮忙的。我的意思是说一个仆人也没有的那种人你是不感兴题的,对吗?那女仆也不应该受到伤害,伙计,她是位大姐,一个标致的女人。记住我说的关于那位女士和孩子的话。如果不得不打死的话,我可以容忍,但如果你们开玩笑似的把她们打死,肖恩,你得把话跟我讲清楚。我们这次行动应该符合我们的宗旨。你有三个合法的政治目标。那已经够了。其余的可以作为谈判的筹码,我们可以用这些筹码来表示我们这次行动目的的高尚。这或许对你并不重要,伙计,但对我却很关紧要。懂吗?” “太好啦,亚历克斯。”当时肖恩内心里在想:事情成功时干掉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这不应该是太难安排的。 两个小时后米勒不得不默认,这个人确实具有于这一行的敏锐天赋。 保安人员来得很迟,瑞安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驰入住所的车道。他们一共是三个人,秘密情报局的丘克?艾夫里带队。 “哎呀,我们在路上被堵住了。”艾夫里和瑞安握手时说:“这是贝特?朗利和迈克?基顿,两位英国同事。” “您好,朗利先生。”凯茜从门里喊道。 看着她的肚子,他的眼睛睁得很大,“我的天呀,也许我们应该带一个随军医生来!我当时真不知道你已经怀孕这么久了。” “嗯,这个孩子是在英国怀上的。”杰克解释道:“快进来。” “你住院的时候,朗利先生负责我们的安全。”凯茜告诉她丈夫,“很高兴又见到你啦。” “身体好吗?”朗利问。 “有点累,但已恢复了。”凯茜说。 “罗比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吗?”杰克问。 “是的,解决了。请原谅贝内特先生,恐怕他执行命令时太拘泥于文字喽。我们和这位海军军官在一起不会出漏子的。事实上,殿下正盼望接见他呢。这样吧,我们可以在周围看看吗?”朗利说。 “如果你们方便的话,我想看看你们那陡峭的悬岩。”艾夫里说。 “跟我来,先生们。”杰克领着这三位穿过滑动的玻璃门,跨上平台,这儿面对着切萨比克湾。 “多么壮丽!”朗利评论道。 “唯一的缺陷是起居室和餐室没有分开。屋子的设计已经定了形,我们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加以改进。但优点是,它所有的窗户视野都很开阔,是吗?”杰克说。 “真不错,这些窗户也给我们的瞭望增添了方便。”基顿环视着整个区域。 瑞安心想,为什么不说这是一个很好的火力点呢? “你打算带多少人来?”杰克问。 “恐怕这不是我们可以讨论的事情吧。”朗利回答。 “二十多个?”杰克再三追问,“我得为你们的人安排咖啡和三明治嘛。不用担心,我对罗比都没透过风哩。” “有二十份就足够了。”艾夫里停了一会儿说:“有咖啡就很好哆。”他们要喝很多咖啡,这个秘密情报局的特工心想。 “好吧,我们去看看悬崖。”杰克从平台走下台阶来到草坪上,“先生们,这儿要特别小心啊。” “坍塌的危险有多大?”艾夫里问。 “萨莉两次跑到悬崖边的篱笆来过,每次都挨顿打。问题在于风化。我考虑到悬崖上的一些沙石已经松动,一直想加固它。州环境保护人员叫我种这种该死的葛藤。——别走过去了!” 这时基顿刚跨过低矮的篱笆。 “两年前我亲眼看见二十平方英尺大的一片岩石塌了下去,这就是我种这些葛藤的原因。你认为没有人敢去爬这样的悬崖,是吗?” “不,或许有人敢爬。”朗利回答。 “假如从船上看这悬岩,你的结论就会不一样了。悬崖不能承受重压,只有松鼠才能爬过去,情况就这样。” “有多高?”艾夫里问。 “那儿有四十三英尺高,这儿几乎有五十英尺。这种讨厌的葛藤可能会使它变得更糟。这该死的葛藤,你简直无法弄死它。如果你死死地抓住它爬上去,你就可以进行突然袭击。照我说的,假如你想试一试,就从船上往上爬试试。”瑞安说。 “我们会这样做的。”艾夫里答道“我们开车进来的那条车道准有三百码。” 基顿说。 “如果把弯道算在内,有四百多码。铺筑这段路相当花工夫。”杰克说。 “游泳池那儿的人干得怎样啦?”朗利插进来问。 “预计下周三竣工。” 艾夫里和基顿在房子的北面转了转。离房子二十码就是稠密的树林,一莲蓬的荆棘绵延不断。瑞安栽了一长串灌木来划定地界。萨莉从来也没到那儿去过。 “这地方看来相当安全。”艾夫里说:“在道路与树林之间有一片二百码的开阔地,游泳池和房子之间更加开阔。” “不错。”瑞安暗自发笑,“你可以把重机枪架在林荫道上,把迫击炮架在游泳池边。” “瑞安博士,这种事情我们半点也不敢马虎。”朗利指出。 “这我相信。但这次是不公开的旅行,对吗?他们不可能……”杰克不说下去了。他觉得他们有点小题大作。 艾夫里说:“我们考虑问题总是没想对方已经掌握我们的行事日程,从这个基点出发的。” “噢。”事实就是这样吗?他们还有什么不便讲的情况吗?他知道这是不可以多问的,“哦,作为一个在海军陆战队呆过的人,我不想给你们泼冷水。我知道教官是怎样要求你们的。我真不愿意给你们添麻烦。” “我们得全力以赴。”艾夫里向他保证。他又朝四周察看。他打量了一下穿过树林的车道,他可以用通讯车把这条路彻底堵起来。他考虑了一下他的保安分队的力量,一共十个人。六个是英国人,联邦调查局派来的,一个联络员,可能还有两三个管制交通的州警察。每人一支护身手枪和一支冲锋枪。他们至少每周都演习一次。 “劳你费神,瑞安博士。我们要从水面方向来检查一下悬崖。如果你看到一艘海岸警卫艇,那就是我们。”艾夫里说。 “你知道怎么去托马斯海岸警卫队基地吗?你沿着森林公路向东驶到海湾的阿让台尔,然后向右拐。你不会找不到的。”瑞安说。 “谢谢,这就去。”艾夫里说。 快十点时,这位房地产代理人走出办公室。今天轮到他最迟下班。他的公文包里有一只信封,夜里要存入银行。还有一些合同,要在第二天上班前仔细审查一番。他把公文包放在他的座位边上,然后发动汽车。这时身后有两道车前灯的光柱径直射入了他的车子。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从黑暗中传来了说话声。代理人掉过头,看到一个人影向他走来。 “恐怕我们下班了。办公室的上班时间……”他看到面前是一支枪。 “我要钱,伙计。识相点,给了钱就平安无事了。”这个持枪歹徒说。对这种人进行恐吓是不明智的。 “可我没有带……” “公文包和皮夹呢?不要慌,东西交出来,半个小时就可到家喽。”歹徒说。 这代理人先去模皮夹。他试了三次才松开臂部口袋的扣子,当他递过皮夹时,他的手在不断地颤抖;接着他又交出了公文包。 “这是支票,没有现金。”代理人说。 “你知道该怎么办吗?躺在座位上,从一数到一百,直到数完才能抬头。这样,就没事啦。大声点,好让我听到。”——歹徒将枪伸进开着的车窗。代理人数到七时,枪响了。装了消音器的枪在小车内响声更加低沉。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但已经不需要再补上一枪了。这个持枪的人打开车门,摇上了车窗,关了马达和车灯,随后迅即回到他开的车子上。倒回公路,逃之夭夭。十分钟后那只空空的公文包和皮夹被扔进商业中心的废物堆里。他又退回到原来的公路上,再朝相反方向开去。带着这支枪是危险的,必须小心地藏好。持枪人把车子送回到车主那儿,车主一家度假去了——然后步行两个街区,坐上自己的车子。这歹徒想,亚历克斯总是对的。如果你计划干什么,一切都要事先考虑好,最重要的是,不要留下任何痕迹。你可以杀掉你想杀的人。 “嗨,厄尼。”杰克轻轻叫着,这狗伏在起居室淡色的地毯上,就象一块黑斑。现在是清晨四点。厄尼听到一点声音后,就冲出萨莉的房间来嗅个究竟。 他们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不是吗?他仰向迷离恍惚的长空。杰克起身离开皮座椅,走到窗口。那是一个校法的夜空。 他不知道他的理解力为何如此迟钝。或许因为十八号营地的活动几乎是按他反复考虑到的那种模式在进行的缘故。这正是他们要在营地重新集结训练的时候。但是也可能他们正在计划一次大的行动。也许就在这儿——“上帝,你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了,杰克。”他轻轻自语。他们要到这儿来已是家喻户晓的事——至少已经有几个星期了。北爱尔兰解放阵线已在美国显示出他们的活动能力。细回顾一下,结论是很容易得出的。亲王殿下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们的邀情,而前些天保安人员到这儿时,他还在开玩笑呢。你这个笨蛋! 他仔细考虑了这安全措施,同时又回顾了他在特种部队我们正把他们要攻击的目标带进家里!太机灵啦。杰克仔的经历。从理论上来讲,这所房子倒是一个安全坚固的据点。从东面来不可能——悬岩是一个比布雷区还要危险的障碍,北面和南面,树林那么稠密和复杂,即使技术最棒的突击队员也难以不发出扰闹人的响声就能通过。试想一下,在荒芜的、不长一草一木的沙漠里,这些恐怖分子又怎能练出那样神出鬼没的本领呢?那么,他们只得从西边来。保安分队有多少人,艾夫里讲了吗?——哎,他没有,但我得到的印象是二十。二十个全副武装、受过训练的保安人员。 假设北爱尔兰解放阵线象它初露锋芒时那样厉害——但这一次却是不公开旅程安排,是一种私人的交往——他们来必就知道会来这儿。即使他们知道,他们那么聪明,是不会选择在这儿下手的——那么这儿应该说是安全的,不是吗? 可是,“安全”这个词的意思是会变的。绝对的“安全”是不现实的。 杰克绕过火炉走到住房的卧室一侧。萨莉正在睡觉。厄尼蜷缩在床脚给她作伴。当杰克走进房间时,它的头抬了起来,似乎在问,“什么事?” 他的小女儿安静地躺在那儿,做着孩子的梦,而她的父亲却在想那些盘旋在他家上空的魔鬼。他竭力想摆脱这个想法轻松几个小时。他给小孩盖好被,拍拍厄尼的小脑袋,离开了房间。 新生夏季训练如期进行。杰克无动于衷地望着这些新近毕业的高中生,他们要在这里体验一下严格的军事生活。训练的方法是要求有意识地克服自己的弱点,训练中大部分时间是由高年级学生进行辅导,而这些高年级学生自己通过这种训练也才不久。新学员应接受老的一批的管教,但却允许他们争论。这些新生头发理得短短的,跟着比他们高两级的高年级生,兜着圈儿跑,一直要到符合跑步的节奏时方可罢休。 “早晨好,杰克!”罗比从停车场走来同杰克一起看学生跑步。 “要知道,罗比,波士顿学院从来也不会这样干的。” “如果你想到这是新生夏季训练的话,”杰克逊哼着鼻子说:“你应该想象得出我们刚来这儿学习时的情景。” “行装打点好了吗?” 杰克逊点点头,“大多数东西都已放进箱子。我必须轻装上阵。” “我也是。” “你想走?”杰克逊吃了一惊。 “我告诉过格里尔海军上将,我想参加。” “海军上将?噢,中央情报局的人。你打算参加,嗯?系里是什么态度呢?” “我想你可能说他们不会放我走。但是我今年误了不少课,系主任并不那么高兴。看来这次邀请对我俩都是告别宴会了。” “杰克,定在这个星期五,是吗?” “对。八点十五分左右你能到吗?”杰克说。 “你放心。你说过不用穿礼服,对吗?” “对。”杰克微笑道。 英国皇家空军VC-10型飞机夜里八点在安德鲁斯空军基地一着陆就向“空军一号”专用的候机厅滑行。记者们注意到那里的保安工作很严密,他们看到整整一个中队的空军警卫部队,此外还有身着便衣的特工人员。他们知道空军基地是个特别的场所,它的安全和管理一直就很严。飞机在确定的位置上稳定下来,梯子被推到前门,一会儿机门就缓缓张开。 舷梯前,大使和国家部门官员已等在那儿。飞机里的保安人员又向窗外四下观察了一退。终于,亲王殿下和他的妻子在机舱门口出现了。他向周围的群众挥手致意。尽管由于长时间坐飞机,两腿僵直,他仍旧镇定自若地下了舷梯。在地面上,来自两国的许多军官向他们敬礼。记者们注意到亲王、王妃衣服的颜色、式样及线条。特别是她戴着标有“勇敢”字样的新帽子。她站着,带着一副职业模特的优美姿势。而她丈夫却漫不经心,象德克萨斯州的牛仔,看起来也许不那么协调,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从未见过他俩的美国人,发现他极好相处。当然,那儿的每个男人和整个西方世界早就对王妃倾倒了。保安人员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他们有意识地避开摄影镜头,眼睛搜索着人群,脸部表情严肃,每个人都在不同程度地反复祷告:上帝,在我们执勤的时候可别出乱子。每个人都配带着无线电耳机,向他们提供各种信息。同时他们的眼睛又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欢迎仪式一结束,亲王和王妃就乘上了大使馆的劳斯莱斯牌轿车。络绎不绝的汽车排成一字长蛇阵。安德鲁斯空军基地有好几个大门。直到一个小时以前,才决定走哪个门。进城道路上本来就挤满了车子,有的有标记,有的无标记。还有两部使馆轿车,确切地说,是同一种型号,同一种颜色的车,劳斯莱斯轿车分插在这条车龙里,每辆都有一辆车在前引路,一辆车在后掩护。一架直升飞机在上空盘旋。如有人愿花时间去数数,当时有多少支枪的话,那么它的总数不会少于一百。贵宾们被安排走快车道进入华盛顿。二十五分钟后车队到达英国使馆。片刻间,殿下夫妇便安然下榻。这儿的安全又是由另一些人负责的。多数地方的保安人员都已分散,或回家,或回警察局。只留十个男女警卫在大楼周围待命。其中多数人隐蔽在轿车或篷车内。同时还有一些穿制服的警察在四处转悠。 “美国,”奥唐纳说:“是个充满机会的国家。”电视新闻报道十一点开始,播放了亲王一行到达美国的录像。 “你认为他们现在在干什么?”米勒问。 “我想他们正在消除高速飞行后带来的时差不适应和旅途劳累,可能睡得正甜呢。”米勒的上司说,“那么,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吗?” “是的,据点里已为明天的行动做好了一切准备。亚历克斯和他部下也已准备就绪。我已仔细检查过计划变动的部分。” “计划变动也是亚历克斯提出来的吗?” “是的,如果我再听到那个狂妄分子多嘴多舌的话……” “他是我们革命同道之一。”奥唐纳微笑说:“我知道你的意思。” “乔在哪儿?” “在贝尔法斯特。他将负责第二阶段的行动。” “时间都定妥了吗?” “是的,我们要把贝尔法斯特旅的指挥官和军事委员会一网打尽……”奥唐纳终于披露了他的全部计划。麦肯尼的内线特务有的和共和军临时派的头头有密切联系,有的和他们很熟悉。在奥唐纳的指挥下,他们要将拟定的对象全部暗杀,把临时派的军事领导权夺过来,不准一个人活下来让临对派死灰复燃——只有一个人,由于他的神机妙算,将会重新获得广大临时派群众的尊敬。用他手中的人质,他就可以使“铁丝网后面”的人全部获得自由,即便这意味着在某一时刻将把威尔士亲王打发回白金汉宫那个小小的圈子里,奥唐纳对此是确信无疑的。尽管白厅里的演说一直是慷慨激昂、真诚坦率的,但是从那位英国国王被处死至今已经有几个世纪了,而且革命者比当权者更看重烈士这个称号。社会将会施加压力。他们一定会通过谈判来挽救王冠继承人的生命。这次行动的影响将伎北爱尔兰革命运动掀起高潮。凯文?约瑟夫?奥唐纳将要领导一场血和火的革命。 “营地的警卫换班了吗,杰克?”马蒂边说边捆扎行装。在离开前,保安人员将检查他的箱子。 “身体好点了吗?”杰克问。 “好多了,你整天观察电视,可能会累坏的。” “药片都带上了吗?”杰克说。 “决不会再忘的。”马蒂回答说。 “我看不到我们的好朋友有什么新的动静。” “是的,他们都龟缩到他们的黑窝里去喽。联邦调查局担心他们已经到这儿来了。当然还没有一点线索。显而易见,无论何时,在同这些吞种周旋时,谁如果感到很安全,谁就已经处于危险境地了。在我们同行中恐怕只有德尔塔部队还没有出动,各种技术装备也准备就绪了。如果他们已经在这儿,只要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就会被碾得粉碎。‘四面楚歌’这是我们在越南常说的。”坎特絮絮地说着,“我星期一和星期二再来,你先不必说再见。祝周末愉快。” “祝你愉快。”杰克跨出房门,脖子上戴着一个新的安全通行卡,上衣披在肩上。外面很热,他的拉比特车没有空调设备。这当儿驾车沿着五十号公路回家已成了难题,因为从这条路到大西洋城度假的人多得拥挤不堪。两周以来,这个地区热得象是魔鬼在作祟,真令人难以忍受。可他们会大吃一惊的,杰克想,冷空气就要来了。 “霍华德县警察局。”值勤的警官说:“有什么事吗?” “电话号码 911,对吗?”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的,先生。你有什么麻烦吗?” “嘿,我妻子说我不应该卷进去,可是……”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吗?” “没法子呀,瞧,这座房子,呃,沿着这条街下去,是带枪的人,天晓得,还有机关枪呢。” “再说一遍。”警官眨着眼说。 “机关枪——货真价实的机关枪,我看得真真切切,是M-60型的队同部队用的一样,你清楚,口径三十毫米,附有弹带,很难瞒得过人的大家伙,真***是机关枪呀。我还看到其他一些武器。” “在哪儿?” 声音越来越急促,“格林?考提奇巷11-16号,也许——我的意思是说,我看见过他们中的四个,一个黑人,三个白人。他们正从一辆篷车里往下卸枪支,是在凌晨三点。这是我起身撤尿时,在浴室窗口偷看到的。你听到了吗?车库的门开着,灯光闪亮,他们扛着枪走过去,在灯光下看得出是一挺M-60型机枪。我过去在部队就使用这种枪,你知道吗?就是那种玩艺儿。老兄,你们打算怎么办?这是归你们管的。” 电话咔喀一声中断了。警宫立即去报告他的长官。 “什么?”这位值勤警官递上他的记录,“机关枪?M-60型的?” “他说这是——他说这是一挺三十毫米口径、装子弹带的,也就是M-60型。这种情况联邦调查局已经通知我们要防范的,长官……” “晓得了。”这个警察分局局长已看到一幕美景,晋升就在眼前,但又担心他的部下会面临一场激战,因为罪犯有重武器,“派一辆车先去那儿,叫他们不要暴露,也不要采取行动。我将呼请特警队和联邦调查局派人来协同。” 不消一分钟,一辆警车向出事地点急驶而去。执行任务的是一个有六年经验的警察,他很想再继续干完第七年。这位警察几乎用了十分钟时间才赶到现场。车子停靠在一个街区的外沿后,他随即隐蔽在一蓬大灌木丛后面,这样就能顺利地进行观察而不至于暴露自己。通常闲挂在挡风玻璃下的枪现在已经握在他那汗水淋淋的手中,枪膛里已装满子弹。四分钟后,又一辆轿车开到,车上的两名警官是来支援他的。然后,似乎是全体人马都出动了。首先是一位正在执勤的巡警,接着是一位中尉、两位上尉,最后联邦调查局巴尔的摩办事处的两名侦探也来了。那第一个到达的警察似乎成了一个等级观念森严的印第安部落里的一个最低等的印第安人。 联邦调查局巴尔的摩办事处的头头与华盛顿总部沟通了无线电联系。而具体的行动计划则由地方警察执行。和多数地方警察机构一样,县警察局有自己的特警队,他们马上采取行动了。第一道命令是:通知该地区在家的人全部撤离。使大家放心的是,他们能从发案地点的后面撤走。正在转移的人们立刻受到了询问,是的,他们见过那所房子里有人。他们大多数都是白人,但是至少有一个是黑人。他们没看到任何武器——实际上,他们很少看到那所房子的人。一位妇女提到,他们有一辆篷车,如果是这样,车子通常都停在车库里。当特警队向那所房子迫近时,向居民询问情况还在进行之中。这一带房子的式样和内部结构都是一样的。警察检查了一所房子后,便知道了它的结构和布局。另一个人在那所房子对面的房子窗口上架起了一支带望远镜的狙击步枪了,通过枪上的望远镜来观察目标房子的窗户。 特警队还可以从容些再采取行动,但等候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使猎物警觉而逃。他们谨小慎微地蠕蠕而动,巧妙地利用掩蔽物掩护自己,人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了这所房子。这时,一双双焦急的、敏锐的眼睛都对着那一扇扇的窗户,但是什么动静也没有;难道他们都睡着了吗?队长率先冲进院子,隐蔽在一扇窗户下。他拿着一只能吸附在墙上的微型麦克风,贴在窗角上,用耳机听屋里的动静。副总指挥看到他滑稽地歪着脑袋聆听着。然后队长对着步话器说话,他手下的人全能听到,“房间里电视机开着。没有说话声。我——还有些情况弄不清。”他用手示意他的部下一个个地靠近,他自己则蹲在窗下,持枪以待。三分钟后全队人员都进入位置准备突击了。 “队长。”报话器响了,“我是中尉哈伯。我们这儿有个年轻人说,大约在四点三刻他看到有辆篷车猛地驶出那所屋子——那正是用步话机传呼警察来的时候。” 队长挥挥手表示知道了,他现在没有精力来考虑这个。他命令全队实行强攻。两支枪同时射击,打落了一扇边门上的绞链,在门还没有着地时,队长就从开口处冲了进去,他端起枪向厨房四周乱射了一阵子,但什么也没发现。全队人马向房子里冲进去,他们的动作就象跳魔鬼芭蕾舞一样。整个行动在一分钟内结束。无线电里传来了他们的呼声:“房子里没有情况。” 队长站在前面的门廊上,枪口朝着地面,他拉下黑色面罩,挥手要其他人过去。中尉和联邦调查局的高级侦探冲过街道时,他已经在擦拭满头的大汗了。 “情况怎么样?”联邦调查局的侦探问。 “你们会满意的。”队长说:“来吧。” 起居室里的桌子上,有一架小屏幕彩电开着,地板上到处是麦克唐纳快餐的包装纸,厨房的水槽里似乎有五十个纸杯整齐地堆在那儿。主人的卧室——比其他的两个房间大几个平方,简直象个军械库。可以肯定,有一挺美国造M-60型机枪、配以两个二百五十发装的子弹箱。还有十二支AK47型冲锋枪,其中三支已拆散,正待擦油。有一支上了枪栓的枪,装有望远镜瞄准器。在栎木梳妆台上,却是一架无线电扫描器,其指示器灯光时暗时亮,闪闪烁烁。其中一个指示器正对着霍华德县警察局的波段。和联邦调查局不同的是,地方警察局不使用保密的——即无线电干扰线路。联邦调查局侦探当即走出去,和比尔?肖取得无线电联系。 “他们窃听了警察局的电话,然后溜之大吉。”肖过了两分钟后说。 “看起来似乎象是目标。当地居民曾见到一辆篷车匆忙开出。他们跑得很急,不得不丢下一大捆武器。他们也许是落荒而逃。你们那儿有什么新情况吗?” “没有。”肖在联邦调查局紧急指挥中心工作,这个中心设在吉?埃德加?胡佛大楼五○○五号房间。他听说法国人企图袭击那帮家伙的训练营,但他们两次都侥幸地逃脱了,“好,我将把情况通报给州的其他警察力量。” “侦破专家已经到你们这儿来了。你留下,和地方警察协调工作。” “是,遵命。” 保安人员已做了精心安排。杰克看到,他们的车子停在游泳池边。这池子是两天前才修整更新的。池边还有一辆篷车,显然装有特别通讯设备。杰克在门口数了一下,有八个人,其中两人带有乌兹式手提机枪。杰克把车子开进了车库,这时艾夫里正等着他。 “情况有变化,好消息,——嗯,又好又坏。” “什么消息呀?”瑞安问。 “有人打电话给警察局,说他看到一些持枪的人。他们溜得真快。我想是泄密——他们一直在窃听警察的无线电台,可我们却截获到一批枪。看起来,我们的朋友安了个据点。但遗憾的是他们暴露了。也许是我们打草惊蛇把他们撵走了。我们知道那伙人用的是什么类型的车。地方警察已在这个地区布下天罗地网。我们将在全州来个彻底扫荡!州长已批准动用国民警卫队的直升机来协助搜索。” “他们是在哪儿被发现的呢?” “霍华德县,哥伦比亚南部的一个小社区。我们和他们联系已中断了整整五分钟。我们已经把他们从窝里赶了出来,抓住他们只是个时间问题。” “但愿警察们小心点。”杰克说。 “对,先生。” “这儿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啦,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你的客人大概在七点三刻光临。准备给什么吃的?”艾夫里问。 “嗯,我在回家的路上搞到一些新鲜的白玉米——你来的时候经过那里的。烤牛排、烘马铃薯,还有卡西的菠米色拉。我们将请他们品尝鲜美的、道地的美国菜肴。”杰克拉开拉比特车的车门拿出一袋精选的新鲜玉米。 艾夫里咧开嘴笑了,“真叫我馋涎欲滴。” “我已经通知了餐馆老板,六点半他会送冷盘和点心来的。我不能让你们空着肚子执行任务。”杰克继续说:“如果你们饥肠辘辘的话,会分心的。” “我们很理解。谢谢。” “我爸爸也当过警察。” “顺便说一下,我试了游泳池周围的电灯,可它们不亮。” “我知道,这几天电在跟我们捣蛋,电力公司说他们装了一台新变压器,需要调试。”杰克耸耸肩, “显然,游泳池线路上的保险丝断了;但到目前为止,这所房子里的线路还没有发生过什么问题。你没打算游泳,是吗?” “眼下不想。哦,我们这儿也需要一个插头,可是这里线路也坏了。” “很抱歉。嗯,我还得去做些准备。” 艾夫里目送着他离开后,又一次仔细地检查了他的部署。两辆警车将停在几百码之外的公路上,对进入这儿的人们进行检查。他部下的人大部分布置在路上。两个人监视两边的开阔地。树林荒凉不毛,看来不会经此地突然侵入,但仍然要注意监视,这是第一队的任务。第二队将由六人组成。房子里得有三个人。另外三人,其中一位是无线电发报车的发报员,隐藏在游泳池边的林子里。 当地人都知道汽车超速监视地段在哪儿。每逢周末警察局就在七十号州际公路这一地段安排一辆或两辆车进行巡逻。当地报纸曾刊登过这则通告。当然外地人是不知道的。州警已将车子停在一座小山后面。这儿是汽车通往宾夕法尼亚州方向的必经之地。当人们发现警车用雷达测他们的车速时已经晚了。这地方选择得非常合适。他从来不会误抓车速低于六十五英里的汽车。每晚他扣住的时速超过八十英里的车至少有两辆。 “注意一辆黑色篷车,它的型号及出厂年月不详。”这些情况是几分钟前收到的。州警估计,在马里兰州至少有五千辆类似的车子,而星期五之夜全会出现在公路上。让别人去管这件事吧。接近这辆车时千万要小心。 当一辆车呼啸而过时,他的巡逻车被震得哗哗直响。测速雷达的读数是八十三英里。有活儿干了。州警一下子挂上了排档,开始跟踪。这是辆黑颜色的车子。接近这辆车要特别小心——他们没告诉车的号码……。 “海格斯顿,我是11号,我在跟踪一辆车,黑色的,我测出它的车速是八十三英里。现正在七十号州际公路西行线上行驶,在七十号公路和三十五号公路通道以东三英里处。” “11号,记下尾部号码,但不要——再强调一下,不要——拦截它。记住号码,后退一点,保持目视跟踪。我们马上给你增援。” “明白,已经接近了。”该死的,他心里咒骂?他把加速器踩到底,瞥见速度计已指到九十英里。显然前面那辆车已在减速,他现在离这辆车只有二百码了。他眯着眼睛,看见了号码板,但看不清号码。他慢慢地接近了那辆车。相距五十码时,他看清了这个牌子,原来是块残疾人用车的专用标记。州普举起麦克风报告了车尾号码,这时,这辆车的后门突然打开了。 他猛蹬刹车,试图调转车头,可麦克风电线缠住了他的手臂。在车减速的同时,州警缩起身子,躲到仪器板的后面。接着,他看到了闪光——如同阳光般炽烈的火舌向他射来,当他明白过来时,就听到一阵紧密的枪声。一只轮胎爆炸,水箱被打破了,蒸汽夹着水珠象雨点似的喷向空中。一连串的子弹掠过车头飞向车的右侧,可是州警仍然竭力驱动这轮胎泄了气的车,沿着公路上下颠动,一跛一瘸地前进。枪声停了。州警拍起头探望,只见那目标已在一百码之外,正加速驶往一座小山。州警对着报话器呼叫,可它已经不好使了。顷刻间,他发现车上的蓄电池已被子弹射穿了,硫酸泼得满地。他楞着站了几分钟,真奇怪,他居然还活着。这时另一辆警车赶到了。 州警浑身战栗,他不得不用双手抓住麦克风,“海格斯顿,坏蛋的机枪击中了我的车!那辆车是福特牌,看上去象是八四年造的,残疾人车专用标记上写着兰希2291,最后看见它的位置在七十号州际公路西行线连接三十五号公路的通道以东。” “受伤了吗?” “没有,但车子被打破了。他们用那该死的机关枪对付我!” 这确实给破案带来新的转机。联邦调查局再次接到报告,凡能出动的州警直升机都集中到了海格斯顿地区。直升飞机载着带自动武器的军人,这还是第一次。在安纳波利斯,州长不知道是否该出动国民警卫队。一个步兵连已处于戒备状态,他们已进行过周末演习。可是目前,州长还仅限于让国民警卫队搭乘直升飞机支持州警察。搜捕正在马里兰州中部山区进行。通过商业电台和电视台发出的警告已引起人们的警觉。总统正在该地区度周末。这又是一个重要而复杂的情况。附近的戴维营和隐藏在这起伏的山林中的一些其它绝密的军事设施,都是由海军陆战队警卫的。现在这些海军陆战队士兵脱下了平日穿的蓝制服,解下了佩挂手枪的皮带,换上了绿色的野战服,拿起了M-16型步枪。 第二十五章 幽会之夜 他们按原定计划准时到达:两辆州里的警车疾驰而来,停靠在路边,保安人员乘坐另外三辆车,随同劳斯莱斯轿车顺着车道开往瑞安的住宅。一位兼任司机的保镖把轿车开到屋子的右前方,跳下车,打开乘座室的门。亲王殿下率先下车,然后搀扶出他的妻子。众多保镣紧紧地簇拥着殿下夫妇,寸步不离。随同前来的英国特遣分队的头头随即和艾夫里进行磋商。其余的队员都进入预定的岗位。当杰克走下门价向客人致意时,立即感到他的家好象是在准备应付一次武装进犯似的。 “欢迎你们光临佩里格林克利夫。” “你好,杰克。”亲王握住他的手说:“你可是容光焕发啊!” “尊敬的殿下,你也是神采奕奕呀!”接着他又转向素昧平生的王妃,“殿下,我真感到高兴。” “我们也很高兴呀!瑞安博士。” 杰克将两位殿下迎入室内,“你们这一路旅途顺利吗?” “旅途中太热了。”亲王回答说:“夏季的气温都这样吗?” “近两周实在是糟糕。”杰克答道。几小时前温度曾经达到华氏九十五度,“据说,明天气温会有变化,以后几天温度不会低于华氏八十度。”他的话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很多宽慰。 凯茜和萨莉待在里面,高温使凯茜更加难以忍受,因为她就要分娩了。凯茜上前握手迎接,但萨莉却想起了在英格兰时学过的屈膝礼。她模仿得维妙维肖,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你感到不舒服吗?”王妃问凯茜。 “没什么,只是有点儿热,幸亏有空调。” “进里面看看好吗?”杰克说着就带领大伙儿参观了起居室和用作餐厅的房间。 “景色太美啦。”亲王向周围眺望时说。 “是的,大家进了我的屋子后先请脱去外套。”瑞安继续说:“我想,你们把这叫做英格兰农庄主的打扮吧。” “好主意。”亲王说。于是瑞安帮亲王脱去茄克,并随手挂在门厅的壁橱里。瑞安自己也脱掉外衣。凯茜立即请大家就坐。萨莉紧靠着她的妈妈。当她扯着裙子来遮膝盖时,她的脚高高跷了起来。凯茜觉得自己怎么坐也不舒服。 “还得等多久呢?”王妃殿下问。 “八天——当然对于第二胎来说,随时都可能生。” “我的还要等七个多月。” “真的?向你祝贺?”两位女士说着都咯咯笑了起来。 “喔,杰克,最近怎么样?”亲王说。 “我想,你知道我近来在做什么。”杰克说。 “是的,昨晚我们的一个保安人员对我说了。听说你已侦查出一个恐怖分子的营地,而后,这个营地就……老实了。”亲王不动声色地说。 “有些事情基本定下来了,我想,你已听说过喽。”杰克说。 “是的。”亲王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希望你们要多留点神。”” 杰克表示同意。当听到“咔嚓”的刹车声时, 他立起身来。一开门便看到罗比和西茜这对夫妇。他俩正从考夫特车上下来。 “过来,参加我们的宴会。”杰克诙谐地笑着说。 罗比看着游泳池边有两个敞着上衣的男人,疑惑地瞟了杰克一眼,但还是跟了上去。他俩来到砖砌的壁炉边上时,这位飞行员眼睛瞪圆了。 “我想,你是杰克逊少校吧。”殿下起身说道。 “杰克,”罗比咕哝着,“我要揍死你!”接着,他扯起嗓喊:“您好,阁下。这是我妻子西茜莉娅。” “我知道你是海军飞行员。” “是,阁下,我就要回海军飞行中队了。我驾驶的是F-14战斗机。”罗比极力控制自己的声调,使自己的谈吐自然些。 “是的,那是雄猫式飞机。我开过鬼怪式。你呢?” “鬼怪式,我飞过一百二十小时。阁下。我入伍几个月后,我们中队换了14型飞机。我刚习惯了鬼怪式,他们就给换了。真遗憾——呃。——阁下,难道你也是海军军官?” “说对了,少校。我有上校军衔。”殿下回答。 “谢谢你啦,现在我才知道该怎样称呼你喽;上校。”罗比显然已轻松了一点,“我说得不错吧。” “当然,你很清楚。当人们对你一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样子时你一定会感到讨厌的。你的这位朋友几个月前就了解我了。” 罗比终于笑出了声,“你很了解这些海军陆战队,阁下。他们只会耍贫嘴,不肯动脑筋。” 杰克知道晚上的气氛会是这样的,“想喝点什么吗?” “杰克,我明天还得起飞呢。”罗比说。他看了看表,“起飞前十二小时不能喝酒。” “你真的这么认真吗?”亲王问。 “上校,要是这铁鸟值三四千万美金,你也会认真的。如果违反了制度,你最好别说是喝醉了。我已经失事过一次。” “哦,出了什么岔子?” “当我飞行时,发动机突然发生爆裂。我立即强行返航,但在离母舰五英里处,液压机又发生故障。我只好跳伞,是我第二次跳伞,够运气的。” “是吗?”亲王这一问就使罗比的话滔滔不绝地涌了出来,他谈到了他在帕克斯河的试飞生涯及其结局——杰克往厨房去为大伙几取冰茶。他看到两个保安人员,一个是美国人,一个是英国人。 “一切都好吗?”瑞安问道。 “都好。听说在海格斯顿附近发现了我们的朋友。这些家伙击毁了一辆州警车,溜了。不过驾车的警察倒是平安无事。让他逃走了,尽管如此,最后看到他们时是向西潜逃的。”讲到这儿,这位特工似乎对这个情况感到很满意。杰克往外一看,另一名特工站在门外的平台上。 “你肯定是那帮子人吗?” “是辆篷车,挂着残疾人用车的标记。他们通常都是采取这种方式。”这位特工解释道:“早晚会追上他们的。那个地区已经严加封锁。我们一定能抓住他们。” “来啦。”杰克托着一盘杯子进屋。 杰克返回时,罗比就飞行问题正和亲王谈得起劲,杰克一看就知道,因为罗比还不时做着手势。 “因此,你在有效射程发射不死鸟导弹,他们就无法逃脱了。这种导弹的追踪能力比任何飞行员都要强得多。”杰克逊下了结论。 “啊,对,麻雀式也一样,不是吗?” “是,上校。不过射击范围要小些。”罗比的眼睛闪出得意的光芒,“你上过雄猫式飞机吗?” “没有,我希望今后有机会。” “尽管叫得很响,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妈的,我们一直都在让非军事人员上飞机——当然,他们都得经过安全审查,但是,甚至好莱坞的演员也上去。让你去飞一阵子应该说是不难吧。我的意思是,你总不需要经过安全审查了吧?”罗比笑着说:“上校,要是你有空,乘我的飞机吧。” “我很高兴有这样的机会,还有些时间可以由我支配。” “那我们就定了吧。”杰克逊说。 “我看你们俩蛮合得来的。”瑞安插话。 “确实的。”亲王答道:“多少年来我一直想会会F-14飞行员。你刚刚不是说它的远距离摄像装置性能很好吗?” “噢,那玩艺儿也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在小型电视摄像机上加个高倍镜头。你可以扫描到五十英里外的目标——这是‘不死鸟’导弹的射程范围。如果你操作正确,就可在对方未发现你之前先击落它。就是这点奥妙,不是吗?” “看来你是想尽内避免空中格斗。” “你是指空中对抗—— A?C ?M ?是空战的缩略语,杰克。”罗比向这位外行的旁观者作解释,“如果我们得到新的发动机,空战的方式就会变了,上校。嗯,控制的空域越远越好,对吗?有时不得不缩小巡航范围,不过那就等于放弃了最大的优势。我们的任务是在离我们母舰尽可能远的地方与那帮子家伙交锋。因此我们称之为外围空战。” “要是在福克兰地区倒是颇起作用的。”殿下评述。 “唷,要是在你自己的甲板上空与敌视格斗,就意味着它们已赢了一大半。我们得在三百英里外就开始占上风,并且要紧紧地咬住它们不放。要是你们的海军有大型航空母舰,那场毫无价值的小战争就不会发生楼。请原谅,殿下,那不是你的过错。” “我带你们看看这房子好吗?”杰克问。事情往往是这样:你介绍了一位客人和另一位相识,可你却被排斥在他们的谈话之外了。 “这屋于有多少年了?杰克。” “是萨莉出生几个月前搬进来的。” “房子的木结构部分做得非常精致。那边下面是藏书室吗?” “是的,阁下。”房子设计确是别出心裁。你可以从起居室向下看到藏书室。主人卧室正好在起居室上面。它的墙上有个长方形缺口,透过这洞口人们可以看清起居室的一切。瑞安挂了一幅画,遮住了洞。杰克逊注意到画屏是挂在一很横扦上的,可以往边上滑动。这样做的目的是显而易见的。随后,杰克领他们到藏书室,使大家感兴趣的是;这房间唯一的窗子开在书桌上方,从这窗口可极目俯瞰海湾,饱享眼福。 “没有佣人吗,杰克?” “是,阁下,凯茜正唠唠叨叨要找个保姆,但她还没有说服我接受这个主意呢。大家都该准备吃饭了吧。” 一听到吃饭,大家都显得兴致勃勃。土豆已经下锅,凯茜正忙着烧玉米。杰克从冰箱里取出牛排,把男士们领到餐室。 “你准会喜欢这道菜。上校。杰克烧的牛排太捧了。” “外面的景色真是美极了。”殿下评论道。 “从这里就能看到下面船只穿梭往来。”杰克补充说:“虽然,目前过往的船只还较稀少。” “他们必定在听收音机。”罗比说:“据报道,今晚有雷暴雨。” “我可没听到。” “这是冷空气的前奏,它们在匹兹堡上空发展得很快。我说过,我明天要上去。来之前,我同‘和平’气象站通过电话。他们告诉我,根据气象雷达报告,暴风雨将十分凶猛。估计在十点左右影响到这里。” “你们这儿常有暴风雨吗?”殿下问道。 “当然啦,上校。我们这儿虽然没有‘中西部’那样的龙卷风,但这儿震耳欲聋的雷声可以把你吓破胆。去年,呃,是两年前,我开着飞机从孟菲斯回来,那时,我简直象踩高跷似的扭扭拐拐,设法子控制。风刮得怕人。在帕克斯降落时,他们把所能放的都放进机棚里了。剩下塞不进去的也系得牢牢的。” “让食物冷一点,或许味道更好。”杰克边翻动牛排边说。 “没错。那次还是一般的暴风雨。上校,我们一年有三、四次大雷雨。雷电和风暴常常击倒树木。但只要你不在天上或水上,就没有什么大不了。这种暴雨经过亚拉巴时,我们还得提防龙卷风,那才吓人呢!” “那么飞行中最大的危险是风暴吗?”亲王问。 “对,其次便是水。我听说在几次暴风雨中,喷气式飞机由进气道吸入的水太多,结果将发动机完全熄灭。”罗比劈里啪啦地捻着手指说,“猛然间你就好象是坐在滑翔机上。那实在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你试飞时,要注意避开暴风雨。” “假若避免不了呢?” “有一次,上校,在一次风暴中——是晚上,我得降落在航空母舰上。那次真是九死一生,吓得要死。从两岁以来我还没尿湿过裤子。”他说着,甚至身子还在发抖。 “殿下,我得感谢你从罗比嘴里掏出这么多的逸闻趣事。我认识他一年多了,他从不承认在飞行时有半点害怕。”杰克咧开嘴笑着。 “我不想有损你的形象。”杰克逊反唇相讥,“你得用枪顶着杰克的脑门逼他上飞机。我不用吓唬他,他自己就害怕得象小鼠喽。 “妙,罗比说到点子上啦。”亲王风趣地插话。 飘浮的云影笼罩着平台,北风在轻轻吠拂。杰克熟练地摆弄着炭火上的牛排。海湾上有几叶扁舟在你争我赶地前行。但大多数似乎正驶回港口。当一架喷气战斗机“嗖”地掠过悬崖时,杰克身不由已地惊跳了起来。他转过身子出神地望着南飞的白色战鹰。 “罗比,到底是怎样回事?这样飞已有两个星期缕。” 杰克逊遥望着飞机尾巴抱着一缕烟雾消失了,“他们正在试飞F-18上的一种新齿轮,这有什么了不起呢?” “那噪音……”瑞安将牛排向上一翻,换了个面。 罗比笑道:“哈,那不是噪音。那是自由的呼声。” “讲得好,少校,”殿下作出评论。 特勤局的一位特工站在马路当中,他命令一辆篷车停了下来。 “什么事呀,先生。”司机问。 “来这儿干啥?”这位敞着上衣的特工查问道。没见他有枪。但司机明白,枪肯定藏在什么地方。司机数了数,在汽车附近十码范围之内起码有六个人,稍远一点还看到另外四个人。 “喂,我刚和警察讲过。”那人指指后面。那两辆州警车停在二百码外的地方。 “能对我讲讲吗?” “在马路终点,变压器出了问题。我是说,你没看到这是电力公司的车吗?” “请在这儿稍等一下,好吗?” “我没事儿,伙计。”司机和坐在前面右边的那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时,特工偕同另一个人赶回这儿,这人手里还拿着步话机。 “究竟是什么事呀?” 司机叹了口气,“第三次喽。马路尽头的变压器出了毛病。这儿的人不是一直在抱怨输电不正常吗?” “是啊。”后来艾夫里说:“我也注意到啦,怎么引起的?” 坐在右边的那人答道:“我叫亚历克斯?杜彭斯,外线工程师。我们在这条线上设有一台新的实验变压器。它的外壳上有个试验监视器,监视器发出一些奇怪的信号。这可能意殊着变压器坏了。所以我们到这儿来查查毛病。” “可以看看你的身份证吗?” “当然喽。”亚历克斯钻出卡车,走近特工,递上他的巴尔的摩电气公司的身份证,“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无可奉告。”艾夫里查看了身份证后还给了他。 “你有来这儿工作的指令吗?” 杜彭斯把书写夹板拿给他,“我说,你一定要查,可按顶上排的号码,挂个电话。那是设在巴尔的摩公司总部的野外作业办公室。请找格利芬先生。” 艾夫里用步话机命令他的人挂电话,“我们看看卡车,你不反对吧?” “欢迎。”杜彭斯回答。他引导两名特工转到后面的车门边。同时他也注意到,四个警卫的眼睛紧紧盯在车上。虽然警卫手无寸铁,但他们散得很开。还有的人在他们身后数码之外。杜彭斯拉开滑门,摆摆手招呼两名特工进去。 特工们看到的是一堆工具、电缆和测试仪器。艾夫里叫他的助手搜查,“你非得现在检查吗?” “变压器有毛病,老兄,我完全可以不管。但若是电灯熄灭,附近居民肯定会恼火。人们的心情都一样嘛。这你是知道的。我倒要同问你是什么人,你不会介意吗?” “特工人员。”艾夫里拿出他的证件。杜彭斯故作吃惊之状。 “真了不得!你的意思是总统驾到喽。” “不必多问。”艾夫里回答,“变压器出故障了吗?你刚才又说它是新的。” “是的,那是个实验样品,这种型号的变压器使用惰性冷却剂来代替过去的冷却剂。它还有一个内接电流振荡消除器。那大概就是毛病所在之处。好象是某种原因使得该装置过分敏感了。我们已经调了许多次,但似乎总不能使它正常运行。我接手这件工作已有两个月。一般都是让我手下人去干,但这次老板偏要我亲自出马。”他耸了耸肩说:“这是我的份内事。” 另一名特工走出卡车,摇摇头。艾夫里点点头表示明白。接着为首的特工人员与无线电通讯车进行联系。车上的人员已经给巴尔的摩挂了电话,进一步证实了亚历克斯所说的话。 “你们想派个人监视我们吗?”杜彭斯问。 “不必啦。你们的工作要多长时间?”艾夫里问。 “这就说不准了,现在你、我一样,都只能是猜测?费时多少,我心中无数。问题也可能很简单,但简单的问题有时也会带来许多麻烦。” “暴风雨就要来临了,我可不想到电线杆边去挨雨淋。” “好吧,喂,我们坐在这儿是不会出活的。你们的检查结束了吧?” “好啦,快动手吧。” “当真不能告诉我,是什么大人物光临了吗?” 艾夫里扑哧—笑。‘很抱歉。” “嘻,不管怎样,我反正没有投过他的票。”杜彭斯笑道。 “亏你还笑得出来。”另一个特工说。 “出什么事啦?” “瞧,左前胎。”那特工指道。 “真***该死。路易斯!”杜彭斯对司机大发雷霞。因那个车胎的一边钢圈已暴露在外面了。 “唉,老板:这不是我的过错。今天早晨他们就该换一个嘛。我星期二就写报告说明了情况。”司机表白道:“就在这个鬼地方,我曾发生过一起违章事故。” “好啦,开得仔细点。”杜彭斯朝那位特工瞟了一眼,“谢谢你,老弟。” “你们自己难道不能换吗?” “我们没有千斤顶,它叫人拿走了。这就是公司存在的问题,老是缺这少那的。好吧,我们还有一台变压器等着修理。再见。”亚历克斯跳上卡车,临行时还挥挥手。 “好样儿的,路易斯。” 司机笑了,“是的,我认为车胎这一招真妙。我数了一下共十四人。” “对,树林里三个,估计屋里至少有四个。都没什么大不了。”他停了停,望着那一团团云朵,从一望无际的地乎线上冉冉升起,“但愿爱德和威里一帆风顺。” “他们一定马到功成。现在他们要做的事就是干掉一辆警车然后换车逃掉。这儿的警察比我预料的还要松懈。”路易斯评论道。 “怎么会不麻痹呢!他们还以为我们在什么别的地方呢。”亚历克斯打开工具箱,拿出无线电收发机。特工刚才已看到,但却没有怀疑这东西。他不知道里面的频道接收器已调整过。卡车里虽然没有枪弹,但无线电发报机更能多为他们招来死神。他用无线电报告了他所获悉的情报,并得到回答。亚历克斯不禁喜笑颜开。这些麻木不仁的特工甚至连车顶上的两架伸缩梯也没有过问一下。他对了对表。行动安排在九十分钟后…… “有趣的是,直到如今吃玉米捧还没有找到文明的方法。”凯茜说:“更不用说要抹上黄油喽。” “尽管如此,玉米还是挺鲜嫩可口的。”亲王赞赏地说:“从本地农场弄来的吧,杰克。” “今天下午刚从玉米秆上掰下的。”瑞安肯定地回答,“那是获得玉米的最佳途径。” 萨莉坐着吃了很久,她仍然在费劲地啃那玉米棒子。不过,看样子还没人想急于离开餐桌。 “杰克、凯茜,你二位的烹调技术可真是到家喽。”殿下说道。王妃也赞同地说:“这并不是过分的夸奖。” “我想如果是一本正经地摆宴席反而会索然无味。” 罗比讲话时,试图提一个难以启口的问题,“当一名亲王又有什么滋味呢?” “要是这个问题是第一次提的话倒也不坏,可是我已经听了许多年了!”亲王苦笑说。 “恕我冒失,我不该这么说。即使我们是朋友也罢。” “历史学术讨论会上的见解也不尽相同嘛。”杰克插话说。 弗吉尼亚州,匡蒂科的电话丁零零地响着。联邦调查局,人质营救队有自己的专用大楼。大楼坐落在调查局训练中心助长形打靶场的终端。一架没装发动机的DC-4型飞机停在大楼后面,它的用途是训练反劫持飞机的突击技术。山坡下就是“人质所”以及作为其他人员每天进行特种训练的各种设施。 特工格斯?沃纳拿起电话。 “喂,格斯。”比尔?肖说道。 “发现恐怖分子了吗?”沃纳问道。沃纳现年三十五岁,个子稍矮,壮实,满头红发。他还蓄着一撮象刷子似的胡子。这在胡佛当局长时是绝对禁止的。 “没有。现在我要你调集一支先遗小分队,并且立即起飞,如果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我们就得火速行动。” “不错,可我们究竟上哪儿去呢?” “海格斯顿,州警营房。联邦调查局巴尔的摩办公室的头头在那儿等你们。” “好吧,我带上六个人,大概在三四十分钟后出发,待直升机一到,我们就开始行动。如果另有情况,再给我电话。” “好吧,再见。”肖挂上电话。 沃纳用电话通知了直升机机组人员。接着他定过大楼,到达最边上的一问教室。那儿,快速接应小组的五名成员正懒洋洋地倚靠着桌子看书。几天以来,他们一直处于紧张的戒备状态。他们的训练和活动量也较前增加。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观望、懈怠、无聊等不良倾向,提高战备和应急能力。和往常一样,夜间仍安排学员看书或看电视。电视上正在播出雷德?萨克斯队和扬基队的足球赛。这些人不是穿西服的联邦调查局特工。他们身着多口袋的宽松跳伞服。除了有经验的野战特工外,其余的几乎都是格斗老手或特警队的老战士。这些人每周都得打掉好几盒子弹。他们人人投入射击比赛,个个都是神枪手。 “大家听着。”沃纳说:“他们要一支先遣小分队去海格斯顿。乘直升机,半小时内到达。” “有大雷雨的警报呢。”一人不满地低声明浓。 “因此要带着晕机药。”沃纳建议道。 “他们发现恐怖分子吗?”另一人问。 “没有,他们都有点神经过敏了。” “准是那样。”提问的是个持长枪的狙击手。他那支特制的夜袭步枪已装入泡沫壳箱里。小分队的装备也已放入十二只行李袋中。队员们一个个穿戴得整整齐齐。没有任何人显得特别激动。他们的职业特点历来是:练兵千日,用兵一时。人质营救队组建以来已有多年,但至今尚未救过一个人质。他们主要被用来作为一支精锐的特警队使用。在执法机构工作的人员圈子里,特警队的成员已赢得了令人敬畏的声誉。当然由于他们的工作很神秘,他们的业绩也就鲜为人知。 “哇!”罗比叫道:“来啦,这次暴风雨来得好极了。”十分钟之后,和煦的微风变成飞沙走石的狂风,吹得这幢高天花板结构的房子嗡嗡作响。 “这是一个漆黑的暴风雨之夜。”杰克笑着说。他走进厨房。三名特工正在那儿烤三明治,准备端出去供给路边的同事吃,“我希望大伙儿都穿上雨衣。” “我们习惯了。”一名警卫叫他放心。 “至少将是一场暖和的雨。”一个英国保卫人员说:“多谢你的食品和咖啡。”这时远处传来的第一阵雷声从房顶上滚过。 “别站在树下!”杰克提醒大家注意,“雷会让你倒霉的。”他返回餐室时,餐桌边的聊天仍在继续着,罗比又把话题扯到他的飞行上去了。现在谈的是怎样使用弹射器起飞。 “你永远也适应不了那种震颤。”他说:“两秒钟之内由静止达到一百五十英里。” “要是出了什么故障呢?”王妃问。 “你就栽到海里去了。”罗比回答。 “艾夫里先生。”袖珍步话机里发出了粗厉的呼叫声。 “我是艾夫里。”他答道。 “华盛顿来电话。” “好的,我马上就到。”艾夫里沿车道急忙定向通讯车。英国人分队队长朗利紧跟在他后面。他们俩都把雨衣留在车边,可一会儿后就得用上了。数里之外的闪电已隐约可见,一弯一扭的闪光已渐渐地伸展过来。 “这样的天气真够受。”朗利说。 “但愿它不要下到我们这儿来。”这时,风已向他们横扫过来,将鹰巢路对面耕地里的尘土吹得满天飞扬。他们从两个端着三明治的队员身边走过。一条小黑狗跑过来,跟在那两人后面,眼巴巴地盼望他们能扔下一、两块来。 “瑞安是个很有身份的人,不是吗?” “他有个多可爱的孩子。从一个人的孩子身上,你可以看出他家大人的许多情况。”艾夫里想到就冲口说出来了。他们到达卡车边上时,零星小雨已开始下起来。艾夫里随即用无线电话通话。 “我是艾夫里。” “老兄,我是比尔?肖,正在局里。我刚接到霍华德县我们侦破专家打来的电话。” “嗯。” 通话暂停时,比尔急忙察看地图,显得愁眉不展,“他们找不到一点指纹。老兄,那帮人有枪,有弹。有的枪正在擦洗。可就是没有指纹。就连汉堡包的包装纸上也找不到一丁点儿指纹。情况有点不妙。” “在马里兰州西部枪击警车的车子怎样了?” “不见了,销声匿迹了。好象这些坏蛋钻进地洞后把车子也藏了进去。” 肖所说的就是这些。丘克?艾夫里一直在秘勤局供职,一般都被分在保卫总统的分遣队里。他对潜在的威胁者特别敏感,这是他的职业养成的。他保卫的常常是他的对手欲加杀害的人。他的长期生涯又使他对外部世界形成了一种狭隘、甚至可以说是偏执的观点。艾夫里反复地回顾了刚得到。的不祥消息。觉得这儿的敌人特别狡黠…… “谢谢你的提示,比尔,我们可要小心提防啊。” 艾夫里披上大衣,顺手捡起步话机,“第一队,我是艾夫里。注意,在入口处集合!我们可能受到新的威胁。”是凶是吉还得走着瞧。 “有什么麻烦吗?”朗利问。 “房子里任何有价值的证据都没有,技术专家也没发现一点儿指纹。” “在匆忙撤离的当儿,他们是不可能有时间来销毁一切证据的。”朗利即刻也梧出其中的蹬院,“也许是早有预谋……” “说得对。我得出去把情况告诉大家。首先我打算把环形防线再扩大一些,然后呼请更多的警察来支援。”这时倾盆大雨不断地拍打着车辆,“我想我们都要淋得稀湿了。” “我还需要两个人来保护这房子。”朗利说,“行,我赞同,但我首先得对他们交待一下。”艾夫里拉开车门,两人又—回到便道上。 在环形防线上值警的警卫都汇合到便车道和公路的交叉点,他们加强了戒备。可是老天作梗,从马路对面飞扬而来的沙尘和风雨,刺痛了他们的眼睛,影响了他们的视力。几名警卫正在啃着夹心面包。一个警卫清点了人数后,发现少了一个。那个人的步话机肯定不管用了,所以没接到集合命令。他派了个人去找他。厄尼随即机灵地尾随着他。这警卫马上奖赏给它半块三明治。 “我们到了。”亚历克斯说。现在由他开车,“准备好了吗?” “进攻!”奥唐纳下令。和亚历克斯一样,他要亲临前线,指挥他的部下,“上帝啊,多谢你安排了这样的天气!” “是的。”亚历克斯点头同意。他猛然打开车前灯,射出两道白光。妻时,他瞥见站着的两队警卫,相距只有几码远。 保安人员望见灯光越来越近。这些受过特种训练的人虽然不知道来者是何许人,但他们已给予了密切的注意。刹那间,离他们三十码之处发出一道闪光,接着是“砰”地一声巨响。一些人本能地抓起自己的枪。可他们不知怎么地又停止了行动,可能是因为他们看到,这辆车的前左轮被炸,在马路上胡乱地颠簸,而司机仍在奋力地想把车控制住。卡车终于在马路和便车道交叉处的正前面停了下来。刚才没有人注意到车顶上的梯子,现在也没人发现梯子没有了。那个驾驶员跨出车门察看着轮胎。 “唉,妈的!” 埋伏在二百码距离处的艾夫里,看到这卡车停在路上后,本能地产生了警觉,他立即跑过来。 车门咔哒一声拉开,露出四个带武器的凶神。 离车只有几英尺远的保安人员猛然省悟,但可惜为时太晚。一当车门向后移动时,就响起了第一阵枪声,这伙人枪口上的圆筒式消音器压抑了子弹的噪音,可是那夹着白光的火舌,却在黑暗中不停地喷射。顷刻向五位保安人员立即倒在血泊之中。恐怖分子的枪手不断增加,陆续出击。遗憾的是,这第一队保安人员还没来得及回击一枪一弹,就全部报销了。恐怖分子从卡车的边门和后门跳出来,向第二组保安人员进行射击。一名特工人员举起乌兹式轻机枪,打了个连发,撂倒了从卡车后门跳出来的第一个家伙。但后面的一个歹徒,却开枪打死了他。至少又有两名警卫丧生。其余的四名,随即伏倒在地,奋力回击。 “这究竟是什么响声呀?”瑞安问道。 由于雷声、风声、雨声响成一片,就很难辨别刚刚发生的是何种声音。眼下,整个屋子里的人都骚动起来。一位英国的警官守在厨房里,两名侦探守在屋外的平台上,他们似乎都显得有点儿提心吊胆,其中一位侦探抓起了自己的步话机。 艾夫里把左轮手枪拿在手里,作为队长,他从不懈怠地带着他那斯密斯-韦逊零点三五七英寸口径的手枪。他的另一只手则忙于操纵步话饥。 “电告华盛顿,我们正遭遇突然袭击。我们需要刻不容缓的救援!一批来历不明的枪手攻破了西部的环形防线。一些警官牺牲了,需要救援。十万火急!” 亚历克斯返回卡车,拿出一门RPG -7 型火箭筒。 他恰好望见二百码处便道上的两部州警车。虽然看不到警卫人员,但亚历克斯断定他们必然在车的周围。于是他把火箭筒提升到一定的高度,瞄准目标,嚓地一声,扳动触发器,说时迟,那时快,在这闪电与火花交加的夜空中突然又爆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巨响。一串串霜弹坠落在距目标仅仅几英尺的地方,“轰”地一声爆炸起来。飞扬的弹片击穿了一辆车上的油箱,两辆州警车顿时变成了一片火海,冲天燃烧。 “真XXX好热啊?”亚历克斯大声嚎叫,不无得意之感。 亚历克斯身后的枪手已经散开,他们对警察进行侧翼包抄。目前只有一名警卫在进行回击。亚历克斯看到两名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枪手应声倒地。但其余的枪手已从后面迫近这个警卫。继而是一阵密集的弹雨,结束了这个警卫的生命。 “唉,老天为啥不开眼呢!”艾夫里亲眼目睹了这幕悲剧。他和朗利面面相觑,彼此心照不宣。他们的阴谋决不能得逞,除非我们死去。 “肖。”无线电话的电路由于雷电干扰而劈啪作响。 “我们正遭受突然袭击。许多警官倒下了。”装在墙上的电话扬声器呼叫着,“一批人数不祥的暴徒在发难。枪炮声响得就象战争中那样密集。我们需要援助,马上就需要。”艾夫里焦急地说。 “好,坚守待援。我们正在调集人马。”肖立即下达动员令。发话器的晶体信号隐隐约约闪烁不停。第一道电台是打给离得最近的州和县警察局的。接着在华盛顿警戒的人质营救队奉命出发。可是他们的郊猎式飞机仍封在机库里。肖察看了挂钟后,直接和匡蒂科通上电话。 “直升飞机刚刚着陆。”格斯?沃纳答道。 “你们知道瑞安的房子在哪儿吗?”肖问。 “知道,地图上已标明,也就是说,那是我们贵宾拜访的地方,对吗?” “那所房子正受到攻击,你们何时才能抵达那儿?” “局势怎样?”沃纳向窗外看到他的部下正在往直升飞机里装各种装备。 “不太清楚——我们有一个分队刚刚出动,但你们将第一批到达那儿。那边的联络员报告说,他们正遭受攻击,警官大都牺牲了。”肖说。 “如果有什么新的情报,望及时转告我们。我们将在两分钟后起飞。”沃纳跨出门外,奔向他的队员。机翼在呼呼地旋转,他和部下讲话就不得不提高嗓门。随后,他又跑回大楼。那儿值勤的军官根据上级指示正在召集其余的人员去人质营救队总部待命。当沃纳赶回直升飞机时,他的人员已从行囊中取出了各自的武器。伴随着直升飞机呼声的加剧,他们就飞进了暴风雨将临的夜空。 外面的一阵阵骚动使瑞安感到不安。守在厨房里的那位英国警官匆匆地跑到外面和那儿的两名侦探进行紧急磋商。然而,在警官掉头奔回屋内时,一道闪光候地照亮了平台。一名侦探急忙转身掏枪——可立即被撂倒了。 位于他身后的玻璃窗也随之震得粉碎。剩下的两名保安人员迅即倒卧在平台上。其中一名起身回击,但也跌倒在他同伴的身边。最后一名冲进室内,大声疾呼,要大家立即卧伏在地。这时,又一扇玻璃“砰”地被击得粉碎,最后一名警官应声倒下。紧接着四个全副武装的人影,就在那破碎的窗户边露出凶相。这伙人穿的是深色夜行装,除了靴子和胸前泥浆外,浑身一片漆黑。一个家伙扯下面罩,他就是肖恩?米勒。 艾夫里和朗利孤立无授地卧伏在院子的中间。只见一批荷枪实弹的人正在翻查倒在地上的特工人员的尸体。然后他们分成两组向屋子接近。 “我们处的位置太显眼了。”朗利说:“如果我们要起点什么作用,就得回到树林里去。” “你先走一步。”艾夫里双手紧握左轮手枪。四下一片漆黑,在雷电闪耀时,他才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影。那帮家伙仍然在一百米之外。就手枪射程而言,距离显然是太远了。接踵而来的闪电又显示出另一个目标。他举枪开火;不但没有击中,反而引火烧身——从对面飞来了一串子弹,幸好也没击中他。可弹群落在湿地上的重击声却几乎已在他的身边。此刻,火力的方向突然转移。或许是暴徒们已看到朗利的行踪。艾夫里瞄准另一目标,又发一弹。他看到那人腿部一拐,倒在地上。这时,向他回击的子弹已越来越准。他原先还想,他能够再干掉***几个杂种。遗憾的是,他的枪弹已用尽了。现在一切都完了。 朗利进了树林后,掉头探望。虽然暴徒们离艾夫里只有五十码,但他那俯卧的形影仍然一动也不动。这位英国保安队长狠狠地诅咒着。把残余的队员召集到一起。联邦调查局的发报员只有一支左轮手枪,三名英国警卫各有一文自动手枪,另一名特工人员有一杆乌兹式手提机枪。但只有两匣备用子弹。即使他们不保护其他的人,即使已经无人可保护了,他们也撤不出去。 “我们又见面喽。”米勒说。他手里拿着一楞乌兹式手提机枪,一边又弯下腰从倒在地上的警卫身边拿过了一杆乌兹式机枪。在他的身后,有五个暴徒。这伙人一进门就扩散成一个半圆圈监视着瑞安和他的客人,“站起来,把手举起来!” 瑞安只得起立,接着是亲王、凯茜,她的胳臂还搂着萨莉,最后是王妃。三个暴徒向他们围了上来。这当儿,厨房门“嘎”的一声打开了,来的是西茜?杰克逊。她手中端着盘碟,可歹徒不分青红皂白走过去就抓住她,把她的手臂拽起来,两个盘子掉到地上,砸得粉碎。 “他们有个女仆,是个黑人,很漂亮。”米勒看到西茜身上的黑裙子和围裙,于是想到情报上提供的情况,他顿时喜笑颜开。过去的失败已经过去,眼下全部的猎物都已控制在他的掌心之中,要杀要宰可以随心所欲了。 “和他们站到一起去。”米勒下令。 “老天哪,这是怎么回事……”西茜惊呼。 “走,黑鬼!”另一个持枪的歹徒——这群人中最矮的说。接着,他凶狠地把她拖到被俘者那边。杰克向他盯了一眼。不知在什么地方他好象见到过这矮子。 “你们这些畜生!”她的怒气就象火山一样进发出来,使她暂时忘了恐怖,掉转头对着暴徒大声斥责。 “你得收敛收敛你的性子,看看我们是谁?”米勒讲话时晃了晃他的枪,“走!”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瑞安问。 “留着自己想想不很好吗?” 罗比和大伙儿相距四十码,他处于这房子中的另一角,不容易听见这边的一切。他正在洗手,对雷声毫不在乎。这时候房屋里枪声爆发了。罗比溜出洗漱间,目光透过走廊向着卧室窥视。他什么也没看到,但是,起居室里传来的声音已经使他明白出了什么事。他转身上楼走到主人的卧室。他本能地首先抓起电话,向警察呼救,但遗憾的是线路断了。他皱眉苦想,希望能想出什么别的办法,但这……和驾驶战斗机完全是两码事。 “杰克有枪……可是他的枪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呢……”卧室里一片漆黑,然而他不敢打开灯。 屋子外面,暴徒们正朝着树林进击。朗利部署人马准备应战。朗利早先曾在部队服役过。可自从担任警官以来尚未应付过这种场面。尽管如此,他已是竭尽全力了。森林是一个防御的好场所。一些粗大的树干足可抵挡枪弹。朗利把仅有的一秆机枪布置在左边。 “联邦调查局,我们已抵达帕杜森特河。”接着,是大声报告电码:“4 -0 -1 -9 。”通话结束。 直升机上的驾驶员把无线电应答机拨到和地面特工警卫人员相应的波长。接着在地图上找出目的地的位置。他看了看航空地形图,但航空地图是在白天拍的,晚上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此外飞机也很难操纵,它正受到风速四十英里的侧风影响,而且每飞一英里天气情况都在变化。坐在他背后的人质营救队员正在试穿各自的夜间伪装服。 “4 -0 -1 -9 ,向左边 0-2 -4 航向前进。保持目前飞行高度。警报:看起来有一阵很强烈的雷暴云块正在移近你们的目标。”导航员说:“建议你们不要超过一千英尺助高度。我将尽力帮助你们避开雷暴中心。” “明白。”驾驶员苦笑着说。很明显他面临的气候比他所担忧的更为恶劣。他把自己的座椅降到最低档。随即,扣上保险带,打开风暴灯。现在唯一剩下的事,就是满头大汗地操作。当然这是机械动作了,“喂,坐在后面的,把保险带扣紧!” 奥唐纳命令他的部下稍停。前面的林带,距离他们只有一百码。他知道还有人躲在里面,于是兵分两路:一队向左,一队向右,他们采取梯次进攻。一个队率先进攻时,另一队作好准备并提供火力支援。他的全部人员都穿着夜行服,带着自动枪。但是他例外,他只是紧紧跟在大家的后面,进行督战。他突然渴望他的部下有更多的重武器。这儿要做的事还不少,包括转移手下伤亡的战士:其中一人死亡,至少二人负伤。但第一桩事是用步话机命令一个小分队攻入林带。 在奥唐纳的右边,一个特工人员倚仗一棵栎树为屏障,乌兹式机枪架在肩头。对于他和他的同志来说,已经是背水一战。在达昏暗的深夜,黑色的金属准星已经失去作用,目标也几乎无法辨认。此时,雷电倒是起了点作用,频繁的闪光不时地照亮了草坪,显露出那些穿着黑衣的人影。特工选定了一个目标,射出一弹,但没有命中。梯次进攻的两个分队立即开火回击。一串串的子弹打中了那棵栎树,整个树林似乎被弹火闪光照亮了。他不得不紧贴着地面。待枪声弱一些时,他又探出身来回击。从正面向他逼近的敌人朝他左侧的荆棘丛跑去,想从侧面包抄他,——但他们突然冲了出来,向灌木丛拼命扫射,树丛内也飞出弹头向他们回击。暂时谁也占不了上风。 奥唐纳原先的计划是想让他的人从开阔地的两侧进攻,但他没有预料到林带的南面也有火力在袭击他们。他的一个小分队已暴露目标。正受到来自两面火力的威胁。奥唐纳考虑到新出现的情况,重新做了部署。 瑞安按捺住满腔怒火,瞪着这些暴徒。这些持枪的歹徒深知被俘者的意图。他们严加防范,俘虏相机逃跑的可能等于零。这儿有六杆枪对着瑞安和他的客人。被俘者没有丝毫可乘之机。瑞安的右边是凯茜和紧挨着她的女儿,在如此境况之下,就连小萨莉也不敢作声。不论是米勒还是他的同伙都不随便说话。 “肖恩,我是凯文。”米勒的步话机僻啪作响。 “我们在林区遇到反抗,你抓到猎物了吗?” “全部抓获。凯文,屋子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我这儿需要支援。” “我马上赶到。”米勒收起步话机后,给他的手下下达指令,“你们三个人在这儿看管俘虏,如果他们反抗,格杀勿论。你们俩跟我一起去。”说着,他带领那两个人从破损的玻璃门冲了出去。 “好的。”现在留下的三个持枪人已拉下了各自的面罩。两名是高个子,和瑞安差不多高,一个长着金发,一个是黑发。另一名是矮个子,头顶光秃秃的。我见过你的尊容,但记不清是在何处,杰克在回忆。这个秃头矮个子看上去最凶狠。他的脸孔因激动而变得歪曲。杰克不能理解,也不想去猜测他的感情。金头发扔给他一捆绳子,这捆绳子原来事先已割成一段一段的了。显而易见,杰克等人面临的将是五花大绑了。 罗比,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呀?杰克的目光转向西茜。看来,她所想的和杰克所想的完全相同。她出神地点点头,眼被中似乎包含着一线希望。这时,那个矮个子好象有所觉察。 “不要担心。”矮子开口道:“可以给你报酬嘛。”他说罢,把枪撂在餐桌上,向前挪动了一步,金头发和黑头发在后面监视着所有的俘虏。矮子捆绑的第一个对象就是亲王,他猛然一拉,将亲王的双手扭转到背后。 啊,在那儿!罗比抬头一看,杰克的滑膛枪竟藏在一个特大壁橱的最上面一格。这儿还有一小箱子弹。他既起脚拿了下来。在他动手时,一支加套的手枪又掉到了地板上。杰克逊对于手枪掉到地上的声音有点提心吊胆,他一把抽出手枪,插到腰带上。接着,他开始检查滑膛枪,拉开枪拴——弹膛里还有一发子弹。看来,这枪挺管用。好呀,他往衣兜里塞满子弹后,大步奔回卧室。 怎么下手呢?这跟操纵F-14战斗机可不一样呀。干那一行有雷达跟踪目标,还有僚机为自己掩护,以免敌机尾随。 画屏……你得跪在床上才能从画屏后面的洞孔看到起居室。为什么杰克要这样安置他的家具?飞行员光火了。他放下滑膛枪,用双手把画屏轻轻地移开,只移动了几英寸,但他已经能够从那个缺口向外张望。来犯者究竟有多少……一、二、三,还有吗?……***,干掉他两个,留一个活的作舌头。 他一眼瞥见,杰克正在被绑起来。亲王-上校,可能已经被绑上了,背向罗比。一个矮子绑好杰克后,随即将他朝沙发上—锥。接着,罗比又窥见他把手伸向他的妻子。 “你打算拿我们怎么办?”西茜问。 “闭嘴,黑鬼!”矮子回答。 罗比深知光凭发怒或血气之勇是无济了事的。眼前这些暴徒比鼓吹白人种族主义的家伙还要坏。然而当罗比看到他心爱的人受到如此侮辱时,他的热血顿时沸腾起来……矮白鬼! 多动脑筋,老弟,在他的心灵深处有个声音在说,别慌,一定要取得第一个回合的胜利,冷静点。 朗利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在森林的右边有自己人。或许他们是从瑞安的住宅退过来的。他们至少有一支手提式机枪。恐怖分子中已有三人中弹,至少他们是倒在草丛中不能动弹了。他一共打出五发子弹,一发都没有命中——对于枪的射程来说,目标太远,够不着。然而这些枪声使恐怖分子担心两边受敌,延误了他们的进攻。援军一定会来的。虽然那辆无线电通讯车已空无一人,但联邦调查局的侦探就在他的右边。他们目前要做酌还只能是钳制敌方的力量,再坚持几分钟…… “我发现前方地面上有闪光。”直升机驾驶员说:“我……”片刻间,闪电照亮了一所房子,可他们见不到地面上有人。这所房子正是他们要找的目标。那儿不时还出现零星的火花,很可能是枪击时发出的。飞行员所能目睹的也就是这么多。此时飞机正在离目标半英里外搏击暴风雨。机上的探照灯已经开到最亮了。闪电又使人们的视觉增添了光彩。这时,映入人们眼帘的是令人目眩的蓝色和绿色的闪光。 “老天啊!”格斯?沃纳朝着对话机惊叫:“我们进入的是一个什么世界呀?” “在越南,”飞行员冷静地回答,“我们称之为‘热着陆地带’。我心里也害怕的。” “接华盛顿。”副驾驶员不能调节无线电频率。当两位驾驶员努力使飞机不偏离航线时,副驾驶员向后面的侦探做了个手势,示意电话已接通,“我是沃纳。” “格斯,我是比尔?肖,你们现在何地?” “我们已观察到那房子,那儿正在进行一场激战。你是否和我们的人接上了头。” “没有。无线电通讯中断了。华盛顿特区的营救队要半小时才能赶到。州、县、警察已迫近,但还没有到达。不少地方的树木被暴风刮断,堵塞交通,情况严重。只有你们到达了现场,格斯,得马上和他们取得联系。” 人质营救队的使命是:控制局面,稳定秩序,一旦有可能,就采取和平方法营救人质;假若不可能,就诉诸武力。他们不是突击队,而是联邦调查局的特种部队。他们将在其他兄弟特种部队的配合下进行工作。 “我们即将进入现场。告诉警察,联邦调查局的侦探还在战斗。我将随时和你保持联系。” “好,留点神,格斯。” “送我们着陆。”沃纳对驾驶员下达命令。 “是,首先我得环绕这屋子飞行,随后让你们顺风着陆,进入该地。但我不能和房子靠得太近。风太大了,我担心飞机会失事。” “下!”沃纳转身说。他的人员已装备完毕,每人都带上一支自动手枪。其中四人和他一样带着MP-5式手提机枪。带了装着瞄准器的步枪的狙击手将第一个下去,“看我们的了。”有个队员伸出大拇指,鼓励大家。 突然间一股下降的强大气流把直升飞机拖向地面,直升机立即失去平衡,剧烈地摇摆着。驾驶员拼命摆弄操纵装置,飞机降到离森林将近一百英尺时才拉起来。眼下,他们和那房子的间距至多只有几百米。他们从空旷地的南边一掠而过,给机上人员一个以根近的距离观察现场的机会。 “喂,悬崖和房子中间的空旷地够开阔了。”飞行员边说边开足马力,飞机已经转到顺风的方向了。 “直升飞机!”有人在右边对奥唐纳大声嚎叫。这位头目循声观望,果然见到一个黑影从头上掠过,听到了马达的震颤声。不过,奥唐纳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着。 在路的近边,他的一个部下迅速揭开一枚“红眼睛”导弹发射器外面的包装。这枚导弹是和其它武器一起买来的。 “……我将使用着陆灯啦——我的视力不管用了。”驾驶员从对话机里发出呼叫。此刻直升飞机已飞到离瑞安家只有半英里的上空。飞行员的计划是:飞超房子的正上方,向下俯冲,穿过风区,悄悄地滑落在房子的后面。他预料那儿风力可能会弱一些。天啊!飞行员想,这岂不是越南战争的重现嘛!从地面上闪烁着火花的样子来看,这房子似乎是在自己人的手中。飞行员缓缓下滑,轻轻地扭开着陆照明灯。虽然这要冒自我暴露的风险,但迫不得已时;还得试一试。 谢天谢地,我又看得清啦。他喃喃自语。闪光透过大雨的推梭,地面又依稀可辨。风暴越刮越猛。直升机不得不顺风下降。如果顶风冒雨飞的话能见度只有几英尺,顺风的话他起码也还能看到二百英尺左右——糟透了! 飞行员突然发现了一个人,单独站在开阔地的中心,好象在瞄淮什么似的,同时看到一道拖着火焰的红光,向直升机飞射过来。他操纵飞机猛地往下一沉。这只能是一枚地对空导弹。导弹擦过飞机的旋翼叶片,冲上云霄。刚刚这一幕虽然发生在一刹那间,但对飞行员来说却似乎是一个小时。他急忙重新操纵航向,可是已经来不及纠正为闪避导弹所作的机动飞行动作。直升机猛地一下子坠落在耕地的中间。那儿离瑞安家大约四百米。直升机已经完全损坏了,只能等以后卡车来拖它的残骸了。 真是不可思议,只有两人受伤。沃纳也是其中之一。他仿佛感到背部被撞击了一下。按照原定秩序,装备了红外夜间观察镜的狙击手。首先拉开机门出来,其余的人也接因而出。一个队员搀扶着沃纳。另一个伤员拖着扭伤了足踝的脚跌跌撞撞地滑了下来。 下一个轮到的是王纪。她比库利还高,鄙夷地看着这个矮子。库利粗暴地扭着她的双手,捆了个结实,“我们对你还怀着好的憧憬哩。”矮子捆完后说,“卑鄙的家伙,你简直比猪还不如!”西茜大声叫骂。矮子凶狠地刮了她一巴掌。 罗比目睹一切,他正等待着金头发和俘虏离得远些。终于,他向后靠了一下,和俘虏们拉开了距离…… 第二十六章 自由的呼声 从滑膛枪里射出的弹丸呈扇形散开,直线距离每前进一码,幅度扩大一英寸。一道闪电似的火舌划过窗户。当瑞安听到一阵迅雷似的震响时,他的身子本能地退缩了一下。然后他意识到,光和声同时发生,不象是雷电。飞驰的弹丸从他头部两英尺开外的空间呼啸而过。这时他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金头发的脑袋突然向后一仰。在他的躯体啪地一声倒向一条桌腿的同时,他的头颅被炸成一堆鲜血淋淋的团块。黑头发躲在墙角里向外张望,转而又不知所措地凝视着刚刚倒下的同伙。刹那间,他的双眼发狂似的圆睁着,他的胸膛突然冒出一个陀螺般旋转的红血圈,接着,他忽然裁倒在墙边。矮子正在专心致志地凶狠地捆绑着凯茜的双手,以致没有弄清第一次枪声是怎么回事,第二声枪响时他倒是意识到了,可已为时太晚。 亲王朝矮子猛扑过去,从下面用肩膀将他撞倒。杰克当即纵身跳过咖啡桌,朝矮子头部使劲一脚。这一脚踢得太重,以致杰克自己的身体也失去平衡而仰天倒下。矮子被踢得一阵眩晕,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连滚带爬地向餐桌靠近,想拿自己的枪。瑞安挣扎站了起来,用身体挡住矮子的去路。亲王也转身站了起来。矮子随即挥拳向亲王猛击,同时又想用脚将瑞安踢开。当他的鼻子被一杆枪管压任时,他才停止了反抗,“放老实点,吸血鬼,否则就把你的头崩烂了。” 凯茜已经将她手上的绳子挣开,接着帮杰克松了绑。杰克走近金头发一看,血还在汩汩地流,尸体仍在抽搐,三十秒钟前这家伙还是活生生的,而现在已经是恶梦一场。杰克从死者手中拿了乌兹式手提机枪和一盒备用子弹,亲王也从黑头发身上拿到了枪和子弹。 “罗比,”杰克边检查枪上的保险边说:“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 “是得马上转移,杰克,但是去哪儿呢?”罗比问道。 杰克逊把矮子的头推到地板上。这个恐怖分子用几乎是古怪的目光恐惧地望着雷明顿滑膛枪的枪口,“我猜想,他可能知道某些有用的情况。你们打算怎样离开这儿,小子。” “不知道。”这是库利唯一能够回答的。他现在意识到他不是干这一行的材料。 “你打算不说吗?”杰克逊问,他说话的声音低沉、愤怒、严厉,“狗崽子,你听着,那边那位女士你刚才称之为‘黑鬼’的,是我妻子,知道吗?狗杂种,我看到你殴打过她,所以我有理由宰了你这个混蛋,明白吗?” 罗比一面用滑膛枪在矮子的两腿分叉处划了一条线,一面满含杀气地狂笑说:“我还舍不得就这样枪毙你哩,我有法子叫你慢慢死,死得更痛苦……” “我要叫你变个半雌雄,婊子养的。”罗比把枪口抵在矮子裤裆的拉链上。 “快说,狗崽子!” 杰克惊奇地听着他朋友的厉声斥责。罗比从来也没说过这种话,可是现在却不是说着玩的,杰克相信他说得到做得到。 库利也明白了这一点,“船……船在……悬崖底下。” “放聪明一点,狗崽子,讲下去。”罗比把枪口从库利的裤档前移开了一些。 “船!两条都停靠在悬崖底下,还有两把梯子哩。” “有多少人看管?”杰克问。 “一个,就只有一个。” 罗比抬头看着杰克,“怎么办?” “既然有人看管,我提议,我们只有去偷船。外面的枪声已越来越近了。”杰克边说边跑向他的壁橱去为大伙儿取外衣。他为罗比拿来了他在海军陆战队穿过的野战服。这件衣服凯茜最讨厌了,“拿上这件,你的白衬衣太显眼了。” “你的。”罗比向杰克递过了自动枪,“我弄到一盒滑膛枪子弹。”罗比边说边把枪弹从裤兜中掏出来放到野战服的兜里,然后将乌兹式手提机枪背上了肩头。 “我们得和这些不速之客再会了,杰克。”罗比沉静地说。 瑞安说:“我知道,可是,如果他们逮住了亲王,他们就赢啦。况且妇女和孩子在这儿也不安全。好朋友,你看行吗?” “行,按你说的办——偷船。你是海军陆战队的嘛。”罗比点头说。 “我们得快些离开这儿。我的意见是:我在前面探路。罗比,你暂时押着矮子。亲王,你照看好妇孺。”杰克走过去一把掐住丹尼斯?库利的脖子说:“你作恶多端,该死。他如果不老实的话,罗比,叫他见鬼去吧!” “这个恶棍。”杰克逊跟在这个恐怖分子后面说:“举起手来,慢些,狗娘养的。” 杰克带领大伙儿走过砸坏的房门。两具特工人员的尸体僵卧在阳台上。杰克暗暗埋怨自己,感到对不起他们,但是杰克马上运用十年前在海军陆战队学到的情感控制法稳定住自己的情绪。这是一场真正的战斗,过去学到的课程和战斗演习的情景又一幕幕地浮上脑海。不一会儿,他已被雨淋得稀湿了。他快步走下楼梯,向房子的周围仔细观测。 朗利和他的战士忙于对付正前方的敌人,无暇顾及后方有什么动静。这个英国保安部队的军官向一个潜行的黑影连续打了四发子弹。他满意地看到至少有一颗子弹击中了对方。突然一股强烈的冲击力将他推撞到一棵树干上。当他从树身上弹回来时,只见十英尺外又有一个持枪的黑影。他又打出一梭子弹。随后林子里静了下来。 “哎唷,我的天哪。”狙击手咕哝着。他小心地弓着身子奔跑。途中,他见到五个特工的尸体,但他没有时间顾及这些。他和一个伙伴卧倒在一个灌木丛边。这个狙击手运用夜间观察仪,观察了前面几百码处的林带。在绿色的显像屏上,发现有几个身着夜行服的人影正向林带扑去。 “我数了,有十一个人。”身边的战友说。 “对。”狙击手赞同说。他的狙击步枪装有相应的零点三零八英寸口径子弹,往常,他一枪就能击中一个三英寸的活动靶。在二百码开外命中目标十拿九稳。但他眼下的任务是侦察,搜集情报,及时地将情报报告队长。在这个分队行动之前,必须对整个形势大致了解。可是,目前这里是一片混乱。 “沃纳,我是保尔逊。我数了一下,大约有十一个坏家伙正在潜入我们和房屋之间的林带。看样子他们带的是轻自动武器。”保尔逊握着步枪环顾四周的动静,“喂,看来他们当中已有六人倒下了。我们的人有许多也中弹倒下了。我的主啊,耶稣。我真期望救护车已经出发了。” “你看到周围有我们的人吗?”沃纳问。 “没有,我建议你们从另一边逼近。能再给我一个人吗?” “马上给你派一个。等他来了,你们要小心前进,不要急于求成,保尔逊。” “是。” 沃纳及两个伙伴沿着林荫道向南潜行。他们的谈绿色夜行伪装服是由电脑计算采色并精心制作的,因此,即使在闪电下,也很难被发现。 似乎有什么情况发生。杰克看到了一道炽热的火光划过夜空,随后又不见了。尽管他告诉过罗比下一步的打算,但他从心眼里不想撤离。可是,除了撤离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这儿有一批数目不详的恐怖分子;而他只有三个武装人员,还得保护三个妇女和一个孩子。他们的背后又是悬崖峭壁。片刻之后,瑞安诅咒着来到了大伙儿的身边。 “哼,矮子,指给我看怎么下去。”瑞安说着用乌兹式手提式机枪的枪口抵住这人的胸膛。 “就在那儿。”矮子指出了下去的路。瑞安狠狠地诅咒看。 从他们搬到这座房子以后,瑞安对悬崖的唯一想法是不要靠近它,唯恐陡峭的悬崖在他或他的女儿踏上时会突然崩塌下来。房子四周的景色很秀丽,而悬崖的高度却容易使人联想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一千码宽的环形死亡地带。恐怖主义分子就是利用这种地形窜到这儿的。他们是用梯子爬上来的。他们用木桩把梯子固定住,木桩上包了白纱布,以便在黑暗中能看得清。 “喂,大伙儿听着。”瑞安向四周察看一番后说:“我和矮子在前面引路。殿下,你同女士们紧跟上来。罗比,你在离我们十码远的后面掩护。” “我来掩护,我会使用轻武器。”亲王说。 杰克断然地摇摇头,“不行,如果他们抓到你,就意味着他们胜利啦。如果我有什么不幸,阁下,就拜托你照顾我的妻儿;如果发生什么不测,请你向南走,离这儿大约半英里远你会找到一个峡谷。顺着峡谷往里一直走,你会看到一条公路,到那里的话就好走得多了。罗比,如果有谁要尾随着你,就坚决于以消灭。” “但如果是……” “见鬼!企图这样做的只能是敌人。”杰克最后又四下瞭望了一道,心想,如果给我五个训练有素的战士,比如让布兰克里奇和别的四个人来的话,我就可以组织一次伏击……?除非这些猪猡长了翅膀……“喂,矮子,你先下去。如果你欺骗我们,那么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你从头到脚一劈两半。你相信吗?” “是。” “那就走吧。” 库利背靠梯子由上往下走,瑞安紧跟着他,但和他保持着几英尺的距离。梯级是铝制的,淋了雨水变得很滑,但是风却被屹立的悬崖挡住了。瑞安心想,这帮恐怖分子是如何弄来这种伸缩梯的呢?梯子在他们的脚下晃得很厉害。端安一边下梯,一边要监视矮子。在下了一半时差点滑跌下去。在他上面的第二组接着开始下来。王妃照看着萨莉,她把瑞安的女儿夹在梯子和她的身体中间以防她掉下去。瑞安听到她的小女儿在啜泣。对于这些杰克己顾不得了。这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没有回旋的余地。此时此地,他的思绪里已没有愤怒或同情的余地。一道闪电照出了北边一百多码处有两条船,但瑞安也说不准船上是否有人。啊!他们终于到达悬崖底部了。库利向北迈了几步,瑞安从几英尺高处跟着跳到地面上。他持枪以待,时刻保持警惕。 “停下,等一会儿。”瑞安说。 亲王和女士们相继到达地面。罗比最后一个攀梯下降。他的海军陆战队的野战服使他在黑暗中难以被发现。他下得很快,离地还有五英尺时,他一跳着地。 “当我准备下来时,他们已经进了房子。也许这样会使他们的行动缓慢些。”罗比手里握着几根白纱布包扎的木桩。把木桩拔掉也许会使他们不容易找到梯子。 “干得不错,罗比。”杰克转身说。船离得不远,但在雨中和悬崖的阴影下不易看到。矮子说过,只有一人守护。哦,假如他说谎呢……瑞安自问:这个坏蛋会甘心情愿为他们的主义卖命吗?他是否会不惜自己的生命而呼喊报警,使我们暴露在火力下呢?这会招来更大的风险吗?我们是否还有其它的抉择机会呢?别无选择了! “走过去,矮子。”瑞安用枪指着他说:“听着,谁捣蛋就叫他先完蛋。” 涨潮了,水很大。波浪只差几英尺就要涌到悬崖底部。瑞安在矮子身后三英尺远的地方跟着,他感到脚底下的沙滩潮湿、坚硬。船离这儿还有多远?一百码吧。一百码得走多少时间呢?瑞安自问。现在他发现了船。他后面的人尽量靠近这葛藤覆盖的崖脚走着。由于葛藤的遮蔽,使他们难以被发现。但如果船上有人的话,他会知道有人向他走去的。 咔嚓一声响。 妻时间,每个人的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一个突如其来的迅雷将悬崖边沿的一棵树击得粉碎。雷击就发生在他们身后不到二百码的地方。就在雷电袭击的瞬间,瑞安再次看到了船。每条船上各有一人。 “你说只有一个人,嗯?”杰克低声问。矮子支吾着,然后继续往前走。夜色又笼罩着一切,船又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杰克想:闪电后人的眼睛会发花的,刚才见到的情景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离得近的那只船上,那个人站在船中间的这一边,显然还拿着武器——一种得用双手使用的武器。瑞安心中愤恨,认为矮子骗了他,但是很奇怪,这种愤恨很快地从他的脑际中消失了。 “口令是什么?” “没有口令。”丹尼斯?库利答道。面对眼前这种被俘的处境,他说话时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是处在两边的枪口下,哪一边的枪都随时可以送他去见阎王。库利的脑神经在迅疾地转动,想找出个办法扭转这种逆境。 他的话当真吗?瑞安很怀疑,但眼下没时间来多想,“继续前进。” 船又重新露出朦胧的轮廓,能从黑暗和海滩中分辨出来。它只是一个五码多长的长方形体。滂沱大雨可能使他们看到的物体走了样,但前面肯定是有一条白色的长方形的船。瑞安推测距离约五十码。他祈求苍天不要有闪电。如果他们被闪电照亮,船上的人就能看清他们的外貌。如果船上那人看到矮子走在前面…… 我该如何对付面临的事态呢?瑞安心想。你可以当一名侦探,当一名士兵,但两者不可兼得。乔?伊文思在伦敦塔上的谈话又在他的脑海里响了起来,并启示他该怎么去做。 离船还有四十码。海边有许多礁石。杰克潜行时格外小心翼翼。他伸出左手旋开了枪口处笨重的消音器,塞在皮带里,他不想让它坠在前面影响射击。 还有三十码。杰克把乌兹枪的折叠销子打开,拉开枪托,把金属枪托板夹在腋窝下。这样武器就紧贴身子了。 还有二十五码。杰克清楚地看见了船。它大约二十英尺长,钝角形的船头。二十码外还有一条完全一样的船。较近的这条船上显然有一个人站在船中间靠他们那一边。这家伙直盯着他们走去的方向。杰克右手的拇指把乌兹式枪的快慢机一直推到最前面,准备作全自动射击。还是在匡蒂科时,他曾短期接触过乌兹式枪,自那以后,他从未使过这种枪。乌兹式枪虽然较小,但性能可靠。由于四下里一片黑暗,枪上的瞄准器几乎不起作用。而他却必须…… 还有二十码。第一梭子弹必须命中。杰克,非得命中不可瑞安向右前方跨出半步,单膝跪地。他把准星从目标的左下方提起来,按下扳机打了个连发,枪划到右上方,对着目标的轮廓划了条对角线。船上的人影立即消失了,瑞安自己也被枪口闪出的火焰耀花了跟。随着枪声,矮子立即卧倒在地上。 “走!”瑞安把库利猛拖起来,向前一推。这时,杰克不慎绊倒在沙滩上。当他抬起头来,发现矮子已经向船边跑去——在那条船上有一枝枪正在瞄准他们!库利一边跑一边叫着什么瑞安听不懂的话。 矮子首先到达船边,但杰克也差不多赶到了——正当库利跳上船时,另一条船上的那个家伙对着他们的方向打出一长串子弹。瑞安目睹矮子头耷拉了下来,继而他的躯体就象一袋货物那样摔倒在船里。杰克跪在船舷边,也打了一梭子弹。另一条船上的那个人应声倒下。是否打中了,瑞安也难断定,他心想,就象在匡蒂科的军事演习一样。整个是一场混战,失误少的一方就是胜利者。 “快上船!”瑞安挺起身子,他边说边持枪对准另一条船。他没回头环顾,但感到他的伙伴们正在登船。闪电划过漆黑的长空,瑞安才看清了他击毙的那个家伙。他的胸部有三个鲜红的血圈,他的眼睛和嘴惊奇地张着。矮子横在他的旁边,半个脑袋开了花,真令人毛骨悚然。两具尸体之间的玻璃纤维甲板上流着大约一加仑血。罗比最后一个赶到,迅速一跳进入船舱。另一条船中冒出一颗脑袋,瑞安又打了个连发,然后攀登上船。 “罗比,我们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吧!”杰克边说边用手肘和膝盖爬到船的另一边,叫船上每个人的头都藏到船舷下。 杰克逊找到了驾驶座。他挨到了发火装置。这种装置就象汽车里的发火器一样,钥匙就挂在上面。这时另一条船又向这条船射击,杰克逊扭动点火器的钥匙,马达噼噼啪啪地转动起来。瑞安仍隐隐约约地听到子弹打中玻璃纤维甲板的撞击声。罗比伏着身子不动,手探出去摸到了操纵杆。杰克提起机枪,再次向对方回击。 “悬崖上有人!”亲王叫道。 奥唐纳迅速地纠集起手下的人,发布了新的命令。他深信所有的保安人员统统都被打死了。但那架直升飞机可能降落在屋子的西边。他不认为导弹已经命中了它,尽管他也拿不准这一点。 “感谢你的支援,肖恩,他们比我想象的要顽强。俘虏都在屋子里吗?” “我让丹尼斯?库利和另外两个看守着他们。我想我们得赶快撤走了。” “说得对!”亚历克斯一面说,一面指着西面,“我想,他们的增援已经来了。” “好吧,肖恩,你立即带他们到屋子里去。” 米勒找来了他手下的两个人,朝那座房子跑去。亚历克斯和他的搭档紧紧地跟在后面。房子的前门洞开,五个人相继闯了进去,在壁炉四周找了一阵,惊呆了。 保尔逊和他的两个伙伴也在奔跑。他们三个沿着林带跑到便道转弯处,再一次卧倒,把他的狙击步枪的搁脚打开。这时远方响起了汽笛声。他感到疑惑不解,干吗汽笛响个不停,一边用夜间瞄准仪观察目标。他瞥见一伙人正在房子的北面奔跑。 “情况有点蹊跷。”狙击手说。 “是的。”一个战友说:“看来他们准是不打算由这条公路撤离啦……但他们能从哪儿逃走呢?” “最好其他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计划。”保尔逊边想边说。他一边接通了步话机。 “哎,他们在哪儿,老兄?”亚历克斯说。 米勒怔怔地四下看着。他的两个同伙已僵死在地板上,他俩的乌兹式轻机枪不翼而飞——还有他们的…… “他们究竟在哪儿?”亚历克斯又狠狠地问了一句。 “快搜查房子!”米勒歇斯底里地叫嚷。他和亚历克斯站在房间里。这个黑人冷酷无情地凝视着他的同行。 “我们花了那么多代价就是让你再一次拆烂污吗?” 过了片刻,那三个人转回来报告说什么也没发现。米勒料定他手下人的枪已落到对方手中。难是出了什么岔子啦。他带着他的一伙人撤到屋外。 保尔逊又运动到一个新的位置,又看见他要我的目标。他算了一下,有十二个坏蛋,还有一些人陆续从屋子里出来加入到他们之中。他们似乎是乱了套。保尔逊用夜间瞄准镜观察,他看到他们似乎被什么事搅得不安。一些人在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其他的人踱来踱去,好象是在等待命令。有几个看来象是负了伤,但他也说不准。 “他们逃脱喽。”亚历克斯抢在米汤之前冲口说出。 奥唐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肖恩急忙结结巴巴地解释。杜彭斯在一旁怒视着他。 “都是你的人坏了事。”杜彭斯厉声说。 “太过分了。”米勒把自己的乌兹式枪挎到背后,端起了从保安人员那儿缴来的枪,他轻轻地把枪口抬高,在三英尺距离内,朝亚历克斯的胸膛开了枪。路易斯看见他的头头倒下了,想拔枪反抗,但已来不及了。米勒也将他击毙了。 “怎么搞的!”保尔逊打开狙击步枪上的保险,把瞄准镜对准刚才开枪打死两个人的那个家伙——他打死的是什么人?如果自己人的话,保尔逊应该开枪营救他们,但这两个被打死的人肯定也是坏蛋。根据他的判断,这儿显然没有任何需要营救的人质。自己人到底在何处呢? 陡峭的悬崖边沿有一个人在呼喊着什么,其他的人迅速向他靠拢。狙击手现在可选择射击目标了,但是没有十分的把握,他不敢乱发一弹。 “快,我的小宝贝。”杰克逊对着发动机说。当他换档倒开时马达仍是冷冰冰的,运转也不正常。船终于慢腾腾地开动起来,倒着离开了岸边。杰克用轻机枪瞄着另一条船。船上那家伙的头又冒出来啦。杰克朝它打了三枪后子弹匣空了。他边咒骂边换了个弹匣,又继续连发射击,打得那家伙不敢冒头。 “悬崖上有人。”亲王一边说一边端起枪瞄准目标。但他没开火。因他看不清悬崖上究竟是什么人,而且距离也确实太远了。一会儿,闪电又掠过长空。尽管不知道悬崖上是何许人,可现在他们已向杰克的船开火了。当杰克听到子弹的落水声和击中船帮的撞击声时,他急速转过身来。西茜?杰克逊尖叫了一声,编成一团。这时亲王也回击了一个连发。 现在罗比把船倒退到离岸已有三十码了。他猛然地扳动了转向轮,把排档推到前进位置,然后开足马力,引擎噗噗地响了一阵,然后船猛地向前驶去,乘风破浪前进。 “平安无事喽!”飞机驾驶员罗比自豪地呼喊起来。 “杰克,开往何处?安纳波利斯港,怎么样?” “好吧,去安纳波利斯!”杰克同意。他向着船尾瞭望。发现有人还在攀梯从悬崖上下来。许多人仍在向他们开枪。不过都是无的放矢,乱射一气,仿佛在为他们鸣炮送行。这时,杰克注意到,西茜正抱住自己的脚。 “凯茜,找一下看有没有急救箱。”亲王殿下说。他已经对西茜的伤口做了检查,但目前是在水上,无药可觅。他又回到船尾监视。杰克在驾驶座下面找到一个白塑料盒子,把它递给他妻子。 “罗比,西茜脚上中了一弹。”杰克说。 “罗比,我没什么。”西茜马上说道,但从她的话音听出来并不是“没什么”。 “到底伤在哪儿,西茜?”凯茜边说边给她检查。 “有点痛,但不太严重。”西茜咬着牙齿说,勉强笑着。 “你挺得住吗,亲爱的?”罗比问。 “能够对付,罗比!”她气吁吁地说。杰克挪到船尾细看了一下。子弹穿过她的脚掌。她那浅色的鞋子被血染红了。杰克看了看其余的人,是否还有别人也负了伤,但是除了担心以外,看起来没啥问题。 “少校,需要我代你开一会船吗?”亲王问。 “行,上校,笔直往前开。”罗比说着便从驾驶座上挪了下来,让亲王上去驾驶,“你前进的罗盘方位是 036。当心我们从悬崖的背风处驶出后,船可能会剧烈颠簸。在那个海区还有许多商船。”他们已经看到,在一百码开外的前方,波浪约有四英尺高。这是由阵风吹起来的。 “明白,我怎么知道到了安纳波利斯了呢?”亲王问道。他镇定地站在舵轮后面,仔细地检查了操纵装置。 “别急。当你看到海湾桥上的灯亮时就喊我吧。我熟悉这个港口,到时就由我开进去。”罗比说。 亲王点头同意。这时船已驶入了大浪区,亲王调节油门,使船速减慢了一半。他的注意力也由罗盘仪转到水面上。 罗比过去看妻子的伤势。西茜用手示意,要他走开,“去,当心那些恐怖分子!” 船时断时续地在四、五英尺高的波浪间作惯性滑行。这条船长约十九英尺,象仿古的湖轮。它外形美观。是当地渔民在风平浪静时出航的浅水轮。它的船头迟钝,不能有效地劈波斩浪。杰克虽没乘过这种船,但却了解它的性能。它装有一百五十匹马力的引擎,它的活动螺旋桨则兼有船舵的作用。船底和船的四周都镶有一层泡沫塑料以增强其漂浮力。即使水灌注得再多,它也不会下沉。更有用的是,它舱面上的玻璃纤维和泡沫塑料结合起来可以阻挡各种枪弹。 杰克又一次观察了一下他同舟的伙伴,只见他的妻子在看护着西茜。王妃正抱着他的女儿。这四位女性仍把头埋在船舷下。然而他自己、罗比,以及正在驾驶的亲王都己昂首挺胸。他们开始感到一点儿轻松。他们闯出来啦。他们的命运又回到了自己的掌心之中。杰克暗自下着决心,再也不能让恐怖分子的阴谋得逞了。 “娘的,他们咬上我们了。”罗比一面说一面往滑膛枪里添加子弹,“离我们背后大约三百码。这是我从刚才的闪电中望见的。不过走运的话,在这样的大雨中,他们可能不会发现我们。” “你估计能见度怎么样?”亲王问“闪电时除外,或许只能看到一百码。”罗比耸耸肩接着说,“距离这么远,他们看不到我们船尾留下的余波,他们不知道我们将开往何地。”罗比停了一下后感慨地说:“老天啊,如果这儿有一架无线电发报机,咱们就能请求海岸警卫队来支援我们,或者请求其他的什么救兵来布下一个天罗地网,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路上,杰克面向船的后方,并不时地照顾周围的同伴。他看见自己的女儿正在王妃的怀中酣睡。他想,只有孩子才能在这种时候睡着。 “少校,多亏了你。”杰克说。 “别胡诌啦,老弟。”罗比幽默地回答,“我想幸亏我撒尿的时间选得好。” 杰克咕哝着表示同意,“罗比,我真想不到,你竟能如此熟练地使用滑膛枪啊!” “那还是我小的时候,三K 党有这么一个癖好,他们每逢星期二之夜总是喝得醉醋醋地去烧毁我们黑人的教堂,其目的是要我们听他们的。噢,有一个晚上,这些醉鬼打算要烧我爸爸在的那个教堂。我们得到消息,是酒馆老板打电话告诉我们的。爸爸和我等着他们。我们并非要杀掉他们,但必须吓他们一下,叫他们吓破胆。我用滑膛枪打穿了他们汽车上的水箱。”罗比回忆这件事时不由地发笑,“从那以后,尽管警察也没阻止他们,可是,那些企图烧光我们这个城镇所有教堂的三K 党徒们再也不敢来了。我想,他们准是品尝出滑膛枪的滋味喽。”他停了一下又说:“那是我第一次使用滑膛枪呀。杰克,有趣吧。就是这么回事。” “今后会有更多的大显身手的机会嘛。”杰克说。 罗比抬头看着他的战友说:“好啦,我们不谈这些了。” 杰克始终注视着船的后方,他的手紧握着乌兹式机枪。此时,他什么也看不见。水天灰蒙蒙地融成一片,风刮着雨点打痛了他的脸颊。船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不断地颠簸、摇晃。杰克突然感到诧异:今天自己为什么没有晕船呢?闪电又亮了起来,他仍旧什么也看不见,他们似乎在一个灰色的圆顶下,踩着闪光的滚动的地板。 恐怖分子都撤走了。在保尔逊那个组报告说所有恐怖分子都在悬崖边不知去向后,沃纳的人搜索了那间屋子。但除了两具尸体外什么也找不到。第二支人质营救队也赶到了,加上二十多位警察,两个消防队和一个救护队。还有三名保安人员活着,还有一个掉了队的恐怖分子。他们都被送到医院去了。十七位保安人员和四个恐怖分子在这次事件中丧生。显然,其中两名恐怖分子是被他们自己人杀害的。 “他们都挤进一条船离开了。”保尔逊说:“我可以打死他们几个,但我拿不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保尔逊做得对。这点,他自己是理解的,沃纳也很理解。如果你对你的目标看得不难就切莫胡乱开枪。 “目前我们该怎么办呢?”州警察局的一位上尉警官问道。可是这不过是一种修辞问句,无需别人作任何回答。 “我们的朋友脱险了吗?”保尔逊问:“我设见到任何象自己的人。从那些坏蛋的行动看起来……他们也出岔子。今晚大家都碰上了意外。” 发生意外,唉!沃纳想。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战,二十余人丧生,可是现在却找不到人了。真见鬼。 “我想,我们自己人已脱身——很难说,可我们的对手已乘船逃跑了——那么,这些坏蛋能够逃到哪儿去呢?”沃纳问道。 “你们知道,附近有几处造船场吗?”上尉咨官问,“上帝,你知道这一带多少人家自已有小艇吗?有好几百家——我们无法统统去搜查!” “那,我们总得采取措施呀!”沃纳顶了回去。他那扭伤的脊背正在发病。这使他更加烦躁。一只毛色漆黑的狗向他们走来,它也象他们一样感到迷惑。 “依我看,我们的对手追不上我们啦。”杰克说。 “但愿如此。”罗比答道。闪电又起,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也没有看到什么,“这一带海面很开阔,我们的能见度很差。现在风雨的方向使得那些家伙能看得比我们远,大概能多看出二十码,对我们很不利。” “我们继续往东开怎么样?”杰克问道。 “驶入主航道?这是星期五之夜,有许多轮船驶出巴尔的摩市。它们的航速达到每小时十-十二海里,他们也象我们一样什么也看不清。”罗比摇摇头,“我们不能再往东开,叫希腊那些生锈的大破船给撞沉楼。那样太冒险了。” “前面出现灯光。”亲王报告说。 “谢天谢地,我们快到家喽,杰克!”罗比向前挪动了几步。切萨比克湾大桥上对称的灯光在远处闪耀。现在罗比替代亲王驾驭着船。一路上大家都被雨水淋得湿溅溅的。在海风中发抖。罗比调转船头,向西行驶。风从萨凡纳河谷迎面吹来。罗比驱船越过安纳波利斯港口后,波涛渐渐地平息了。可是,倾盆大雨还在下着。水面上依然模糊不清。他几乎是全凭记忆力来操纵船只。 来自海军学校西蒙港的灯光穿过雨幕后显得柔和宜人。罗比借助灯光稳操船只。一会儿,他们就瞥见一排排银灰色的海湾巡逻艇肃静地停泊在防波堤的两岸。附近河口的一些船台正在进行整修。挺立在驾驶台上的罗比对周围的事物已能看得更加清楚。他操纵着小艇从两艘木壳教练船之间的空当中插了进去。罗比很想驶入海军学校的快艇碇泊处,可是,那儿实在太拥挤了。最后他只得驾船徐徐地驶向防波堤,向混凝土堤岸靠拢。 “停止前进!”一个水兵在喊话。他身着雨衣,戴的白帽上罩着一个塑料顶盖,“不得在此抛锚停泊。”他再次呼喊。 “我是海军少校杰克逊,小伙子。”罗比说,“我曾在此工作过。杰克,你作准备,拿船首缆索。” 杰克弯身找到了玻璃纤维甲板上的前舱盖,啪地一声掀开。果然有一条白尼龙绳整齐地盘绕在下面。杰克抓起缆绳。罗比利用引擎的余力让船向左靠近防波堤。杰克跳上防波堤,拴上绳子。亲王将船尾的缆绳也系紧。罗比关闭了发动机,向岸上那位士兵走去。 “还认得我吗,小兄弟?” 这位战士敬过礼,“对不起,少校,可是……”他用手电向船内一照,“啊呀,上帝保佑!” 幸亏滂沱大雨冲洗了船上的大部分血迹。血水是沿着自动排水孔流出的。当这个士兵发现两具尸体时,他惊讶地张大了嘴。他还看到一个酣睡的女孩和三位女士。其中的一位女士显然受了伤。接着他又望见挂在杰克脖子上的手提机枪。一个阴郁多雨之夜带来了令人恐怖的一幕。 “老弟,你有步活机吗?”这个战士递上步话机,罗比一把抓过来,“警卫室,我是杰克逊少校。” “少校吗?我是军士长布兰克里奇。我确实不知道你今晚有任务。阁下,有什么吩咐吗?” 杰克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很高兴军士长,是你呀。听着,第一,请通知指挥部值勤军官命令大家注意警戒。第二,我要一些全副武装的战士立即奔赴西面的快艇碇泊处!我们遇上了很大的麻烦,军士长,请马上来。” “是,是,阁下!”步话机里传来了粗厉的声免命令下达了。对付恐怖分子有办法了。 “喂,你的名字,小兄弟?”罗比朝这个战士问话。 “一等兵格林,阁下!” “好,格林,帮我搀扶这几位女士下船吧。”罗比朝船上伸过手去,“女士们,请上岸吧。” 格林首先搀扶西茜下船,继而是凯茜和抱着萨莉的王妃殿下。罗比叫她们暂时呆在一艘木壳海湾巡逻艇的后面。 “他两个怎么处置呢,阁下?”格林用手示意那两具尸体。 “放在原地,他们的人还在后面追。上岸来吧,一等兵。” 格林向尸体望了最后一眼,“我也这样想。”他咕哝道。他已经解开雨衣,打开手枪皮套了。 “这儿出了什么事啦?”一位女郎发问,“啊,是你,少校?” “你在这儿干什么,大副?”罗比问她。 “轮到我值勤,守护这些教练艇。阁下,大风可能将这些船只吹到防波堤上撞破。如果我们不……”大副玛丽?斯兰米罗斯基向码头上的每个人看了一眼,“阁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副,我建议你把你的人集中起来,找好掩蔽处。眼下没有时间向你解释。” 一辆轻型卡车疾驰而来,就在他们身后的停车场刹住了车。开车的匆忙下车,带着三个战士奔到亲王他们跟前。这个司机就是布兰克里奇。军士长向女士们瞟了一眼,然后转向杰克逊询问大家都迫切想知道的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阁下?”军士长问。 罗比用手指了指船,布兰克里奇顺着他的指向,朝船扫视了一番。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他的心中,“我的天啊!”他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 “我们应邀到杰克家里去吃饭。”罗比解释说:“一些不速之客闯了进来,他们是为他来的……”罗比指着正在微笑的威尔士亲王。认出亲王后,布兰克里奇的眼睛惊奇地睁大了,嘴也不由自主地张开了,但他马上就醒悟过来,恢复了海军陆战队员应有的姿态——一个敬礼,完全符合海军条令。罗比接着说:“恐怖主义分子杀害了一些保安人员。我们很幸运地逃脱了虎口。他们计划乘船逃遁。我们先偷到了一条船才逃到这儿。这些家伙都在另一条船上,他们可能还在追我们。” “他们带着什么武器?”军士长问。 “就是这种枪,军士长。”杰克举起他的乌兹式。 军士长点点头,从外衣口袋里拿出步话机,“警卫室,我是布兰克里奇。现在进入一级战备。唤醒全体官兵,报告彼得斯上尉。我要一个班的狙击手在五分钟内到达防波堤。立即出动!” “明白。”无线电话里说,“一级战备。” “让妇女们赶快离开这儿。”杰克迫切地提出。 “眼下还不行哩,阁下。”布兰克里奇回答。他那有经验的眼睛迅速地打量了一下他们所处的位置,“首先,我这儿需要更多的警卫部队。你们的不速之客可能已从上游登陆。他们可能正沿陆路下来。这就是我要如此部署的原因。我要求一个步枪排在十分钟内来这儿进行堵截,也许一个整编班在五分钟内赶到,如果我们的人没喝醉的话。”他镇静地说着,一面提醒杰克注意,现在是星期五后半夜——星期六的早晨。而在安纳波利斯有许多昼夜营业的酒吧间,“卡明斯同福斯特,你二人照管好女士和孩子。梅得萨,你到一艘船上去注意海上的动静。大家都得时刻警戒。” 布兰克里奇沿防波堤来回瞭望了一会儿,观察了视野和射界。零点四五英寸的自动手枪对他的手来说显得小了一点儿。从他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他对这鬼地形感到伤脑筋,除非有更多的增援部队及时赶到,妇女和孩子都转移了,他才能安心点。接着他看望了女士们。 “夫人们,晚安!哦,对不起,杰克逊太大。我们将尽可能快点送你到医疗所去,太太。” “可以把灯关掉吗?”瑞安问。 “据我所知不行——我也不喜欢把我们的部署暴露在灯光之下。放心吧,上尉,我们的后面是开阔地。这样任何人也休想从后面摸上来。待这儿部署好后,我们将送太太们去诊疗所,并且派人保护。你们现在的处境并不很安全,但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请问,你们是怎样脱险的呢?” “正如罗比所说的,我们很侥幸。罗比用滑膛枪干掉了两个杂种,我击毙了船中的一个,还有一个是被他们自己人误杀的。”瑞安一阵哆瞎,但这一次不是由于风吹雨淋,“刚才真是太侥幸了。” “我相信你说的。这些家伙厉害吗?”军士长说。 “恐怖主义分子吗?你说过他们是些杂种。他们在对付保安人员时碰到了麻烦,这才使我们有机会脱险。” “我明白喽。”布兰克里奇点点头。 “那儿出现了一条船!”这是梅德萨在报告。他正在一艘教练艇上陈望。 “喂,弟兄们!”军士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并将他的手枪高高举起,“再等二、三分钟,直到我们获得增援。” “对方慢慢地靠近了。”一个战土叫喊。 布兰克里奇首先关心的是让妇女们安全地隐蔽起来。然后他命令大家分散埋伏。他自己在教练艇之间找好一个伏击点,“看在上帝面上,不要伸出头来!” 瑞安为自己找了个伏击点。其他人员也都埋伏起来。他们相互问的距离约十-一百英尺不等。瑞安用手摸了一下加固的钢筋混凝土防波堤。他确信它能抵挡子弹。海军巡逻艇队的四位值勤水兵和一位陆战队士兵保护着妇女儿童。唯独布兰克里奇一人在摄手摄脚地来回走动。他有时也蹲伏在防波堤后面,注视着水面上那个转动的白点。过了一会儿,他来到瑞安的身边。 “瞧,在那儿,大约八十码之外,自左向右。他们正企图摸清情况。再等几分钟就好了。”布兰克里奇低声说道。 “对。”瑞安从掩蔽后探出头去,用一只眼睛从钢筋混凝土的边缘向外窥视。船现在仍只是个白色的轮廓,但他已听到发动机减弱的僻啪声。船正在悄悄地进来。它的方向是罗比偷来的那条船停泊的地方。这是对手的第一个大错。他们上钩了。瑞安思付。 “来得正好。”军士长隐蔽在一艘船尾后面,用他的自动手枪向前方瞄准,“好吧,先生们,如果想来,就请走近一点儿!” 一辆卡车向西蒙码头高速驶来。车子关闭了灯光,在女士们跟前停下。八个人从这车后面一跳而下。两位海军陆战队士兵沿着防波堤跑过来。他们的身影被码头的灯光照亮了。突然喷射出一阵闪烁的火花。两位士兵随着射出的火花倒在地上。枪弹向他们借以掩蔽的巡逻艇扫射过来。布兰克里奇转过身子大声呼叫。 “开火还击!”枪声顿时响成一片。瑞安瞄着射击火花,小心地扣着扳机。冲锋枪一连打出四发子弹,但忽然哑巴了。原来弹夹已经空了。他目瞪口呆地望着枪,忽然间想起自己腰带上还挂着一把压了子弹的手枪。他举起这把勃朗宁才打了一枪,前面的目标已看不见了。可是从远处传来的轮船马达声却更响了。 “停止射击,停止!他们逃窜喽。”布兰克里奇叫喊着,“有谁受伤吗?” “这儿!”右边妇女儿童隐蔽的地方有人叫道。 瑞安跟着军士长走过去。只见两位陆战队士兵躺在地上呻吟。一个胳膊中弹,另一个臀部被打了一个窟窿。凯茜已在照护这两位伤员。 “梅德萨,情况怎么样?”布兰克里奇问。 “他们正在向外海开——等等——对,正在向东面开!” “你的手要活动活动。‘勇士’。”凯茜说。一等兵梅德萨腰部受了点伤,“没关系,没关系,这是擦伤,很快就会痊愈的。我们就给你包扎。”布兰克里奇接过这个战士的步枪,并把它交给军士卡明斯。 “谁在这儿指挥?”上尉迈克?彼得斯问道。 “我想,是我。”罗比说。 “我的上帝。罗比,出什么事啦?” “你看是怎么回事!”罗比说。 又驶来一辆卡车,载来六个海军陆战队士兵。他们的目光一下子被伤员吸引过去,一边拉开了折叠的枪托。 “这些狗崽子们!罗比——阁下!”彼得斯上尉叫着。 “是恐怖主义分子。他们企图在杰克家逮住我们。他们还想绑架……哦,瞧!” “晚安,上尉。”亲王说。他刚刚去看望过王妃,“我们打中了他们吗?刚才射击时我看不清目标。”他的话音颇显得有点失望。 “我也不知道,殿下。”军士长说:“刚才我看到有些子弹打近了。手枪子弹又难以穿破这种船板。”这时一连串的闪电又照亮了这个地区。 “我看见他们了,这帮家伙想逃出海湾呀。”梅德萨叫道。 “该死的匪徒!”布兰克里奇咆哮着说:“你们四个将女士们送到诊疗所去吧。”他弯腰搀扶起王妃。罗比也扶起了自己的妻子。 “将这个小女孩交给中士抱,好吗,太太?他们将送你们到医院去,让你们的身子清爽、舒服一下。”布兰克里奇说。 瑞安看到自己的妻子在照顾一个受伤的士兵。他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面前的巡逻艇,“罗比?” “什么事,杰克?” “这船有雷达吗?”瑞安问。 “有,阁下。”大副斯兰米罗斯基回答说。 一位战士放下一辆轻型卡车的挡板,帮杰克逊扶他的妻子上了车。 “你在想些什么?杰克。”罗比问。 “他们的船航速多快?”杰克说。 “每小时约十三海里吧——我觉得他们并不快。”大副斯兰米罗斯基望着防波堤边罗比开来的那条船,“在现在这种风浪下,追上这么一条小船根本不成问题,但我需要一个人来操纵雷达。眼下,我们值勤的水兵中就缺一个雷达兵。” “我能干这行。”亲王自告奋勇道。他想使自己摆脱那种引入注目的地位,“操纵雷达对我说确实是一件乐事。”他补充说“罗比,这儿你军阶最高了。”杰克说。 “这样做合法吗?”彼得斯上尉边说边用手指抚摸他的自动手枪。 “噢。”瑞安脱口而出,“美国政府的军事设施遭到了外国民族主义分子的武装进攻——那是一种战争行为。动用武装部队的一些限制在这里不适用。”至少我认为是不适用的,杰克想,“你能提出不应该追击他们的理由吗?” 彼得斯没有异议,“大副,斯兰米罗斯基,船准备好了吗?”杰克逊问。 “当然,我们可以乘76号船。”大副说。 “开动引擎!彼得斯上尉,我们需要一些海军陆战队士兵。” “布兰克里奇,派人保护好这一地区,立即带十个人来这儿。”上尉命令。 在安排家属上车的同时,军士长根据他们的意思留下了一些军士。他拉住卡明斯:“中士,你负责照管好家属。送他们去包扎所,多加保护。还需要加强人员巡逻,但你们主要任务是照管好这些家属。他们的安全就是你们的责任。没有我的命令不能离开,明白了吗?” “是,军士长。”中士答道。 瑞安帮他的妻子上了卡车,“我们打算去追那些坏蛋。” “我理解。请小心点,杰克。” “是,但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抓住他们,宝贝。”杰克吻她。她依依不合,脸上满是担忧的表情,“身体怎样?”杰克问。 “我很好,你要多保重啊!”她说。 “当然,亲爱的,我会凯旋而归的!”杰克说,并认为,那帮杂种可逃不掉啦!他转身眺上船,进入舱面室,然后由梯子爬上驾驶台。 “我是大副斯兰米罗斯基,现在由我来驾驶。”她宣布。从玛丽?斯兰米罗斯基的外貌看来,她不象一位大副,倒象一个年轻的水手。只见她非常利索地操着舵轮,“右舷向后三分之二度,左舷向后三分之一度,左满舵。” “船缆已收起。”一位男水手在船尾报告。 “好。”女大副回答。她熟练地驾着海军巡逻艇离开了停泊处,几秒钟后驶出了防波堤。 “右满舵,全速前进。航向 135度。”她转身说:“雷达怎么样?” 亲王查看了这个陌生仪器,找到了雷达显示器的控制开关,然后集中精力观察,“嗯!目标方位 118,距离一千三百码,方向东北,速度……每小时大约八海里。” “基本正确,但是风浪会带来些误差。”大副想。 “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少校?” “我们能盯住他们吗?” “他们开枪打了我的船!如果你认可,我可以把他们的船撞沉。”大副回答,“只要你需要,我每小时可开十三海里。我估计,在这种天气里,他们的时速不会超过十海里。” “喂,我们的船要尽可能近地尾随着那只船而不被发现。” 大副打开驾驶舱的一扇门,看了看海面,“我们可以接近到三百码处,还有什么吩咐?” “先前进,追上去再说。至于别的,大家都来出主意。”罗比答道。 “由我们来报告他们的行踪,”杰克建议,“然后通知岸上的机动部队。” “你的话有道理。如果他们企图往岸上逃的话……上帝,可惜我是一位战斗机驾驶员,不是警察。”罗比提起报话机,这个装置上标着船的代号:NAEF。 “安纳波利斯海军基地,我是NAEF,听到了吗?请回答。”他不得不呼叫了两次才得到回答。 “安纳波利斯,请将我的电话直接转到司令部。” “他刚打电话给我们,阁下,请等一会儿。”接着一阵咔嗒声和无线电干扰声。 “我是海军上将雷诺兹,你是谁?” “少校杰克逊,尊敬的将军阁下,我们是76号巡逻艇,我们在海军学校东南一海里处的水域上追踪一条船。这船刚不久开枪袭击了我们的快艇。”杰克逊对着报话机扩音器报告说。 “是这么回事吗?船上还有哪些人?” “大副斯兰米罗斯基及护船的值勤人员,上尉彼得斯和一些海军陆战队士兵,瑞安博士,哦,阁下,还有英国皇家海军威尔士上校。”罗比回答说。 “威尔士上校在你们那儿吗?联邦调查局也在给我通话——上帝保佑,罗比!你们的家属已被送到医院并且有人保护。联邦调查局和警方也正在赶往出事地点。把你们的处境再说一遍,然后谈谈你们的打算。” “阁下,我们正在追踪袭击我们船坞的那条船。我们的意图是尽可能近地跟踪这条舶,用雷达测定它的去向,然后通知有关方面采取行动,阁下。”罗比对他选择的辞令很满意,“下一个电话该打给巴尔的摩海岸警卫队。阁下,看起来他们眼下正驶往那个方向。” “明白了。干得很好。你可以继续你的任务,但是客人的安全是你们首要的任务,千万,千万不要再发生什么意外呀。辛苦了。”雷诺兹将军说道。 “是,阁下,我们决不会进行不必要的冒险的。” “多动动脑筋,少校,必要时随时报告,完了。” “现在,我们的行动得到认可了。”杰克逊边想边说出了声,“继续前进。” “左舵15度。”大副斯兰米罗斯基下令。绕过了格林伯雷角,“转入 020航向。” “目标方位 014,距离一千四百码,速度仍是每小时八海里。”亲王殿下在航图工作台上向船长报告。 “他们绕过这个海恝时走的是捷径。” “没问题。”大副边驾驶边注视着雷达图像,“我们继续沿外海深水航线跟踪。” “大副,我们船上有咖啡吗?”杰克问。 “船上的厨房里有一罐,阁下,但我没有让人去煮。” “我去煮吧。”杰克说。他下了驾驶舱,来到右舷,再往下去。厨房很小,但咖啡炉子却不小。瑞安启开炉子后又回到了甲板上。布兰克里奇给船上每个人发了一件救生衣。所有的海军陆战队战士都部署在驾驶舱外面的桥楼上。 “咖啡十分钟后就好。”杰克宣告。 “再说一遍,海岸警卫队。”罗比对着话筒说。 “巡逻艇NAEF,我是巴尔的摩海岸警卫队 听清楚了吗?请回答。” “知道了。”罗比说。 “你能告诉我们出了什么事吗?” “我们正在追踪一条小船,其长度为二十英尺左右,船上约有十多个武装的恐怖主义分子。”他报告了位置,航向和速度,“清楚了吗?” “听到了,有一条满载带枪暴徒的船。情况确实吗?请回答。” “千真万确,老弟,我们来收拾这些祸害,决不能让他们逃遁。” 答话似乎不大有把握,“知道,我们的41号船正准备离开船坞。随后32号艇将在十分钟内跟上来。这两艘都是码头缉查艇,不是作战舰艇,先生。” “我们船上有十位海军陆战队士兵。”杰克逊回答说:“你们需要援助吗?” “是呀!那是肯定的,NAEF艇。警察和联邦调查局也在给我通话哩,他们正驶往该地。” “好!当你们的41号船驶出船坞时,叫它和我们取得联系。你们的船在它的前面拦截,而我们的船则在后面追踪。如果我们能确定目标去向的话,请立即和警察取得联系。” “这不难办。我们还要作些布置。海军,请稍等一下。” “他们要弃船登轮逃走。”亲王说。 “这是肯定的。”瑞安赞同说,“他们劫走米勒那杂种时,就采取了这样的手法。罗比,能否叫海岸警卫队将这港口中的船只列个名单给我们呢?” 沃纳带着两支人质营救队重新上路了,他不知道那个晚上发生的是祸还是福,但马上就要见分晓了。此时他带领特工人员和警察驶向海军学校,保护他原先打算营救的人质。他的人员分乘一辆联邦调查局的汽车和两辆州警车。所有人马都沿着里奇高速公路向北驶往巴尔的摩。要是他们能用上直升飞机该多好,他想。但是天气这样糟糕,那个晚上人人都苦得够受的喽。现在他们将象普通的特警队那样采取行动,而这对他们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纵然那个晚上发生了不幸,但现在他们已经赶得一大批恐怖分子惊慌逃窜,脱离了他们的巢穴…… “向你报告这个港口的船只名单。”海岸警卫队中尉回话说:“星期五晚上有很多船只离港,所以停泊在这儿的船不太多。我从邓多克海运码头说起:尼桑信使丸——日本国籍,它是一艘日本横滨运载汽车来此的货船。威尔赫尔姆斯乔纳号,是联邦德国籍的,它是集装箱船,从不来梅来的;科斯塔萨号,塞浦路斯国籍,货船,来自瓦莱塔……” “瞧!”瑞安说。 “定在五小时后启航。乔治?麦克雷迪号,美国船,它是从俄勒冈州波特兰运输木材来此地的。就这么几条船。” “告诉我塞浦路斯籍科斯塔萨号的情况。”罗比边说边望着杰克。 “它到达时是空船,装的货物主要是农业装备和其它原材料。黎明前启航,想必是返回瓦莱塔。”中尉回话说。 “那可能正是我们要找的。”杰克沉着地插话说。 “等一下,海岸警卫队。”罗比放下报话机朝杰克说:“你的根据是什么,杰克?” “虽然没有确凿根据,但可以说是十拿九稳。这些杂种在圣诞节劫走米勒时,很可能是乘一艘驶过英吉利海峡的塞浦路斯籍轮船走的。他们的武器是通过马耳他的一位商人获得的,而这个商人曾和一个南非的军火商有交道。许多恐怖分子也把马耳他作为跳板进进出出。而当地政府和南边某个支持恐怖主义的国家有密切关系。这些马耳他人虽然没有直接干这肮脏勾当,但是只要有钱,他们就会用其他隐蔽的方法来干的。” 罗比点点头,又接通电话。 “海岸警卫队,你们和当地警察说清了情况吗?” “那不成问题,海军。” “告诉他们,我们深信我们追捕的目标企图登上塞浦路斯籍船科斯塔萨号逃走。” “知道,我们将派32号艇进行监视,同时呼请警察采取行动。” “可别让他们发现你们,海岸警卫队!” “明白了,海军,我们会妥善处理的。再等一下……海军,我们准备派41号艇绕过彼得金岬,用雷达测出贵艇和目标的位置,并及时向你们报告,行吗?” “行!”坐在导航雷达前的亲王回答。他正在根据雷达精确地算着该艇的航线。 “海岸警卫队,请你们的船开到目标前五百码的水域。明白吗?” “明白。目标前五百码。好吧,就看我们能否和警察配合了。再见。” “我们咬住他们啦。”瑞安边想边说出来。 “喂,上尉,手千万不要动,阁下。”布兰克里奇说。他从瑞安的皮带里抽出勃朗宁手枪。杰克吃惊地看到手枪的枪机拉开了,保险也打开了。布兰塞里奇把枪机慢慢地退了回去,重新插入他的腰带,“阁下,试想一下,这样‘安全’吗?还是小心点好。” 瑞安局促不安地点点头,“谢谢你的提醒,军士长。” “得派人保护军官们。”布兰克里奇转过身去说:“喂,海军陆战队员们,提高警惕,加强观察。” “你们派人保护亲王了吗?”杰克问。 “海军上将吩咐以前我就这样做了。”军士长做了个手势,指指站在那儿的下士。下士手持步枪,离亲王殿下只有三英尺,他奉命面对恐怖分子的小艇,用身体掩护亲王。 五分钟后,三辆没有灯光的州警车开到了邓多克海运码头的六号泊位。汽车在运送集装箱的门式吊车下面停下。五位警察沉着地走向一艘轮船的舷梯,站在那儿的一位水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要他们站住。彼此语言不通使双方无法交换意见。水手发现面前是些警察后,把手放到身后拍了几下。带队的警官三步并成两步地跑上了驾驶舱。 “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警察手上端着滑膛枪,问道。 “我是船长。”尼古拉?弗雷兹船长郑重声明。 “好吧,船长,我是马里兰州警察局的警官威廉?鲍渥斯。我有事情问你。” “你没有权力检查我的船!”弗雷兹回答。他的口音是希腊语和其它语言的混合音,“除了海岸警卫队外,其他人无权询问我们。” “我会和你讲清这一点的。”鲍渥斯走到船长跟前,手里握着十二毫米口径的滑膛枪,“你们停靠在马里兰州的海岸,这杆滑膛枪会告诉你,我可以行使我所需要的一切职权。现在有情报,说一条恐怖主义分子的船正向你们驶来,情报还说到他们杀害了许多人,其中包括三名州警察。”警官把枪口对着弗雷兹的胸口,“船长,如果他们真的来这儿,或者你今晚还想糊弄我们,那你可就是自找苦吃。记住我的话!” 面对警官严厉的目光,这人显得畏缩不安。鲍渥斯断定,情报是准确的,好啦! “建议你和我们好好合作。我们马上要派更多的警察来这儿。你可能需要我们帮忙吧,船长。如果你有什么要告诉我们,请立即说。” 弗雷兹踌躇起来,他的眼光转向船首,他感到非常矛盾。这不仅仅是因为要失去一笔额外的收入。他终于承认了!“他们有四个人呆在船上,在前面右舷,靠近船首的地方。我原先并不了解……” “停一停。”鲍渥斯向一个带着便携式步话机的下士点头示意。下士把步话机打开了,“你的船员在干什么?” “他们在下面,准备出航。” “警官,海岸警卫队说,恐怖分子离这儿只有三海里,向港口驶来。” “来得正好。”鲍渥斯从他的腰带取出了一副手铐。他和他的同事把四个在桥楼值班室值班的人赶到一块,将他们铐在方向盘和其它两个固定的装置上,“船长,如果你或你的人叫嚷起来,我将回来把你们都扔到海里去。我是不会哄你们的。” 鲍渥斯带着他的同事下了驾驶楼来到主甲板上,向左舷走去。科斯塔萨号的驾驶楼在船的后部,前甲板上放着一大批货物集装箱。每个集装箱的体积相当于一辆卡车的挂车,堆了三、四层,集装箱之间留了一条约一米宽的通道。这使他们经过这条通道到达船首而不至于被发现。警官缺乏特警队的经验,但他的同行都带着滑膛枪。他本人对步兵战术也颇有研究。他们就好象在一座大楼边行走一样,所不同的只是这街道全是由生锈的钢铁铸成。雨渐渐地变小了,但落在金属集装箱上仍然发出嗒嗒的响声。当他们走过最后一堆集装箱时,才发现船的前货舱打开了,船右舷上有一架起重机。鲍渥斯隐蔽在集装箱后面向外看,发现两个可疑的人站在甲板的边缘。他们的视线似乎是向着东南进港的方向,鲍渥斯和他的同伴躬着身子向那两人扑去,但尚未接近,半途中,便有一人却猛一回头。 “你们是什么人?” “州警察!”鲍渥斯觉察到他的口音,立即举起了枪,但被船上的东西绊了一下,他的第一颗子弹放空了。说时迟,那时快,右舷边的那个人立即拔出手枪还击,但他的子弹也同样打飞了。顷刻间这两个家伙己躲到集装箱后面。和鲍渥斯同来的四个州警察迅即绕过舱口,从集装箱的后面开火,掩护自己的战友。鲍渥斯听到了仓促的谈话声和逃跑的脚步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跑到了右舷边。 一个也见不到了。这两个向船尾方向逃跑的人巧妙地避开了警察的视线。船首有一架舷梯,从栏杆的空当中可以沿着舷梯下水。地上丢着一架报话机,别的什么也没有。 “哎哟,真见鬼!”鲍渥斯面临的局面相当严峻。船上就有匪徒,可是不知在哪儿,又有一股匪徒就要到了。他派了一个人到左舷去看有没有船靠近,又派一个人用枪监视右舷。他通过报话机获悉,大批援兵正向这儿赶来。鲍渥斯决定潜伏在那儿耐心等待时机。 一辆州警车跑在前面。联邦调查局的人员已经上了横跨巴尔的摩港的弗朗西斯?斯科特金桥,接下去得顺着高速公路驶往海运码头。一个州警察说,他知道一条捷径。于是就由他领着三辆警车前进。就在这当儿,一条长约二十英尺的小白船进了桥底。 “目标向右边开去,看样子它在向一艘停泊在码头的轮船靠拢。方位3 -5 -2。”亲王殿下报告。 “就是它。”瑞安说:“我们估计得不错。” “大副,再靠近一些。”杰克逊命令。 “雨已逐渐稀疏,阁下,他们会发现我们的。如果他们向北逃跑,我们可以从左舷靠上去。现在他们正在向那艘轮船驶去——你想狠狠地教训他们一下,是吗?”大副斯兰米罗所基问。 “正是这样。”罗比说。 “哦,我要派人去操纵探照灯,彼得斯上尉。请你把海军陆战队布置在右舷。”大副斯兰米罗斯基提议。海军条令不允许她到参加战斗的舰艇上供职,但她毕竟冲破了这种禁令。 “好。”彼得斯上尉发出命令。布兰克里奇给士兵们安排好战斗岗位。瑞安离开驾驶室,来到主甲板上。他暗自下了决心,肖恩?米勒,你等着瞧吧。 “我听到了船的马达声。”一位州警察沉着地说。 “对。”鲍渥斯说着往他的滑膛枪里压上子弹。他向船的后部望了一眼。那儿有带枪的匪徒。他听到背后响起了脚步声——哦,来了许多警察。 “这儿是谁负责?”一位下士问。 “是我。”鲍渥斯答道:“你留在这儿。你们两位到船尾去,如果你们看到有脑袋瓜从集装箱后探出来,他妈的,就崩掉他们!” “我看到船啦!”鲍渥斯也看到了。一条玻璃纤维制的白色小船出现在一百码开外的水面上,徐徐地驶向货轮的舷梯。 “上帝!”船上的暴徒似乎挤得满满的。他听说过,他们每人都配备了自动武器。他木然地摸着货船上的铁壳,不知道它是否能挡住枪弹。大多数州警察都穿着防弹服,唯独鲍渥斯没穿。警官打开了滑膛枪的保险。时间已是非常紧迫了。 敌方的船象汽车一样挤进了碇泊处。舵手缓慢小心地使船向舷梯的底端靠拢。船头上的人把船紧挂在舷梯边。他们中有两人跳下船,踏上舷梯下端的小平台,然后帮助另一个人踏上平台,搀扶他登上金属舷梯。鲍渥斯打算让他们爬到中途才动手。 “不许动!我们是州警察。”鲍渥斯和两个同伴的滑膛枪已笔直地瞄准了这些坏蛋,“再动一下就要你们的狗命。”他补充了一句,颇有些不好意思,就象演电视似的。 他看到,船上的人抬起了头。有的人惊奇地张着嘴,有的人伸出手去摸什么东西,但是他们拿起武器来反抗以前,突然,一盏探照灯从海上向这条小船射来刺眼的强光。 借助这灯光,鲍渥斯看到这些家伙的脑袋很快地转来转去,然后又抬起来望着他。他们的面部表情异常紧张。这些野兽已陷入天罗地网。他们已经明白这一点了。 “喂,听着!”一阵话音响彻水面。扩音器传来一位女郎的厉喝声:“如果有人敢动一下,这儿有十名海军陆战队员恭候着你们,还是放聪明点!”她的声音如此威严,甚至连警官鲍渥斯也感到有点战栗。 另一支探照灯又照了过来,“我们是美国海岸警卫队。你们全被包围了!” “见鬼!”鲍渥斯叫着,“是我们逮住的!”片刻后他才意识到,这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一艘银灰色的海军巡逻艇靠到小艇边上。鲍渥斯看到十支自动步枪威严地瞄准了这些罪犯,顿时感到松了一口气。 “喂,下面的人听着,放下枪,一个个地上来。”突然间,一粒手枪子弹从头上飞过,与此同时,听到了两次滑膛枪的射击声。警官向后看了看,但他不顾个人安危,始终持枪对准下面的小船。 “我看到一个匪徒啦!”一个州警宫说:“在我们背后大约一百英尺的地方。” “用火力压住他!”鲍渥斯命令,“你们其余的快点上这儿来,卧倒在甲板上。” 前面的两个恐怖分子已经上来,他俩还搀扶着一个胸部负伤的家伙。鲍渥斯命令他们脸朝地躺在第一排集装箱前面。这伙坏蛋一个接一个地上来。最后一人上来时,鲍渥斯数了一下,共有十二个。其中不少人都负了伤。他们身后丢下了一堆枪支弹药和一具尸体。 “喂,海军陆战队,来个人帮帮忙!” 现在,他就等这句话了。站在海军巡逻艇后甲板上的瑞安跳了下来。他滑了一下,跌倒在小艇的甲板上。布兰克里奇接踵而下。他查看这具被恐怖分子抛在后面的尸体。这个人的前额被子弹钻穿了一个半英寸大的窟窿。 “我想,我射出的那颗子弹是不会落空的。上大船去吧,上尉。”布兰克里奇边说边用手指着舷梯。瑞安三步并作两步登上了舷梯,手里握着短枪。在他身后彼得斯上尉正在叫喊着什么,但瑞安根本不去理会。 “小心,集装箱之间的通道上仍有坏蛋!”鲍渥斯发出了警告。 杰克来到集装箱前。俘虏们面朝地,双手背在颈后躺在甲板上。两名州警察在旁边监视着他们。转瞬间又有六位海军陆战队员上了货船。 彼得斯上尉也上了货轮,会贝了鲍渥斯警官。他似乎是这儿负责指挥的。 “至少有两个,也许是四个匪徒躲藏在这一大堆集装箱的中间。”鲍渥斯说。 “需要我们支援把他们抓出来吗?”彼得斯上尉问。 “好,我们就开始行动。”鲍渥斯在昏暗中露出牙齿笑了笑。他集合了他的全部人马,留下布兰克里奇和三位海军陆战队士兵看守躺在甲板的俘虏。瑞安也自愿留在那儿。他等了一会儿,看着其他人向船尾扑过去。 然后他开始辨认这些狗崽子的脸形。 米勒也在东张西望,似乎想觅路逃跑。他掉头向左看时,发现瑞安在二十英尺远近的地方怒视着他,他们立刻就互相认了出来。米勒从瑞安的眼睛里看到一种东西,一种他本人很熟悉的东西。 我是你的死神。瑞安的脸色仿佛这样告诉他。我就是来为你送终的。 瑞安似乎感到他的躯体已变得冰凉、迟钝。当他慢慢地走近时,他的眼睛紧盯着米勒的脸,他的手指抚摸着枪把。在他看来,米勒仍然是一头野兽,不过已经给关在笼子里,不能再残害人罢了。瑞安走到他面前狠狠踢了他一脚,同时用手枪示意他站起来,但一句话也没说。 和蛇又有什么话可谈呢?决不能怜惜毒蛇啊! “上尉……”布兰克里奇随后赶来。 杰克猛力将米勒朝集装箱的金属板上一推,接着用一只手臂紧紧箍住他的颈子,让这家伙也品尝一下卡喉咙的滋味。 就是这狗崽子差点儿杀害了我的一家。 米勒也盯着杰克的眼睛,他看见了——什么也看不清。在他的一生中,肖恩?米勒现在才知道“恐怖”的味道。眼见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他情不自禁地追思起他早先在教会学校学习的情景。他回忆起他姐姐对他的教诲。他的恐怖感还在于他害怕承认对方的事业是光明磊落的。他的脸突然冒出滚滚的冷汗。他的手也在颤抖不止。虽然他不信仰宗教,但他极其害怕被打入那永远不得翻身的地狱。死神确是在等待着他哩。 杰克紧盯着米勒的眼睛。他知道米勒内心的感受。再见,肖恩,希望你在地狱里能习惯。 “上尉!”布兰克里奇示意他不要莽撞。 杰克知道没时间磨蹭了。他的眼睛象利剑似的直刺肖恩的心灵,他拔出手枪,把枪口塞进了肖恩的嘴里。他慢慢地把手指贴近扳机,就象他刚刚开始练习射击一样。慢慢地,慢慢地,慢到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枪…… 然而并没有发生什么。一只结实的手把枪压了下去。 “这种家伙不值得你亲自动手。上尉,太不值得喽。”在布兰克里奇倐地抽回他的手时,杰克发现他那枪的枪机没拉开。他得拉开枪机才能射击。 “好好想想,老弟。”布兰克里奇劝告说。 一股邪火已经过去了。杰克强压怒火,深深地透了口气。他现在看到的这头野兽似乎不象从前那样穷凶极恶了。也许是“恐怖”给了他所匮乏的人性。他毕竟不是一只吃人的野兽,他仍然是人类的一员。如果一个人失去了人类所有的善良本性,他就可能成为凶残邪恶的化身。当他从米勒嘴里抽出枪时,米勒已是气喘吁吁了。他想张口呕吐,但由于杰克的手臂仍然钳住他的脖子,使他弯不下身来。杰克缩回手,后退了一步,米勒随即瘫倒在甲板上。军士长抓住杰克的右手,使他枪口着地。 “我卸道你在想什么,他连你年幼的女儿都不肯放过,但你刚才的做法是不值得的。虽然我可以告诉警察,因他企图逃跑,你才开了枪。我手下的人也必然支持我的说法,你肯定不会出庭受讯但我总认为那样做的话,你不会感到平静的。因为你不是象他们那样的职业杀人犯。”布兰克里奇冷静地说:“此外再来看看他那副样子,我不知道他原来是怎样一副嘴脸,但现在已经是稀泥软蛋一个,吓得爬不起来了。” 杰克点点头,但还是说不出话来。米勒仍然趴在地上,他眼睛朝着甲板,始终不敢正眼望杰克。杰克的躯体慢慢地恢复了感觉,热血又流到全身各个器官。当头脑重新控制住情感时,他才意识到,我赢啦,赢啦,我征服了对手,也没有因此毁了我自己。他的手慢慢地从手枪柄上松开了。 “谢谢你,军士长,如果不是你……” “如果你当真想杀他,你就会把枪机拉开的,上尉。我早就估计到你会这么来一下的。”布兰克里奇颌首加强他说话的语气,“你给我翻过身来。”他对米勒说。这家伙顺从地酣过身来。 “在你们那伙人认为你侥幸捡回一条命之前,我先给你亮一下红灯。”军士长接着说:“你是在一个有死刑的国家里行凶杀人。你在这儿得按常规被处死,我的老朋友,好好想想吧!” 人质营救队随后赶到。他们发现海军陆战队和州警察在甲板上向船尾搜索。几分钟之后,他们确信集装箱里已没有人了。四个残存的恐怖分子已利用船舱通道跑到船尾,眼下很可能躲在上层的什么地方。沃纳接替指挥下一步的行动。他已布置了环形包围圈。任何人也休想钻出去。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人员则走过去收容被俘的恐怖主义分子。 三辆电视新闻专车来到了现场。电视车的灯光和码头的照明设备一起,把这个船坞照得亮如白昼。警察想阻止他们采访,但已来不及了。这一事件的现场转播已被传播到世界各地。一位州警上校也在向记者发布这一新闻。他在电视荧光屏上告诉观众,局势已完全控制住了。感谢上帝。谢谢诸位军警的辛勤工作。 与此同时,这帮恐怖分子统统都被搜了身,然后当啷一声加上了手拷。联邦调查局的人宣布了他们的权利,三位侦探走进船舱收集他们的武器和有关罪证。亲王殿下在重兵保护下踏上了货轮的舷梯。他走到恐怖分子面前,满怀仇恨地朝这些暴徒逼视了好一会儿,但一句话也没说,他没有必要再多费口舌。 “喂,我们在船尾发现情况了,似乎有四个家伙,这和水手们所说的是一致的。”一位人质营救队员说:“他们在下面的什么地方,我们可以向他们喊话,叫他们出来。这并不是什么棘手的事,况且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一直等下去哩。” “怎样才能把这些坏蛋弄出来呢?”警官鲍渥斯问。 “我们还没有想出办法来,但是我们得让其他的人先离开这儿。希望你们从这边下去,从船尾的舷梯下有危险。海军陆战队员也从这儿走。谢谢你们的支援,上尉。” “我希望我们所做的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我指的是——我们没接到命令就参与了。”彼得斯上尉说。 联邦调查局的人摇摇头说:“你们的行动是完全会法的。我们得到了我们所需要的一切证据。” “好吧,那么我们就返回安纳波利斯喽。” “好啊,那儿会有一批我们的工作人员向你们了解情况的。请代我们向全体船员表示感谢。”联邦调查局的人说。 “军士长,把我们的人召集回来。”彼得斯上尉说。 “是。海军陆战队士兵们,准备返航。”布兰克里奇大声地说。两分钟后,全体战士和水手都登上了原来的巡逻艇,徐徐地驶出了这个港口。雨终于停了,天空也逐渐明净起来。来自加拿大的凉爽海风驱散了笼罩在这个地区的热浪。海军陆战队士兵们这时才有机会到巡逻艇的铺位去舒展一会儿。大副斯兰米罗斯基及其助手们熟练地驾船前进。杰克和其他人聚在小厨房里共同品尝着那罐子迄今还未动过的咖啡。 “这真是漫长的一夜啊!”杰克逊边说边看他的手表,“过几个小时我有飞行任务。咳,刚才我也在飞,不过是在海里。” “看来我们终于赢了这一局啦。”彼得斯上尉评述道。 “但这是花了相当代价才获得的呀。”瑞安凝视着他的杯子说。 “要取得胜利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嘛,阁下。”布兰克里奇接着说。 随着马力增大,引擎发出嘎嘎的轰鸣声。杰克逊拿起话筒询问加快航速的原因。他听到回答后,笑而不语。 瑞安摇摇头想让脑袋清醒一下。他向顶上的甲板走去。在过道的桌子上,他发现了一个水兵的烟盒,顺手拿了一支,继续走上了船尾的平台。巴尔的摩海港已缓缓地从地平线上消失了。巡逻艇的嘎嘎声越来越响,标志着它的航速每小时已达十三海里。面对着自己吐出的一缕缕烟雾,瑞安凝视着船的后方,“布兰克里奇的话是对的吗?”他仰问苍天。答案立刻找到了。他说的一部分是对的,我不是象他们那样的职业杀人犯。另一部分或许也是对的,我只是想吓唬那个家伙一下…” “累了吧,杰克?”走到杰克旁边来的亲王问道。 “应该很累了,但是我觉得还很振奋。” “确实如此。”亲王殿下接着说:“当我看见那些杂种时,我很想问个究竟,我想……” “是啊。”杰克贪婪地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扔到了一旁,“尽管你可以问,但我觉得他们的回答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那么,我们该如何对付这种棘手的问题呢?”亲王问。 我的问题业已解决……杰克思付。他们不会再来骚扰我的家庭了,但这不是你所要的答案,对吗?“我推想,这个问题应该递交给法庭审理。如果人们信赖他们的社会,他们就不会去触犯它的法律。问题是要树立人们的信念。咳,可我们不可能经常做到这一点。”杰克转过身子又说:“但是,你得全力以赴而不要中途退却。如果你的功夫下够了,那么任何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你们那儿有优越的社会制度,只要你能让这种制度去为全体公民谋幸福,你就能赢得人们的信任。当然,这又谈何容易。可我相信你是能够做到达一点的。文明总有一天会征服野蛮的。”杰克想,刚才在他的内心里,文明就战胜了野蛮。这个希望是能够实现的。 威尔士亲王望着船尾的浪花说:“杰克,你真了不起呀。” “你也了不起呀,朋友,这就是我们之所以取胜的根本原因。” 那确是一个令人恐怖的场面,但在处理这一事件的所有人员中,却没有一人对事件表示哀怜。杰弗雷?瓦特金斯的尸体仍然是热乎乎的。他的血还在一滴滴地往下滴。在摄影师拍过照片之后,一位侦探从他手中取下了枪。电视机还开着。发自美国的《你好,大不列颊》的那套节目在继续向公众作实况转播。现在正在播送到所有的恐怖主义分子都已捉拿归案。 这一定是他自杀的原因,墨里想道。 “该死的蠢货。”欧文斯说:“我们还没有掌握丝毫有用的证据呀。” “我们弄到啦。”一位侦探挥着三张纸,“这封信很有用,中校。”他边说边把信塞进一个塑料纸封内。 警官鲍勃?哈莱德也在那儿。他还在用一支假腿和一根拐杖练习走路。这时,他看到在地上的那个尸体。这个内奸的情报几乎使他的孩子们成为孤儿。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四十分钟后巡逻艇到达了安纳波利斯。当大副斯兰米罗斯基驱船穿过一排排系泊的船艇,径直驶向医院的锚地时,瑞安顿生疑窦。大副熟练地操纵快艇紧挨着防波堤靠下来。堤上已有海军陆战队士兵在迎接他们。除水兵外,瑞安和其他人一一跳下了船。 “平安无事。”军土卡明斯向布兰克里奇报告,“警察和联邦调查局人员倾巢而来,军土长,大家都平安无事。” “太好啦,你们该换班喽!” “瑞安博士,跟我一起走好吗?你想快点吧,阁下。”年轻的军士说毕就带着瑞安小跑起来。 幸亏军士跑得不快。当军士带他跑到小山坡的海军学校医院时,他的腿由于过度疲劳就象是得了软骨病一样。 “拿出来。”一位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从瑞安的腰带上拿走了枪,“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暂时代你保管。” “对不起。”杰克局促不安地说。 “好啦,你可以进去了。”那儿见不到一个人,军士卡明斯招手要杰克跟上来。 “人究竟在哪儿呢?” “阁下,你的妻子此时正在产房等你哩。”卡明斯转过身对着他哈哈一笑。 “谁也没有给我通过气嘛!”杰克吃惊地说。 “她说过,不必事先惊动你,阁下 ”他们走到了一个专用的内室。卡明斯用手指着说:“在那儿。可别吓着了你那漂亮的……” 杰克跑进了走廊。一个看护兵挡住了他,招手要他去更衣室。杰克扯去身上的衣服,穿上绿色手术衣。由于疲惫他显得笨拙,更衣也使他费了好一会儿时间。他胯进候诊室,他的许多朋友都在那儿。随后,那个看护兵陪同他一道进入产房。 “我好久没接过生了。”医生说。 “我已经等了好久了”凯茜用责备的口吻说:“医生应该让病人树立信心才对。”接着她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她忍着阵痛用力收腹。杰克捏住了她的手。 “能行吗,宝贝。” “你的阵痛周期很准确。”医生说。 “再早五分钟可能更好。你没出事吧?”她问道。她已经疼了许久了,满脸淌汗,疲惫不堪,然而仍显得很美。 “恐怖分子全消灭了,一切都结束了。”杰克反复地说:“我很好,你顶得住吗?” “两小时前,她的羊膜水就破啦。如果不是我们大伙儿把你从船上找回来,她会更着急哩。其他一切都很正常。”医生说。他似乎比孕妇还要紧张。 “你准备好收腹了吗?” “是的!” 凯茜紧紧地抓住杰克的手。她闭上眼睛,尽她的最大努力来准备分娩。她做着深呼吸准备屏住气。 “这是头部,一切很正常。再收一次腹就行啦。”医生说。他戴上手套,作好接生的准备。 当整个婴儿生下来时杰克转过了身。他站的位置比医生。还看得清楚些。象任何健康婴儿一样,这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已开始哇哇地哭叫了,杰克想道:这不就是自由的呼声吗! “男的。”约翰?帕特里克?瑞安一面温存地吻他的妻子,一面说:“我爱你。” 当医生用钳子夹住脐带时,靠近的那个看护兵在帮忙。他用一块白被单裹住婴儿。随着凯茜轻轻地再一次收腹。胎盘也就顺利地下来了。 “有点儿撕裂。”医生报告说。他给产妇注射镇痛剂后,开始了缝合伤口的手术。 杰克抱起他的孩子。婴儿裹在一个色彩鲜艳的包被里。他那幼嫩的皮肤显得红通通的,鼻子下的小下巴真逗人发笑。 “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我是你的父亲。”他安详地说。你父亲不是杀人犯,这或许不是什么冠冕堂皇的话,然而却远非一般人所能理解。他把婴儿抱在怀里就象放在摇篮里似的兜着。这确实是上帝的安排啊!一会儿后他又低下头来望着躺着的妻子,“你想见见你的小宝贝吗?” “我怕他不太象他的妈妈呀。” “他太可爱啦!”杰克把孩子送到凯茜怀里,“你感到好点吗?” “除了萨莉不在这儿之外,我想,我所需要的一切都得到啦。杰克。” “万事大吉。”医生说:“我或许不再干妇产科道一行了。可这次缝合手术我却做得很麻利。”又一次查看了母子情况后,他扪心自问:他为何要放弃产科学呢!产科学对他们所有的医生来说应该算是一门很有用的学问。当然,助产时又脏又累。他回忆了自己以往的经历。 杰克看到妻子迷迷糊糊地睡着后,随即看了下自己的手表——上午十一点整。她需要睡眠,他同样也需要,但他还不能睡。他再次吻了他的爱妻后,才让另一名看护兵用车将她推入康复病房。现在,对他来说要做的事可能只有一桩了。 他迈着矫健步伐跨进候诊室。在那儿,他郑重其事地宣告,他的儿子在暴风雨中诞生了,这位英俊的年轻人将要有两对完美无缺却又截然不同的教父母!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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